[靈異鬼怪]最後一個道士 作者:最愛MISIC伯爵(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4-28 11:23:0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8 37025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28
第四百九十九章:幽靈新篇

    查文斌接著拋出了一個更加讓冷老覺得呼吸困難的推論:「不得了的恐怕還不止這些,幾千年前的事早已滄海桑田,一個墳墓的真實地址向西移動了一百公里對於還沒發明文字和沒有記載的古代未必不能成立。」

    「文斌、文斌,你慢點慢點。」冷老顫抖的手撫著自己的眼鏡框,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腳下踩著的會是一項足以讓全世界目光聚集的奇蹟。

    摸著那兩邊光溜溜的大石頭,冷老說道:「要不是1934年梁思永發現了殷商廢墟,那這個朝代或許永遠都會是一個謎,到底存在不存在都無法說明。歷史從來都是由後人去證實的,一切猜測都有可能會被一塊瓦片推翻,會稽山那個大禹陵下面到底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也不會有人去關心,早就成旅遊景點圈起來了。如果這裡真的是,文斌,你告訴我,你看到什麼了?是大禹的棺槨嘛?」

    查文斌只是笑笑,然後轉向柳爺道:「您知道這世上有多少種辦法可以致人於死地嘛?」

    柳爺指了指他身邊的一位壯漢道:「光他精通的殺人辦法會不下一百種。」

    「他是你們受過訓練的戰士,如果我要殺人也簡單的很,只要拿到各位的八字就能隨時隨地的要你命。」

    柳爺尷尬的笑道:「查先生說笑了,您怎麼會要我們的命。」

    「我不要,那不代表人家不要,不光要你們的命,他還想要我的命。」

    「這話怎講?」

    卓雄向前一步說道:「柳爺,之前要不是我們進去,恐怕文斌哥已經遭到了不測,有人用邪術在裡面擺了一道陣,他差點……」

    柳爺問道:「這世上還有人能比查文斌更懂道法?」

    「不光是道法,西南巫術、苗疆蠱術、薩滿,茅山術哪一個不能輕易殺人於無形,我不過是一介小道。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正的高人是不稀罕跟我一樣拋頭露面罷了,秦海的底子您瞭解嘛?」

    「瞭解。」柳爺的回答很肯定,「我們當時每一個活著出來的人都有檔案在我那,也包括秦海的,他是哪一年出生,哪一年讀書,哪一年參加工作都有記載,錯不了,在拜入何老門下之前他就是一個學生……」

    查文斌上前逼了一步道:「那做學生之前呢?您就肯定他一直都會被檔案記載?」

    柳爺嘶了一口冷氣,托著腮幫子眯眼沉思了一會兒,還真想起了一點什麼:「他有三年的記錄找不到,檔案上只說他被送到了四川插隊做知青,至於當時插的是哪個大隊,哪個小隊還真沒記載。不過僅僅是三年時間,查先生可是學了幾十年的道,會有問題嘛?」

    「八仙之中韓湘子不過學了十年的道就可以位列仙班,若是有人天資聰明又有高人調教,兩三年成仙是不可能,但要學些害人的功夫卻是足夠了。」一想起那位黃金面具,查文斌的心中有一百萬個不願意聯繫起來,但是他聽說秦海去的地方是四川,那首先想起的便是他。

    「那我們帶人去找!」柳爺是江湖上打過滾,刀口上舔過血的人,他能夠在今天登上高位,豈會聽不出查文斌的畫外音。既然查文斌認為秦海就是謀害自己的人,那即使今天他還活著,也難保哪一天不會死在他手上,而且他殺人的手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不乘著查文斌在,他心裡有點虛。

    查文斌道:「找我想就不必了,他不是第一次進去了,對這地方熟的很。我們人多,容易暴露目標,他在暗處,要想躲貓貓,咱們找起來費力,至少目前結合那枚玉環來看,就只有這麼一條進入口。既然是地圖,不排除他手上也有一份,或者就是從死去的王軍那得來的,不然他為何要進何老的門下。我們倒不如先撤出去,以柳爺的能力,調點人把這座山包給圍上,我想不是難事吧。」

    「背包裡的補給頂多再撐一天,就按照您說的辦,出去之後,我會聯繫安排,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幽嶺。」

    查文斌回頭看了一眼那道門說道:「放心,他必定會出來,裡頭的那幾位主不是仙,也不是魔,但是比仙強,比魔要狠。」

    一天後,再次跑幽嶺隧道穿梭的車輛都遇到了卡哨,清一色荷槍實彈的軍人仔細盤查著過往的每一輛車,而在那座十平方公里的小山包上更是竄動著無數黑漆漆的八一槓。

    三天後,省城海關傳來了消息,查文斌見到了昌叔,而那個叫素素的少女則不見了蹤影,同時不見的還有那隻鼎腳。

    七天後,秦海在距離幽嶺落網,而落網的地點正是那座當日他們打中猞猁的山尖,那座已經倒塌的金字塔形石頭建築,那個下面有一條更深的通道。

    幽嶺的這段故事,我也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這裡從此以後兩邊都建起了鐵絲網。

    有人說,那裡現在是一個秘密的實驗區,老百姓不讓進,那十平方公里的山包已經成為禁區很久了;也有人說,後來在那裡又有一支很大型的隊伍進去過,但是和他們的前輩一樣,同樣沒有走出來。

    關於幽嶺,我去問過童河圖,他說除了給祖墳山多添了一座新墳,什麼都沒得到。

    我問,那塊玉環和那個星象球呢?還有那個紅衣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冷怡然,河圖回答很簡單:秘密!

    至於秦海這個人,後來我通過河圖找到了超子求證,在一件豪華會所的包廂裡,抽著大前門香菸的他猛灌了幾杯酒,兩眼盯著酒瓶道:死了!

    那件事,關乎的層次太高,牽扯的東西已經不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能夠打聽到的,以至於當事人談起的時候都是三緘其口。但幽嶺依舊還是那座幽嶺,孤零零在天目山脈上聳立,每天經過幽嶺的車輛依舊還是有很多,只是從那一年過後再也沒出過一起帶血的事故……

    後來,我就去讀了書,慢慢的開始走出了那座大山,我來到了城市,來到了省城,慢慢的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和很多讀者一樣,我接觸到了互聯網,接觸到了最新的科級,也認識了一些當下流行的遊戲,我學會了星座,學會了塔牌。

    當小時候的小霸王遊戲機開始電腦網遊所替代,那些古老的經文和符咒也同樣被流行音樂和現代快餐淹沒。道士們開始為了生計披上了道袍比劃著手中的刀劍,在一群群手拿相機和手機的遊客面前施展著自己的天罡踏雲步,原本用來祭奠的香燭也從廉價開始走向了包裝。

    偶爾在這座城市裡可以看到有一兩個手拿八卦圖和線裝書的人在樹林裡蹦跑,他們一手拿著小板凳一手揮舞著「仙人指路」的招牌,而他們的身後是身戴紅袖章的城管揮舞著手中的稱砣和對講機。

    每每有人問我,夏憶,您講的這個故事是真的嘛?

    我總是會在笑笑,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還有人會問我,查文斌這個人是存在的嘛?他真的那麼厲害嘛?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在我心裡,查文斌,他就是最後一個道士……

    幽嶺過後,我還見過一次查文斌,不過不是在他家,而是在另外一個地點。

    那個當年被他救回來的姨婆過世了,再去參加她的「第二次」葬禮,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天查文斌也來了,他帶著自己剪的銅錢和自己製作的香燭,上了香,燒了紙,什麼都沒有做就那樣離開了。有人和他打招呼,也有人想讓查文斌替舅婆做一場法師,但是查文斌只是笑笑,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酒桌上,老人們一邊吃著白豆腐一邊喝著便宜的白酒,他們講起當年:十幾年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過仙橋,查文斌如何拿著寶劍大印從陰差的手下救回了姨婆,讓那個原本已經死去的女人又多活了十幾年,如果沒有查文斌,他們說我的姨婆甚至沒看過彩色電視機,就更加別提他的兒子後來還送她去省城看西湖。

    他們精彩的描述著那一晚查文斌是何等的威風,他的道袍,他的符紙,推杯換盞之間,那些老人唾沫星子橫飛的說著當年的往事。

    那一天,我問了外婆,我說這一回文斌叔叔怎麼不擺道場,外婆說查文斌已經不露面很久了。

    我心想,哪天空了我去看看他,畢竟小時候他還救過我一次,雖然沒認他做師傅,卻有說不出的好感來。只是那一想過後,我又回到了城市,快速的都市生活讓我暫時忘卻了那位一直在這西北大山裡的文斌叔。

    當我和河圖都喝醉在酒桌上的時候,他又跟我說了更多關於後來查文斌的故事,我想我大概可以從這件事開始說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29
第五百章:河圖的日記
   
    再見河圖是去年外公去世的時候,他湊巧回來趕上了便也來參加葬禮,外公走的時候那些法事是他幫忙張羅的。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他用的很多東西都還是查文斌的,雖然沒有查文斌那般行雲流水,但也挺像那麼回事,至少在我看來,他得到了一些真傳。

    河圖跟我說他已經不是道士了,曾經有一陣子我一直喊他道士哥,外公家河圖小時候也經常去玩,有時候玩的晚了會留一夜。他比我大,那會兒基本都是帶著我玩,我會喊他道士哥。拋開在查文斌面前,其實河圖小時候也挺淘,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蝦,這些事他也干的多。他管我外公也叫「外公」,或許他根本沒見過自己的外公吧,所以整整三天下來一點也沒好好休息。

    從火葬場回來,我提出要感謝他,約了第二天再聚,起碼我是真的很想和他好好聊一次。

    「你為什麼會被他……」我知道我的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唐突。

    「不知道,或許師傅他是對的。」河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狠狠的又灌了一大口,今天他已經喝了不少,本來白白的臉已經成了關公,酒精的刺激讓他的忍不住倒嘶了幾口涼氣。

    那酒不是什麼好酒,街邊的小飯店,三兩個小菜,以今天河圖的身價或許他應該端著瑪歌紅酒,身著真絲長褂在香港某間頂級會所與那群富可敵國的商人們討論風水格局。

    他的身份現在是數家大型集團的風水顧問,很多公司在戰略投資之前都會找風水大師占卜,而河圖就是為這些金主服務。同時他也有自己的風水工作室,替一些有錢人擺擺風水陣,也會替人挑些房子或者遷祖墳,用他的話說老祖宗的東西在東南亞還是很吃香的,尤其是香港,他現在和律師一樣按小時計費。

    精緻的金絲眼眶,黑色的立領西服搭配著白襯衫,唯一還可以把他和道士聯繫在一起的是他腳上那雙繡著雲雷紋的布鞋,圓頭厚白底子,查文斌以前就穿這種鞋。

    他端著酒杯和我碰了一下說道:「聽你媽說你寫的書出版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答道:「嗯。」

    他在我面前依舊還是那個哥哥,和小時候一樣冷不丁的摸了一把我的頭道:「改天給我幾本,不過據說把師傅寫的有點神。」

    「你看過?」我很驚奇,我知道我媽在外公的葬禮上跟他說了我寫了這本書。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機道:「看過一點,網上有。」

    我笑了,便想損他:「不會是盜版的吧,你在哪看的?」

    「,放心,你寫的,我怎麼會看盜版,一直在付費。」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本厚厚的書套,打開書套裡面是幾本牛皮紙封面的工作筆記,他拿出來想翻又輕輕的搖了搖頭遞給了我。

    「小憶,這裡面都是我寫的日記,有很多事都在這裡頭記著,你自己有空就看看。下午我還得趕飛機,有幾個新加坡的客戶在香港等我。」

    我接過那個書套看著他那醉醺醺的模樣有些擔心:「就這樣你還去香港?」要早知道他有那麼重要的事我一定不會讓他喝酒,我知道如果按照他的收費標準,光這幾天給他麻煩的事兒就夠我幹上好幾年掙的工資了。

    河圖起身摸了幾張鈔票放在了桌子上示意服務員買單,他看了一眼手機道:「沒事,有車來接,已經在門口了。小憶,東西你收好,下次我再回來的時候多抽點時間跟你聊聊,老祖宗留下的真傳不多了,能寫就寫一點吧。」

    我送他到了門口,一輛商務車載著他越走越遠,我知道,下一次再見他或許是很久之後了,因為河圖真的不會再回到這片土地,那是查文斌給他下的死命令。

    書套很重,我拿在手上格外的沉甸甸,回到家中,暗黃色的燈光下靠在床頭,輕輕的翻開第一頁。翻著那娟秀的筆記,這是河圖的字,查文斌總是說字如其人,看一個人如何看他的字便知道了。所以他總是說河圖靈氣有餘奈何中氣不足,總歸是少了那麼一絲殺氣,道士,有時候也是需要下狠手的。

    日記從河圖跟著查文斌到浙西北開始說起,前面的部分描述著多半都是他和查文斌學藝的事情,有些我講過,有些我沒有,我主要想看的還是那段從幽嶺回去之後的,因為那一段我知道的最少,同時他也是河圖記錄的最詳細的部分。

    查文斌回去後不久過了一陣子還算悠閒的生活,超子的傷養了一個月,那筆昌叔給的資金在當時是巨款,超子在省城買了幾間店舖,說是以後即使不倒騰靠收租也夠一家吃喝了。

    四個老光棍加上河圖就是五個,冷怡然會經常來串門,每次來從拖地到洗衣服都干,伺候這群老爺們吃喝完事才會走。查文斌和冷怡然的關係依舊是那樣,雖然她點破了,但查文斌更多的時候還是把她當做了妹妹來看。

    又過了一個月,家中有客人到訪,來的人居然是昌叔和素素,手中提著大包小包。才敲門就被差點被大山一拳頭給砸翻在地,要不是素素在,恐怕那老小子幾個門牙都沒了。

    昌叔一邊用毛巾敷臉一邊抱怨:「那個橫肉臉的後生仔太粗魯了,怎麼對這樣對待港商呢,你們縣政府都請我喝茅台住酒店,我到你這還打我。」

    超子見他也是氣不打一出來,那個鼎要他的價絕對是低了,被那老小子的人差點給坑死,舉手嚇唬他道:「文物販子也配叫港商?你不是給抓進去了,瞎子,打個電話給派出所,就說有犯人越獄跑到咱這兒了,我們都是守法的良好公民,當然要配合政府積極舉報。」

    昌叔一聽超子要報警臉上馬上堆笑,那表情要多賤有多賤:「哎喲,超爺,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這身子骨又不是你,還能越獄?我是合法商人,政府自然是把我放了,之前都是誤會,是誤會。」

    「誤會?那我也得打個電話問問,要不然咱還落個窩藏罪犯的包庇罪,文斌哥你說是吧?」

    查文斌手裡捧著一杯茶,他剛給河圖佈置完今天的課業從屋子裡走出來,見來人是他,臉色也不見得好,只是說道:「我這不賣髒貨,沒事就可以走了。」

    昌叔見到查文斌立刻放下手中的毛巾,跟猴子一般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貼到了查文斌的身邊,極其獻媚的說道:「查先生拉,您真的誤會我啦,我不是來買東西的,就是專程來看看您。」

    「現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聽到沒,我文斌哥不歡迎你。」大山走到昌叔的跟前,那倆人的身材一對比就跟小雞和老鷹似得,他那對眼睛朝昌叔一瞪,昌叔立刻一哆嗦道:「後生仔,麻煩你靠後點,我真的是來找查先生有事的,我真的不是來買東西的啦。」

    「誰讓你來的?」查文斌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看到那位叫素素的女孩一直在對著自己笑,也就微微報了一笑作為回應。

    見查文斌搭理了,昌叔更是笑得更燦爛了,搓著手道:「沒有誰,只是上次的事情,差點讓查先生有危險,我覺得不好意思,我特地……」

    「好了,你可以走了。」

    「哎、哎、哎,不要啊!」大山拎著昌叔的後脖領子就往外走,那老小子雙腳騰空一邊亂踢一邊叫道:「是老闆,我老闆叫我來的!」

    「讓他說完。」查文斌喊道,大山把昌叔往地上一丟,昌叔哎喲一聲:「下手輕點啦,老骨頭都要被你摔斷了。」

    「是這個樣子的查先生,上次那個秦海他是我老闆請的大師,他跟您一樣也懂風水,您知道香港人很信這個的嘛……」

    「啪」得一聲,超子抄起一個茶杯砸到了昌叔的跟前,茶水濕了他一褲襠:「放屁!誰跟他一樣,滾你娘的,大山把他丟出去!」

    昌叔雙手舉過頭頂討饒道:「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其實我也不認識秦海,只是有人出價讓我來這邊收貨,結果你知道的,大陸公安把我也抓進去了,還說要判刑,後來有個老闆把我弄出來了,他說想請查先生去給他看一件東西,價格隨你開。」

    查文斌淡淡的說道:「你可以走了。」說完他就轉身往回走。

    「慢著。」素素往前跟了一步:「查先生,我想您對那件東西一定會感興趣的,不妨去見一次,昌叔年紀大了,又替我們老闆辦了不少事,把他保釋出來也是應該的。」

    「哦?」查文斌轉過身來,「這麼肯定?」

    素素笑道:「我知道查先生不在乎錢,不過這件東西真的和您有關。」

    那個叫素素的少女看似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笑起來特別的有親和力,查文斌知道她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從她的話便可以推斷:第一,她有十足的把握讓自己去;第二昌叔被保釋不過是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與其讓他呆在裡頭亂講話不如撈出來到自己這兒露個臉,現實他幕後的老闆是個有情義的人,而且能量相當巨大。

    「有點說服我,不過,要看可以,得送到這兒來。」

    「可以,請問查先生什麼時候方便。」

    「隨時。」

    「那我便不打擾了,先行告辭。」說著她給查文斌鞠了個躬,又跟幾個男人一一點頭打了招呼,這才扶起地上的昌叔一起出了門。

    超子看他們已經走遠,就嚷嚷道:「文斌哥,你確定,那老小子可不是什麼好鳥。」

    「有能力保出他的人不會是簡單的人物,而且那事是柳爺親自過問。既然對方有那個能力,那麼這一次對我們不過是禮請,我若拒絕了,下一次就不好說了。」

    「怕個香港人?瞎子,上回的八一槓呢?」

    卓雄雙手一攤:「給柳爺還了。」

    「還了?你楞頭啊,命都差點搭上了要他一桿槍算什麼,下午跟我去一趟,他要還在省城,就跟他整點傢伙來。」

    「要傢伙幹嘛?」

    「你沒聽文斌哥說啊,萬一真找上門直接給廢了。」

    卓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0
第五百零一章:不速之客
   
    第二日清早,家中便有客來訪了,來的人還是昨天那位昌叔,素素則挽著一位中年男人的手臂站在後面。那男人身高和大山都要差不多,但卻身材勻稱,穿著一套黑色的立領開衫裝,鋥亮的皮鞋,有幾幅商人的模樣。皮膚略顯白,歲月絲毫沒有在他的臉上刻下痕跡,倒是那眼神裡寫滿了凌厲,這就是所謂的閱歷。

    男人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枚玉扳指,他的右手時常會去轉動,見到查文斌只是微笑點頭,接過河圖泡的茶只是放在一邊,卻自己從素素包裡拿出一個保溫茶杯自顧自的喝起來。

    超子那人脾氣不好,見來者如此擺譜,心中自然有些惱火,但見查文斌依舊平靜自己也不好挑明,只想著背地裡要作弄下這個男人。他腦子轉的快,那鍋裡還正滾著剛燒好的稀粥,他盛了滿滿一碗裝模作樣的端了過來,走到那男人跟前的時候假裝腳下一崴,那大半碗滾燙的稀粥立刻潑灑了下來。

    眼瞅著那稀粥就要淋到那男人的背上,卻不料那男人身子突然起身身子向前一傾,潑灑的稀粥恰好隔著他的背淋到了地上。

    查文斌就一直在盯著那小子,見他走過來臉上那一通壞笑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過那男人的身形當真好快,就跟背後長了眼似得,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這麼躲過了。就憑這一手,這個男人就不簡單,他怕超子再去招惹,馬上喝道:「幹什麼呢?吃飯去旁邊,起碼的禮貌也不懂。」

    那男人對查文斌報以一笑,原本壓在桌子上的單手往回一撤,一個造型精美的盒子出現了。那盒子金燦燦的有巴掌大,外面還先鑲嵌著紅青白黑四顆寶石,中間頂部則是一枚黃色的寶石,足有指甲蓋那麼大,一看就不是凡品。

    「鄙人唐遠山,今天造訪查先生的確有些唐突,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先生收下。」

    查文斌再次蹬了超子一眼,捧起手中的茶杯輕輕押了一口道:「唐先生客氣了,查某人只是一介村野匹夫,受不起,請收回。」

    那男人頗有點玩味的看著查文斌道:「我想還是等查先生先打開看看吧。」

    「哦?」查文斌看了那男人一眼,「既然如此,那就瞧瞧。」說著他便拿起那盒子,輕輕打開那鎖扣,盒子裡頭是一塊黃色錦帕包著的東西,再翻開那錦帕,原來是一面鏡子。

    超子端著半碗稀飯在後面想你這人也真奇怪,我家文斌哥老光棍一個,你整個鏡子送人。不過再一想那盒子倒是個稀罕物件,裡面的東西再怎麼也不會比盒子差吧,便抬頭往上一湊,好傢伙,超子當即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鏡子絕對不是凡品!若要放在市場上去瞧,無論是品相還是造型都屬於極品,至少在他手中還沒見過如此精美的銅鏡,這傢伙一出手可真大方。

    那是一枚手掌心大小的銅鏡,一看就不是現代的物件,這銅鏡超子見過多了,古玩街上哪家店裡都有幾把,不過大多數是不值錢的。但這鏡子不同,他這距離隔著看,那鏡子的表面精光發亮,不見半點瑕疵不說,幾乎比現代的玻璃鏡還要照的清楚。

    查文斌翻過鏡子,那後背之上刻得是陰陽八卦圖一副,一條應龍正繞著八卦圖,翅膀一上一下剛好把那圖合圍在了一起,那工藝可謂是巧奪天工,出神入化。這應龍看著查文斌也是心頭一緊,這東西的含義沒人比它更清楚,幾次三番都遇到了這唯一帶著翅膀的龍,心頭就有了一種預感,暗暗告誡自己千萬別蹚這次渾水。

    重新把那鏡子包好放進盒內,查文斌又給推到了那男人的跟前笑道:「如此厚禮更加不能收了,還請唐先生收好。」

    那男人已經搶在查文斌出手之前按住了那盒子的一端,他說道:「查先生,這是特意為您準備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先生才配用它。」

    查文斌笑著說道:「你這東西得來怕是花了不少代價的,還是拿回去比較好吧。」他手中又加了把勁,不想對方竟然絲毫不肯退讓,兩人隔著這盒子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就在他倆這般僵持的時候,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按住了那盒子,只聽超子說道:「既然你們都不要,那我要!」超子拿著盒子往上一提,卻見那男人的手也按了下去道:「小兄弟,這東西你拿不動。」

    「怎麼個拿不動?」超子指了指大山對他說道:「你是想跟我比手勁是不是?要不換他來?」

    查文斌對超子喝道:「放下!你們幾個都出去。」

    「出去就出去,要真不要就留給我,上次那貨他們坑了我多少錢都不知道。」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查文斌的手從盒子上鬆開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幫我一個忙,替我遷個墳。」

    「遷墳?以你這手筆,這事何必要來找我。」

    那男人笑道:「非您不可。」

    「什麼墳?」

    「一座老墳。」

    「我已經不過問陰陽事了,唐先生還是去另請高明吧。」

    唐遠山的手伸進了懷裡掏出一張照片輕輕的遞到了查文斌的跟前道:「您先看看這個。」

    那是一張黑白的交卷相片,應該有些年頭了,有些部分都開始發黃了,相片的外面現在被敷上了一層保護膜,足以見得相片的主人對它很重視。

    相片上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是道士打扮,還有一個男人則和唐遠山有些相似,而那個道士則和查文斌有著九分相似,若是照片還能更清晰一點,這個九分恐怕就會成為十分。

    「這張照片是一百多年前我的曾祖父和一位高人的合影,他們所站位置的就是我想請查先生去的地方。」

    查文斌把照片也推了回去道:「一張老照片能說明什麼,這個世界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是啊,原本我也以為這僅僅是個巧合,這張照片出自當時一位朝廷的攝像師,他們的目的是為大清找到可以延續的龍脈。這枚鏡子就是後來他們留下的唯一物品,根據我的曾祖母回憶,這是曾祖父當年尋來贈予這位高人的。不瞞查先生,鄙人精通古物,對道教文化也有涉獵,這枚應龍八卦鏡是有出處的,想必查先生心中也有幾分知曉吧。」

    查文斌笑笑道:「天師張道陵身前的配物,所以我才說我受不起。」

    「好,那您再看一件東西,請隨我來。」說完,那唐遠山便起身要往外走,那枚裝著八卦鏡的盒子並未帶走,查文斌瞧了一眼還是給拿在了手中隨他身後一起走了出去。

    屋外是唐遠山的座駕,一輛高檔的黑色進口轎車,車子的後備箱裡有一個保險櫃,打開保險櫃裡面又是一個長長的錦盒,唐遠山打開錦盒小心的從中抽出一幅畫像攤開。

    「查先生請看!」

    只見畫像完全舒展開後約有一米見長,畫中有一道人身背長劍,一手拿著八卦鏡一手拿著闢邪鈴把一隻凶惡的饕鬄踩在了腳下。

    「咦,這不是文斌哥嘛!」「好像是的,文斌哥,跟你好像哦。」

    查文斌使了個眼色道:「超子。」

    超子立刻心領神會的走到那畫軸的旁邊細細的端詳了起來,一番檢查過後肯定的說道:「有些年頭了,起碼是在三百年左右,墨色自然,人物神韻飽滿,用的是上等宣紙,有點宮廷畫的感覺。」

    「何先生眼力不錯,這幅畫也是出自祖上,祖上曾經有先輩就是宮廷畫師。這幅畫是我唐門傳家寶,但畫中的人物卻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超子這回沒有開玩笑,只是問道:「何以見得不是那個時代的人?」

    「你沒看到這畫像後方還有兩個人嘛?畫的是遠景,要是拿放大鏡仔細看,這兩人手中拿的確是現代的槍械,如假包換的ak系列,這種槍蘇聯人不過五十年代才發明,三百多年前的古人怎麼會知道?」

    超子有些狐疑道:「當真?」

    「當真!不信,何先生可以試一試。」

    「好!」超子二話不說就回了屋內,考古放大鏡他有的是,拿了就又匆匆趕了回來對著一照,半餉驚得自己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天吶,這個人好像是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1
第五百零二章:唐門
   
    查文斌、超子、卓雄還有大山,四個男人圍坐在客廳的桌子上,桌上放著一副畫,一隻精美的盒子。

    一旁的放大鏡還在微微顫抖,每個人都仔仔細細得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他們一個個都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巧合而已。

    盤坐在椅子上覺得最難以接受的還是超子,畫中那人物的表情都和他一樣,一瞧就是個吊兒郎當卻下手死黑的狠角。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你們兩個?難道是我長得比較帥還是比較高大威猛容易表現?」

    卓雄略帶鄙視的眼神道:「我們沒你能得瑟。」

    「我看是你們倆已經戰敗了,所以才會把英勇的我放在文斌哥的身後,這說明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您最堅強的後盾,是吧,文斌哥?」

    「別貧嘴了,唐遠山是什麼來歷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明兒咱們一塊過去瞧瞧。」收拾完東西,查文斌一頭回了房間又去鼓搗什麼了。

    超子扯住準備出門的河圖道:「哎,河圖,最近你師傅老窩在裡頭幹嘛呢?」

    「我哪知道,八成是研究道法吧,我看他裡面點的都是蠟燭。」

    超子狐疑的自言自語道:「道法?在家裡弄什麼陣,真是奇怪,行了你走吧,明天我們要出門,你自個兒在家裡好好呆著。」

    「記住了,超叔。」

    其實超子不提,河圖也覺得查文斌最近有些奇怪,老是神秘兮兮的,有一次河圖晚上起夜看到查文斌在院子裡看星象,嘴裡嘀咕了一句什麼時間不多了,問他什麼時間,他卻打岔。幾乎每隔三天河圖就要幫他去買蠟燭香油,消耗量很大,全都是用在那個房間裡頭。屋子的窗簾拉的很嚴實,進出房門的鑰匙也只有查文斌自己有,一進去就反鎖,一鼓搗就是一整天,誰也不知道到底在幹嘛。

    當天下午,唐遠山就派了人來接,到了省城就直奔機場,晚上七八點飛機到了福建,接著又轉車,到了後半夜總算是停在了一座小鎮上。

    鎮上有一家小旅館,幾個人被分別安排住了下來,這一路的顛簸累的夠嗆來不及洗漱就直接倒床,哪裡還去管此處是何方?

    到了第二日才知道原來這裡是福建武夷山西北邊的一座小鎮,名叫做朱七鎮,鎮子不大,位於山坳裡頭,面積七八平方公里,兩邊都是山,中間一條河把小鎮分成了兩塊,東邊是居住區,西邊是農田。

    早餐很簡單,白粥饅頭鹹菜,倒是挺符合查文斌的清淡的口味,用餐的時候唐遠山才開始介紹自己祖上是這裡人,不過距離此地還有半天的路程,只是再往前就沒什麼合適的落腳點了。

    需要的東西基本準備妥當,不過沒有超子想要的八一槓,甚至沒有出現火器,這唐遠山是來遷墳的又不是去盜墓,所以基本都是一些常規用品。

    兩輛越野車開始撒了歡的跑,超子一開始還覺得這山裡挺舒服,可好景不長,當公路完全被山路代替的時候,各種早上吃下去的東西便開始翻胃,大家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暈車。

    四個小時後,車子停了,打開車門面對的是一望無際的森林。

    超子下車又幹嘔了幾下,早上吃的那點早就吐完了,現在只剩下胃酸了,他一邊擦著嘴一邊問唐遠山道:「您家祖宗以前就住在這麼鳥不拉屎的地方嗎?」才說完,只覺得鼻樑上有東西,用手一抹,一團白花花的鳥糞……

    唐遠山喝了口水對查文斌說道:「還要再走一段山路,聽說以前車子也開不到這兒來,二十幾年前他們伐木才修了這麼一條山道。不過政府早就不讓砍了,現在又成了原始森林了,我這也是第一次來。」

    「你以前沒來過?」

    「沒有,我的曾祖父曾經去過。」

    查文斌問道:「那這墳裡埋的是你祖上什麼人?」

    「一位很早的先祖,當年曾祖父帶著那位高人一起來的,那位高人說現在還不是遷的時候,然後給了曾祖父一張條子,上面寫的日子就是今年,我們大概還有三天的時間。」

    超子聽他這麼一說有些不樂意了:「還有三天時間你這麼急把我們叫來幹嘛?」

    「時間隔得太久了,曾祖父留下的只是一張草圖,真要找到那墳估計得花點時間,我怕萬一錯了最佳遷墳的日子。這是祖上遺訓,我不敢違背,所以不得已才提前,望查先生諒解。」

    「草圖?百年前留的一個草圖你把我們弄到這兒來,唐老闆是不是玩笑開的有點大?這片林子少說也有上千平方公里,就是我們這樣的偵察兵用一個連隊的人來少說也一個月。」

    唐遠山看了一眼查文斌道:「你們是要一個月,但是查先生未必,觀山、尋龍、點穴對先生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這墳本就是經高人所點,當時就說可保我唐門八百年興盛,如今到了該是動動的時候了。這次來,一是讓查先生找到這座墳,二便是還想請先生再給尋一處良穴使我唐門再望五百年!」

    查文斌喝了口水笑著道:「八百年?哪個帝王登基的時候都說自己的江山會傳承千秋萬代,周文王乃古今第一聖人,《周易》是我道門陰陽風水數術的起源,所著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更是道家巔峰造極之作。以他的能力,中國歷史上最長的周朝勉強也就撐了七百九十年。唐先生開口就是保你唐門八百年,此人莫非比文王還要厲害?」

    唐遠山把玩著自己手中的玉扳指,那口氣略帶一點驕傲「唐門的確是興了八百年,至少在這八百年間唐家從未落魄過。」

    查文斌瞟了一眼唐遠山,嘆了一口氣道:「別說你唐家,就算是盛唐也沒活過三百年,不過,若是唐先生依舊能穩坐羅門第一大家族的位置,或許還能再興上一百年。」

    唐遠山臉色一變,眼神間不經意的閃過一絲殺意,低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唐家再厲害能厲害過孔家?哪代帝王不對孔家後人彬彬有禮,奉為聖人後代,孔老二不照樣在文革的時候被抄了墳?你唐門能輝煌,在偌大的中國除了羅門之外還有別的嘛?他死了,你自然就是老大。」見他殺意已起,查文斌淡淡的跟了一句:「他就死在我面前。」

    唐遠上的臉色瞬間又恢復了正常,對著查文斌抱拳道:「厲害!不愧是被奉為當代陰陽第一人的查文斌!既然如此,想必查先生一定可以幫我完成心願了,實不相瞞,八百年前的這一穴就是那個人點的。」

    「羅門除了唐家還有別的嘛?」

    見唐遠山有些猶豫,查文斌又補充道:「你可以不說,我只是好奇。」

    「既然查先生知道羅門就不是普通人,我可以說,羅門一共有五大家族,福建唐家、四川錢家、湖南張家、陝西丁家、東北苗家。每個家族都有一個領頭人,身份就是我手中的這枚玉扳指,只是我的是黃色,還有四枚分別是紅色、黑色、青色和白色。五家領頭人每隔五十年聚一次,又每一百年選一次門主,我唐家自明朝以來就一直是門主,從未更迭。」

    查文斌接下來這句話讓唐遠山覺得頗有些玩味,他說道:「原來如此,既然是唐門主親自邀請,那我查某人要是不盡力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查文斌何許人也他唐遠山會不知道?說真的,唐遠山壓根沒想過自己這身份能壓住查文斌,他不過是一介平民,非商非官,自己也奈何不了他。如今合盤托出羅門不過是想坦誠相待,他知道以查文斌能說出羅門就一定是瞭解的,若要刻意隱瞞反倒顯得自己不夠身份。

    拿著唐遠山曾祖父留下的草圖,查文斌說道:「山不錯,就是林子密了點,你這草圖畫的路怕也早被植被覆蓋了,有和沒有都一樣。從這圖上倒是基本能看出來這穴點的是個什麼門道,要是我們在天黑之前蹬上山頂或許明早我能給你個答案。」

    「那就聽從查先生的吩咐,我們馬上趕路。」

    「我有個要求,事成之後,羅門五大家族必須聚一次,由你召集,只是單純的召集。」

    「這……」唐遠山有些為難的說道:「羅門五十年一聚的規矩千百年來從未破過,下一次相聚應該還有三年時間,到時候我一定邀請查先生做座上賓。」

    「我等不了那麼久,回去之後只給你一週時間,若是可以,這穴我不移都可以保你唐門興旺三百年。」

    「當真?」「當真!」

    「好,那我就依了查先生的提議!」

    「超子,開路。」查文斌吩咐道。

    「等等。」唐遠山對自己身邊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男子說道:「東西拿出來吧。」

    那男子走到了後備箱,一通搗鼓之後,幾個綠色的行軍包被翻了出來丟在了超子跟前說道:「自己選,覺得哪個稱手就用哪個。」

    超子拉開拉鏈一瞧,好傢伙,這幾個包裡的東西足足夠武裝一個排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2
第五百零三章:深山密林
  
    查文斌選擇的山頭是暫時能找到的制高點,他需要看到的是明天初升的太陽,因為在唐家曾祖父留下的那張草圖腳下寫著一行小字:先祖埋葬於秋分第一縷光照射的地方。

    唐遠山的人不多,一個昌叔一個素素還有兩個駕駛員,那兩人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身上的肌肉都快擰成疙瘩了。裝備很專業,用的都是地道的進口貨,就連那幾把槍都是原裝的ak,超子拿在手裡壓根捨不得放,各種戰術設備一應齊全,大老闆出手自然不簡單。

    看著這些東西,查文斌的眉頭就開始發愁,真要是簡單的遷個墳用的著這麼大動靜?不買鞭炮爆竹專挑火器炸藥,這是要去遷墳還是去拆墳?

    事到如今,唐遠山也算交了個底,道出了其中緣由,一番聽下來這地方著實不是什麼好來的。

    這裡不是武夷山的旅遊景區,實打實的是老林子,以這座山為界限便是福建和江西兩省的交界處。在過去,鹽被作為生活必需品是由官方獨家經營的,任何民間組織或者個人不得從事食鹽買賣,這個規定同樣延續到了現代。

    福建靠海,這裡盛產食鹽,而江西背靠內陸,本身不產鹽。於是很早的時候就有福建一帶的人走私食鹽通往內陸,而這座大山便是首選路徑。

    首先此處偏僻,方圓數十里內無村莊集鎮,耳目勝少;其次這裡樹高林密,一旦有追兵四下散去就可逃命。販賣私鹽的人都是鋌而走險之輩,雖然只要通過這裡食鹽便可以高價進入江西,但千百年來真正能過這條道的人可不多。並不是這條道有關卡,而是因為這條道上經常會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根據後來有走出那座大山的人描述,在山林裡隨處可見成堆的食鹽,年代間隔數百上千年都有,有完整的包裝,周圍不見任何殘骸和打鬥的痕跡。既不像是土匪之流的打劫也不像是意外之後的拋棄,放佛那些販鹽的人走到這兒就會憑空消失。

    有些人聰明,他們發現這些前輩們散落的貨物同時也為他們標出了雷區所在,於是在不斷有前人踩雷的情況下,後面的幾代人才終於找到了一條可以行走的山路,最終朱七鎮就是這般形成的,這個鎮子的先祖都是些走私鹽的人。

    唐家在正式進入羅門之前就是這波人之一,私鹽是一個高利潤和高風險並存的行業,唐家的先祖是第一個找到能安全通過這片大山的人。於是在積累大量的財富的同時,唐家的聲望也在快速飆升,並最終成為一方豪門,查文斌相信,唐家的那位先祖是位了不起的人,因為這片武夷山的確非常不簡單。

    武夷山是道教天下三十六洞天之一,古稱「第十六升真化洞天」,相傳秦時有神仙降山中,自稱武夷君,受命於玉帝。在這片山脈的南邊,有一面將近一千平方公里的大山上遍地都是道觀遺蹟,至今任然香火旺盛。

    若是能夠看到武夷山的平面圖,總共是由九曲連環而成,你會驚奇的發現此處就是一副天然的八卦圖:在武夷山的四曲御茶園內有口通仙井,它的井壁是圓的;在一曲武夷宮有口龍井,井壁是方的。

    按古代陰陽五星說「天為陽,地為陰;天為圓,地為方」,而這兩口井分別坐落在武夷山九曲溪的溪左與溪右,配合上九曲的「s」路線,構成了一幅天然的太極圖,通仙井以及龍井構成了太極圖的「陰陽魚」的兩「眼」。

    大自然生了這樣一枚八卦自然是有其用意的,就像有毒蛇的地方不出百米就一定會出克制蛇毒的草藥,萬物從來便是相生相剋的。

    若是把這武夷山的九曲八卦看做是正,那自然它背後那座十萬大山便是邪。道教三十六洞天就是為了鎮壓天下三十六道邪而生,所以有道士出現的地方四周多半會發生那些怪異的事情,開山立派的先祖們不惜以幾代人的心血鑄觀立殿,為的是讓道氣長存能夠永久的鎮住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這個道理,查文斌很早就明白了,所謂洞天福地有天地靈氣精華,何止是修道的人想要,那些邪物更加想要。這座十萬大山綿延百里,能安然走出一條鹽道的人自然是個高人,唐家能夠屹立在羅門之巔數百年沒點根基和本事怎能服眾?

    羅門本就是個半官方組織,有的人公然用這個身份瘋狂盜墓,他手裡拿著是天子御賜的令牌,打著尋找仙方的幌子罷了。而唐家更聰明的選擇了走私,一部紅樓夢裡的大觀園多少銀子都是通過官辦鹽商賺來的,只憑這條通道,唐家數百上千年來積攢的財富就能富可敵國。

    越危險的地方也就越意味著財富,唐遠山知道祖宗的發家史,換做他今天的地位,要不是遺訓,他真的不願意嘗試,還有便是羅門下一屆的龍頭未必會是他。湖南的張家和陝西的丁家這幾十年藉著上一波革命發展的相當迅速,在高層積累了深厚的交集。

    張家主導著整個中部地區的地下文物交易,手中積累的珍寶不計其數,隱約有成為國內古玩頭把交椅的資格;而坐擁陝西的丁家更是如此,有人笑言修西安的地鐵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買賣,哪個施工隊都願意接那活,往前推動一米都是數不完的人民幣,那裡出土的可都是以神器級別的東西。張、丁兩家最近這十年走的特別近,一個負責控制市場,一個負責控制源頭,還有聯姻的那麼一層關係在,三年後,唐家能否站在五大家族之巔真的很難說。

    東北的苗家跟唐家過去走的比較近,但是這幾年唐遠山主要精力是在南方,所以聯繫也開始減少;至於四川的錢家則一直是五大家族裡最低調的,沒有人能夠徹底熟悉他們的產業,就像從來沒人能徹底熟悉巴蜀的文化一樣,他們很神秘。

    唐遠山和組織也有關係,他們互相對立又有聯繫,組織是網絡了一批能人異士,更像是一個部門。而羅門則是一代代的傳承,培養自己的家族能人但又為掌權者效力,羅門比喻為象徵權力的權杖,那組織則是另外一把沾著鮮血的匕首,比起羅門,組織更加現實。

    林子裡已經看不到那些曾經的痕跡,那些散落的鹽或許早就化作了水融入了大地,那些曾經廢棄的驢車也逐漸腐爛被樹葉覆蓋,這裡已經有整整一百年沒有人踏入了。

    偶爾的幾聲鳥鳴並不是歡快的曲子,壓低的悶叫更像是報喪的信號,這裡到處都是枯枝落葉,查文斌的心頭冒出一個念想來,晚上恐怕這地方不太適合人呆。

    陰氣是自然聚集的,山裡本就潮濕,林子又過於密集,走在這種地方人渾身都不會覺得自在。超子和卓雄警惕著四周的動靜,偵查兵的出身讓他們對危險的嗅覺要敏感於常人。

    超子輕聲對卓雄說:「我總覺得背後有眼睛在盯著。」

    卓雄擦了一把鼻尖的汗珠,抬頭看著密集的樹冠道:「我也有這個感覺,而且是四面八方都在被盯著。」

    「總覺得哪不對勁,有說不上來,這一眼掃過去連個活的東西都見不著,咱們走了半天地上連顆老鼠屎都沒。」超子這話不是在開玩笑,這種林子裡頭照說各種動物的痕跡是隨處可見的,但是這裡除了腐爛的樹葉什麼都沒有。

    超子指了指頭頂,那些樹枝互相交錯,葉子的濃密完全遮住了陽光的直射,人走在這種地方是極其容易迷路的:「林子太深,我們得想辦法去上面瞧瞧。」

    卓雄點點頭道:「我上吧。」他又轉身回去跟查文斌說道:「文斌哥,你們在這裡歇歇,我上樹頂瞧瞧,別走錯了方向,有時候指南針也會失靈。」

    「小心點。」

    卓雄脫下自己的背包,很簡單的別了把短槍和繩索在附近觀察了一番,挑了棵大樹之後用繩索繞著大樹一圈往自己腰上一套。只見他雙手把繩套往樹上一搭,腰部用力一瞪,再移動繩索繼續扣住大樹,就這樣跟猴子一般蹭蹭的就上去了。

    那棵樹最高處能看見的約莫有六七十米,超過樹冠隱藏的就更加不知道了,十幾分鐘後卓雄已經開始用手去撥弄那些樹冠了,接著他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裡。

    唐遠山用讚許的眼光對查文斌說道:「你這朋友身手不錯。」

    查文斌盯著那顆大樹一直在看,突然一直黑色的烏鴉從晃動的樹冠裡衝了出來,「嗚哇」一聲怪叫從人群的上方略過。查文斌立馬站起身來對超子說道:「喊他下來,趕緊的。」

    見他表情一臉嚴肅,超子跟他時間久了也知道這烏鴉不是什麼好兆頭,剛想喊人就看到卓雄的腳已經退了出來,他以很快的速度向下攀爬,時不時的低頭向下看,那臉色看上去比查文斌還凝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3
第五百零四章:「紅酒」
   
    「這林子有些邪門」卓雄落地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大家的心裡那根弦一下子就崩了起來。「我們走了不過半個小時,按照速度推進最多不會超過兩公里,這棵樹極高,我登上樹頂往回看竟然沒有發現我們之前的營地所在位置,到處密密麻麻的林子。」

    說到這兒卓雄的臉色又開始變了,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音調也變的節奏混亂:「而且,樹頂上,到處都是紙錢,洋洋灑灑的鋪滿了整片林子,望不到盡頭的紙錢……」他用手比劃著補充道:「有這麼厚,不,是這麼厚的紙錢!」

    查文斌眉頭一皺道:「什麼樣的紙錢?」

    「出殯時候撒的那種圓的,白色的紙錢,也有黃色的元寶,還有還有那種花花綠綠的防鈔票的紙錢,各種各樣的都有,你瞧,我還抓了一把。」說著,卓雄就往自己褲兜裡掏,可當他掏出來的時候卻分明是一把枯樹葉。

    昌叔一直就緊盯著卓雄的口袋,當他發現是樹葉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你個衰仔,拿樹葉子開玩笑,膽子小的要被你嚇死了。」

    卓雄也一臉茫然的看著手中的樹葉,跟查文斌解釋道:「我明明看到的是……」

    超子瞪了昌叔一眼,心想你個老小子挑事是吧,等下找機會整你,又安慰卓雄道:「估計是爬的太高有些暈,跟著文斌哥後頭那東西看得多了,缺氧產生幻覺了。」

    查文斌也不想這才剛出門就趕上事,也安慰自己道可能就是超子說的那麼回事吧,不料此時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就從樹頂飄了下來,查文斌一抬頭,那東西恰好蓋在了他的臉上。

    昌叔咋呼的一叫:「哎呀,衰仔你這玩笑開大了!」趕忙閃到唐遠山的身後去了。

    查文斌輕輕拿下拿東西一瞧,正是一張紙錢,仿的是銅錢的板式,上面還用鮮紅的硃砂寫著「天地通寶」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超子小聲對卓雄嘀咕道:「你搞什麼鬼?」

    卓雄急著辯道:「不是我,我在上頭看見的就有這東西,這回你該相信了?」

    查文斌拿著那張紙錢,那紙的成色非常新,像是剪的不多久,有一個碗碟大小。這死人用的紙錢落在了活人頭上自然不是好兆頭,查文斌輕輕拿著那枚紙錢並沒有丟掉反而是摺疊好了放進自己的乾坤袋裡。

    唐遠山是羅門中人,對於這些道門中的事不說精通,那至少也是瞭解,幹他這行的少不了和一些通靈的打交道,也很謹慎的問道:「查先生,有問題沒?」

    查文斌露出一絲笑容道:「和你們沒關係,我自己的事兒。」他轉向去問卓雄道:「方位搞清楚了沒?」

    「沒,完全看不到太陽,烏壓壓的一片雲,好像要下雨了。」

    聽到這話,唐遠山心裡倒是急了,這要真按照草圖上所載葬於秋分第一縷光照射的地方,那若是遇上下雨天不是糟了,哪還來的光?

    「你看著我。」查文斌對卓雄說道:「盯著我的眼睛,哪都不要動,就盯著我的眼珠子。」

    只見卓雄的眼皮子開始不停的一張一合,身子不停的微微前後搖擺。

    查文斌一邊輕輕的挪動著腳步,一邊嘴裡繼續說道:「對,就這樣看著我,別看別的,就看著我的眼睛。」

    查文斌腳下的步子走的緩慢,卓雄也跟著他開始轉動,超子發現兩人轉動的頻率幾乎保持著一致,隨著查文斌一邊嘴中的提醒走的也越來越快,他以卓雄為中心已經走了整整一圈。兩人這麼面對面的套圈還在繼續,卓雄的眼皮幾乎就要合攏,瞳孔劇烈的在收縮著。當查文斌在原地帶著卓雄整整轉了三圈之後,突然毫無徵兆的走到跟前雙手合十猛的在卓雄耳邊凌空拍了個巴掌。

    「啪」得一聲,卓雄身子一顫,整個人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四周朝著地上環顧問道:「我什麼時候下來的?」

    超子狐疑的看著他問道:「你在搞什麼?」

    「我不是上去看方位了嘛?我記得我上去了啊,怎麼下來了。」

    查文斌用手摸著那棵大樹道:「超子,大山,離地半米高的樹皮幫我剝開。唐先生,請你的人也可以一起幫忙。」

    四條大漢手持鋒利的匕首,按照查文斌說的大概位置,一條寬約二十公分的一整圈樹皮很快就被剝了下來。查文斌盯著那圈有些發黑的樹幹環顧了一圈對超子說道:「匕首,插進去試試。」

    「好叻!」超子說完一刀就紮了進去,他那匕首雖然鋒利的很,但卻從未想過扎這棵大樹會是如此的輕鬆,除了一開始能覺得有點阻力,後半段完全就跟扎豆腐那般,徑直沒入刀柄。

    超子還覺得奇怪呢,這到底是什麼樹種,外強中乾這個詞語真有點合適。不想,接下來的一幕讓他覺得更加奇怪。一股紅色的液體順著刀口開始溢了出來,牽成了一條紅色的絲線,頗有點人傷口滴血的意思。

    他本就是個膽大之人,單腳往那樹幹上一抵,單手握住匕首往外一拔,那紅色頓時從手指粗細的傷口裡噴了出來,要不是他躲的快就能飛濺一身。

    「我操,這什麼鬼東西!」超子大叫道。

    查文斌蹲在地上沾了一滴那紅色液體放在手指上一搓,接著又用鼻子聞了聞轉身去唐遠山道:「或許知道哪些販鹽的人在哪裡了。」

    「你不是想說那些人被封在樹裡了吧?可是我沒聞到血腥味,反倒是有股清香。」原來,唐遠山也做了和查文斌一樣的舉動,他也在嗅那紅色液體。

    「聞到挺好聞的吧,這東西很值錢。」一聽查文斌說很值錢,超子恨不得把水壺裡的水全倒了去接那紅色液體,不過查文斌下一句話就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是在遠古時代,只有天地才配享用,這是對於上蒼能貢獻出來最好的禮物,不過似乎這原料算不上頂級,真宗的應該是處子的身體。」

    唐遠山也被調起了興趣,至少目前那紅色的液體看著不是那麼噁心,「查先生見多識廣,願聞其詳。」

    「這顆樹叫櫟樹,在我們那也叫橡樹,它的種子可以做豆腐,超子你不是也吃過嘛?」

    「村頭那個王奶奶做的紅色豆腐就是用這玩意的籽?」超子倒是有些懷念那東西,和豬血有些相似,但是味道卻要美多了。

    查文斌繼續說道:「過去糧食不夠吃我們都會去撿它的籽,一棵橡樹在長到十年之後就可以剝樹皮,以後每四年就可以采剝一次,大概可以采剝兩百年左右,在隨後的這兩百年內可以無數次的給采剝。原來采下來的樹皮都是用來密封的,頂級的棺槨需要密封,橡樹皮被搗爛後便是其中的原料之一。

    後來有人發現,橡樹的樹幹有更加奇特的作用,那就是用來盛放液體無論是多久都不會**,而且會變得香氣宜人。

    大概是夏朝那位叫杜康的王發明了酒,這種五穀精華的產物最初是用來祭祀神靈的,人一開始不懂醉酒的原理,以為那種狀態就是通靈,可以產生幻覺,於是酒就成了奢侈的享受。

    用糧食釀酒顯然還不夠對神靈的尊重,於是就有人想出了用人釀酒。取活人好吃好喝的喂養三個月,找最快的刀工師傅破開肚皮,據說只要刀子足夠快,內臟被剝離的時候都不會完全死去。用釀好的酒倒入腹腔,再縫合,找到足夠大的橡樹,這種樹很容易中空,把人放進去發酵。

    據說想要取這種人酒的時候,只需要扎開一個孔,混合著血液的紅色液體就會溢出,跟超子那樣。而人在送入樹幹之前還是活的,魂也就永遠被封進了樹裡,這門邪術在遠古的祭祀中是出現過的,據說妲己便最愛喝這種酒。」

    超子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我去,真他娘的重口味,感情這是最早的橡木桶干紅嘛?」

    「你可以這樣理解,鮮血和酒是遠古祭司最隆重的兩樣液體,有人把它們混合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剛才卓雄就是不小心中招了,這樹已經有了陰靈的特性,應該是有人故意放在這兒的。」

    唐遠山說道:「祭祀?這裡可只是一條鹽道而已,沒聽說有哪路神仙。」

    查文斌暗自捏了捏袋中那枚紙錢道:「祭祀可不光對神仙,也有可能是惡魔,甚至就是一條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4
第五百零五章:白鳳凰
  
    山自古就被人們所崇拜,不論民族和地域,不論信仰和宗教,山是自然最好的代表。人們從山林間獲取生存的基本,同樣也對山林充滿了敬畏。

    中國的傳說中,山中有山神,有太歲,有各種被封為帝的神話掌權者。同樣,關於山,也有邪惡,有恐怖和不安,各種山精鬼怪的故事從小就在耳邊熟讀,因為那裡人跡罕至,也就成了邪物生存的樂園。

    在查文斌看來,山本就有靈性,或好或壞。這就是道士眼中的風水局,好的山順勢綿延,氣勢恢宏;差的山陡峭險峻,凶險萬分。前者孕育著龍脈,後者則暗藏殺機。

    唐家先祖把墳定在此處是讓查文斌有所不解的,且不說不符後人祭奠的方便與否,單論這山水格局就很難出個良穴。或許唐遠山沒有對他說實話,畢竟人在高位,不得不防,查文斌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他已時日不多,若是可以,能尋找前世的那個自己看看他們的結局又是如何?

    這一記下馬威很是管用,自古橫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民間都說殺豬匠儈子手是最闢邪的,那是因為他們殺氣重。到這山裡打交道也是這般,山路雖然不是我開,但是借你條道走走別攔著,攔著的下場就是打你個死無全屍,這是最後面會遇到的小鬼們的警告。這片山,常年不見日光,到處陰森森的邪氣縱生,不出點鬼那才是真奇怪。

    對了時間,查文斌決定還是按照羅盤指針的方位走,一行人面無表情的盯著腳下的路,白天再鬧也不會怎樣,晚上才是真正的難熬。

    走了約莫五六個鐘頭還真的上了山崗,這山越往上走越開闊,林子也沒先前那麼密,找了處平坦的地方準備安營紮寨。

    這裡是一片光禿禿的山石,四周除了些低矮的灌木就只有兩株老松樹,離著不遠,有一處水窪,裡頭滲出的是甘甜的泉水。在這裡,只要明天太陽一出就可以確定大致的位置,秋分前後的陽光不會偏差太大。

    山中多蚊蟲,這季節又是最為燥熱的時候,好在山裡風大,素素帶了香港出的清涼油,給每人都抹了一點。幾個男人負責搭帳篷,查文斌則和唐遠山觀看這裡的山勢。

    「查先生,若是讓您來選,依您的看法,會定在哪個位置比較合適?」

    查文斌的手中是羅盤,道門看山定穴先要架字,八門不偏,生死驚休、開杜景傷。八門架好,再依主人生前所做所為,求財求棺求平安,都有不同的講究。再對照生辰八字和亡辰八字匹配調整,最終才能遵循此處風水分佈定下穴位。

    「現在答不出,晚上再看吧,你家先祖是怎麼過世的?」

    唐遠山抽了口煙道:「人老了,自然也就該去了。」

    「他是死於非命。」查文斌的話讓唐遠山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想多問一些卻什麼發現查文斌已經閉上了眼睛。

    晚餐很簡單,每個人的飯盒裡都是亂燉,素素下的廚房,超子打趣這是港式火鍋。林子裡有不少野雞在撲騰,超子尋思著打幾隻,查文斌沒有阻止,他也知道這倆人閒不住。

    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有些暗,超子提著八一槓帶著大山進了林子,十幾分鐘後幾聲清脆的槍響,又過了幾分鐘,超子手中提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大鳥走了出來。

    超子把獵物往地上一丟道:「不過二十來米打了三槍才打到,真是有點怪,不過鳥兒挺大的。」

    昌叔是廣州人,對於野味這東西他是最喜歡的,已經留著口水說道:「這山雞是夠有大的,趕上鳳凰了。」

    查文斌瞅了一眼,那山雞的確體型有些誇張,尤其是長長的尾巴,足足有一人手臂長。通體雪白,頭頂一撮紅色的冠毛,超子一槍打中的它的翅膀,這會兒還沒死,還在地上撲騰。

    超子抓起它的腳倒提著,準備去水窪邊收拾收拾。

    「等等。」查文斌走了過來蹲下去摸著那鳥的頭,那鳥兒「鳴」得一叫,叫聲有些悠長,持續了四五秒。

    「拿下來,給我,這鳥吃不得。」說完,他就提著那隻鳥兒走了一旁,從自己的袋裡翻出幾瓶草藥塗抹在受傷的翅膀上,檢查了一下看樣子是骨頭斷了。

    「我來吧。」素素拿著一截繃帶,那鳥兒耷拉著腦袋,她用一塊布先蒙著鳥的頭部,再用繃帶細細給纏上。「這鳥兒好漂亮,超子哥哥好討厭,為什麼要打它。」

    「我一下去就看見它了,蹲在樹上盯著我衝我叫喚,這不是明擺著挑釁我的槍法嘛!」

    「它要是不想讓你打著,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摸到它的邊,那棵樹上應該是有幼鳥在,和人一樣,這東西護子心切。」

    「你咋知道?」

    查文斌放下手中的大白鳥道:「你打這鳥的時候可是在梧桐樹上?」

    「沒錯,是棵梧桐。」超子照實說道。

    「這鳥就是白鳳凰,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和鳳凰鳥不同,鳳凰是火之精,也就是太陽鳥;古人只覺得它像鳳凰,卻又通體雪白,就稱為月亮鳥。在我們天正,白鳳凰又叫做勾魂鳥,通地府冥界,但它又和三足蟾一樣,非寶地不待,此處指不定有什麼大墓。」

    「唐老闆的先祖?」

    這時,唐遠山也走了過來,正聽他倆議論自己,便插話道:「好俊的鳥兒。」

    查文斌道:「唐先生祖上的確了得,這片地方有白鳳出現,必定是有龍穴即將破土,依我看,盯著先生祖墳的恐怕不止我們這群人。」

    「哦,難道還有別人?」

    「不一定是人。」說完,查文斌掀掉那鳥兒的頭罩摸著它的翅膀低聲道:「不小心誤傷了你,得罪之處,多多包涵。」

    又轉身對超子說道:「好生養著,別給弄沒了,留著有大用。」

    「查先生,離秋分之日還有一天,先生有幾成把握?」

    查文斌把玩著手中的星象球道:「既有前人點路,後人照走便是,真看不出這十萬大山裡還有龍穴遊走,倒是我有些眼拙了。」

    「先生能確定先祖埋的是龍穴?」

    「鳳伴龍生,只是這龍穴有些特別,依我看是條冥龍的可能性大,晚上佔上一卦就有些眉目,唐先生,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查先生但說無妨。」

    查文斌看著唐遠山說道:「那副畫中的景像我擔心明後日會出現,若是我有不測,請唐先生務必帶我那幾個兄弟走出大山。」

    夜間,山區的溫差很大,卓雄點了篝火。超子用繩子拴著那鳥餵牠吃喝,那鳥兒只是撲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沒好氣的拍了一把那鳥兒道:「你脾氣比我還犟,你要再不吃明天就把你丟火裡吃了你!」

    「超子哥哥就知道嚇唬它。」素素走了過來,一邊摸著那鳥兒的腦袋一邊說道:「好可憐的鳥兒。」她閉著眼睛用手輕輕觸摸著鳥兒的頭,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說道:「超子哥哥,它跟我說它得回去,它很擔心自己的孩子。」

    「孩子?」超子哈哈大笑道:「你是說鳥兒跟你說的?」

    素素很嚴肅的看著超子道:「是真的,它真的有孩子,就在那棵樹上!」

    超子略帶調侃的說道:「好啊,那你跟它說,我去幫它把孩子接過來,要是它願意呢就給吃了那把乾糧。」

    話音剛落,那白鳥就撲扇了一下翅膀,接著真的就伸長了脖子在地上啄食起來。

    素素調皮的一邊摸著那鳥兒一邊說道:「我沒騙你吧,你要說話算話哦。」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超子一邊起身一邊提著手電對大山道:「走,幫我照個亮。」

    「幹嘛去?」

    「掏鳥窩!」

    再次來到樹下,超子用手電晃悠著來回照了一番,果真在離地約莫三十米高的一處樹杈上發現了個鳥窩,那鳥窩大的有些離譜。

    「還真有!」超子嘀咕道。這小子摸出兩把匕首來,梧桐樹樹幹柔軟,用石頭都能輕易砸出洞。他爬樹的法子更是直接,用匕首直接插進去,來回交替,這手法得相當好的臂力,超子就這樣蹭蹭得往上爬了起來。

    大山在下頭替他照著亮,一直抬頭注視著上方,他總覺得這棵樹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總覺得這樹上有東西在看著自己。

    再說超子,這麼連上了十米之後準備再接再厲,又上了十米就已經有開衩的樹枝,收起匕首後手腳並用那速度就來的更快了。過了兩截樹杈之後剛要提腳卻發現自己的右腿收不起,起初他以為是褲腿被樹杈給勾住了,使勁抬了兩下之後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右腿的可以動,只是單純的很沉,就明顯覺得自己的腿脖子上有股力氣在使勁把自己往下拽,而且那力氣還越來越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4
第五百零六章:喪號的狂歡
   
    超子努力的踢著,他還以為是蔓藤之類的纏繞到了自己,但是職業的敏感讓他開始察覺那更像是一隻手。雖然有時他很魯莽,也很衝動,但是一個偵察兵教會他的是在遇到危險時的沉著和冷靜。

    他悄悄的把背上的槍挪到了身前,又一邊把腰上的皮帶解開扣在了樹上,大山還在納悶超子怎麼一直在那鼓搗,突然間他的腳跟前伴隨著槍聲泥土一濺。

    大山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大叫道:「搞什麼鬼!頭都差點給你蹦了!」他一抬頭,只見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什麼玩意!」接著那團東西就一下子蓋住了大山的腦袋,亂作了一團。

    聽到那邊的動靜,查文斌和唐遠山也急忙趕了過去,只見超子正在給大山取下頭上的白布,拿在手裡一瞧,那是條衣服。

    一件白色的長褂,很髒,上面有血跡但是已經乾涸,有一個彈孔,那是超子打的,這麼個東西怎麼會掉下來的?

    超子把那件長褂遞給了查文斌道:「有東西勒住我的腳,文斌哥,我感覺那是個髒東西。」

    昌叔有些緊張道:「別瞎說哦。」

    「離我一個身子的距離,只要是活的,我都能察覺出呼吸,但是你們看。」超子捲起自己的褲腿,一道五爪的痕跡觸目驚心。

    查文斌把那衣服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又撕下一小片用火點了,一團火光後瞬間就化了成了灰燼,他用手指沾了那灰仔細搓了一番。

    「怎麼樣?」唐遠山問道。

    「死了有些年頭了,估計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作祟,超子,你的腿有沒有問題?」

    「沒什麼大礙。」

    查文斌掏出一張符給超子道:「那再上去一趟,我給你看著,仔細看看樹杈上還有別的沒,遇到搭肩摸背的別回頭,直接點了這個。」

    超子拿了符繼續往上蹬,這會兒四五盞手電齊刷刷的照著,幾雙眼睛目送著超子蹭蹭往上爬。

    幾分鐘後,超子在樹上叫道:「有東西!兩隻小雛鳥,還有幾根骨頭。」

    「都包上,一起帶下來。」

    兩隻雛鳥,跟普通的家雞幼崽差不多大小。

    「一直捏在手上,這倆玩意真不是什麼好鳥,凶的很,啄的我皮都要開了。」

    還有一堆骨頭,超子和那個鳥窩也給一起拎了下來,往地上一抖,大家全都臉色不好了。那大腿骨、頭蓋骨可以分的清清楚楚,這不是一具人的殘骸是什麼?

    「骨頭倒是讓它們啃的乾淨,那鳥兒你不讓我打真是錯了,連人肉都吃能是什麼好東西,好在沒拔毛燉了,知道它吃人肉的話得吐死。」

    查文斌說道:「一會兒挖個坑埋了,白鳳凰是冥鳥,吃的自然是屍體,而且得是墳裡的屍體。」

    「這倆小的是不是一併埋了?」

    「帶著,有用!指不定剛才那個抓你腿的就是這個人,他可能是好心怕你上去被鳥給吃了,好好埋,別糊弄人家。」

    卓雄接過那對雛鳥笑著道:「好好埋哈,別讓人有意見晚上還找你。」

    「滾!」

    這一晚,查文斌就在帳篷外呆了一夜,上蒼似乎在跟他開著玩笑,那片雲始終沒有散去。沒有星象,一個風水局就缺了一半,只能靜靜的指望著明晚了。

    受傷的白鳳凰有了雛鳥安靜了很多,對於它來說吃屍體就和青藏高原的兀鷲一樣,那只是它生存的法則。人可以厭惡它人的習慣,但是你得尊重它人生存的基本。

    第二日的清晨,第一縷陽光的投射讓睡眼朦朧強撐的查文斌有些興奮,那束光打到的位置在對面的一處山坡。地勢相對平坦,起伏也不大,用來葬人或許會是個好地方。想著明日的陽光位置變化不大,起身叫起了一群人就開始穿越茂密的叢林,又經過半天的跋涉終於到了目的地。

    讓查文斌有些失望的是,腳下全是堅硬的石頭,這裡生長著低矮的灌木,自然形成的岩石找不到絲毫可以下手的墓穴,不光是這裡,方圓幾里地內情況都是類似。

    這一晚,注定有些人要難熬了,唐遠山便是其中之一。

    他焦急的陪在查文斌身邊,那位道士已經整整兩天沒有闔眼了,他平躺在地上,雙眼一眨都不眨的望著朦朧的天空。今天,雲霧依舊是主旋律,山風伴隨著篝火「呼呼」作響,卓雄時不時的添加著柴火,不止一次的他想問:你究竟怎麼了?

    「有眉目嘛?」唐遠山問道,這關乎著家族百年興衰,是眼下最急迫的事情。

    「沒有。」

    「您得想想辦法啊,我這全指望您了。」

    「等吧。」

    唐遠山也撐不住了,他先進了睡袋,大山來輪換卓雄站第二班崗,這會兒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他拿了件外套給查文斌披上:「哥,去睡兒吧,這是人家請我們的,能辦就辦,不能辦也沒辦法,別讓自己垮了。」

    「大山,等明年我不當道士了,咱們一塊兒去你原來的地方吧。」

    大山憨憨的摸摸後腦勺道:「我哪都行,聽文斌哥的,不過,你真不干道士了?」

    查文斌翻著手中的七星劍道:「不想幹了,該傳出去了,讓河圖那小子接班吧。」

    「他還小吧?」

    「差不多了,我跟他那麼大的時候也接了,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道這東西,靠的是悟性,他有那個天資,將來不走邪路的話會創出名堂的。回去了,找人給你和他們兩個都說上媳婦,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立業了。」

    「媳婦?嘿嘿。」大山有些不好意思了,搓搓手道:「沒想過,我沒文化,粗人一個,誰家姑娘願意跟。」

    「人踏實比什麼都重要,我哪天要不在了,有事就去找那倆個弟兄。這人心險惡,他倆滑頭很多,會幫著你的。」

    「文斌哥,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本事那麼大,我還是跟著你比較放心。」

    「我……」查文斌欲言又止,他的命星已經墜了,算了算頂多也還有三個月吧,時辰到了終究是要上路的。

    大山「嚯」得站起來大叫道:「快看,月亮出來了!」

    果然,那層整整籠罩了兩晚的雲層開始逐漸散去,偌大的天空之中一片雲彩破了個洞,隱約那月亮就藏在後面,立刻就要凸顯出來的模樣。

    就在此時,那隻一直被吊著的白鳳凰突然起身朝著夜空「鳴」得一聲長叫。查文斌回頭去看,那鳥兒已經站立了起來,幾次試圖拍打著受傷的翅膀,但是無奈腳被繩子吊著只能在原地撲騰。

    查文斌問道:「今天是初幾?」

    「我哪知道這個……」

    「鳴」又是一聲長叫,這一回它伸長著脖子叫的更響也更持續了,就像是戰士在吹衝鋒的號角一樣,綿延而悠長。白鳳凰的叫聲天生帶著一絲悲涼,說是號角不如說是發桑號更為貼切。

    查文斌的手指迅速一掐:「十四,今天是七月十四。」

    「媽的,再鬼叫老子宰了你,睡個覺也不安生!」超子披著衣服罵罵咧咧的爬了起來,不光是他,其他人被那鳥叫都給吵醒了,紛紛從帳篷裡爬了起來。

    超子這人本就有點沖,這會兒提著匕首就沖那白鳳凰奔著去,先是一個巴掌狠狠得扇到那鳥頭上,接著提著它的雙腳就倒拎起來喝道:「吃人,老子讓你吃人,剝了你皮喂給你那兩個小的吃!」

    「慢著,別胡來!」查文斌喝道。

    「留著幹嘛,跟哭喪一樣的。」

    「現在幾點?」

    超子擼起衣袖喊道:「十二點差幾秒。」

    「那就對了,十五!今天是七月半,鬼節!快看!」

    話音剛落,那團雲洞已經完全打開了,一束月光順著天空散落了下來,照耀著山谷裡大約半畝的土地白色發亮。這團光猶如燈柱一般,太顯眼也太過詭異。

    「快,記住那個地方!」查文斌來不及了,他有些興奮的喊道:「秋風的第一縷光,我明白了,說的不是太陽,而是月光!」

    慢慢的,天上那層雲又開始合攏了,前後不到一分鐘,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白鳳凰不安的被超子提在手中,它的叫聲一陣連著一陣,在蒼茫的夜空久久迴蕩。喪號開始吹起,屬於那個世界的狂歡即將開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5
第五百零七章:金磚

    樹影、亂石、籐條,烏鴉的叫聲,風的呼嘯聲,腳步的稀疏聲,人的喘氣聲。

    白鳳凰的脖子被一條細繩給勒住了,超子倒提著它不知道有多少次在灌木中劃過,鳥毛早就沒了之前的華麗,顯得是那麼的狼狽不堪。

    這是和白天截然相反的路,山的背後,要陡峭的多。因為靠陰面,林子並不密集,荊棘從身上劃過,刺破了皮膚,就連素素的腳步都跟和男生一般快,因為必須要在天亮之前下了這個山再上一座山。

    林子裡隨處可見飄蕩的「鬼燈籠」,幽幽的不知是鳥叫還是鬼哭,這是七月半,是死人的節日。人的頭皮會不自然的豎起,這不是在害怕,而是你不停與看不見的髒東西擦身而過,是陽氣和陰氣接觸時的本能反應。

    走夜路,尤其是在林子裡,遇鬼是難免的。放在過去,查文斌會選擇挑個燈籠,那是替鬼照亮,告訴這條道是人間道,別瞧錯了撞到一起。

    現在則是大山和超子幾人輪流揮舞著砍刀,儘可能的劈掉荊棘,荷槍實彈的人們會毫不猶豫攻擊任何來路不明的東西。

    遊魂們看見了生人從四面八方開始湧過來,對於它們而言,在這片林子裡看見活人是很奢侈的事情,拉上任何一個能夠墊背都以為提早超生。然而上天總是公平的,你若不貪婪就不會有死亡,七星劍肆意的舞動著,收割每一位試圖靠近的陰靈,滅魂的符咒猶如黑洞一般吞噬著一切能夠吞噬的東西。

    正與邪從來沒有明確的區分,順大道的便是正,與大道相背馳的便是邪。多少年影藏在這片深山中的亡魂,不論是冤死還是枉死,是準備拉墊背的還是恰好路過,滅魂劍無暇去分辨,擋我者死就是答案。

    到了大致的位置,時間已是四點,每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濕的,汗水混合著血跡迷茫在空氣中。年紀輕的還好,昌叔和素素就已經不行了,只能雙手叉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歷來就是先尋龍再點穴,不過查文斌萬萬沒想到這穴竟然是天點。

    天點是一門早就失傳了很久了的技藝,穴由地生卻由天定,不依照龍脈風水走勢,全憑天意安排。這種穴是無法通過地理風水確定的,只能依靠選穴時天地給的提示,按照古老的傳說:每隔一年,神州大地都會出現一處天穴,稍縱即逝;每隔一個甲子則會出現一處天定龍穴,入葬者後代必出帝王。

    神州大地,幅員遼闊,有人居住不過數分之一,能懂天道玄學者更是寥寥無幾。這天穴一說雖流傳已久但真正見過的屈指可數,要見天穴不止是精通天道算法,更為講究的還是緣分。傳說中,一代天驕成吉思汗葬的便是天穴,數千年後的今天,他的墓穴仍然還是一個謎,沒有人能知道他的位置。

    「四點零一刻了,現在日子長,估計還有一個半小時就得天亮,一旦天亮這個就墓開不得了。」

    唐遠山也顧不上擦汗了:「為何開不得?」

    查文斌腳踩著布鞋在周邊走了走去,那是道士特有的步伐丈量,他要首先確定出棺木的具體位置。

    「替你家先生選這穴位的人很是厲害,這是一處天穴,我也是頭一次見到。天穴是天賜良穴,卻又是硬給的,它不是自然生成,是天地偷偷給人間的賞賜。這種賞賜是違背天罡常道的,你先祖這塊穴是月光生,見不得日光,一見則散,你唐家莫說再興三百年,就是三年也難。」

    「會怎樣?」

    「輕則家道中落,家主暴斃。」

    唐遠山愣住了:「還有更嚴重的?」

    查文斌嘆了口氣道:「重則九族滅門,從此唐家消逝人間。你家先祖得蒙天厚,得了幾百年時運,如今這塊天穴氣數將散,若是不能及時續上,前幾百年受的恩惠後面這幾年將會加倍償還,這就是有得必有失啊。」

    唐遠山此刻就差給查文斌給跪下了,一把拉住他的衣服懇求道:「先生務必救我啊!」

    一邊用石灰往地上撒,查文斌一邊道:「你讓我再替你家先祖尋個天穴是萬萬不能的,縱貫上下五千年,這恐怕是第二口有記載的天穴。查某今生能得一見已是天大的運氣,不敢妄言能尋。」他繼而又話鋒一轉道:「不過,也有個法子可以破,就是不知唐先生捨得不捨得。」

    唐遠山以為查文斌是開口要錢,哪裡會不肯,連連點頭道:「好說好說,只要先生能解,我保證先生一輩子金山銀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查文斌聽完搖搖頭道:「我要你錢財做什麼?你家先祖歷經數百年家業,富可敵國,這些財富本是民間來的,沾得都是這天地恩賜的光,但是也有多少是不乾淨的錢?私鹽本是官家生意,你唐家要走又怎會不沾點血?這一路上多少孤魂野鬼怕都是這條鹽道上留下的,那也是你唐家祖上欠下的債。

    只要唐先生願意把唐門財富盡數散回民間,積累陰德,廣結善緣。我再替你家先祖找上一處龍穴續上,三百年的香火旺盛不是夢話。」

    「全部家財?」唐遠山雖然大方,但查文斌如今一句讓他盡數散去也不免太讓他難以接受了。

    「在今天之前的所有財富,全部。」看著唐遠山那一臉明顯不願意的樣子,查文斌嘆氣道:「唐家的事還是你唐家自己做主吧,我只是建議一二,聽與不聽,悉聽尊便。」

    剩下的時間就留給唐遠山去思考吧,聽與不聽都只是個建議,這邊查文斌已經確定了大致的位置。

    墓不大,三米乘五米左右,按照唐家先祖的地位和財力,這種規格算是很低調了。地表上的樹木被幾個人一掃砍光,乘著他們弄的時間,取了香燭蠟燭紙錢還有貢品在正面擺了個檯子。

    又在離著墳墓西邊不遠的地方插了個燈籠,三根香,地上撒了些紙錢,那些是給過路的野鬼們用的。今晚看熱鬧的估計有不少,陰氣一盛,活人就容易不舒服,鬧不好回去還得大病一場,又設了幾道令旗做為護法,儘量隔絕出一個安全地帶。

    按照推算,唐家仙人是宋末期的人,那個時代的墓室多為方形,具體用的是哪一種形式就得用洛陽鏟打了。

    這活兒教給大山去處理就行,接起來的洛陽鏟可以無限長,飛快上下的砸出土地,不停帶出下面的泥土。查文斌時不時會從鏟子上取出泥土觀察,當鏟子遇到堅硬物的時候便不再繼續,從最底部帶上來的泥土看,是青磚。

    用洛陽鏟是盜墓賊的勾當,但是查文斌用這個是為了最快的速度判斷出墓的走向以便確定主棺的位置。他們不是來盜墓的,一旦確定,照實打下去便是,這幾個大漢一起開工,要不了半小時就能搞定。

    最終,唐家先祖的主墓被確定出具體位置,這個過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徵得唐遠山的同意之後,摺疊鐵鏟帶著泥土飛濺,往下打了不到兩米深就出現了青磚,清理出大約一個兩平方左右的空地後,呈現了一個拱形地下建築,墓磚的表面雕刻著各種經文,都有筆記本電腦大小,也有一些瑞獸和神仙。

    規格雖然不大,但是用料卻是頂級,這些墓磚非但不是青灰色而是泛著金黃色。超子眼尖,一下子便看出那些墓磚來歷不凡:「嘖嘖,唐家果真是大戶,這東西不簡單,弄來蓋死人房子,就這些磚頭一會兒可別弄壞了,弄上一塊可以到省城換一套大房子。」

    見別人誇自己先祖,唐遠山也覺得臉上有光彩,便請教道:「有講究?」

    「去過故宮嘛?」

    「去過。」

    「這個磚,用的就是故宮大殿的金磚工藝,專門為皇室燒製,現在技藝已經失傳了。據說八個月才能燒這麼大一塊磚,得用幾萬擔柴火,一家官窯傾盡全力,一年能燒五塊出來。你這磚還帶著經文浮雕,要我說比故宮裡頭的還要好上幾分,真要論價格,讓那個老港農運到外面去,估計價格不會低給元代青花。」超子咧嘴一笑道:「我們替你幹這差事,也不收你錢,給我弄幾塊磚頭回去做紀念行不行?」

    唐遠山連連罷手道:「這個怎麼行?這是先人的遺物,我當然要拿回去再請查先生挑一塊好地方,這裡的東西到時候都要重新放回去的。」

    超子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人家再怎麼也是搞那一套的,知道價值之後自然不肯了。他站在下面掄起手中的鐵鏟叫道:「陞官發財啦!」照著那墓頂的金磚一鏟子就砸了下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35
第五百零八章 平民墓
  
    超子其實是故意砸的,本想著砸壞他一塊磚讓唐遠山心疼一下,你都已經那麼富有了,拿你點磚頭還嘰歪,給點教訓。

    這一鏟子是實打實的砸的,超子手上沒留力,按照他的體格,少說也有五百斤的力量,加上鏟子的斜面鋒利,原本以為可以開出一個大洞,沒想到虎口傳來的是一陣發麻,就連柄都差點沒握住。

    料那金磚果真不是凡品,超子是又驚又喜,心想怎麼的一會兒也得撈一塊回去。

    看著目瞪口呆的唐遠山,超子笑笑道:「我只是來敲個門,這都多少年沒人來了,不打個招呼我怕一會兒老爺子死人都給嚇活了,別介……」

    這些磚互相之間用的是卡口,類似於現代家用地板的設計,只有找到其中一塊活口就可以輕易完整的拆卸下來,於是更大的清理工作開始了。

    好在墓葬的規格不大,又僅僅用了十多分鐘,整個拱頂都被清了出來,其中一塊金磚要明顯小於其它的。那塊磚和周邊的磚塊之間有明顯的混合填充物,那是古代的原始水泥,一種用蛋清加上糯米稀和豬血的混合物,一旦凝固之後可以經歷千年風雨。據說在秦始皇修長城的時候,那些工人吃蛋黃都吃怕了,現在長城依舊還蜿蜒矗立在高山之巔,足以見得這種材料的穩定性。

    對付糯米稀,外力破壞是不可取的,最好的辦法是強酸。用注射針筒把強硫酸沿著混合物的縫隙打進去,幾分鐘便可溶解,有道行的盜墓賊都這麼幹,後來考古界也就繼承了這門手藝。

    超子專心工作的時候還是令人放心的,很快取下了第一塊磚,足有十五公分厚,十幾寸的面積需要大山和超子兩人合力,這玩意的密度可想而知。

    接著就是第二塊和第三塊,等打開足夠能夠容納人進去的開口後,那兩隻餓的嗷嗷叫的小雛鳥被提了出來。

    超子用繩子綁上第一隻輕輕放了進去,這古墓常年空氣閉塞,又有屍體棺槨**,誰知道有毒沒毒。五分鐘後再提著那鳥兒拉出來一瞧,小傢伙還在那「吱吱」叫喚,這證明空氣上沒有問題。

    拿著手電朝裡頭一照,不過兩米深淺,地上隨處撒著一些被泥土半掩蓋著的陪葬品。超子腦袋又往下探了探,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已經半截都在土裡了,外形看似還是完整的。

    起身對查文斌說了情況,查文斌跟唐遠山說道:「按照規矩,應當是挑選吉時吉日起棺,但老爺子的這幕本來就和平常人家不同,我怕等天亮了會有變數。則時不如撞時,你看,都派幾個人下去,提起來先用黑布裹上再運出山去如何?」

    「這驚了先人,我這後輩本就有罪,要不要搞個祭奠?」

    「來不及了,這出穴等天亮後氣數就會散盡,留在裡頭不如拔出來。老人家既得天點良穴,也留下遺言,自然是會理解的。你上香一柱,叩三個響頭,就給辦了,凡俗的事情等到凡俗的時候再辦吧。」

    連貢品也沒有,唐遠山跪下叨咕了幾句,無非是自己是唐家後人,承蒙先祖保佑,今天是遵照遺囑起墳,驚擾到了請原諒之類的。期間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硬是素素給攙扶才肯起來,畢竟也得做個樣子嘛。

    下坑的人唐遠山那邊兩個,查文斌這邊是超子和卓雄,大山用那些砍倒的樹做了個支架。按照正常的順序,不出五分鐘,老太爺的棺木就能取出來,可查文斌這心裡總在打著盹,他一瞅見那隻被超子打傷的白鳳凰總覺得哪會不對勁。那隻鳥自從到了這兒就沒掙扎過,脖子不給掐了也不叫喚,就連小鳥被丟進去它都沒啥表示。

    下了地的人也沒覺得哪不對勁,刨開四周的泥土,整個棺材就地露了出來,兩頭一抬拿麻繩一套,四個人再重新溜回了地面扯住支架,互相一較勁「嘿」得一聲,那棺材便離了地。

    棺材起墳,有個規矩,入過土的棺材離地再入土之前就不能碰到土,地上兩截粗大的木頭就當做板凳。那棺材被吊起來一瞧,看似普普通通,卻有股淡淡的清香,不用說,用的肯定是名貴的木頭,經過千年的埋葬不見半點腐爛。

    其它人這會兒都在忙碌著給棺材包布,卻聽見「啪」得一聲響,像是瓷碗之類的碎了發出的聲音。

    超子那廝這回可是失望了,剛才下坑的時候他隨手撈了幾件陪葬品,想著那老爺子在當時算是富甲一方又幹的是神秘勾當,總有點寶貝,沒想到僅僅是幾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用具。

    唐遠山這回有點不樂意了,大聲喝道:「你幹嘛呢?」

    超子把脖子一僵道:「我說唐老闆,你是不是搞錯了?你家先人當年也是名門望族,怎得這口墓除了棺材和這墓磚有些匹配身份之外,沒有一件陪葬品能對的上號。」

    「你砸了我家祖宗的東西還嫌棄?」

    超子說話也很直接:「我是怕你認錯了人!你家先祖是羅門掌櫃,天下財寶按理應有盡有,再怎麼他也不至於會用這些個東西做陪葬。您也是個行家人,您給看看這玩意值多少錢?」說著,超子拿出一個渾身土黃色的泥碗道:「年代是宋的不錯,這可分明就是民間土窯燒製的,擱在北京潘家園糊弄老外或許能賣個千百塊,放在我那通寶城,二百塊錢都難出去,這要是哪個土夫子掏了這窩,連路費都掙不回來您信不?」

    唐遠山面帶怒色的一把拿過那碗,才一瞧心中頓時也起了疑,這東西真如超子所說,要說價值那就是一文不值,他唐家千年風光,再怎麼低調也不至於給老祖宗陪這玩意啊。

    見唐遠山把腦袋也談進了墓裡,超子道:「別看了,裡面沒幾件東西,都是這個等級的,要不問問那個老港農,香港人喜歡這玩意不,他要收,我回去整群苦力,一星期給您弄一卡車都沒問題。」

    昌叔連連罷手:「不要、不要,香港買家都系很識貨的。」

    唐遠山起了身子心中越發起疑了,這也太寒酸了一點,不過剛才他在墓裡又看了別的東西,趕緊跑過去對查文斌說道:「查先生,那棺材地下墊塊石板是什麼講究?」

    查文斌一邊給綁黑布一邊道:「石板?一般都不會,入土為安麼,帝王之類的會修個類似於東北的土炕,但也是泥土的,夯的比較結實罷了,所有的棺材都必須貼著土地,要不然就是不接地氣。」

    「您過來給瞧瞧,我看見那個棺材位下面好像就有一塊石板。」說著,就把查文斌給請了去,查文斌一瞧,還真有那麼一塊黑漆漆的東西在,就問超子。超子說,剛才下地,就是給棺材上完套就出坑了,沒注意,被這麼一說,他也覺得奇怪了,不過立馬就拍了一下腦袋笑道:「這回對了,我就說嘛,怎麼會這麼寒顫,那一準是個暗坑,這老傢伙死了都想睡在錢上頭,不用說打開了全是寶貝。」

    查文斌反問道:「你見過這樣埋寶貝的?」

    「還真沒,上規格的都有耳室,專門放陪葬,這個墓小,按理就在棺材邊上,你也看到了,都是些破爛貨。不過誰知道呢,他家先人幹的是那一行,指不定就故意用一招糊弄盜墓的,讓你們撿幾個破爛好滾蛋。說實話,我要見了這樣的坑,連開館的心思都沒,指定不會出貨。」

    唐遠山看了一下天色,對超子道:「離天黑還有十分鐘,要不你陪我下去瞅瞅。」

    超子應道:「行啊,我倒想見識見識有錢人到底是怎麼埋的。」

    兩人一前一後才剛下了坑,後面地上那隻白鳳凰突然昂起脖子:「鳴」得一聲長叫,然後拼著全身的力氣往前撲扇了幾下,在幾個人的注視下,它撲通一聲也跟著掉進了坑裡。

    超子剛落地就被那白鳥給狠狠砸到了腦袋上,這回真給他嚇的不輕,在老墳裡頭突然有團白乎乎的東西砸腦門上,那心裡自然是來了火。他一把提起那隻白鳳凰,抄起懷裡的匕首架在鳥脖子一抹,一股溫熱的鮮血頓時飛濺了出來,把那剛好轉身的唐遠山給噴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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