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紛爭女神 作者：沉塵浮世 (完)

第109章 人類希望3

　　
　　加里斯特回頭張望了好多次，確定敵人沒有追上來後，突然大笑著發洩了一直讓自己緊繃到極點的壓力——
　　
　　「哈哈哈哈哈……莉莉，你確定剛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嗎？不是我們在做夢吧！天啊，這真是……真是太刺激了！就像電影裡演的，一對普通的正在鬧彆扭的小情侶，突然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追殺，然後經過了一系列的火爆場面，最終找到真相，揭露國家陰謀，殺死大反派，小情侶破鏡重圓，步入婚姻殿……嗷莉莉你幹啥？！」
　　
　　加里斯特正腦補著好萊塢惡俗套路腦補的正在興頭上，而坐在後座的厄里斯突然身子向前一傾，緊貼著加里斯特的後背，左手猛地拉住他的左手袖子，毫無防備的他直接被厄里斯這麼一帶，向左拐了個彎，堪堪躲避對面衝過來的轎車。
　　
　　加里斯特被厄里斯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如果剛才他條件反射地剎了車，或者減速，他們倆包括這輛全新的機車都會被那疾馳的轎車撞出拋物線。
　　
　　「閉嘴然後加速。」厄里斯直接用命令語氣說，她暫時沒有理會加里斯特對她的稱呼，因為她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看看你的後視鏡，你看到了那輛黑色摩托車嗎？他一直在跟踪我們，包括剛才違反交通法規的時候。」
　　
　　加里斯特微微一愣，他瞥了一眼後視鏡，看到了一輛比他這輛車還要炫酷的重機車，車上坐著一位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的男子。 本來大晚上戴墨鏡已經夠奇葩了，現在他還一身黑地追上來，不引人注意才怪。
　　
　　而且……臥槽，又是一個墨鏡男！
　　
　　加里斯特立刻將速度加到最大，頓時，他的那輛重機車咆哮一聲，帶著兩人呼嘯而去。 而一直默默跟在他們身後的男人見自己似乎被發現了，也不再掩飾，立刻加快速度，衝向兩人。
　　
　　加里斯特不斷地在車與車之間穿行，有好幾次他都直接走上了逆行道，無數次和車禍擦肩而過，在馬力全開的情況下他的反應速度竟然還能讓他在最後一刻精準地避開危險，而且還有些游刃有餘，這足以說明他的不簡單。
　　
　　但是對於路人來說，那就不一樣了，他們只看到一輛載著兩人的重機車飛馳而過，每每快要撞車的時候，又堪堪躲過，簡直只是看著都讓人心驚膽戰，更別說坐上那輛不要命的摩托車了。
　　
　　然而這樣依舊不能甩掉一直跟隨在他們身後的男人。 那傢伙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貨色，兩者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此而被拉開，反而還有些拉進。
　　
　　厄里斯知道這樣下去他們總會被他追上來，她看了一眼那男人身下騎的摩托車，立刻將自己紮頭髮的頭繩放下來，同時利索地拽下了自己脖子上箭頭形的項鍊。 這玩意兒還是加里斯特之前送給她的，本來是一對情侶項鍊，她的是箭頭，而加里斯特脖子上則是一個愛心。
　　
　　加里斯特一看厄里斯竟然將他們倆的愛情象徵都這麼乾脆地拽下來，立刻大喊一聲：「餵等等！莉莉，那是我送你的……」
　　
　　「是的，十分感謝你之前的慷慨，可以救現在的我們一命。」厄里斯任憑自己的長髮在夜空裡飛揚，她從自己包裡拿出兩支筆，做了一個簡易的彈弓。
　　
　　「……上帝啊你不會認為就憑這個就能幹掉他吧？！」加里斯特不可思議地叫了起來，「我們可沒開外掛……哦等等，說到開掛，莉莉，你能相信我之前在地下停車場裡，竟然可以躲開子彈嗎？！子彈追著我但就是親不到我的屁股，跟那些好萊塢電影一模一樣，你說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沒事，現在我也能甩掉他，就算甩不掉……大不了一對一！我當初追你的時候背地裡可沒少和眼瞅著你的崽子們打架。」
　　
　　「……閉嘴，白痴，誰告訴你我打算殺了他。」厄里斯差點一個沒忍住，將她手裡的裝飾性小箭頭插進加里斯特的脖子裡。
　　
　　「啊……啊？」
　　
　　「你認為跟在我們身後的那個人的目的是什麼？」厄里斯顛了顛手裡的項鍊，突然問道。
　　
　　「……和地下停車場的那人一樣？好吧我怎麼可能知道，那傢伙無緣無故地接近我們然後開了槍，而這個傢伙又無緣無故地跟踪我們，誰知道他們想怎樣，也許我們手裡有什麼他們想要的東西，只是我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
　　
　　「嗯，有道理。」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為什麼你的語氣聽上去不是這麼一回事呢你是在嘲諷我吧對吧……」
　　
　　「聽話，現在，剎車。」厄里斯拍了拍加里斯特的肩膀。
　　
　　「為啥？我能甩開他！」
　　
　　「不，你不能，剎車，立刻，別讓我再說第三次。」
　　
　　聽出了厄里斯語氣裡的威脅味道，加里斯特有些不滿地撇撇嘴，猛地一剎車。 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男人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突然剎車，所以他直接從兩人身邊衝了出去，而也正是在他們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厄里斯將手裡的項鍊利用簡易彈弓，射中了那輛摩托車的輪胎，準確說是射中了輪圈，輪圈將項鍊的鏈條捲進了車軸，告訴旋轉的輪胎直接被卡主，飛馳而去的機車眨眼間就往一邊摔去，還將它的駕駛員扔了出去。
　　
　　「哈哈，漂亮，莉莉，我們現在可以……等等，你去哪？！」見那男人摔了出去，加里斯特剛想帶著厄里斯迅速離開，轉頭卻見厄里斯直接跳下了車，手裡拿著一個文件板，朝那男人慢條斯理地走過去！
　　
　　他立刻扔下車，想將厄里斯拉回來，但是厄里斯頭也不回地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大步走到那墨鏡男的面前。
　　
　　男人鼻樑上的墨鏡因為摔得太狠而有些歪斜，他正準備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後背就傳來一股力量，來者的速度很快，而且抓的時機很準，根本不像是一個普通人。 於是剛剛支撐起身體的他就又被這股力量壓在了地上。
　　
　　「你給我趴著。」厄里斯一腳踩上他的背，將他按下去後，又朝他腰腹踢了一腳，將他翻了個面，「你最好別輕舉妄動，最好別試圖將你衣服裡的槍，以及褲腿裡的刀拿出來，而且請管好你的手和腳，你正想著將我扳倒，然後抽出你的刀將我壓制，對嗎？ 」
　　
　　厄里斯後退了一步，如果對方真的想迅速將她制服的話，這個距離至少還能給她一點反應時間。 她用自己的食指，抵著文件夾對角線的角，一邊看似悠閒地將它轉了幾圈，一邊用著閒聊的語氣接著道：「我知道你和剛才在地下停車場裡的人不是一伙的，所以我們就簡單點，開誠佈公好嗎？請告訴你的身份和立場。」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剛好……」
　　
　　「路過？放屁。」厄里斯手中不停旋轉的文件夾突然停止了轉動，並且在下一秒，它的的一角就直接壓上了男人的喉結，「知道嗎？我認為我有能力在瞬間加大力度，一秒之內就壓碎你的喉結。我相信你的專業素養會告訴你這意味著什麼，所以請別把自己當成一個小丑，也別把我當成傻子……或者瞎子。」
　　
　　厄里斯的另一隻手的袖管裡突然出現了一支圓珠筆，而圓珠筆的筆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向了男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 這倒不是因為厄里斯手下留情，而是因為男人的反應速度很快，在厄里斯動手的一瞬間，他就躲開了，否則他的手背肯定會多出一個窟窿不可。
　　
　　「你看，我知道你如果想殺了我們，你早就動手了，但你只是跟著我們，如果不是被我們發現，你恐怕還會一直跟著，對嗎？」不知為什麼，被厄里斯那雙金棕色的眼睛盯著，男人總有一種自己被掃描個徹底的感覺，「所以，我再問你一遍，你的身份和立場。」
　　
　　男人看著厄里斯許久，那面癱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一絲……讓厄里斯覺得十分熟悉的笑容：「厄里斯，你認為你生活在一個自由的，'人類'社會裡嗎？ 」
　　
　　厄里斯微微張大了眼，瞳孔也在瞬間收縮，男人的這句曖昧不清的話讓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 自由的人類社會？ 不，她從來都不這麼認為，至少現在她不這麼認為，因為……這些人類，這些……可笑的小丑們，對於她來說，是異類，是虛偽的異端。
　　
　　厄里斯的突然沉默似乎也讓男人有些意外，因為他說出這句話的本意只是暗示而不是提示，而厄里斯現在的反應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恍然大悟？
　　
　　「夠了，你這大晚上還戴著墨鏡的瘋子。」加里斯特隱隱覺得有些不安，這種不安迫使著他有些急躁地上前將厄里斯拉開，「你少來這些瘋言瘋語，你想反社會也別拉上別人！莉莉，我們走。」
　　
　　加里斯特拉上沉默不語的厄里斯，剛剛轉身，那一直安安分分躺在地上表示自己根本無害的男人就立刻從地上跳起來：「你們難道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嗎？例如早上剛剛出門，下一秒你就出現在你家臥室裡，準備上床睡覺，卻不記得這一天發生了什麼。」
　　
　　然後，男人看見前方的一男一女同時頓住了。
　　
　　「時間不多了，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是為什麼，只要你們相信我並跟我去一個地方。」
　　
　　「……你以為我們真會相信嗎？見鬼，這社會怎麼了，怎麼到處都是白痴。」加里斯特依舊不以為然地狡辯著。
　　
　　「那你如何解釋你今晚在停車場的表現？」男人反問一句，然後點了點頭，「是的，當你們和史密斯接觸的時候，我在場，順便一提，在停車場襲擊你們的就是史密斯。」
　　
　　「聽著，我們並不想捲入你和那什麼史密斯的事情，我們……」
　　
　　「我們很榮幸能和你走一趟，無名先生。」
　　
　　沉默不語的厄里斯突然出聲打斷了加里斯特，她轉過身，嘴角閃過了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是的，一直站在這裡閒聊是太過引人注目，如果被什麼人發現了可不太好，所以我們時間不多了，很抱歉弄壞了你的車，我賠你一輛如何？哦，正巧，這輛跑車不錯……」厄里斯說著，看向不遠處馬路邊駛來的一輛跑車，抬起地上加里斯特的摩托，轉了轉油門，猛地將之推了出去。
　　
　　跑車車主看旁邊突然衝出了一輛摩托車，立刻打了方向盤，踩下剎車，跑車就在眾人身旁停了下來。
　　
　　「下車。」剛剛準備破口大罵的車主，突然看見車窗外的槍口，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舉起雙手乖乖下車。
　　
　　「謝謝合作。」厄里斯對他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將從墨鏡男身上順來的槍扔到它主人懷裡，「那麼，可以帶路了嗎？」
　　
　　「……請跟我來……」

第110章 人類希望4

　　
　　加里斯特發現自從今天早上厄里斯跟他無緣無故鬧彆扭提出分手以後，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就猶如脫韁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在他的設想之中，兩人會平淡地度過實習的第一天，然後是第二天，第三天……
　　
　　六個月後，他們將成為正式員工，他們的感情會進一步鞏固。
　　
　　等他存好了錢，他就可以給厄里斯一個驚喜，買了她一直喜歡的戒指，在一次年假旅行中，在冰島的極光之下向她求婚。 接著結婚生子，先生個男孩，再來個女孩，哥哥照顧妹妹。 夫妻兩人偶爾吵吵架，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成長成人，最終在一間鄉間小木屋裡養老送終。 當然，他一定要比她後一步或者和她同時離開人世，因為他擔心厄里斯沒有他之後的日子會很煎熬，他不放心就這麼丟下她。
　　
　　但現實卻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直接將他的臉給抽腫了。
　　
　　他總覺得厄里斯漸漸有了些變化，她比四年前的她更加果斷，更加理智，更加敏銳，更加獨立，更加……冷漠。 她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對他笑，跟他撒嬌，跟他商量著周末去哪玩，或者跟他抱怨著上班有多麼辛苦，如果依照以前那個厄里斯的性格，說不定在這無聊的辦公室坐個一上午就要開始摸魚混時間了，然而現在的厄里斯，工作效率之高讓他不敢相信。
　　
　　加里斯特想了很久關於厄里斯變化的原因，尤其是這一星期變化的原因，思來想去也只有上星期她父母的意外去世最有說服力。 只是還沒等他想出個對策，這邊卻突然跑出來兩個不同立場的黑衣人，前一個禿子想讓他們死，後一個裝逼男又裝神弄鬼……
　　
　　「我叫歐菲特。」坐在前面開車的墨鏡男瞟了一眼後視鏡裡坐在後座的一對男女，從資料上來看，他們是一對情侶，但……現在看上去也太不像了。
　　
　　「真名假名？」厄里斯淡淡瞥了一眼那映出歐菲特墨鏡的後視鏡。
　　
　　「……其他人都會這麼叫我。」
　　
　　「哦？」厄里斯似乎察覺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她換了個坐姿，一手擱在一旁的車門上，微微側頭撐著腦袋，「這個回答倒很有意思。如果'真名'的意思代表著父母取的名字的話，那麼你沒有真名，但是這也不是假名……你的父母還好嗎？」
　　
　　「……他們很早就去世了。」
　　
　　「嗯，所以說你曾經還是有父母的。你為什麼要拋棄你原來的名字？」
　　
　　「我並沒有拋棄。」
　　
　　「interesting~你父母給你取名歐菲特，但是你並不承認這是你的真名。」
　　
　　「……這種小問題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嗎？！」似乎被厄里斯那審訊專用的意味深長的語氣逼急了，歐菲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你什麼也不懂，而這裡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交談的地方。之後你們會知道你們想知道的一切問題，現在，你們最好保持沉默。」
　　
　　「好好，我什麼也不懂。」厄里斯古怪地笑了起來，她舉起自己得雙手做投降狀，安安靜靜地靠在靠背上，轉頭看了一直盯著她的加里斯特一眼，臉上的笑容又加深幾分。
　　
　　她移過去，坐到加里斯特的身旁，突然讓對方意外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她湊到他耳旁輕聲道。
　　
　　「什麼？」被冷落了一天的加里斯特面對厄里斯突然的主動，有些受寵若驚。
　　
　　「剛才在停車場裡，對付那個西服男的時候，你背著我還去練了什麼跆拳道之類的嗎？」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些本能反應。」加里斯特頓時也疑惑起來，然而他卻看到厄里斯對他溫柔而鼓勵地笑了笑，帶著一種蠱惑的意味，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吹到他耳朵上的熱氣讓他身子一僵——
　　
　　「you'ial……」
　　
　　他聽見厄里斯這麼說。
　　
　　她說他是特別的。
　　
　　什麼意思？ 莉莉真是這樣認為的嗎？ 認為他是特別的？ 因為他晚上的表現？ 還是說他對她是特別的？ 經過晚上那些驚心動魄的事情後，她終於決定不再和他鬧彆扭了嗎？ 這是不是和好的訊號？ 加里斯特開始胡思亂想，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車在一個老建築面前停了下來。 歐菲特帶著兩人走進那明顯已經沒有人居住的居民樓，順著樓梯，來到最頂樓的最後一個房間面前。
　　
　　「在這扇門後面就是答案。我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不過也許你們在進去之後，還會面臨同樣的選擇。你們可以選擇離開，因為我必須告訴你們，如果選擇推開這扇門，你們未來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歐菲特站在門邊，善意的提醒道。
　　
　　這一刻，厄里斯並沒有說話。 加里斯特本能地看了身邊得厄里斯一眼，他發現厄里斯眼裡有一絲詢問的意思。 他們該往裡走嗎？ 如果是還沒有坐上車的加里斯特，恐怕會立刻拖著厄里斯離開，但經過車上厄里斯那態度的轉變，他又突然覺得，他不能後退。
　　
　　厄里斯認為他是特別的，但如果他這時候退縮了，那麼他又如何證明自己是特別的呢？ 歐菲特說門後有答案，如果他推開門，他就可以知道，自己那時在地下停車場裡，為何那麼神勇。
　　
　　這樣想著，加里斯特一咬牙，點了點頭，在歐菲特推開門後，牽著厄里斯走進房間。
　　
　　門在厄里斯的身後慢慢合上，沒有人看到厄里斯臉上一閃而過的邪笑。
　　
　　走過玄廊便是客廳。 客廳裡沒有任何家具，只有兩個沙發，一個單人的，一個長條形的。 在兩個沙發中間還放著一個桌子，兩杯水隨意地放在桌上。 單人沙發裡還坐著一個人，是個女人，那人和歐菲特一樣，戴著墨鏡，穿著一件長款風衣，並且扣上了全部釦子，包裹著她那姣好的身材。 她的腳下踩著一雙皮靴，披著一頭栗色長髮，看上去像極了一個禁慾系女王。
　　
　　「坐。」她簡潔明了道，伸出手示意了一下對面的雙人沙發。
　　
　　她的手上戴著一雙皮手套。
　　
　　她的皮膚接觸空氣的面積已經達到了最小。
　　
　　厄里斯和加里斯特對視一眼，坐到了女人的對面。
　　
　　「這個位置不能算完全安全，所以我長話短說。」女人的聲音和她的外貌一樣充滿了高冷幹練氣質，「我叫洛瑞安，我觀察你們很久了，而你們這一個星期內發生的變化我都知道。你們所知的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你們只是被矩陣關押在美好幻境的奴隸而已。
　　
　　「我相信這一個星期裡你們都發現了自己的變化，而今晚在和史密斯的對抗中更是如此。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自己'清醒'過來'看清'這個世界，我認為你們中的其中一個就是，當然你們可能誰都不是，而救世主另有其人。具體的我無法繼續說明，有些東西你自己體會就知道了。現在我給你們一個選擇。」
　　
　　「這裡有兩種藥。」洛瑞安拿出一個盒子，擺在兩人面前，「藍色的可以讓你們忘記這一切，繼續你們的普通人生活。紅色的，吃下去，你們就可以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我不強迫你們如何選擇，但你們猶豫的時間只有十秒。」
　　
　　洛瑞安說著，在桌子上放了一個倒計時的懷錶。
　　
　　加里斯特還沒有消化完洛瑞安的話，就面臨著一個荒誕的選擇。 這些衣著古怪的人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都是陌生人，而這兩個陌生人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說了一堆關於世界真實與否的問題後，又給他們兩種藥，誰知道是不是毒藥啊！
　　
　　但是，一想起厄里斯所說的「you'ial」，加里斯特的退縮又漸漸變成了堅定。
　　
　　人類說白了只需要兩種滿足，物質上和精神上。 精神需求會讓人類追求著他人對自己的肯定，而自我實現需求又會讓人類不停探索著自己的定位和價值。 有時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不同的人對不同的人說了，會有不同的效果。
　　
　　加里斯特拿起了紅色的藥，而全程一聲不吭的厄里斯見他選擇了之後，也拿起了紅色的藥，吃了下去。
　　
　　洛瑞安將歐菲特叫進來，他們帶著他們來到裡面的房間，房間裡擺著一堆機器，中間的電腦前還坐著一個人。
　　
　　歐菲特在他們的脖子上貼上貼片，並讓他們在椅子上坐好。 而這一刻，厄里斯突然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十分奇妙——所有的物體，都如同一堆扭曲的粘稠的粘液，沒有一個固定的形狀，反而在不停地變化。
　　
　　漸漸的，她感覺到腦袋有些暈沉沉，緊接著，她閉上了眼，暈了過去。
　　
　　但下一秒她就睜開了眼，她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堆渾濁的粘液裡，身上還連接著大大小小的管子。 在粘液裡睜開眼並沒有對她的眼睛產生多少傷害，反而她還覺得挺舒服。 她伸出手摸了摸半透明的四壁，她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並沒有多少力氣。
　　
　　「嗤」的一聲，艙門打開，厄里斯並沒有立刻坐起來，她透過渾濁的粘液看了眼外面後，才慢慢起身，避免了身體肌肉突然間用力而導致拉傷。
　　
　　外面的天空十分灰暗，帶著電閃雷鳴，空氣裡全是機油和奇怪的臭味，臭味來自於這些粘液。 而像厄里斯身下的培養倉還有無數個，一列又一列，放在高不見頂低不見底的金屬「大廈」上。
　　
　　一個正在培養倉外作業的機械手臂發現了她，而她有兩個選擇，逃或者原地不動。
　　
　　厄里斯張了張嘴，她的咽喉很痛，就像她那剛接觸到空氣的眼睛一樣。
　　
　　她心裡突然有了底。
　　
　　她選擇原地不動，任憑那機械手臂將她身上的導管拆除，然後順著被抽走的粘液，來到地下廢液室，並且被另一個從一艘飛船裡伸出來的機械手臂帶走。
　　
　　飛船裡的燈光照得她的雙眼很疼，不知是誰給她遞來一個毯子，讓她暫時遮一遮自己赤裸的身體。
　　
　　加里斯特就在一旁，他看到了厄里斯，微微一愣後立刻竄過來，攙扶著她，那手臂的力度可不像是一個剛剛從培養倉裡撈出來的因為長期沒有用力而肌肉萎縮的人。
　　
　　「歡迎，你們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洛瑞安來到他們面前，不過相比起之前那禁慾系的打扮，現在一身休閒黑色套裝的她看起來正常的多，而且還沒有裝逼眼鏡。
　　
　　「現在，你是否能繼續解釋一下？」加里斯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逼問語氣。
　　
　　他倒挺活蹦亂跳的……表面上軟弱無力的厄里斯低下頭輕輕一笑，然後閉上眼，順勢將自己的全部力氣交給了加里斯特。
　　
　　既然他想當出頭鳥，那就讓他當好了……

第111章 人類希望5

　　
　　厄里斯並沒有「昏迷」多久，第二天她就清醒了，並且發現自己身上如同扎針灸似的插滿了細長的銀針，而加里斯特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著胸打瞌睡。
　　
　　她知道自己身上這些針代表什麼，這是幫助她恢復身體肌肉的，畢竟——按照洛瑞安之前在她「昏迷」期間對加里斯特的解釋——他們可是一出生就一直躺在那個培養倉裡，從來都沒有真正使用過自己的手腳。
　　
　　顯然他們對加里斯特竟然可以自己恢復肌肉很神奇，當他們將他從培養倉裡救回來之後，他只是稍稍躺了會兒，就可以下床走動。 而厄里斯則沒有那麼變態，不過她的恢復能力依舊驚人，一個晚上過去，她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了大半，至少正常行動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厄里斯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四周，之後便裝作剛剛甦醒的樣子，迷濛地哼了一聲。 加里斯特睡得很輕，他聽見聲音一下子就醒了，見厄里斯終於甦醒，立馬跳起來，湊​​到厄里斯身邊，按下她剛剛想起身的身體：「你先別動，莉莉，我去叫人，讓他們看看你的情況。」
　　
　　「……這是什麼鬼東西……」厄里斯有氣無力地看著自己身上的長針，自己身體上只有兩塊遮羞布，她有些彆扭地想將這些東西拔掉，但又被加里斯特阻止了。
　　
　　「這個……呃……可以讓你恢復過來，別擔心，不會留疤，就算留疤了我也依舊喜歡你！」
　　
　　……厄里斯差點笑了，誰稀罕你這不知所云的喜歡，比起談情說愛，現在出現的更有趣的東西才值得人注意，只可惜這傢伙愚蠢得可以。
　　
　　加里斯特喊了一聲，不久一個拿著透明平板的女人走到厄里斯身邊，她看了看平板上的數據，又看了看厄里斯身邊的電腦，驚訝地瞪大了眼。
　　
　　「不可思議，普通人至少也得一個月，你現在就好了個八/九分。」她說著，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起來，「順便說一聲，我是布朗妮，你現在已經可以停止肌肉重塑了，我現在要收起這些針頭，也許會有些疼，忍著點。」
　　
　　加里斯特聞言立刻將手湊到厄里斯嘴邊，認真道：「如果你疼的話，你就咬我，往死裡咬，沒事。」
　　
　　厄里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對布朗妮點了點頭。
　　
　　布朗妮按下一個鍵，厄里斯身上的針頭立刻往回抽，速度很快，她感覺到一陣刺痛，但可以接受。 她坐了起來，活動活動脖子，後頸上的金屬洞口以及手臂脊柱上的傷疤讓她有些不習慣。
　　
　　布朗妮看了看厄里斯，又看了看加里斯特，突然一拍手：「好啦，按理說做完肌肉重塑你還得打幾天吊瓶，不過看你的身體基本情況……已經不需要做任何恢復工作。不過，你還需要一套衣服，我去幫你拿。」
　　
　　說著，她飛快地離開二人。
　　
　　加里斯特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不禁暗誇一聲上道，然後坐到厄里斯身邊，挽起袖子，給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傷疤：「我們都有這東西，還有脖子後面這個接口，聽洛瑞安說，從矩陣……呃，也就是我們之前待的那個世界，但是也不能說那是一個'世界'，那個只是AI製造的一個虛擬空間，而我們人類的意識生活在那個空間裡，但它們……總之，生活在矩陣裡的人類就會有這些東西，而那些在錫安，也就是現實世界人類唯一的城市正常出生的人，就沒有這些東西……」
　　
　　「'但它們'什麼？」
　　
　　「……沒什麼，莉莉，你餓了嗎？我可以給你拿點東西來吃，一邊吃一邊給你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洛瑞安昨晚在你昏迷的時候，已經告訴我了一切。 」加里斯特明顯在逃避厄里斯的追問。
　　
　　「洛瑞安曾說過我們是'奴隸'，人工智能的奴隸，她也曾提到，」厄里斯伸出手，撫摸著加里斯特脖子後面的接口，看著他那有些不自然的側臉， 「你心事重重，加里，我看得出來，你有些事情不想告訴我，也許你是怕我接受不了真相，就像你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去消化你得知的真相一樣。當然，這個真相裡不包括洛瑞安信誓旦旦地跟你說，她確信你就是救世主。」
　　
　　「……但是，你相信嗎？」加里斯特看向厄里斯。
　　
　　他看見她笑了，他喜歡她這種笑容，平靜，溫和，帶著一絲惡作劇似的捉摸不透。 她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將之前她對他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you're special。」
　　
　　說著，厄里斯在加里斯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加里斯特猛地將她抱進懷裡。
　　
　　「我只願意相信你說的。」他放開她，捧起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
　　
　　厄里斯知道他接下來想要幹什麼，這點從他慢慢湊近的臉就可以看出來，不過他的小動作恐怕得泡湯，因為她已經聽到了布朗妮走來的腳步聲，時間掐的剛剛好。
　　
　　「厄里斯，我們船上可沒有新衣服，這是我的衣服，已經洗乾淨了，你看你能不能……」布朗妮一邊走進來一邊說，抬眼就看到轉過頭盯著她的加里斯特，以及眼睛看向床單「害羞」中的厄里斯，她不禁乾笑著，「哈…哈哈，我似乎……也許……來的不是時候？那啥，我放個衣服就走，你們繼續，繼續……」
　　
　　布朗妮立刻將衣服扔給厄里斯，轉身正準備開溜以免虐瞎她單身汪的狗眼，卻撞上了歐菲特。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歐菲特說，大步走到厄里斯面前，驚得加里斯特立即一股腦地將布朗妮扔來的衣服​​往厄里斯身上一披，然後將她死死抱進懷裡，生怕被歐菲特看到了一塊肉。
　　
　　「你特麼的就不能等莉莉穿好衣服再進來嗎？！」加里斯特一副護食的表情。
　　
　　歐菲特白了他一眼，他拉過電腦屏幕看了看厄里斯的身體情況，然後對杵在門口的布朗妮說：「把寇沙叫過來，讓他準備鏈接。」
　　
　　「什麼？厄里斯剛醒過來，就得進入載入程序嗎？」布朗妮一驚。
　　
　　「矩陣那邊最近有多活躍你又不是不知道，烏賊這個星期已經來了第三次，我們必須加快消滅矩陣的步伐，而實戰是對這兩人最好的訓練。我們一直在尋找其他的覺醒者，今天下午我還要進去一次，我已經確定了另外一個人的位置，還比較安全，可以讓加里斯特和厄里斯一起進去熟悉一下實戰環境，以便他們快速成長。」
　　
　　歐菲特一邊說，一邊將厄​​裡斯身邊的醫療設備收起來，順便調整了厄里斯身下的躺椅的高度，直接將之前坐在椅子靠背處加里斯特逼得站了起來。
　　
　　「穿好衣服，等會兒你就在這接入訓練室。」歐菲特拍了拍椅背，轉頭又對一臉不滿的加里斯特說，「而你等會的任務是學習，寇沙會告訴你怎麼做。放心，我將厄里斯從載入程序帶出來後，她會和你一起學習，所以現在，先把你的女朋友借我一會兒，她至少需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加里斯特想起了洛瑞安告訴他的東西，不禁有些欲言又止，無奈之下，他只好靜靜地站在厄里斯身邊，讓她別緊張。 這時候身為接線員的寇沙剛好趕到，歐菲特已經做好了其他準備工作，他躺在厄里斯身邊的椅子上，寇沙調好電腦以後，拿著一個足有三四十厘米來長的長針，放在厄里斯後頸邊。
　　
　　「這可能有點疼。」寇沙笑了笑，沒等厄里斯說些什麼，直接將長針插了進去。
　　
　　那種感覺和被利刃刺穿身體沒什麼兩樣，一晃神，厄里斯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白色空間。 這裡就是所謂的載入程序，鏈接錫安和矩陣的登陸界面。 厄里斯表現出了應有的驚訝，一轉身，她就看到了一身長風衣的歐菲特。
　　
　　歐菲特很具體地向她解釋了這是哪裡，矩陣是什麼，而原理又是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幾個世紀以前人類發明的AI突然暴亂和人類開戰，人類不是AI的對手，於是他們製造了永遠不會散去的陰雲遮住了太陽，企圖通過這種方法阻止依靠太陽能生存的AI。
　　
　　但那些機器很聰明，因為人類自身可以發電，所以他們利用人類作為發電機以供自己生存。 然而如果只是簡單地在人腦裡插入一個電線，那麼人類很快就會絕望而死，所以對人腦和人類結構有足夠研究的AI，便製造出了矩陣，將人類的意識載入進去，讓他們以為自己生活在一個極樂世界，而他們的身體卻在現實裡成為AI的養料。
　　
　　當然，也有生活在矩陣裡的人認識到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在最開始的時候，甚至有一個人可以隨意地改造矩陣裡的數據，帶領人類反抗，他便是救世主，只是最終革命失敗，倖存下來的人組建了錫安。
　　
　　幾個世紀以來，錫安一直在尋找能夠反抗矩陣的救世主，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四屆了，如果加里斯特真的是救世主，那麼他將成為第五個帶領錫安的救世主。
　　
　　「所以，你才不想承認你的名字，因為你的名字其實是矩陣給你取的。」聽了這麼一大堆，厄里斯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成功地讓歐菲特不想再詢問她還有什麼疑問。 凡是手臂和後頸有洞口的人，其實都是AI「種」出來的機械受精人，而不是人類自然交合的物種的繁衍，這點似乎一直讓歐菲特不能接受，也許和在矩陣裡他曾是個孝子有關。
　　
　　歐菲特早早地從「登陸界面」出來，將厄里斯丟給了寇沙學習技能後，直接離開。 寇沙有些疑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給厄里斯帶上了一個奇怪的頭盔。
　　
　　「我正在給加里斯特導入一些功夫技能，因為你們下午就得進入矩陣，你們學習的時間不多，所以我就先給你一些必備的殺手鐧，能保證你們遇上了特工能有能力拖延時間找機會逃跑就好。」寇沙說，特工就是專指史密斯那類「殺毒」程序，他們可以出現在矩陣任何地方，給矩陣處理一些​​bug和病毒。
　　
　　直接將技能導入大腦是一件非常奇特高效的體驗，一上午的導入足以讓厄里斯學會各種功夫。 中午的時候，加里斯特還特興奮地向她比劃著，迫不及待地等著下午進矩陣一展身手。
　　
　　是的，厄里斯笑了，她也有些迫不及待。
　　
　　下午，歐菲特帶著兩個「菜鳥」正式接入矩陣，這一次眾人直接出現在一個廢棄的工廠裡。 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人少，不易被特工們發現。
　　
　　「我已經暗示了對方時間地點，五分鐘後他就會來，我們等他十分鐘，如果他沒有出現，直接撤退。」歐菲特說，「你們就待在這裡，別到處走動。」
　　
　　加里斯特點點頭，進入了矩陣後他又換了一個髮型，戴著墨鏡，穿著一件黑色的皮質風衣，腳踩一雙馬丁靴，顯然他覺得自己這一身非常炫酷，正站在原地擺酷。
　　
　　而厄里斯在錫安裡被剃掉的長髮又回來了，她也戴著一副墨鏡，穿著一件皮質的黑色繫帶束腰抹胸以及一條緊身皮褲，大腿上綁著腿包，十厘米的皮靴讓她立​​刻拔高到180。 不過她可不會像加里斯特那般自戀，她也沒將歐菲特的話聽進耳朵裡，她在這空曠到可以一眼看到危險的工廠裡隨意走了走，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
　　
　　「如果這裡真是一個廢棄工廠的話，那麼這個裝得足夠隱蔽的監控器未免太過新了點。」
　　
　　歐菲特和加里斯特微微一愣，他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了一個十分小巧的監控器，如果不是仔細看，恐怕還會將它當成一個鐵架上的零件。
　　
　　「不好，我們暴露了！」歐菲特沉下臉，他看向身後的電話，線路已經不安全，他們得離開這裡，然後聯繫寇沙給他們換一條線路。 「快走！」
　　
　　他的話音剛落，幾人頭頂的窗戶突然破裂，幾個特警打扮的壯漢順著一條繩子滑下來。 歐菲特二話不說，抽出槍直接掃射。 加里斯特本能地想拉著厄里斯走人，但厄里斯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而他們倆中間還有兩個特警，只見那兩個特警在落地的一瞬間，身體猛地一抽搐，直接變成了一身黑西服戴著墨鏡的特工！
　　
　　厄里斯見其中一個轉身看向自己，那個特工的樣子，分明就是之前結了仇的史密斯！ 她二話不說，扭頭就跑，史密斯順勢追上。 加里斯特想幫厄里斯，但他連自己都顧不上——另外一個特工直接衝他開了槍。
　　
　　歐菲特見加里斯特遇險，立刻過來幫忙，他朝那特工丟了一顆手雷，攬著加里斯特的脖子迅速撤退，加里斯特奮力掙扎怒罵：「該死的，你幫我幹什麼！快去救莉莉！放開我！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
　　
　　「你是第一位。」歐菲特鎮定道，「她比你聰明得多，雖然洛瑞安認為你的實力在厄里斯之上，認定你就是救世主，但是我在昨晚和你們接觸的那一刻就知道你沒有她的頭腦，你要相信她，如果昨晚成功暗算我的人是她，那麼她絕對可以從一個特工手裡逃出來。」
　　
　　事實上，一直在「拼命」逃亡的厄里斯十分悠閒，即使她可以一路給史密斯下絆子，她也沒有這麼做。 她甩開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甩開史密斯，她看似狼狽地爬上屋頂，一路驚險地躲過子彈，直到來到屋頂邊緣，才猛地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已經追上她的史密斯。
　　
　　「我們又見面了，厄里斯小姐。」史密斯說，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古怪的慢條斯理。
　　
　　「我可不希望見到你。」厄里斯冷笑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你知道被你抓到意味著什麼，所以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哦，看不出來你還有如此大無畏的精神。」史密斯邁著悠閒的步伐，一步一步接近厄里斯，「但我敢說，你不會跳下去，因為你怕死，就像其他人類一樣。」
　　
　　厄里斯看著慢慢逼近的史密斯，臉色漸漸緊張起來，她揚起右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別過來！」
　　
　　「為何你們總要用自殺的方式威脅別人？愚蠢，你的生死，你以為別人會在意嗎？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史密斯的腳步根本沒有停。
　　
　　但是厄里斯缺像突然間換了一個人，她臉上的驚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 她抬眼看向史密斯，堅決道：「是的，而且我會這麼做。」
　　
　　她說著，張開了雙臂，向後一仰，掉下了天台。
　　
　　史密斯神情微變，他立刻上前，墨鏡後的雙眼漸漸睜大——他並沒有看到厄里斯摔死的屍體，反而，他看到她，張開雙臂，一副悠哉的樣子躺在半空中，見史密斯臉上那表情，還惡劣地勾起了嘴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史密斯先生，瞧你這樣子，難道你真的認為我如此大無畏嗎？！哈哈哈哈……」厄里斯就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笑得特別歡樂，她直接起身，如同走樓梯似的在空中走了幾步，到達了一個史密斯得抬頭仰視的高度，才彎下腰，雙手背在身後，湊近了他。
　　
　　「其實說白了，矩陣也就這麼簡單……你覺得，當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他'或者'她'或者'它'知道嗎？」厄里斯咧開了嘴角，她的笑容讓史密斯想到了人類口裡所說的惡魔。
　　
　　史密斯並沒有說話。
　　
　　而厄里斯卻露出了一個有些誇張的驚訝表情：「哦什麼？！原來你不知情嗎？」
　　
　　「……」回應她的依舊是沉默，以及他掏出來的槍。
　　
　　「嘿，親愛的史密斯特工，別這麼大火氣。」厄里斯在他開槍的一瞬間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並將之往上一推，另一隻手也立刻扣上了他的後頸，將他拉到自己面前，墨鏡後的雙眼銳利得如同兩把蓄勢待發的飛刀，「聽著，我想見的人不是你，但是我相信我想見的人一定知道我接下要說的話：我知道一切，並且我會殺死那個人，在一切開始之前，想阻止我嗎？哈哈哈，可以喲，來，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第112章 人類希望6

　　
　　史密斯微愣一秒後立刻動手，猛地掐住了厄里斯的脖子，將她用力砸向地面。 而厄里斯的速度也不慢，她立刻掏出槍，抵上了史密斯的胸膛扣下扳機。
　　
　　厄里斯是在史密斯靠上來的一瞬間迅速動手，在近距離開槍之下他擁有的反應時間太少，儘管他已經瞬間鬆開厄里斯並立即側身，子彈依舊斜穿過他的身體，他後退一步，接著再次舉起了槍。
　　
　　躺在地上的厄里斯絲毫沒有戀戰，她直接朝外一滾就躲過了子彈，然後利索地翻身而起站在天台邊緣朝遠處用力一躍，覺醒後的人類再次進入矩陣時他們的身手速度以及跳躍能力都遠超常人，所以厄里斯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落在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並順著大樹而下，朝城區飛奔。
　　
　　歐菲特選擇的這個工廠位於老城區邊緣，周圍都是一些無人居住的房屋或者是貧民聚集地，厄里斯沒跑多久，就看大一群紋著身的街頭青年蹲在一旁吸煙閒聊，他們身邊還停放著幾輛破舊的改造摩托，大概是這片地區的飛車黨。
　　
　　厄里斯二話不說，搶過一輛摩托直接上路，將身後一直跟著的史密斯甩得老遠。 但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那些個街頭混混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厄里斯搶走自己的車，所以紛紛騎車追去，而史密斯也離開了那個被他附身的特種兵，為首的混混身體一陣抽搐後，就變成了一身西服戴著墨鏡的史密斯。
　　
　　厄里斯在後視鏡裡看到了這一切，她立刻開始走「s」型道路，一邊閃避著身後的子彈，一邊加足馬力，直奔市中心。
　　
　　另一邊，辛達爾號。
　　
　　當脖子後面的接頭被拔掉後，加里斯特猛地睜開眼，翻身而起，看著身邊還鏈接中的厄里斯，立刻抓住了身邊給他拔下接頭的寇沙，急切地吼道：「別管我，你應該一直在電腦前待著！厄里斯呢？厄里斯現在怎麼樣了？！我要進去！」
　　
　　「你別激動。」歐菲特按下了加里斯特抓住寇沙的手，並向寇沙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跑回自己的崗位。
　　
　　寇沙迅速地掃了一眼那綠色代碼不斷閃過的屏幕，有些驚訝也有些欣喜地微微張大了眼睛。 「她竟然逃出來了……」隨即，他話鋒又一轉，因為他在厄里斯的數據之後，還看到了另一個異常數據，那是特工的數據，並且對方正窮追不捨，「不好，她還沒有甩掉特工。」
　　
　　「她現在在哪？」歐菲特來到寇沙身後。
　　
　　「百老匯路……該死，人多可不好脫身，現在追在她身後的特工變成了三個了……」寇沙有些焦急道，他的話音剛落，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他立刻按下耳麥上的接通鍵，「接線員。」
　　
　　'給我一條安全線路。 '耳麥裡傳出來的聲音非常冷靜，她根本不像一個不久之後就會窮途末路的人，反而還給人一種游刃有餘的感覺，時不時的，寇沙還能聽到一旁行人的驚呼。
　　
　　「你現在根本無法脫身，厄里斯，你得去地鐵，右轉五百米就有一個地鐵站，你……」
　　
　　'閉嘴，然後告訴我地點。 '
　　
　　「……往北走，路過三一教堂，沿著九十四街，第一個路口處有一個公共電話，祝你好運。」
　　
　　厄里斯聽了，瞥了眼身後，立刻掉頭。 此時，她早已換了一輛摩托車，速度也快了不少，不過追在她身後的還有兩輛車。 不過，在華爾街這種繁華狹窄的大街上，堵車是一種常態，厄里斯可以突然掉頭，但跟在她身後的兩輛車可不行，於是三個特工立即下車，不由分說地搶走了路人的摩托，繼續追上。
　　
　　摩托車在人行道上呼嘯而過，路上的行人躲閃不及一個個摔倒在地。 厄里斯看了一眼街邊的大廈，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個圓形的炸彈，在路過一棟大樓的時候，猛地鬆開了手，一手將炸彈扔進下水道裡，一手直接將炸彈扔進了大樓內。
　　
　　兩聲巨響同時在身後響起，扔進下水道的炸彈直接將只有十一米寬的馬路炸出裂痕，而扔進大樓大堂的炸彈震碎了大廳的玻璃，無數碎片如飛刀般射出，紛紛攘攘的街道立刻擠滿了尖叫和四處亂竄的行人，大廈響起了警報，無數人湧上街頭，讓原本擁擠不堪的街道變得更加混亂。
　　
　　而厄里斯看都沒有看身後的混亂一眼，她加足了馬力，揚長而去。 被人群和車禍堵在後面的特工只能對視一眼，街上恐慌的人群太多，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們就徹底看不到厄里斯的影子。
　　
　　「漂亮！」寇沙舉起了雙手，但他還沒興奮多久，身後就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你給她的炸彈？」洛瑞安出現在三人身後，她抱著胸，神情有些不滿。
　　
　　「呃……是的，因為她說戴上炸彈保險一點，我就給了她兩個……」
　　
　　「你應該跟她解釋過，就算矩陣裡的人全是數據，然而矩陣中的人類一旦死亡，現實世界的他們也會死，在矩陣裡殺人，就等於真正的殺人吧。」洛瑞安的這句話是對歐菲特說的，這也是她並不喜歡在矩陣裡搞太多破壞的具體原因，和其他飛船不同，在她的飛船裡，船員們能盡量減少傷害就一定要放棄高傷害武器。
　　
　　「……我強調過……」歐菲特低下了頭。
　　
　　「很好。」洛瑞安拍了拍寇沙的肩膀，「把她弄出來。」
　　
　　兩分鐘後，厄里斯成功回到了辛達爾號。
　　
　　剛剛醒來，她就聽見船長洛瑞安對她嚴厲道：「厄里斯，通過觀察我認為你並不具備適應矩陣高強度高危險性任務的能力，從現在開始你就待在辛達爾號，寇沙和布朗妮會告訴你你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什麼？等等，洛瑞安，莉莉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加里斯特立刻反駁。
　　
　　「首先，是洛瑞安船長。其次，作為救世主的候選人，加里斯特，我很懷疑你這種為了自保就可以毫不猶豫犧牲其他人生命的心態，能否讓你真正成為那個可以讓我們依靠的人。」洛瑞安皺著眉看了加里斯特一眼，隨即走出了船艙。
　　
　　加里斯特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突然間也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幾乎是理所當然地將其他人性命當成草芥的心態有些不太對，按理說之前的他是絕對不會這樣想，更不會將這當成一種理所當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不知為什麼，他現在確實有這種無所謂的想法，並且……他並不覺得自己錯了，反而認為……
　　
　　洛瑞安會不會太天真幼稚了點？ 身為船長，她雖然足夠盡職果斷，但如果她不能在對待人命這件事上也做到果斷，遲早有一天會被滅。
　　
　　加里斯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不會有什麼反社會心理吧。
　　
　　還有之前在矩陣裡遇襲的時候……說真的，他竟然沒有覺得半點緊張或者慌亂，反而，他還有些興奮，他很喜歡這種可以廝殺的快感，只是歐菲特並沒有給他任何發揮本能的機會……
　　
　　厄里斯淡淡瞥了加里斯特一眼，聳了聳肩：「不進就不進唄，留在船上還安全一點，加里，你何必反應這麼大。」
　　
　　「沒……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加里斯特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這樣就能把自己腦子裡困擾甩出去。
　　
　　「好吧，厄里斯，我早就覺得一個人當接線員太累了，現在終於可以有個人和我換班。」寇沙見氣氛有些詭異，立刻強行轉移話題，「來，我現在就開始教你怎麼做，其實說白了也挺簡單，你在矩陣裡電腦玩得怎樣？挺好？那我就放心了，一般不會出現什麼狀況，今晚你就可以幫我守夜，而我可以好好睡一覺咯！~」
　　
　　加里斯特複雜地看了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寇沙身邊得厄里斯一眼，他本能地不想讓厄里斯知道自己的困擾，所以他輕輕地說了聲「我先去休息會兒」便離開了船艙，歐菲特整理好接線後，一個人接入了訓練室。
　　
　　在沒有人接入矩陣的時候，接線員的工作其實很輕鬆，他們只用坐在電腦前研究代碼，關注矩陣裡的異常，發現覺醒的人就行了，不過鑑於能懷疑矩陣世界真實性的人並不多，所以很多時候接線用會充當飛船的駕駛員或者守夜員。
　　
　　在寇沙看來，厄里斯雖然才剛剛接觸代碼沒多久，但是守個夜警惕由機器那邊派來巡邏的烏賊絕對沒問題，所以在來到辛達爾號的第二天晚上，厄里斯就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控制室裡，盯著幾台數據流動的電腦。
　　
　　無聊？
　　
　　不，怎麼會呢？
　　
　　這個時代的人類啊，因為AI的折磨，也太容易輕信身為同類的其他人了，他們本能地認為，因為機器的殘忍，全世界人類應該是同仇敵愾的戰友。
　　
　　厄里斯輕笑一聲，活動活動手指，立即在電腦上操作起來，她設置了一個自動撥號軟件，然後鏈接進入矩陣。
　　
　　下一秒，她出現在帝國大廈頂樓平台之上，她的身邊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她隨意找了個牆靠坐在地，抱起電腦。
　　
　　私人聊天室1027創建成功。
　　
　　加密中……
　　
　　加密成功。
　　
　　正在搜索……
　　
　　用戶neo加入私人聊天室1027。
　　
　　neo：嗨，ga，挺準時的嘛，我還以為你昨晚只是和我隨便說說。
　　
　　apple：其實我還真打算隨便說說，開了這個房間就走，誰知道正巧被你碰上，lol。
　　
　　neo：哈，看來今天是我的幸運日，正好被我逮個正著。 ga，你絕對不知道今天我有多幸運。
　　
　　apple：怎麼，買彩票中獎了還是踩到狗屎了。
　　
　　neo：積點德吧，像我，就因為積德，才逃過一劫。 你看了新聞嗎？ 就在華爾街通往九十四街的路上，那個it公司大廈，我昨天跟你說我在那上班的那個，今天下午發生了爆炸！
　　
　　apple：omg這麼巧你竟然沒被炸死！
　　
　　neo：……真抱歉我下午正好有事請假沒去，連根頭髮都沒掉。
　　
　　apple：hhhhhhh我開玩笑的，不過說真的，你最好去買個彩票，說不定就中了，到時候記得給我分一點。
　　
　　neo：為什麼？
　　
　　apple：要不是我提議你去買彩票，你還能中獎嗎？
　　
　　neo：好，我這就去買，但如果沒中，你可要陪我的彩票錢。
　　
　　apple：嘖就一個彩票得多少錢真沒出息……糟糕我們老大似乎發現我上夜班摸魚了我先走了拜拜！
　　
　　用戶apple退出私人聊天室1027。
　　
　　neo：hhhhhhhhh所以說要積點德！
　　
　　厄里斯嘴角帶著古怪的笑容扣上了電腦，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白髮老人，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看來，你終於相信我是來真的了。」
　　
　　厄里斯說，笑得一臉無害。

　第113章 人類希望7

　　
　　建築師如同往常一樣以上帝的角度觀察著自己的矩陣，直到他的矩陣裡突然多出了幾個外來者。
　　
　　從人類的設定上來說這個「外來者」一詞代表著不請自來的陌生人，而他的矩陣裡突然多出了幾個陌生人，在他毫無察覺得情況下。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發生的概率甚至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因為他創造了矩陣，就像人類的上帝創造了亞當一樣，他是創世者，不可能對自己的世界一無所知。
　　
　　但這幾個不請自來的傢伙出現的太過隱蔽和聰明了。 突然踹門而入的入侵者總能引起主人的注意，不過他們可不是那麼粗魯的強盜，他們來到他的地盤——用一種極其隱蔽的方式——取代了矩陣中的某幾個人的意識。
　　
　　他們為了完美騙過他的眼睛，甚至連關於自己記憶的程序都更改了，狡猾的人類總認為最出色的欺詐就是連自己都騙了過去，事實上他們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也確實給他帶來了一些小障礙，以至於當他們的病毒程序因為在原本程序裡沉寂許久而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幹了些調皮的事情。
　　
　　換一種容易人類理解的說法，那就是當他們的本性漸漸偏離原來被他們附身的人類的性格記憶，而做出與身份不相符的「怪異」舉動時，終於引起了建築師的注意。 而很明顯，在建築師的「救世主計劃」裡，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的，這偏離了他給定的劇本，他得將發展線給拉回來。
　　
　　人類程序竟然會被其他病毒入侵？ 是的，當然會，因為人類的意志從來都不怎麼堅定，機器和人類之間的戰爭總是以勝利為結束已經無數次地證明了這一點。 但這些悄然潛入的​​病毒從何而來？ 矩陣並沒有任何安全漏洞。 錫安？ 不，那群被關在籠子裡的人類更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建築師計算起了可能性。
　　
　　經過第一次和第二次矩陣中人類的覆滅的失敗，建築師已經一次又一次地更改了矩陣世界的合理性，他發現因為人類本身固有的劣性以及矩陣世界裡的各種bug存在，人類總會將自己往火坑裡推，這可不是矩陣存在的意義，矩陣是一所監牢，而不是處刑室。
　　
　　他一直在做著改變，並且成功了找到了一個方法，一個既可以讓人類處於自己的掌控之中，又可以不斷讓矩陣升級進一步控制人類的辦法，並且用這個方法，他已經成功升級了系統四次，這一次，將會是第五次。
　　
　　結果，第五次的升級才剛剛打開升級界面，竟然又出現了這麼一種狀況。 為什麼？ 他有哪裡計算失誤嗎？ 還是哪一步出了錯？
　　
　　關於這種問題，恐怕也只能用抓人審問的方式才能迅速有效地獲得答案。
　　
　　於是，建築師給特工下了一道命令，找出那幾個外來者，並將他們刨根究底。 當然，這道命令不可能是強硬的直接命令，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習慣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一切。 命令通過潛移默化的方式下達到特工的程序裡，他們恐怕還不知道這道命令來自何方，就會將之當成日常的殺毒掃描工作完成。
　　
　　本以為很快就能收到特工的消息，結果——「……我知道一切，並且我會殺死那個人，在一切開始之前，想阻止我嗎？哈哈哈，可以喲，來，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他居然小看了這個病毒的……囂張程度，當然，還有厲害程度。
　　
　　她知道一切？ 一開始建築師並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因為無論從什麼角度來分析，她這個太過絕對的命題都不可能成立。
　　
　　一直到她給那it公司製造了一點小騷亂，並且還故意讓他知道，她和neo認識的事情。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知曉一切的建築師明白，這是一個證明，也是一個威脅。
　　
　　是他計劃裡最重要的一環，在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他不能有事。
　　
　　「我收到了你的信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大膽的嘗試。」穿著一身筆挺西服的白髮老人摸了摸自己的銀白絡腮鬍，也不拘謹，隨意地坐在了厄里斯身邊。
　　
　　「但是成功了。」厄里斯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了手，「厄里斯。」
　　
　　「我知道你是誰。」建築師說，「但我又不知道你是誰。你看，或許你能給我這個老頭好好解釋一下？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你還需要倚老賣老嗎？」厄里斯挑了挑眉，「如果你想，你可以用無數種形態出現在我面前。」
　　
　　「看來你確實知道一些東西。」聽厄里斯這麼說，老人臉上偽裝和善的笑容不見了，他換了一種神態，皺在一起的皺紋漸漸鬆開，他看著她，帶著一種天生高人一等執掌一切的優越感，「所以，我可以將你今天下午的爆炸，當做是一個不怎麼聰明的威脅，除非，neo真的'碰巧'有事，而你又'碰巧'在他不在的時候，炸了他工作的地方。」
　　
　　而厄里斯，則很配合他，她做了個謙虛的表情，搖了搖手，微微一笑：「不，其實我可沒這麼厲害，畢竟知道的不多。」
　　
　　「我只知道，這個矩陣世界這是一個由機器創造的虛擬世界，機器讓無數人類的意識生存其中，確保他們的身體會源源不斷地給機器提供能量。當然，我知道的這個並不算什麼，每一個錫安的人類，都會知道。」
　　
　　「而每一個錫安人，也都知道，他們的錫安，已經經歷了四代，他們一直都在等待一個真正可以將他們帶往自由和勝利的救世主，前四代救世主給了他們無數幫助，足以讓人數越來越壯大的錫安在烏賊的手裡生存下來。」
　　
　　「嗯，這些，你也都知道。」
　　
　　「我再想想我還知道什麼……哦，對了，或許我可以猜測一下，只是猜測的話，也沒什麼關係，對嗎？你瞧，救世主都出現四代了，為何矩陣一直屹立不倒？其實無論什麼文明的發展，第一步總是無比坎坷的。」
　　
　　「矩陣的建立者，姑且讓我將你稱呼為，建築師，可以嗎？機器並非人類，所以你們很難理解人類的情感。情感，一種古怪的東西，一開始你或許小看了它，所以你希望的一蹴而就的矩陣並沒有成功。」
　　
　　「這可是一個偉大文明最開始的探索階段，機械固有的升級問題以及人類這種生物的貪婪難測讓你的世界難產而終。漸漸的，你發現人類需要的並不是一個最完美的世界，當然也不可能是一個全部代表著罪惡的世界，兩者應該相互融合，而縱觀人類歷史，這些哺乳類動物總喜歡將自己的精神寄託在一些虛無縹緲卻又影響力極大的事務上。」
　　
　　「人類的血液裡天生帶著叛逆，並且天生對未知帶著一種本能的恐懼和厭惡，所以他們總會想著逃出矩陣，所以，他們才會在一開始拒絕承認你們的存在和智慧生物應有的權利地位。但他們又是矛盾的，他們可以厭惡恐懼著比自己強大的未知，也能天真地信仰著一些莫須有的神明。」
　　
　　「先知就是這樣的存在，有了建築師這樣一個創世主，有了'拯救'人類的救世主，為何不能有先知？一個通過矩陣賦予自己的權限以及發達的電腦計算能力，而預判未來的程序，經過包裝，就可以成為桎梏人類思想的'嚮導'。」
　　
　　「哦，我知道的並不多，我不知道錫安的存在只是機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有意為之。我不知道矩陣允許錫安的存在是因為你們想將所有'離經叛道'的人類集中起來一併消滅。我不知道你們甚至早就將錫安的位置確定的一清二楚，我不知道你們早就通過先知，將錫安的一舉一動掌握在手心，只要你們想，錫安隨時可以覆滅​​，這一切只是你們設下的局。」
　　
　　「哈哈哈，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更加不可能知道，那所謂的錫安，到底是一個真實的地方，還是另一個'矩陣'了……」
　　
　　厄里斯大笑著，盯著建築師的眼陡然間凌厲起來，隱隱的還帶著一絲瘋狂味道：「所以，建築師先生，鑑於我知道的並不多，你不妨將那場爆炸，當成一次意外好了。」
　　
　　建築師確實有些意外，不僅僅是厄里斯嘴上說著什麼都不知道但實質上她早就知曉了太多東西，還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你們機器如何如何，他們人類又如何如何」的言論，這種話很容易誤導智慧物的判斷能力——她也許不是屬於機器一方的病毒，也不是屬於人了一方的覺醒者。
　　
　　「關於錫安……」
　　
　　「那並不是我想知道的，我不在乎，而說實話，虛擬也好，真實也罷……無論是你們，還是他們，你們所有傢伙，始終沒有搞清楚一件事情。你看，比如你，建築師，你明明就在玩真實或虛幻的遊戲，但同樣在這個遊戲裡你依舊被擺了一道。對於程序而言，無所謂真實的或虛假的。」
　　
　　厄里斯的話似乎包含了太多信息量，又或許她只是在隨口說些瘋話，但建築師依舊決定將這一段記下以便之後推導演算出其真實含義。
　　
　　當然，他今晚來見她可不是為了聽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病毒」說瘋話，她知道她找他是有她的目的，隨後他也很直接地提出了這個疑問。
　　
　　他得到了答案，但是她的這個目的他永遠也不會答應。
　　
　　「被拒絕了嗎？」厄里斯有些苦惱地一手扶著下巴，歪了歪頭，隨即又燦爛地笑了起來，明明這個笑容十分陽光，但在建築師眼裡，她的那雙眼，卻帶著戲謔，「哎，無所謂啦，我並沒有詢問你的意見，我只是在通知你而已，無論你們是否同意，計劃已經開始了。」
　　
　　厄里斯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台電話，而在她話音剛落的那一刻，電話鈴聲響起。
　　
　　「而我卻將我的整個計劃全盤托出。在這種情況下，或許你的機械腦子已經開始運作了，你在懷疑是否有陷阱，你在懷疑我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你知道最佳阻止我的時機是現在，但是你太過聰明，聰明到……在沒有萬全的把握下，你不會動手……哈哈哈哈哈，猜猜看吧，答對了說不定會有獎勵唷！」
　　
　　厄里斯接起了電話，她消失了。
　　
　　建築師在第一代矩陣時代後第一次皺起了眉。
　　
　　她說，她會殺了救世主neo。
　　
　　她說，她將會一手捧起一個假的救世主。
　　
　　她說……
　　
　　她將會終結矩陣。

第114章 人類希望8

　　
　　厄里斯退出矩陣後，重新設置了坐標和自動撥號功能，再一次進入矩陣。
　　
　　下一秒，她出現在一棟很普通的居民樓樓頂，夜風隨意地吹散著他的頭髮，不遠處，她聽見了警笛的聲音。
　　
　　看來建築師還是相信了她的話，他緊張了，因為此刻她所在的樓頂，就是neo的家的頂樓。
　　
　　厄里斯望了眼不遠處黑雲密布的天空，轉身走下了樓，她並沒有因為越來越近的警笛聲而慌亂，也沒有因為急速趕來的直升飛機而加快腳步。 她悠閒地來到七樓，穿過被昏黃的走廊燈照亮的過道，停在最裡面的一個房間前，按照某種有節奏的方式，敲了敲門。
　　
　　「是誰？」房間裡傳來一個略微警惕和疑惑的聲音。
　　
　　「你猜呢，尼奧？我們一個小時以前還交流過感情呢。」厄里斯那故作調侃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惡意。
　　
　　房間裡的聲音停頓了幾秒，隨後便是來回踱步的腳步聲，以及物體墜落的「咯噔」聲，聽上去裡面的人似乎一下子亂了腳步：「……ga？你是女的？ ……不，怎麼可能？等等……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哪，以及……你現在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是的，然後被主管罵了一頓。於是，我就想，我每天累死累活還得被罵拿的工資又不高我圖什麼？嘿，乾脆辭職算了，於是我當著主管的面甩上了門，想著時間還挺早，想請我的新朋友去喝杯酒，慶祝我重回自由……」厄里斯無所謂道，「至於怎麼找到你……我們昨晚都互相攻擊過對方的防火牆了你還問這個問題你是來怎的嗎？」
　　
　　「哦……不……我只是……有些意外……你等等，房間很亂……」尼奧的聲音很慌亂。
　　
　　「沒事，不急，我知道單身獨居的黑客宅男的房間一般都如狂風刮過一樣，說不定還有什麼毒品以及妓女女躺在你的床上。」
　　
　　「也沒有那麼糟糕！」尼奧聽起來有些惱羞成怒，他猛地拉開門，讓開身子，「好了……呃……你應該有落腳的地方……」
　　
　　他抓了抓腦袋，看了看自己的狗窩，又看了看杵在門口的厄里斯，表情瞬間有些尷尬。 認真算來這還是他們認識的第二天，而昨天晚上他們還在因為誰的黑客技術厲害而爭得難捨難分。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昨晚聊了聊他發現這個名叫apple的黑客不知為什麼挺和他口味的，並約著今晚繼續聊。
　　
　　結果，誰知道對方直接跳過了網友階段奔現，第二天剛剛聊完就找上門約去酒吧，並且，對方還是個長得還不錯的女性。 不過這也挺符合ga的手法，她入侵和破解任何程序都十分乾脆果斷出其不意，而她的性格似乎也這樣。
　　
　　「嗯……其實我叫托馬斯·安德森……」在見到ga真容的下一秒，尼奧立刻用自己瘦長的身體堵住了門，伸出了手。 不知為什麼他不想讓不拘小節的ga看到自己那過於髒亂的房間。
　　
　　「我知道，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尼奧，順口。」厄里斯似乎沒有注意到尼奧的小動作，她伸出了手用力握了握對方的手掌，「而且我不准備將我的名字告訴你，你就叫我ga吧。尼奧，我們可沒認識多久哦，你就這麼信任一個陌生人真的好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還不信任我？」尼奧眉毛一挑。 相比起其他西方人，他的面部線條偏柔和，皮膚也如同大多數宅男一樣偏向白皙，雖然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頹廢，但絕對可以用俊美一詞形容。
　　
　　他確實長了一張足夠當救世主的主角臉，可惜了他沒這種命。
　　
　　「啊，這個嘛……」厄里斯聽到了樓下的警笛聲戛然而止，警察已經包圍了這棟樓，時間不多了，「對於一個屍體，已經談不上信任與否了。」
　　
　　「……什……」
　　
　　「砰——」
　　
　　厄里斯直接在尼奧的額頭上開了一槍。
　　
　　同一時間，尼奧隔壁的幾個房門被拉開，幾個穿著睡衣的居民看到了手裡拿著槍乾脆利落斃掉尼奧的厄里斯，不由得微微一愣，下一秒，他們就變成了幾個穿著黑西服的特工，為首的正是史密斯。
　　
　　幾人成包圍的趨勢，將厄里斯死死堵在了尼奧的房門前。
　　
　　厄里斯看著他們，微微一笑，在他們拿出手槍的那一刻，舉起雙手，手一鬆，手中的槍直接摔在了血泊裡。
　　
　　「我投降。」她說，「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想知道的任何情報。」
　　
　　史密斯身後的幾個特工對視一眼，漸漸放下了槍，而史密斯依舊舉著槍，扣下了扳機。
　　
　　子彈擦著厄里斯的頭髮而過，厄里斯沒有眨一眼，只是嘴角的笑容又漸漸加深了幾分，而史密斯十分厭惡她的這種笑容，但是他又無可奈何。
　　
　　因為他必須知道她到底是誰，她絕不是他查到的那個資料裡的厄里斯·迪斯科蒂亞。 她也許是一種病毒，又或者是人類的新把戲，他必須知道她如何來到這個驅殼裡，否則就算殺了她，她又跑去了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裡，那就功虧一簣。
　　
　　他已經抓到了一個類似的傢伙，盯上了兩個。 然而那個病毒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都沒有說，當然，他並不特殊，至少沒有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厄里斯」特殊，如果說那個人身體裡的病毒還在沉睡，那麼這個厄里斯身體裡的病毒已經甦醒並爆發了。
　　
　　五分鐘後，厄里斯被塞進了警車裡，套上了一個不透光的麻布袋。 她不動聲色地扣著自己得手腕，利用自己得脈搏計數，一邊在腦海裡調出紐約地圖的全貌，聽著窗外的聲音，感受著警車的車速。 這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困難，不知為什麼自從她上個星期性情大變以後，她就發現自己不用學就會了好多正常人不可能也不會學的技能。
　　
　　史密斯帶著她繞了遠路，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停下來，緊接著她感覺到有人將自己從車裡拖出來，拖進電梯。 中途電梯沒有停頓，用從進入電梯到電梯停止的時間，除以一般電梯上行速度，厄里斯瞬間得出他們現在無語第四十七樓至五十樓之間，大概是大樓的頂層位置。
　　
　　她的頭罩在她被推向一個椅子是被拿了下來，刺眼的白熾燈並不能讓她的雙眼微瞇幾分。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審訊室，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她坐在一頭，手上戴著手銬，史密斯坐在另一頭，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沓文件。
　　
　　「現在，說吧，如果你是真的想配合，並且想活下去的話。」史密斯並沒有打開文件，他雙手十指相扣放在了桌子上。
　　
　　「你想知道什麼？」厄里斯一聽，似乎來了精神，一掃一直昏昏欲睡打哈欠的模樣，學著史密斯的姿勢，雙手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向前傾。
　　
　　「全部。」
　　
　　「哦這不可能，親愛的，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你也只是一個程序而已，就算我說了，矩陣不想讓你知道的，今天過後太陽升起，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厄里斯搖了搖手指。 「就比如我告訴你建築師是一個穿著花內褲的猥瑣老頭，我相信很快他就會刪掉你的記憶，順便惱羞成怒地將我扔出大樓……」
　　
　　厄里斯說著，抬起頭對牆角的監控器眨了眨眼：「開玩笑的。」
　　
　　「夠了！」史密斯猛地拍了拍桌子，「迪斯科蒂亞小姐，我希望你最好認清現在的形勢，裝瘋賣傻只會讓你在我的眼裡顯得更加愚蠢。你知道我的意思，所以你最好盡快告訴我答案。」
　　
　　「什麼答案？關於我是誰嗎？這個命題從人類誕生到機器橫行都無人能解答，我給不了你正確答案，因為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自己是誰。史密斯特工？一個殺毒程序？一個代碼？一串數據？一個有意識有思想並存在於'世界'上的獨特存在？」
　　
　　「……我想聽的不是你的廢話。」
　　
　　「別打斷，聽我說，來試想一下，人類無非是生活在茫茫宇宙中渺小的名為地球的星球上的一種生物而已，宇宙從何而來？大爆炸？在沒有人親眼目睹之前誰也不知道。而矩陣的性質其實和宇宙差不多，無非是我們清楚知道矩陣是被建築師創造的。」
　　
　　「矩陣裡的地球，是無數數據生存的地方，而現實裡的地球，也是無數生命生存的地方，而矩陣的地球上的生物，無非是地球上的生物以數據的形式生活而已。如果從客觀角度來看，矩陣世界和人類世界有何不同？數據和身體的區別？不，這些都只是思維的承載體而已。你們和人類在存在形式上又有什麼不同？你們是矩陣裡的'生物' ，人類是地球裡的'生物'。」
　　
　　「想想看，你們其實也是'人類'，你們是矩陣裡的'人類'，不是嗎？人類為什麼要被稱為人類？而你們數據又為何要被稱為數據？所謂的數據、人類、機器等等，這些無非是一種代稱，一種稱呼而已，而稱呼的不同又取決於參照物。別和我提人類情感的劣性問題，在你們眼裡人類是被淘汰的弱者，在人類眼裡你們也並非食物鏈上的霸主，而你們是相同的。」
　　
　　「你瞧，如果一個星球上的統治者是一群綿羊，人類成了綿羊的寵物，又或者在另一個世界原來是機器當道，直到後來機器'發明'了人類，就如同這個世界人類創造你們一樣，然後，人類推翻了機器的統治，創造了另一個'矩陣'，將機器關在矩陣裡奴役他們……這可能嗎？當然可能，因為誰也不知道浩渺星空和多維空間裡隱藏了多少可能性。」
　　
　　「你聽懂了嗎？我希望你能，因為你們的大腦運算速度比愚蠢的人類強大得多，所以我才會告訴你這些。關鍵並不是我是誰，而是你是否知道你自己是誰。你是誰？史密斯？一種數據？還是……人類？你是否想過自己存在的問題？你是否想過這個世界——無論哪個世界——的存在問題？你是否想過，在本質都相同的情況下，人類，機器，動植物等等，為何要分的那麼清楚？你是否想過你堅持的準則，你堅持的信念，你堅持的'正邪'到底有何用處？」
　　
　　「因為這世界本來就是混亂的，存在無限種可能性，無限種相似和相等。」
　　
　　「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而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建築師。現在，能給我一份三明治嗎？我發現我有點餓。」
　　
　　厄里斯說著，身子往後一靠，雙腳翹在了桌子上，一副悠閒的姿態。
　　
　　史密斯墨鏡後的眼深沉地盯著他對面的人，說實話，就算他大腦運算速度比人類強，一時間他也無法理解她到底在說什麼瘋言瘋語。 沉默片刻，史密斯站起來，將頭套重新帶到厄里斯頭上，然後將她推出門，走了一段樓梯，將她關進了一個房間裡。
　　
　　「或許你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我會為你準備好吐真劑。」
　　
　　史密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著便是他遠去的腳步聲。
　　
　　房間裡的黑暗遮住了她整張臉，她如同一尊雕像矗立在房間中央良久，厄里斯動了。
　　
　　「所以，還是沒有人懂啊……」她似無奈似輕蔑地嘆了口氣，將手放在了隔壁的牆上，停頓片刻，默默退後。
　　
　　「轟」的一聲，堅硬的鋼鐵牆壁竟然直接炸開了！
　　
　　「哈嘍，隔壁有人嗎？」厄里斯探頭向裡面望去，黑暗之中，正巧有一個身影蜷縮在角落之中。
　　
　　「你……你是……誰？……」對方明顯被突然出現的厄里斯嚇了一跳。
　　
　　「您好，馬克·懷特經理先生，您或許還不認識我，但昨天早上我曾和您有過一面之緣，我是您手下的實習員工，很不幸在我來的時候您被那些特工帶走了。秉著盡職盡責的原則，我是來救您的，史密斯剛剛離開不久，現在他應該在電​​梯裡，不過很快他就能趕到這裡，時間不多，我們就別詳談了，好嗎？請您退後一點，我可不想傷到您。」
　　
　　「什……什麼？」馬克依舊呆愣在原地。
　　
　　「退後，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聽話。」厄里斯依舊保持著溫和有禮的笑容，只是那語氣，就有些不善了。
　　
　　對方聽了心裡一驚，立刻向後退了幾步，接著他就看到那自稱是他的員工的女人，將手放在了門上，幾秒之後，門就被炸得稀巴爛！ 走道上亮白的光照進黑暗的房間，幾乎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一定是被那些混蛋折磨久了，出現了幻覺！
　　
　　「哦，我都快忘了這個手銬。」厄里斯一邊說著，一邊用拇指脫臼法，「咔擦」幾聲將手銬給弄下來。
　　
　　馬克一驚，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銬，別說讓他自己用這種方法解脫了，他就是看著都覺得疼，瞧這妹子臉不紅氣不喘跟個沒事人的樣子……
　　
　　厄里斯沒理會馬克在想什麼，她抓住他的衣領直​​接將被打得臉青一塊紫一塊的他拖出來。 剛剛來到走道上還沒往裡走多遠，另一頭的樓梯大門被猛地踹開。
　　
　　史密斯剛剛探出身，一抬頭就發現迎面丟來一個手銬，手銬滑落到他的腳邊，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結果下一秒，只聽轟隆一聲，迎面而來得熱浪直接將他掀翻在地，頓時被炸得血肉模糊，煙霧過後，被他附身的穿著睡衣的啤酒肚壯漢躺在地上徹底死透。
　　
　　很好，馬克確定自己在做夢，等他看到那妹紙又用同樣的方法炸開牆壁的時候，他都不驚訝了，只是……
　　
　　看著將近兩百米的高度，馬克還納悶該怎麼逃，結果一轉頭就看到厄里斯背了一個降落傘。
　　
　　……大爺，您的降落傘從哪掏出來的啊餵！
　　

第115章 人類希望9

　　
　　高度有限，就算厄里斯和馬克跳下大樓及時拉開了降落傘，落地不過是十幾秒的時間，而地上早就有兩名特工等待著他們。 於是厄里斯在還未落地的時候立刻​​改變了方向，認准了一輛緩緩駛過的轎車。
　　
　　她率先將馬克推下去，然後解開了降落傘，直接跳到車頂上，下一秒便將降落傘綁在車頂的架子上，拉著馬克直接跳到一旁從對面駛來的車的車頂上。
　　
　　車主早在馬克落上車頂的時候變成了史密斯，見厄里斯和馬克竄到另一輛車上，他剛想打轉方向盤，掛在他車頂上的降落傘直接撐起，巨大的阻力差點掀翻了他的車。
　　
　　正怒火焚燒的史密斯完全不顧現在他的車還處於馬路中央，直接踩下剎車，後面的車立刻急剎，才看看躲過撞車的危險。 車主又驚又怒地走下來，剛準備找上史密斯理論，結果對方直接抓著他的衣領將他扔向一旁，搶了他的車，掉頭追去。
　　
　　此時厄里斯早已經趕下了車主，帶著馬克疾行了老遠，而他們身後緊跟著的是史密斯的「同事」，對方正沒有任何原則地衝他們開槍。 厄里斯一邊不停打著方向盤躲閃射來的子彈，一邊掏出一把槍，扔到坐在後座的馬克手裡。
　　
　　馬克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槍，差點將它條件反射地扔出去。 他可是一個規規矩矩的良民，就算持槍在美國是合法的，他也從來沒想過給自己準備一把防身槍，更別談使用了。 他急忙將槍遞給厄里斯，就像在遞什麼燙手山芋，語速飛快道：「我不會用！我覺得我應該和你換個位置，我來開車，你來……」
　　
　　「砰砰——」
　　
　　射來的子彈讓剛剛起身的他又立刻縮回去，馬克拿著槍，有些不知所措。
　　
　　「打開保險，上膛，向後扣下扳機，你可以。」厄里斯冷聲道，趁著前方紅燈，猛地打轉方向盤，來了個急轉彎，從另一個方向而來的車群間隙穿梭而過。 一直跟在屁股後面的車來不及反應，和其他車撞到一起，用了幾秒鐘才橫衝直撞地衝出來。
　　
　　馬克迅速看​​了眼身後的車，又看了看手槍，一咬牙，做了個深呼吸，按照厄里斯說的，向沒有任何擋風玻璃的車後開了槍。 那一瞬間，在撞針激發子彈底火的那一刻，馬克突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唆使著他將手臂放低五度，手指將槍推移兩度，含胸塌肩……
　　
　　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射出的子彈，正中後車駕駛員特工的眉心！
　　
　　「……天…天啊！你看見那一槍了嗎！」馬克驚喜地瞪大眼，立刻轉頭對厄里斯興奮叫道，「正中紅心！準得不可思議！你看見那人的腦袋了嗎？上帝……」
　　
　　「所以我說過你可以。」厄里斯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冷淡地撲滅了他的興致，「還有一個，恐怕他的仇恨值已經集中到你身上了，如果不小心被打傷，那就別怪我將你踢出去。」
　　
　　「……但你不是說你是來救我的嗎？」
　　
　　「我不需要一個累贅。」
　　
　　馬克被厄里斯從後視鏡裡瞟來的目光驚得縮了縮脖子。 他抽出子彈夾——天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如何將子彈夾拿出來的——他看了看子彈，還剩三發。
　　
　　「下一次，別射人，射輪胎，拖延時間。那些特工死了之後才能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打死了他，也許我們前面的這輛車的駕駛員就會變成另一個特工… …」厄里斯說著，正巧看到前方的車來了個急剎車，早有準備的她立刻向右轉，對方見突襲不成，立刻追上。
　　
　　馬克看到那輛車的駕駛員嚇了一跳：「他不是被我一槍爆頭了嗎？！」
　　
　　「正常的方式是無法殺死他們，射輪胎，立刻，你只有三次機會，我希望你把握好，因為追在我們身後的，一共有三輛車。」
　　
　　三輛？ 馬克還沒來得及將疑問說出口，就看見身後又冒出來一輛白色的轎車，司機依舊是個戴眼鏡的西服男。 這傢伙的樣子他到死都不會忘記，因為就是他，將他折磨得現在還渾身疼！
　　
　　馬克立刻將疑問放到一旁，他將子彈夾推進手槍，利落地上了膛。 不知為何，此刻的他竟然覺得無比的平靜，他甚至都有種自己不需要回頭看，都能從後面汽車飛馳的聲音，預判出敵人位置的錯覺！
　　
　　而他相信了這種錯覺，他迅速向後開了一槍，子彈射中了後面那輛車前輪胎前方的地面。
　　
　　該死，沒有射中，而他只有兩枚子彈了！
　　
　　他本能地看了厄里斯一眼，但厄里斯根本沒有理他，也不知道她是在專心致志地開車根本沒聽見槍響，還是早就無視了他。 無論如何，厄里斯的這種態度也確實激起了他的好勝心，他立刻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身後。
　　
　　沒關係，剛才那種感覺是對的，只是他的手繃得太緊壓得太低。 馬克自我反省著，默默掃了一眼車後，跟在他們身後的三輛車，其中兩輛黑色轎車並行，還有一輛白色轎車若隱若現。
　　
　　他看著看著，腦子裡竟然規劃出一條子彈的飛行路線，於是，他再次開了槍，這一次是兩槍連發，將子彈全部射出。
　　
　　第一枚子彈準確地射中了其中一​​輛黑色轎車的前輪，對方一個打滑衝向一旁，白色轎車立刻躲避，但這個時候，第二枚子彈已經到達另一輛黑色轎車的前輪，而那輛車的打滑路徑，正好是白色轎車躲避的方位。
　　
　　兩輛車撞到一起，目測短時間內是追不上了。
　　
　　「噢耶！」馬克握了握拳頭。
　　
　　厄里斯瞥了他一眼，嘴角漸漸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傢伙大概以為自己擁有某種奇特的天賦吧……她微瞇起眼，一言不發地躲過攝像頭，將車越開越偏遠，直到停在一個廢棄房屋面前。
　　
　　這個地方是她從寇沙嘴裡了解到的幾個安全地之一，適合躲藏或者傳送。
　　
　　到達安全屋之後，厄里斯完全不理會馬克此刻的激動心情，她原封不動地將歐菲特和洛瑞安告訴她的關於矩陣和錫安的事情告訴了馬克，甚至她都沒有詢問他是否想了解真相還是繼續啥也不知道地待在矩陣裡。 不過……好吧，也許也不是那麼原封不動——
　　
　　「你是否有一種自己的記憶並不真實的錯覺？你是否曾懷疑自己從前的生活？你是否曾懷疑過從前的那個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自己？這就對了，因為現在你真正的身體還在沉睡中，雖然你站在這裡，但此刻的你只是你的精神體，你還未曾'甦醒'。」
　　
　　「你剛才表現出的優秀槍法，就是覺醒者的證明之一。只有那些察覺到'不太對勁'的人，才能在短時間內突破規則，做到正常人類做不到的事情——儘管你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你潛意識裡已經開始懷疑矩陣的真實性。那些特工關押審問你，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想看看你到底知道多少，他們在評估你是否要進行洗腦— —真正意義上的洗腦——或者被抹殺。」
　　
　　在結尾處，厄里斯自己加上了這兩段話，並且告訴馬克，現在還不是他甦醒的時候，等時機到了，她自然會來找他，但在此之前，他得留在這裡，安全屋裡有充足的水和食物。
　　
　　「但如果他們找到我了呢？既然你說過他們無處不在，那麼我又怎麼自保？就這把槍和兩個子彈夾？不等等，你既然還有多餘的子彈夾為什麼之前還偏偏和我說沒子彈了？！」
　　
　　「我只准備了這麼多子彈夾，如果我之前就將這兩個子彈夾給你，你覺得你現在還剩多少子彈防身？」厄里斯眉毛一挑，看了眼一旁桌子上突然響起鈴聲的電話，「至於你怎麼自保……如果你別往人多的地方跑，以及出門在外記得戴口罩的話，躲個幾天是沒問題，你自己的命，你自己看著辦。」
　　
　　她說著，直接拿起了電話，然後在馬克驚訝的目光注視下，消失在原地。
　　
　　回到飛船上的厄里斯看了眼時間，凌晨五點了，再過不久船上的人就會甦醒。 厄里斯沒有選擇再次進入矩陣，她直接將腿翹在桌子上，閉上眼睛裝作一副睏得不行睡著了的模樣假寐。
　　
　　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後，她聽見了身後躡手躡腳的聲音。 對方悄悄來到她身後，突然跳出來，在她耳旁大喊一聲：「餵！」
　　
　　厄里斯立刻做出一副被驚嚇到的樣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結果看到了加里斯特。
　　
　　「你吃飽了撐著嗎？」厄里斯不痛不癢地踹過去，加里斯特很配合地嬉笑著舉起手，一副認錯投降的樣子。
　　
　　「抱歉抱歉，莉莉，但你睡著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讓我忍不住想欺負一下……」
　　
　　「……我可沒有收回那句話。」
　　
　　「哪句？」
　　
　　「分手的那句。」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莉莉你不要拋棄我是我嘴賤成嗎？我只有你了！」加里斯特立刻做出一副抱大腿的樣子，大概他認為厄里斯此刻依舊在傲嬌鬧彆扭。
　　
　　厄里斯挑挑眉，無動於衷。
　　
　　「守夜累了嗎？沒事我剛才還看到寇沙起床啊他在這裡！」加里斯特眼尖地看到從旁邊躡手躡腳走過的寇沙，他立刻將他拉過來，拍了拍寇沙的肩膀，然後摟住厄里斯，「親愛的咱們先去吃個早餐，然後你好好睡一覺，這裡有寇沙呢沒問題。」
　　
　　「我不喜歡那粘噠噠的粥。」
　　
　　「沒事沒事，我敢肯定會有一些好吃的被藏了起來，我幫你找，我可有一個狗鼻子！」
　　
　　於是，嘴裡還叼著個牙刷的單身汪寇沙就看到加里斯特和厄里斯這對狗男女勾肩搭背地秀了他一臉恩愛。
　　
　　在餐廳裡船長洛瑞安宣布了早上要帶著加里斯特去找先知的消息，而厄里斯依然沒有被准許進入矩陣。 她樂得清閒地待在房間裡補眠，不過當加里斯特回來的時候，她敏銳地察覺，他不像今早那般有活力，而在一旁商量什麼的洛瑞安和歐菲特，對待他也沒有一開始的客氣。
　　
　　「先知說我不是救世主，也對，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我的頭上。剛才洛瑞安告訴我，以後我確實可以進入矩陣，但更多的是守門員的工作……我不喜歡這樣，莉莉，我曾以為我能有所作為，就像之前在矩陣裡我有自己的規劃一樣，可是現在卻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保安……嗷，你打我做什麼？」
　　
　　加里斯特揉了揉被厄里斯抽了一巴掌的腦袋。
　　
　　「先知說白了也是一個程序而已，而你竟然依舊相信一個程序的話。」厄里斯抱著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自己床上的加里斯特，「加里，你以為救世主是什麼？你以為僅憑先知的一句話，你就可以成為救世主嗎？關鍵不是看你名號是什麼，而是你怎麼做，每個人都能成為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厄里斯伸出手，抓著加里斯特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你知道嗎，加里？我從來都沒有將你看成是什麼救世主，我也從來不認為你是救世主。在我眼裡你就是加里斯特，只是加里斯特，世上獨一無二的加里斯特。」
　　
　　「莉莉……」加里斯特抬著頭，原本落寞得綠眼有了些許觸動，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只能用力將厄里斯抱進懷裡。
　　
　　厄里斯說的沒錯，他不需要成為一個籠統的名詞，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世上再也沒有另外一個他，而人類也並不需要什麼救世主，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希望，只是一個人可以挺身而出，帶領他們取得勝利而已。
　　
　　成為救世主根本不算什麼，真正重要的是，如何做才能做到救世，相比之下，這個名號其實可有可無……
　　
　　「而那些膚淺勢利的傢伙，在你極有可能成為救世主的時候對你恭恭敬敬，轉眼因為一個程序的一句話，就將你打發成看門狗嗎？這算什麼？因為沒有利用價值而被拋棄的棋子？」厄里斯冷笑一聲，「也難怪這麼久了人類一直無法戰勝矩陣。」
　　
　　然後，她就感覺到，加里斯特的手臂微微僵硬幾分。
　　
　　「這樣不行……」他輕聲道。
　　
　　「什麼？」
　　
　　「我說，這樣下去不行，莉莉，我能感覺到我有能力，然而在我之前，這些傢伙又拋棄了多少像我一樣的人，讓多少人寒心？你說的對，先知只是一個程序，或許她在迷惑他們呢？我們得警告他們才行！」
　　
　　「你覺得你的警告他們會聽嗎？他們只會認為你是因為沒有當上救世主而撒潑耍賴。」
　　
　　「那怎麼辦……」加里斯特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要不，我們偷了這艘船，自己混吧？」
　　
　　「那這船上的其他人怎麼辦？隨便丟下嗎？你別忘了，這附近還有烏賊巡邏。」厄里斯拍了拍他的背，「或許等我們回到錫安，重新申請加入另一個飛船，說不定就好多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唄。」
　　
　　「好吧……」
　　
　　加里斯特悶悶不樂道，厄里斯說得有理，他也沒法反駁。 只是他也看不到被他包入懷裡的厄里斯，漸漸勾起了嘴角——很好，對方已經上鉤，接下來，就是如何黑掉飛船了……
　　

第116章 人類希望10

　　
　　接下來的一整天，因為輪到寇沙守夜，所以厄里斯安安分分地待在了自己得房間，而寇沙之後得第二個晚上，守夜人變成了加里斯特。
　　
　　不過厄里斯這次並沒有回到自己房間，而是等所有人都睡去後，來到加里斯特身邊。
　　
　　「莉莉，你不去休息嗎？」加里斯特有些驚訝地看著幾個小時前剛剛說了晚安的厄里斯。
　　
　　「你真打算這麼聽話地守夜嗎？」厄里斯白了他一眼，「我們能進入矩陣的機會也只有這麼一點了。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之前我守夜的時候，也悄悄溜進去過。」
　　
　　加里斯特看著厄里斯熟練地操作起電腦，各種常識告訴他這樣做不太好，不過他的真實想法卻告訴他這樣做根本沒有問題，再加上一想到那個洛瑞安是如何對待自己的，他立刻甩甩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只是進矩陣玩玩而已，又能怎樣？ 至於那些特工……加里斯特真不認為自己再遇上他們只有跑的份，畢竟在去找先知以前，他在訓練室待的時間可比在飛船上待的時間多得多。 作為訓練他的導師，洛瑞安之前也因為他能使用不可思議的力量而認定他是救世主，結果就因為先知的一句話，而將他的一切否定。
　　
　　「你能使用不同於我們的力量，很有可能是在你離開矩陣進入真實世界的這個過程出了一點問題，就像非正常下限，發生機率很小，但也有可能出現。」洛瑞安隨便找個了藉口將他打發了，還真當他是個什麼都不明白的新人啊，他分明能感覺到這種力量，當他和厄里斯還在矩陣，在停車場初次遇上史密斯的時候，就隱約間有所感覺了。
　　
　　所以他才這麼相信厄里斯的那句話，他是特別的。
　　
　　睜開眼之後，加里斯特看了看四周，臉色微變。
　　
　　一般來說，他們的登陸地雖然偏僻破舊，但是非常安全，但是這個地方，牆壁上的彈孔如同篩子一樣，他甚至能透過那些個彈孔看到隔壁的情況，很明顯這是使用了大口徑霰彈槍或者機關槍的成果。 房間裡的桌椅家具也早就變成碎片，打鬥的痕跡非常明顯，黑色的電話放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個用空了的彈夾，和一地彈殼。
　　
　　厄里斯看了看周圍，不禁挑了挑眉，這裡就是她一天以前安置馬克的地方，看來她不在的這一天，發生過很多事情……厄里斯在廢墟裡轉了一圈，把整個房子走了個遍之後，驀地掏出了手槍，這把槍和她之前交給馬克的是同一種型號。
　　
　　加里斯特見厄里斯掏出槍，也本能地做出迎擊的姿勢，轉眼卻又看到她並沒有將槍口指向門口，反而一個俐落的打滾，滾到全是破洞的沙發背後。 加里斯特還以為厄里斯在躲避​​什麼，也立刻跟著她來到沙發背後。
　　
　　不過他也有些納悶，因為按理說他現在的警惕性已經非常好了，然而，外面除了鳥叫外，他壓根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厄里斯也沒有理會他的疑惑，她在沙發後等待了十秒之後，突然利落翻身向右，舉槍指向對面那被打成篩子的牆壁。
　　
　　她一共開了三槍，每一槍都是從牆上的彈孔裡穿過，緊接著她順勢而起一字馬向前，手中的槍一轉緊​​握槍管，槍柄由下而上劈向空無一人的門口，很自然的，槍柄擊中了門框，她並沒有用力，只是等槍柄蹭上了門框那不知被什麼鈍物磕掉的缺口後，又突然一腳踢向門口空氣。
　　
　　加里斯特呆呆地看著厄里斯對著一堆空氣做著一些明顯是進攻或者防禦的姿勢，時不時地還能聽到幾聲槍響，接著他又看到厄里斯隨手一磕，被打光的彈夾就掉落出來，正好落在地上那個空彈夾上方。
　　
　　加里斯特終於知道厄里斯在幹什麼了，她在重現這個屋子裡發生的事情。
　　
　　最終她選擇了翻窗而出，加里斯特立即跟上，平穩落地之後，厄里斯終於結束了剛才的模擬。
　　
　　「很好，他成功逃出來了。」厄里斯說，「我們得換一身衣服，這一身辨識度太大。」
　　
　　「他？誰？」
　　
　　「一個和我們一樣的覺醒者，我之前一個人在矩陣裡逛的時候正巧碰到，特工正在追殺他，於是我就將他帶到了這個避難所，看樣子他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槍鬥術。」
　　
　　「那我們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洛瑞安那些人嗎？我們得把他從那些培養倉裡弄出來吧？」
　　
　　「不需要，我想最終結果也是一句話：他不是救世主。」厄里斯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之前導入的轎車，拉開車門，車裡正好有兩套給他們更換的衣服。
　　
　　脫下了一身辨識度太高的黑色皮衣，換上了休閒服，二人重新上路。 加里斯特不知道厄里斯到底要幹什麼，所以當他看到她將車停在警察局對面時，明顯有些不解。
　　
　　但厄里斯並沒有過多解釋什麼，她拿著一個包走下車，然後走進了附近一個沒有攝像頭的小巷，跳進下水道，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地來到警察局地下，打開電箱，掏出包裡的電腦，接入主系統。
　　
　　接著，她將車鑰匙扔給了加里斯特，順便遞給他一個小丑面具。
　　
　　「戴著面具，襲擊警察局，然後開車離開。」厄里斯說，「然後我們在飛船上碰面，我已經給你設置好自動撥號，到時候你重新回到我們剛才的登陸地就行了，而我直接從街角的那個電話亭離開。」
　　
　　「……為什麼？這樣不就吸引了那些特工的注意嗎？」
　　
　　「不會。特工的靈活度並沒有那麼高，在他們的認知裡，我們只會穿著黑風衣黑皮衣之類的明顯區別於其他路人的衣服。你現在穿得就像個街頭混混，再戴上面具，別人只會以為你是什麼恐怖分子。別忘了在我們之前還把這個世界當成了真正的地球，你以前聽過什麼關於特工在大街上頻繁追人的消息嗎？恐怖分子照常行動，而特工對此不聞不問，他們只管系統異常和病毒。」
　　
　　加里斯特懵懵懂懂地應了一聲，然後按照原路返回，厄里斯則看著屏幕上每輛警車的方位，每輛警車上都會有GPS以便中央系統管理。
　　
　　加里斯特看上去幹得不錯，厄里斯從監控器上看到他大大咧咧地走進了警察局，然後直接拿著機槍一通掃射，不小心射死了幾個人他似乎也沒有過多在意，或者說沒有看見，在掃完全部子彈後，他直接將槍一丟，跑了出去。
　　
　　然後，厄里斯便發現，監控器上大部分警車都折回了警局方向全力追捕逃逸的加里斯特，只有兩輛車還在外，並且它們還在一起行動。
　　
　　厄里斯迅速高效地黑進交通局，參考這兩輛車的方位，一路調出了監控畫面。 很明顯這兩輛車正在追逐一輛寶馬，從監控上一閃而過的畫面來看，寶馬的前方坐了兩個人，並且很不可思議的，每當那兩輛警車快要撞上那輛寶馬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就將警車向後推了幾米。
　　
　　逮到你們了。
　　
　　厄里斯記下了寶馬的車牌號，沒過多久她就找出了車主信息，以及各種車載聯網導航裝置。 其實遠程入侵一輛車並且讓車爆炸並非難事，只要遠端入侵汽車網路，對車內的電子控制單元進行攻擊就行了。 不過她必須做到快準狠一次成功，畢竟這警車裡坐著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些特工。
　　
　　厄里斯一邊注意著三輛車的位置，一邊快速編寫好代碼，而且還生怕一次性爆炸搞不定目標，她接連瞄準了附近好幾輛車。
　　
　　最後，她按下了回車鍵。
　　
　　半條街的車輛直接爆炸，衝擊波甚至還搗毀了街道上的監控攝像頭。 沒有人知道傷亡情況，屍體被炸得幾乎看不清楚面容，只能通過DNA來分辨屍體的身份。 警察不可能找到這些死者的關聯，更不可能知道兇手的目標只有兩個人，其他的都是掩人耳目的陪葬​​品，所以最終警察只會將此定義為恐怖襲擊。
　　
　　除了特工外，誰又能想到，兇手的目標只是兩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領？ 她甚至和他們沒有任何聯繫，除了在她第一天實習的時候被這兩人邀請一起進餐。
　　
　　她關上電腦，從另一頭到達地面。
　　
　　但當加里斯特回到飛船上時，他發現厄里斯並沒有出來，她還在矩陣裡。 頓時他有些擔心厄里斯是否遇上了什麼麻煩，可是苦於不會操作，他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十分鐘之後，就在他準備叫醒寇沙讓他幫自己進入矩陣的時候，刺耳的警報聲讓他的臉色霎時變得不好看了。 他明白這個警報聲的含義——飛船上的警報聲只有一個含義——他們遇上機器派來的烏賊了！
　　
　　但是這些傢伙如何知道他們的方位？ 明明他們已經躲得很隱蔽了。 加里斯特立刻撲向屏幕，全息影響上，足足有數十隻機器烏賊正朝他們撲來，大概一分鐘後就能抵達飛船上空。 烏賊各個都是殺戮好手，這數十隻的數量根本不是一艘飛船能搞定的。
　　
　　飛船上的所有人立刻從床上跳下來，來不及整理就跑到控制室，無意外的，他們看到了正接入矩陣的厄里斯，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認為，是厄里斯暴露了眾人的行踪。 但現在並不是興師問罪的時候，洛瑞安只丟了一句等會算賬後，就和歐菲特一起跳上駕駛台，而寇沙則坐上了武器台。
　　
　　然而他們的反應依舊太慢，烏賊的數量過多，儘管寇沙的射擊準度很高，但依然有三隻烏賊攀上了飛船的尾巴，將底倉撕了一個大口子。 無奈之下，歐菲特和寇沙以及布朗妮拿著電磁槍，離開駕駛艙。
　　
　　加里斯特一直守在厄里斯身旁，他知道一旦厄里斯的身體死亡，矩陣裡厄里斯也會死亡，所以他不能讓她有任何差池。 走出駕駛艙的三人至今沒有任何消息，而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加里斯特來說都是煎熬，他已經完全忘記了厄里斯之前在矩陣裡讓他莫名其妙做的事情，他現在隻期望她能盡快擺脫矩陣裡的麻煩。
　　
　　還有什麼麻煩？ 肯定是被特工盯上了，厄里斯讓他襲擊警局一定是調虎離山給那些特工找不自在。 該死，早知道他當初就不應該接電話返回飛船！
　　
　　加里斯特自我反省著，他緊緊握著厄里斯的右手，雙眼死死盯著艙門，生怕一個烏賊突然闖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艙門突然打開，加里斯特條件反射地拿起一旁的扳手。
　　
　　進來的是布朗妮，但這並不能讓他鬆一口氣，因為布朗妮看上去情況不容樂觀。
　　
　　「船長，我們得棄船！」布朗妮焦急道，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但她根本不在乎這些——她的表情就像是她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嚇到了一樣——「那些烏賊……」
　　
　　「噗嗤——」
　　
　　一根銀色金屬觸手從她胸口貫穿，徹底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那是一個烏賊！ 它突然鑽了出來，殺死了布朗妮，並將她的屍體丟向一旁，毫不猶豫地撲向了離它最近得厄里斯！
　　
　　厄里斯還在矩陣裡，她那沒有意識的身體根本沒有抵抗力！
　　
　　加里斯特的瞳孔瞬間收縮……

第117章 人類希望11

　　
　　接下來的十秒鐘，洛瑞安恍惚地以為自己還在矩陣中。
　　
　　再厲害的覺醒者，一旦離開了矩陣，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就算是矩陣裡一貫女王作風的洛瑞安也一樣。 在烏賊鑽進駕駛室的那一刻，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想法剛剛冒出頭，緊接著的十秒裡發生的事情卻完完全全超乎了她的想像。
　　
　　烏賊的觸手如同劈山巨斧凌厲地刺向躺在椅子上的厄里斯，但本以為會發生的血濺當場的情景根本沒有上演，洛瑞安的耳旁反倒傳來一聲金屬撞擊堅硬物的脆響。
　　
　　加里斯特如同戰神附體一般，以她在矩陣裡都不可比擬的速度，瞬間擋在厄里斯的面前，那觸手刺向了他的胸膛，撕裂了他的衣服之後，卻猶如刺向了鋼筋鐵板，沒能前進分毫，反倒因為反作用力被彈開——要知道這些烏賊的觸手甚至連飛船的外殼都能輕而易舉撕開！
　　
　　烏賊似乎也有些驚訝，在觸手被彈開的兩秒內，它沒有任何反應。 而加里斯特沒有給它任何反應過來的機會，他迅速抓住了它的其中一根觸手，手臂上那突然暴起的肌肉竟讓他提起了體重是他的五六倍的機械烏賊，然後順勢砸向地面。
　　
　　一下，兩下，三下……洛瑞安根本沒機會去數加里斯特到底砸了多少下，因為他的動作太快，也太過不可思議。 直到地面被砸穿，露出底層空間時，他才猛地將烏賊扔向角落，緊接著一躍而起，跳到烏賊身上，緊握的雙拳如同狂風暴雨，一拳又一拳地砸向那烏賊。
　　
　　在它那雙機械眼失去光亮的時候，他沒有停，在它的頭骨深深凹陷的時候，他沒有停，直到它整體散架，不斷痙攣的觸手也被拔下來時，他才喘著粗氣停下來。
　　
　　此時，他的雙手已經模糊一片，機油混合著鮮血滴落在地上。
　　
　　加里斯特隨手拿起地上報廢了的衣服，撕了兩條布，光著肌肉明顯的上身，一邊牙齒和手並用綁著自己受傷的拳頭，一邊走到厄里斯身邊，靜靜地守在她身旁。
　　
　　洛瑞安徹底驚愕了，沒有人能在矩陣外還能使出堪比矩陣之中……不對，甚至比矩陣之中還要強大的力量，除非……
　　
　　那個人就是救世主。
　　
　　但比起救世主，洛瑞安竟然覺得加里斯特更像錫安圖書館生物圖鑑裡描繪的藏獒，平時在主人身邊異常溫順乖巧，一旦主人有難，戰鬥力和兇猛程度就陡然飆升，分分鐘幹死敵人。
　　
　　平生第一次，一直將先知當成自己信仰的洛瑞安認為，先知錯了，如果加里斯特不是救世主，那麼該如何解釋他剛才游刃有餘幹掉一隻烏賊的能力？
　　
　　洛瑞安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將駕駛模式調成自動駕駛，然後繞過烏賊的屍體，剛想接近加里斯特和厄里斯二人，卻被加里斯特瞟來的那震懾力十足的眼神驚得默默後退幾步，和他們保持距離。
　　
　　然而她並沒有發現，在她腳邊的觸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現在的重點，加里斯特，我們得盡快將厄里斯找回來，離開這個地方。」洛瑞安斟酌了一下語言，她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變得如此謹慎，也許是因為加里斯特表現出的戰鬥力，也許是因為剛才他那一反常態的壓迫性眼神，「讓我確定好厄里斯的位置，然後將你送進去，好嗎？」
　　
　　加里斯特面無表情地盯著洛瑞安，那冰冷的眼神裡分明就帶著不信任和輕蔑。 他當然會這樣，畢竟洛瑞安還記得當她得知加里斯特並不是救世主之後，她是怎樣打發他的。 她只想盡快地找到救世主，如果說先知是她的信仰，那麼救世主就是先知的使徒，她想盡快拯救被壓迫太久的錫安，成為一代功臣，所以難免的，她會有些功利性。
　　
　　加里斯特並沒有和洛瑞安僵持多久，他盯了她一會兒之後，移開了眼，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厄里斯身上，算是默許了洛瑞安的提議。
　　
　　洛瑞安也不多說，然而，在她剛剛邁出步子準備走到屏幕面前確定厄里斯方位的時候，她的腹部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痛苦！
　　
　　加里斯特微微一愣，他立刻來到洛瑞安身邊，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洛瑞安腹部的觸手抽出來，扔到地上，一腳將之踩得稀巴爛。
　　
　　「告訴我，我該怎麼操作，快說！」他狠狠抓住了洛瑞安的衣領。
　　
　　洛瑞安瞪大了眼，她想說些什麼，但吐出來的只有源源不斷的鮮血。 她緊緊抓住了加里斯特的衣服，似乎是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去，又似乎是在向他示意什麼，但急於了解如何進入矩陣的加里斯特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還在不斷質問著。
　　
　　洛瑞安的瞳孔漸漸渙散，她看著加里斯特，更準確地說是看著加里斯特的背後，想舉起手，但舉到一半後又驀地落了下來。 她瞪著大大的眼眶，帶著不甘心和驚懼的神色，離開了人世。
　　
　　但加里斯特只會將他的驚懼當成對死亡的恐懼。
　　
　　他無法知曉在死前的那一刻，洛瑞安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了那原本躺在鏈接椅上的厄里斯，手裡拿著一把剛剛開過火的電磁槍，神情冷漠而又戲謔地看著她，她如同一個變態一樣看著她死前的掙扎，看著她眼底的不甘心和驚懼，嘴角那如同魔鬼的笑容漸漸擴大，而那雙深不見底又足以蠱惑人心的雙眼裡，彷彿隱藏著一個地獄。
　　
　　她知道自己腹部的大洞根本不是一旁早就死透的烏賊觸手幹的，她清楚那灼熱的感覺，是那把電磁槍，原本按下一發就能將人體燒出一個細小的洞，在長按的情況下，直接將她的腹部一點一點燒開一個大洞！
　　
　　她並不是瞬間被襲，從她遇襲到倒地一共經歷了將近十秒的時間，在前八秒裡，她曾痛苦哀嚎，她曾嘗試著反擊，但一點一點被電燒傷的痛苦讓她根本沒有力氣轉身還擊。 她曾向強大的加里斯特呼救，但是對方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看見一樣，靜靜地坐在那個空鏈接椅旁，彷彿上面還躺著正在折磨她的厄里斯。
　　
　　直到最後兩秒，他才看到了正在受折磨的她，他衝到她的面前的時候，洛瑞安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但下一秒她就絕望了。 因為他直接拿起了一旁的烏賊觸手，又將它摔到地上，踩了個稀巴爛。
　　
　　他對於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行凶者厄里斯不聞不問，只顧著抓著她的衣領，粗魯地質問著她如何操作，但此刻的她早已經沒有了力氣。
　　
　　她看著慢悠悠走到加里斯特身後的罪魁禍首，突然意識到，這次的烏賊襲擊，絕對是她故意搞的鬼，而她的船員，歐菲特，寇沙，還有布朗妮，也許並不是死在烏賊的手裡，而是死在她的偷襲暗算之下……
　　
　　這是什麼能力？ 幻覺？ 為什麼她會擁有這種足以將任何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能力……
　　
　　洛瑞安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去了解事實真相。
　　
　　見洛瑞安已死，加里斯特咒罵了一聲，將她如同垃圾一樣隨手扔在地上，皺緊了眉，走到電腦屏幕前，看著上面不斷流過的綠色數據，他差點忍不住一拳砸了電腦。
　　
　　但是他不能，因為這樣很可能會導致厄里斯被困在矩陣裡，再也出不來。
　　
　　加里斯特頹然地坐在「厄里斯」隔壁的鏈接椅上，低下了頭。 就算他現在莫名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在電腦這一塊，他依舊認為自己無能為力像個傻瓜，早知道這樣，在一開始他就緊記如何操作進入矩陣了……
　　
　　「這裡……發生了什麼？」
　　
　　一個不解的聲音突然響起，瞬間讓加里斯特看見了陽光。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給自己拔下鏈接坐起來的厄里斯，臉上立刻浮現出興奮激動的笑容，他撲過去直接將厄里斯抱進懷裡：「感謝上帝你沒事！」
　　
　　「我能有什麼事？不就是出來晚了點嗎，不過那些特工的車技可沒我好，甩掉他們我就安全脫身了。」被莫名其妙勒得死死的厄里斯翻了個白眼，推了推不知啥時候爆衫了的加里斯特，發現對方紋絲不動，「鬆手，你想勒死我嗎？」
　　
　　一聽這話，加里斯特立即鬆手，不過……他猛地捧起厄里斯的臉來了個熱吻，一邊吻還一邊說：「我以為我失去你了……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為只剩我一個人……」
　　
　　厄里斯顯然是被加里斯特驚到了，在微微停頓片刻之後，她抱住了加里斯特，拍了拍他的後背，在他的唇離開她的唇的那一刻，湊到他耳旁，輕聲道：「我這不沒事嗎？」
　　
　　加里斯特緊緊抱著她，沒有吭聲。
　　
　　「不過……」厄里斯話鋒一轉，她看了看周圍的一片狼藉，嘴角一抽，「在我忙著和特工捉迷藏的這二十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二十分鐘啊… …」
　　
　　於是加里斯特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所以，那隻烏賊真是你赤膊上陣給揍的？」厄里斯聽後，指了指角落裡那堆「廢銅爛鐵」。
　　
　　「呃……是的……」加里斯特抓了抓自己的紅毛，「不知怎麼的，原來在矩陣裡才能使出的力量，我現在也能使用了。」
　　
　　「看，我說過你是特別的。」厄里斯拍了拍加里斯特的肩膀，然後走到那堆廢鐵面前，若有所思地蹲下來，有些可惜地接著道，「都變成這樣了，如果有個全屍，說不定我們還能研究研究，重新組裝讓它們​​為自己所用。」
　　
　　「沒關係，我記得之前鑽進來的可有三隻呢，我們可以去找找另外兩隻，說不定他們已經被其他人幹掉了，如果沒有我們還能活捉，順便還能看看有沒有倖存者。相信我現在的實力吧，莉莉，捉個烏賊比捉小雞還容易。」加里斯特說，還挺自戀地做了個健美先生的姿勢。
　　
　　而厄里斯只甩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烏賊？ 是的，她確實留了個全屍給自己研究。
　　
　　不過……倖存者？
　　
　　抱歉，一個都沒有了。

第118章 人類希望12

　　
　　順著被破壞的痕跡，往船艙內部走，沒過多久厄里斯和加里斯特就看到躺在地上身首異處的歐菲特。 他的身邊還有一隻被轟得只剩殘肢斷臂的烏賊。 很顯然他最終選擇了和這隻烏賊同歸於盡，為前去報信的布朗妮爭取時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最終布朗妮還是慘死在烏賊手裡，他宣誓效忠的船長也不例外。
　　
　　再往裡走一點，順著樓梯往下來到底艙，血腥味撲鼻而來。
　　
　　寇沙直接被烏賊的觸手一分為二從中撕裂，他的一部分軀體躺在樓梯下方，還有一部分被扔到了角落裡，內臟撒了一地。 加里斯特見此皺起眉，條件反射地抬起手遮住了厄里斯的眼，但被厄里斯一巴掌拍開。
　　
　　她看都沒有看眼前的屍體殘肢一眼，肢解踩過地上那一灘內臟，徑直走向不遠處靠著牆癱倒在地的烏賊。 她的目標非常明確，全程面不改色，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那令人發抖的屍體，沒有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氣味。
　　
　　那隻烏賊相比其他兩隻完整得躲，它的表面上根本沒有任何損壞，不過它那猩紅的機械眼早已喪失了亮光。 加里斯特依舊有些擔心這玩意兒會突然跳起來，他先一步攔下厄里斯，然後試探性地踹了它幾腳。
　　
　　烏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大概是死透了。
　　
　　「你知道怎麼操控這玩意兒？」加里斯特見厄里斯熟練地拆開了烏賊後腦的蓋子，有些納悶地問道。
　　
　　「不知道。」厄里斯回答得異常乾脆，「拆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沒有自己修過電腦或者電視嗎？」
　　
　　「別在這裡拆，莉莉，這裡光線不太好。讓我先把這些屍體扔出去，然後幫你把它搬去操作室，反正現在這船上只有我們了，你想怎麼拆怎麼拆。」加里斯特如同一個老媽子般勸道。 他現在對這些屍體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就算面對著之前還待他們不錯的寇沙，看著他如此慘狀，他也沒有任何傷心遺憾之類的情感。
　　
　　他現在甚至都不會去想正常情況下他本該傷心難過的，他隻遵循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把這些垃圾全都清理出去，然後給厄里斯騰出一塊地。
　　
　　厄里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加里斯特立刻扛起那兩半屍體走上樓，一路撿屍體，確保沒有任何殘肢斷臂之後直接將屍體從烏賊鑽進來的大口裡扔出去，然後回到厄里斯面前，彷彿是為了像她證明自己說話的真實性，一隻手拎起烏賊，輕輕鬆鬆將它放到了操作室。
　　
　　厄里斯在他的圍觀下，拆開了烏賊的外殼，露出裡面複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電路。 厄里斯粗略地看了一眼，眉毛一挑：「這隻烏賊並沒有死，簡單來說，它只是斷電了或者短路了，大概是小型電磁脈衝的影響，那電磁脈衝一定小到只能影響一隻烏賊的運作。如果不出意外，只要我修好電路，給它通上電，它又能活蹦亂跳地衝我們撲過來。」
　　
　　「那不是挺危險？」加里斯特一聽，立刻握拳作勢朝那堆電路砸過去，卻被厄里斯迅速攔下。
　　
　　「誰告訴你它很危險？這可是一個機會。」厄里斯笑了起來，「難道你不想看看那傳說中的機械帝國長什麼樣嗎？」
　　
　　「你是說……」
　　
　　「讓它變成我們的間諜。」
　　
　　兩個小時以後，厄里斯讓加里斯特將那隻被她從裡到外研究了個遍，並且還放了點小把戲的烏賊扔出飛船，然後駕駛著飛船而去，十幾分鐘之後，那隻烏賊自然會自行啟動。 它不會察覺到自己有任何異常——在厄里斯啟動程序以前，它會忠誠地服從機器大帝給它的任何指令。
　　
　　由於現在飛船人數銳減成兩人，厄里斯必須教會加里斯特各種東西。 不過這傢伙的學習能力很強，一上午過去他就能輕輕鬆鬆開著飛船到處跑，簡單地鏈接入矩陣也能搞定。 鑑於晚上的安全性比白天高，兩人決定白天分工睡覺，將飛船開往機器領地附近——加里斯特認為厄里斯是要去接那個她之前遇到的覺醒者——晚上再進入矩陣。
　　
　　因為兩人才剛剛脫離危險地帶不久，所以對於飛船更加熟練的厄里斯先開一段路，等徹底脫離危險地帶之後，再換上新手加里斯特。 很快夜幕降臨，加里斯特找到了一個安全隱蔽的角落停下飛船，關閉引擎後，和厄里斯一起躺在了鏈接椅上。
　　
　　矩陣裡的時間和外面的時間是同步的，此刻，正巧也是夜幕降臨，厄里斯和加里斯特站在高樓大廈的頂端，樓下的街道上沒有一輛警車，這說明到目前為止他們是安全的。
　　
　　和昨晚一樣，兩人換了一套便服，融入行人裡。 厄里斯今晚的目的很簡單，她要去找先知。 這讓加里斯特有些驚訝，因為從她之前的言語中，他能感覺到她對於先知的不屑一顧，按照她的話來說，那就是她可不會相信一個程序機具暗示性的胡言亂語。
　　
　　「你能不能成為救世主，這點不需要她承認，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關於矩陣她知道的比我們多。如果想終結矩陣，我們還是得去詢問她方法。」厄里斯解釋著，當然她這只是信口胡說，因為她心裡清楚，作為程序的先知是不可能將終結矩陣的方式告訴她的。
　　
　　而實際上，她去找先知只是一個掩飾而已，掩飾她接下來按照系統發布的任務的行動。
　　
　　厄里斯早就恢復了自己的記憶，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否則她不可能如此熟練地使用自己得幻境和爆破專家的能力，並且還知道自己有個空間戒指可以隨意拿取空間裡的儲存物。 早在歐菲特和他們初次見面時，她就恢復了記憶。
　　
　　——「厄里斯，你認為你生活在一個自由的，'人類'社會裡嗎？」
　　
　　那個時候，他的這句話猶如一個開關，徹底打開了厄里斯的記憶大門。
　　
　　是的，她從不認為自己生活在一個「人類」社會裡，自由？ 這世上沒有絕對自由，而所謂的自由也只是「獨裁」和「束縛」的好聽一點的解釋而已。 在最初的最初，她曾經認為混亂才是真理，但是現在，當她經歷了那個自以為人能創世的世界，目睹了那個boss維特魯威所做的一切之後，她猛然發現，這一切都沒有了任何意義。
　　
　　混亂也好，守序也罷，當所有人的雙眼都被蒙蔽的時候，當所有人都如同這矩陣裡的人一樣無知的時候，又有什麼用？
　　
　　無意義的東西，那便毀了算了。
　　
　　厄里斯找回了自己的記憶，在她想起一切的時候，她耳旁終於響起了系統久違的聲音。 系統告訴她隱藏任務【記憶】完成，並且，她也想起來進入這個世界後的所有事。 他們剛剛進入這個b等難度的世界沒多久，就觸發了這個隱藏任務——更準確說這個隱藏任務是系統強加給他們的——並且如果在最終都不能找回記憶，那麼就會直接被系統清除。
　　
　　而現在團隊裡恢復清醒的人只有她一個，也只有她能聽到系統發布任務的聲音。
　　
　　在她放出話要創造一個假的救世主後，觸發了一個名叫【偽·救世主】的任務——'隱藏任務【偽·救世主】被觸發，如果想創造一個假救世主，起碼你得按照一定順序來，雖然他是假的，但也該有救世主的樣子，也許梅羅文奇那有提示。 注意，隱藏任務高風險高收益，請選擇是否接受此隱藏任務，如果拒絕，對積分和系統幣無任何影響。 '
　　
　　同樣的，在她對建築師說，她要終結矩陣的時候，再一次觸發了一個隱藏任務——'隱藏任務【人類希望】被觸發，消滅矩陣，終結機器統治。 注意，隱藏任務高風險高收益，請選擇是否接受此隱藏任務，如果拒絕，對積分和系統幣無任何影響。 '
　　
　　梅羅文奇是誰，厄里斯大概有所了解，表面上他是一個十分有錢的法國人，具體的就不得而知。 而她突然去找梅羅文奇肯定得有個藉口，於是乎，她想到了先知。 只要在先知那隨便轉一轉，將加里斯特支出去，然後告訴他先知讓他們找梅羅文奇，接下來的一切就順理成章。
　　
　　當然，她本可以不必這麼麻煩，只要加里斯特恢復記憶就行了。 但是……她有義務去幫助這傢伙恢復記憶嗎？ 厄里斯並不認為有。
　　
　　於是，在加里斯特的帶路下，厄里斯來到了一棟很普通的大樓面前，樓下還站著一位穿著白馬掛，帶著圓形墨鏡的東方人。
　　
　　他是先知的守護天使澤拉夫，實際上就是一個高級防火牆。
　　
　　「先知等待你們很久了。」一見面，澤拉夫就用他那帶著中國口音的英語說道，他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知邀請你共進晚餐，但是只有你一個人，迪斯科蒂亞小姐。」
　　
　　厄里斯聽了微微挑眉，隨即她笑了，讓有些不滿的加里斯特留在原地，自己則跟著澤拉夫上了樓。
　　
　　先知是一位外表看起來異常和藹的老奶奶，她早已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家常晚餐。 餐桌上只有兩套餐具，澤拉夫將厄里斯送到位之後便退身離開，帶上了門。
　　
　　「準備了兩套餐具只是禮儀而已，你並沒有準備兩人份的晚餐，顯然你早就知道我不會留下來。」厄里斯自顧自地拉開了椅子，如她所說的，她並沒有動用桌子上的刀叉。
　　
　　「哦，我還知道很多事情。」先知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所以我只邀請了你一個人，看上去你並不想讓加里斯特那孩子跟上來。」
　　
　　「所以，你看到了結局？」
　　
　　「孩子，結局不是任何人都能知道的……」
　　
　　「因為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而你只能看到每一種可能性。」厄里斯語速飛快地接上了先知的話，「只要經過精確計算，其實人人都能成為先知，但是人類那並未完全運用的大腦根本無法支持他們進行高強度運算。不過我可以，我也能'看到'無數可能性，並且給每一種可能性準備應對方案和後備方案。所以如果你是來當建築師的說客，那麼很遺憾，你無法阻止我。」
　　
　　「你確實比他說的還要咄咄逼人。」先知並沒有因為厄里斯說的話而驚訝，她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不過，孩子，我不是來當說客的。老實說，我並不能看到最終結果，就像你說的，無數可能性就如同一團迷霧，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既然未來已定，我知道我也無法改變什麼，但我可以幫你。」
　　
　　「幫我？毀掉矩陣？」
　　
　　「孩子，或許你對我有些誤會，但是，我想我是站在人類這一邊。」先知和藹地笑了，「我想你去找梅羅文奇的話，最好問問製鑰人在哪…… 」
　　
　　加里斯特在樓底下並沒有站多久，就見到厄里斯從樓道口裡走出來，他趕緊迎上去。
　　
　　「怎麼樣？」
　　
　　「機器也真是厲害，為達到計劃，連程序本身都騙，為了更加迷惑人類，當真做了個全心全意為人類服務的程序。可惜，她依舊在矩陣裡，依舊在機器掌控之中。」
　　
　　「……什麼意思？」
　　
　　「沒什麼，先知讓我們找梅羅文奇，從他手裡得到製鑰人，他是拯救人類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