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解圍
“就是現在！”瓦萊塔一聲大吼，一陣綠色的酸液流就淹沒了班加西城牆的缺口。
攻入城堡的幾十個奧斯曼士兵，一下子被兩個方向壓過來的酸液完全覆蓋了。
“啊！！！”
“啊，星…….啊…..月至…….啊大…..”
被酸液直接覆蓋的奧斯曼士兵根本來不及發出慘叫就死透了，那些慘叫的士兵是在城堡外的，被城牆壓倒的士兵。
迪莉雅噴吐的酸霧不僅把沖進來的幾十個敵人給殺了，還把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城牆給腐蝕垮塌了，導致在城牆下的幾十個士兵都被壓住了。
“好！”然而面對如此慘重的傷亡，包圍軍的指揮官不怒反喜，他終于等到了這個一直讓他擔心的招數出現了，“敵人已經技窮，大家跟我一起沖啊！”
他一直在交替命令耶尼塞里新軍和奧斯曼地方部隊分波次進攻，他依靠敵人抵抗的程度，判斷到了守衛者的極限在哪里，這一次的攻擊波完全是地方部隊組成的，沒有一個耶尼塞里新軍的士兵被腐蝕。
雖然倒塌的牆壁造成了一些準備跟進的耶尼塞里士兵被壓倒，但是班加西堡壘並不是很高，酸液腐蝕造成倒塌的速度也不是很快，所以大部分士兵還是及時躲開了。
瓦萊塔極為意外地看了一眼布爾莎和她手上那塊密密麻麻到處是裂紋，似乎隨時會碎成一地碎石的碑文狀的東西。
剛剛是他的錯覺，還是真的出現了兩個女牧師，然後有兩道強大至極的酸霧？
這個菲舍爾牧師的實力只能說很強，但是這件寶物卻是配得上一個強大王國的“鎮國”或者“護國”。
菲舍爾家族有如此實力？
不過下一刻，瓦萊塔就放棄了這些思考。這又有什麼用呢？
‘⺪尼瑪的西班牙佬，背信棄義的巴贊侯爵！上帝必然鄙棄你們！’他在心里大罵。
雖然明白醫院騎士團只是皇帝的屏藩，而的黎波里港和班加西港只是屏藩的屏藩。他還是很憤怒。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失敗了。
雖然抵抗組織得很成功，雖然采取了很正確的策略。雖然士兵們也都很英勇。
但是在幾次劇烈的沖鋒後，醫院騎士團的守軍還是守不住城牆了。
“快撤！”迪莉雅的反擊僅僅是爭取了一個撤退的機會而已，她對守軍大吼，“主塔樓是石質建築，可以堅守，我們撤退。”
迪莉雅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依然沒有任何雜念，對于為自己的信仰而死。她很滿意。
雖然不能和伯父，不能和吳忻告別很遺憾，但是這不就是自己加入醫院騎士團時，期待的最好結局嗎？
當然在死之前，她還要繼續奮戰，先撤進某個可以稍微喘口氣的地方，然後為所有守軍做臨終禱告吧。
然而撤退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們最終被奧斯曼軍分割包圍，人數最多的法語組大部分退進了主塔樓，剩下的人被壓進了最後幾間石質的房屋。
對于醫院騎士團來說，撤退到房屋中的過程是很慘烈的。
許多騎士和見習一方面不願意在逃跑中被敵人追擊而死。一方面也不認為繼續巷戰會有什麼機會，主動承擔了殿後的責任，這才讓其他人有了一定的逃跑時間。
不過這似乎也說不上什麼好事。因為戰斗看上去是完全沒有希望了。
騎士和見習們都死了，迪莉雅帶著英語組的幾個扈從，和幾個普通士兵一路逃跑，她自己則背著已經動不了的喬爾，最終退進了一座倉庫，這也是班加西港中少數的石質建築。
他們一共只有不到十個人了，而就是這些人，也沒有一個不帶傷。
年輕的扈從們又痛又怕，有的人已經開始小聲抽泣了。即使比較堅強的小特里也是茫然地看著迪莉雅，期待這最後的騎士能夠拯救他們。
“你還背著我干什麼……..更不該把那個神術給我………”喬爾氣息奄奄。他剛剛被一個敵人的長錘命中正臉，大半的牙齒都沒了。半張臉都被砸塌了，“那個神術應該給這個年輕人的。”
他指的是小特里，這個少年再防御戰中表現頑強，比起同齡人勝過很多。
但是小特里一點也沒有什麼情緒，不論是迪莉雅沒有給他神術，還是老喬爾的贊許對他都沒有意義了，他只是頹然坐在地上輕輕地說道︰“給誰不都是一樣嗎。”
“只要心中有上帝，我們一定能獲得勝利。”迪莉雅還是堅持著鼓舞士氣，她拿出了一瓶從阿爾法那里兌換來的藥膏給小特里，“這軟膏能止血生肌，而且見效很快，半個小時就能見效，你給自己擦一下。”
“半個小時？”小特里露出了一個勉強算是笑的表情，即使是初上戰場的小扈從也看得出來，自己的生命將在十分鐘內結束。
“我和喬爾會頂住的，而且敵人也累了，不會很快攻擊的。”迪莉雅重新換回了錘子和盾牌，這比較適合眼下的地形，“半個小時會有的。”
小特里看了看迪莉雅，她依然是那麼認真，出于對這個大姐姐騎士長期照顧的回報，他最終還是接過了藥膏，然後給自己涂了起來。
迪莉雅則拿出隨身的油瓶，給自己的釘頭錘認認真真地開始上油。
她的安靜和決絕是很強大的力量，不少扈從們也都紛紛效仿，開始保養自己的武器。
然而喬爾知道，這一切是沒有意義的，強大是一個相對的概念，面對著百倍敵人的圍攻，迪莉雅的心理建設再強大，也不會有什麼用處。
他看著滿屋子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多少的扈從們，最終決定對迪莉雅說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覺得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其他策略了？”
喬爾和吳忻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戰斗。多少學到了英俊術士的一些說話方式。
然而這種迂回對于迪莉雅來說也是再熟悉不過了。
“其他策略？”迪莉雅抬起那雙美麗的眼楮，緊緊地盯著喬爾，“什麼策略？”
她的身體緊繃。強壯的手臂也繃住了，老漁夫知道自己如果把話說出來。很可能要面對她的重拳。
剎那間，他微微退縮了，雖然經歷過許多戰斗，但是他每次都是跟著吳忻和迪莉雅一起戰斗而已，他服從管理，從來不惹麻煩，也從來不問多余的問題。
吳忻和迪莉雅在過去的任務中也確實表現出了能力，這個老漁夫已經習慣服從他們的權威了。
特別是迪莉雅。她剛強自負，充滿榮譽感和使命感，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個上帝的牧師，而且是很虔誠的那種，要不是一個女人，幾乎就是一個長期生活在異教徒包圍中的希瑞克信徒，最最期待和理想的領導人了。
雖然已經是到了要死的時候，喬爾還是對女牧師的權威極為畏服，但是他不能眼看著那麼多年輕人為了空洞的理想去死，哪怕是高貴的信仰也不值得。至少，喬爾覺得不值得。
他的體力已經消退到了極點，可是神智卻出奇的清醒。他一邊回憶吳忻是如何對付迪莉雅的，一邊組織詞句︰“星月教徒對于年輕的投降者還是比較寬大的，這些孩子都可以宣布自己改信星月教，很有可能不會被貶為劃槳奴隸，只要不成為劃槳奴隸，那總可以找機會逃走，至于我已經太老了，不想再去當陰暗潮濕的底艙劃槳了，就和迪莉雅你一起死在這里好了。這實在是我的榮幸。能夠和一個最虔誠的上帝牧者死在一起。”
他這番話說得頗為有力，而且又不是為自己求生。即使迪莉雅也無法發作。
“不！我們不會說那句骯髒的誓詞，不會放棄上帝！”然而迪莉雅不說話。小特里卻開口了，他一反剛剛的低沉，用激昂的語氣說道，“這不是一個英格蘭貴族會做的事情，我不能讓家族蒙羞！”
他的父親只是騎士而已，說貴族很勉強，但是小特里的榮譽感卻很足。
“好孩子！好孩子！”這是迪莉雅長期努力的回報，她在馬耳他島以身作則，照顧、引導者這些年輕人，終于是把他們變得和她一樣的愚蠢（老漁夫喬爾剎那間的想法）了。
迪莉雅在心里遺憾，自己應該把最後的神術和藥膏都給這個年輕人的，喬爾讓她失望了。
受到小特里的帶動，剩下的幾個少年扈從也都紛紛呼喊著要獻身上帝，年輕人總是如此。
而那些士兵大部分听不懂他們的拉丁語，少數能听懂的也是沒有什麼反應，他們都是成年人，就算投降，大部分情況下也是要去當劃槳奴隸的，這種投降條件，感興趣的人不會多的。
迪莉雅則拿出那本真選教皇的手抄本放在小特里的額頭上，然後閉上眼楮開始禱告︰“當你信任上帝時，上帝就是你的盾牌，是你的榮耀，讓你抬起頭來，昂首挺胸，雖有千萬異教徒，你也無須畏懼………..”
迪莉雅的禱告帶動了其他人，不論是年輕的扈從，還是中年的士兵，紛紛跟隨著她做禱告，哪怕是不懂拉丁語的本地士兵也都努力跟上她的語句。
他們的禱告是如此大聲，甚至引起了城堡中其他守軍的共鳴。
喬爾對這個局面感到絕望。
奧斯曼人的進攻已經停止了一會，下一波進攻馬上要來了。
這樣的祈禱勢必讓敵人把這座倉庫當作首要的打擊目標，這倒也沒什麼要緊，關鍵是，這樣的禱告會導致敵人對于俘虜更加殘暴的處置。
“唯敬上帝，願你的名愛顯揚,願你的國來臨,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至高王座………….”
不過最終，喬爾沒有再開口建議投降，而是加入了這最後吟唱。
…………
吳忻進入班加西城堡時，情緒不算很高昂，雖然他有所放水，讓敵人有了反應的機會，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盡量多抓一下俘虜的。
耶尼塞里新軍的反應很快，他的包抄沒有能夠抓住敵人的主力。
那個指揮官毫不客氣地拋下了奧斯曼帝國的地方部隊，根本不告訴他們阻擊已經失敗的事情，任由他們被吳忻擊潰、俘虜，給耶尼塞里士兵爭取逃生的機會。
吳忻的部隊實在有限，而且大量補給也都被留在了靠近城堡的營地中，需要他的部隊來確保。
最終大部分攻擊城堡的耶尼塞里新軍士兵，都成功逃走了，一部分帶著足夠的駱駝向東不行，一部分則更順利，他們登上了兩艘停泊在班加西港口區域的補給船只，然後開始向東航行。
“殿下，我們應該繼續追擊！”卡薩諾不顧傷病，堅持要繼續奮戰，“至少那些從陸路逃走的敵人可能會被抓住一部分！”
“沙漠是最糟糕的追逐場。”吳忻搖了搖頭，他不會把自己寶貴的步兵投入到這麼危險的追逐中，他們經歷了這次勝利後，老兵更加堅韌，新兵也初步經受了洗禮，吳忻舍不得，而那些游牧民騎兵吳忻也指揮不了了，他們都在忙著抓捕俘虜，這些地方部隊的士兵，對游牧民來說是很好的奴隸，“我們守住補給就是了。”
從班加西港一路走來，為了追求速度，確保亞歷山大港的敵人不會做出反應，吳忻一直以高速行軍。
這導致吳忻失去了不少馱獸，這支敵人雖然主要通過海路補給，但依然有許多吳忻用得上的駱駝和馬匹。
吳忻必須奪取這些駝獸，以及糧秣才能恢復行軍的能力。
當然這個工作吳忻不必親自操勞，凱斯勒首座已經帶著雅拉，作為他的書記官去登記和歸類戰利品了。
英俊的術士可以在守軍的歡呼聲中，進入破敗的班加西城堡。
他們歡呼著吳忻是他們的救主，是上帝的使徒。
在歡呼聲中，還摻雜著最響亮的贊美。
他很快就順著贊美聲，找到了興奮至極的迪莉雅。
“這是上帝保佑！上帝愛我們！”
“切薩雷，你是上帝的使者！”
此時此刻，吳忻沒有去計較什麼，他知道這一切的榮耀都和希瑞克無關，但是他也知道，正是因為自己的拖延，才讓這些人如此劫後余生。
雖然這是必須的拖延，必須的代價，他問心無愧，但是他確實也同情為那些本可以活下來的人遺憾。
吳忻給了迪莉雅一個擁抱，然後輕輕地說道︰“雖然經歷了好遠的路，但是我總算是過來了。”
………….
上了船的奧斯曼軍首領並沒有唉聲嘆氣，他的部下也是如此。
雖然經歷了失敗，不過他們並沒有絕望。
當然了，指揮官確實有頭疼的事，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是扛下失敗的責任，期待許蕾姆甦丹會救援自己，還是要投靠密斯德拉甦丹，把失敗推到許蕾姆甦丹那個不靠譜的使者身上。
這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能直接告訴巴濟耶德王子自己的困擾，而是要盡量從他手中得到補給，盡快再次攻擊班加西港。
城堡已經被打破了，不是短時間能修補好的，他們快點帶著援軍回來，必然能夠獲勝。
說不定還能把的黎波里港的敵人也一起消滅。
“咚！”
然而下一刻，一個骷髏頭忽然從天而降，落在船上。
同時，空氣中還有陣陣呼呼聲，似乎有巨大的翅膀在扇動。
奧斯曼士兵們齊齊抬頭，看著頭頂不可思議的壯美生物。
“抓緊時間，你一艘，我一艘。”瓦萊塔的聲音在薩扎斯坦耳邊響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