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汗陵傳奇 作者:蘇男(已完結)

 
穆離鳶 2015-7-31 01:24: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 13473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4
第十章 沙鷹幫

  回到皇陵寨之後,村民們感念南教授和歐陽冰的救助之恩,便將其留在寨中住下,好生款待了一番。二人在六盤山上又盤桓了幾日,族長使人領著他們將這山上的風景名勝都遊玩了一遍。由於二人心中念念不忘達蘇圖臨終的囑託,便不再耽擱,於是辭別了族長和村民,動身前往蒙古伊克昭盟。

  這甘肅境內尚只有蘭州通行火車,六盤山下也無公路,更不通汽車,二人便花錢買下兩匹馬,一路騎行趕往蘭州,路上也可走馬觀花一般飽覽這西北塞外的風光景色。

  二人行了兩三日,便離開了六盤山區。一路上林木漸漸稀疏,西北塞外戈壁荒原的景象逐漸映入二人的眼簾。

  這一日天色漸晚,二人行至一片戈壁。一路上鞍馬勞頓,四周也無人煙,眼看夕陽垂落,二人便打算在這戈壁灘上露宿一宿。

  這荒原上的夜色到並不十分黑沉,皓月當空,天上的星星也是更加的明亮。日落之後,戈壁灘上寒冷異常,二人便架起帳篷,升起一堆火,一邊休息一邊飲水進食。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狼嗥,更給這戈壁灘增加了幾分蒼涼。

  「老師,咱們把這達蘇圖的遺骸送回蒙古後,接下來幹什麼?」仰望著星空,歐陽冰問道。

  「咱們還是回學校吧。」想了一下,南教授答道。

  「那成吉思汗的墓呢?咱們還找不找了?」歐陽冰接著問道。

  「既然人家費盡心思不想讓你找到,咱們又何苦那麼執著呢。看看達蘇圖的下場,也許咱們更不應該冒這個險去尋找一個本身和自己好不相干的東西。」南教授答道。

  「可找到成吉思汗的陵墓一直是您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啊,您這麼容易就放棄了?」聽了南教授的回答,歐陽冰有些不解。

  「呵呵」,南教授微微一笑,「佛教裡有種說法叫‘破執’,在佛家眼裡,過分執著也是一種罪,所以要人們學會放棄。成吉思汗的陵墓是所有蒙古人心中最神聖和不可侵犯的地方,如果我們找到了、發掘了,並將之公告天下,那麼蒙古族人們的心中又會是怎樣的感受?也許我一生所追求的東西不一定都是對的,現在知道放棄又有什麼不好?」

  「這……」歐陽冰沉思了一會,沒有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南教授看看手錶,已近午夜時分,便對歐陽冰說道:「很晚了,明天還要趕路,咱們抓緊睡吧。」

  歐陽冰點了點頭,二人便鑽進帳篷,歇息去了。

  戈壁灘上漆黑一片,只有這帳篷前的篝火發出微微亮光。歐陽冰剛剛進入夢鄉,幾聲清晰的狼嗥便傳入了他的耳朵。先前狼嗥之聲都是模糊不清,可這幾聲狼嗥卻是非常的清晰響亮,似乎就從不遠處傳來。歐陽冰警覺起來,拿起一把隨身攜帶的短匕,鑽出了帳篷。

  帳篷外似乎沒有什麼異常,篝火依然燃燒著。只是不遠處,有幾對螢綠色的光點在微微晃動。這些光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不一會這帳篷周圍就佈滿了這些綠色光點。一聲更為清晰的狼嗥從這群綠色光點之種傳出,接著便又是三四聲狼嗥,似乎在相互接應。

  歐陽冰臉色大變,此時此刻,他已再清楚不過的明白,自己經被狼群包圍。

  這野狼乃是這戈壁灘上最為可怕的動物,向來是晝伏夜出,整群圍攻捕殺獵物。若是懂得野狼生活習性之人在這戈壁灘上夜宿,便會找一塊避風之地悄然住下,不燃燈火,免得野狼循著人的氣味或是火光找來,尚可保一夜無恙。南教授和歐陽冰來自江南,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竟在這戈壁平地之上架起帳篷點燃篝火,如何不引來群狼!

  歐陽冰連忙喚起南教授:「老師,大事不好了,咱們……咱們被狼群給圍住了!」

  南教授聞聲驚起,沖出帳篷。這狼群已是越來越近,二人籍著火光已經可以看見前面幾隻頭狼白森森的牙齒,南教授從未見過此等陣勢,心中驚慌失措,:「這……這該怎麼辦?」

  「老師,狼怕火光,若是他們撲上來,咱們就拋這火堆裡的木柴把他們嚇回去。」歐陽冰說道。

  南教授連忙點了點頭:「好……好……就這樣。」

  話音剛落,便有一隻狼迎面向二人撲來,歐陽冰急忙從火堆之中抽出一根正燃燒著的木柴扔了過去。這只狼閃身劈開,落在離二人不遠的地上,身子微微向後退了幾步,喉嚨裡發出「嗷嗷」的低叫。

  二人微微定神,身後便又有兩隻狼同時撲了過來。南教授和歐陽冰連忙又拋出出兩根柴,將這兩隻狼嚇退。

  這狼群似乎明白這二人手中的武器只有這燃著的木柴而已,便輪番的發起攻擊。這邊剛剛擊退幾隻,那邊又有幾隻緊接著撲了過來。南教授和歐陽冰是腹背受敵,拼命應戰。不一會兒,這火堆裡的柴火就被扔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每人手中拿著一根柴火。狼群依然步步緊逼,這二人心中已近絕望,南教授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柴火,一邊仰天歎道:「想不到我南易中竟會葬身在這戈壁荒原,成為野狼的腹中之餐!真是天絕我也……」

  這一分神,狼群便找准了空隙。四隻野狼分別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向南教授撲來,讓他無法脫身。歐陽冰見此情形心急如焚,眼看自己的授業恩師就要斃命在這野狼的爪牙之下,便顧不得自身的安危,閃身過去相救。就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刹那,歐陽冰只覺得有一股勁氣從丹田之內激出,遊遍全身。他竟不由自主的伸出右臂指向這四隻野狼。突然間,有四道電光從歐陽冰的指端射出,擊中了每一隻野狼。只見這四隻野狼頃刻間從半空跌落,仰身躺在地上,四肢只微微動了一下,接著便一命嗚呼了!

  南教授見此情形詫異萬分,但容不得他多想,又有五六隻狼同時向他們撲了過來。歐陽冰伸出十指,指向這些野狼,又有五六道電光從指端射出,將其一一擊斃。

  這狼乃是十分狡猾的動物,眼看著十幾具同類的屍體躺在地上,其他的狼便停止了進攻,但仍是圍在歐陽冰和南教授周圍,不停的徘徊觀望,似乎仍像伺機而動。歐陽冰張開雙臂護住南教授,眼睛不停的掃過徘徊在最前面的幾隻狼,防備他們再次發起攻擊。

  狼群的進攻停了下來,南教授和歐陽冰也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剛才四隻狼撲過來的時候,南教授已料定自己是必死無疑,想不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竟有奇跡發生,慶倖之餘,倒也心有餘悸。看著歐陽冰寸步不離的護住自己,南教授心理甚是欣慰感動,但不免有所疑惑,便向歐陽冰問道:「小子,你剛才那幾道電光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間變得那麼厲害?」

  歐陽冰此刻也沒完全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答道:「老師,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剛才心裡一急,便覺得全身有一股勁氣,這手指也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剛才的電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先前在六盤山上的人骨洞之中,達蘇圖已將全身的法力傳給了歐陽冰。在剛才千鈞一髮之際,歐陽冰心中一急,便不自覺的催動了體內的法力,使出了薩滿法術中的「閃電咒」擊退群狼。這法力的使用達蘇圖尚未對歐陽冰說明便引火自焚,讓歐陽冰也弄不明白自己哪來的這一股神力。

  又是一聲狼嗥從二人面前的狼群中傳出,接著,遠處也傳來幾聲狼嗥作為回應。歐陽冰隱約看到遠處又有一群綠色光點在快速的靠近,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看來這狼群把「援兵」給喚來了。

  歐陽冰知道自己體力有限,也不知道這突然而來的法力能維持多久,心想這麼樣和狼群耗下去肯定是自己吃虧,於是便對南教授說道:「老師,這麼耗著不是辦法。咱們乾脆拼了,沖出去!」

  南教授眼看周圍的狼越來越多,心中也十分焦急,聽歐陽冰這麼一說,他也有點破釜沉舟:「好!我這把老骨頭也拼了,咱們沖出去!」

  歐陽冰伸出十指,像十把手槍一樣對準面前的狼群,一運氣,便有十道電光激射出來,瞬時間將面前的十隻野狼擊斃,眼前的「狼陣」打開了一個缺口,歐陽冰大吼一聲:「走!」便猛地沖了過去。電光閃閃,狼嗥陣陣,不斷有擋在面前的狼被歐陽冰擊斃,南教授揮舞著手中的火把,緊緊的跟著歐陽冰,為其斷後。這二人如同楔子一般插入狼群,硬是在這群嗜血的野獸中間撕開了一個缺口,沖了出去。

  眼看到手的獵物就這麼沖出了自己的包圍,這狼群哪裡甘心!仍是緊緊跟在二人身後追趕。這二人鞍馬勞頓了一天本已是筋疲力盡,剛剛睡下不久便被這狼群驚醒,哪裡還有多少體力奔跑?二人也是慌不擇路,在狼群的追趕下沒多久竟奔至一塊高低之上,眼看前面便是懸崖再無退路,這狼群也慢慢的逼了過來。

  二人此刻已是再無一點力氣,歐陽冰也覺得指端發出的電光在逐漸減弱。若是這狼群再次發動進攻,他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擺在二人面前的似乎只有兩種選擇:被這群狼給吃掉,或是跳崖自盡。

  正在這進退維谷之際,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響,接著便看到一片火光漸漸從遠處奔了過來。馬蹄聲越來越近,接著便是一陣喊殺聲!只見一群人騎著馬,手舉火把從背後沖入到這狼群之中,這些人有的揮著馬刀,有的端著步槍,還有的拿著手槍,毫不畏懼這些野狼。這狼群內槍聲四起,喊殺聲不斷,瞬時間便有幾十隻狼斃命於槍口馬刀之下。這些狼本以為今晚可以飽餐一頓,想不到這二人缺是這般難對付,不但能沖出自己的包圍,危難時刻居然還有大隊人馬前來救助,其他狼看形式不妙,也懼怕這熊熊火光,便不再戀戰,夾起尾巴倉皇逃命去了。

  看到群狼散去,南教授和歐陽冰驚魂稍定,卻也不知哪裡殺來的這一隊人馬。二人正欲起身拜謝救命之恩,只見一個身材壯碩的大漢策馬走到他們面前,朗聲問到:「是什麼人膽敢擅自闖入我沙鷹幫的地盤?」

  歐陽冰看這人面色凶煞,心中微微有些擔心,怕是才脫狼口又遇到土匪強盜,但一想到這些人剛才奮不顧身救助自己的情形,又稍稍安下心來:「諸位好漢,我們是過路之人,在這戈壁灘上夜宿。不想被這些野狼圍攻,剛才我們是拼命沖出狼群的包圍逃到這裡,實在是不想有意冒犯您的地盤。」

  「是啊,我們是被這群野狼給追過來的。剛才多虧諸位出手相救,才能保住我們二人的性命,實在是萬分感謝。」南教授也在一旁說道。

  這大漢也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這二人,一個是文弱書生打扮,一個是乾瘦老頭,手中除了火把之外也沒有傢伙,說他們能沖出狼群的包圍逃到這裡,他有些不信,便問到:「莫要騙人!就憑你們兩個也能沖出這狼群的包圍?到此有何用意,快說!」

  「我們真的是沖出狼群的包圍逃到這裡來的,不信您到那邊的帳篷附近去看看,那裡還有我殺死的野狼的屍體。」歐陽冰指了指剛才二人棲身的帳篷的方向,辯解道。

  大漢和其他人便策馬同歐陽冰和南教授一起來到了帳篷附近,這地上除了有他們剛才拋出的十幾根柴火外,果然有十幾具野狼的屍體。大漢更感意外,他瞪眼看著歐陽冰,問到:「你殺死的?」

  「是啊。」歐陽冰答道。

  大漢翻身下馬,將這些野狼的屍體察看了一番,發現它們身上既無槍傷也無刀傷,只是個個頭上都有一個圓孔,像是被什麼東西燒穿似的,散發出一股焦糊味。

  「你是用什麼把它們殺死的?」大漢不解的問道。

  「就是這樣」,歐陽冰伸出手指,想將剛才指端發出電光的情形演示一遍給大漢看,想不到危急時刻一過,這法力就再也發不出來了。歐陽冰將手指在空中舞動的一番,也沒有一絲的電光從指端發出,倒是這動作有些滑稽可笑。

  「剛才他的手指能發出閃電的,就是他把這些野狼給擊斃的。真的……」南教授也在一旁替歐陽冰解釋。

  「好了好了,不要費話了。先將它們帶回總壇再說。」大漢似乎聽的有些不耐煩,便向手下揮了揮手。三四個人下馬過來,將南教授和歐陽冰一番捆綁,往馬背上一放。

  大漢翻身上馬,喊了聲「走」,其他人便在這大漢的帶領下,騎馬飛似的奔向總壇去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4
第十一章 情竇初開

  這一行人騎馬奔了大概有十幾分鐘,便來到一座山寨門前。這山寨依著山崖而建,地勢十分險峻。寨門乃是用幾十根削尖了的粗大圓木並排紮成,上面鑲著幾十枚鐵刺。寨門兩旁並排放著七八個火盆,火光熊熊,將門前照的是一片光亮。寨門兩旁立有瞭望塔樓,一面繡有雄鷹圖案的黃色大旗在塔樓上迎風招展,十分引人注目。

  大漢立馬停於寨門前,沖著塔樓上面喊道:「快開門,我巡夜回來了!」

  塔樓上探出一個腦袋,沖下看了看:「原來是二當家的,好,開門!」

  寨門緩緩開啟,二當家和其他人便騎馬緩緩走了進去。南教授和歐陽冰被綁著放在馬背上,姿勢十分難受,這一路奔來顛簸不斷,更是把五臟六腑顛的是翻江倒海,好不容易這馬終於放慢了速度,二人才感覺好受一些。

  歐陽冰趴在馬背上微微抬起頭來,打量這寨內的情況。只看到這山寨之內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戒備十分森嚴。不斷地有端著長槍挎著馬刀的壯丁來回巡走,個個都面色緊張,仿佛如臨大敵一般。

  走了沒多久,這一行人便在一個大廳前停住。眾人翻身下馬,把南教授和歐陽冰押了進去。廳內甚是寬敞,幾十個巨大的火炬立在大廳兩側,將廳內照的是燈火通明。大廳兩側,並排站著十幾個手持長刀的護衛,大廳正面的牆壁上,也掛著一面巨大的鷹旗。一個神色凝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鷹旗下的虎皮交椅之上,煞是威風氣派。

  歐陽冰看這陣勢,心想這裡就是沙鷹幫的總壇了。只是他不知這沙鷹幫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幫派,自己被綁到這裡到底是福是禍。再看看南教授,臉色煞白,可能是剛才被狼群驚嚇再加上馬背顛簸所致。

  「沙威,這二人是誰,為何將其捆綁?」虎皮交椅上的中年男子看著二當家,朗聲問道。

  「今晚我外出巡夜,發現這二人被野狼逼到了懸崖邊上,是我救了他們。但後來發現他們行蹤可疑,就把他們帶回來了。」

  「行蹤可疑?有何可疑之處?」中年男子接著問道。

  「大當家的,這二人說他們被原是野狼圍攻,後來殺出狼群才逃至懸崖之上。我去他們所說的被野狼圍攻的地方察看,確實有幾十具野狼的屍體。這些野狼死的也十分奇怪,除了頭上被燒出一個洞外,身上再無他傷。他們身上都沒有傢伙,我問這小子是怎麼把野狼給殺死的,他就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了。」那個名叫沙威的壯漢指了指歐陽冰。

  虎皮椅上的大當家也打量了一番這面前的一老一少,都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也不太相信他們能徒手殺死幾十隻野狼,便問道:「小夥子,哪些野狼真的是你殺死的嗎?」

  歐陽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是了。不過說了你們也不信,他們是我用手指上發出的閃電給殺死的。只是現在,這些閃電怎麼也發不出來了……」歐陽冰有些無奈。

  「手指上能發出閃電?哈哈哈……」沙威在一旁仰天大笑,周圍的手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笑聲讓歐陽冰覺得有些難看,臉色微微泛紅。大當家在座上擺了擺手,笑聲立刻停住。

  「姑且不說你們究竟是怎樣把野狼給殺死的,單看你們能從狼群的包圍中衝殺出來,便是勇氣過人,也是吉人自有天相。不過我想請問二位,你們從何而來,到此地何干?」大當家說話倒十分客氣。

  「我是國立中央大學的教授南易中,這是我的學生歐陽冰。我們二人剛從六盤山上遊玩回來,路過這戈壁灘,看周圍無處可投,便露宿在戈壁灘上。不想半夜被野狼圍攻,我們好不容易殺出重圍才逃到剛才的山崖之上,卻仍被野狼追至。幸好剛才二當家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我們的性命。我們本想致謝,二當家卻把我們綁著帶到了這裡。我們到此毫無惡意,全是誤打誤撞才跑到了貴幫的地盤。」

  聽了這話,大當家再看看面前的兩人,均是斯文儒雅,心中顧慮便打消了大半。再一聽這面前的老者竟是國立中央大學的教授,心中便生出些許敬意,於是親自走到南教授和歐陽冰面前為其鬆綁,安慰道:「二位先生委屈了,誤會一場,希望不要介意。」

  大當家走到沙威面前,語氣嚴厲的說道:「告訴你多少次了,行事不要這麼魯莽,快向這二位先生道歉。」

  「大當家的,我這也是……」,沙威正想說什麼,卻被大當家示意止住。沙威抓了抓後腦,便向南教授和歐陽冰躬身拜了一下:「沙威剛才多有得罪,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哪裡哪裡,我們還沒拜謝你剛才的救命之恩呢。」南教授連忙把沙威扶起。

  「多謝二位先生包涵。」沙威直起身來,退到一邊。

  「二位先生也請諒解,我沙鷹幫向來做事光明磊落,絕非匪類。只是最近一個月來幫內出了點事,所以我們才提高警惕加強戒備。剛才沙威出去巡夜,也許是戈壁灘上向來沒有人跡,見到二位才有所懷疑,故將二位捆綁至此。我沙長風也在這裡向二位陪不是了,希望二位能夠海涵。」大當家也向南教授和歐陽冰致歉。

  「哪裡哪裡,全是一場誤會,要不是剛才二當家出手相救,我們恐怕也來不到這裡了,呵呵呵。」歐陽冰微微一笑。

  「這樣便好。二位先生若不嫌棄,今晚便在我沙鷹幫住下。明日我也好擺酒為諸位壓驚。」沙長風說道。

  此時已是半夜時分,二人也無處可去,見幫主盛情挽留,便欣然同意。只是剛才二人從狼群中突圍,慌亂之間將所有的隨身行李落在了帳篷之中,其中便有達蘇圖的骨灰,南教授心中掛念,便說道:「多謝幫主的好意。只是我二人剛才在逃命之際,將隨身所帶行李物品落在了帳篷之中,還希望幫主能讓我們將其先行取回。」

  「先生不必擔心,我叫人幫你們取回便是。二位盡可安心休息。」

  沙長風便叫人將南教授和歐陽冰引入客房住下,二人一路奔波,再加上今晚的一通遭遇,早已是筋疲力盡。洗漱一番後二人便上床睡去。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歐陽冰起床後無事,便自己一人在沙鷹幫內四處閒逛。昨晚沙長風幫主熱情留宿,二人此時已成為了幫中的貴客,歐陽冰在幫內四處轉悠,卻也沒遇到什麼阻攔。不知不覺中,歐陽冰便走到了山寨內的後花園。沙鷹幫雖位於戈壁荒漠之中,這後花園建的卻別有一番意味,園內遍植花草樹木,假山、涼亭、池塘等均設計的是錯落有致層進疊出,全然是一番江南園林的景象。

  歐陽冰正欣賞這園內美景,卻聽不遠處出來一陣叮叮噹當的兵器砍殺聲。歐陽冰便循聲走去,來到了假山之中的一塊平地旁,歐陽冰躲在假山後偷偷看去,只見平地上一名白衣女子正在和一個男子打鬥。白衣女子也就是二十左右年齡,手持一柄長劍,步態輕盈身法矯健,只見白衣飄飄,劍花飛舞,將那名男子纏的是密不透風。那男子手拿一柄單刀,打的十分吃力,只能勉強招架而已。不一會,白衣女子看准了一個空檔,劍尖一翻,便將男子手中的單刀挑飛,落在了地上。

  男子趁勢閃到一邊,將落在地上的單刀撿起,朝那名白衣女子做了一個揖:「大小姐武藝又有長進,屬下恐怕再不是對手了。」

  白衣女子呵呵一笑,收住了手中的長劍,說道:「沙成,你又是在讓我吧。只是你這次裝的太不像了,單刀都能讓我給挑飛,你的武功還不至於那麼差吧?沒趣!沒趣!」

  那名叫沙成的男子也微微一笑:「哪裡哪裡,大小姐盡得大當家真傳,劍法日漸長進,我沙成這把單刀確實不是大小姐的對手了。」

  白衣女子莞爾一笑:「就知道你說話好聽。只是下次別那麼快就敗下陣來,也陪我多練一會。」

  「是,是。」沙成在一邊點頭說道。

  歐陽冰在假山後仔細打量著白衣女子,一頭黑髮挽成髮髻盤在腦後,容貌嬌美,膚色如同身上白衣一般白皙瑩潤,身材高挑,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英姿颯爽之氣。聽沙成「大小姐、大小姐」的稱呼,想必便是這沙鷹幫幫主沙長風的女兒了。

  歐陽冰看的入迷,自己長這麼大以來還從未見過此等容貌氣質俱佳的女子,再看他剛才舞劍的英姿,更是增加了一分仰慕。這心中便如同揣了幾隻兔子一般怦怦亂跳起來,眼睛再也離不開這白衣女子半分。

  白衣女子從身邊的侍從手上接過一塊手帕,將額上的汗珠輕輕拭去。接著便端起一碗茶,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歇息起來。歐陽冰正趴在假山後偷看,忽聽身後傳來一陣叫喚:「你小子原來在這,害得我好找!」歐陽冰轉身一看,原來是南教授。

  南教授走了過來,嚷嚷道:「一大早就不見你身影,躲在這假山後面幹什麼呢!?」南教授聲音很大,歐陽冰沖著他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但已然來不及。不遠處的白衣女子顯然聽到了這幾聲叫喚,便將目光投到了假山這邊。身旁的侍女喊道:「誰在假山後面?」

  歐陽冰看再也藏不住,便從假山後走了出來,滿臉堆笑的看著白衣女子,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南教授看這情景,便已然明白了剛才歐陽冰為什麼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後面,再看看面前這女子,確實是一個絕色佳人,便笑吟吟的沖著歐陽冰小聲說道:「你小子,原來躲在假山後面偷看人家姑娘,看人家怎麼收拾你!」

  歐陽冰嘟囔道:「都怪你老師,誰讓你聲音那麼大……」

  白衣女子走了過來,看著歐陽冰問道:「什麼人這麼大膽,敢闖入我家的後花園?」

  「我……我……我是剛才路過……這……無意中……」,歐陽冰眼光和白衣女子搭了一下,便馬上收了回來,說話也支支吾吾起來。

  「大小姐,這二位是幫主的客人,昨晚幫主將他們留宿在幫中的。」身旁的侍女顯然昨晚見過南教授和歐陽冰,便在一旁解釋道。

  「原來是我爹的客人。我爹也真是,現在幫中出了這麼多事,他還敢隨隨便便留些客人在幫中住下。」白衣女子說話到不客氣,兩眼沖著南教授和歐陽冰上下打量了一番,接著便轉身離去了。

  歐陽冰一連窘相的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白衣女子的背影。南教授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傻小子,還看什麼呢。抓緊跟我走,沙幫主在大廳等著咱們呢。」

  歐陽冰「嗯」了一聲,便跟著南教授走出了後花園。

  大廳之內,已擺著一個大圓桌,上面擺滿了各種珍饈佳餚,沙幫主和其他幾個人圍坐在圓桌旁,正等著南教授和歐陽冰的到來。看二人走入大廳,沙幫主連忙起身迎接。南教授拱手向桌旁諸人拜了拜:「讓諸位久等,實在不好意思。」

  沙幫主將二人引入座位,便向眾人介紹到:「這位是國立中央大學的南易中教授,旁邊這位便是其高足歐陽冰。昨晚因一場誤會來到我們沙鷹幫,也算是和我沙長風有緣。今天特此擺酒為二位接風,也為昨晚的失禮陪個不是。」

  南教授說道:「沙鷹幫於我們有救命之恩,幫主這樣說便是太客氣了。我們從江南而來,能在這西北塞外結識到沙幫主這麼仗義豪爽的朋友,也算是我們的運氣啊」。歐陽冰也在一旁點了點頭。

  沙幫主接著向歐陽冰和南教授介紹桌旁眾人,均是這幫內的大小人物。沙幫主首先舉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為南教授二位接風!」

  眾人一飲而盡。這席間是觥籌交錯,賓主相談甚歡。沙幫主雖是一名武人,言談舉止間卻極有修養,同南教授說話也常能引經據典,讓南教授和歐陽冰心中十分敬佩。從沙幫主口中二人也漸漸得知,這沙鷹幫乃是西北塞外一個大幫派,世代以走鏢習武為生,也經營著不少大生意。沙幫主自幼生活在大戶人家,也算是飽讀詩書,文武兼備,故而言談間有一股一般武人所沒有的儒雅風度,對南教授這等飽學之士也是禮敬有加。

  酒席吃到一半,沙幫主便轉身向身邊的侍從說道:「去吧大小姐叫來,讓她也見見客人。」

  一聽到「大小姐」這三個字,歐陽冰的心中就咯噔了一下,心中既盼著能再見到大小姐一面,卻又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見到大小姐之後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一會兒,大小姐就飄然來到了大廳,仍是一身白衣打扮,如同一朵潔白的蓮花一般。沙幫主笑逐顏開:「女兒,快來見見從南京來的兩位貴客。」

  白衣女子來到桌旁,看了南教授和歐陽冰一眼,卻也並沒說話。

  「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便是小女沙若蘭。」沙幫主介紹道,「這位是南京國立中央大學的南易中教授,這位是南教授的高徒歐陽冰,都是爹爹的貴客啊,快來認識認識。」

  「爹爹,這二人我今早就見過了。」沙若蘭答道。

  「哦?如何認識的?」沙長風有些不解。

  南教授在一旁哈哈笑了起來,便將今早在後花園中之事向沙幫主敘述了一番。歐陽冰在一旁聽的有些臉紅。

  聽完南教授的敘述,沙幫主也哈哈的笑了起來,拍了拍歐陽冰的肩膀說到:「小夥子,我這女兒從小就被我慣壞了,說話很沒禮數,還希望你不要介意啊,呵呵。」

  「哪裡哪裡,是我今早誤闖後花園,打擾了小姐習武,我……我的……不是」,歐陽冰又開始支吾起來。

  沙若蘭看歐陽冰的窘樣,止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你一個男的,說話怎麼跟大姑娘似的結結巴巴。來,咱們喝一杯,今早的事就算過去了。」沙若蘭舉起酒杯,端到歐陽冰面前。

  歐陽冰看沙若蘭主動向自己敬酒,也連忙端起自己的酒杯:「好……咱們幹一杯。」說完便一飲而盡,目光卻始終不敢和沙若蘭對視。

  沙若蘭看歐陽冰這副模樣覺得甚是有趣,她自幼在這沙鷹幫中長大,接觸的盡是些豪放粗獷的習武之人,也養成了她大方爽朗的性格,可眼前這男子卻是十分羞赧,心中便想逗他一下,於是故意問道:「你在學校裡也喜歡在背後偷偷看人家女孩子的嗎?」

  這話問的如此直白,讓歐陽冰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結結巴巴的答道:「我……當然不是……大小姐……誤會了……」

  南教授和沙幫主在一旁又哈哈笑了起來。沙幫主說道:「好了若蘭,就別難為這小夥子了。來,一起坐下吧。」

  沙若蘭年便和南教授等一起坐了下來。這沙若蘭不愧是沙鷹幫幫主的女兒,言談舉止倒也十分的開朗大度,頗有一種大家風範。若蘭時而勸酒,時而和眾人談笑,倒給這酒席增色不少。歐陽冰也漸漸的擺脫了剛才的尷尬,同眾人暢飲起來,只是這目光仍時不時的從若蘭身上掃過。偶爾四目相交,若蘭也會投來一個淺淺的笑容。只是這一個笑容,便讓歐陽冰的心中如同喝了熱蜂蜜一樣,又溫又甜。只要有人敬酒,歐陽冰便來者不拒,不一會兒,便覺頭腦微微暈沉,臉上也火燙起來。

  長這麼大,歐陽冰終於真真正正喝醉了一次。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5
第十二章 失蹤

  歐陽冰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也許是昨天喝的太多了,歐陽冰仍微微感到有些頭痛,連昨晚是怎麼上床的也記不起來了,但昨日席間沙若蘭的一顰一笑卻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之中,不時的在眼前浮現。歐陽冰摸了摸腦勺,兀自一笑,翻身下床。

  洗漱完畢,歐陽冰便推門來到院外,活動活動腿腳,順便也透一透氣。這外面的空氣十分清新,歐陽冰深呼吸了幾口,便覺得頭痛之感漸輕。

  「你小子,昨天灌了那麼多酒,我還以為你今天爬不起來了呢。」南教授從院外走了進來,遠遠的說道。

  歐陽冰微微一笑:「嘿嘿,老師您昨晚也喝得不少,不過酒醒的倒也夠快啊。」

  「我哪像你,沾點酒就醉。活動完了沒有?一會咱們去向沙幫主辭行。」南教授答道。

  「什麼?辭行?」歐陽冰正伸展腰身,聽了這話,突然停住了。

  「是啊,咱們還有事情要辦,不能老呆在人家這裡啊。咱們還是抓緊趕往蒙古,把達蘇圖的遺骸送回去,好讓他入土為安吧。」南教授說道。

  「這……」歐陽冰剛想要說什麼,卻又收了回來。

  「怎麼了,可別忘了達蘇圖臨終前的囑託啊。他可是把畢生的功力都傳給了你啊。」南教授看著歐陽冰說道。

  「當然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我知道你小子的心思,是不是捨不得人家姑娘啊?」南教授看歐陽冰欲言又止的樣,便笑著問道。

  「這個嘛……嘿嘿……」歐陽冰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樣吧,咱們先去蒙古把達蘇圖的遺骸給送回去,然後咱們再說這事。你小子啊,我看是單相思,人家姑娘對你有沒有意思還不知道呢。」

  歐陽冰撓了撓頭,笑著說:「好吧,咱們就先去蒙古吧。」

  師徒二人不再多說,進屋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前去找沙幫主辭行。

  沙幫主正在廳內同幾個人議事,見南教授和歐陽冰來到,忙起身迎接:「二位先生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南教授答道:「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們是來向沙幫主辭行的。」

  「什麼?辭行?二位為何急著要走,莫不是我這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沙長風感到一絲意外。

  「當然不是。若不是承蒙貴幫相救,我們師徒二人恐怕早已成為野狼的腹中餐了,這幾日幫主又對我們奉若上賓,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哪裡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只不過我們受人所托有要事在身,不便過於耽擱,特此來向幫主辭行。」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也不便強留。不知道先生將要去往何處?」沙長風問道。

  「我們先去蘭州,然後再轉乘火車去蒙古。」歐陽冰達到。

  「既是這樣,我安排人護送二位去蘭州。」沙長風說道。

  「不用不用,我二人自行前往便可……」南教授正要推辭,忽然一個家丁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在沙長風面前撲通一聲跪下,說道:「幫主……不……不好了,大小姐她……她……不見了!」

  一聽這話,沙長風馬上臉色大變:「什麼?大小姐不見了,怎麼回事?!」

  「昨晚還是好好的。今天早上小姐說好了要和沙成練武,可沙成等了好久都沒見大小姐過來,便叫我們去喚。我們到了房內,裡面空無一人。我又和下人們在幫內四處尋找,可大小姐連個影子都沒有。我又問了一下門房,都沒看見大小姐出去。幫主……大小姐會不會也和其他人一樣……」

  「好了,再多叫些人手,把幫內徹底的搜查一遍。」沙長風對那名家丁說道。家丁連忙點頭答應,接著便起身出去了。

  看到沙長風面色焦急,南教授說道:「大小姐這麼大的人了,幫主也不必過於擔心,也許出去而門房沒有留意罷了,一會就回來了。」

  沙長風面色仍焦急,歎了一口氣,對南教授說道:「先生有所不知。這半年來,我沙鷹幫內不斷有人離奇失蹤,都是平時好好的,突然人就不見了。我們派人四處尋找,均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連一個都沒有找到。現在若蘭又突然不見了,讓我怎麼能不擔心啊……」

  「離奇失蹤?」南教授說道。

  「是啊,目前為止已經有十幾個人離奇失蹤了。幫內現在是如臨大敵一般,我們處處加強戒備,想不到還是發生了這事,而且還是發生在小女的身上。唉……」沙幫主又長歎了一口氣。

  眾人沉默了一會,剛才那名家丁又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對沙長風說道:「幫主,我們剛才又徹徹底底的把幫內搜查了一遍,就差沒掘地三尺了,還……還是沒有找到大小姐……」

  聽了這些,歐陽冰的心中也開始擔憂起來,便想繼續留在這裡幫忙找到沙若蘭,於是小聲對南教授說道:「老師,現在人家這邊有事了,咱們就這樣離去恐怕不太好吧。要不咱們也留下來幫忙吧?」

  南教授點了點頭,對沙長風說道:「沙幫主,既然現在幫內出了事,我們也暫且留下來吧,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哦,這到不必了。二位先生既然有事在身,還是抓緊趕路要緊。這裡的事我們自己來解決」沙長風推辭道。

  「幫主這麼說就是見外了,貴幫對我們有救命之恩,現在幫內出了事,我們哪有轉身就走的道理。我們還是留下來幫忙吧。」歐陽冰說道。

  「是啊,事情我們可以緩幾天再辦,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大小姐,雖然我們不太熟悉這裡的環境,但讓我們現在就離開實在心有不安。幫主就不要推辭了,我們留下來幫忙。」南教授的語氣十分堅定。

  「這……」沙長風聽了二人剛才的一番話,心中十分感動,也不忍拂去二人的一番好意,便說道:「二位如此仗義,我沙長風算是沒交錯朋友。那好吧,二位就留下吧。我沙長風在這裡先謝謝二位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5
第十三章 密室

  二人留下後,歐陽冰便自告奮勇和幫內眾人一起前去尋找沙若蘭,南教授年歲較大,便暫且呆在幫內歇息。這沙鷹幫地處戈壁荒漠之中,周圍都是廣袤空地一片,無甚藏人之所,這半年來居然有十幾個人神秘失蹤,個個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確實也是怪事一件。眾人尋了半天,除了嗆了一鼻嘴的沙子之外,再無半點收穫。眼看天色漸黑,眾人便折返山寨之中。另有一隊人馬執著火把從山寨出發,在夜間繼續尋找。

  歐陽冰在戈壁灘上奔波了一天,也是十分勞累,吃過晚飯後便早早回到房內歇息。躺在床上,只要一合眼,沙若蘭的席間的一顰一笑便在眼前浮現,心中更是為其擔心,輾轉反側數番後仍不得入睡,歐陽冰索性爬起身來,推門走到院外散心。

  沙若蘭失蹤後,幫內更是加強了戒備,雖已近午夜時分,仍不斷有拿著火把武器的壯丁在各處巡邏,有的還牽著狼狗,使得山寨之內略微嘈雜。歐陽冰心緒煩亂,一路上專撿僻靜之處行走,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了第一次和沙若蘭見面的後園之中。這後園入夜後就基本上沒人進來,此時更是空無一人,倒也十分清靜。月色皎潔,將這院內照的是光亮一片。歐陽冰緩緩踱著步子,走到了那日偷看沙若蘭練武的假山後面,睹景思人,心中對沙若蘭的擔憂更是增加一分。

  歐陽冰正在凝神沉思中,忽然感覺眼前一晃,一個身影從假山前不遠處走過。歐陽冰只覺這身影十分熟悉,便借著月光仔細一看,竟是沙長風幫主。沙幫主面色十分憂鬱,雙手背在身後,腳步放的很輕,且邊走邊用眼光四處打探,似乎不想被人看到。歐陽冰心中感到十分奇怪,這麼晚了,沙幫主到這後園之中來幹什麼?再看看沙幫主的形色,心中更是好奇,待沙長風稍稍走遠了一段距離之後,便悄悄跟在他後面,想一探究竟。

  這後園甚大,沙幫主循著假山走了一會,便來到一間小屋前停住。這小屋位於後園的一個角落之中,前面被假山遮擋,四周又被許多高大的樹木環繞,十分的僻靜隱秘。大門緊鎖,沙長風四下看了看,感覺無人後便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緊接著又把房門關上,嘩啦一聲,又從裡面將其反鎖。

  歐陽冰躲在一棵樹後,心中感到奇怪,便悄悄走了過去,趴在小屋一側的窗戶旁,借著兩扇窗之間的縫隙向裡探望。只見沙長風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將屋內的幾盞油燈一一點燃,屋內便光亮起來。這小屋不是很大,只當中擺了一付桌椅,無甚家具。靠北的牆上掛著一副女子的肖像,肖像之下,擺著一個香案,上面放著一盞香爐和幾盤果品。歐陽冰再仔細看那肖像上的女子,儀態端莊,容貌竟和沙若蘭十分相似,只不過年齡稍微大了一些而已。

  沙長風緩步走到香案之前,凝神看著肖像上的女子。看了一會,沙長風輕歎一聲,便伸手從香爐中把幾根正燃著的香拔了出來,將其熄滅後平放在桌案上,然後再抬頭看著肖像,聲音略帶哽咽的說道:「蘭兒,你真的沒死嗎?你……你又回來了嗎?這些冥香,你無須再享用了……」

  聽沙長風口中喚著蘭兒,歐陽冰心中更是感到奇怪,這肖像上的女子和沙若蘭確是十分相像,但年齡看起來卻要比沙若蘭大上十來歲,為何沙長風會管這肖像上的女子叫蘭兒?再說沙若蘭不是失蹤了嗎,他怎麼會知道她沒死又回來了呢?

  歐陽冰正感到奇怪,沙長風又繼續對著肖像說道:「這二十年來,我以為你已經死去了,便在這裡設下香案,日日拜祭。沒想到你真的沒死……你是來向我復仇來了嗎?你是來履行你當初的毒誓來了嗎?」說到這,沙長風哽咽住了,他把眼光移開了畫像,低頭不語。

  良久,沙長風又抬起頭來,看著畫像中的女子,似乎帶著哀求的說道:「當初是我對不住你。你若是來復仇,儘管來找我一人便可,為什麼要對我身邊的人下手?你當初發下毒誓,要讓我身邊所有親近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我,讓他們因為我的過錯而死,讓我一輩子生活在後悔與愧疚之中。你……你……難道真的要全部實現你當年的毒誓嗎?你真的要這般折磨我嗎?」沙長風用手捶了捶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蘭兒,難道你當真也要把咱們的女兒也從我身邊奪去嗎?她叫若蘭,當年我給她起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要紀念你啊。這二十年來我把她撫養成人,她出落的是越發像你,有她在身邊陪伴,我的心中才不那麼愧疚。若蘭是我全部的心血,是我全部的精神寄託啊,你……你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奪去啊……」說到這,沙長風已是泣不成聲。

  歐陽冰在窗外聽得真切,心中也滿是疑惑,這畫像上的女子難道是沙若蘭的母親嗎?從相貌上看,確是十分相似。從剛才聽得的隻言片語來看,沙幫主似乎以前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使得她二十年後前來尋仇。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難道這半年來幫內不斷有人離奇失蹤,都和沙若蘭的母親有關嗎?沙長風平日乃是威風八面的堂堂一幫之主,此刻卻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歐陽冰看在眼裡,心中竟也微微感到一絲歎息。

  又過了一會,沙長風口中念了幾聲「蘭兒」,便從懷中掏出手帕拭去了臉上的淚水。接著又從桌案之上拿起一個雞毛撣子,輕輕的將畫像之上的灰塵掃了一遍。動作是如此的輕柔仔細,似乎包含感情一般。清掃完畢,沙長風將屋內的幾盞油燈逐一熄滅,轉身便要開門出來。歐陽冰連忙從窗戶旁閃身躲到樹後。

  沙長風推門出來,四下看了看,又將大門用鐵鎖鎖上。接著便沿著來時的路徑,慢慢的離開了後園。沙長風走後,歐陽便從樹後閃身出來,聽得遠處傳來幾聲狗吠,便知道有巡夜之人走近,為免生枝節,歐陽冰也快步離開了後園,回到了自己房內。躺在床上,歐陽冰雖帶著滿腹疑惑,卻也漸漸的沉入了夢鄉之中。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6
第十四章 沙暴

  第二日清晨,歐陽冰早早便醒來,回想起昨晚在後園所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仍感到十分蹊蹺。似乎這沙鷹幫內十幾個人和沙若蘭的神秘失蹤,都同密室內那畫像上的女子有著莫大的關係。但轉念一想,若畫像上的女子真的是沙若蘭的母親,沙若蘭落入她的手中,性命應該不會有大礙,心中擔憂便少了幾分。

  吃罷早飯後,歐陽冰仍是和沙鷹幫眾人在戈壁灘上繼續搜尋沙若蘭,昨日眾人忙了一天毫無結果,這次便擴大了搜尋的地界範圍。歐陽冰和沙鷹幫內幾十人一起,由沙威帶隊,負責沙鷹幫北面的搜索。

  這幾十人帶足了一天的乾糧和飲水,浩浩蕩蕩的便出發了。歐陽冰騎馬跟在隊伍後面,剛一走出寨門,心中便覺得這種搜尋方式似乎有些不妥,考慮裡一番,便大聲說道:「大家且慢走,聽我說幾句。」

  眾人立馬停住,轉身看著歐陽冰,沙威問道:「歐陽兄弟有什麼要說的?」

  「二當家的,這北面的戈壁甚是遼闊,咱們這幾十號人就是走上一天怕是也走不完啊,再說咱們聚在一起,視野範圍有限,搜尋起來恐怕也會有遺漏的地方。不如咱們這幾十人再分成若干組,每組五六人,各自負責一片大小範圍合適的區域,並行前進搜尋。就如同一把耙犁一樣把這北面徹底的過一遍,這樣搜尋的希望也就大一些,也節省了不少人力時間。不知大家意下如何?」歐陽冰建議道。

  沙威低頭想了一下,又抬頭看了看眾人,大家均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便說道:「就按歐陽兄弟說的辦。」於是這幾十號人便五六個結成一組,商議了一番後,劃定了各自搜尋範圍。散開前,沙威說道:「一旦哪組發現了什麼,便發煙火為號,其他各組立即前往馳援,不得耽誤!」

  「是!」眾人齊聲答應,接著便各自縱馬向北奔去。

  歐陽冰和其他四人分為一組,沿著劃定的路線一路向北尋找。這戈壁灘上的氣溫變化甚大,剛從山寨出發之時,眾人身上還穿著皮襖等厚重衣服,走了個把時辰,日上三竿後,這戈壁灘上便開始酷熱起來,歐陽冰脫去皮襖,只穿著一間襯衣騎在馬背上,仍感到燥熱難當,一陣風出過來,打在臉上的沙礫也是滾燙滾燙的。想這「早穿皮襖午穿紗」的諺語,用在這裡便是十分恰當的。歐陽冰睜大眼睛,在目之所及的範圍內仔細尋找,生怕錯過一點沙若蘭的蹤跡。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已是正午時分。太陽直直的掛在頭上,人的影子也縮成了腳下小小的一小片。這一路酷熱難耐,眾人又是精神高度集中,此時已是饑渴難當困乏不已,跨下的馬匹也漸漸放慢了腳步,似乎也是十分的疲憊。看此情形,歐陽冰說道:「大家停下來喝口水休息一下吧,稍後咱們再往前走。」

  眾人翻身下馬,找了一塊沙丘下的蔭涼之地,席地而坐休息。歐陽冰先是拿起水袋暢飲了一番,接著便解開襯衣的扣子露出胸脯,澆了些水在上面,用衣擺不停的向懷內扇風,好把這周身的熱氣散發出去。

  眾人正在休息,忽聽遠處傳來陣陣「嗚嗚」的悶響,如同氣流吹過空竹筒一般。身邊的馬匹也開始焦躁不安起來,有的前蹄刨地,有的則昂首嘶叫。歐陽冰感到奇怪,便爬起身來同眾人一起走出沙丘背面,向前方眺望。遠處的地平線上,隱隱的泛起了一層黃霧,這黃霧越來越濃,離眼前也越來越近,由黃色逐漸的變成了褐色,最後竟成了黑色。

  「快看哪,天上連一片雲彩也沒有了!」站在歐陽冰身邊的人喊了一句,歐陽冰抬起頭來,天上果然連一絲雲彩也沒有。

  「是……是大風把雲彩全部吹走了。不好了……沙……沙暴就要來了!」那人十分驚恐的說道。

  一聽到沙暴二字,其他三人的臉色騰然大變。這些人長期生活在戈壁荒漠之中,對這沙暴來臨前的徵兆十分熟悉:悶聲、馬匹嘶叫、天無雲彩……眼前這種種跡象表明,一場巨大的沙暴即將來臨!

  「歐陽兄弟,大事不好,我們遇上沙暴了。快……快……」其中一人似乎想告訴歐陽冰該怎麼應付沙暴,卻一時緊張結巴的說不出口。歐陽冰長在江南,雖從未見過沙暴,卻也聽聞過這沙暴的利害。一旦刮起來,昏天暗日,狂風帶著黃沙鋪天蓋地襲來,連汽車也能給卷起來,吹到幾裡開外。歐陽冰心中立刻慌亂起來,連忙問道:「怎麼辦……該怎麼辦?」

  歐陽冰正手足無措,這沙暴轉眼就至。剛才還是烈日當空,眨眼間就變得昏天黑地,如同黑夜一般。狂風卷著砂石,帶著恐怖的呼嘯,鋪天蓋地的向歐陽冰等人襲來。歐陽冰已是睜不開眼,狂風卷起的沙礫打在裸露皮膚上,如同針紮一般刺痛,連忙雙手捂住耳鼻,以防沙塵灌入。

  歐陽冰被狂風吹的是東倒西歪,勉強趔趄了幾步,就被狂風吹倒。歐陽冰只覺得身子不由自主的滾動了起來,腦子也跟著天旋地轉起來,沒一會兒,便失去了知覺。

  等歐陽冰再次醒來時,沙暴已然過去。歐陽冰感到身上沉沉的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著,原來是蓋了厚厚的一層黃沙。歐陽冰用手撥開黃沙爬了出來,渾身感到毫無力氣,幾番掙扎努力後,終於站起身來。

  此時歐陽冰的四周,雖仍是黃沙一片,景象卻已完全不同。剛才的那個大沙丘已全然不見,周圍卻又密密麻麻的堆出了許多小沙丘來。這沙漠中的地貌全是沙石堆積所成,一陣大風出過來,沙隨風起,便可全然改變了模樣。歐陽冰在附件找了找,連其他四人的影子都沒有,馬匹也全然不見。歐陽冰使盡全身力氣向周圍大吼了幾聲,仍是無人應答。

  歐陽冰孑然一身,看著周圍的漫漫黃沙,心想:「此番真是出師不利,這才走了半天就遇到了這可怕沙暴,現在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身邊的人也是生死未蔔,真是倒黴!倒黴透頂!」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7
第十五章 生死未蔔

  歐陽冰確實是倒黴透頂,剛才遇上的乃是沙漠之中幾十年難得一遇的特大沙暴,又叫黑沙暴。這黑沙暴吹起來,就是連火車也能給掀翻,更別說百十來斤的人了。歐陽冰能撿得一條命下來,也算是吉人天相,不幸中的萬幸。

  歐陽冰看看日頭,已微微偏沉,不再像正午時那般直掛頭頂,周圍茫茫黃沙一片,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徑。歐陽冰看著身上那件單薄的襯衣,心想:「若是天黑前走不出這沙漠,自己怕是要給活活給凍死在這裡了。」心下無奈,便邁起灌鉛般的雙腿,踉踉蹌蹌的走了起來。

  雖已不是正午時分,這戈壁沙漠中仍是酷熱難當。歐陽冰走了一個多時辰,除了口中乾渴難忍外,腳底板也火辣辣的疼了起來,抬起腳一看,原來是灌進鞋裡的沙子同腳板不斷摩擦,磨出了好幾個大大的水泡來,每走一步,便如同用熱針刺腳底板一般刺痛。歐陽冰苦笑道:「眼裡揉不得沙子,看來這鞋裡也揉不得啊……」只得將水皰一個個擠破,穿上鞋子繼續走路。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歐陽冰便走到戈壁灘中的一塊平坦之地,這戈壁灘上其他地方都是高低略有起伏,沙石混雜,此處卻是異常平坦,如同被人壓整過一般。且全是細沙,連一塊礫石都沒有。歐陽冰體內的水分早已消耗殆盡,體力也漸漸感到不支。

  在這沙地上走了十幾步,歐陽冰突然覺得前腳一軟,竟如同踩到泥沼之上一般,慢慢向下陷去。歐陽冰大感意外,連忙想把前腳給拔出來,沒想到這麼一用力,後腳也跟著陷了進去,身子隨之慢慢下沉。

  「不好!流沙!」歐陽冰驚呼起來,這流沙乃是這戈壁沙漠中最可怕的陷阱,平時看起來同一般沙地沒什麼異常,人一旦踩在上面,便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直到最後被沙子完全吞噬。

  原本平靜的如同無風水面一般的沙地,此刻隨著歐陽冰的下沉,也慢慢跟著蠕動起來,如同漩渦一般圍繞在歐陽冰周圍。歐陽冰掙扎了幾下,下陷的速度反而更快,轉眼間,黃沙便已埋到了腰部。歐陽冰此刻再也無力掙扎,眼看著黃沙上湧,心中無限悲涼:「狼群、沙暴、流沙,我歐陽冰躲過一劫又是一劫,難道真的要葬身在這戈壁灘上嗎?!」

  黃沙漸漸沒至胸部,歐陽冰感到呼吸困難,當下心中也是萬念俱灰,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茫茫戈壁,此刻真的是死路一條了,索性放棄了掙扎,任由身體越陷越深。

  當流沙漫至下頜時,歐陽冰還是本能的吸了一口氣,接著便平靜的閉上雙眼,感受著流沙的熱度一點點的湧上額頭,將自己徹底吞沒……

  ……

  再說和歐陽冰一組的其他四人。這四人長期生活在戈壁沙漠之中,懂得沙暴中的自救之術,即是沙暴一來到,便就地蜷身趴下,免得被狂風卷起,身子不時抖動,免得被沙子深埋,只是這些尚未來得及向歐陽冰交待,這沙暴便撲天蓋地襲來。等沙暴過去後,這四人和馬匹均是平安無恙,只是找不見了歐陽冰的身影。歐陽冰乃是沙幫主的貴客,此番前來尋找沙若蘭的蹤跡也全是出於自願,此刻卻被這沙暴吹得是毫無蹤影生死未蔔。四人心中害怕,便不敢耽擱,飛馬奔回山寨向沙幫主報告。

  沙長風聞聽此時,震驚之餘,心中也是焦急萬分,想不到沙若蘭出事後,歐陽冰也跟著遭遇不測,便立刻又派出一隊人馬前去尋找。沙長風心想,若是歐陽冰因為尋找若蘭而遭遇什麼不測,該向南教授交待?但此事重大,不得不向南教授告知,幾番躊躇後,便親自去找南教授面談。

  南教授正在屋內歇息,看沙長風來道,連忙問道:「沙幫主,不知若蘭找到了沒有?」

  「這個嘛,暫時還沒有消息,我們還在繼續尋找。南教授,我此次前來,是有一件重事情要告訴您的……還希望您……」沙長風欲言又止。

  「是不是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的?沙幫主直說無妨,只要老朽力所能及,一定全力相助。」南教授關切的問道。

  「多謝先生的好意。只是這件事,是關於先生高足的……」沙長風說道。

  「歐陽冰,這小子有什麼事。他不是跟其他人一起前去尋找若蘭了嗎?」南教授感到一絲奇怪。

  「是啊,他們今天一大早就出發了。歐陽兄弟這兩天來不辭辛苦同幫內的弟兄們一起尋找小女,沙某十分感動。只不過現在他……」沙長風抬頭看看南教授,不知該如何開口。

  南教授感到事情不太對頭,沙長風乃是直爽之人,怎麼此刻竟說話吞吐起來?問道:「歐陽冰怎麼了?」

  「歐陽兄弟今早和其他四位兄弟一起前去尋找小女,不想在途中遇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黑沙暴。其他四人僥倖逃出,回來告訴我,歐陽兄弟現在是下落不明……」沙長風心想此事必定得讓南教授知道,乾脆直言相告。

  一聽這話,南教授臉色大變,他聽聞過這黑沙暴的厲害,連忙問道:「下落不明……這……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暫時還沒有找到歐陽兄弟的下落……」沙長風答道。

  南教授和歐陽冰這幾年來相處感情甚篤,雖是師徒,卻已情同父子一般。一聽歐陽冰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便如同受了一個晴天霹靂一般,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心也如同油煎一般難受。當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是嘴裡叨念著:「這……這……」

  看此情形,沙長風心中更是愧疚萬分,便躬身向南教授一拜,說道:「此次歐陽兄弟遭遇意外,全是沙某的責任。若真的出了什麼不幸,沙某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南教授也是明白事理之人,聽聞此言,便說道:「此事卻也全怪不得沙幫主。我師徒二人乃是自願留下來幫助沙幫主的,此事的發生誰也料想不到。只希望我那徒兒吉人天相,能夠再從這戈壁灘中討得一條性命回來便好。」

  「但請先生不要過於擔心,我已派出人手,就是傾盡全幫之力也要找到歐陽兄弟的下落,給先生一個交待!」沙長風斬釘截鐵的說道。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7
第十六章 別有洞天

  歐陽冰感到有幾滴涼涼的東西滴在臉上,他漸漸醒了過來。

  歐陽冰睜開眼睛,周圍是漆黑一片。自己仰臥在冰涼的地面上,四周靜謐異常,伸手向臉上摸了一摸,原來是幾滴水珠打在了臉上。

  歐陽冰只記得剛才自己被流沙吞沒,此時此刻,恐怕早已死去。心下想到:「這裡是什麼地方?難道就是地獄不成?」伸手將自己撐起,手掌卻摸到了一些滑滑的東西,捏起來一看,竟是一些細沙。再向周圍摸了摸,周圍也堆了一層薄薄的細沙。

  歐陽冰用手在自己的大腿內側使勁的掐了一下,「哎呦」一聲,歐陽冰痛的叫出聲來。

  「原來自己還沒死!」歐陽冰心中一陣欣喜,便緩緩站起身來。原來這流沙之下是乃一個巨大的岩洞,洞頂有一條裂隙同沙層相通,歐陽冰同流沙一起下陷,竟通過這條裂隙落入了岩洞之中,這才又撿了一條性命回來。

  歐陽冰試探性的向周圍走了幾步,伸手一摸,便觸到了冰涼堅硬的洞壁,上面似乎還是濕的。歐陽冰感到奇怪:「這……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又過了一會,歐陽冰的眼睛也逐漸適應了這洞內的黑暗,四下看去,他也感覺到了自己處在一個巨大的岩洞之中。

  一陣潺潺的水聲傳入了歐陽冰的耳朵,歐陽冰循聲找去,原來這岩洞之內還有一條暗河貫穿其中。歐陽冰早已是饑渴難忍,雙手捧起這暗河中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這水入口甘甜,絲絲清涼,一番痛飲後,歐陽冰便感覺自己周身的疲乏解了一大半。

  歐陽冰順著暗河望去,隱隱看到前方遠處似乎有一個光點,如同拳頭一般大小,便順著河邊的石岸向光點走去。走了大概五六分鐘,這光點變得越來越大,此刻已如同臉盆般大小,幾縷光線透過這光點射入洞中,給漆黑的洞內帶來了一絲光亮。歐陽冰借著光亮向四周看去,發現這岩洞乃是一個巨大的溶洞,洞頂掛滿了石鐘乳,大小長短不一,犬牙交錯般垂於頭頂,地面上也長著很多石筍,甚是潔白瑩潤。光線照在暗河河面上向四周漫射,使得河面上如同籠罩一層煙霧一般,深邃莫測。

  終於走到了暗河的盡頭,這裡是一面石壁。石壁的上方有一個圓圓的洞口,透過洞口,一柱光線如同利劍一般插入這漆黑的溶洞之中,也就是剛才歐陽冰看到的那點光亮的來源。

  歐陽冰攀著石壁,從洞口鑽出了岩洞。岩洞之外,全然是另外一番景象。

  但見一灣水潭方圓百丈,水面波光粼粼。潭水清澈,微微透著幾分瑩綠,幾隻水鳥不時的從潭上掠過,劃出一道道水痕。岸邊綠樹環繞,鬱鬱蔥蔥,幾聲清脆的鳥叫聲從樹林之中傳來,甚是悅耳動聽。涼風席面,全無戈壁荒漠中的燥熱之感。原來是這岩洞中的地下暗河的水湧上地面,形成了這一灣潭水。樹木環水而生,使得這裡成為了一片沙漠綠洲。幾面高大的山崖環繞四周,使得這裡宛如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一般。

  歐陽冰心中暗暗吃驚,想不到這戈壁荒漠中竟還有這樣一番景象。放眼望去,雖是剛剛九死一生,卻也漸漸感到心曠神怡起來。轉身看看自己剛剛鑽出來的洞口,歐陽冰便感覺自己如同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武陵漁夫一般。

  歐陽冰隨身帶的乾糧放在了馬匹身上,這一天來數番折騰,體力消耗甚大,自己更是粒米未進,此刻腹中漸漸感到饑餓起來。歐陽冰看周圍的矮樹上結了很多漿果,便伸手摘了幾個下來,還未入口,便聞道一股甜香,一口咬下去,更是甜汁四溢鮮美絕倫。

  幾枚漿果吃完,歐陽冰看自己一身上下俱是沙塵,便走到水潭邊掬水洗了起來。洗了幾下,便低頭看到岸邊的淺水之中有幾尾白色的魚在來回遊動,心下想到:何不抓幾尾魚來吃?便從周圍的樹上折下一根硬樹枝,一段拗尖,趴在岸邊靜靜等候。待有一尾白魚遊上水面,便使勁疾刺而下,正中魚身。歐陽冰歡呼一聲,便把白魚從水中撈起,用尖枝剖開魚腹,洗去漁腸。再找些枯枝,在岸邊升起一堆火,將魚烤了起來。不久脂香四溢,魚肉漸熟。歐陽冰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便覺魚肉滑嫩鮮美,似乎平生從未吃過此等美味一般。片刻之間,就將一尾大魚吃的是乾乾淨淨。

  吃罷魚肉,歐陽冰腹內已是滿飽。歐陽冰周身疲乏,便在岸邊席地躺下,幾陣涼風襲來,吹得歐陽冰渾身舒爽,這眼皮卻也漸漸沉重,沒過一會,竟在這岸邊呼呼睡了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歐陽冰打了一個寒戰,從睡夢之中驚醒。抬眼一看,竟是點點繁星,歐陽冰翻身起來,周圍已是夜幕漆黑。這戈壁灘上晝夜溫差甚大,綠洲之中也不例外,歐陽冰一身單衣,在這夜寒之中微微發抖。

  剛才烤魚的火堆眼看就要熄滅,歐陽冰添了幾把枯枝,這火苗又漸漸旺了起來。歐陽圍著火堆坐下,身上寒意稍減。正取暖中,歐陽冰忽然發現水潭對面的樹林中似乎也有點點火光射出,心下奇怪:「這綠洲之中難道還有人家不成?」心下一陣激動,便從火堆之中抽出幾根燃的正旺的樹枝紮成火把,循著火光向對面的樹林走去。

  對岸的樹林更加茂密,歐陽冰舉著火把慢慢向裡走,這林中的火光也漸漸亮了起來,歐陽冰仔細看去,這樹林之中竟然有一個木屋!适才看到的點點火光,便是從這木屋之中透射出來的。

  歐陽冰心中一陣欣喜,便加快步伐向木屋走了過去。這木屋乃是用圓木搭建而成,分為上下兩層。周圍林木茂密,再無其他建築。歐陽冰走到木屋之前,大聲喊道:「有人嗎?」

  這屋內雖然燈火明亮,卻無人應答歐陽冰。歐陽冰又喊了幾聲,依然是沉寂一片。心中感到奇怪,便走到屋門之前,循著縫隙向內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竟把歐陽冰的七魂嚇出了六魂半!!這木屋之內,並排立著十幾個木樁,每個木樁上面,都釘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每個人的額頭都貼著一張黃紙,上面用紅筆劃著一些奇怪的符號。這些人周身上下皮開肉綻,且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竹簽,竟如同刺蝟一般!

  歐陽冰只覺得腳下一軟,便一個趔趄跌到地上,火把也丟在一旁,嘴裡哆哆嗦嗦的說道:「鬼……鬼……鬼!」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8
第十七章 地獄無門

  歐陽冰一個趔趄跌在地上,嘴裡一邊喊著「鬼……鬼……」一邊用雙手撐地倒著向後退去。突然頸後傳來一陣冰涼,歐陽冰感到一雙冰冷的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加上你,正好十七個。」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歐陽冰登時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倒省了我不少麻煩,嘿嘿嘿……」身後接著傳來幾聲冷笑,讓歐陽冰聽的是毛骨悚然。

  「誰……你是誰……」歐陽冰驚恐的問道,卻是不敢向後看去。

  掐在歐陽冰脖子上的手松將開來,身後那人緩緩走到了歐陽冰面前。歐陽冰一看,竟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身罩一件黑色長袍,一頭黑白混雜的長髮垂於胸前,將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遮去大半。

  「你……你……是人是鬼?」看到此人的形象,歐陽冰哆嗦著問道。

  「嘿嘿嘿……」,女子又是一陣冷笑,「我是人是鬼不要緊,不過你馬上就要變成鬼了。」女子冷冷的說道。

  一聽這話,歐陽冰心中更是恐懼,問道:「你……你要把我怎樣?」

  黑衣女子走到歐陽冰身前,伸手捏住歐陽冰的肩膀,輕輕的便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中年女子將歐陽冰拽到門前,用手一揮,這門便嘩的一聲打開,再一用力,便將歐陽冰推倒屋內。

  适才從門縫之中歐陽冰已然看到了這屋內的恐怖,此番進到屋內,猛然抬頭一看,更是觸目驚心,當下冷汗淋漓,趕忙低下頭去。

  「這最後一根木樁,便是留給你的。」女子指著屋內一角,對歐陽冰說道。歐陽冰轉頭看去,只見角落的地上立著一根粗大的木樁,上面沒有釘人。

  歐陽冰看著那根空木樁,再掃了一下木樁之上其他人的慘狀,心中駭然無比,嘴裡便嘶喊道:「不……你不能這樣……快……快放我出去!」

  「哈哈哈!」女子發出一陣狂笑,「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此刻竟還想離開嗎?!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你便是我的第十七個人偶,過不了幾日,我就大功告成了!」

  這番話歐陽冰聽得雖然不大明白,卻知道自己已是危險至極,心中湧起一股逃生之念,便突然一個挺身從地上站起,繞過黑衣女子,奪門而逃!

  見此情勢,黑衣女子卻是站在屋內紋絲不動。歐陽冰奔出門去,正欲撒腿狂奔,忽覺兩腿一陣酥麻,便重重的撲倒在地上,摔得是眼冒金星!歐陽冰轉身看去,只見每條腿上都插著一根細細的竹簽,這竹簽雖然入肉不深,卻讓歐陽冰感到這雙腿是又痛又麻,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一般,一絲也動彈不得。

  黑衣女子緩緩走到歐陽冰身前,半帶著一絲冷笑說道:「你以為自己真的就能這麼容易逃開嗎?自不量力!」說完便俯下身來,雙眼冷冷的看著歐陽冰。

  歐陽冰也驚恐的看著這黑衣女子慘白的臉龐,卻突然覺得這張臉孔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只是心中驚懼萬分,一時卻也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

  黑衣女子力氣甚大,抓住歐陽冰的一支胳膊,又生生的將他拖回了木屋之內。接著又拿出麻繩,將歐陽冰結結實實的捆在了木樁之上,再也動彈不得。

  「你在這裡好生呆著,明日時辰一到,便讓你上樁。嘿嘿嘿……」黑衣女子熄滅了屋內的燈火,帶著淒慘慘的笑聲,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漆黑一片的屋內,連一絲聲音也沒有,靜的可怕。歐陽冰只感到到處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心中是又怕又悔:自己本來呆在潭邊好好的,若不是一時興起循著火光找到這裡,也不會有這般磨難了,想到這兒,歐陽冰長歎了一口氣。心中亦有一大堆謎團: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這黑衣女子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把這些人和自己釘在木樁之上?恐怕這些答案,自己到死也不會知道了。

  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引起了歐陽冰的注意。聲音越來越近,等接近門前之時,歐陽冰已經能聽出是腳步聲。「吱」的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身影從縫隙之內閃入屋中,走到了歐陽冰身前。

  「你……你是誰……想幹什麼?」歐陽冰驚恐的問道。

  「噓!不要出聲。」這人示意歐陽冰安靜。

  歐陽冰感到奇怪,便不再做聲。這屋內漆黑一片,歐陽冰也看不清來人的相貌,只是憑直覺感到,不是剛才那黑衣女子。

  突然肩臂一松,歐陽冰感到捆在身上的麻繩被解開了。下半身一陣劇痛,這人又將插在他兩條腿上的竹簽拔了去。過了一會,原來那種又麻又疼的感覺便漸漸消失了,歐陽冰試了一下,雙腳竟又能活動了。

  「站起來,跟我走。」這人輕聲對歐陽冰說道。

  歐陽冰雖心中疑慮,卻也站起身來,跟著這人走到門前。這人將頭從門縫伸出向外望瞭望,似乎十分小心謹慎,然後便拉著歐陽冰,輕手輕腳的走出門外,向樹林之中跑去。

  歐陽冰和這人在樹林中一陣狂奔,便漸漸遠離了那間木屋,跑到了樹林盡頭的一面山壁之前。那人停了下來,微微喘著氣。歐陽冰也因為剛才一陣疾奔而接不上氣,叉著腰大口大口的喘了起來。

  「你……你到底是誰?」歐陽冰一邊喘著氣一邊問道。

  那人轉過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吹了幾下,便竄出一個火苗來。那人將火摺移近自己的面部,對歐陽冰說:「你自己看看我是誰?」

  借著火光,歐陽冰終於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當下心中便是一陣驚喜: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這兩天來苦苦尋找的沙若蘭!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兩天大家找的你好苦!」歐陽冰吃驚的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時間緊迫,你就不要再問了。我倒是要問你,你怎麼會來到這裡?」沙若蘭反問道。

  歐陽冰歎了一口氣,便把沙若蘭失蹤之後自己如何同眾人一起尋找、如何遭遇沙暴、如何陷入流沙之中、如何來到這裡、又如何被黑衣女子綁在屋內這一通遭遇訴說了一便。雖是簡單概括,卻讓人聽起來是波折不斷、險象環生。

  聽完歐陽冰的一番敘述,沙若蘭心中一陣感動,想不到面前這男子為了尋找自己的下落竟受了這麼多苦,便抬眼凝神望著歐陽冰,含情脈脈的說道:「你在木屋外面大喊‘有人嗎’的時候,我就從聲音聽出來是你,心中奇怪你怎麼會來到這裡,也是十分的擔心。想不到你一路這般艱難,竟是為了尋找我嗎?你……你受苦了……」

  便是這一句話,就讓歐陽冰心中一陣欣喜,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勇氣,竟開口說道:「只要能找到你,看到你平安無事,就是冒再多的艱險也值得。」說完便深情的看著沙若蘭的雙眼。

  沙若蘭臉上一陣緋紅,連忙低頭避開歐陽冰的視線:「你……你……」,似乎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轉念間,沙若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面色立刻恢復了正常,連忙對歐陽冰說道:「不能再耽擱了,你必須馬上走,留在這裡太危險了!」說完便拉著歐陽冰走到山壁前的一塊大石旁,用手在山壁之上觸動了一下機關,大石便緩緩向一旁移去,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來。

  沙若蘭把歐陽冰推入洞內,說道:「從這裡走就能通到外面。出洞之後有一棵胡楊樹,沿著樹幹彎曲的方向一直走便能回到沙鷹幫了。記住,回去告訴我爹,讓他明天千萬要小心。我……我……」沙若蘭欲言又止。

  「你……你不和我一起走嗎?」歐陽冰看著沙若蘭問道。

  沙若蘭將火摺交給歐陽冰,眼中似乎含有淚水,說道:「不,我……我不能走,你別再耽擱了,快走!」說完便用手再次觸動了山壁上的機關,大石緩緩移回,將洞口慢慢遮住,歐陽冰看著沙若蘭的臉龐一點點的在眼前消失,心痛不已,喊道:「若蘭,你等著,我一定再回來救你……」

  「不,永遠不要再來!」沙若蘭這最後一聲傳來後,洞口便被大石完全蓋住。洞內漆黑一片,只有歐陽冰手中的火摺微微發出些光亮。

  歐陽冰順著石洞走了出來,眼前又是一片戈壁。轉身看去,這石洞只是一座高大山崖底下上的一個小洞而已,剛才的那片沙漠綠洲,便是隱藏在這山崖後面,又被其他石丘包圍,這才與世隔絕。洞口果然有一棵高大胡楊樹,樹幹微微向一個方向彎曲。歐陽冰便沿著樹幹的指向,邁開大步,向沙鷹幫的山寨奔去。

  ……

  幾縷陽光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已是黎明時分。從山洞之內出來,歐陽冰在這戈壁灘上整整走了一夜,此刻已是又困又乏,山寨的木門和那面巨大的鷹旗漸漸映入眼簾,歐陽冰心下一陣欣喜,體力卻再也支撐不住,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無力爬起,竟慢慢昏睡了過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9
第十八章 情恨

  歐陽睜眼醒來,發現已經躺在床上。床邊坐著沙幫主和南教授,正焦急的看著自己。

  「太好了,歐陽兄弟醒了。」看到歐陽冰張開雙眼,沙長風高興的說道。

  「是啊,你終於醒了,都睡了差不多一天了。」南教授的原本緊繃的臉終於放鬆了一些。

  「我……我是怎麼來到這的?」,歐陽冰從床上坐起,問道。

  「自從你遭遇沙暴失蹤之後,我便派出人手四處尋找。今早他們在離山寨不遠的戈壁灘上發現了你,但那時你已經昏迷不醒,這才把你救了回來。」沙長風答道。

  一旁有人端來茶水,歐陽冰口中燥渴,便端過來一飲而盡,放下茶碗,歐陽冰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便一把抓住沙長風的手,焦急的說道:「沙幫主,我……我見到若蘭了!」

  一聽這話,沙長風大吃一驚:「什麼?若蘭……若蘭在哪裡?」

  「這……」,那沙漠綠洲具體在什麼位置,歐陽冰卻也說不上來。

  南教授也大感意外,問道:「快說啊,你究竟在什麼地方見到了大小姐?」

  歐陽冰便把自己遭遇沙暴後的一通遭遇說給了南教授和沙長風聽,尤其是自己來到沙漠綠洲後被黑衣女子捉住,沙若蘭趁夜救自己出去那一段,敘述的是尤為詳細。

  聽完這些,南教授和沙長風均驚的是目瞪口呆,一時間竟也說不出話來。

  沉默半晌,南教授有些不信,問道:「你……你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

  「句句是真,老師,您怎麼也不相信我了。」歐陽冰答道。

  南教授知道歐陽冰乃是誠實之人,他也編造不出這一通如同天方夜譚般的故事,心下便不再懷疑,卻仍是吃驚不小。

  「若蘭……若蘭她為什麼不願意同你一起回來?」沙長風問道。

  「這個,大小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我……我也想和她一起回來的……對了,若蘭臨走之前讓我轉告你,讓你明天務必要小心。」歐陽冰答道。

  「為何事而小心?」南教授問道。

  「這個若蘭到沒有說……」歐陽冰答道。

  沙長風低頭默不作聲,眼中噙有淚水。過了一會,他抬頭看著歐陽冰,緩緩說道:「歐陽兄弟,那黑衣女子的相貌,你可曾看清?」

  歐陽冰腦海中浮現出黑衣女子陰森森的盯著自己那一幕,身子打了一個哆嗦,答道:「看清了,那張臉,我……我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便好,歐陽兄弟,不只你現在能否下床,同沙某去一個地方?」沙長風問道。

  歐陽冰睡了近一天,體力已經漸漸恢復,便答道:「當然可以」,心中稍感奇怪。

  沙長風低頭在前面引路,南教授和歐陽冰跟在身後,三人一路穿過山寨,徑直走到了後院之中。沙長分沿著假山向後走去,歐陽冰突然想起了那晚跟蹤沙長風到假山後那間房子的一幕,心中一眐:「不會是去那間房子吧?」

  繞過假山,沙長風果然在角落中那間房子門前停住了。他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房門,轉身說道:「二位請進。」

  三人走到屋內。這屋內的擺設仍和那晚歐陽冰見到的一樣,只是所有的家具物件都一塵不染,清潔明亮,似乎天天有人打掃一般。

  沙長風走到牆上的畫像跟前,面色凝重,緩緩說道:「歐陽兄弟,這畫像上的人,你可曾見過?」

  歐陽冰那晚其實早已見過這幅畫像,聽沙幫主這麼一說,便抬起頭來,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畫上之人的相貌,突然,他「哎呀」一聲叫了起來。

  「你小子,怎麼了?」南教授被他嚇了一跳。

  那晚在木屋之前同黑衣女子對視之時,歐陽冰便覺得黑衣女子的臉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一般,這一番打量畫像,歐陽冰便立刻想起,自己就是在這裡見過那張臉。那黑衣女子,似乎就是這畫像上的人!

  「沙幫主,這……這畫像上的人,同那黑衣女子長的……長的太像了。」歐陽冰說道。

  沙長風低下頭去,似乎不想讓自己痛苦的表情被二人看到,過了一會,他抬頭看著南教授和歐陽冰,緩緩的說道:「這畫像上的女子同那名黑衣女子是同一個人,她便是若蘭的母親。」

  「什麼?」南教授從未見過若蘭的母親,也從未聽沙長風提起過,聽他這麼一說,微微感到吃驚。

  歐陽冰聽到這話,雖有些吃驚,但將那晚沙長風對這畫像女子所說的話同自己這一番經歷串起來一想,卻也合乎情理,問道:「沙幫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件事本來是沙某的家事,想不到卻牽連了這麼多的人。此刻我也不再隱瞞了,二位且聽我說來。」沙長風長歎了一口氣,開始說道:「這畫像上的女子名叫歐蘭,乃是我的結髮妻子。沙某年輕時,也曾風流不羈過一段時間。那時年紀尚輕,父親為了鍛煉我以後打理幫內事物的能力,便讓我同幫內前輩們一起到全國各地走鏢行商。那一年販茶來到了雲南苗寨,機緣巧合讓我結識了蘭兒,我倆情投意合難捨難分,當下便私訂了終身。蘭兒乃是苗寨族長的女兒,與外族人私訂終身乃是族內的奇恥大辱,家人得知後,一怒之下便不再認這個女兒,將蘭兒趕出了苗寨。只要能同我在一起,蘭兒卻也無怨無悔,便同我一起回到了沙鷹幫中。」

  「看來夫人為了能同幫主在一起,幾乎是拋棄了一切啊。」南教授感歎道。

  沙長風點了點頭,答道:「回到幫內後,父親得知我與蘭兒私訂終身,也是勃然大怒,無奈木已成舟,便勉強認下了這門親事。蘭兒雖然成為了少婦人,我的父母和幫內一些人卻看不起她,背後沒少給她冷言白眼。蘭兒自幼生活在南方,對這裡的水土十分不服,生活也極為不適應。但為了我,她便把這一切都忍受了下來……」說到這,沙長風的眼裡噙有淚水。

  「有此等賢妻,我本應珍惜才對。只可惜的是當時年少風流,在外四處遊歷,便又結識了許多其它女人,對蘭兒也逐漸變的冷淡。蘭兒諸事皆可忍耐,只有我分心別戀這件事,卻是半分忍受不得。當時她已經懷有身孕,我卻毫不在意,仍舊在外面同其它女人在一起,竟有一年多沒有回家。甚至在她臨盆分娩時,我仍然不在身邊。等回來後,蘭兒已經把女兒產下,對我卻已是心灰意冷,由愛轉恨。幾番爭吵後,蘭兒竟帶著女兒離家出走。此事被我父親先行得知後,派人前去追堵,將蘭兒逼至一處山崖將其截住。我父親對他說你走可以但必須將孩子留下。蘭兒誓死不肯,父親便派人硬搶,父親手下均是習武的粗人,下手不知輕重,無意之中竟將蘭兒打傷,把孩子搶了過來。等我感到現場,蘭兒已是鮮血淋漓,對我的仇恨也達到了極點,便發下毒誓:‘要讓我身邊所有親近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我,讓他們因為我的過錯而死,讓我一輩子生活在後悔與愧疚之中,讓我也感受到他所遭受到的孤獨與痛苦。’說完,便從身邊的山崖上縱身跳了下去……」說到這,沙長風哽咽住了。

  歐陽冰和南教授均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良久,沙長風接著說到:「蘭兒跳下山崖後,因為下面乃是一條急流,屍體一直沒有找到,所以大家都以為她已經死去了。經此變故,我也幡然醒悟,發現蘭兒才是我這一生中最為摯愛的女人,回想起蘭兒為我所做的一切,想到她為我所遭受的種種痛苦與煎熬,想到我所帶給她的種種傷害與折磨,心中便充滿了無限的悔恨與愧疚。所以我給女兒起名叫做若蘭,以此來紀念蘭兒,將我對蘭兒所有的愧疚與悔恨轉化成對若蘭的疼愛。我也在這小屋之中為蘭兒設下香案,將她的畫像供在這裡,日日前來懺悔祭掃,以此來表達我的自責與悔恨。」

  聽了這些,歐陽冰便明白了那晚沙長風為何在這間屋中有那樣的一番懺悔,心中也感到一絲惋惜和傷感。

  「此事距今已經有二十年,蘭兒也逐漸的長大成人。這半年多來,幫內不斷有人離奇失蹤,都是我所親信倚仗之人,我雖感到奇怪,卻並沒有多想。直到若蘭的失蹤,那天正好也是蘭兒的忌日,使我突然想到了蘭兒臨死前所發下的毒誓:現在自己所親近的人,不都是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了嗎?心中便隱隱感到蘭兒似乎沒有死,她……她是向我報復來了……」

  「那麼以後我在綠洲之中見到那名黑衣女子,便證實了沙幫主的想法。若蘭的母親,真的沒有死……」歐陽冰說到。

  沙長風點了點頭:「是的。如果歐陽兄弟所描述的相貌不錯的話,那名黑衣女子,真的是若蘭的母親了。」

  南教授聽了沙長風這一番敘述,除了驚奇之外,心中也帶有一絲傷感,想不到這諸多事情,竟都是因為情怨引起,心中好不一陣感歎。

  「歐陽兄弟,不知你是否還能記得那沙漠綠洲的位置?」沙長風問道。

  「這個……具體位置我說不清楚。那綠洲乃是在一片山崖的後面,四周又被石丘環繞,位置十分隱秘。不過按照我來時的路反方向找去,應該能到那座山崖。」歐陽冰答道。

  「這便好。」沙長風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我自己欠下的債,還是讓我自己前去了結吧……」

  「幫主莫不是要去那片綠洲?」南教授問道。

  「是啊,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非去不可啊。」沙長風答道。

  「我和您一起去!」歐陽冰在一旁說道。

  「此事已經害了很多人,我不想二位再牽扯進去。歐陽兄弟體力尚未恢復,還是在幫內好生休息吧。沙某一人之事,還是讓我自己一人前去吧。」沙長風婉言拒絕。

  「此事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便不再是幫主一人之事。沙幫主,那裡的情況我略微熟悉一些,再說臨別之前我發下誓願,一定要救若蘭出來。還是讓我陪幫主一同前去吧。」歐陽冰仍是堅持要去。

  「是啊,我們陪同沙幫主一起去,相互之間有個照應。到時我們也能對夫人進行勸解,說不定此事能有一個圓滿的解決。」南教授也在一旁說到。

  沙長風心中十分感動,卻又不忍心將二人再次捲入兇險之中,仍是推辭,無奈二人態度甚是堅決,幾番推就下來,二人仍是執意要去,沙長風執拗不過,只好答應同二人一起前往綠洲。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31 01:39
第十九章 了斷

  第二日清晨,三人準備好行裝,便出發去前去尋找那片沙漠綠洲。歐陽冰在前面引路,三人便沿著歐陽冰那晚逃回的路徑騎馬一路找去。

  向北走了大概有半天,三人眼前漸漸出現一塊平坦的細沙地。歐陽冰馬上認出了這裡便是那天自己曾經陷進去的流沙地,便說到:「老師,幫主,這裡就是那片流沙,那天我就是從這裡陷進去的。」

  沙長風看了看,說到:「是啊,戈壁中不會有這麼平坦的沙地的,這便是流沙。人一旦陷了進去,就是插翅也難逃了。歐陽兄弟能夠生還,乃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啊。」

  「這麼說,咱們離那片綠洲不遠了?」南教授問道。

  「是啊,這流沙下面乃是一個巨大的岩洞,岩洞的出口便通向那片綠洲。到了這裡,離綠洲應該不遠了。」歐陽冰答道。

  三人便繞過流沙,繼續向前趕去。又走了一個多時辰,一座高大的山崖橫在面前。這山崖造型十分怪異,如同一個巨大的蘑菇一般,表面也是千溝萬壑,粗糙不平,乃是被這沙漠中的風沙千百年來打磨風化而成。周圍皆是茫茫荒漠,誰又能想到在這山崖之後,竟隱藏著一個水木茂盛的沙漠綠洲呢?

  歐陽冰找到了那棵胡桃樹,樹後便是那晚逃出的洞口。洞口只有半人來高,三人只得彎腰鑽了進去,半蹲著身子在洞內緩緩前進。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洞的盡頭。前面是石壁一面,似乎沒有出口。

  歐陽冰說道:「這洞的另一端出口乃是被一塊大石堵住的,在外面可以用機關開啟,我想在這山洞裡面,也一定有機關能夠移開這塊石頭。」伸手便在洞壁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塊突出的石塊,歐陽冰用手輕輕一轉,接著便傳來一聲悶響,大石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洞口來。

  三人鑽出山洞,面前便是密林一片。南教授和沙長風雖聽歐陽冰說起過這綠洲之中的景象,此番親眼見到,確也吃驚不小,想不到這山崖後面竟然是這麼一番景象。沙長風歎道:「我在這戈壁灘上生活了幾十年,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片如此隱蔽的綠洲。」

  歐陽冰想起那晚同沙若蘭離別的景象,心中微微傷感,心下為沙若蘭的安危擔憂,說道:「若蘭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咱們抓緊往前走把。」沙長風和南教授點了點頭,便隨著歐陽冰鑽入了樹林之中。

  這林中樹木甚為茂盛,密密的枝葉遮住了陽光,使得樹林之中微微有些陰暗。三人走了好大一會兒,竟吃驚的發現又走回到了剛才出發的石洞之前。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南教授看著剛才從洞口移開的那塊大石,心中感到奇怪。

  「這樹林之中全是樹木,景象無甚差異。許是我們剛才在樹林繞來繞去,無意之中便迷了路,便轉了一個圈子又走了回來。」沙長風說道。

  「小子,到底該怎麼走?你之前不是走過嗎?」南教授看著歐陽冰問道。

  「那晚是若蘭帶著我到這來的。當時漆黑一片,又只顧的逃命,沒留意沿路的景象。若不是她在前面領路,恐怕我也會也這樹林之中迷路啊。」歐陽冰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樹木,心中也沒了主意。

  「這樣吧,這次我們入林後便只朝一個方向一直走,不再繞路,這樣就不會兜圈子了,說不定能走出這片密林。」沙長風建議道。

  歐陽冰和南教授點了點頭,三人再次走入林中,沿著向前的方向一直走。這林中本沒有道路,樹木一棵緊挨著一棵,三人這麼一路直走下去,障礙頗多,卻不得不克服過去,免得再兜圈子。走了十幾分鐘,一間二層木屋便漸漸映入三人眼簾。

  三人停了下來,躲在樹木後遠遠的看著這間木屋。

  「這就是那晚你逃出的那間木屋嗎?那名黑衣女子……若蘭的母親,便在這木屋之中嗎?」沙長風看著歐陽冰問道。

  歐陽冰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裡了。」

  沙長風似乎很激動,站起身來便要走過去。南教授一把將他拉住:「幫主不要衝動,咱們先觀察一下再說。免得有什麼意外。」

  「是啊,幫主,這木屋之內的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咱們還是先觀察一陣再說。」歐陽冰也在一旁勸道。沙長風再次只好蹲下身來。

  三人正在觀察中,忽然聽到身後悉悉作響,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爬動一般。歐陽冰轉身一看,身後不遠處有一片黑黑的東西慢慢湧了過來,如同漸漸逼近的潮水一般。

  「老師,幫主,快看後面!」歐陽冰喊道。

  二人轉過頭來,那片黑色的東西也越來越近,三人仔細一看,天哪,竟是無數隻黑色的蠍子慢慢爬了過來,這些蠍子渾身漆黑發亮,個頭比一般的蠍子要大上一倍,讓人看起來十分恐怖。密密麻麻一大片,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

  「快……快走!」歐陽冰驚叫起來。三人從未見過這麼大一群蠍子,心中恐懼,連忙從樹後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向前跑去。南教授剛跑了沒有幾步,便被腳下的樹藤絆了一下,倒在地上。蠍群很快便圍了過來,有幾隻已經爬上了南教授的褲腿。

  眼看南教授就要被蠍群吞沒,歐陽冰心中焦急萬分,無意之中竟又再次催動了達蘇圖所傳給他的法力,只見他伸出手掌指向蠍群,便從掌心之中立刻噴出一股火焰來,將慢慢逼近南教授的蠍群前鋒給燒退了回去。歐陽冰趁機將南教授從地上扶起,一同向後退去。

  這林中樹木眾多,三人根本無法快速後退,眼看蠍群漸漸接近,歐陽冰索性停了下來,讓南教授和沙長風站在身後,自己則伸出雙掌擋在面前,從掌心之中發出兩股火焰,向蠍群噴射而去。

  爬在前面的蠍子立刻被兩股火焰吞沒,燒著了起來,後面的蠍子似乎十分怕火,也不再向前爬去。看此情形,歐陽冰雙掌噴著火焰,向前邁了一步,蠍群立刻向後退去一些。又走了幾步,蠍群也隨之向後退去。歐陽冰乾脆緩緩的向蠍群走去,蠍群在火焰的逼射下慢慢退去,最後終於散開,悻悻的向後撤去。

  此時地面上已滿是燒焦的蠍子,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焦臭味道。沙長風看的是目瞪口呆,問道:「歐陽兄弟,你……你這是哪來的這股火焰啊……」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剛才眼看老師就要被蠍群吞沒,便不由自主的從掌心發出這兩股火焰來了……」歐陽冰撓了撓後腦勺,答道。

  「是啊,上次被狼群圍攻,也是這小子從指端發出閃電將野狼擊斃,我倆才能從狼群之中逃脫出來的。剛才的情形和那晚太……太相似了……」南教授看到歐陽冰又奇跡般的救了自己一命,心中也是吃驚不小。

  「這……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沙長風看著歐陽冰,一臉驚異的神情。

  三人本想悄無聲息的接近木屋,剛才為躲避蠍群一陣叫喊跑動,此刻再也無法藏匿身形。乾脆直接走到木屋之前,沙長風喊道:「蘭兒,是我來了。你……你在屋裡嗎?」

  屋內寂靜一片,無人應答。

  「蘭兒,二十年前是我對不起你……我虧欠你太多太多。今天我向你懺悔來了,向你賠罪來了,要殺要剮全聽你的處置,只要你……你能原諒我的過錯。你出來啊蘭兒,出來見我一面啊……」沙長風動情的喊道,眼中已泛有淚光。

  這木屋裡似乎無人一般,仍是毫無反應,連一絲聲音也沒傳出來。

  歐陽冰推開一樓的木門,向內看去,那晚血淋淋的一幕又展現在眼前,角落裡那根原本要把歐陽冰釘在其上木樁,此刻仍是空著的。

  「老師,幫主,你們過來看看吧。」歐陽冰向南教授和沙長風擺了擺手。

  二人走到門前,南教授只向內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不忍再睹。卻聽沙長風驚呼道:「沙虎,老陳,豹子……你們……你們……」

  沙長風臉色慘白,看著木樁之上的一具具屍體,嘴裡似乎喊著一個個名字。歐陽冰吃驚的問道:「幫主,你……你認識木樁之上的這些人?」

  沙長風的臉抽搐了起來,身子似乎站立不住,一下靠在了門框之上,痛苦的說道:「他們……他們就是這半年來我沙鷹幫內神秘失蹤的那十幾個人!」

  「什麼!?」南教授和歐陽冰同時驚呼起來,他們萬萬想不到這些人竟死在了這裡,死的是如此之慘。

  「蘭兒,你知道你恨我入骨,但你盡可找我一人前來報復,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身邊的人……他們……他們是無辜的啊!!」沙長風捶著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說道。

  「這些……這些……都是若蘭的母親幹的?」看著眼前的慘狀,南教授心裡怎麼也不敢相信仇恨居然會把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可怕。

  「那晚如果不是若蘭救我出來,現在我恐怕……恐怕要和他們一樣了。」歐陽冰看著角落裡那根空木樁,心中仍微微有些後怕。

  「怎麼,她也要把你釘起來嗎?」沙長風問道。

  「是啊,她還說我是她的第……第十七個人偶。」歐陽冰答道。

  一聽到「人偶」這兩個字,南教授微微一怔,問道:「小子,你剛才說什麼?」

  「那晚黑衣女……若蘭的母親抓我的時候曾經說什麼我是她的第十七個人偶,我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歐陽冰答道。

  南教授微微沉思了一會,然後走到一個木樁之前,將訂在木樁之上的屍體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

  「奇怪了,這難道是……」南教授喃喃說道。

  「怎麼了老師?難道什麼。」歐陽冰感到南教授的舉止有些奇怪。

  「我曾經聽說過苗疆有一種巫術。若是想害某人的話,就用稻草或是木頭做成人偶,在人偶上寫上這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再用針刺這人偶身上的要害部位,那個人身上的相應部位就會發病或是劇痛難忍,嚴重的便可以致死。」南教授說道。

  「是啊,這個我也聽說過,好像叫巫蠱人偶。」歐陽冰說道。

  「你再看看這些人,他們被釘在這木樁之上,身上的要害部位都插著竹簽。剛才你說若蘭的母親要把你變成第十七個人偶,這便讓我想起了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一種可怕的苗疆巫術。」南教授凜凜的說道。

  「什麼可怕的苗疆巫術?」沙長風問道。

  「這巫術名叫血人偶。這巫術的實施方法和上面所說的巫蠱人偶類似,只不過將稻草或是木頭人偶換成了活人,而且一定要湊齊十七之數。等到了某個特定的時間,被詛咒的那個人就會全身血管爆裂,痛苦萬分的死去。這是巫蠱人偶中最為可怕的一種做法,使用這種巫術的巫師也會大大折壽。既然她說你是她的第十七個人偶,那麼她現在會不會就正在施展這個巫術呢?」南教授說道。

  聽了這話,歐陽冰心中一冷:「如果是的話,這……這就太可怕了。」

  沙長風的臉上是一種痛苦和悔恨混雜在一起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兄弟慘死在面前,他真的難以想像此刻的歐蘭變得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殘忍,如果南教授剛才所說的話是真的,那麼那個被詛咒的人再清楚不過的表明……就是自己。

  「兄弟們,是我沙長風對不起你們啊……我對不起你們啊……」沙長風跪在地上,痛苦的說道。

  「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就用你自己的命去償還吧……哈哈哈」,門外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緊接著,屋門「咣當」一聲被猛地關上。

  三人一驚,歐陽冰飛身搶到門前,想把門打開,卻發現這門怎麼也拉不動,似乎被人封住了一般。

  「誰?誰在外面?」沙長風向外喊道。

  「沙長風,過了二十年,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門外有聲音答道。

  沙長風微微一驚:「是……是你嗎?蘭兒?」

  「不要再叫我蘭兒了,你不配這麼稱呼我。沙長風,我等今天很久了,這二十年來我所受的痛苦和煎熬,我要一點一點的從你身上討回來。」歐蘭在門外狠狠的說道。

  「蘭兒,二十年前是我對不起你,今天我來到這裡,就是想你來謝罪的。你若是想報仇,就沖著我一個人來吧。咱們之間的恩怨和外人沒有關係。」沙長風擔心南教授和歐陽冰會受到傷害,特意說道。

  「說這些沒用,既然來了,就一個也走不掉!沙長風,你剛才不是說對不起你的兄弟們嗎?現在就去補償他們吧!」歐蘭在門外大聲說道。

  緊接著,又聽歐蘭在門外反復念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句子,似乎是什麼咒語一般,之後又是一陣可怕的笑聲,再無其他聲響。

  「老師,幫主,快……快看!」歐陽冰驚呼道。南教授和沙長風應聲看去,只見木樁之上釘著的那十六具屍體,竟緩緩的抬起頭來,一雙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三人,釘在他們身上的釘子也慢慢的自行向外脫落,不一會兒,這十六具屍體就從木樁之上解脫下來,直挺挺的站在地上。

  「他們……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能活動?」歐陽冰吃驚的問道,心中一陣恐怖。

  「這……這究竟是……」沙長風也驚駭的看著眼前的情景。「沙虎、豹子……」沙長風呼喚著這些人的名字,卻是毫無反應。

  這十六具屍體雙手向身前伸出,慢慢的向三人走來,嘴裡發出「嗚、嗚」的怪聲。

  沙長風驚恐的看著南教授,問道:「南先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這些……兄弟不是早就已經死去了嗎?」

  南教授答道:「我曾聽說過苗疆有種巫術,可以讓死屍在人的操縱下活動起來,這……這恐怕就是那種巫術吧。這些人現在已經是行屍走肉了,只會聽從那個操縱他們的巫師的指揮,沙幫主,咱們要小心啊!」

  正說話間,一具屍體已經走到歐陽冰身前,雙手抓住歐陽冰的肩膀,張嘴便向歐陽冰的喉間咬去。歐陽冰駭然,雙手用力向前頂去,將那具屍體推倒在地上。

  剛剛推開那具屍體,又有幾具屍體撲了過來,每一個都張開了血盆大口。每每一到危難時刻,歐陽冰體內那股達蘇圖所傳授的法力便會自己催動起來,這次也不例外,歐陽冰感覺丹田之內有一股暖流順著筋脈遊遍全身,右掌向前平伸而出,幾道電光便激射出去,將這幾具屍體擊退。

  沙長風面前也有幾具屍體撲了過來,他雖然從腰間抽出了防身用的短刀,卻不忍心向這些人下手,只是不斷的閃身躲避,並不用刀攻擊。不一會兒,便被逼至角落之中,再也活動不開。

  「沙幫主,他們現在只是一具具行屍走肉而已,不再是你的兄弟了。不要顧慮了,出手吧。」南教授看到沙長風老是顧慮著不肯出手,便大聲提醒道。

  聽了南教授的話,沙長風再看看這些臉上毫無表情,只會不顧一切向自己撲咬過來的屍體,心中強自摒去不忍:「兄弟們,沙長風再次對不住了!」揮動手中的短刀,將面前的幾具屍體擊退。

  這三人之中數南教授最是危險,既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會武功法術。幸虧歐陽冰一直抽身保護,這才沒有被行屍傷到。

  這十幾具屍體有的被沙長風擊倒在地,有的被歐陽冰的電光擊中,但這對於他們似乎毫無影響,沒過多久,他們一個個又重新站了起來,扭動著肢體,向三人撲咬了過來。

  歐陽冰一看這陣勢,心想就是不被這些屍體給咬死,也要被他們給活活累死,這屋內空間狹窄,二人也施展不開拳腳,若是這十六具屍體不斷的這麼撲咬過來,就憑自己和沙幫主二人之力,恐怕也難以應付。

  「老師,到底該怎麼對付這些行屍?」歐陽冰在一旁問道。

  「這個……這個書上倒沒有說過……」南教授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歐陽冰無奈,只得連連發出電光,暫時將這些行屍擊退。無意之中有一道電光擊中了一具行屍的額頭,將其上貼著的一道黃符毀掉。這具屍體竟突然停止了走動,直直的站在原地,像是被人定住一般。

  歐陽冰注意到這每一具屍體的額頭上都貼著這樣的黃符,心想平日見到的一些巫師道士經常用黃符來施法鎮邪,便對沙長風說道:「沙幫主,咱們攻擊他們額上的黃符試試。」接著便伸出右手食指激發出一道電光,射向一具屍體的眉心,屍體額上的黃符隨即燃燒起來,果然,這具屍體也立刻停止了走動。直挺挺的站在地上,動彈不得。

  看到這方法行之有效。沙長風也連連出手,用刀刺中了幾具屍體的眉心,將他們額頭上的黃符毀去,這些屍體也立刻停了下來,不再向三人撲咬。二人幾番出手,這十六具屍體額頭上的黃符盡數皆被毀去,全部都僵直的站在屋內,一動不動。

  歐陽冰走到門前,用手指激發出幾道電光,將木門擊碎。外面的陽光隨即射到屋內,照到這十六具站著的屍體身上,他們僵直的身體立刻癱軟了下去,全部倒在了地上。

  「走,咱們快出去。」歐陽冰喊道。三人立刻抽身沖出門外。

  歐蘭站在門外,本以為沙長風這次是必死無疑,此刻看到這三人竟然從屋內沖了出來,大吃一驚,說道:「沙長風,想不到你還帶了高人過來,居然能逃出我的屍陣。哼!那些不都是你的好兄弟麼,你怎麼也忍心向他們下手啊?」

  沙長風怒道:「蘭兒,是我一人對不起你,你若是想報復,盡來向我一人索命便可,為何要這般濫殺無辜?!你……你麼會這些巫蠱邪術?」

  歐蘭一陣冷笑,說道:「濫殺無辜?哼,我就是要這些無辜的人為你而死,而且還是你最親信的人。二十年前我跳崖前所發的毒誓你難道忘了嗎?那日我從山崖之下跳下,沒想到卻並沒有死去,激流把我沖到了岸上。這就是天意,讓我明白自己不該為你這樣的男人而去死,我要把我這麼多年來受的痛苦一點一點的從你身上討還回來!我回到了苗疆,用了整整十八年的時間學會了巫蠱毒術。兩年前我回到了戈壁,找到這個世外桃源隱居起來,就是要用我所學會的巫蠱毒術慢慢的折磨你,最後讓你痛苦萬分的死去!」

  聽了這些,南教授和歐陽冰均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歐蘭竟是這般費盡心計苦心孤詣的報復沙長風。仇恨的力量,竟是這般可怕。

  「所以你這半年來不斷將幫內我所親信之人引到這裡,將他們做成血人偶來詛咒我。最後讓我全身血管爆裂,痛苦萬分的死去,是不是?」沙長風痛苦的問道。

  「是啊。那晚若不是你身邊這小子逃了出去,我便湊齊了十七個人偶,現在你恐怕早就死去多時了。這小子本事不小啊,燒退了毒蠍,還能破了我的屍陣,沙長風,你還真是有貴人相助啊。」歐蘭冷冷的說道。

  歐陽冰說道:「在下乃是一個外人,本不應過問您和沙幫主之間的私怨。但恕我直言,難道您和沙幫主之間的恩怨只能用這種你死我活的方式來解決嗎?又為何要這般濫殺無辜呢?其實沙幫主早就為自己二十年前所犯下的過錯感到悔恨。他原本以為你已經死去,便將你生前的畫像供奉在密室之內,日日前去懺悔拜祭,二十年來從未間斷過,當他得知你還活著,便義無反顧的要來到這裡當面向你謝罪,以求得你的原諒。看在這二十年來沙幫主苦心悔過和你們過去的情份上,能否將這一段恩怨暫且拋諸腦後,原諒了沙幫主?」

  「原諒?你一個外人說的到輕巧,這幾十年來的恩怨哪是你這幾句話就能瞭解的?要我原諒他,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他必須死!」歐蘭狠狠的說道,似乎毫不為歐陽冰剛才所說的所動。

  「你若是非要我死,這也不難。但是咱們的女兒若蘭在你手上,你把她怎麼樣了?」沙長風問道。

  「若蘭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當然要把他奪回來。她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廢話少說,沙長風,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歐蘭說完,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的紙符來,嘴裡默念了一陣,紙符便自行燃燒起來。

  「你們逃得了我的毒蠍,看還能不能逃得了我其他四蠱!」歐蘭在苗疆學得了一身的巫蠱邪術,這放蠱便是其中之一。她能用巫術隨時召喚出五種毒蟲,剛才的毒蠍便是其中一種。

  樹林中漸漸傳來一陣沙沙聲,不一會兒,又有四種不知名的毒蟲成群的從林木中爬了出來,密密麻麻一大片,如同四股黑色的潮水一般。比起剛才的毒蠍,數目不知道要多了多少倍。

  歐蘭嘴裡又默念了幾句咒語,再用手一指,這些毒蟲便朝著南教授三人湧來。歐陽冰趕緊擋在南教授和沙長風身前,雙手掌心噴出火焰,將不斷湧來的毒蟲燒退。無奈這次的毒蟲數目太多,又圍成了一個圓形向三人湧來,使歐陽冰難以應對周全。

  歐陽冰體內的法力雖然強大,但他卻尚未學會如何熟練使用,加上剛才同毒蠍和屍陣的一番搏鬥,體力消耗很大。這些毒蟲無窮無盡般的湧來,歐陽冰漸漸感到有些不支,掌心噴出的火焰也慢慢減弱。

  「老師,沙幫主,我……我這邊快撐不住了,怎……怎麼辦?!」歐陽冰焦急的說道。

  南教授和沙長風相互對視了一下,也毫無辦法。

  歐蘭狂笑了起來:「小子,就算你本事再大,也對付不了我這無窮無盡的毒蟲。沙長風,你們今天就葬身在這裡吧!」

  「歐陽兄弟,你幾次三番的救得沙某性命,沙某實在是感激不盡。此次沙某已是在劫難逃,你就不要再枉費力氣了。還是留些體力,看能不能和南先生沖出這毒蟲陣。為了這件事把你和南教授卷了進來,我已是愧疚難當,就不要再為沙某白白的搭上性命了!」沙長風言辭懇切的說道,似乎已抱定必死之心。

  「沙幫主,此話如何說起,既然來到了這裡,咱們三人就共同進退!」南教授說道。

  「是啊沙幫主,事已至此,恐怕誰也沒有退路了……」歐陽冰吃力說道,眼看毒蟲潮水般湧來,他愈發的感到吃力,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湧出,掌心的火焰更加微弱,用不了多久,就再也無法抵禦這些毒蟲的進攻了。

  突然,就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刻,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現在三人面前,沙長風一陣驚喜,不禁喊出聲來:「若蘭!」

  那晚沙若蘭趁歐蘭閉關練功之時將歐陽冰放走,事後被歐蘭得知,氣急敗壞之下將她關在樓上的房間之中,不得外出。沙若蘭聽得樓下有打鬥的聲音,便知一定是歐陽冰帶人來救自己,於是想盡辦法從屋內逃了出來。此時飄然而至,看著三人被毒蟲包圍,也是一臉焦急的神色,她走到歐蘭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娘,我求你放過爹爹他們吧。」

  歐蘭一臉慍色的看著沙若蘭:「你……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不是告訴了你嗎,不要過問這件事。上次若不是你放走這小子,沙長風早就死了!快走開!」

  沙若蘭眼含淚光,哭泣著說道:「娘,你要殺死的是養育了我二十年的爹爹啊!我怎麼可能置身事外。娘,你為什麼現在心裡只有仇恨,非要把爹置於死地啊!」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快給我滾到一邊去,從今以後你只有我這個娘,沒有爹!」歐蘭狠狠的說道,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沙長風深深的仇恨,絕無半絲饒恕之心。

  看著歐蘭臉上那絕然的表情,沙若蘭知道讓她放過這三人是不可能的事,卻又無法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歐陽冰和南教授就這麼被毒蟲吞沒,當下心中一橫,竟慢慢的向圍著三人的毒蟲群中走去!

  「若蘭,你幹什麼,你不要過來!」看著沙若蘭這麼做,沙長風大吃一驚。

  沙若蘭似乎沒有聽到,仍是一步一步的向著毒蟲走去。她心中明白,現在只有拿自己的生命來要挾母親,才有可能讓她收手。

  「若蘭,你快回來,你想幹什麼!?」歐蘭氣急敗壞的喊道。

  「娘,你既然不肯放過他們,就讓我和他們一起死吧。」沙若蘭一邊走一邊語氣平緩的說道。

  「你……你……你為了他們,連娘親也不要了嗎?!」歐蘭氣憤的喊道。

  「不是我不要,是您逼我這麼做的。母親,您放過爹爹,咱們一家團聚不是更好嗎?」沙若蘭再次帶著懇求的問道。

  「不,不行,他必須死!你……你快回來!」歐蘭氣的微微有些哆嗦。

  歐陽冰也沖著沙若蘭喊道:「若蘭,你快回去,你不能這麼做!」

  沙若蘭依舊朝著毒蟲群中走去,越來越接近,眼看著就要踏入這些毒蟲之中。歐蘭確實不忍傷害沙若蘭的性命,畢竟這是她唯一的女兒,被逼無奈之下,只得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黃符,嘴裡快速的默念了幾句咒語,黃符便又自行燃燒了起來。

  圍在歐陽冰三人周圍的毒蟲似乎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突然停止了向前爬動,緊接著,這些毒蟲便掉轉方向,一群群的向後爬去。當遇到沙若蘭的時候,這些毒蟲居然自動的從她腳邊繞開爬了過去,沒有傷害她一絲一毫。不一會兒,這無數的毒蟲便爬回了樹林之中,消失的是無影無蹤!

  歐陽冰終於松了一口氣,收回雙掌,全身都已被汗水濕透。沙若蘭心下驚喜,便向沙長風跑了過去,一下撲入他的懷中。

  「若蘭,你……你救了爹爹一命啊。你……你還好嗎,有沒有被毒蟲傷到?」沙長風輕撫著沙若蘭頭髮,無限關愛的問道。

  沙若蘭輕輕搖了搖頭,看著沙長風,關切的問道:「爹,你有沒有受傷?」沙長風微微一笑,也搖了搖頭。

  看到這父女倆感情篤深的情景,歐蘭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一般。她吼道:「若蘭,你……你給我過來……快給我過來!」

  沙若蘭離開沙長風的懷抱,轉身看著歐蘭,眼中有一絲喜悅的神色,說道:「娘,你既然放過了他們,是不是原諒了爹爹以前的過錯?」

  這句話似乎更加刺激了歐蘭,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恐怖,說道:「原諒他,絕不可能!」突然右手一抬,便有三根竹簽飛出,射向沙長風的胸口。這一招來的十分突然,沙長風毫無防備,正不知該如何應對間,卻見一團白影飛身撲在了沙長風身前。原來是沙若蘭救父心切,奮不顧身的擋了過來。這三根竹簽,深深的刺入了沙若蘭的後背之中,殷殷鮮血隨之流出,染紅了沙若蘭身上的白衣。

  沙長風駭然,急忙上前抱住沙若蘭的身體,眼淚隨之湧出,痛苦的說道:「若蘭,你……你……你怎麼樣了?」

  沙若蘭微微抬頭看了看沙長風,眼神之中似乎滿含欣慰,緊接著便慢慢沉了下去。沙長風急忙用手放在沙若蘭鼻下,發現氣息尚在。幸好這三根竹簽沒有紮中要害,沙若蘭只是因為劇痛而昏厥了過去。沙長風連忙用手點了沙若蘭身上幾處穴道,暫時將血脈封住,免得失血過多。

  沙長風將若蘭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抬眼看著歐蘭,悲憤的說道:「歐蘭,為了咱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你到底還要犧牲多少無辜的生命!連親生女兒你也不肯放過嗎?」

  剛才那一幕太過突然,歐蘭也一時間失了神:「若蘭……若蘭到底怎麼樣了?」

  「若蘭她還沒有死,只是昏厥了過去。」沙長風愴然說道。

  歐蘭臉色變得猙獰起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沙長風,快把女兒還給我!」說完便撲身過來想要把沙若蘭奪去。歐陽冰急忙搶身擋在沙長風面前,伸手護住二人。歐蘭見識過歐陽冰的利害,當下便在他身前停住。

  「小子,快給我閃開,不要再多管閒事!」歐蘭狠狠的看著歐陽冰說道。

  「若蘭現在已經身負重傷,你還想怎樣?」歐陽冰厲聲問道。

  「若蘭是我的女兒,我的!誰也別想搶走!快閃開!」說完便伸手向歐陽冰抓去,只見她手上的指甲俱是漆黑的顏色,尖利異常。歐陽冰反應夠快,身子向後一仰,指尖擦著衣服劃了過去。

  看歐陽冰閃身避過,歐蘭緊接著又是一抓。歐陽冰連忙向後退了幾步,避了過去。沒想到歐蘭醉翁之意不在酒,剛才那一下乃是故意要把歐陽冰引開,趁著他退後了幾步,歐蘭伸手便向半蹲在一旁的沙長風抓去,沙長風正低頭看著沙若蘭的傷勢,毫無防備,這一手正好抓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幾道鮮紅的血印隨即劃出,滴出的鮮血一開始還是紅色的,轉眼之間竟變成了黑色!

  看到沙長風被自己抓傷,歐蘭一陣狂笑:「沙長風,這次你再也逃不了了,哈哈哈!」

  沙長風只覺得自己頸項間一陣劇痛,用手一摸,流出的竟是黑色的血液,當下一驚,問道:「你……你這指甲上……莫非?」

  歐蘭此刻的臉上似乎滿是得意的神情,笑著說道:「沒錯!我這指甲上染有劇毒,除了我之外無人能解。現在你被我抓傷,看還有誰能來救你!」

  沙長風之感覺頸上的劇痛漸漸向全身蔓延,四肢癱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歐陽冰急年忙跑過去扶住沙長風,焦急的問道:「沙幫主,你怎麼樣?」

  沙長風突然咳了一下,嘴裡噴出一股黑血,全身的劇痛使得他緊緊的抓住歐陽冰的胳膊,牙關緊咬。

  「快,快把解藥拿出來!」南教授沖著歐蘭喊道。

  「哈哈哈,解藥?你以為我會把解藥給他嗎?想都不要想!」歐蘭仰天獰笑道。突然間,她的臉上佈滿了血絲,這血絲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明顯,如同被人用紅筆在臉上劃滿了道道一般,十分的猙獰恐怖。

  歐陽冰一驚,以為歐蘭又要使出什麼邪術,急忙把沙長風輕輕的放在地上,起身擋在眾人面前,以防有什麼不測。

  卻見歐蘭的眼睛忽然睜得大大的,身子不斷的抽搐,嘴裡不斷的說著:「怎麼……怎麼會這麼快……怎麼會這麼快?」緊接著身子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雙手不斷的抓撓自己的頭髮,似乎也是十分的痛苦。

  沙長風躺在地上,看著歐蘭痛苦的樣子,也是十分的奇怪,便問道:「你……你到底是怎麼了?」

  歐蘭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沙長風,強忍著痛苦,說道:「沙長風,想不到……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和你同歸於盡……凡是使用血人的巫師,都會極大的折壽,最後會同那個被詛咒的人一樣血管爆裂痛苦萬分的死去……只是我萬萬沒有料到,我的壽數竟會如此之短,今天……今天就是我陽壽已盡的日子。呵呵,能和你一起死……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歐蘭痛苦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聽了這話,沙長風再也忍不住眼中熱淚,泣道:「難道仇恨把你心中的一切都吞噬了嗎?你……你這究竟是為了哪般啊?」

  歐蘭深深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沙若蘭,眼中最後浮現出了一絲柔軟的眼神,喃喃的說道:「若蘭,我的女兒……我的……」

  一團血光爆現在沙長風三人面前,歐蘭整個身體都倒在了血泊之中。那景象,慘不忍睹。

  看著歐蘭悲慘的死去,沙長風的臉上是一種痛苦加悔恨混雜在一起的表情,他又大口大口的吐了幾下黑血,氣息更加微弱,他看著歐陽冰,說道:「歐陽兄弟,把我手上的那個鐵鷹指環取下來。」

  歐陽冰抬起他的右手,把中指上戴著的一個嵌有雄鷹圖案的指環取了下來,捧在他面前。

  「歐陽兄弟,我命不久矣。這鐵鷹指環乃是我沙鷹幫幫主的信物,現在我把沙鷹幫幫主之位傳於你,希望你多多費心,替我把沙鷹幫打理好,讓他發揚光大……」沙長風已是氣若遊絲,嘴裡又湧出幾股黑血。

  「沙幫主,此等重擔我擔當不起,你……你撐住,我一定救你……」歐陽冰眼中的淚水止不住流下,泣道。

  沙長風搖了搖頭,滿含深情的看著一旁的沙若蘭,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我……我不行了……你一定要救活若蘭……好好照顧她……拜託了……」

  沙長風的眼睛緩緩的閉上,整個身子徹底的癱軟在歐陽冰懷中。歐陽冰用手探了一下鼻息,沙長風已經闔然而去。

  「沙幫主!」南教授痛苦失聲,大聲喚道。歐陽冰已是泣不成聲,緊緊的抱住了沙長風的遺體。

  二人大哭了好一陣,才漸漸止住了悲痛。歐陽冰在樹林之中掘了一處墓穴,將沙長風和歐蘭暫時合葬在了一起。這二人一生因情生恨,因恨而終,只希望他們能在另外一個世界中忘卻了仇恨,重新團聚在一起。

  歐陽冰抱起重傷昏迷的沙若蘭,同南教授一起離開了這片綠洲。一陣微風吹過水面,譚中的水鳥依然自在的遊弋,若是沒有這一幕幕恩怨情仇血腥搏殺,這裡該是多麼美好的一處人間天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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