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文藝時代 作者:睡覺會變白 (已完成)

 
晨羲 2015-6-22 21:26:3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966337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0:40
第一百四十一章 身價

五月。


最新一期的三聯周刊出版,主編朱巍猶豫了好久,才拍板用褚青的照片做了封面。


三聯還沒有日後的明顯商業化,誰紅寫誰,像神鵰時的劉亦非,士兵時的汪寶強,超女時的春哥,有話題有爆點,完全為了銷量。


這會,是很堅持辦刊原則的。


褚青這種略有名氣的小演員,即便拿了巴黎影帝,在圈內可能會引起一些關注,但在老百姓眼裡,等級仍然低得可憐。


因為沒有人幫他做宣傳,做包裝,找准市場定位,再推廣出去。


所以,僅憑知名度而言,做褚青的新聞,遠不如做週遜來的有閱讀量。但三聯,不光是在講他的演藝經歷,而是從他切入,展現了某個群體,對生活的某種態度。


就像封面的那張照片,黑白底子,從肩膀往上截的頭像,褚青一手撓著頭髮,微微側臉,目光安靜。最下面,是特樸實的一行字體:平凡的時代。


他的鼻樑非常挺直,眼神內斂而不尖銳,在這種封面的大特寫裡,絕對能撐得住畫風,不崩不壞。


照片是孟敬無意中拍的,定版時選來選去,感覺這張最合適,挺有一種懷舊又堅定的精神立場。


褚青這期周刊,沒掀起什麼大波瀾,銷量依舊半死不活。但在三聯圈定的那些讀者群裡,還是有很多人,認認真真讀了關於他的文章。


這部分人,要麼物質上無憂無慮,要麼精神上充滿理想,比如各行業的精英,以及青春的大學生們……只有他們,才會蛋疼的去思考生活態度的問題。


若換成為了填飽肚子奔波在街頭的勞苦兄弟,你問他有啥生活態度,呃。純屬找削。


總之,在一些相對小眾的圈子裡,褚青的名字,已經被人牢牢記住。


其實他回到京城後,也特意買了一本,結果發現看不太懂。雖然自己說的話大部分原封不動的刊載上,可卞志宏寫的贅述和評語,就比較矯情了。


就像上學時,念那些四六不懂的散文一樣。


當然,他回來的消息還是在朋友圈裡轟動了一下。別人不在意,小伙伴們肯定是要恭賀的。


主要兩個事,第一個自然是拿下最佳男主角獎,第二個則是因為《鐵齒銅牙紀曉嵐》的熱播。


此劇開播後,輕鬆佔據了同期的收視檔,甚至成為戲說劇的標杆性作品。


褚青的戲份不多,但人物突出啊,還有頓悟的盲眼表演,觀眾看著特鮮明。一個瀟灑磊落癡情忠義的丰紳公子,妥妥的豎起旗來。


可終究是配角,跟柳青相似,一時熱度。過了勁也就過了,成不了代表作。


所謂好事成雙,即便後邊那個,有點湊數的嫌疑。回來幾天。他就收到了十幾份飯局邀請,關係都挺近的,劉曄。元泉,趙微……連在台灣的蘇友鵬都摻和一腳。


褚青不好推拒,又實在懶得去,索性在店裡擺了三天酒,直接回請。


話說兩味爺的小飯桌,在京城的名氣愈發見漲,不少影迷沒事的時候就跑過來蹲點,指不定能碰著哪個明星。


不過這些貨對自家的飯店極為怨念,一直在吐槽,說是鬧鬧哄哄的,跟貧下中農吃大鍋飯似的,忒沒檔次!


褚青更鄙視,你丫愛來不來!


娛樂圈裡的人聚會,多半是談事,剩下一小半是聯絡交際,誰像這兩口子,搞聚會,就真特麼的是吃飯啊!


大米飯,大盤子肉,整隻雞,小盅酒什麼的,簡直不能忍!


更過分的是,作為主家,褚青和范小爺比誰都能吃。


兩味爺開張到現在,生意已經平穩,每天都紅紅火火的。但任權上次來了之後,以他專業的素質,提了很多可以持久發展的意見。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菜式太老,沒有新菜。


老闆和老闆娘非常贊同,便仿照他的經營策略,引進新菜品,而且,如果三個以上的朋友說難吃,那就撤掉。


好吧,這才是他們請客的真實目的。


……


4日,兩味爺的小沙龍。


褚青和丫頭正在接待客人,很難得,這位是來談正事的。


「您先看看這份合同。」


《重案六組》的製片主任坐在沙發上,遞過一紙文件。


褚青接過,別的沒瞅,直接掃了眼金額:一萬五。心里略微蕩漾了下,保持暗爽的笑了笑。


他之前拍電視劇的身價,大概是每集六七千,最高八千塊封頂,反正過不了萬。這會算挺高的了,不像十年後,隨便一個中戲畢業的學生,單集都能有八千塊。


既然拿了影帝,片酬當然得漲點。他還估摸不准確切的數字,按了解的行情來看,應該能達到二檔的標準。


也就是,跟那些陳年老戲骨的片酬差不多,或許還會高點。片方就更懂規矩了,知道肯定得加錢。


這貨雖然沒有經紀人,也不擅長談判,心裡卻忒有譜,沒達到他的底線價位,絲毫不鬆口。


所以,跟褚青接觸過的製片方,壓根就不玩虛的,直接扔出個數,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磨磨唧唧的掰扯,太費勁。


《重案六組》現在就比較心塞,因為只和他草簽了一份合同,並沒有詳細的條款。


二月份哪會,劇組才剛剛籌備,一切都不確定,不想那麼早就敲定演員,只是跟幾個備選人,初步達成了合作意向。


結果,人家升級了。


悔死了都!


不過細想想,也是好事,藉著國際影帝的名頭,還能宣傳宣傳,便主動找上了門,還帶著誠意滿滿的價錢。


每集一萬五,僅次於主演李程儒了。


「你看看。」


褚青把合同又遞給了范小爺。


丫頭跟他的反應一樣,先瞅了瞅片酬,然後挑挑眉毛。


「您覺得怎麼樣?」


對方是個挺有資歷的製片人。混的太久了,看倆人眉來眼去的,就曉得成了。


「沒問題。」果然,褚青點頭同意。


當下,雙方利索的簽署了協議。


那哥們見事情辦成,不再多留,笑道:「那就這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他收拾好公文包,又道:「哦對了。月末我們會辦一場開機發布會,您還得來參加,到時候可能有些小活動要您配合一下。」


「好,我肯定到。」褚青痛快應允。


倆人送他下了樓,折返回屋。


丫頭帶著股酸溜溜的醋味,同時也特欣慰,笑道:「行啊你,現在掙的比我都多了。」


「必須的,不然家具都買不起了。」褚青把臉湊過去。笑道:「來給點獎勵。」


范小爺摟住他,狠狠親了一口,順便打擊道:「現在你也買不起啊,還得好幾個月才能結款呢。」


「也是啊。」他撇撇嘴。道:「那咋辦?」


「要不我買得了。」丫頭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抬了抬下巴,「走吧。」


「哎。用不著你花錢。」


褚青也套了件衛衣,拽過她胳膊,強行給她把衣服穿好。一邊下樓,一邊又合計:「那我就,我就先買床和馬桶,這肯定夠了,剩下的過倆月再買。」


「你倒真能湊合!」丫頭無語。


倆人到了街邊,褚青一手摟著她,一手攔了輛車,道:「你別說我,你這幾天整得神神秘秘的,到底幹啥呢?」


「哎呀別磨嘰,到了就知道了。」


……


最近這段時間,范小爺似乎在搞大動作,一直不讓他去新房,到今天才鬆了口。褚青滿心好奇,還以為有會變身的小怪獸出現,結果到了房子一看,也沒啥變化嘛。


呃,臥室裡,好像多了個東西……


「這是啥玩意?」他拍了拍


丫頭賊麼兮兮的咧開嘴,跟開業揭匾似的,手呼地一掀,露出了真身。


居然是個大櫃子,通體墨色,看著很有質感,樣式也古樸。外面有玻璃拉門,磨砂的,瞅不清裡面。


褚青滿腦袋霧水,拉開櫃門,見裡邊是四層格子,空空蕩盪,只有第一格的最左邊,擺著座獎杯,金色膠片纏著埃菲爾鐵塔。


「嘖!」


他眨眨眼,小心的拿出來,細細端詳著,嘆道:「原來長這模樣啊。」


直到此時,對於獲獎這事,他總算有了點真實感,可又奇怪,問:「你買個大櫃子乾嘛?」


「放獎杯啊。」


「這麼小的玩意,配這麼大個櫃子?」他晃了晃獎杯,蛋疼道。


「你把它裝滿不就得了!」丫頭一臉的理所當然。


「……」


褚青抽了抽嘴角,就算寬鬆點擺,一格能放三個,四格,一共12個。也就是說,我還得拿11座獎杯,才能裝滿。


你當是大白菜啊!瞬間覺得壓力滿格,人生無望。


他捏著丫頭的臉蛋,不滿道:「你鼓搗好幾天就鼓搗這東西呢?」


「小看我,過來!」


范小爺攥著他的手,又跑到南邊的陽台,得意的努了努嘴,「喏!」


就見寬敞的陽台裡,莫名其妙的支起兩根架子,然後用樹藤似的東西編成索繩,底下墜著一個白色的鞦韆。


還是倆人座,帶著靠椅。


「……」


褚青揉了揉腦袋,感覺好累。


「怎麼樣?我自己做的。」丫頭忽視他的表情,顯唄道。


「啊?」


這下被驚著了,他抬頭問:「這架子你搭的?」


「不是啊,工人搭的。」


「那這鞦韆你打的?」


「當然不是了,木匠打的。」


「那哪個是你做的?」


范小爺一屁股坐在鞦韆上,腳尖輕點,身子便微微的晃動著,笑道:「這個漆是我刷的。」


好吧……


褚青用力扳了扳架子,覺著還行,蠻結實的,又轉到她背後,使勁推了一下。


「呀!」


范小爺頓時飛了出去,直接到了陽台另一頭,她把兩條腿長長的伸開,手緊握住繩子,嘴裡「呼呼」的叫著,特開心。


鞦韆的位置顯然經過精準測定的,晃悠到最大,也不會踢到對面的牆壁或天花板。


「不錯吧?」


餘力漸漸變小,她用腿撐住地,停了下來,拍了拍身側。


「嗯,真不錯。」


褚青笑道,繞過來,挨著坐下,往她嘴唇上一啄。


「嘻嘻!」丫頭皺了皺鼻子,靠在他肩膀上,斜斜的看著窗外,你腳點一下,我腳點一下,倆人慢慢悠悠的晃蕩著。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0:41
第一百四十二章  5月10日

家具城。。。


滑動的電梯上,范小爺正打著電話,素顏輕裝,連包都沒拎。


「好,我知道了。」


「呵,各有各的想法嘛……是啊,我也很遺憾啊,你們劇本這麼好,只能以後有機會再合作了……好,那就這樣,拜拜。」


她掛了電話,揣進褲兜里,撇撇嘴道:「黃了。」


「導演不同意啊?」褚青問。


「嗯,死活都不同意。」


「嘖!」褚青舔了下嘴唇,伸手摟過她肩膀,也不知道說什麼。


范小爺在家閒了兩個月之後,終於有劇組來邀請,是部都市劇,還是國內首部講行業的電視劇,叫《關村風雲》。


有戲拍,她當然高興,但翻了翻劇本,發現裡面有幾處接吻鏡頭,便跟片方商量能不能刪掉,或是藉位。


然後,就是這麼個結果。


褚青其實挺內疚的,為了那小孩一樣的天真承諾,就白白損失了工作機會,而且這僅僅是第一次,以後還會有更多。


尤其,是因為自己,而讓對方有所犧牲,這種內疚感就愈加強烈。


「哎呀,沒事啊!」


丫頭蹭了蹭他的臉,笑道:「反正也是個配角,就七集的戲,劇本還老套,不演就不演了。」


「那你剛才還說人家好。」他失笑道。


「客套話嘛!哎?」


她眨眨眼睛,忽地一側身,道:「那個男的好像聽你說過,叫什麼來著?」


「哪個男的?」


「就是要跟我親嘴兒的那個,叫……呃,就你在戲認識那老師。」


「郝容?」他偏頭道。


「哎對,就是這個名!」


「……」


褚青一陣陣的蛋疼,國人這麼多。怎麼演藝圈就這麼小,隨便逛逛都能碰著隔壁的!


郝容,呃,以這貨的貧下農氣質,居然演一高端的精英,還要跟人玩n角戀,想想就哆嗦。


好吧,他猛地就變輕鬆了,自欺欺人的念叨著:眼光如此不靠譜的劇組,推了就推了。


倆人到了樓上。空間豁然開闊。


成套成套的桌椅擺在哪,紅的,黃的,不紅不黃的,反正說它是紅木,它肯定就不能是黃花梨。


剛走了幾步,就湊過來一位美女導購,問:「二位需要看些什麼?」


「看看床。」褚青道。


「哦,這邊請。」


那美女顯然認出了他們。神色卻始終淡定,因為被轟炸的太頻繁了。


話說最近倍儿勁爆的八卦就是,嗯,這兩口要結婚了。言辭鑿鑿。還有碩大的偷拍照片,印在各類娛樂雜誌的封面上,你儂我儂的秀恩愛,特可信。


都一起置辦家當了。不結婚幹個毛?


這消息還是挺有市場的,畢竟很多觀眾都在萌他們的cp,能修成正果。似乎自己也可以分點功德。朋友們就更意外,紛紛打電話來問,倆人只得解釋,說搬家而已。


他們這幾天逛了好些個家具城,不太滿意,讓老闆們很失望,多好的廣告啊,不用掏錢,還能掙點。


現在的老百姓不像後來那麼注重家居品質,買個小套都得找專人設計,這會連宜家還沒火呢,前年才在京城建了國的第一家店。


倆人昨天也去看了看,真心適應不了那種風格。


褚青的新家裡,衛生間的裝修已經搞定,抽水馬桶,熱水器和洗手盆,還有些零碎的小東西,加起來正好一萬塊。


冰箱有,當初一起湊錢買的那台,八成新呢。範爸範媽大手筆的搞裝修,家電都打算換新的,淘汰的,他自然就接收了。


電視也有,住出租房時自己買的,沒看多長時間。所以,大件的家電,除了空調和洗衣機,全活了。


剩下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什麼的,老屋都有,直接拿來用。


相比男朋友的慢慢,范小爺就略微焦躁,她想一次性的買完,拖拖拉拉的太費勁,可褚青又不願意讓她花錢。


「您看這邊,都是最新款的。」


導購指著一大一小的兩張床,道:「這張是1.5*2.0的,標準規格,如果臥室空間較小,買這個是比較合適的。另一張是1.8*2.0的,稍大些,就看您自己需要了。」


范小爺裝模作樣的點點頭,隨意掃了幾眼,然後輕咦了一聲。


「呀,還有圓形的呢!」


她跑到對面,拍了拍那張乳白色的圓形大床,已經鋪好了墊,水色的穹頂,還垂著蕾絲簾,很有夢幻公主屋的樣。


「這個多大?」


她看起來非常喜歡,又坐在上面,屁股掂了掂,感受了下舒適度,問道。


「這張直徑兩米,是我們這裡最大的了。」導購答道。


丫頭撐著床墊,眨眨眼睛,衝男朋友賣萌,笑嘻嘻道:「買這個吧?」


褚青一手把她拎起來,懶得搭理,根本就是添亂,自顧自的問:「那張1.8*2.0的,都什麼木頭?」


范小爺小碎步跟在後面,偷偷摸摸掐他的腰肉。


「我們有兩種,一種是榆木的,一種是櫸木的。」導購無視他們的動作,繞過隔欄,那裡孤零零擺著張紅褐色的木床,道:「如果您喜歡櫸木的,我特別為您推薦這張,血櫸木的材質,而且有天然的大花紋,特別漂亮。」


褚青本來想買榆木的,更為耐用,但看著這張床,造型平實,色澤厚重,花紋也不俗艷,特通透。一眼就喜歡上了,轉圈摸了摸,問:「能踩麼?」


「呃,脫鞋就可以。」


「上去蹦兩下。」他扭頭對女朋友道。


「幹嘛?」


「試試結實不結實。」


丫頭嫌棄的看了看他,扯掉鞋,小心踩在上面,輕輕蹦了蹦,似乎感覺很不錯,又用力跳了幾下。床架穩穩噹噹的撐著,連點動靜都沒有。


「哎這床真好,使多大勁都沒聲,晃都不晃!」她眼睛亮閃閃的讚道。


導購:「……」


褚青:「……」


大姐,您不覺著,這話特容易讓人想到一些羞羞的事情麼?


丫頭試驗完畢,相當滿意,坐在床邊看著男朋友給自己穿鞋,問:「這張多少錢?」


導購道:「我們正在搞促銷活動,您要是連床頭櫃一起買。是八五折優惠,另外贈送個優質床墊。」她估算了下,笑道:「一共是五千塊。」


褚青蹲在哪想了想,在承受範圍之內,抬頭瞅了瞅范小爺,對方也點點頭,便痛快道:「買!」


…………


戛納。


第53屆電影節亦在今日開幕,作為新世紀的首次影展,主題理所當然的變成了懷舊與追溯。組委會希望將觀眾帶回400年前的法國。還特意把開幕式的大殿變成了一座17世紀的古城堡。


跟去年的小家氣相比,今年法國佬可謂砸下了血本,不僅請了大批量的好萊塢明星參與,連自家的總理若斯潘都找來壓場。


戛納一直就比較奇葩。與其說是電影節,還不如說是秀場。威尼斯和柏林雖然也商業化,但比這個貨可嚴肅多了。


尤其再往後十年,更是慘不忍睹。好端端的法國濱海小鎮,硬生生被一大波國內明星攻占。把人家歐洲三大影展,low成了什麼雞什麼花的檔次。


國內的觀眾也喜聞樂見。看女明星,看女明星穿著衣服,看女明星穿著衣服撕比,看女明星穿著衣服撕比後,又開始裝綠茶……


總之,特爽!


而實際上,在各大電影節,所謂電影,真的只佔了一小部分,它背後牽扯了太多的利益關係。


就如戛納,從開幕到閉幕,大大小小幾十個商業活動。那些品牌贊助商,為了吸引更多的眼球,往往把自己的年度派對放在影展期間舉辦。


而他們選定的代言人,要麼是世界名模,要麼是各國的一線明星,自然都得為金主做宣傳。所以我們看到那些,沒有作品也得過去湊一圈的,不光為了蹭紅毯,人家也是有任務的。


得厚道點,表開地圖炮。


夜,開幕表演結束後。


在影展大殿盧米耶戲院,很多人的忙碌行程已經開始。某大咖品牌的年度盛典正在這裡舉辦,格調裝逼,氣氛和諧,沒有土鱉的輕音樂配套,僅憑這些人往哪一戳,就足足的夠層次。


活動的主辦人也特熟,叫鞏麗。


許是她給西方人的印象太過深刻,每年戛納都會邀請她出席,或參展,或評審,或觀摩,就跟自家孩一樣。


今年就更吊,組委會直接把派對主辦人的工作交給了她。鞏姐也是見過世面的,表示毫無壓力,在各路名流間穿梭往來,談笑自若。


此時,她正跟一個外國佬客套,穿著黑色禮服,窈窕有致,不時往周圍瞥上一眼。


偶然轉向門口,目光忽地頓住,抱歉的笑道:「哦,不好意思,我有個朋友過來,我得去招呼一下。」


「哦,沒關係,您請便。」老外擺擺手,自行閃開。


姜聞一手拉著孩,一手挽著媳婦,見她過來,便逗弄小女兒,道:「一郎,叫姐姐。」


「姐姐!」


三歲的混血小蘿莉,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雖然奇怪老爸的審美眼光,仍然乖巧的叫了聲。


「喲!真乖!」


鞏麗彎下身,親了親她的臉,又跟她媽媽桑德琳抱了抱,笑道:「你這寶貝疙瘩捂了好幾年,怎麼捨得帶出來了?」


姜聞在家人和老朋友面前,遠沒有平日里的毛刺,特靦腆,道:「我們倆都出來了,總不能把她一人扔家裡。」


桑德琳站在邊上,知道他們有話說,把女兒抱開一點。她是法國人,藝工作者,氣質恬靜,此行除了陪老公,還順便做翻譯。


「你這次動靜太大了,可能會有些麻煩。」鞏麗對他沒啥可虛的,之前也聽到了點風聲,擔心道。


「我帶老婆孩出來旅遊,他們還管?」姜聞睜著眼說瞎話。


他這次演員就帶了兩個,姜宏波和香川照之,一切從簡。


「現在是管不著,就等著你往裡跳。」鞏麗沒好氣道,又回頭瞅了瞅賓客,見氣氛正常,接著問:「哎,知道哪天上映了麼?」


「還沒得信兒呢。」


鞏麗多少了解點他拍的是什麼玩意,提醒道:「這次來了很多日本媒體和觀眾,你到時候得注意些。」


「我注意什麼?保不齊就成烈士了?」姜聞搓了下短短硬硬的頭髮,笑道:「我當不了烈士,慫,沒那個膽!」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0:42
第一百四十三章  5月15日

王金華,國內第一代的演藝經紀人。


1991年自歌壇入行,打造了大陸第一個歌唱組合,後來轉入影視圈,在好友明叔的幫襯下,廣交親朋,慢慢做大。等到十幾年後,在行業內,已然是開宗立派的人物。


就像韓三評被尊稱為三爺,王金華也被那些徒徒孫們叫一聲,華姐。


國內的演藝經紀起步太晚,至今都沒有一個科學化的管理制度,所謂的業內標準,多是王金華當初自己趟出來的,然後慢慢就成了規矩。


她其實也不懂如何做經紀人,但她實誠,護犢,對旗下藝人的照顧,細緻到賓館的環境,洗澡水的溫度,甚至連劇組每天的拍攝時間都要干涉,不得超過十個小時。


這種保姆式的管理方法,對片方和商家來說,無疑是很大的麻煩,但對明星來說,正是願意跟著她混的原因。


何況,她的眼光還極為精準,能為演員挑到合適的戲份,帶誰誰紅。


前些年的時候,王金華還沒有固定的辦公場所,成天騎著自行車到處跑組,就是一皮包公司。98年之後,隨著任權、李兵兵、胡軍等人的逐漸走紅,她才妥妥的扯起大旗來。


今年初,她成立了自己真正的公司,雖然挂靠在華億兄弟名下,但自身業務不與其發生關係。


也就是說,華億兄弟跟王金華之間有合同,而那些明星跟她,是另一份合同,不歸屬於華億兄弟。


那天任權和李兵兵答應牽線後,等了半個月,終於抽空約了個時間,把范小爺叫了出來,一起聊聊。


丫頭自然帶著男朋友。在她看來,褚青現在有出息多了,肯定能被相。她心里特明白,能出演《少年包青天》這種大熱劇,而且一塞就是倆人,背後的人脈得有多強大。


幾個人約在一家餐廳裡,要了個安靜的包間,王金華還沒到。


「華姐趕上有事,晚點能到,咱先等等。」任權怕他們誤會。幫忙解釋。


「啊,沒事,反正不著急。」褚青是無所謂,他都沒聽說過這人。


沒點菜,只叫了茶水,李兵兵倒滿了一杯,舉起來笑道:「前段正拍戲呢,實在沒時間。來,我以茶代酒。恭喜你拿獎,還不算晚吧? 」


「呃,不晚,謝謝。」褚青很彆扭的跟她碰了下。


這姑娘給人的感覺。嗯,特周到,幹啥事都怕出錯。當然不能說她世故,但相處起來就略微客氣。或許也是不太熟的原因。


正說著,門被推開,一個留著短髮長相樸實的女人進了來。抬眼就笑:「哎喲,對不起對不起,有點事耽擱了。」


「沒事沒事。」


「我們也剛到。」


四人站起身,紛紛招呼。


她放下包,打量了一圈,伸出手笑道:「你就是褚青吧,嘖嘖,拿老外的影帝,給咱們掙面,光榮!」


「您過獎了。」褚青彎了彎腰。


「兵兵!哎喲我老早就想見你了,你本人比電視上漂亮多了!」她又轉向范小爺,握住手就不放。


丫頭被她的熱情弄得挺失措,又很開心,也笑道:「華姐,我也早想認識您了。」


「千萬別您您的,都把我叫老了。」王金華坐下,問:「點菜了沒?」


「還沒呢。」李兵兵道。


她把菜譜扔給范小爺,道:「兵兵你點吧,愛吃什麼點什麼,不用管我們。」


「呃……」丫頭瞅了瞅男朋友,見他眨眨眼,便放輕鬆,葷素搭配的叫了幾個菜。


這種場合,間人總要牽起話頭,李兵兵笑道:「華姐,小範的事,我上回跟你說了。但人家兩口感情特好,把男朋友也拽來了,你可別見怪。」


「哪能呢!」王金華提著茶壺,一一給倒水,對褚青笑道:「我聽別人說過,好像朋友都叫你青,我也就叫你青了。」


「啊,叫啥都行。」他想搭把手,被她扒拉開。


「咱實話實說啊,你這樣的演員,多一個,我就該燒高香了。三聯那篇專訪我也看了,年紀輕輕的不驕不躁,踏踏實實拍戲,我都特佩服!」她由衷道。


褚青被誇的很羞澀,不自在的笑了幾聲。


「你最近有戲麼?」


「呃,有部劇馬上就開拍了,叫《重案六組》。」他想了想,也不算啥機密,便老實相告。


「行啊!那劇組我知道,今年的重頭戲就有它一個。」王金華微微詫異,一跑單幫的能混到這種程度,真心不容易。


「兵兵呢?」她轉頭又問。


「我剛拍完一部,正歇著呢。」范小爺抿著茶水道。


「嗯,累了就歇著,挺好的,我可不喜歡那幫人把演員當大牲口使喚。」她點點頭。


一會,菜上來,幾人邊吃邊聊。主要王金華在問,褚青和范小爺在答,另外倆人在幫腔補話頭。


她雖然愛交朋友,也不是什麼貨色都收的,首先看品性,其次看潛力。眼前這二位,簡直沒得說,條件倍儿符合。


又聊了會,感覺愈加滿意,便省去了客套,開口道:「好了,我也就直說了,你們看得上我,是給我面。我呢,手裡頭有那麼點資源,只要能幫得上你們,我盡我的能力。萬一沒幫上,你們也別埋怨,我也絕對用心了!」


「……」


褚青比較放空,丫被女朋友硬拉出來,就當吃頓飯而已,什麼經紀人不經紀人的,壓根沒考慮。


結果瞅這架勢,還真要簽啊!


他有心拒絕,不是拿喬,就是怕麻煩,自己一人挺方便的,簽了約還得被管著。可瞥了眼范小爺,念頭只得作罷,這丫頭眼睛都在冒光。


簽就簽吧,反正也在一個公司。


「呃。那我們現在就簽?」他頭回碰到這檔事,問的略傻。


王金華笑道:「哪能呢,這麼大個事!我回去還得準備合同,然後再跟你們商量,你們同意了,才能簽。嗯,不過我這幾天比較忙,得稍等一段。」


…………


昨天,也就是14日,《鬼來了》終於在戛納首映。


別國的記者還好說。可對同去的國內媒體人來講,頗有點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意思。


姜聞的才華早已得到驗證,但這次的印象,又硬生生被拔高了一截。誰也沒想到,丫把一部抗戰題材的片,拍成了這副德行。


如圖畫般的精細鏡頭,黑白光影閃動出的灼灼溢彩,最原始粗獷的語言魅力……僅僅從硬件上評判,這已經是部極其優秀的電影。


在前三個小時的放映。多數觀眾都在哈哈大笑,結果到片尾,被一腳悶在了心口上。


馬大三那滴溜溜旋轉的腦袋,慢慢塗染成紅色的血液。如刀一樣刺在他們的喉嚨裡,難受得喘不過氣。


尤其是經歷過這場戰爭的,有著相似背景的日記者,感受就更為微妙。至於法國的觀眾。他們更為關注電影本身,那低到谷底,又真實到恐懼的人性。


歐羅巴的老百姓。熱愛此類片,他們探討人性的主題幾乎到了瘋狂的程度,而這部作品,太合胃口了!


總之,在戛納,姜聞以及他的電影,非常非常的成功。


與之相比,國內的媒體團就非常非常的蛋疼。記者盡職盡責的把大稿件傳回本埠後,領導們卻都在糾結,一部國產電影在國外如此受歡迎,當然得報導,可尺度怎麼把握?


《鬼來了》這片所表達的內涵和意味……你敢解讀麼?


那是作死!


連稍長點的稿件都不敢用,膽戰心驚的改了又改,生怕有一個字犯錯誤。


最後就是:


在15日的早上,眾多主流報紙,默契的騰出一版豆腐塊章,簡單介紹了下劇情,然後不咸不淡的說一句:「獲得了第五十三屆戛納電影節眾多評委的青睞,有可能成為金棕櫚大獎的有力競爭者。」


甚至還有人故意唱反調,稱之為:「觀眾被迫忍耐黑白畫面裡不斷發出的歇斯底里般的嚎叫,誇張的手法損害了影片的細節。」


似乎在期待可以走走狗屎運,撞到「連升三級」的典故,成功上位。


下午,戲院門口的休息區。


姜聞和兩位演員正在接受室外採訪,幾頂涼棚,細細的長椅,氣氛簡單舒適,記者只有一個,無比淡定。


人家有這個範兒,路透社的。


老薑對著老外侃侃而談,道:「我其實根本不想演男主角,但實在找不到可以說戲方言的男演員。對馬大三而言,他要用方言才能表現出他的思想和內心。所以最後,劇組堅持要我來演。」


老外點點頭,又問香川照之:「你第一次參與國電影的拍攝,你覺得兩國演員有什麼不同之處麼?」


香川聽完翻譯,笑道:「我發現日本人和國人在一些小事上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就拿抽煙來說,國人在抽煙時無一例外的,都與別人共享,而我們卻是各抽各的。」


姜聞插了一嘴,道:「最後的結果就是,一包煙都沒了!」


「哈哈!對對!」香川大笑著應和。


記者剛要再問,就听戲院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幾個人都一怔,偏頭看去。


見兩個保安正奮力按著一個亞洲男人,他手裡還攥著張海報,已經撕得很零碎了。身不停的掙扎,面目扭曲,青筋都爆了出來,用日語大聲喊著一句話。


「他在喊什麼?」姜聞很納悶。


「他說……」


香川照之沉下眼睛,緩緩道:「他們都該死!」



(晚上事情很多,這章寫的著急了,如有不順暢的地方,請見諒。)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0: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5月22日

京城,海閏影視。


貴賓招待室內,棕色的長條沙發上,兩個人正在下棋。


褚青端著杯水,站在邊上圍觀,張超的大屁股搭了個邊,靠著李程儒的後背,不時給支支招。對面的孫純,則一臉淡定,勝券在握。


王倩作為唯一的女性,對這個毫無興趣,坐在單人座上看雜誌,許是起得早了,正捧著杯咖啡小口抿著。


「將!」


孫純抬手落,小卒往前一拱,笑道:「死棋!」


「哎呀!沒想到這步啊!」


李程儒一拍大腿,又抱怨道:「都怪你個胖,壓得我腦袋都漿糊了。」說著扛了扛肩膀,把肥碩的張超推開點。


「行了行了,你都下兩盤了,換人換人!」


張超不理那個,連忙把他扒拉開,招手道:「來來,小褚,咱倆來一盤,老孫你讓開!」


孫純話少,起身摟過李程儒,換成站位。


「我就用黑的了啊!」張超麻溜的撿起一枚黑,開始擺盤。


「行。」褚青笑道,他側身坐著,腿都沒翹,腰板挺直挺直的。


今天是《重案六組》開機發布會的日,點才開始,但這幫人都倍儿敬業,全提前到了,公司便把他們安排在小屋裡等會。


閒著沒事,李程儒就要了副象棋,打發打發時間。


這裡褚青是最小的,相當的小,李程儒、孫純、張超這三位,比他大了近二十歲,連王倩都是八年的。


雖說現在,呃,都沒他紅,資歷畢竟在哪擺著呢。他便規規矩矩的,自當小輩。


老男人們年紀相仿,沒啥虛的,見面就自來熟,王倩也是個爽利的,幾位主演相處的氣氛還不錯。


張超的棋藝,跟程老頭同樣的臭,還特來勁,作的一臉好顏藝。擺個當頭炮,都瞪大眼球。跟搶食似的,總想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褚青那個汗,不緊不慢挪著棋,沒讓,正常發揮。


「小褚這水平高啊,胖你認了吧。」李程儒瞅了一會,琢磨出點門道,開口打岔。


他的嗓音較低,但很清細。在圈裡,經曆算非常豐富的。早些年做生意,幾番起落,富貴貧窮都體驗過。97年才正式拍戲,屬於大器晚成。作為純正的京城爺們,無論處事還是玩耍,隨處透著股特有的矜持和自傲。


「嘿!我可不能認。我得扳回來!」張超嘟囔著,想了好半天,才飛起個像。


褚青隨手拈過一張炮。直接堵死象眼。


這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只要旁邊的車,再一順,妥妥幹掉,沒活路。


「吱呀!」此時,門被推開。


導演徐慶東跟工作人員商議完流程,便過來通知,道:「時間差不多了,都準備準備,過去會場。」


張超馬上起身,還順便劃亂了棋盤,湊上前笑道:「哎就等著您呢,走走走!」


褚青咧咧嘴,十分無語,只得跟著出門。


海閏,是國內最早的一批民營影視公司。初期靠海岩劇起家,像《永不瞑目》《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之類的,拍一部火一部,始終佔據龍頭地位。


後來海岩出走,即時調整策略,改拍軍旅戲和抗戰雷劇,如《亮劍》《向著勝利前進》等等,勢頭不減。


會場是專門的一個廳,佈置得相當土豪,記者從大門進來,已經坐滿席位。幾個演員自小門進,直接到前面的台。


工作人員事先準備了紙條,每人塞一張,褚青瞥了眼,都是記者可能問到的一些問題,下面有套路答案。


徐慶東坐在間,李程儒和王倩分坐兩側,其他人就隨意了。褚青在最邊上,把紙條放在名簽牌後面,剛好擋住。


主持人簡單開場後,發布會就正式開始。


氣氛很和諧,不熱烈,也不冷清,記者們知道新聞點在哪,問題都極有針對性。


其實,以電視劇本身來講,除了題材新鮮,無論台前幕後,壓根沒有拿得出手的賣點。尤其是演員,名氣太低了,唯一稱得上噱頭的就是褚青。


記者發問,很多是衝著他來,好在早有準備,大部分的問題都有答案,照著念就行。李程儒那幾個人,心態也擺的特正,非常配合的搭話。


「那你現在已經是巴黎影帝了,怎麼還想著到一部電視劇裡演個配角呢?」有個哥們問道。


褚青隱蔽的看了眼紙條,還真有,咳了兩聲,裝模作樣的答道:「我之前拍的都是古裝劇,所以挺想嘗試一下現代戲的風格。而且我的角色是個人民警察,這對我的吸引力還是非常大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在座幾位都是老師級的,我跑這就是學習來了,可別說我是什麼影帝,臊得慌。」


聽這話,李程儒不禁扭頭瞅瞅他,眨了眨眼睛。


劇組的拍攝計劃非常緊湊,發布會結束後,一起吃了頓飯,下午就趕往片場,準備開拍。


第一場戲在重案組的辦公室裡,外面給的鏡頭是棟洋氣的小白樓,其實都蒙人的。片方可沒那麼土豪,就隨便找了間大屋,擺上桌椅,噹噹山寨內景。


褚青換好了警服,抹平些微的褶皺,走出更衣間。


「嘖!」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冒光。


灰色短衫,褲線溜直,錚亮的黑皮鞋,制服特有的端正和氣質,穿在他身上,更顯得筆挺筆挺的,整個人好像又拔高了幾分。


徐慶東坐在監視器後面,對他的造型非常滿意,拿著導筒大聲喊著:


「各人員準備!」


「Action!」


…………


五月是個很倒霉催的月份。


一切都因為《鬼來了》這部電影,只要跟它沾上邊的,所有的人或事情,都low到了人生最谷底。


首先是國內的媒體。


苦逼啊!


巴巴的跑到戛納來,本想採到第一手新聞,刷刷業界等級,結果呢。屁也發不出來。但消息還得往回傳,不能漏了半點,上頭可是要看的。


就像燜了一大鍋肉,你不僅吃不著,還得負責添柴加火,然後肉熟了,連鍋踹掉。


除了他們,還有某局,同樣的心塞。


《鬼來了》上映後,這些人總算知道姜聞拍的是個什麼東西。頓時嚇尿了。你作死,我們可不想,雖然是你拍的,真要追究起來,我們也有責任。


所以,忙不迭的找到那三家投資方,要求馬上,立刻,現在。把電影給我撤回來!


於是,老闆們又都醉了。


特麼的,姜聞自己報的名,自己跑到戛納去參的展。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會,讓我們去當黑臉?


可沒辦法,只好聯繫上老薑,說清楚意思。但他能管這個?理都不理。


爛事還沒完。緊跟著,也就是前幾天爆出來的,日本極端分當場撕毀海報的事件。


這下都瘋了!


在某局眼裡。可是妥妥的國際爭端,一邊壓著消息,一邊拍板決定,親自派人去戛納撤片。


從15日得到消息,到驚悚,到找片方約談,到姜聞不甩,到撕海報,再到派人出去,僅僅一個禮拜。


效率奇高。


而日本方面就更強烈,片的幾個演員,如長野克弘,香川照之,都在被極端分威脅。他們面臨的不光是這部電影帶來的負面影響,甚至可能一輩都不能拍戲了。


《鬼來了》,解剖的是雙方,得罪的也是雙方。


一方忍受不了,腦袋里扎根的固有觀念被摧毀;另一方忍受不了,把自己的軍人刻畫得如此兇殘獸性。


老薑也算本事了,拍一部電影,本大國的人不待見,飛行上萬公里去撤片。另一國的人也不待見,顛顛的跑去撕海報抗議。


可謂,前無古人。


那個特派員剛好在晚上到了戛納,可來不及了,頒獎禮已經開始。老薑當然知道,卻沒放在心上,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像個烈士……


22日晚,戛納影展閉幕。


期間的十二天裡,主辦方,影評人,明星,片商,贊助商,把所有的前戲都已做足,在等著今天最後的,也是最大的高潮來臨。


在盧米埃戲院門口,長長的紅毯鋪開,兩側隔著護欄,記者的閃光燈晃得這個夜晚極為不真實。


各路明星流水般的走過,風度款款,華衣錦綴。


姜聞拉著老婆孩踏上紅毯時,引起了不小的關注。他戴著眼鏡,黑西裝,標準的領結,一派斯,桑德琳則身穿白色禮服,背後還有羽毛,好像翅膀。


本屆電影節,堪稱華語電影的勝利。


楊得昌的《一一》,拿下了最佳導演獎。《花樣年華》獲得最佳技術大獎,梁朝韋也繼葛大爺之後,摘得華人的第二座戛納影帝。


《鬼來了》在前面毫無所獲,姜聞神色淡定,只在公佈最佳女演員時,臉上才出現一絲波動。


獲獎者正是《黑暗的舞者》的女主角比約克,這也是爭奪金棕櫚的最強勁對手。


因為理論上,主辦方不會輕易把兩個重要獎項都頒給一部電影,所以這個結果,讓他覺得勝利在望。


但隨後的一項,就是評審團大獎。


姜聞非常不情願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惋惜的搖搖頭,起身上台,桑德琳作為翻譯也跟在後面。


「其實我在台下,一直做著拿下金棕櫚的美夢。每當有人上台領獎,我都大力拍手,心裡想著,你去你去,大獎不會是你的了。我也在偷看旁邊朋友的表情,好像跟我一樣的幸災樂禍。」


全場哄然大笑,帶著零碎的掌聲,老外很喜歡他的幽默與坦誠。


「但現在……」


姜聞拿著那座獎杯,笑道:「我知道,這夢該醒了。」



(以我這種更新的德行,11月份以來居然還有不少朋友給月票和打賞,真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嗯,明天光棍節,慶祝一下,兩更,如果精力足夠的話,也可能是三更……好吧,我自己都嚇到了。)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5-6-27 10:47 編輯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0:50
第一百四十五章 5月30日

五月末,天氣已不再寒涼。。。


上午時分,在東四某條胡同的宅里,庭院幽深,雕漆欄廊,些許嶙石壘成小小的假山,下面還有個乾涸的鯉魚池,池底透著青白色的斑駁。幾簇嫩桃圍繞間,花期已過,依然繁盛。


明顯是後栽的,因為古時不會把這種特三俗的桃花栽在自家院裡,尤其還是在鯉魚池旁邊。


從假山往左隔開數米,有個月亮門,進去只有一間大屋,兩扇木門微敞,顯得極為安靜。


裡面正擺著張會議桌,佔了一半的空間,七八張椅環形聚攏,已經坐滿了人,只有上首的那張還空著。


這幾個人,面目和善,神色穩妥,或在看報紙,或在抿茶,或在閉目,年紀最小的那個還拿出手機來玩耍。


看樣是在等人。


牆上的老鐘滴滴答答的走著,座位靠前的一個人,抬頭瞅了眼,又掃了下自己的手錶,隨後拿起桌上的紙扇,輕輕敲了敲。


「咳咳!」看報紙的咳嗽了兩聲,隨手折起來,收進抽屜。其他人也停下手裡邊的活計,整了整衣服,端正坐好。


門外小院裡的安靜忽然被打亂,由遠到近的傳來一陣腳步聲,皮鞋鞋底與方磚路面磨蹭,發出一種特有的「嗒嗒」響。


幾秒鐘後,微敞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走了進來。


「賈局!」


「賈局!」


屋裡的人紛紛起身問好。


「坐坐!」男人擺擺手,笑道:「沒來晚吧?」


白紙扇陪笑著:「沒有,我們也剛到一會兒。」


男人坐在上首,衝斜前方的一個人道:「哎老趙,聽說你家孩最近結婚了,嘖,這就不厚道了啊,連個信都沒給我。」


「回老家辦的。那邊親戚多,來這邊太麻煩,倆孩就想著省點事,免得折騰了。」老趙笑道。


「行,孩大了挺懂事的。」男人點點頭,環顧一圈,道:「我等下還有個會,不能呆太久,咱們就開始吧,你們先說說你們的意見。」


在座的都瞅向了白紙扇。他微微側身,正面對著男人,開口道:「我們昨天內部開了個小會,研究了下,意見都很統一,我就簡單說說。」


他頓了頓,接著道:「該片在海外的影響非常惡劣,而且違規參展,嚴懲是必須的。我們的想法是。禁導七年,禁演五年。」


男人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闔,搖搖頭。道:「太過了。既然拿了獎,說明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你們這樣處理,就把壓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了,別再落個《霸王別姬》的下場。」


「那您給提點提點。」白紙扇笑道。


「他演戲嘛。還是不錯的,這個得承認,不然就顯得我們太小家氣。但做導演麼。經驗就欠缺了點,對正確的價值觀認識得不夠清晰。」男人慢慢說完,看向對方,對方連忙點頭。


他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口,又放下,補充道:「對了,別聲張,一點點來,悶在裡頭。」


「明白明白。」白紙扇邊應和,邊在小本上記了幾筆。


「行了,還有別的事麼?」男人喝完茶,又問。


「呃,還有件小事。」老趙拿起身前的一張件,遞了過去,道:「您看看這個。」


他接過來,掃了幾眼,皺著眉頭問:「你怎麼想的?」


「因為以前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我這幾天也愁著呢,這不,請示請示您。」老趙道。


男人又仔細看了一遍件,嘆道:「最近這些人是越來越鬧騰了,我們也難啊!管鬆了吧,那是我們工作不負責,管嚴了吧,又得被人罵迂腐守舊。」


他手指頭在桌上敲了敲,道:「年紀輕輕就在國外拿個獎,不容易,誰還沒犯過點錯誤,我們得給人家改正的機會……」


沉吟片刻,便下了定論:「這樣吧,讓他公開表個態,你們再好好教育教育。」


…………


說客,裡的意思是遊說之士,擅於用言語說動對方的人,多含有貶義色彩。


但其實,人們往往突出了口才的作用,而忽略了一個最根本的前提,就是:這倆人得認識啊!


你特麼要碰上一沒見過的傻逼,冷不丁蹦進來指著自己鼻大喝:「將軍死到臨頭尚且不知!」


臥槽,立馬砍了丫的,哪跑出來的神經病!


領導們對此事極為精通,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運作完畢,挑好了人選,人情,道理,雙雙具備,再合適不過。


而且,這個說客的身份,誰也沒有想到。


晚風微涼,小四合院內。


程老頭坐在石凳上,對屋裡嚷嚷:「閨女,沏壺茶,今兒我要秉燭手談。」


「人家都秉燭夜遊,你這檔次忒差了點!」里屋傳來程穎的嘲諷聲。


「談個毛線啊!我剛拍了一天戲,都累散架了,下兩盤就得回家睡覺去。」褚青在對面補刀。


老頭沒搭理他,慢的擺,忽似想起來什麼事,連忙又喊了一嗓:「哎,別用櫃裡的茶啊,那個好。」


褚青翻了個白眼,抬手就拱個卒。


「嘿!又是這招。」老頭跟他對弈,也有幾百場了,對他各種古怪的起手式,經驗都夠夠的。


倆人坐的地方,在那個葫蘆架下面,青翠青翠的藤蔓垂下來,在腦袋頂上晃蕩著,偶爾吊著個剛剛成形的小葫蘆。


旁邊不遠處,就是春節時開出來的那塊地。十來株蒜香藤也已爬上了架,還有不斷伸展的趨勢,未到花期,只有綠綠醜醜的枝。


程穎端著一大壺茶,放在桌邊,瞅了幾眼,實在看不懂,轉身要走。就听褚青打趣道:「哎妹,你不說來我這當服務員麼,我都等好幾個月了。」


「你以為我像小穎那麼傻啊,死心塌地的給你當會計!」


「呃……」


一句話就堵得他胃疼,老老實實的下棋。


結果剛走了幾步,就覺著不對勁,老頭的棋藝雖然臭,也不至於這麼胡亂出招,像是心神不寧的意思。


褚青看了看他,笑問:「我說您今天抽哪門風啊。大晚上非找我過來下棋?」


程老頭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咂吧了下嘴,沒說話。


見他這樣,褚青就愈發肯定,追問道:「您有啥事就說吧,跟我還不能張口?」


「下午我一個學生過來,說有件事想請我幫忙。」老頭手裡不停,還在挪著棋。


「啊。然後呢?」


「他在總局工作……」


「等會等會!」褚青打斷,詫異道:「你不教法學的麼?」


「誰告訴你學法律的,就不能在總局上班了?」老頭白了他一眼。


好吧……


「他也是受人之託,說局裡開了個會。關於那部電影的解決方案。」


褚青手一頓,抬起頭,問:「怎麼說?」


「那他不清楚,不光是他。現在誰也不清楚。」


程老頭拿起煙斗,擦了根火柴點上,道:「但你的處理結果下來了。那幫人也不知道怎麼摸清我認識你的,就讓我轉告一下。我想了想,也行,我跟你說,總比別人跟你說強。」


褚青真愣住了,問:「咋還有我的事呢?我就一小配角。」


「配角就不能有了?」


「不是,老賈說那麼多演員都拍過這種片,人家都沒事啊!怎麼到我就出事了?還處理結果……我,我犯什麼錯誤了?」他急道。


「甭提那個,人家頂多拍一部,你瞅瞅你!去年哪會就被警告了吧?然後怎麼樣,又連著四部!好傢伙,這就跟往他們臉上甩四個大嘴巴似的,你沒犯錯誤誰犯錯誤?」


老頭極有條理的幫他分析,接著道:「而且,這電影聽說在國外影響非常不好,肯定得嚴厲處罰,你就是趕上了,殃及池魚。」


褚青坐在石凳上,屁股底下拔涼拔涼的,棚頂耷拉下來的大燈泡,黃黃暈暈,閃得眼前特模糊。


不是憤怒,或者害怕,而是奇怪!荒謬!他啞著嗓問:「我,我這麼丁點的人,也值得他們關注?」


「你聽過一句話吧,叫時勢造英雄。其實,壓根就沒什麼英雄,都是被逼的。被誰逼的?被那些沒膽的人逼的,他們都想幹這事,但非得撿出幾個挑頭的來,才算放心。」


程老頭叼著煙斗,緩緩道:「你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你是小人物,可誰讓你陷在風口浪尖了呢,人家想讓你跳出來,你就得跳出來。」


他不在圈內,但看得特透徹,給出結論:「聽說最近拍電影的那幫人特歡實,我估計就是上頭看不順眼了,想壓一壓。你呢,又正好拍了那幾部片……所以,沒辦法。」


「他們想讓我幹什麼?」


「就是讓你公開表個態,說一說,什麼拍那種電影不靠譜啊,以後改邪歸正啊……反正得劃清界限。當然不能這麼直接,得委婉點。如果你同意呢,那邊會幫你安排採訪,所有流程都事先準備好,你照著念就行。」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被封殺?」褚青問。


「封殺?」


程老頭嗤笑一聲,把煙斗磕在桌上,道:「你拍什麼戲,那是你的自由,誰給他們的權力去裁定?」


隨即又嘆了口氣,無奈道:「他們管不了你,但可以禁了你掙錢的來路,就是字遊戲,性質都一樣。」


這番話說的,可謂清楚,把前因後果列舉得明明白白。


褚青聽完,默然不語,胳膊拄在大腿上,雙手交叉,腦沒有想像的混亂,居然格外清醒。


那如果同意了呢,會怎樣?


用膝蓋想也知道,自己以後跟老賈,跟樓燁,跟姜聞,以及那些一起奮鬥過的哥們,徹底決裂。


程老頭也不說話了,擺弄著煙斗,裡面的菸絲星星點點的燃著,在夜晚的葫蘆架下一閃一閃。


好半天,就這麼相顧無言。


褚青用手摀住臉,使勁的搓,一下一下的,然後從指縫間,透出聲乾澀:


「拍個電影咋就這麼難呢?」


(寫的我害怕被封……)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1:23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覺醒來

早晨,薄薄的陽光從窗簾外透進來,照在鼓起的被子上。。。


以前那條淡藍色的簾子,范小爺嫌太舊,給扔了,又買了條,呃,粉嫩的蕾絲簾。搬新家嘛!當然得有新氣象。


褚青懶洋洋的抻了個腰,揉揉眼睛,睫毛上沾了些幹幹的東西。然後睜開眼,看著頂上雪白的天花板,感覺特陌生。


這是他住在新家的第一個晚上,睡得意外踏實,沉沉的直到天亮。


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看,才七點多,不由打了個呵欠,身子一點點的往上蹭,最後靠在床頭。寬大而平實,並不硌人,心中滿意,這床買的果然很值。


兩側各擺著一個小櫃子,絳紅色的底紋,跟床配套。角落裡,立著范小爺精心置辦的「獎杯展覽室」,衣櫃倒還沒買,先拿衣架湊合著。然後,也沒別的了,臥室仍然顯得很空曠。


捱到八點,才起床,刷牙洗臉,衛生間的鏡子錚明瓦亮,照的汗毛孔都清清楚楚。他瞅瞅自己的臉色,及格,不是那種一看就low到底的悲摧感。


沒愛做早飯,跑到樓下附近的小吃店混了一口。女朋友的新家是精裝,忒費勁,到現在工程才收尾,至少還得晾一個月,放放味,等入住,起碼得仲夏了。


京城的六月,畢竟舒爽,不乾不燥,不涼不熱。


他看著街上的行人,衣衫輕減,都光彩熠熠,饒有興致的走了一段,才打了輛車。司機認出了他,全程話癆,褚青安靜的聽著,偶爾回上一句,臨下車時。順便給司機的小女兒簽了個名。


他現在覺著特輕鬆,就像一刀斬斷了煩惱絲,無牽無掛的,空明如鏡。


好吧,換句適合他風格的形容:光腳不怕穿鞋的!


前幾天晚上,程老頭聽到褚青的答案時,沒驚訝,沒勸慰,如實的轉給那個學生,學生又如實的上報。


然後。連同姜聞拿獎的消息一起,被冷處理。目前知曉的,只有各電視台和各大影視公司,以及他本人。


媒體界,有消息靈通的,但還不敢確定,壓著沒發。因為實在太驚愕,甚至可以說,二十年裡。攤上這事的,他算頭一個。


褚青感覺非常有意思,就像程老頭 說的:演員拍什麼戲,犯什麼法。沒有一條法律明確規定過。


所以他們也沒用「禁止」,或「不得」,這種確定性的言辭,只是說「謹慎」。


謹慎什麼呢?


「對該演員的影視作品。廣告,以及新聞報導,各電視台在播出時。要謹慎考慮。」


相當模糊的界定,無因無果,但相關人一看,就知道該怎麼做。以前有個很著名的案例,大概可以形容一下:


莫須有吧……


這貨被封,不僅是由於演了一個小配角,而是整個人的劣跡太嚴重。五部電影,五連殺,加上拒不配合招安,及出賣隊友,就是六連殺,啪,啪,啪,啪,啪,啪,的打人家臉。


褚青沒按照那些人給規劃的光明偉岸的道路去走,他幹不出來那種操蛋事。


收到處罰通知的時候,當然鬱悶,可睡了一覺後,發現好像也沒啥。電視劇本來拍的就少,電影呢,壓根就沒在國內上映過。


廣告?洗衣粉算麼?


許是自欺欺人的安慰,反正這貨痛快多了。


如果說真有什麼麻煩,那隻有一個,就是《重案六組》。


劇組顯然也得到了消息,瞬間苦逼了,好容易找著個合適的演員,說沒就沒,還沒地兒講理去。


差點躺槍的,還有《鐵齒銅牙紀曉嵐》,片方在萬幸啊!放映權多虧已經賣出去了,不然趕上這檔口,那得刪戲,或者乾脆就扑街了。


上午十點多,褚青到了劇組所在地。


片場仍然忙忙碌碌,他事先跟徐慶東約好了,直接進到一間小屋裡。


雙方都很尷尬,尤其是徐慶東,在心裡妥妥的罵娘。合同上是寫了違約責任,但要麼是甲方違約,要麼是乙方違約,都是主動行為。


這種情況,算怎麼回事,不可抗力因素?


特麼的沒寫啊!


而褚青覺得十分內疚,有種坑人的敢腳,便主動提出,心平氣和,友好分手,就甭提什麼違約金了。


徐慶東和製片人考慮了下,點頭答應,這算最好的結果了。


他出來時,又碰上了李程儒。主要演員撂挑子不幹了,男主角自然得知道原因,意外的過來拍拍他肩膀,還聊了幾句,最後囑咐:「有事記著說,我能幫就幫。」


褚青還挺奇怪,跟這哥們沒啥交情啊,怎麼一臉的同甘共苦相?


他不理解,演員麼,碰著同行出這檔子事,難免感同身受,特悲戚。


處理完遺留問題,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范小爺那邊,還沒告訴她。褚青對別人都可以若無其事,但一想到她,總會生出股莫大的悔意:


你特麼就裝把孫子好不好,逞什麼能!這下跟媳婦咋交待?


…………


范小爺很開心。


等了半個多月,王金華總算打來電話,叫她過去談簽約的事情。只是很奇怪,人家特意強調,讓她自己去。


不過沒多想,男朋友正忙著演,反正也沒時間。


倆人約在一家咖啡館裡,丫頭進門的時候,王金華已經坐在了哪兒。


「華姐!」她招呼一聲,跑過去蹭到對面的椅子上。


「來了,哎呀看你都出汗了,叫點喝的吧。」


丫頭也不客氣,要了杯涼的檸檬汁,直接奔主題,問:「華姐,是不是要簽約啦?」


王金華特喜歡她的性子,笑了笑,從包裡取出合同,道:「你先看看吧。」


厚厚的一摞,用文件夾夾著,范小爺捧在手裡,一頁一頁的翻,看的很仔細。其它都是小事,主要就是看酬勞那塊。


經紀人的收入一般有兩種,一種直接參與明星收入的分成,賺的較多。另一種,是從公司拿穩定工資的員工,非常窮。


范小爺被瓊遙那公司坑怕了,四六分,還不給多接戲,太不厚道。這份合同卻極有誠意,不僅承諾每年接戲的數量,佣金抽得也少,才二八。


她心中滿意,笑嘻嘻道:「嗯,我看完了,沒問題。」


王金華也笑道:「不瞞你說,兵兵,從你出道,我就想簽你來著,一直沒找著機會。這次能合作,也算了個心願。哎對了,我已經給你聯繫了兩部戲,一部是《少年包青天2》,基本定了,女主角。另一部是《秦始皇》,戲份雖說少點,但那是的大戲,演員也都是老戲骨,你在裡面參演,絕對有幫助。」


她如此的熱情與關照,丫頭簡直受寵若驚,同時也暗暗咋舌,人脈果然很碉堡。


「你看要是沒問題,就簽了吧,哎你今年多大?」王金華又問。


「啊,我十九。」


「哦,那就沒事了,也能自己做主了。」


丫頭笑笑,拿起筆,翻到最後一頁,剛要寫名字,忽然覺著不對,問:「咦,怎麼沒有他的呢?」


「呃,褚青現在的情況,說實在的,我也撐不住,不光是我,誰都撐不住。上頭直接下的文件,根本不可能改。」


王金華顯得很惋惜和無能為力,道:「所以,只能抱歉了,我真幫不上什麼忙。」


「……」


范小爺直接聽傻了,連忙問:「什麼撐不住,他怎麼了?」


「啊?他沒跟你說?」她也特詫異。


「說什麼啊?華姐,他到底怎麼了?」丫頭真急了,握著她的手晃了幾下。


「呃……」


此刻,王金華非常非常的尷尬,這麼切身關係的事,怎麼也輪不到自己跟她說啊!可看那姑娘一臉要急瘋的樣子,只得嘆了口氣,簡單明了的解釋一番。


范小爺聽完,臉上呆呆的,像是無措,又似無奈,大眼睛眨啊眨啊,一直盯著嵌在杯口的檸檬片。


王金華也不好安慰,接著說正事:「過幾天公司準備搞個簽約儀式,請些媒體過來,兩個大老闆都會捧場。除了你,還有三個新籤的演員,不過你放心,現場應該以你為主。到時候,肯定會有記者問你關於他的事……」


「那我怎麼說?」范小爺看了眼她,抿著嘴問。


「嗯,你得,你得表現出點距離感。」


王金華覺著自己就像個惡婆婆,在棒打鴛鴦,可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牽牽扯扯的,沒誰能獨善其身。


她繼續道:「因為褚青這件事在內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很多公司都,呃,對他印象非常的不好。而你們倆的關係,有那麼多人知道,你要是再像往常那樣,我怕會連累到你,以後接戲可能都會受影響。」


丫頭揉弄著手指,垂下眼眸,不曉得聽沒聽進去,就是不吭聲。


「也不是真讓你跟他分開,就在人前做做樣子,也許等風頭過了,他也沒事了,你倆感情那麼好,還經不起這點困難?」


王金華繼續勸誘,她純粹為了藝人的前途著想,不夾雜任何私貨,雖然事實冷漠,可還得說出來。


范小爺根本不敢抬頭,也根本不敢看那份合同,只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喃喃道:


「我想想……我想想……」


(好累,三更是沒了,不過明天繼續兩更。)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1:24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們

媒體圈在把握好上頭的尺度後,開始喪心病狂的攤舖消息。。。雖然不能直接報導,也就是不能正面的採訪、敘述、評論,但可以間接的提幾句。


用那種駭人聽聞的標題,輔以通篇廢話,東扯西扯的,結果核心就五個字的事:這貨被禁了。


老百姓都沒啥想法,演員那麼多,他又不是大咖,掛了就掛了。可在影視圈內,尤其在演員這個群體,心思就精彩了,有的感同身受,有的暗地嘲諷,有的不可理喻……總之,褚青紅了,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姿態紅透了。


朋友們紛紛詢問加安慰,手機就沒消停過,半天二十多個電話,後來索性不接了。給那些有點交情的,統一群發短信,就仨字,我很好。


當然有的必須得接,比如王瞳,比如老賈,比如周公。


老賈那貨正在一間陰暗的地下室裡做後期,跟在山里隱居似的,似乎不太會安慰人,來了一句:這下你終於跟我們是一掛的了。


好吧,純屬欠抽……


「我說你不好好看劇本,老上我這轉啥?」


新家的衛生間裡,褚青坐在小板凳上,一邊洗著衣服,一邊問范小爺。身前是兩個大大的塑料盆,一個泡滿了衣裳,一個扔著條剛洗好的褲。


「我想陪陪你麼,劇本都是小意思。」丫頭蹲在門口,笑嘻嘻道,就像拍還珠哪會,蹲在旁邊看他擺弄道具一樣。


「那你去公司轉轉也行啊,同事啥的,多聯繫聯繫感情,怎麼比以前還閒了呢?」


「哎呀有啥可看的,那幾個演員早就認識了。」丫頭很不在意。


他停下手裡的活計,一本正經的叮囑道:「我告訴你啊,金華姐這人真不錯。對你也照顧,剛簽約就兩部戲,多好的機會啊,你得認真點,別稀里糊塗的。」


「得了吧,我入行比你早,還用得著你說。」


那天,她見完王金華,回來就告訴男朋友已經簽約。


沒問他的事情,因為彼此都曉得。你知道我已經知道,我也知道你已經知道,所以,不必多說。


褚青感到安慰和內疚的同時,也由衷為她高興。范小爺跟自己不一樣,她的理想就是拍戲,當大明星,這下有了更好的平台,只要努力。再過個幾年,妥妥的上位。


至於他呢,前路如何,還沒想過……


「你家里東西太少了。瞅著忒素。」范小爺蹲在哪,左顧右看的。


「嘿,你現在這個'忒',發音真標準。我覺著還行。以後慢慢再添吧。」他使勁擰著一件上衣,問:「哎,你那包青天啥時候開拍?」


「得先把空調裝上了啊。要不夏天多熱。」丫頭繼續道。


褚青偏了偏頭,又重複一遍:「我問你啥時候開拍?」


「啊?哦,下個,下個月就拍了。」她晃過神來,答道。


「你想啥呢,古古怪怪的……哎,是不你手機?」他正說著,忽聽客廳響起一陣音樂聲,便提醒道。


范小爺起身,拿著看了看,撇撇嘴:「我爸!」


「餵,爸!嗯,我在他家呢。」


「啊?有事沒啊……你現在擱醫院呢麼……行,我馬上過去!」


她掛了電話,急匆匆道:「我媽摔了一跤,送醫院了,我過去看看。」


「你等會,我也去!」褚青立馬站起來,忙道。


丫頭擺擺手,道:「哎呀不用,我爸說沒啥大事,就是電視劇裡老演的那個,那叫啥來著?」


「動了胎氣?」他接道。


「啊對!你在家呆著吧,我先走了。」丫頭撂下一句話,拎著包就跑了出去。


算算日,這都七個月了,範媽肚已經相當明顯,行動不便,平時真得注意點。


褚青被扔在家裡,只好接著洗衣服。有春天穿過的,和夏天準備穿的,都得洗好燙平,才能收起來。


快午的時候,那幾件又厚又沉的總算搞定,還剩下兩件襯衫和一雙襪。他端著滿滿一大盆的衣服,到了南陽台,掛在晾衣架上。


瞅瞅外面,陽光特稀薄,雲彩低低的發陰,說晚上有雨。


他挺了挺微酸的腰,正想去廚房倒杯水喝,就听自己的手機也響了。還以為又是哪個朋友來送關懷的,擦乾手,進了臥室。


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任權,不禁納悶,這哥們不是慰問過了麼?


……


離小區約莫三四站地,一家飯館的包間裡,褚青見到了任權。他有點奇怪,倆人的交情不深不淺,只算一般朋友,冷不丁吃哪門飯。


「怎麼想起找我出來了,難不成給我介紹工作?」他笑道。


「你還用得著我介紹,最近怎麼樣?」任權也笑問。


「也沒啥變化,以前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褚青蹾了蹾筷,毫不客氣,開始全桌掃蕩。


任權幫舀了一碗湯,見他的吃相,詫異道:「你都乾嘛去了,至於這麼餓嗎?」


「就洗了一上午衣服,還剩幾件,吃完回去接著洗。」這貨一點都不臉紅。


「你心態倒好!」任權搖搖頭,笑道:「哎,你現在名聲可大了去了,我在組裡拍戲,那幫人成天議論。」


「議論什麼?」


「說你骨頭硬,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


褚青嚥下塊肉,無所謂道:「那肯定還有說我腦袋殘的,是這個!」說完,自己豎了豎小拇指。


「呵,反正以後有事的話,儘管來找我們。」


「你們?」


褚青忽然八卦起來,問:「哎,你跟李兵兵到底怎麼個關係?」


「呃……」


一向沉穩的任權,難得有臉紅的時候,支吾道:「就,就好朋友唄。」


「嘖!」對面那貨揮揮筷,懶得理了,忒不真誠。


倆人邊吃邊聊。他划拉了一陣,肚填得八分飽,覺著差不多了,喝口茶消消勁兒,笑道:「找我到底什麼事,說吧,我還得回去洗衣服呢。」


「我是想讓你勸勸小範。」


任權擦了擦桌面的幾滴湯汁,把胳膊墊在上邊,道:「我也不知道她跟華姐怎麼談的,但華姐那人我了解。她真是為我們著想,不會提出太過份的條件。所以,小範一定是有別的原因,我給她打電話,她還不說。嗯,我跟李兵兵都挺可惜的,畢竟機會這麼好,就來找你試試,也就你能勸動她了。」


「……」


褚青安靜了片刻。從他這番含含糊糊的話裡,直接挑出了最重要的結論。


「你說她沒簽?」


「沒簽!」任權點點頭。


……


下午,街邊。


褚青坐在一家門市前的台階上。他從飯館出來後,沒回家。最近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得好好的捋一捋。


被禁演,失去了跟劇組合作的機會,以後可能告別演員的職業……這些事的衝擊和影響。都比不上今天任權說的那兩個字。


他一向覺得自己的心態特好,什麼問題都能輕鬆面對,說實在的。真沒拿那封殺當回事,大不了回去開飯館,掙得也不少。


但此刻,他就感覺腦袋越來越沉,亂糟糟的。什麼心態,什麼輕鬆,什麼拿得起放得下,早跑得沒影了。


從開始到現在,只要碰到跟她有關的事兒,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沒了牽引,死癱癱的。


拍戲,做演員,當大明星,丫頭一直在為這個目標奮鬥著,任何時候,都沒放棄過,而現在……


褚青把頭埋在臂彎裡,她的想法,自己多少能猜到,並且肯定正確。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壓力特大,甚至有點喘不過氣。


不時有行人從他的身前經過,對這個坐在大街上,看不到臉的男人毫無興趣,每天這樣的人太多了,都在悲傷,都在無奈。


也不知坐了多久,天色愈加陰沉。


他嘆了口氣,抬眼往四周望瞭望,馬路上的車流漸稀,霓虹燈已在閃爍。


慢慢的走回家,坐電梯,上樓,又到門口。


掏出鑰匙開門,裡面卻傳出挺大的電視聲音,嘩啦嘩啦的,聽不太清楚對白。褚青微怔,輕手輕腳的進去。


屋裡亮著燈,范小爺坐在衛生間門口,嘎著那張小板凳,隔著一間屋,正在看客廳裡的電視,是最新播出的劇集。


她兩條腿張得大大的,間放著臉盆,衣袖擼到胳膊肘,褲腿也捲起來一截,露出白白的小腿肚。一邊搓著襪,一邊盯著電視機,跟著傻乎乎的笑,根本沒注意他進來。


褚青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忽然不敢往前走了,靠在門框上,歪著頭看她。


這好像,她第一次為他做點什麼事情,還是洗襪……


范小爺看得特專注,直到廣告的出現,才隨意轉頭,頓時嚇了一跳,吼道:「幹嘛呢你,裝神弄鬼的!」


「你啥時候回來的?」褚青笑笑,往裡走了幾步。


「剛回來,哎你上哪去了?」


「出去轉轉。」


「衣服還沒洗完就出去啊,泡爛了都,幸虧我過來了,上哪找我這麼好的女朋友去?」丫頭得瑟道,擰乾襪,抖了抖,到了陽台。


夠了幾下,摸不著邊,褚青接過來,伸手掛上,問:「你媽沒事吧?」


「沒啥事,就得住院觀察一晚上,我爸在哪陪著呢。哎呀咱們吃飯去吧,我午都沒吃,餓死了。」


「想吃什麼?」


她洗淨手上的肥皂沫,道:「旁邊不有家快餐店麼,吃點就行。」


待出門時,褚青已經邁步,丫頭忽然回身,拿過門口的一把傘,笑道:「說晚上有雨,怎麼樣,我現在也看天氣預報了。」


倆人到了樓下,這小區可比以前那個強多了,順甬路戳著兩溜路燈,亮堂堂的照著低矮灌木,草坪上還打著彩光,映得一片深紫。


快餐店過了馬路就是,生意不太好,只有兩桌客人。


「我要排骨面,酸蘿蔔。」


她站在櫃檯前,瞅了半天餐牌,問:「你吃什麼?」


「來兩份。」


褚青給了錢,努嘴道:「你先坐著去吧。」


她回頭看了看,跑到靠窗的那個座位坐下,長柄雨傘掛在桌角,晃晃的。


很快,他端著大盤過來,穩噹噹的放在桌上。


丫頭先挑了一筷,嚼了幾口,就咧嘴道:「真難吃!難怪人這麼少。」說著又嚐了塊酸蘿蔔,直接吐了,像是辣著了,忙喝了口水,道:「噫,更難吃,下回不來了。」


褚青沒動筷,看了她一會,忽問:「你沒簽約怎麼不告訴我?」


范小爺拿著杯的手,頓在空,又輕輕落下,想扯開話題,反問道:「任權跟你說噠?」


等了幾秒鐘,見他不語,便眨眨眼睛,從下往上的瞄他,小聲道:「我不是害怕麼。」


「你怕什麼?」他怔住。


「我,我怕你生氣啊……我還怕我媽打我,怕以後都沒戲拍了,怕……反正我不敢說。」她抿著嘴道。


「呼!」


好似有一股刺烈的空氣,從褚青的鼻裡灌進去,在體內循環了一圈,又自嘴裡呼出來。眼睛,鼻腔,喉嚨,乃至五臟腑,都被攪得翻天覆地。


范小爺見他仍然不說話,垂下頭,有一搭沒一搭的挑著麵條,笑道:「哎呀,我,我覺著沒什麼事,她那公司也不見得有多好。我不一直都……」


「我們分手吧。」


「一直都跑單幫呢麼,也挺……」


「你剛說什麼?」她猛地抬頭。


褚青看著那張小臉,道:「我們分手吧。」



(從昨晚到現在,右耳朵一直耳鳴,跟調頻收音機似的,鬧心!!!)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1:24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母獅子

天氣預報說,夜間有雨。


許是八點鐘,又或是九點,陰沉了一天的雲朵終於連成塊黑抹布,低低的壓下來。細小的雷聲「轟隆隆」地悶在雲朵後面,雨滴直墜,劈裡啪啦的敲打著玻璃窗。


褚青說出那句話後,就低下頭,目光從她的臉上,游移到桌面,那碗排骨面還在冒著熱氣。


店裡的隔音不太好,外面嘩嘩的雨聲,伴著車流,以及行人的混亂吵雜,一起攪合進來。而這倆人之間,卻安靜得,甚至沉悶。


過了一會,他好像更為無力,把頭垂得更低,看著兩腿間的方格子地磚,道:「那我,我就先走了。」


說完,隔了幾秒鐘,才站起來,緩緩的擦過她身邊,掛在桌角的長雨傘,被刮了一下,輕輕的晃蕩著。


范小爺一直盯著對面的那個男人,棚頂雪亮的白光閃在她眸子裡,眼底愈加黑漆。直到座位變得空落落的,才猛地眨眨眼,回過了神。


她扭頭望向窗外,隔著珠串流漣的玻璃大窗,一個高瘦的人影正在過馬路,沒有拿傘,快餐店的燈,和馬路對面的霓虹,層疊映著他的影子,在雨中看得模糊不清。


「哐啷!」


她霍地起身,磕得桌上的碗碟作響,一手操起雨傘,到了門口,就像只暴躁的小動物,衝出了籠子。


雨水澆落在頭上,濕濕冷冷的,滿眼都是迷濛與散亂,四周沉沉的暗色,分不明所在,似乎一下子闖入了另個世界。


丫頭順著步道,跑了幾步。拐到路邊,看著街對面的那個人,已經轉了方向。要繼續往前走。


「褚青!你個王八蛋!」


從背後,忽然傳來這一聲。穿過了漣漣雨幕。


褚青頓住腳步,鞋子裡又黏又涼的,瞬間透遍了全身,把他僵直在哪,只得回頭。


一輛吉普車疾馳而來,沖開滂沱的水氣,車身嗖地閃過,尾部移開。露出後面的范小爺。


拎著雨傘,挺著身子,像是在巡視,宣告,捍衛自己的領地一般,慢,且有力的,披著雨霧,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那張小臉被淋得有些慘白,頭髮絲都黏在臉頰上。她微微揚頭,下巴翹起一個很好看的角度,張著唇:「你他媽是不覺著自己特帥!特瀟灑!」


「沒。我沒……」褚青就站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卻不敢看那雙眼睛。


「我簽不簽,關你什麼事!我愛簽就簽,不愛簽就不簽,我自己樂意!」丫頭揮動著手臂,雨傘劃出一道弧線,啪地砸在地上。


「我他媽就吃飽了撐的,就樂意陪著你!怎麼我都陪著你!天塌下來,我都陪你頂著!」她大聲喊著。似集中了全身的力氣,在雨中砰砰地爆炸開。


「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了,把我自己扔哪兒。還算老爺們麼你!」


「我用不著你跟我裝偉大!」


「你這輩子都別想把我扔下!我告訴你……」


她的嗓子已經嘶啞,掙扎著吼出最後一句:「門兒都沒有!」


雨越來越大,罩在倆人身上,從頭髮到胳膊,再到鞋子,被沖刷的徹徹底底,連睫毛都沁著雨珠,顫巍巍的抖動著。


時間彷彿變得很緩慢,偶爾有車輛在路上駛過,濺起道道水痕,隨即消失在雨夜中。


許是吼得太用力氣,又或是被淋得通身虛弱,丫頭張大嘴巴,粗粗的喘著氣,小身子顯得愈加瘦弱,一手拄著雨傘,彎著腰,眼睛卻死倔死倔的瞪著他。


好久好久,褚青忽地噗哧一笑,喉嚨裡發出沙沙的聲音,捂著額頭。然後,越笑越厲害,笑得也彎了腰,笑得眼前模糊一片。


「笑個屁啊你!」


范小爺更為暴躁,越瞅越來氣,操起傘就抽在他腿上,罵道:「你個混蛋!」


「你個王八蛋!」


「你還笑!」


「你個沒良心的傢伙!」


……


她每罵一聲,就狠狠抽一下,非常非常的使勁,傘骨都變了形,扭曲得不成樣子。


褚青也不躲,只是不停的笑,然後就站在哪,看著她。


范小爺抽的累了,停住手,喘得更劇烈,呼哧呼哧的,不爽道:「你看什麼看!」


說著,抬手又要打。


「哎,還打啊!」他往後一閃。


「我打你怎麼了!我打你怎麼了!你就是欠揍!」丫頭拎著傘跟上去。


褚青又退了兩步,道:「哎你再打我還手了啊!」


「你還敢還手!你還敢還手!」


她這傘使的特順,掄圓了,又開始啪啪啪的家暴。


「哎哎!我真還手了啊!」


「還沒完了你!」


「那傘可新買的!」


褚青邊躲,邊嘟囔著,決定不吃眼前虧,轉身就往小區裡跑。


「你個混蛋!你給我站住!」


…………


小區內的排水設施還算不錯,甬道上乾乾淨淨的,路燈亮著朦朧的光,灌木和花草,被淋得歪歪倒倒。


那把可憐的破傘,被塞進了門口的垃圾箱,倆人拉著手,直接跑回家裡。


進了屋,褚青翻出兩雙涼拖鞋,蹲下身,道:「抬腳。」


丫頭扶著他的肩膀,看他把自己的鞋子脫掉,又扯去濕透了的襪子。在外面還沒感覺如何,此刻就覺著衣服緊繃繃的難受,冰涼的貼著皮膚,不由一哆嗦,打了個噴嚏。


「你趕緊衝個澡,有熱水。」褚青忙道,又進了臥室,拿著一件睡袍出來,「先穿這個。」


「你不洗啊?」她接在手裡,問道。


「我煮點薑湯,等會兒的。」他挺著能擰出水的衣服,忙忙叨叨的轉戰廚房,準備佐料。


先剁了幾段蔥白,又舀了勺紅糖在碗裡。然後開始切薑絲。


剛切了一小撮,猛地想起來。


「臥槽!」


他三兩步跑到南陽台,雨還在喪心病狂的往屋裡飄。連忙關上窗戶。看著滿地水漬,和被重新涮過的一溜衣褲。無比蛋疼,只得挨件又擰了一遍。


范小爺很快就衝好了澡,腦袋裹著毛巾,身上罩著大睡袍,站在客廳左瞅右瞅,喊:「人呢?」


「這呢!」陽台里傳來一聲回應。


「哎呀!」


她過去一看,也叫了聲,道:「行了。你洗澡去吧,我拖。」


褚青把墩布遞給她,回廚房繼續切薑絲,把鍋放上,點著火,囑咐道:「開鍋就關啊!」


「知道啦!」


折騰了好一會,才全部搞定,倆人終於能安安穩穩的坐在桌旁,小口小口地喝著薑湯。不濃不淡,不辣不甜。剛剛好,暖暖的流進胃裡,再通透到周身百脈。那股寒意一下就去了許多。


「你怎麼還瞪我啊?」褚青見她直勾勾的瞅著自己,不禁鬱悶。


「我告你,這事沒完!」范小爺哼哼道。


「還沒完啊,我腿都腫了!」


褚青就穿著件背心和大褲衩,伸出腿給她看,上面青一條紫一條的,跟人體彩繪似的。


丫頭略微驚嚇,沒想到自己使那麼大的勁,伸手摸了摸。抿嘴問:「疼不疼?」


「呃,還行。不太疼。」


「那也得抹點紅花油啥的。」她把剩下的薑湯都倒在男朋友碗裡,擔心道。


「沒事。明天再說吧。」褚青端起碗,一口乾了,又瞄了瞄她身上,愁道:「哎你這也沒衣服啊,等會咋回去呢。」


范小爺斜了他一眼,道:「我媽今天沒在家。」


「哈?」他偏了偏頭。


「傻啊你!」


她抬起白嫩的腳丫子,狠狠踹了他一下。


……


時間很晚了,可能十點鐘,也可能十一點,反正夜挺深,人挺靜。


臥室裡,沒開大燈,櫃子上的小檯燈,亮著橘色的光暈,在白牆映出隱隱綽綽的影子。范小爺盤腿坐在床上,看著本舊雜誌,褚青則搭在床邊,嗯,也看著本舊雜誌。


倆人誰也不理誰,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到頭,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只有嘩啦嘩啦的書頁聲。


呃,這更像,做正事之前的,某種古怪的醞釀儀式。


房門虛掩著,能聽到客廳裡掛鐘的滴答滴答。窗簾也已拉上,淡粉的蕾絲簾,跟此時的氣氛,居然倍儿合適。


「幾點了?」丫頭忽問。


「快十二點了吧。」他手機正在充電,懶得去看。


「哦。」丫頭把雜誌扔到床頭櫃上,呆坐了兩秒鐘,又掀開被子,悉悉索索的鑽進被窩,道:「我睡覺了。」


褚青回頭看她,背身躺著,小腦袋偏向另一邊,長長的頭髮散在外面,露出一抹白耳墜。


「呃,那個,我也睡了。」


他站起身,將書放好,在屋裡極其詭異的轉悠了幾步,才咳了一聲,揭起被角,小心躺上了床。


仰面,眼睛對著天花板,其實屋子挺大的,但從這個角度看去,似乎又很小。


右邊,是沐浴乳的淡淡香味,以及混合著的一種非常非常奇妙的味道。她的頭髮絲就在臉側,若有若無的觸碰著皮膚,略癢。


許是下雨的緣故,被窩裡有些涼,而她那邊,卻好像很溫暖的樣子。


他躺了半響,感覺肢體僵硬,便想翻個身,結果剛轉過去,范小爺就叫喚:「哎呀你壓著我頭髮了!」


她挺起脖子,用手扒拉著頭髮,一點點整理到枕頭上方。


褚青抽了抽嘴角,胳膊一搭,心一狠,直接湊了上去,臉龐在她眸子裡慢慢放大,隨即貼在了唇上。


范小爺立刻緊緊摟住他,用那個最喜歡的姿勢,兩條胳膊圈住他的脖子,舌頭也伸了進去,攪啊攪的。


比以往任何一次的親吻,都要熟悉和熱烈。


褚青的手慢慢滑向她腰間,輕輕解開繫帶,手指頭撩著衣襟,左右分開,又抬起身,細細看著。


很白,而且柔嫩,那盞橘光抹上去,似在皮膚塗了一層會流淌的溫潤,自腳趾尖,往上,到肉肉的大腿,突出的胯骨,再到軟滑的胸部……


接著往上,是丫頭閃亮亮的大眼睛,一點都沒害臊,特淡定,道:「這回不用解胸罩了,真省事。」


「你配合下氣氛行麼?」他無奈道。


丫頭抿抿嘴,表示盡量。


褚青幫她扯下衣袖,把睡袍甩在了一邊。然後半坐在床上,扒掉背心,又褪掉了自己的內褲,露出那根晃悠悠的東西。


「噫!真難看!」


范小爺瞄了一眼,嫌棄的偏過頭。


「大姐,這東西哪有好看的啊?」


「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啊,我就看過你的。」她撇撇嘴。


褚青快瘋了,深呼吸了幾口,待平靜點,趁熱壓了上去。剛親了親,底下那人又左扭右扭的,而且伸手推他。


「又乾嘛啊?」


「我要在上面。」


丫頭嘟囔著,費勁的翻過來,手腳並用的爬到他身上,腿一跨,就騎在了他腰間,表情特囂張,似乎很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注視感。


「你知道咋做麼?」褚青兩手一攤,乾脆放棄了,任她折騰。


「不就是動麼!」


丫頭鄙視道,稍稍抬起屁股,扶住那根東西,對準位置,用力坐進去了一點。緊跟著就「哎喲」一聲,腳瞬間軟了,身子都抖了抖。


「疼!」她哭喪著臉。


「……」


褚青不理。


「疼!」


她繼續哭喪著臉。


「……」


他只好坐起來,摟過她,身子一轉,跟烙餅似的,又翻了過去,狠狠壓住,道:「別逞能了啊,老實躺著。」


這下范小爺不敢動了,那感覺,忒特麼疼了,乖乖的趴在哪兒。


褚青握住她的小手,親著她的嘴唇,臉頰,又滑到耳墜處,細細的咬啜著。


丫頭則抱住他的後背,就覺得那根舌頭,暖暖滑滑的,轉到脖子,轉到鎖骨……每舔弄一下,全身就激靈一下,汗毛孔都唰唰的舒張開了。


「嗯……」


她輕輕喘息著,腰肢微微拱起,像座漂亮的白橋。


一邊淪陷在那種奇異的酥癢中,一邊又保持著邏輯上的清醒,問:「哎你是不跟別人做過啊,動作這麼熟練呢?」


「啊?」


埋在她胸前的褚青猛地抬頭,嚇得差點軟了,死不承認道:「沒有,絕對沒有!」



(從開書,就想著寫這章。憋了一百四十多章,終於能放出來了,自己撒花!好吧,我承認是有點狗血……另外,耳鳴還沒好,求簡單靠譜的方子。)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1:25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事後

下了一夜的大雨,次日早晨,已經停歇。陽光炙熱,水氣蒸發在空中,有種潮乎乎的溫暖。


屋子裡,薄薄的粉窗簾被太陽烤得有些透明,身上熱烘烘的,尤其,倆人還一起捂著被子。


而且,還光著身子。


范小爺枕著男朋友的右胳膊,腦袋埋在他脖頸間,手緊緊箍著後背,腿也不老實的,死死掛在他腰上。


她的骨架略大,瘦了還好,稍微胖一點,就會顯得膀大腰圓。所以特有自知之明,極力控制著警戒線,不過天賦難改,常年都是肉肉的。


褚青睜開眼,感覺很奇妙,就像抱著個軟軟的棉花糖,睡了一覺。她溫潤的鼻息呼得脖子發癢,輕輕擰了擰,又小心翼翼的動了下,想把酸痛的胳膊抽出來。


「嗯……」


丫頭迷糊了一聲,悠悠轉醒,在他懷裡蹭了蹭,才抬起頭。


小說裡都是騙人的,哪有什麼美人慵起,就乾巴巴的一張小臉,有點腫,眉目倦怠。好在,沒有眼屎什麼的……


她意識還比較恍惚,正在開機中,眨了眨眼睛,確定男朋友在旁邊,又安心的閉上。隔了會兒,才踢了他一下,哼唧道:「我餓了。」


「家裡沒菜了,出去吃吧。」他笑道。


「哦……那再躺會吧。」


褚青是只要睡醒,就再也躺不住那種,倍儿精神。下了床,繞到另一邊,拔掉充電器,看了看時間,略微詫異:「才八點啊!」


「把我電話給我,擱包裡呢。」丫頭閉著眼睛道。


他又光著身子跑到客廳。翻出手機,隨意一按,「咦。有個未接電話。」


「誰?」


「你媽。」


范小爺立馬就精神了,騰地坐起來。忙道:「拿來!」一抬眼,瞅見這個光溜溜的男人,仍然十分嫌棄,道:「噫,真難看!」


褚青靠著床頭,用手指摩挲著她的後背,問:「啥時候打的?」


「七點,怎麼沒動靜呢……哎呀。癢!」她扭了一下,給撥了過去。


「餵,媽!啊?你這麼早就回來啦?」


「呃,我在他這呢……過來,過來吃飯。」


「沒有!我昨天在家住的,我也剛過來……我可能中午回去吧……」


說完,扔了電話,把腦袋蒙在被子裡,撅著屁股拱了拱,鬱悶道:「哎呀我還想睡會呢!」


「好好躺著!」褚青拍了她一下。問:「你沒簽約的事,你媽知道了麼?」


「沒呢!不過也沒啥事,我就說合同給的條件太差了。就不想簽了唄。」


她靠過來,慢慢爬到他身上,跟兩張烙餅似的,緊緊貼合。


「你這麼著舒服啊?」褚青無語。


「嗯,舒服。」


丫頭雙手墊在他胸脯上,下巴支著手背,笑道:「這回我也沒戲拍了,你養我吧。」


倆人現在的情況是,褚青的現金加存款。一共就剩了幾千塊,范小爺倒還有十來萬塊錢。而兩味爺的收益。他們都不想動,這家店更像是最後的陣地。有它,心裡就不會慌。


其實飯店掙的錢,都勉強夠開一家分店了,只是目前沒這心思,穩當點。


「怎麼沒戲拍,李昱那邊不算啊?」他道。


「那又掙不著錢,還把咱倆都搭進去了,白乾。」


「你不能這麼想,你得想……」


「這是機會,這是突破,這是鍛煉,哎呀我明白我明白!」丫頭打斷他的話,撇撇嘴。


他捧起她的小臉,親了親,笑道:「行了,起來吧,還得吃飯去呢。」


「嗯。」丫頭撐起手臂,剛要爬起來,忽又偏過頭,瞪著他道:「哎不對啊,昨天那事還沒完呢,你想混過去是吧?」


「……怎麼還沒完啊?你又想幹嘛?」褚青快崩潰了。


范小爺把腰一挺,就坐了起來,騎在他身上,手往後一探,又握住那根東西,笑道:「你現在命根子都在我手裡了,我說話你聽不聽?」


「別鬧了。」他真的在蛋疼,覺著自己特抖m。


「誰跟你鬧了!」


丫頭使勁一揪,看他哧牙咧嘴的,俯下身子,貼著他鼻尖,道:「我問你,你錯沒錯?」


「錯了錯了。」


「以後還說不說那種混帳話了?」


「不說了不說了。」


「這還差不多。」范小爺滿意的鬆開手,恩准道:「起來吧!」


她的里衣和外衣,昨晚都濕得透透的,褚青簡單給洗了洗,正在陽台掛著。內衣和褲子都可以穿,上衣可能材質的問題,還有些潮。


他只好翻出兩件白襯衫,一人一件。


丫頭往身上一披,套進袖子,抖了抖前襟,問:「怎麼樣?」


「你把頭髮紮起來看看。」褚青瞬間被驚艷了。


男款的襯衫,雖然偏大,可配上她那張挺挺的小臉,還真有點男女通吃的渣攻範兒,


「嘖嘖,我還挺帥的嘛!」


她利索的綁了個馬尾,把釦子扣上,湊到鏡子前,自己也特滿意。


倆人下了樓,走在甬路上,兩側是蔫蔫巴巴的植物,葉子還沁著麻麻的水珠。外面陽光明媚,世界美好,心理和生理都近乎滿值,跟昨天的鬱悶完全不一樣。


范小爺的大襯衫,沒塞褲子裡,就那麼耷拉著,引得鄰居們時時側目。等往近了一看,哦,是這對兒啊。於是又很驚喜,紛紛打著招呼。


這個時間,估計沒早餐賣了,索性去兩味爺,好好吃一頓,畢竟都消耗了不少體力。


「哎等會,我買點東西。」


剛出了小區,瞥見前面有一家藥店,褚青便拐了兩步,說道。


「你買什麼,我也去。」


他回頭。斜著眼睛,笑道:「你真來啊?」


丫頭一看他那爛表情,就曉得沒好事。立馬打消念頭。


等了會兒,褚青拿著兩盒東西出來。遞給她一個,道:「先把這吃了。」


「這啥?」


范小爺擺弄著藥盒,長長的一串名,不懂,反正就瞅見避孕倆字。白了他一眼,撕掉包裝,直接扔嘴裡,就著口水嚥下去。問:「那我每次都得吃藥啊?」


「這就應急用的,女生不能老吃這個,對身體不好……」褚青給她普及了下相關知識,笑道:「你不吃也行啊,我還挺想要個孩子的。 」


「滾!」丫頭踹了一腳,搶過他手裡那個盒子,對這些物件都特好奇,道:「這玩意能套進去麼,這麼小……」


「哎行了行了,趕緊裝裡吧。」褚青看她有當場拆開試試的意思。連忙制止。


范小爺拉開包,扔了進去,忽皺了皺眉。冷哼一聲,道:「你肯定跟別人做過,不然你怎麼知道的?」


…………


褚青被封殺的具體緣由,他沒有說,跟任何人無關,只是不想昧著良心辦事。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影視圈和媒體圈都流傳出內幕消息,說這貨被禁。不是因為拍了幾部片子,而是他不肯受招安。


文藝工作者嘛。心裡總有那麼一股子憤世嫉俗,煢煢孑立的勁兒。越跟權勢對抗。越偏離大眾趣味,好像越顯得自己特有逼格。


所謂,這個世界,不懂哥的寂寞……


其實連姜聞也這追求,身為一個被壓迫的藝術家,覺著倍儿自豪,直到很長時間後,才算成熟起來。


畢竟,像老謀子那樣想明白的人極少,人家就是通透:藝術家只有掌握了話語權後,才能幹你想幹的事。


當然了,往後推十年,他也沒達到這個目標。


於是,褚青這檔子事一出,很多人挑大拇指:仗義,有操守,有追求……反正這貨的flag一下就立起來了。


尤其他還沒到處顯唄,說我怎麼怎麼著,對你們怎麼怎麼夠意思,你們得記著,以後有好事別忘了哥們。


他特安靜,跟以前毫無變化,該什麼樣還什麼樣,這就讓那些人又高看了一眼。


而范小爺的事,同行們多少也聽到點風聲,結果一看,嗬!倆人不僅沒受影響,反倒更加秀恩愛的德行。


圈裡的好男好女,又妥妥多了一對。


至於範媽,自然也知道準女婿的操蛋事,倒沒說出什麼勢利的話,但不爽是肯定的。這個沒辦法,只得慢慢哄,褚青和范小爺,加上範爸,三對一,優勢奇大,範媽早晚得破罐破摔,把肉爛在鍋裡頭。


姜聞回國後,忙叨完後續事情,特意找他吃了頓飯,在家小店,一瓶接一瓶的吹,感情輕易不外露的爺們,說著說著,居然有點哽咽。


老薑更慘,褚青的處理結果,好歹還通知了本人。而對他,連點信兒都沒有。


這段時間,他已經跟某局聯繫了七次,始終沒人回應,他希望起碼有發言權,能對領導們說清楚自己的理念。


可實際上,領導們壓根拒絕跟他見面。他們的目的,只是要他在擔憂中等待。


然後,慢慢的悶死。


老薑對褚青,擱以前,最多是個印像不錯的後輩,現在就有點同為天涯淪落人的趕腳,特親近。


他也幫忙分析了下情況,有理有據。


因為禁導和禁演不一樣,前者有法律依據,時間長短,白紙黑字寫著。後者就隨意了,本來就沒有硬性規定,全憑時局變化。


這貨好像很有譜的樣子,成竹在胸,說,等吧,等到大變動的時候。


褚青比較蒙,就追著問。


姜聞比劃了比劃,笑道:「上邊,更上邊,最上邊,大變動,政策自然也會變,你也就出頭了。」



(難受死了,混亂,明天去醫院看看,沒有更。)
晨羲 發表於 2015-6-27 11:27
第一百五十章 接戲

廚房的爐灶上坐著鍋,燉了倆鍋蓋沿呼呼的冒著白氣,即便開著窗戶,小屋子也被蒸得熱烘烘的。


穿過客廳,臥室的大床上,褚青半躺著,電話擱手里四十多分鐘就沒撂下過。


「餵,孫導……哦,我還行……沒什麼事,就問問您最近開戲了麼?」


「呵,沒事沒事,不湊巧麼,嗯,那好了,拜拜。」


他掛了電話,皺著眉又翻出一個號,撥了過去。


「餵,張老師,您好您好,您最近怎麼樣?


「……哎,不是我,是我們家那個……那行那行,您幫著問問,我就等您信兒,哎太謝謝您了。」


十幾通電話,就這個好點,起碼有希望。不像之前那些,要麼片方不同意,要麼演員敲定了,還有的乾脆已經開機了。


壓根沒戲!


他把手機扔在旁邊,胳膊壓著腦門,一陣沉實感慢慢下落至全身,不由嘆了口氣。


話說自倆人上床算,已過去了五天。


女生在啪啪啪之前,和啪啪啪之後,身體和精神狀態絕對是不一樣的。範媽從閨女走路的姿勢就一眼看出不對勁,並且推測,在那個雨夜,准保發生了某種沒羞沒臊的運動。


她倒沒把丫頭關小黑屋,反而把褚青叫了過去,訓了好久的話。無非是,把女兒交給你,你要怎樣怎樣,才能對得起我們心意之類的,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別整懷孕了!


褚青在保證了自己的安全意識和豐富的經驗後,滿腦袋汗的逃回了家。


對於上床這件事,他們倆,一個算久漢甘淋。一個算青豆雛開,都特新鮮,可也很節制。丫頭晚上必須回家睡,不然就要被打,只能白天過來男朋友家裡混日子。


而白天嘛,氣氛總要差點,又熱,最多親親抱抱,脫個上衣什麼的。那盒套套,還始終沒有派上用場。


倆人難得如此悠閒又親密。逛街,買菜,做飯,調情,外面雜七雜八的聒噪一概不理,妥妥享受著二人世界。


不過,范小爺時常也會抱怨一下,她還是非常想拍戲的。


這可能出於一種不安全感,畢竟她除了拍戲。什麼都不會。讓她成天泡在柴米油鹽裡,踏踏實實做個飯館的老闆娘,誰都會覺著很殘忍。


李昱的《今年夏天》,籌備接近尾聲。月中就要開拍。可一部戲的份量遠遠不夠,丫頭想要的是那種忙忙叨叨的充實感。


沒辦法,褚青就幫著找唄。


他現在人的名樹的影,腦袋上頂著個掃把星的光環。確實在很多影視公司眼裡不受待見,而且牽連到了女朋友,搞得三個月都沒開工。


但這些人是沒交集的。充其量算路人黑。相反,跟他合作過的那些片方和導演,自然了解他是個什麼德行,有演技,有品性,還便宜,倍儿放心。


所以,褚青幫范小爺找工作,也多在這個範圍內,算是知根知底。


孫叔培,黎平,張國利,張鐵霖,呂勒,徐錚,陳鴻……反正他打過交道的,都聯繫了一圈,看看能不能把丫頭塞進組。


這幫人還算給面子,就算辦不到,起碼也表明個態度,我挺你!


褚青在欣慰的同時,愈加鬱悶,光要個態度有毛用啊!來點實質的好不好?


他閉著眼睛躺了一會,翻身撿起手機,繼續找人。按了按鍵,看著那幾十上百個名字,有導演,有製片,有攝影,還有美工什麼的,心裡也在一一估摸著作用。


通訊錄來來回回的滑動著,忽地,他目光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夢季。


……


范家的新房剛剛裝修好,味道奇大,得晾一兩個月才能入住。


除了通風外,什麼茶葉渣,柚子皮,活性炭,虎皮蘭……他們知識面可以承載的去甲醛的辦法,全用上了。


範爸範媽還住在出租房,丫頭每天固定的往這邊跑,跟男朋友膩膩歪歪,夜裡九點多鐘再回去。


褚青不放心,次次都送,倆人跟吃飽了撐的似的,成天打車玩,就是個折騰。


「噫,真香!」


范小爺剛進門,就踢掉鞋子跑到廚房,咋咋呼呼的想掀鍋蓋。


「離遠點。」


褚青把她的腦袋挪過去幾寸,搶先伸手,揭開鍋,一大團熱氣猛地升騰至空中,許久不散。


「你說你,早上就吃這麼油,還減不減肥了?」他見湯汁變稠,便調到小火,又拿了兩條紅辣椒,捻碎了扔進去,利索的翻炒。


「誰讓你老說土豆燉大鵝好吃了,都是你勾的我。」她洗好了碗筷,就站在邊上等。


「喏!」


他舀起一塊鵝肉,送到她嘴邊。


范小爺張嘴咬住,還沒等嚼,就一哧牙,被燙得直哼哼,滿臉扭曲,立馬吐掉了。


「辣椒辣麼?我昨天剛買的。」他無視女朋友的苦逼表情,扭頭問道。


「還行,這辣味正好。」她伸出舌頭,哈著氣。


褚青又炒了幾下,關掉火,瞅了眼電飯鍋,已經跳了,邊裝盤邊道:「盛飯去。」


「哦。」她拽過自己專用的貓咪小飯盆,盛得滿滿的。


好端端的碗不用,非買個那玩意兒,二十啷噹歲了,忒沒節操的擱這賣萌。


「夏天還是清淡點好,不能老吃這個。」他端著大盤子,小心的放到桌上,擦了擦汗。


「哎呀,就吃這一回。」


范小爺夾起塊肉,吹了吹才塞進嘴裡,笑道:「我爸伺候我媽這幾個月,手藝煉的也不錯了,不過跟你可比不了。」


「呵,你這一天三頓都不陪他們吃,你媽沒罵你啊?」


「怎麼沒罵?我媽現在老煩我了,剛才還要揍我兩下,幸虧我跑得快。」


褚青抽了抽眼角,妥妥一熊孩子嘛!


「哎,你媽打算在京城生麼?」提到範媽,他忽然想起來個事。


「對啊,怎麼了?」


「我聽說,外地戶口在這生孩子,建檔特麻煩,手續啥的也挺難辦。」


「我倒聽我爸說過,他好像認識個大夫,到時候就去那醫院,有熟人可能好辦點唄。」丫頭道。


「嗯,那就行。」


褚青點點頭,肚子其實不太餓,就陪著她吃,又笑道:「早上我給夢導,就我拍豬八戒的那個導演,打了個電話,他說有部新戲要拍,正好缺個角……」


「什麼戲什麼戲?」一談起工作,她飯都顧不上了,連忙打斷。


「武俠劇,你別打岔!」


他彈了下她的腦門,接著道:「這戲是雙女主,一個已經定了,另一個也有人選,不過片方不太滿意,夢導就說,讓你去試試。」


「喲,你還挺有面子的嘛!」丫頭笑嘻嘻道,她閒的都快死了,好容易碰著開工的機會,自是興奮。


「面子個屁,我求爺爺告奶奶才找來的。」他沒好氣道。


「哎呀我明白我明白,你辛苦啦!受委屈啦!我愛死你啦!」范小爺撲上去,摟住他脖子,狠狠親了一下。


以男朋友這種悶騷性格,能主動低聲下氣的求人辦事,還不是為了她?


「快點給我說說,那角色什麼樣?」


「呃,我想想啊。」褚青撓撓頭,道:「她爹是首富,她呢,從小嬌生慣養,性格特爛,刁蠻任性,老是無意識的傷人,腦子還不好使,耍小聰明一次也沒成功,嗯,比較蠢。哎對了,她還被情敵毀容了!」


「……」


丫頭搭在他脖頸後的那雙手,瞬間變成掐的姿勢,還使勁搖晃,吼道:「這什麼爛角色啊!反派也就算了,有這麼缺心眼的反派麼?你故意的是吧? 」


「誰告訴你這是反派了,我還沒說完呢。」


褚青被晃的雞蛋黃都散了,按住她肩膀,笑道:「後來就變了麼,大徹大悟,痛改前非,又溫柔又體貼,智商也唰唰的上線,還把男主角泡到手了。」


「……」


丫頭更鬱悶,道:「這劇本也太不靠譜了,能挨得上麼?」


「絕對挨得上。」


他抱住她的腰,拉到自己懷裡,在桌旁逼仄的空間玩起了俄羅斯方塊,問:「怎麼樣,想不想去?」


範好了。我用準備準備麼,那人厲不厲害?」


「呃,跟你比,肯定是差點,你輕飄飄就能滅了她!」


褚青給她打氣,道:「我就擔心你顧不過來,這戲月底就拍了,你肯定得兩頭跑。不過李昱那邊,戲還少點……反正到時候再看吧,我跟她商量商量,盡量把時間排開。」


「那沒事,活兒越多我越高興!」丫頭特有工作狂的潛質,無所謂道。


「你別沒事,你得演好啊!我可是製片人,你說你要ng個十幾次,我說還是不說?」


「我如果表現不好,你該罵就罵,我保證不生氣。」她斜著眼睛,笑道。


「得了吧,我哪捨得罵你。」


褚青笑道,同時在心裡吐槽:我要是信你的話,那就忒傻逼了!



(狀態真差勁,感覺都出幻聽了,耳朵還有細微的鳴聲,等幾天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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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