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駝鈴脆響
『椰魯城』外，一支滿臉塵土的商隊正慢悠悠地騎著駱駝走向城門。以巴雷特的眼光來看，別說和『淺水城』比起來，就算是跟『普瓦圖』相比『椰魯城』顯得有些不起眼，不過在浩瀚的帕米爾沙漠之中，它卻是被冠上了荒漠明珠的稱號。
「怎麼樣博勒母兄弟！這就是我們的驕傲！」夾緊胯下的駱駝，來到巴雷特身邊的一位面色黝黑的男子，伸手指了指眼前的這座幾乎沒有被風沙所侵沾的城市。
理了理自己斗篷的巴雷特笑著回答到：「能夠在這座戈壁灘上建起這樣規模的定居點，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蹟啊！」
「等一下我好好領你看一看我們以之為傲的荒漠明珠。」這位有些自來熟的男子大包大攬地說到，不過在之前初見巴雷特的時候他表現出的可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態度。
在兩天前天空之中的雄鷹為巴雷特指明了前進的方向。就和草原的遊牧名族一樣，帕米爾的沙漠民族同樣有著飼養獵鷹作為狩獵和偵查手段的習俗。朝著天空中雄鷹所盤旋之處跋涉的巴雷特，大約在臨近下午3點的時候見到了那些成片只能夠遮住頭頂的簡易帳篷。
這些帳篷看似凌亂，卻又好像有些規律。其中有幾座帳篷體積相對較大不說，也不像其他帳篷那樣四周空曠，顯然是這支隊伍中「上等人」所待的地方。而巴雷特毫無掩飾的到來，同樣也引起了這支隊伍的注意。
事實上天空之中的獵鷹在巴雷特距離這支避暑隊伍還有上千米的時候，就已經用自己拿尖銳的叫聲向著這地下的主人通知著不速之客的到來。那些原本在這炎炎烈日之下躲在篷布底下納涼熟睡的帕米爾人。也不得不急急忙忙地抓住自己的武器。離開陰涼的地點等候著即將到來的未知事物。
而等到巴雷特一人徒步從連綿的沙丘當中現出身影之後。眼前這些帕米爾人的表情可以說是五花八門。他們當中有些人因為被巴雷特攪了美夢而破口大罵，有些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彎刀，而那些年長的卻一個個都表情凝重。
眾所周知帕米爾沙漠可已說是西大陸最大的範圍的須奴區域，在這裡販賣和蓄養奴隸是合法的。雖然包括『公證之主教會』在內的善神教會曾經一度組織人力物力想要改變這一切。但是廣闊的沙漠和分散的定居點使得教會們的努力收效甚微。
幾次之後發現直接行動性價比太低的教會聯盟，不得不放棄了原本那種略顯得有些急功近利的方式。他們轉而扶持帕米爾沙漠周邊的王國，積極抵抗帕米爾地區的劫掠。同時通過文化滲透、商業貿易和醫療救助等多種方式不斷地影響著帕米爾沙漠地區。
數百年下來帕米爾沙漠地區的居民們再也沒組織起大型的掠奴行動。就連拒絕開化的抱頭巾一族更是由原本最好的僱傭兵（炮灰）人選，變成了現在帕米爾沙漠內部都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可只要奴隸制依舊存在，奴隸貿易仍舊興盛。那小範圍的掠奴行動就不可避免。雖然大家表面上都是文明人，奴隸的公開來歷也多是原本奴隸的後代、犯罪的懲罰、欠債破產，乃至賣身為奴。但是只要碰到合適的機會，這些帕米爾居民自然也不介意增加自己的財富。
即便是正經的商隊也不會放過可以劫掠的好機會，如果是沙盜和捕奴團的話更是以此為主業——顯然在某些人的眼中，獨自一人走到商隊跟前的巴雷特自然是他們碗裡的一塊肥肉。
不過在經驗豐富的年長者眼中，巴雷特這位獨自一人在荒漠當中徒步前行的旅人，渾身上下都帶著危險的氣息。畢竟自己這一支龐大的隊伍相互扶持之下，也只能夠過著晝伏夜出的生活。一個人敢於在沙漠當中穿行的要麼就是腦子壞了想要自殺，要麼就是對於自身的歷史有著絕對的自信——而眼前這人看起來步伐穩健、準備充分顯然更像是後者。
至於說是在沙暴當中落難的倖存者。那更是一副狼狽的磨樣，那可能像巴雷特看起來這麼幹淨。
隨著巴雷特的逐漸接近。這個臨時駐紮營地當中的一幅幅反曲弓全都在那些年輕人不解的目光下張弦，上面的箭頭更是一枚枚的都瞄準著巴雷特。好像他再走近一步，這些箭矢就會化作漫天的箭雨，將巴雷特給射成刺蝟。
從大帳篷中走出的蓄鬚男子營地的那道防線後面，皺著眉頭盯著漸行漸近的巴雷特。只見他輕輕地招了招手，身旁立刻有一名看起來略顯得滾圓的傢伙，急急忙忙地邁著和球形的軀體那麼不相稱的蘿蔔腿，一溜煙地跑到對方身邊：「亞歷克薩大人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
「能夠找個人試一試那傢伙的實力嗎？他站在那裡已經有不短時間了吧！這種表現似乎對我們沒有什麼惡意。」摸著自己那油亮鬍子的亞歷克薩先生說到。
那個圓滾滾的胖子說話的時候五官似乎都捲成了一團：「您的意思，對方是不能夠確定我們隊伍的身份嗎？」
「既然敢於一個人站在我們這麼多人的面前，那傢伙一定有他自己的依仗吧！說不定在他的眼中，我們這些傢伙完全是他待宰的羔羊，只不過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罷了。」說完這話的亞歷克薩先生吩咐到：「伊萊恩，動手之前把話講清楚。我不希望給商隊增加個強敵。當然若是那傢伙虛張聲勢的話，就讓他用自己的餘生作為補償讓我們這麼多人如臨大敵的代價。」
「放心吧！亞歷克薩大人我會安排好的。」說著這話的胖子伊萊恩，立刻就走到人群中喊到：「韋克姆跟我出去一下，我們去試一試外面那傢伙的成色。」
「明白了！伊萊恩老爹。」說著這話的年輕人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彎刀。他那一頭黑褐色的波浪捲下的深眼窩當中。一對明亮的瞳子異常的通透。
走在前頭的那個胖子見到自己點名的那位皮膚黝黑的年輕人這麼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恨不得直接給他一巴掌。不過看在他背後還算有些勢力。而且眼下還用得著他的情況下。胖子伊萊恩這才和顏悅色地對他說到：「別以為在自己的部族當中被人稱為天才就以為自己真的是天才了。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而你們佩因特部落只不過是一個小地方而已。」
「哦！我明白了！」這位一身古銅色的少年就這樣毫無誠意地回應到。不過胖子伊萊恩卻沒喲進一步表示沙漠。畢竟對於這個年齡段的男孩而言，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缺乏足夠經歷的他們更是缺乏必要的敬畏之心。
而眼前的這位少年的『中二病』更是眼中，畢竟在離開家鄉之前他是哪兒的天之驕子，自然養成了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個性。而在加入商隊之後雖然並不是沒有能夠壓制住他的強者，但是往往都是依靠多年的經驗或者更加強大的肉|體力量取勝，在戰鬥技巧方面最多不過是與其不相伯仲。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更是助長了他的氣焰。
『希望你這個傢伙這一次能夠吃一吃苦頭吧！』帶著這樣的想法伊萊恩硬著頭皮在這大太陽之下徒步想搶。即便是用斗篷將自己包裹得緊緊的。可遠處的巴雷特仍舊是能夠看到這個胖子身上不斷溢出的豆大汗滴，配合上他的形象就像是一塊在煎鍋裡不斷流油的肥肉一般。
慢慢吞吞地走到巴雷特面前的這個胖子在大太陽下扯著自己額嗓子吼到：「陌生的旅人，明白大沙漠的規矩吧！」
「明白！一切按照規矩來。不過我先確認一下你們是去『椰魯城』吧！」有過這方面經歷的巴雷特自然是清楚帕米爾的地方性語言，同樣的對於眼前這胖子口中的沙漠規矩也是知之甚詳。
「到了這裡如果不去『椰魯城』還能夠去哪兒？」說完這話的胖子轉身激到：「韋克姆看你的表現了！你這傢伙不要是內鬥內行才好。」
聽到這話的年輕人立刻一個健步衝向了巴雷特，他的體態輕盈即便是在奔跑當中，腳下的莎草些也僅僅是在沙地上留下了一竄淺淺的痕跡。與此同時他手中揮舞著的兩把彎，瞬間連成一片刀網，只見刀光，不見刀影。
『既然是要立威的話，那就讓你們大吃一驚吧！』明白帕米爾地區風俗的巴雷特立刻發動了血氣澎湃。隨後一刀光對刀光。不過和對方那繁複的刀網相比，巴雷特卻僅僅是出了一刀。這一刀繞過那些只是為了炫人耳目，讓人分辨不出虛實的刀光，直接砍在了對方的刀刃根部。隨後在巴雷特巨大的力量之下，眼前的這位古銅色青年整個人就都倒飛了出去。力與技的結合——毫無花俏的一刀破敵。
完成了這一切的巴雷特將手中的陌刀輕輕回鞘：「我想我現在可以暫時加入你們的商隊了吧！」
從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的胖子伊萊恩先是愣了好一會兒，隨後十分緊張的回應到：「大！大師！歡迎大師來到『伊斯駝鈴商隊』。」
伴隨著他的話語，後面那些圍成一圈的商隊成員們這才反應過來，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倒抽聲。經過了這個極富帕米爾沙漠地方特色的歡迎儀式之後，巴雷特暫時加入了『伊斯駝鈴商隊』順道前往了『椰魯城』。
在這一路上商隊的成員們似乎是下意識的都和巴雷特來開了距離，那並不是有意的疏遠而是源自內心的敬畏。『伊斯駝鈴商隊』也沒有釋放出任何招攬巴雷特的意思，因為巴雷特那時候的表現給他們的刺激太大。在對方的眼睛當中，兩者會出現現在的交集已經是一場命運的玩笑，雙方根本就不是出在同一個世界的。
唯有被他一擊擊倒的那位黝黑年輕人不斷上來搭話。而在知道了看到了巴雷特的面容之後，更是自來熟地和巴雷特稱兄道弟起來。而商隊當中的其他成員，對於韋克姆的做法都報以了鄙夷的目光。不過急於瞭解帕米爾地區近況的巴雷特，還是會對其有所回應。
接下來一天的行程仍舊是荒涼的沙漠戈壁，這裡除了金黃色的沙子，就只有光禿禿的裸露岩石，不過除了仙人掌之外，偶爾能從岩石縫隙裡看到一些枯黃的野草已經算是極大的喜訊了。
可到了第二天，眾人的視野當中終於開始出現了點點綠意。地面上嫩綠的葉子中間有著一條寬闊的沙土路。一顆顆高大的椰棗樹稀疏的頭狀樹冠在陽光下異常挺拔。這一切都和眾人身後那荒涼的生命禁區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著不僅僅是大自然的奇蹟，更是智慧生物們改造自然開發自然的血汗結晶。
僅僅是依靠『椰魯城』原本的自然條件，根本就維持不了這麼大的綠洲。這是在數百年來，『椰魯城』的居民夢築壩攔河、興修水渠、掘井、造戽水車和挖地下運河。最終建立了一個由成百上千個間隔一定距離的豎井構成，豎並下由地下水渠相連，一般長達數公里的供水系統。
這個由豎井、地下渠道、地面渠道和小型蓄水池四部分組成的人工地下運河，在利用北部山的坡度，巧妙地將春夏時節有大量積雪和雨水流入戈壁灘下所形成的地下潛流，引出用以灌溉和畜牧。通過氣溫、狂風以及閥門的控制，再加上河道上哪輪輻不斷轉動的大型水車的不斷補充。使得這種地下供水系統的流量穩定，保證了自流灌溉。
而根據對比巴雷特發現和200年前相比，現在的『椰魯城』似乎向外擴張了不小的範圍——顯然這些沙漠的居民正在用自己的力量，從大自然手中搶奪著生存空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