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閒人 作者:南希北慶 (已完成)

   
mk2258 2015-8-24 14:33: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79 6798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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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六十六章 玩法不一樣了

    這個假期是非常短暫的,因為韓藝回來,並不代表整件事就已經結束了,朝中大臣對於太原計畫還都比較陌生,要知道這個太原計畫乃是先斬後奏,事先就沒有在朝中提起,是韓藝在魏州的時候,才給李治上了一道奏章,跟李治說明了這一切,李治當然也批准了,但那只是為了救災。

    故此,韓藝在家休息了兩日,李治就趕緊召他跟李績來到兩儀殿。

    「關於這個太原計畫,你不會是在魏州才想到的吧。」

    韓藝剛剛坐下,李治就開門見山道。

    向來喜歡打瞌睡的李績也看著韓藝。

    他們當然知道,這是韓藝想出來的,武媚娘也沒有否認這一點,這也否認不了,因為這就是韓藝的套路,不過對於武媚娘而言,她的職責也是採納建議,採納對的建議,就是她的功勞。

    韓藝道:「回稟陛下,其實在災情爆發的開始,微臣就在努力思考對策,當時已經想到利用開放太原來拯救災區,但那時候這個想法還不是很成熟,不過臣還是準備稟告陛下。」

    李治一臉鄙視道:「那你當時為何不說出來?」

    韓藝訕訕道:「臣...臣當時也不知道災情究竟有多麼嚴重,對此也不是很有把握,所以當時那情況,臣不太敢說。」

    「就知道是如此。」

    李治哼了一聲。

    韓藝一臉愧疚道:「臣有愧於陛下對臣的信任。」

    李治斜目看了他一眼,過得片刻,才道:「行了,朕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也能夠體諒你當時的顧慮。這其實也是朕答應皇后前去的原因之一,如果當時皇后不站出來的話,你們這些大臣也都不敢出聲。不過,你還得跟朕解釋一下這太原計畫。」

    「是。」

    韓藝道:「其實太原計畫的最初靈感,主要還是來自於涼州,以工代賑,利用發展對周邊地區的貿易,給太原、河南帶去更多的商機,只要有商機,那就會有資金湧入,而資金湧入之後,肯定就是建設,建設就需要勞力,百姓就能夠從中獲得生計。但不僅僅是如此,涼州的成功,將西北地區很好的與中原聯繫在一起,加強了朝廷對於西北的管控。但是我們對北邊鐵勒、還有草原上的部落,東邊的契丹、靺鞨還是來往甚少,太原計畫其實也是要增加朝廷與這些地區聯繫,這樣能夠讓朝廷更好的管控這些地區,不然的話,我們對於這些地區瞭解甚少,就從戶部的資料來看,西北的經濟情況,戶部已經是非常清楚,並且可以從經濟情況,得知西北各方面的具體情況。」

    李治點點頭,道:「你奏章上面,已經說明了這一點,朕也非常認同,但是,這可是需要不少錢的,這會不會令財政感到吃緊?」

    韓藝道:「陛下請放心,臣已經想好,可以將明年將要發行的貨幣,投入到太原計畫上面。」

    李治皺了皺眉,道:「今年的貨幣,就已經全部投入到城內建設和普及教育上面,國庫中本就沒有剩下多少,若明年發行的貨幣,又全部投入到太原計畫上面,那國庫豈不是一直都非常空虛,若再有個什麼意外,國家拿什麼去應對?不能老是依靠商人來救急,這非長遠之計啊!」

    李績也是稍稍點頭。

    其實唐朝還算好,因為李世民吸取了隋朝的教訓,決定藏富於民,但要是國庫一直處於空虛的狀態,這誰心裡都不會安穩,自那場危機之後,其實國庫就一直都非常空虛,並沒有變得殷實,不過國家這兩年發展的非常好,百姓是完全從危機中走了出來,因為國庫拿出大量的財富去搞建設,李治也不是一個非常愛財的人,但是他需要的平衡。

    韓藝笑道:「陛下,就算沒有太原計畫,臣也打算將錢用出去,而不是存在國庫裡面,國庫只需要保證一定的存糧就可以了,因為如今的玩法已經不一樣了。」

    「玩法不一樣呢?」李治納悶道:「這是什麼意思?」

    韓藝道:「因為我們有了國債。」

    「國債?」李治愣了下,他並沒有再發行國債的想法,他覺得是永遠都別出現逼得朝廷發行國債的危機。

    「是的。」韓藝道:「如果突然爆發戰爭,可以直接發行國債。」

    李績道:「此話不妥,發行國債,也得有人買,倘若沒有人買,你可知後果?」

    韓藝笑道:「如果朝廷將錢都給用於建設,將國家建設的非常好,國債就肯定會有人買的。道理很簡單,當朝廷大規模的投資建設,百姓因此過得富裕,那麼越有錢的人,就越不願意戰火燒到中原來,而且他們也明白,戰爭只是一會兒的事,不可能永遠打下去,只要幫助朝廷度過這一關,朝廷很快就能夠將錢還給他們,因為朝廷有稅收,又控制著銅礦,但如果打輸了,那就什麼都別談,他們手裡的錢也是為敵人準備的,甚至於傾家蕩產。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國債是不能輕易發行的,一定要關鍵時刻才用,保證國債的信用度。但不僅僅是戰爭,非常嚴重的天災也可以是用的,只要朝廷保證良好的運轉,讓百姓對朝廷充滿著信心,也就是說百姓生活越來越好,那麼他們對於朝廷的信心就會越充足,我們花出去的是錢,但是我們收回來的卻是信心,這其實也是一種投資。而且臣之前就說過,這兩三年是我大唐發展的黃金時期,朝廷應該敢於投資,別讓這個機會從我們手中流失。」

    李治稍稍點頭,道:「愛卿言之有理,其實上回危機也說明了這一點,若非是發行國債,那朝廷可能就會崩潰,在那種關鍵時刻,百姓還是願意信任朝廷,藏富於民也是我大唐一直以來的政策。」

    這國債的出現,令封建社會的玩法變得更加高大上,這國債其實就是朝廷向百姓借錢,以往國家需要錢的時候,就是不斷的徵稅,或者濫發貨幣,洗劫百姓,沒有商業思想的國家,就只能這麼做,但在一個商業國度中,顯然不需要這麼做,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哪怕是又借一千萬貫,也絕對還得起,國家每年有這麼多稅收,又擁有銅礦在手,不可能還不起,當然,很多統治階級都不願意還百姓錢。

    明君和昏君的主要一個區別,就是君主與百姓的信任問題,這一點是在貨幣上體現的是淋漓盡致,但凡是在明君的治理下,貨幣一定是非常誠信的,好比說唐初的貨幣,那一錢重就肯定是一錢重,絕不會缺斤少兩的,但是昏君的治理下,貨幣肯定是缺斤少兩,唐中期和末期就是如此,他們這麼做就是在洗劫百姓。

    李績點點頭,又道:「可如果是我們要對外發動戰爭呢?」

    韓藝道:「首先,朝廷當然要保證一定的存儲,糧食和銅是肯定要有儲備的,這樣才能保證,只有到真正關鍵時候,才拿出國債來。其次,對外發動戰爭的話,國債是更加好賣的,如果在打高句麗的時候,我們就有了國債,那麼我們就直接發行特殊國債,讓商人來購買國債,籌備軍資,等到拿下高句麗之後,我們就可以拿高句麗的土地來抵債,道理是一樣,只不過更加簡便一些。

    而且還可以計算出,我們對外發動戰爭的成本和盈利。商人可不蠢,他們先就會計算假如得到那些土地、資源,能夠價值多少錢,他們當然只看利益,但是朝廷顧慮要多一些,將兩者相減,就是朝廷要投入的成本。而且,朝廷打仗,也得消耗,商人也賺錢,以前的那些朝代,都直接是用強的,咱們大唐帝國,不但是借,而且還給利息,他們有什麼理由不支持朝廷發行國債。根據我們的金行統計,國債是目前市場上,最熱門的商品,也就是說交易量是最高的。」

    李治愣了下,道:「此話當真?」

    韓藝點點頭道:「千真萬確,因為元州一事,導致許多擁有國債的人,可是對外拋售國債,因為他們要立刻用錢,但是那些保守一點的商人,或者有大量閒錢的人,他們就開始購買國債,因為國債的利息對於他們非常是吸引的。」

    李績聞言,是心悅誠服的點點頭,今日他才明白,原來國債可以這麼玩。

    李治也是非常高興,國債令人如此相信,可見百姓是非常信任朝廷,信任他的,聽得哈哈笑道:「朕得韓藝,真如齊桓公得管仲啊!」

    韓藝納悶道:「陛下,怎麼你也將管仲拿來跟臣作比較。」

    最近他突然發現,很多人開始將他跟管仲相提並論。

    李治笑道:「這是皇后對你的褒獎。」

    韓藝訕訕一笑,道:「就事論事,臣最近也看過一些管仲的書籍、資料,在臣看來,其實管仲要比臣要強多了,但是我們大唐要比齊國強了太多太多倍,都不能拿在一起比較,這就是因為陛下你比齊桓公強太多了,故此,陛下與臣還是要強於齊桓公與管仲。」

    李績、李治聞言,相視一眼,旋即二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韓藝立刻道:「陛下,司空,你們莫笑呀,我是在認真分析。」

    「行了,行了,你這馬屁拍的朕都臉紅了。」李治一揮手道。

    李績也是笑著直搖頭,突然道:「不過老臣對於開放太原,倒是一些顧慮。」

    李治問道:「司空有何顧慮?」

    李績突然道:「朝廷目前對於鐵勒、契丹、靺鞨那邊的控制甚微,而太原一直以來都是中原軍事重鎮,貿然開放太原,會給我中原帶來風險的。」

    韓藝道:「正是因為如此,那麼朝廷才必須要加強對於那些地區的控制,如今那些地區,就還是如當年西突厥一樣,只是表面的臣服我們大唐,既然涼州那邊已經取得成功,那朝廷為什麼不繼續嘗試?」

    李治稍稍點頭,又看向李績。

    李績沉眉思索半響,道:「陛下,老臣並非認為太原不可開放,但是不能貿然開放,以免讓人有機可乘。因此,老臣認為,如果朝廷要開放太原,首先,從先朝中調派一員大將去鎮守太原。」

    李治道:「不知司空可有適合的人選?」

    李績道:「老臣認為高侃最為合適。因為若是根據尚書令所言,開放太原之後,將會變得更加繁榮,其中會涉及到許多的錢財,如果軍隊牽扯其中,反而會擾亂軍紀的。而高侃素來治軍嚴明,身經百戰,足以獨當一方,且一直以來都儉素自處,對於錢財,他歷來看得不是很重,老臣認為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治稍稍點頭,道:「高侃的確非常合適,行,就派高侃過去鎮守太原。但是兵力的話,朕覺得暫時先別增加,太原本就有足夠的人馬,如果朝廷還貿然增兵的話,周邊地區可能會感到恐慌,甚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李績立刻道:「陛下聖明。」

    他當然知道,李治害怕出現擁兵自重的情況。

    雖說在高句麗一戰中,李治連續犯了幾個錯誤,但這不能否定他的戰略思想,而且他是非常堅定自己的戰略思想,就是前輕後重,重兵一定要駐紮在關中,直接由中央來領導,哪怕是邊界重鎮,也不能超過五萬駐軍,其實駐兵最多的就是吐谷渾,但也就四萬,要知道對面的吐蕃動輒調集二三十萬大軍。

    但是唐軍就四萬,不過鄯州、涼州都是駐軍的,一直延續到長安,一旦開戰就可以立馬去支援。

    那大都護府就一萬常備軍,而且其中一部分士兵平時還得種地,真正的職業兵也就幾千。

    當然,這都是依仗大唐國力的強大,以及非常明確政策,簡單來說,就是大棒加紅棗,首先我善待你們,我不剝削你們,我待之如一,但是這樣你們還要造反,那就是你們的不對。你們雖然可能佔領大都護府,但是後果是非常非常嚴重的,朝廷絕不會罷休,一定要打到底,這不是嘴上喊喊,一直以來都是如此,阿史那賀魯造反,朝廷就直接出兵滅之,沒有什麼談判的餘地,滅高句麗雖然拖了這麼久,但還是給滅了,而且唐軍統帥,打仗都非常狠的,歷史上對於這時期唐軍作戰的記載,不是平之,就是滅之,殺戮肯定是避免不了的,故此,主要就是用威懾來減少自己的兵力部署。

    唐朝到現在就沒有增加自己的兵力,一直都是維持原有折衝府,但是版圖卻增大了不少。

    李治突然又道:「尚書令,朕還聽聞,在此次救災中,你還鼓勵河南百姓南下,去往嶺南,甚至於南海諸島?」

    韓藝點點頭道:「是的,因為商人的糧食也無法救濟整個災區的百姓,而且離明年秋收還有一年之久,朝廷也負擔不起,但是嶺南那邊屯有大量的糧食,但是一時半會又運不上來,既然糧食運送不上來,那麼只能讓他們南下找糧食吃,而且那邊有著大量的荒地,尤其是南海諸島,一旦我們佔領那些,那些土地理應屬於我大唐百姓的。」

    「朕也覺得此舉非常好,那邊土地資源多,但是缺乏人力,而河南地區人口已經超過飽和,難以再分配土地給百姓,這樣也能夠減輕朝廷的壓力。」李治連連點頭,突然又問道:「朕聽說島上的土地一年真的可以種三季糧食?」

    韓藝點點頭道:「此事千真萬確,因為那邊陽光和雨水都非常充足,一年種三季,不是什麼問題。」

    李治點點頭,思索半響,道:「若是如此的話,朕倒是認為關於南海諸島,朝廷應該重新考慮。這民以食為天,若風調雨順之時,糧食還是不成問題,但一旦遇到天災,糧食就會變得非常吃緊,若是有充足的糧食,可令國家更加安定。」

    李績問道:「陛下想要出兵南海?」

    李治嗯了一聲,道:「經過這一次蝗災,朕的確有這個想法,西北雖然廣闊,但是糧食產量一直不高,若是那邊遇到天災,中原恐怕還得去撥出大量的糧食去賑災。若是南海那邊的土地真的這麼好,那我們為什麼不去佔領,有了充足糧食,那不管是對外,還是對內,都有著極大的幫助。」

    李績問道:「不知陛下打算怎麼做?」

    李治道:「關於這一點,我們明白,但是朝中許多大臣和百姓都不明白,這畢竟有違儒家思想。因此還得看商人與佛逝國這一戰究竟能夠為我大唐帶來怎樣的好處,但是首先一點,我們一定得打贏這一仗,因此朕打算讓揚州、廣州給予商人更多的幫助,撥出更多的弓弩箭矢給他們,以及再讓獨孤無月率領樂浪州的水師主力南下,務必要確保此戰勝利。要是真的能夠為我大唐帶來足夠的糧食和資源,朝廷就立刻在那裡組建一支更加強大的水師,將更多的地方納入我大唐版圖。」

    「陛下聖明。」

    李績、韓藝齊聲道。

    李績又道:「陛下,不僅僅是那些島嶼,在交趾邊上還有許多地方,其實都我大唐可以去佔領的。」

    他是一個軍人,他解決問題,就只有一招,就是打仗,外交是政治家的事,在看他看來,大陸區要比海島更加值得佔領,那些地方在唐朝看來,都是無人區,既然要擴張,就將整個大陸都給佔了再說。

    李治道:「但是那邊瘴瘧太重,咱們的士兵去到那邊,會水土不服。」

    李績道:「既然朝廷有意要增強水師,那麼我們可以沿著海邊一路打過去,如此便可避過瘴瘧之地。」

    李治略顯擔憂道:「可是這需要多少人馬?」

    李績道:「那邊都是一些土著,如果有水師配合的話,老臣認為兩三千精兵就足夠了,而且老臣認為商人肯定會願意給予朝廷支持的。」

    說著,他看向韓藝。

    韓藝點點頭道:「商人肯定願意出這錢。」

    李治很滿意的點點頭道:「如果只是動用幾千兵馬,朕覺得值得去試試看。」

    打西北、吐蕃這些危及到中原的地方,出再多兵也是合理的,因為你不打他,他就會來打你,但是對付那些毫無威脅的化外之地,李治就不願意興師動眾,幾千兵馬,就還差不多。

    但如果是幾個月之前,李治可能不會答應的。

    但這一次的蝗災,令李治是心有餘悸,這天災對於農業那是毀滅性的,而天災又是不可阻止的,唯一抵抗天災的辦法,就是擁有足夠的糧食,而且,李治現在也不能不考慮西北地區,如今西北地區早已經不是羈縻制度,朝廷對他們的責任要更重一些,西北要發生災難,糧食就更成問題,因為西北糧食產量一直都不高,這得未雨綢繆。

    李治開始認識到那些化外之地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能夠生產出大量的糧食,要有足夠的糧食,對抗天災的底氣就足了,實在不行,就將百姓遷到那邊去吃糧,他覺得有必要認真對待海外的擴張。

    李績和韓藝本來就是非常支持的,如今見李治也動心了,當然非常開心。

    李績突然道:「陛下,有件事雖然只是小事,但是老臣認為還是應該跟陛下匯報。」

    李治問道:「什麼事?」

    李績道:「關於工匠掀起的那一陣剪髮運動,在禁軍中也引起不小的爭論,有那麼一些禁軍將士認為軍人都應該效仿軍事學院的學員,削髮明志。當然,老臣也明白他們只不過是在借題發揮,其實他們就是希望剪短髮,其實軍中也經常發生蝨子傳染的問題。」

    李治聽得眉頭一皺,道:「尚書令可知此事?」

    韓藝道:「臣略有耳聞,但是臣也不知道這事該怎麼辦。」

    李績道:「尚書令向來足智多謀,為何對於此事毫無對策?」其實軍中就是那麼一小撮人在議論,他這時候提出來,就是想讓韓藝來想辦法,因為這事還沒有得到解決。

    韓藝道:「因為這事兩邊都有道理,一方面髮髻乃是傳統,大家維護自身的傳統,這無可厚非,但是另一方面,工人剪髮,也不是為了標新立異,他們是沒有辦法。」

    其實一旦工商崛起,剪髮就是必然的趨勢,只是早晚的問題,因為生活節奏變快了,沒有時間給你慢悠悠的去打理自己,遲到是要罰錢的,更為關鍵的是,如今的工人是在一個集體中幹活,大家還得估計別人的感受,他們一天出這麼多汗,本來就很累,結果回家還得洗頭,還能弄乾,這一套流程下來,誰也沒法堅持,可你要不洗的話,那臭得誰受得了,在生活中,同樣也會被人嫌棄的。

    一提到工匠,印象中就是臭氣熏天,工匠心裡也難受啊,如今又是市場經濟,天天都得跟人打交道,而且工匠的地位又在提高,如今長安盛行發明創造,邱陌一個鐘錶就輕輕鬆鬆融資幾千貫,曹氏兄弟就更加不用多說。

    所以工匠們在這一次運動中,是非常堅持,他們認為反正我不管怎麼做,你們都會嫌棄我們的,那我就還不如圖一個爽快,圖一個乾淨。

    另外,長安有著很多其它民族,社會風氣比較開明,包容性非常強,尋常人看待整件事,不會那麼的鑽牛角尖。也有一些有識之士,是非常體諒工人的,讀書人當然可以優哉游哉的打理自己,但是工人們幹活本就很苦,天天出汗,確實情有可原。

    「你說得很有道理啊!」李治嘆了口氣,又道:「關於這事,朝中現在都爭論不休,朕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樣吧,讓皇后來主持此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7:05
第一千九百六十七章 出人意料

    自武媚娘重返朝堂之後,唐朝的制度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漸漸的發生了改變。

    在封建社會中,一般帝王追求改變制度,通常都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集中皇權,但是因為一個人而導致整個制度發生變化,這確實也非常少見,關鍵還是在於武媚娘的特殊身份。

    這軍國大事,是由李治直接掌控,李績、契苾何力他們這些統帥都不跟武媚娘照面,但是他們跟李治還是經常見面開會。國家的重大決策,也得由李治來拍板,但是具體討論,以及執行,就是政事堂的職責。

    太原計畫,李治表示支持,但是具體事務,他不會直接參與討論,擴張計畫也是如此。

    但是武媚娘面對的也只是樞要大臣,她沒法面對四五品官員,這一部分權力又在樞要大臣手裡。

    整個模式就是因為武媚娘的出現才形成的,但是這種模式比以前要更加穩定一些,不太可能出現太大的黨爭,在樞要大臣中,沒有誰可以權傾朝野,因為主持政務的是武媚娘,但是武媚娘又受到樞要大臣的限制。

    李治非常滿意現在這個局面,雖然他力不從心,但也沒有誰可以危機他的皇權,既然是滿意的,那麼他當然不會去破壞這個平衡的局面,一些事務他還是選擇放到政事堂去解決。

    李治他們這邊開過會之後,武媚娘那邊立刻召開樞要會議。

    由武媚娘來主持政務,效率其實要比宰相高很多,因為她永遠是第一個知道李治的想法和決定。

    韓藝一早就來到了政事堂,突然發現就武媚娘一個人坐在裡面,不禁詫異道:「他們又鬧脾氣呢?」

    武媚娘聽得好氣又好笑,白了他一眼,道:「我是故意約你早點來。」

    「原來如此。」韓藝坐了下來,先是稍稍打量了下武媚娘,休息幾日的武媚娘又是精神奕奕,臉上綻放著光彩,問道:「不知皇后有何事要與我商談?」

    武媚娘道:「相信你已經知道,陛下希望朝廷更加重視交趾、元州那邊的擴張。」

    韓藝點點頭。

    武媚娘道:「陛下之所以發生這種轉變,主要就是因為此次蝗災險些令河南陷入饑荒,我是在想,是否應該也借此次蝗災宣傳對外擴張?」

    韓藝沉吟片刻,道:「我想還是應該等消滅佛逝國再說,畢竟去開荒那邊,亦非是容易的事,在沒有成功之前,還是儘量不要過度宣傳,萬一有個什麼不慎,今後想要再宣傳這些,恐怕就很難了,我們還是應該以謹慎的態度去面對。」

    武媚娘聽得若有所思,這也是她跟韓藝最大不同的地方,她雖是一個女人,但是做事都是雷厲風行,韓藝反而比較磨磨蹭蹭,不急不躁的,過得半響,她才道:「言之有理,那就再等些時日吧。另外,關於剪髮一事,你有何看法?」

    韓藝道:「我對於這事沒什麼看法。」

    「當真?」

    武媚娘道。

    韓藝愣了下,道:「難道皇后對此事有何想法?」

    武媚娘道:「雖然這事與我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我認為,一些傳統上的變化,並且能夠令人接受,這對於我也並非是壞處。」

    韓藝皺眉沉吟一會兒,道:「倒也是的,這對於皇后你而言,還真是有些潛在利益。」

    武媚娘輕輕一嘆,道:「不過待會張文灌他們肯定會反對的。」

    韓藝稍稍皺眉,道:「皇后的意思是...想我說服他們。」

    武媚娘稍稍點頭,道:「你也有理由站在工商那邊。」

    韓藝原本是不打算參與此事的,但是如今想想,這個確實有值得深究的價值,束髮是傳統,男人當皇帝也是傳統,如果大家都能夠接受日新月異的變化,而且是改變傳統的變化,那麼對於他的整個計畫,還真是有著很大的幫助,至少能夠打下一些基礎。

    「且看他們怎麼說,我看他們當時沒能阻止,現在想要阻止,可也比較難。」

    「嗯。」

    武媚娘道:「不過我希望你明白,此事雖然對我有些好處,但我如果捲入此事,那麼對於我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韓藝點頭笑道:「這我明白,皇后的意思是,反正我跟士林的關係一直以來都不太好。」

    武媚娘抿唇一笑,道:「你明白就再好不過了。」

    因為她剛剛才在大臣面前上演了比較溫暖的一幕,令大臣對於她改觀不少,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又跟大臣爭執起來。

    過得一會兒,張文灌、郝處俊、劉祥道便來了。

    「臣等來晚了,還請皇后恕罪。」

    他們見到皇后和韓藝已經到了,趕緊行禮。

    言行舉止間,不難看出,他們對於武媚娘多了一份尊敬,其實此番天災,武媚娘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只不過她在這事上面比較低調,所以表面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實際上,她在朝中,在民間的威望都提升了不少,並且等到河南那邊的百姓徹底走出蝗災的陰影,她的影響力還會進一步發酵的。

    武媚娘笑道:「你們沒有遲到,是我跟尚書令早到了。請坐吧。」

    因為崔戢刃他們還沒有回來,因此這一場會議只有張文灌、劉祥道、郝處俊,以及韓藝參與。

    武媚娘知道,現在她還得繼續保持低調,儘量將事給做好,贏得大家的進一步信任,所以她還是保持以前的風格,一上來就談政務,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不同。

    而當務之急,首先就是太原計畫。

    張文灌他們對於太原計畫倒也不反對,待韓藝闡述完整個太原計畫後,他們也都表示贊成。

    武媚娘道:「這政策雖好,但是執行政策還是在於人,朝廷以往許多好的政策,就是壞在這人為之上,因此朝廷應該吸取教訓,不能在草率行事,太原那邊的官員對於太原計畫不是非常瞭解,因此朝廷必須得派官員前去解釋清楚,並且協助當地官員,執行好太原計畫。」

    她這話暗指的,當然就是李義府他們胡作非為,搞亂她的政策,導致那一場大危機。

    張文灌道:「皇后所言極是,老臣認為可派王侍郎前去,他本事出身於太原王氏,由他前去,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武媚娘點點頭道:「王侍郎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他不禁是出身太原王氏,而且他還參與了此次賑災,但是他一個人恐怕還有些力不從心,我建議讓任知古與他一塊前去,協助太原刺史,執行太原計畫。」

    張文灌他們都表示贊成。

    在商談完此事之後,武媚娘便問道:「我不在的期間,朝中可有發生事情?」

    劉祥道道:「倒是發生了一件事,令朝廷有些始料未及,就是在今年夏天之時,長安的工匠掀起了一陣剪髮運動。」

    武媚娘點點頭道:「此事我也聽陛下提及過,陛下也希望我們能夠儘早解決這個問題,不知你們對此事有何看法?」

    三人先是相互看了看,那劉祥道又向韓藝問道:「不知尚書令對此有何看法?」

    以他們的性格,若是反對的話,那就直接會說,犯不著問我,難道是我估計錯呢?韓藝稍一沉吟,隨即道:「三位也都知道,我是田舍兒出身,對於這穿著,打扮這些歷來就不是很講究,我在梅村經常赤裸上身下田耕地,我對於這些都沒有什麼講究。而且,當時我並不在長安,不是很清楚狀況,我倒是更加想聽聽三位的看法。」

    張文灌道:「原本老臣是非常反對此事的,因為束髮乃我中原傳統禮法,若失禮法,何談中原?同時我們對此也感到非常好奇,因為自漢以來,大家都是這麼束髮過來的,為何今日會爆發這剪髮運動?為此,我們三人還特意去到工部,與工部的工匠交流,這交流之後,我們也發現,這工匠剪髮也是情有可原的。」

    韓藝、武媚娘都略顯得有些驚訝,這完全出乎他們的也意料,因為張文灌他們都是老儒,他們當然是傳統的擁護者,然而,他們竟然沒有激烈的反對,這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郝處俊也道:「以前百姓多半都是農夫,農夫遲一點去田裡,或者早一點去,也都不礙事,更加不會妨礙到他人。但是如今的工匠不一樣,他們可是要準時準點去到作坊幹活,沒有功夫去打理自己的頭髮,可要不經常打理的話,又會發出臭味,甚至還會出現蝨子,這蝨子又會傳染他人,弄不好就會導致整個作坊的工匠都染上蝨子,甚至於擴散到市集,那樣的話,可就糟糕了。」

    武媚娘便問道:「那你們支持他們這麼剪髮?」

    郝處俊忙道:「老臣也不讚成此事,畢竟這有違傳統。」

    武媚娘就有些鬱悶了,道:「那你們是什麼意思?」

    劉祥道道:「朝中的確有不少人建議朝廷立法,禁止百姓剪髮。但是我們認為,這束髮既然是我中原自然形成的,那麼百姓自願剪髮,朝廷自然也不能去強迫百姓,這也不合法禮法。而且,如今周邊民族已經融入我大唐,但是他們的生活習俗與中原大不一樣,如果朝廷對此立法,那是否也得要求中原之外的百姓效仿我中原百姓的生活習俗,這是難以照顧周全的,甚至會引起更多的矛盾,所以,臣建議還是無為而治,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

    武媚娘稍稍點頭,心裡很是竊喜,將來要是她打算再進一步,那他們還會不會這麼通情達理呢?

    張文灌見武媚娘低眉不語,於是問道:「皇后對此有何看法?」

    語氣相當尊重,不跟以前一樣,一聽武媚娘說話,就處處防備,他們巴不得武媚娘就當一個啞巴得了。

    武媚娘微微一怔,沉吟半響,她原本是想韓藝出來說服他們的,但是如今這情況,韓藝是派不上用場了,於是道:「我也認為這頭髮是百姓的,朝廷想要阻止百姓剪髮,是非常難的,這也有違無為而治的主張,另外,朝廷的職責主要是為百姓排憂解難,而非是去給百姓製造困難,但是作為官員,必須要以身作則,要維護傳統和禮法,朝廷應該下令,嚴禁官員剪髮。」

    張文灌道:「老臣贊成皇后的建議,如此也能讓其他官員,以及士林中人知道朝廷是有心維護傳統和禮法的,但同時也能讓工匠知道,朝廷是體諒他們的處境。」

    韓藝趕緊道:「我也支持。」

    張文灌他們對於此事的態度,令韓藝是倍感竊喜。

    因為這恰恰就體現出什麼是文明,要是一個野蠻的國家,他要不爽的話,就一定會硬來的,不會跟你講道理,我要怎麼改,你們就必須怎麼做。

    張文灌他們雖然都是老儒,但他們也不會說蠻不講理,他們還是挺開明的,不然他們也不會跟武媚娘坐在一起,他們去瞭解過,知道工匠剪髮,不是為了蓄意要破壞傳統,是沒有惡意的,他們只是照顧不過來,而且蝨子對於作坊而言,傷害是極大的,這跟小農經濟有著極大的區別,蝨子對於小農經濟破壞力不大,但是對於工商的傷害是非常大的,這一個人得了,就可能會傳染到整個作坊,這導致工匠都會無心幹活。

    他們還是能夠理解的。

    不僅僅是他們,朝中、民間還是有那麼一部分人,是非常體諒工匠的處境,而且有些人也擔心蝨子傳得到處都是。

    如果全部都反對的話,這事早就制止了。

    再加上假髮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也緩解了大家對於剪髮運動的反對情緒。

    也可見唐朝自由、開放的風氣,其實唐朝官員、貴族對於很多事都很有意見的,認為這些事都是有違傳統。比如說以前女子穿男裝出去逛街,打獵,官員也經常罵這些女人,而如今這種風氣更甚,還有一些人喜歡穿胡服、波斯服,官員也經常指責這些人,但是說歸說,唐朝廷不會去強迫百姓去幹什麼。

    還是那句話,這越強大的國家,就越自信,越自信的國家,就肯定是越開放,李治在這事上面的態度,也不是那麼敏感,他甚至都不想管,所以讓武媚娘來管,他才不會認為你剪個頭髮就會亂我江山,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他自己娶庶母豈不是自掘墳墓?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3 00:28
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陰魂不散

    因為這是武媚娘回來的第一個樞要會議,因此開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午時的鐘聲響起,這場會議才到此結束。

    這會議結束之後,韓藝又去到了戶部。

    「張侍郎,你們張家最近的日子肯定不太好過吧。」

    韓藝見到張大象,便揶揄的笑道。

    張大象愣了下,苦笑道:「尚書令已經知道呢?」

    韓藝笑著點點頭道:「剛剛我們還在討論此事。」

    張大象道:「我真是恨死那蝨子了,其實大器也不想這麼做,而且誰會想到這鬧會這麼大,導致大家都來批評我們張家,這真是豈有此理。對了,朝廷是如何決定的?」

    韓藝道:「嚴禁官員剪髮。」

    張大象錯愕道:「這官員也沒有誰願意剪髮啊。」

    韓藝笑道:「這只是表明一種態度,就是朝廷還是站在官員這邊的,但是這頭髮可是人家的,也不可能完全禁止百姓剪髮,這是不可能做到的,強行這麼做,只會導致大家對於律法的信任下降。萬一你們張家那情況又出現了,該如何是好呢?工匠剪還是不剪,不剪的話,那會癢死去的,可要剪的話,那又犯法了,還有那些出家人怎麼辦?這會製造很多冤獄的。皇后還是認為得無為而治。」

    張大象點點頭,道:「應該這麼做。」

    韓藝坐了下來,道:「不過這事也不歸我們戶部管,我們現在應該關注的是太原計畫,朝廷已經決定,明年發行貨幣之後,就撥款到太原計畫上面。」

    張大象道:「我們根據你給的公式,已經計算出來,明年可發行五百萬貫的貨幣。」

    韓藝稍稍點頭,道:「等會拿那些資料給我看看。」

    張大象點了下頭,道:「哦,在早些時候,稅務局那邊送來一份資料,關於他們這兩年來,查得偷稅漏稅之人,一共有三百多人。」

    韓藝愣了下,道:「才這麼一點啊!」

    張大象道:「這可已經不少了,要算起來,這可才第一年啊,我都以為沒有人敢頂風作案。」

    韓藝道:「我敢說長安就沒有一個。」

    張大象詫異道:「你如何知道。」

    韓藝道:「因為沒有人敢頂風作案,但是很多地區沒法感受到朝廷的決心,總會有人試探一下朝廷的底線在哪裡,所以我才說三百人有點少,我相信肯定不止這麼一點,只不過咱們能力有限,沒法全部給抓出來。涉及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張大象道:「其中有十二官員涉及其中,剩餘的都是一些貴族、大地主、鄉紳,還有一些糧商。」

    「意料之中的事。」

    韓藝道:「律法怎麼規定的,那咱們照章辦事吧。另外,如果證據確鑿,就將名單給士族日報和大唐日報,將這些偷稅漏稅的人的家底都給刊登上去,還要降低他們信用等級,這些都得公告天下。」

    張大象提醒道:「這是不是太狠了一點,他們中有不少人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咱們可先暗中警告他們一下。」

    韓藝道:「但是他們幹得都是一些沒臉的事,一個人連最基本的誠信都不講,那他們的影響力只會破壞國家的安定和發展,他們自己都不要這臉,我們又能幫到多少,就這麼做吧。」

    張大象點點頭道:「那好吧,我讓人去安排。」

    這些資料當然是證據確鑿,不能也不會送到戶部來。

    張大象就直接讓人送去大唐日報和士族日報。

    大唐日報自然無所謂,這可是韓藝讓送來的,那不管是什麼都得刊登。但是士族日報很糾結,因為上面有些人,就是出身山東士族,這不是刊文罵自己麼。

    但是當他們知道大唐日報會刊登,他們決定也刊登。

    因為他們要不刊登的話,百姓就會認為他們士族都是一丘之貉,相互包庇,如果士族日報主動刊登的話,那還能跟那些人撇清關係,那只是他們個人行為,不代表我們整個山東士族。

    這可是第一批偷稅漏稅的人,但其實都是去年稅收的事,只是因為這古代的信息比較慢。

    韓藝也真是做得徹底,將這些偷稅漏稅的人的資料,全部給列了出來,什麼名字,什麼出身,住在哪裡,在社會上什麼地位,偷稅漏稅多少,全部給列了出來。其中還包括對於他們的懲罰,高昂的罰金,降低信用等級,有些人未來三年連契約都不被朝廷擔保,金行、元行直接將這些人都直接列入黑名單,反正就是讓大家別跟他來往,這人是沒有信用的,最為嚴重的就是直接沒收土地,你都不交稅,那這土地就肯定不是你的。

    而大唐日報和士族日報可都是私營的,這都登到這上面去了,可見這事是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這要是改了的話,那朝廷就變得沒有信用。

    長安的那些地主、鄉紳、商人看到這些之後,都是冷汗涔涔,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偷稅漏稅,因為這是他們的慣有思維,地主一直都在想盡辦法偷稅漏稅,因為他麼也算是統治階級,只不過他們不敢頂風作案,他們也在想,該怎麼去應對這印花稅。

    結果他們辦法沒有想到,這懲罰就出來了。

    這真是非常丟人。

    如今有些地位的人表面還都非常珍惜自己的名譽,直接這麼登上去,那丟人丟到家了。

    他們都暗自慶幸,幸虧沒有亂來,否則的話,這長安都待不下去了。

    但是讀書人都非常支持朝廷這麼做,因為這儒家可都是非常重視誠信問題的,不守信之人,就應該這麼處置。

    另外,大家對於稅務局是刮目相看,稅務局自成立以來都非常低調,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稅務局裡面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但是突然一下,就爆出三百多名偷稅漏稅的人,稅額都精確到每一文錢,而且都不在長安,主要還是集中在淮南一帶,他們都不知道這是怎麼調查出來的。

    導致許多大地主,趕緊回去檢查交稅記錄,他們生怕自己忘記交什麼稅,要是這樣被逮著的話,那真是無妄之災啊。

    這也給很多人提了個醒,這最基本的誠信還是要講的,朝廷承認你們的土地私有,允許你們去兼併,你們還不繳稅,那就是你們的不對。

    尤其是商人,其實這個更加是針對商人去的,因為地主還是不需要經常跟人交易,對於地主最嚴重的處罰就是沒收土地,一般就是繳納罰款,但是商人可是需要天天跟人交易,他們要上這名單,那基本上就完了。

    商人這一下就變得非常謹慎,這種錯誤可是決計不能犯的,因為商人目前還不需要繳納多少稅,這真是犯不著的。

    這直接導致一個現象,會計事務所的業務是猛增。

    同時也影響到另外一件事,就是朝廷內部發行公告,嚴禁官員剪髮,這個消息反而沒有引起多少人的主意,雖然還是有一些大臣對此感到不滿,但是剪髮都是一些工匠,在他們眼中是很卑微的,既然皇后和樞要大臣都贊成,那他們也犯不著為此事去跟這些大佬們較勁。

    ......

    在城北的一片小樹林中,只見四五道身影在裡面快速的穿梭著,打鬥正酣。

    而在不遠處還有兩人在靜靜的看著。

    這二人正是韓藝與彭靖。

    一直以來,都是小野在保護著韓藝,但是小野到底也要成家立業,不可能保護韓藝一輩子,而韓藝也沒有這打算,因此他一早就讓人幫他訓練保鏢,前面打鬥正是小野與四名崑崙奴。

    之所以選擇崑崙奴,是因為崑崙奴比較忠誠,這也是韓藝對於保鏢的第一要求。

    「東主,有件事我想是時候跟你匯報了!」

    彭靖突然開口道。

    韓藝問道:「什麼事?」

    彭靖道:「我們的人在黔州那個墳墓前守候了好幾年,但是從未見到有人前去祭拜。」

    韓藝聞言,眼皮突然跳了下,道:「從未有人前去?」

    彭靖點點頭,道:「我們的人是日夜在旁觀察,但是從未見人去過,如今那墳墓上面已經長滿了雜草。」

    不可能呀!以我對她的瞭解,就算她能夠放得下仇恨,也不可能放得下她的母親,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可能不去祭拜她的母親,還是她已經去過了,只是我的人沒有發現?韓藝不禁皺眉思索起來。

    忽聞小野喊道:「韓大哥!」

    韓藝一怔,抬頭看去,只見小野滿頭大汗的跑過來,一臉不滿道:「他們不行,他們不行。」

    韓藝笑道:「為何不行?」

    小野道:「他們只知道防守,打著好生沒趣。」

    韓藝呵呵笑道:「小野,他們可是保鏢,不是殺手,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我,防守當然要大於進攻,你有沒有攻破他們的防守?」

    小野愣了下,搖頭道:「沒有。」

    「那我就滿意了!連小野你都沒法攻破,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攻破他們的防守。」

    「那倒不是,那元鷲就可能打敗他們。」

    「對付那傢伙,不需要動用保鏢,我自己就能夠搞定。」韓藝呵呵一笑,將一個酒壺給遞過去,道:「過完年你就趕緊與夢瑤回揚州成婚,我可是很期待我們三兄弟帶著兒子出去遊玩。」

    小野撓著頭,羞澀的笑了笑。

    韓藝又像彭靖道:「讓那些人繼續留在那裡,有什麼消息,及時告訴我。」

    彭靖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韓藝坐在馬車內,凝眉思索著,如今看來,只有兩種情況,第一種,就是王萱已經料到我可能會猜著她會去祭拜她的母親,故此她沒有前去,或者她用了什麼辦法,躲過我的見識,還有一種就是她出了什麼意外。

    如果是第一種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但如果王萱是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她究竟落到誰人手裡呢?

    是陛下?應該不是,陛下一直都待在宮裡,若不將王萱召入宮中,囚禁王萱也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以陛下的為人,他應該不會這麼做,也沒有這麼做的必要。那麼是皇后?也不太可能,當時那情況,最想殺王萱的就是皇后,陛下若有心要保王萱,那就絕對會防著皇后的,以陛下的手段,他若不想皇后知道王萱的行蹤,那還是可以做到的。

    可若不是他們兩個,那又會是誰呢?

    韓藝皺了皺眉,忽然雙目一睜,難道是那隻老狐狸?可是他都已經死了,為何還要這麼多事?可是除了陛下和皇后,唯有那隻老狐狸對此事是知根知底的,倘若真是他的話,他為何要這麼做呢?唉...這真是陰魂不散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23 17:13
第一千九百六十九章 輕松加不愉快

        



    寒風呼嘯,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漆黑的天空中紛紛揚地飄落下來。待到第二日上午,山川、田野、村莊,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自由之美還是保持著昔日的傳統,拿著一些舊被褥,舊棉衣去送給路邊的乞丐,以及周邊的一些窮人,不過他們能夠發揮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小,不是他們的實力比不上以前,而是乞丐越來越少了。

    但是長安大多數的百姓卻沒有如傳統一樣,隨著大雪的降臨,農活的停歇,而坐在家裡清閑的等著過年,他們還是要來到作坊做事,從這一點來看,這工匠們的生活,是遠不如農夫的。

    可是,在他們下班時,你可以看到許多百姓都提著雞鴨、羊肉,以及一些小孩的新衣,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的笑容。

    以前他們手中的糧食可換不來這麼多的東西,以前的生活也沒有這麼豐富的物資供應。

    為什麼?

    就是因為他們現在都還在干活,每天還在生產著大量的商品,而農夫......他們已經進入了「冬眠」。

    究竟是哪種生活更好?

    恐怕也只能見仁見智。

    這日上午,大雪方停,一輛非常豪華的黑色馬車慢慢的行走在街道上,經過的百姓,都知道馬車裡面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貴,因為這種純黑色的馬車,乃是宇文車行中,最為昂貴的馬車,它的漆和木材,都是采用最好的,尤其是這好黑漆,是宇文車行最近才研發出來。

    「吁....!」

    馬車停在一座府邸門前。

    「東主,我們到了!」

    只聽得吱呀一聲,車門從側邊打開來,與此同時,一個的兩階木梯從車下面伸了出來,但見這木梯是用鐵和木制作的,踏板是木質的,其余的都是鐵質的,這也是如今唐朝機器設備的主流,鐵木混合,因為鐵產量還是不高,因此大家還是盡量用木頭,只是關鍵的零件采用鋼鐵。

    那宇文車行的東主宇文修彌,是一個善於學習的人,他從自由之美的模式中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要賺就得賺富人的錢,那麼就得將馬車分出等級來,這樣富人就願意花更多的錢,為了將馬車分出各種等級來,他也是煞費苦心。他將這種最為尊貴的馬車的車門改在了側面,前面還是有馬夫坐著的,進出不太方便,並且在車內安裝了折疊梯,開合車門就是觸發折疊梯的開關,非常巧妙,這也是宇文車行的一大專利。

    只見一個裹著黑色大衣的男子從車上走下來。

    這男子正是韓藝。

    在他下得馬車的瞬間,府邸的大門打開來。

    「尚書令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王蘊圖拱手迎出。

    韓藝笑道:「生不生輝,我倒是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畫。」

    王蘊圖尷尬一笑。

    韓藝道:「你可別告訴我,我今日要白跑一趟,今年我已經遇到很多煩心事,這已經是年尾,你能夠給我感受到一點喜慶的滋味麼?」

    王蘊圖道:「不瞞尚書令,在下是願意的,只是家父知道此事之後,對此不是很認同。」

    「是麼?」韓藝又問道:「令尊可在?」

    王蘊圖點點頭。

    韓藝輕松一笑,道:「那就不是什麼問題。」

    王蘊圖愣了下,木訥的點點頭,伸手道:「韓小哥,裡面請。」

    來到大堂內,只見堂中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此男子約五十歲左右,須發黑白摻雜,頭戴軟紗巾,身著灰色長袍,身形稍顯清瘦,但是氣質不凡。

    一看這穿著,就知道他們家是士族中的節儉派,就是生活起居都非常節儉,而且是從小就養成的,不是裝模作樣的,李治也是一樣,就是打心裡不喜歡那些奢侈的東西。

    其實節儉是對於富人而言,對於窮人而言,那是生活,不是節儉,琅琊王氏雖然已經沒落,但是家底還在,不過他們家裝潢、陳設都非常樸素的。

    「在下王獻肅,見過尚書令。」

    直到韓藝入得大堂,這王獻肅還起身拱手行禮。

    他當然知道韓藝要來,不過這當今宰相要來,但是他也沒有說,趕緊去到門口,跟奴才一樣恭候大駕,他還是等到韓藝來到大堂,才起身行禮,純粹也是會客禮儀,不含尊卑,從這細節也可以看出,士族和官員的地位是非常微妙的,目前在這個社會上,名望其實排在第一位的,官職只是其次。

    李世民修氏族志,就是希望改變這個現像,但這也非一日之功。

    「豈敢,豈敢。」韓藝拱手回得一禮,道:「韓藝見過王老先生。」

    王獻肅不是官員,但是士林中頗有名氣,據說這書畫造詣都非常不錯。

    王獻肅不卑不亢,微微伸手示意道:「尚書令請坐。」

    「多謝。」

    待王獻肅坐下之後,韓藝才坐了下來。

    王蘊圖就直接站在邊上,士族家庭就有些這繁文縟節,可見韓藝遇到蕭銳這個平和、可愛老丈人,真是幸運呀。

    寒暄片刻之後,王獻肅才問道:「據小兒說,尚書令此番到訪,乃是希望將小兒的畫拿去展覽,不知是否?」

    韓藝點點頭道:「在下專門為此而來。」

    「這如何能行,我先前聽小兒說起時,還以為小兒是故意欺騙我的。」王獻肅搖頭笑了笑,「小兒才剛到而立之年,學藝不精,他的那些拙作,家裡人看看倒是無妨,拿去給尚書令指點一二,也是可行的,但若拿出去展覽,只怕天下人會笑話我王家不自量力,還會令先祖蒙羞。不可,不可。」

    韓藝笑道:「老先生應該知道在下是什麼出身吧?」

    王獻肅愣了下,旋即稍顯尷尬一笑。

    韓藝卻不以為然,道:「在下乃商人出身,商人看東西,看的就是價值,若是令郎的畫沒有任何價值,在下犯不著在這些大雪天登門拜訪。」

    王獻肅面露疑色,道:「此事我也甚感好奇,犬子的畫,我也看過一兩幅,真不知道因何能夠引起尚書令如此重視。」

    「這個具體是什麼,在下也難以說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老先生答應讓令郎將他的畫展覽,那麼你們王家就會多出一位畫聖。」

    「尚書令真是太看得起小兒了!」

    王獻肅是連連擺手,道:「若是買賣上的事,尚書令這麼說,那我深信不疑,但是這書畫麼......。」

    他欲言又止,但意思非常明顯,我堂堂琅琊王氏,要是在鑒賞書畫方面,還不如你的話,那我活在世上都沒有意義了。

    韓藝笑道:「不知老先生對於令郎的畫,有何看法?」

    王獻肅道:「犬子的畫既缺乏意境,又不生動,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啊。」

    王蘊圖的畫,不是主流,主流的畫,那是講究意境和唯美,得有一種靈氣,但是王蘊圖的畫就比較寫實,缺乏靈氣,他畫中一些人物甚至都是缺胳膊少腿,一點美感都沒有,王獻肅都不明白畫這些干什麼。

    韓藝問道:「此非老先生的謙虛之語?」

    王獻肅道:「絕非謙虛,若是犬子的畫真的那麼好,且不用尚書令來此勸說,我也會拿給大家的看得,作為父親,自然也希望兒子有出息。」

    韓藝聞言,笑而不語。

    王獻肅見韓藝似有輕蔑之意,不禁道:「尚書令因何發笑?」

    韓藝道:「素問琅琊王氏在書畫方面的造詣,冠絕士林,如今一見,真是大為失望啊!」

    王獻肅頓時臉色一變,你要諷刺我也就算了,你諷刺我們琅琊王氏,這個不能忍,立刻道:「冠絕士林倒也不敢當,但是比起尚書令而言,哼......。」

    王蘊圖開始冒汗,萬分後悔讓韓藝見自己的父親。

    韓藝笑道:「在書法上面,在下連十歲小兒都不如,但是在鑒賞書畫方面,老先生可遠不如我。令郎的畫都乃一些無價之寶,但在老先生眼中,卻一文不值,這高下立判啊!」

    王獻肅道:「你說價值千金就價值千金?」

    「你說一文不值,就一文不值?」韓藝笑道:「若是老先生不服氣,我們不妨賭上一回。」

    王獻肅道:「如何賭?」

    韓藝道:「將令郎的畫拿出去展覽,若是士林中人都認同這些畫乃無價之寶,那就算我贏,那麼這些畫就必須算是我與令郎共同擁有,若是得不到士林中人的認同,我將拿出十萬貫作為賠償你們王家的名譽損失費,並且登報向老先生道歉,將此事告知大家。」

    王獻肅已經怒了,當即拍板道:「一言為定。」

    要在別的方面,他興許還不會動怒,這書畫方面,你韓藝一個田舍兒也敢在我面前叫板,這要不敢應戰,那就更加丟人了,而且,韓藝直接諷刺他們琅琊王氏,必須得答應啊!

    韓藝笑道:「老先生可敢立契。」

    「有何不敢。」

    王獻肅一個讀書人,他也不會處處放著韓藝下套,道:「蘊圖,去拿紙墨筆硯來。」

    王蘊圖已經慌了,道:「爹爹,此等小事,犯不著如此,孩兒不拿出去就是了。」

    韓藝笑道:「對對對,此畫乃是令郎的,老先生答應也沒有用了。」

    這可將王獻肅氣都夠嗆,書畫方面被韓藝諷刺,連父親的身份都被諷刺,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瞪王蘊圖道:「好你個不孝之子,連爹爹的話都敢忤逆。」

    「孩兒不敢,孩兒不敢。孩兒這就去拿,爹爹勿要動怒。」

    王蘊圖腿都在發軟,趕緊跑出去。

    對於他們這種士族子弟而言,要是被扣上不孝的帽子,這人都沒法做了。

    我兒子怎麼就沒有聽話呢?韓藝不禁感到汗顏。

    一頓飯功夫過後。

    韓藝心滿意足的拿著契約走出來,笑道:「你爹爹的字還真是不錯啊!」

    王蘊圖先是偷偷回瞄一眼,見父親已經憤怒的離開了,當即哭訴道:「韓小哥,我這回可算是被你害慘了,早知你會這般說,我怎麼也不會答應你的。」

    韓藝道:「我也想好聲好氣的與你爹爹說,但是你爹爹態度你也看到了,只能出此下策。不過你放心,待冬去春來之時,你爹爹就會喜笑顏開的。哈哈。」說話間,他還拍了拍王蘊圖的臂膀。

    但是這絲毫不能安慰王蘊圖。

    等到送韓藝離開之後,王蘊圖立刻奔向書房,他認為這事不管是什麼結果,他都沒有好日子過,要是韓藝贏了,那他父親會氣死去,要是韓藝輸了,那他也會被人恥笑的,他希望趕在韓藝派人來拿畫之前,將這些畫給弄走,大不了,他又出門逛個幾年。

    可是剛到書房門口,就見王獻肅陰沉著臉看著他。

    「父...父親大人。」

    王蘊圖舌頭都在打結。

    王獻肅沉眉道:「你來此作甚?」

    王蘊圖垂首不語。

    王獻肅哼道:「難道你認為爹爹會輸給一個連字都寫不好的田舍兒?」

    韓藝這麼說他們王家,他當然也不會給韓藝好臉色。

    王蘊圖垂首道:「孩兒沒有這麼想。」

    「我還就不信了,畫了幾十年的畫,這眼力會不如一個田舍兒。」

    王獻肅道:「逆子,倘若你敢幫那田舍兒從中作梗,令為父名譽掃地,為父就將你逐出家門。」

    「爹爹....!」王蘊圖慌了。

    王獻肅道:「回你屋去。」

    「孩兒遵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4 00:26
第一千九百七十章 你們懂藝術麼?

    冬去春來,也預示著新的一年開始了。

    對於如今的唐朝而言,這每一年都變得彌足珍貴,而不像以前那樣,年復一年,都是一樣,看不出什麼區別,而如今,不僅僅是長安,整個國家都是一天一個樣,而今年是尤為的重要。

    因為經過去年的多事之秋,唐帝國將進入一個高速發展期,並且覆蓋了大半個帝國。

    最開始只是運河一代商業化,然後涼州與西北,幾乎就是圍繞著這兩條線在走,但是隨著《普世法》的頒布,導致商人大規模投資嶺南,江南以南將成為商人的主戰場,因為那邊都沒有什麼人,具有極大的發展空間。

    而太原計畫就預示著黃河以北將會得到開放。

    如今算下來,這商業擴張就剩下巴蜀之地,但是這也沒有辦法,蜀道難走,開發那邊成本太高,所以那邊一定是最後開發的,而且還得等到科技上來之後,反正那裡是天府,百姓在那邊至少能夠豐衣足食,世外桃源,韓藝暫時還沒有打算開發那邊,就連印花稅都還沒有那邊執行。

    想當初韓藝發展運河一代時,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政策都往上面靠攏,而如今這麼大規模的開發,韓藝不得忙死。

    但事實並非如此,朝廷如今非常輕鬆,這都得益於無為而治,讓百姓自由發展,朝廷只是拋出誘餌而已。

    年初的時候,朝廷就對外宣佈,將會撥出一百萬貫投放到太原計畫上面,這其中還包括河南地區。

    這錢扔過去,自然就會有人去搶,而且,大家也都是老司機,其實韓藝就是複製涼州的那一套,大家也都知道怎麼玩,不再需要韓藝事事操心。

    至於海外擴張的話,朝廷倒是廢了一些神,因為李治開始重視那邊,但是都在底下進行的,多給一些武器,而且早就快馬傳令獨孤無月率領水師下去增援。

    故此,年節過後,韓藝倒是一直在籌備畫展的事。

    為什麼韓藝是如此的看重王蘊圖的畫,就是因為這些畫能夠幫助百姓拓展眼界,中原的傳統是安土重遷,不喜歡往外面走,商業就必須往外面走,就那麼幾個商人滿天下跑,沒有太大的意義,要讓百姓也有這種思想,思想是很重要,不然的話,玩得在花哨,也不過是虛有其表。

    韓藝在大唐日報上面,刊登一篇文章,確定將會為王蘊圖舉辦一次畫展。

    這個消息要在後世的話,也就是一個則消息而已,喜歡的人就去看一下,不會引起什麼波瀾,但是這在唐朝可是不得了。

    因為從古自今就沒有人舉行過畫展,像那些畫家、書法家最多也就是拿著自己的畫,給幾位好友看。

    古人是既好名,又要謙虛,操作起來很麻煩的,自己只能說自己不好,好的都得讓別人來說,這就是古代的炒作方式,從春秋到如今就是這樣,名士都是找人吹噓自己,然後自己就多到山裡面當個小地主,吹著吹著,那些主公就來請,逼格就上來了,都是這個套路,所以,誰也不會自己拿自己的畫出來展覽。

    閻立本畫的那麼好,他也沒有說要拿出來展覽。

    而王蘊圖離開長安時,只不過是一個公子哥,名氣近乎於零,消失了十多年,這一回來,就要舉辦畫展,這就更加誇張了一點。

    這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連太原計畫的風頭都給搶了。

    簡直不可思議!

    長安上下都在談論這個問題。

    新市場大廣場

    「想不到這王蘊圖如此狂妄,以前倒是沒有發現。」

    「何止不要狂妄,簡直就是無恥。他先祖王羲之,被人尊稱為書聖,也不見將自己的書法拿出來展覽,他未必能夠強過他先祖?」

    「王蘊圖才而立之年,他的畫再好也有閻尚書的好麼?閻尚書可也不敢這麼做。」

    「我都懷疑他是瘋了,正常人可做不出這事來。」

    「王家這回恐怕會被天下人恥笑的。」

    王家。

    「哈哈!王賢兄,真是恭喜,恭喜啊!」

    「這喜從何來?」

    王獻肅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幾位好友。

    「難道王兄沒有看今日的大唐日報?」

    「我一般都看士族日報。」

    「這就奇怪了!難道王兄不知道令郎要舉辦畫展一事麼?」

    王獻肅聽罷,臉頓時垮了下來,道:「我知道。」

    他那幾位好友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笑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不,應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得此佳兒,這難道還不算是大喜之事麼?」

    另一人道:「說得是呀,你們琅琊王氏的書法造詣,一直令人敬佩,若是再出一位大畫家,那真是可喜可賀啊!」

    王獻肅聽得臉都快青了,道:「各位莫要再說,否則的話,為兄都無臉見人了,就犬子粗淺的畫技,哪裡見得人。」

    「那為何。」

    「嗨!這都是因為那韓藝,這畫展就是他提出來的,我本是不答應的,沒曾想,他竟然說我看不懂畫,還與我立下賭約,不然的話,我怎會讓犬子做這等讓人恥笑之事。」

    「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一層關係,不知王兄可否拿令郎的畫,讓我等鑑賞。」

    「什麼鑑賞,你們稍等下,我立刻讓人拿一幅過來,不過韓藝已經將那部分的畫都給借走了,家裡還想沒有剩下多少了。」

    過得一會兒,只見一個下人拿來一幅畫,畫中乃是巴蜀之地一個和諧的山村。

    「嗯,令郎如此年紀,就有此精湛的畫技,卻是了不起呀,只不過。」

    這一聲「只不過」令王獻肅臉都紅了,是一個勁的搖頭嘆氣。

    而那王蘊圖就更加悲催,連大門都不敢出。

    不過身為始作俑者的韓藝,倒是不當一回事,今日他跟小胖來到東郊,因為小野今日要與夢瑤出發回揚州。

    「韓大哥,小胖,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可得小心一些。」

    小野坐在馬車上,稍顯不放心的看著韓藝跟熊弟。

    韓藝笑道:「你放心去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路上要小心一點,叫你多帶兩個人去,你也不肯。」

    小野道:「我可難得保護他們。」

    韓藝聽得哈哈一笑。

    小野的性格,怎可能願意帶下人。不過韓藝還是通知了正好要南下的商隊,在路上注意一下。

    一向話多的熊弟,此時已經哽咽的快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道:「小野,你要早點回來,要不然,我就去那邊找你。」

    小野點點頭,道:「小胖,你放心,我會儘量早些回來的。」

    「小野!」

    熊弟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小野,哭了出來。

    小野還是一如既往的乖乖讓熊弟抱著,也不懂得如何安慰熊弟。

    最終還是韓藝站出來,拍了拍熊弟的肩膀道:「放心,就算小野狠心拋下我們,夢瑤也會捨不得夢婷,夢瑤,是不是?」

    夢瑤含羞的點點頭。

    熊弟立刻看向夢瑤,道:「夢瑤,你可要早些回來。」

    夢瑤嗯了一聲。

    幾番不捨之後,小野終於駕著馬車出發了。

    直到小野的馬車消失在視野始終,韓藝才拍了拍熊弟的肩膀,道:「我們應該為小野感到開心才是。」

    熊弟道:「我知道,可是我捨不得小野。」

    韓藝笑道:「他會回來的。」

    熊弟道:「韓大哥,要是小野太久沒有回,那我就去揚州。」

    「知道,知道。我們一起去將小野給擒回來。回去吧。」

    「嗯。」

    「韓小哥,韓小哥。」

    韓藝與熊弟剛回到北巷,就遇到宇文修彌、楊蒙城等一群公子哥們。

    他們年前就從河南迴來了,他們也在採取無為而治,將主要的任務安排好,然後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弄。

    韓藝走了過去,道:「你什麼時候學會蹲馬路呢?」

    宇文修彌道:「我正約著幾位好友一塊去第一樓吃飯,不過還有兩個人沒到,反正天氣也不錯,就站在這裡等等。」說著,他又道:「韓小哥,我們聽說畫展的事,是你出得主意?」

    韓藝點點頭道:「是呀!有什麼問題?」

    賀若寒嘿嘿道:「韓小哥,王家跟你有深仇大恨,你要這麼整他們?」

    韓藝瞪了他一眼,道:「什麼整他們,舉辦畫展的錢,可都是我出的,這也是整?那你來整我好了。」

    宇文修彌道:「韓小哥,這能花多少錢?王家可就要被天下人恥笑。」

    「你說得輕鬆,租下整個遊樂園,你說花多少錢?」韓藝哼了一聲,又道:「那些恥笑王蘊圖的人,都是一些心胸狹隘之人,本事沒有什麼本事,就會嫉妒人家,你們可別跟他們一樣,天天嫉妒我比你們錢多,那你們會嫉妒到死的。」

    賀若寒笑道:「我們才不嫉妒你,那王蘊圖我也認識,跟咱們才一般大,他那畫再好,不也就那樣麼,人家閻尚書可都沒有將自己的畫拿出來展覽,他憑什麼?」

    他身邊一個清秀的公子哥道:「我爹爹昨日都還看過王蘊圖的畫,雖說還不錯,但跟閻尚書可是沒法比,我爹都說了,那畫拿出來展覽,只是自取其辱。」

    韓藝哼道:「你爹懂畫麼?」

    宇文修彌立刻道:「韓小哥,顏伯父的畫,可也是非常了不得的。」

    那公子哥怒視著韓藝。

    韓藝道:「既然不錯,那就拿出來看看,是騾子是馬得溜溜才知道。你們這麼有錢,就出錢去租遊樂園啊!」

    宇文修彌道:「這跟錢有啥關係,顏家可不缺這點錢,主要是他王蘊圖憑什麼舉辦畫展。」

    「就是,若是王蘊圖能夠舉辦畫展,那我也能舉辦書法展。」

    韓藝一揮手道:「我都懶得跟你們說,你們這些傢伙,懂藝術麼?我告訴你們,王蘊圖每一幅畫都價值千金,能看到他的畫,那是三生有幸。」

    賀若寒一臉不信道:「有沒有這麼厲害呀!」

    韓藝哼道:「你們誰見過我做賠本的買賣?」

    「這買賣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我出這麼多錢,我得將錢給賺回來啊!」

    「這咋賺?」

    「當然是賣票啊!不賣票就想看畫,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恥呢?」

    「啥?這這還賣票啊?」

    「不然你以為呢?」

    「我們若去看一下,那真是給他面子,他應該感謝我們才是,還想收我們的錢,真是豈有此理。」

    宇文修彌理直氣壯道。

    韓藝指著宇文修彌道:「老子真是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小胖,我們走,跟這**商談藝術,真是對牛彈琴。」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5 00:27
唐朝小閒人 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統統拉下水

    尷尬呀!

    「不行,我得去跟他理論理論。」

    宇文修彌沒法忍了,管你什麼尚書令啊!

    我就算是一個奸商,那也是貴族出身的奸商,而且,這世上誰也沒有你韓藝奸商呀,就你那書法,也好意思談藝術。

    賀若寒趕緊一把抓住他,「哥哥,你理論啥,要理論也得等畫展出來,再去理論啊!」

    「不錯,修彌,我倒要看看那王蘊圖的畫,是不是真的這麼神。」

    「什麼神?我爹爹難道連畫得好不好都看不出麼,待畫展出來時,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場。」

    .

    韓藝還沒有走兩步,就見鄭善行、盧師卦站在路邊,一臉怪異的看著他。

    「二位也在啊!」

    韓藝上前笑道。

    鄭善行嘆道:「若是知道韓小哥你會這麼做,我們當初就不幫著你勸蘊圖了!」

    盧師卦道:「韓小哥,你如今可是尚書令,這銳氣該收一收,你這麼做,對蘊圖也不好。」

    鄭善行道:「你可知道,昨夜蘊圖在我面前哭了一宿。」

    韓藝愣道:「他哭什麼呀?」

    鄭善行道:「如今蘊圖連門都不敢出,士林中無不都在嘲笑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還有你知不知道,如今天天有人上王家,要看看蘊圖的畫,你這又何必呢?」

    韓藝道:「那也不是我的錯,我只是說舉辦個畫展,僅此而已,是那些所為士子,自己沒啥本事,還見不得人家好。」

    盧師卦道:「就你這語氣,人家能好聲好氣麼?你方才跟宇文他們的說話,我們可都聽見了。」

    「那也是他們先挑起的。」

    「且不說這事,你跟王叔父的賭約可是真的?」

    「是有這事?」

    「王叔父可是長輩,而且王叔父的書法,可是大有名氣的,你怎能說他不懂畫呢?」

    「我也不想。可是,可是他硬說王蘊圖的畫不好,我先前還以為他是在謙虛,哪知他是認真,懂畫的人,可都不會這麼認為,你們就看出王蘊圖的畫乃是無價之寶。」

    「且住。」

    盧師卦抬手道:「當我求你,千萬別拉我們進來,否則的話,我們也不敢出門。」

    鄭善行也是直點頭。

    這事在古時候任何一個朝代,都可不是小事,從來就沒有活人這麼不要臉過,像王羲之他們這些大書法家,在他們去世之後,你可以將書法拿出來展覽,但也沒有人願意拿出來,那都得好好珍藏,然後一打仗,就全部沒有了。

    忽聞邊上有人道:「閻尚書來了。」

    「你看人家閻尚書多麼謙虛,要說到畫,當今世上誰有閻尚書得畫好,可是閻尚書也沒有說要舉辦畫展。」

    .

    韓藝回頭一看,只見閻立本和李淳風走了過來,忙招手道:「閻尚書,李太史。」

    二人見得韓藝,立刻走了過來。

    鄭善行、盧師卦向二人恭敬的行得一禮。

    韓藝見閻立本鬚髮皆白,道:「閻尚書,你年紀可不小,別這麼操勞,還天天上街視察。」

    閻立本不以為意的笑道:「多謝尚書令關心,不過老朽若能在這殘燭之年,給我大唐留下一個嶄新的長安城,那老朽就死而無憾了!」

    韓藝苦笑道:「你這是讓我們這年輕人坐立不安呀!」

    李淳風笑道:「是你讓閻兄坐立不安才是啊!」

    閻立本苦笑一聲,道:「托尚書令的福,老朽最近名聲大漲。」說是這麼說,但卻是一臉哭笑不得。

    韓藝一本正經道:「閻尚書,你知道我這人比較直!」

    「呵呵!」

    大家都笑了!

    韓藝鬱悶道:「你們笑什麼啊?」

    「抱歉,抱歉,尚書令請繼續說。」閻立本連連擺手。

    韓藝輕咳一聲,道:「要說這專業方面,比如說畫工程圖,那閻尚書你是無人能及,要說話藝術畫,閻尚書,你可能要排第二了。」

    鄭善行、盧師卦真心快要聽不下去,萬分後悔,幫助韓藝忽悠王蘊圖答應舉辦畫展。

    這可是閻立本啊!

    閻立本連連擺手道:「首先,老夫本也不是第一,這書畫方面,是一山還有一山高,誰人敢稱第一,其次,關於畫展之事,老朽也知道一二,倒也非常想看看。」

    李淳風笑道:「我已經迫不及待,究竟蘊圖那孩子的畫,為何值得韓小哥你如此勞心勞力。」

    「絕對值得一觀,真的。到時我送你們幾張票。」

    「還要票?」

    「當然要票,而且還不便宜。」韓藝道。

    李淳風愣了半響,隨即笑道:「那我們就更得去看看了。」

    閻立本也是連連點頭

    .

    買票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諷刺之聲,更是鋪天蓋地,這已經不是要不要臉的問題,而是已經瘋了,王蘊圖在大家看來,是要名聲沒名聲,要畫技沒畫技,看你得畫,那是給面子,還得給錢,這簡直。

    晚上。

    元牡丹雙手抱胸坐在沙發上,那一雙修長、飽滿的雙腿,尤為的奪目,儼然一副女總裁的氣勢,不該就是她身邊摟著她的那個男人,一副吊兒郎當的相,真是大煞風景啊!

    「夫君,你最近很閒麼?」

    元牡丹美目輕輕一瞟。

    韓藝道:「我要很閒的話,我就天天陪著你,不管你去哪裡。」

    又來這一招!

    元牡丹無奈的翻了下白眼,道:「你既然不是很閒,那你為何要去弄什麼畫展,還連累人家王家。」

    「什麼連累。」韓藝道:「你們為什麼都不相信我的眼光,王蘊圖那些畫,真得無價之寶。」

    元牡丹道:「就算如此,也應該低調,你見那位書畫大家,拿自己的作品出來展覽。」

    韓藝道:「你說得很不錯,我就是要改變這種不良風氣。」

    「什麼叫做不良風氣?你這才是不良風氣。」元牡丹哼道。

    韓藝道:「論價值,誰比金錢更有價值,可金錢放在家裡,也就是一堆破銅爛鐵,蘊含著價值的東西,就應該拿出來供大家觀賞,它才會具有價值,那論語要是不拿出來,讓孔子帶到墳墓裡面去,它能有什麼價值。秘方也是如此,有些人將那些祖傳秘方捂到死,它能有什麼價值,得拿出來生產商品,才有價值,你是一個商人,你難道不這麼認為麼?。」

    元牡丹被懟的是無言以對,因為她確實希望大家都將秘方拿出來,這樣她的金錢才能夠發揮最大的優勢。

    楊飛雪突然道:「韓藝,不管怎樣,我事先申明,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我就是那白衣人。」

    吹王蘊圖,韓藝都這麼沒有下限,要是換做她的話,韓藝可能會去裸奔呀,真是不敢想像。

    韓藝道:「你若不說,我當然不會說,白衣童話已經拿出來,若是再爆出名字,就是純粹為名氣,我是那麼俗的人麼,我只是想改變這種不良風氣,有價值的東西就應該拿出來分享,捂著藏著,那是自私的行為。」

    「夫君,我支持你,就應該如此,我看那些嘲笑王蘊圖的人,不過都是一些偽君子罷了。」

    蕭無衣很女魔頭的挑了下秀眉。

    「還是無衣懂我。今晚我跟你睡。」韓藝打了個響指,然後指向蕭無衣。

    蕭無衣笑吟吟道:「今晚可就算了,你惹牡丹姐生氣了,作為一家之主,我命你今晚好好哄哄牡丹姐。」

    「也好!」

    韓藝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元牡丹直接呸了一聲。

    韓藝趕緊抱住,哼道:「家主都發話了,我必須執行,你也不能違抗,必須得讓我哄。」

    蕭無衣和楊飛雪都捧腹大笑起來

    .

    政事堂。

    會議結束之後,張文灌一邊整理自己的資料,一邊向對面的韓藝說道:「尚書令,老朽生平佩服的人不算多,但你絕對算是一個。」

    韓藝笑道:「是嗎?這真是令韓某誠惶誠恐,為了今後不這麼誠惶誠恐,還望中書令告知,我好改正。」

    張文灌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就連坐在中間的武媚娘都忍俊不禁。

    張文灌又道:「尚書令隨便在大唐日報上面刊登一則消息,立刻就能夠在長安引起軒然大波,古往今來,唯有尚書令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原來你們說得是畫展的事,其實關於這事我也不太明白,我不過就是希望將自己發現的一些好東西,拿出來跟大家分享罷了,沒想到會鬧成這樣。」韓藝搖頭嘆道。

    武媚娘笑道:「當真?」

    韓藝道:「皇后在此,臣哪敢瞎說。」

    武媚娘只是一笑,心道,你在我面前瞎說的還少?」

    郝處俊道:「蘊圖恁地年輕,他得畫當真就有那麼好?」

    韓藝道:「我也很年輕,我也當上了尚書令。」

    郝處俊愣了半響,隨即點頭道:「倒也是的。」

    韓藝道:「你們也別不信,皇后對於王蘊圖的畫可都是喜愛的緊,還忍不住開金口,死活要了一幅去。」

    郝處俊他們立刻驚訝的看著武媚娘。

    武媚娘沒有想到這混蛋會將火燒到她頭上來,恨不得一腳將這廝給踹出去,很勉強的嗯了一聲,道:「因為那幅畫畫得就是我,我也挺喜歡的。」

    這倒是令張文灌他們有些驚訝,心裡均想,就連皇后都喜歡,定有過人之處,這得去看看。

    劉祥道笑道:「這我等可要去看看呀!」

    韓藝笑道:「好說好說,等準備妥當之後,我送幾張票給你們。」

    「那可就多謝了。」

    等張文灌他們出去之後,武媚娘道:「尚書令請留步。」

    韓藝道:「皇后還有事吩咐麼?」

    武媚娘先是瞧了眼門外,然後才道:「誰讓你將這事說出去的?」

    韓藝道:「誰讓皇后奪人所愛。」

    「因為那畫得是我。」

    畫出一口,武媚娘突然覺得有些不妥,頓時一臉窘迫。

    韓藝拼了命的忍住笑意,揶揄道:「皇后,你這是要陷臣於不義啊!」

    武媚娘氣急道:「滾。」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5 00:27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身體是誠實的


    出得政事堂,韓藝倒是沒有去戶部,而是去到東宮。

    那東門面前的太監見到韓藝來了,急忙上前行禮,「小人參見尚書令!」

    「太子殿下在麼?」

    「殿下正在花園散步,小人這就去幫尚書令通報。」

    「多謝!」

    過得一會兒,那太監走了過來,道:「尚書令,殿下請你進去。」

    剛剛來到花園,就見一個翩翩少年朝著他招著手。

    韓藝趕緊走了過去,道:「韓藝見過殿下。」

    「免禮!」

    李弘驚喜道:「韓藝,你可是好些時候沒有來看我了。」

    韓藝笑道:「如果年末到如今算一年的話,我是有一年沒有來看陛下了!」

    李弘聽得呵呵一笑。

    韓藝見李弘面色透著絲絲紅潤,於是道:「殿下的起色比以前要好多了。」

    李弘笑意一斂,有些落寞道:「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但御醫和盧侍郎都還是說我身體比較虛弱,還需要繼續調養,不得過於勞累。」

    「殿下,身體是自己的,一定要照顧好,沒有好的身體,可是什麼都幹不成的。」

    「我知道。」

    韓藝又道:「不過老是待在這宮裡,也不是一回事,應該適當出去走走,心情好一些,比什麼都強。」

    李弘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韓藝從懷中掏出一封請帖來,道:「到時希望殿下能夠光臨。」

    李弘趕忙接過來,打開一看,喜道:「畫展!」

    韓藝笑道:「看來陛下已經知道這事。」

    李弘直點頭,道:「可是我聽說,許多人都在嘲笑那王蘊圖不知羞恥,不自量力。」

    韓藝笑道:「那不知殿下以為呢?」

    李弘道:「我與那王蘊圖不認識,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

    韓藝道:「多謝殿下賞識,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殿下一定會喜歡的。」

    「是麼?」李弘先是一喜,旋即道:「可是父皇不一定會答應讓我去的。」

    韓藝笑道:「我相信陛下會答應的,畢竟這有助於殿下身體的恢復。」

    李弘眼眸一轉,稍顯激動道:「行,我倒是一定去看看。」

    不管是韓藝是不是來送請帖的,但既然來了,李弘當然不會輕易放他走。韓藝一邊陪著他散著步,一邊跟他講述關於河南蝗災的事情。

    當大家都認為這一直出笑話時,他們甚至都認為韓藝就是在開玩笑,而韓藝卻在非常認真的在籌備當中,當遊樂園宣佈停業七日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這遊樂園是李績家的,雖然韓藝也有股份,但是在商言商,這停業的損失,當然得由韓藝出。

    「這邊再出來一點,必須要保證,就算傾盆大雨,也不能讓一點雨水濺到畫上。」

    但見一個大漢站在廊道下面,朝著上面正在工作的工匠喊道,從他的語氣就不難聽出來,他肯定是韓藝的員工。

    為什麼要選擇遊樂園,就是因為古代沒有電燈,也沒有玻璃,這屋裡光線肯定沒有外面好。

    韓藝的計畫是放在遊樂園的廊道上面,這需要改建。

    不過這點點改建,對於鳳飛樓的建築團隊而言,真是輕鬆加愉快,他們絕對是整個世界上最出色的建築師,建築工人。

    因為目前世上還沒有哪個國家,搞了十年的建設,包含著各種建築物,而建築師最值錢的還是經驗。

    「你如今貴為尚書令,就不能消停一點麼。」

    李績是一臉不理解的看著韓藝。

    要說以前韓藝玩這些東西,那還能夠瞭解,但是如今的話,李績真的覺得沒有必要,層次已經完全不一樣,人家都認為你是尚書令,你卻將自己弄得個小商人似得。

    韓藝嘆道:「我以前一直都想學習司空,可是怎麼學也學不會,想想,就還是走自己的路吧。」

    李績哼道:「你別扯老夫,反正這也不干老夫的事,老夫也只是說說而已,聽不聽由你。」

    韓藝呵呵一笑,道:「我相信畫展過後,司空便不會理解我了。」

    李績搖搖頭道:「老夫這輩子識人無數,唯獨你小子令老夫捉摸不透。」

    韓藝道:「那是因為你們想得我怎麼怎麼,其實我性格是很真的,好比說,我說舉辦這次畫展,純粹是為了藝術,但是許多人都認為我這裡面有什麼陰謀詭計,甚至還認為我是故意整王家。」

    李績擺擺手道:「那也怪不得他們,吃這麼多回教訓,也該漲漲記性了。」

    「那是啊?什麼意思?」

    「哈哈!」

    說來也真是有趣,經韓藝這麼一鬧,彷彿就連長安的發展都給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等著畫展的開幕。

    不過韓藝也沒有讓他們久等,因為這也不需要籌備多久。

    今日正式就畫展售票,五百張票,其實遊樂園這麼大,一萬張票也行,但是飢渴營銷,必須得限制,而且票價在一百文錢。

    當這個價錢出來時,那真是一片罵娘聲,這簡直就是在搶錢啊!

    首先一點,普通百姓肯定是看不起,不是說拿不出一百文錢來,而是普通百姓不可能花一百文錢去看畫,這跟將錢扔在河裡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令人驚訝的時,售票的當日,長長的隊伍都能夠圍著廣場繞圈了。

    「令狐兄,你怎來呢?你不是說王蘊圖拿畫出來展覽是瘋了麼?」

    「我如今也是這麼認為的,只不過空口無憑,我就是想要看看,什麼畫,能夠賣一百文錢的票價。」

    「幸虧韓小哥送了我們幾張票,否則的話,真是一票難求啊!」

    盧師卦看到這場景,不禁笑道。

    崔戢刃道:「這就是韓藝的厲害之處,他先前若不那麼說,這些人真不見得會來看。」

    鄭善行點點頭道:「不管這畫是否值得欣賞,至少韓藝他不會虧本,作為商人,他真不愧為我大唐的商聖。」

    說話間,忽聽有人喊道:「韓小哥!」

    幾人尋聲望去,只見韓藝與熊弟走了過來。

    「韓小哥,你不是說純粹為了藝術麼,可你這麼又買票,這麼俗,哪裡算是藝術啊!」

    宇文修彌站在隊伍中衝著韓藝咆哮道。

    韓藝哼道:「要不收錢,這些藝術家不得吃風去啊!」

    「哈哈!」

    不少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韓藝直接來到鄭善行他們這邊,笑道:「幾位現在一定非常慶幸有我的贈票吧。」

    盧師卦笑著點點頭,道:「方才我還在說這事。」

    鄭善行道:「韓小哥,我可算是明白你為什麼要那麼說了。」

    「你根本不明白。」韓藝道:「如果只是為了賺錢,這票賣十貫錢,也抵不了我這些天的努力,我要努力幹別得事,萬貫之利也不再話下。」

    鄭善行笑了笑,雖然韓藝非常囂張,但是他也無法反駁。

    崔戢刃笑道:「如此說來,尚書令還真是為了藝術?」

    韓藝點頭道:「必須的,待畫展開幕那日,你們就會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不到一個上午,五百張票,全部賣完。

    只要是出自韓藝之手,且不說好不好,反正一定不怕賣不出去。

    當日下午,韓藝又來到王家。

    王獻肅可不會見他,這事越鬧越大,縱使王獻肅將他跟韓藝賭約的事情給說出去,王家還是被推倒風口浪尖上,其實王蘊圖也不想見他,只是沒有辦法,才出來招待。

    「哇!蘊圖,你怎麼弄成這樣!」

    當韓藝見到王蘊圖的時候,嚇得一跳,好好一位翩翩公子,如今是不修邊幅,面容憔悴,雙目充滿了血絲。

    王蘊圖看了他一眼,忍著滿肚子的髒話,問道:「不知尚書令到訪,是為何事?」

    韓藝笑道:「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五百張票,在半個時辰內全部賣完,一張不剩。」

    王蘊圖鬱悶道:「看來他們都想看我的笑話。」

    「你怎麼能這麼想。」韓藝激動道:「你不要受你爹爹影響,你應該將其視作是一個好的開始。」

    王蘊圖實在是沒有心情跟韓藝說話,哦了一聲,「我知道了。」

    韓藝嘆了口氣,道:「那你什麼時候來?」

    王蘊圖彷彿受了驚一般,擺手搖頭道:「我可不會去?」

    韓藝納悶道:「你的畫展,你不去?」

    「不去,不去。我死也不去。」王蘊圖恨不得將頭給甩斷了。

    其實這些天,一直都有人來拜訪,希望看看王蘊圖的畫,不熟的當然不給看,但是王獻肅的好友,還有他們王家的人,自然都拿出畫來給他們看。

    他們看過之後,雖然都覺得畫的不錯,但無外乎都有些轉折,什麼不過,只不過,還有就是,鑑於王蘊圖的年齡來看等等。

    在魏州的時候,王蘊圖被韓藝忽悠了一番,覺得可以一試。但如今的話,他的自信心已經徹底沒有了,覺得這是在自尋死路。

    韓藝道:「為什麼你就不相信我,現在我都很難找到一個不相信我的人。」

    王蘊圖紅著眼眶,帶著一絲乞求道:「我怎敢不相信尚書令,可是我就是不去,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去。」

    韓藝嘆了口氣,道:「好吧,好吧,隨便你。」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25 17:39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吐槽大隊

        



    其實在畫展這事上面,很少人支持韓藝,可以說除蕭無衣之外,幾乎就沒有人支持韓藝。

    因為古人崇尚謙謙君子,辦畫展實在是太高調了一點,這與傳統的思想是完全對立的,哪怕是閻立本要辦畫展,也一定會受到不少人諷刺的,這是無法避免的,但是閻立本畢竟名氣在外,肯定還是會有一些人支持的,但是王蘊圖消失了十多年,而他走的時候,還只算是一個學徒,還不到弱冠之年,若他非琅琊王氏出身,根本是毫無名氣。

    而一直以來最為支持韓藝的商人,對藝術完全不懂,傳統商人是沒有一個買票來看畫展的,懂藝術的可都是士族階級,因此在這件事上面,韓藝幾乎是孤軍作戰,缺乏支持者。

    就連那王獻肅都後悔跟韓藝簽下契約,他也沒有想到,這事會鬧這麼大。

    但是沒有辦法,韓藝有錢,他能夠租下整個游樂園,而且這又不是干什麼犯法之事,你要是不爽,你就別來看呀。

    但是他另一方面,又總是說你們都沒有看,憑什麼對此妄加評論,對於那些看過王蘊圖的畫的人,他又說那只是個例,那些人不懂藝術。

    韓藝這麼囂張,導致很多人對此不滿,因此這五百張票很快就賣完了,因為你不去看,那就沒法跟韓藝爭論。

    但基本上都是年輕人將票給買走了,那些士大夫還是有些逼格的,你一個後輩搞畫展,怎麼也得是你來請我去指點你,這是咱們傳統思想,還讓我買票去看,那真是太侮辱人了。

    問題是舉辦畫展的是韓藝,不是王蘊圖,韓藝也就是跟一些跟自己關系比較好的人送了票,那些士大夫他才不會請。

    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是這畫展已經成為士林中,甚至於士族中的頭等大事,而勝負就在於畫展開幕那日。

    韓藝是最早用售票制的,古代的售票是有一個延後機制的,因為沒法預料會不會下雨,下雨就往後延。

    大家天天期盼,千萬別下雨,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等到開幕的那日,湛藍的天空上,如洗過一般,上面飄著幾朵大白雲,仿佛伸手可觸,非常漂亮,大家也都非常興奮,這天不可能下雨,於是買到票的人,是立刻上得馬車,趕往游樂園。

    於是乎,在游樂園派起了長長的隊伍,全部都是年輕人,最大也不超過三十五歲,跟王蘊圖是一輩的,比王蘊圖長一輩的,是一個人都沒有。

    大家都非常激動,但是他們激動的原因,是因為今日過後,就容不得韓藝那廝囂張了,這回怎麼也得將韓藝狠狠批判一番,好好出一口惡氣。以前在道德上面,他們總是難以占得上風,但那沒有辦法,韓藝總是站在百姓那邊,占據著道德制高點,如今這可是藝術,這要還弄不死韓藝,那真是太丟人了!

    簡單來說,他們其實來找茬的。

    時辰一道,游樂園的大門緩緩打開來,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往裡面走,插隊在長安幾乎是不可能看到的,都已經習慣了。

    「各位尊客,裡面請。」

    入得院內,但見一個模樣標致,成熟大方的女人迎了過來。

    一看這種成熟、漂亮,端莊大方的女人出現在這種場合,那不是歌妓,就肯定宮妓出身。

    貴族女人不會這種事,尋常百姓又干不了這事,只有宮妓、官妓能夠勝任。

    這個女人名叫妙莊,宮妓出身,如今她負責游樂園的特殊場合,就是說有貴客來,她就出面迎接。

    「妙莊姐,韓小哥來了麼?」

    宇文修彌湊了上去,急急問道。

    妙莊道:「回宇文公子的話,暫時還未看到尚書令。」

    「什麼?韓小哥不在?」

    「這畫展不就是韓小哥辦的麼?他怎麼能不在呢?」

    這些公子哥一聽韓藝不在,立刻抱怨起來。

    他們就是來打韓藝的臉,畫不是主角,王蘊圖也不是主角,王蘊圖被人嘲笑這麼多天,連門都不敢出,嘲諷王蘊圖沒有什麼快感,韓藝才是唯一的主角。

    妙莊忙道:「各位尊客稍安勿躁,雖然我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是據我所知,尚書令今日一定會來的。」

    如此才平息眾怨。

    賀若寒道:「那你快帶我們去看看,那被韓小哥吹到天上的畫吧。」

    「......各位尊客這邊請。」

    妙莊領著他們來到游樂園的後面的園林,這個園林跟元家的沒法比,是李績專門用來招待一些貴客的,因為古人還是講究天人合一,他們不喜歡以破壞環境為代價,給自己提供生存空間,他們喜歡跟自然融為一體,對於富人而言,尤為如此,再加上這年頭沒有點燈,大家都喜歡在外面,所以這園林是必不可少的,只見這裡蔥蔥郁郁,樹木茂盛,鳥語花香,隱隱可見中間有著一條廊道,蜿蜒其中,這廊道就是畫展的舉辦地。

    「怎麼還有護衛?莫不是陛下來呢?」

    宇文修彌一看廊道周邊有著不少帶刀護衛,不免一驚,要是李治在這裡,那這錢可就白花了。

    妙莊道:「是這樣的,因為這些畫是尚書令從王家借來的,倘若有破損或者遺失的話,尚書令沒法向王家交代。」

    「就這破畫,想遺失都難啊!」

    一個公子哥哼道。

    妙莊禮貌性的微微一笑,權當沒有聽見,繼續說道:「這裡一共有三百幅畫,還望各位尊客切莫用手去觸碰畫......。」

    都不等她將話說完,這些公子哥就揮揮手,然後走了進去。

    只見整個廊道都是一幅幅畫,都是用傳統的畫布,米黃色的,多半都是有彩色,全都是鑲在匾額裡面,然後掛在兩邊,或者掛在梁上,幾乎都是懸空的,兩邊各有一條紅綢,警示大家不要伸手去觸碰畫。

    不得不說,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畫展,來這裡的人,猛然看到這麼多畫,他們又都是讀書人,心裡情不自禁的有一些小激動的。

    但是他們很快就想起來今日來此的目的,我們是來吐槽的,紛紛湊近,凝目看去,但見畫中都是以人為主,但多半都是遠景,也不知道畫這個的意義何在。

    片刻間,就聽得一陣抱怨聲道:「這叫什麼畫,太平淡無奇了吧。」

    「就這畫技也好意思拿出來舉辦畫展。」

    「韓小哥真是會做買賣,就這畫,也能賺我們一百文錢。」

    「但是很明顯,他對於藝術是一無所知啊!」

    「哈哈!」

    很快,陣陣嘲笑聲都快將屋頂給震垮了。

    宇文修彌正哈哈大笑著,突然見到基友賀若寒站在一副畫前,怔怔出神,也沒有跟他們一塊嘲笑,於是走了過去,好奇道:「賀若,你在看什麼?」

    賀若寒道:「哥哥,你看這畫眼熟麼?」

    宇文修彌凝目看去,「我去過這裡麼?」

    賀若寒道:「此乃元家在樂浪州的最大的煤礦。」

    宇文修彌詫異道:「你咋知道?」

    賀若寒手往下面一指。

    宇文修彌低頭看去,但見畫下面豎著一塊木板,木板上面清晰的寫到,此畫誕生於何時,畫中景色又是哪裡。

    「還真是呀!」

    宇文修彌微微一驚,又抬目看去,納悶道:「這地咱們兩個是去過的,可看著不太像啊!」

    賀若寒道:「咱們當時離開的時候,這煤礦都沒有建起來,而這可是前年畫的,當然不一樣。」

    「這才幾年呀!就發展成這樣,光畫中運煤驢子就有數十頭之多。」

    正當這時,一個年輕的公子哥走了過來,「宇文、賀若,你們在這裡看什麼?」

    「你看看,這畫中就是元家在樂浪州最大的煤礦,應該也是我們大唐最大的煤礦,我還去這地啊!」

    「是麼?」

    「騙你作甚,咱們長安最好的煤可全都是來自這裡。」

    說話間,一個年輕清秀的女士走了過來,恭敬的行得一禮,道:「幾位尊客真是好眼力,此話畫得正是樂浪州最大的煤礦,玄菟煤礦。」說著,她又開始介紹這畫,這畫畫於什麼時候,畫中的人物又在干什麼。

    宇文修彌他們聽得很是極其入神,而且他們也去過,等到那女士介紹完,他也情不自禁的說起了自己在那邊的經歷,當初他們爭奪煤礦的一些趣事。

    聊著聊著,宇文修彌忽然發現嘲笑聲消失了,到處都是女人說話的聲音,還夾帶著一些議論聲和詢問聲,左右看了看,發現大家三三兩兩站在畫前,與那些女士交流著,心中甚感驚奇,這是什麼情況?說好大家來吐槽的呢?於是他們又跑到自己的好友那邊,「你們在看什麼?」

    「你先別說。」

    那公子先阻止介紹的那女婢,然後又朝著宇文修彌道:「宇文兄,你可知道畫中的人物在干什麼嗎?」

    宇文修彌凝目看去,但見畫中是一個碼頭,碼頭上停靠著一艘船,數十百姓站在碼頭上,其中還有幾個穿著制服的男人。於是道:「這不就是碼頭麼?」

    「你再仔細看看。」

    宇文修彌又看了看,道:「奇怪,這好像是晚上,周邊都還點著火把,他們怎麼晚上出門,而且裡面怎麼有這麼多老儒婦幼,也不像似貨船,他們的神情好像非常緊張似得。」

    那公子笑道:「此乃亳州碼頭,畫於幾年前,也就是那場危機爆發的中期。」

    「是麼?」

    宇文修彌、賀若寒異口同聲道。

    「嗯。」

    那公子道:「當時亳州爆發危機,鹽價上漲,同時朝廷又在提前征稅,但是根據當時的我朝的政策,百姓是不能隨便離開戶籍所在地的,於是這些百姓都想趁夜色偷偷離開亳州,逃往揚州去。」

    賀若寒立刻道:「我明白了,他們定是被抓住了,你看畫中不是有很多衙役麼?」

    話音剛落,那公子與他身邊幾位好友都哈哈笑起來,就連一旁介紹的女士都掩唇笑了起來。

    賀若寒尷尬道:「你們笑什麼,難道不是麼?」

    那公子指著畫道:「賀若,你看那個衙役在干什麼?」

    賀若寒仔細一看,道:「這個衙役好像是在數錢。」

    「在他邊上還站著一個百姓,這些衙役根本不是來捉拿他們的,而是來收錢的,要給錢才能夠離開亳州。」

    「什麼?這...這真是豈有此理啊!」

    賀若寒憤怒道。

    又有一個公子哥道:「當時那情況,誰都在想盡辦法撈錢。」

    「我剛才在那邊還看到一幅畫,幾個衙役光天化日之下,直接上門從將人家的閨女給搶走,就是因為百姓交不上稅。」

    「唉...我當時也聽聞那邊非常混亂,但也沒有想到有這麼黑暗。」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6 00:06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價值所在

    原本這些年輕人來到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吐槽。

    花一百文錢來看一個與他們一般年紀的人畫得畫,那是瘋子幹得事,如果是用來吐槽,那就值得了,畢竟生活是如此的無聊。

    其實他們都可以冠名為「吐槽大隊」,真心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為了吐槽,然後羞辱韓藝,出了心中積壓已久的惡氣。

    剛開始他們也是這麼幹的,一來就各種吐槽,嘲笑聲就沒有斷過。

    但是很快,他們就忘記這場事,站在畫前聽故事去了,而且聽得是極其入迷,甚至還在討論。

    還是那句話,生活是如此的無聊。

    他們很多人都沒有出過長安,對於外面的世界,都是聽來的,這彷彿給他們打開了一扇新得門。

    而且,這三百幅畫主要包含著過去十年最為重要的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消滅高句麗和百濟。

    雖然畫裡面不是戰時的情況,畫的是戰後的高句麗和百濟,這事對於唐王朝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而且,滅高句麗、百濟之後,大家都聽說商人在那邊賺了很多的錢,以及很多資源都是從高句麗那邊運來的,但是以前說到那邊,可都是化外之地,他們對此是非常好戲,高句麗和百濟究竟是什麼樣的?

    這很吸引人的目光。

    但是最為吸引人目光的,還是這第二件事,也就是那場空前的經濟危機。

    雖然那一場危機已經過去了,但是在每個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傷痕,損失是極大的,不可估算,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財富上,當時甚至好像整個國家都要崩潰了,一般朝代到了那個關頭,就必須要開戰,才能抹去這一切。

    那場危機直接導致,地方官員要麼被殺,要麼被通緝,權傾一時的皇后被打入冷宮,當朝宰相是無一倖免,李義府他們甚至都直接被處以死刑,許圉師、盧承慶也都被降職,數百名官員被定罪,數千官員直接被炒魷魚,國家發行千萬貫國債。

    這都在歷史上都是從來沒有過的。

    可以說,除韓藝這個隱形的罪魁禍首之外,全部都是大輸家。李治、武媚娘這對天下第一,曾無敵於世的夫妻,就不用多說,他們都差點離婚了,李義府、許敬宗他們更加不用多說,大臣也沒有幾個好過,商人的話,最開始整的就是商人,多少商人傾家蕩產,後來又反過來,整治地主士紳,運河一代的士紳階級被弄的是一塌糊塗,百姓就更加不說,只要是災難,百姓是最可憐,都不需要問。

    這個傷痕是留在每個人的心中,如今朝廷頒布任何決策,都會考慮到那場危機,現在朝中就沒有一個人敢提國營化,現在誰說國營化都會被罵的狗血淋頭,當初那場危機的根本原因,就是國營化,也沒有人敢說提前徵稅,當時韓藝歸來之後,財政多麼困難,也沒有人說提前徵稅,最後也是發行國債。

    但是,每個人對於那場危機都感到很迷茫,就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清楚亂成什麼樣子,這不明白就去想明白。

    文字雖然有記載,但是官方的記載,寥寥幾句,而且總會有一些美化,並不形象。

    但是王蘊圖的這些畫,等於是將那一幕幕給記錄了下來,揭開了許多的謎團。

    這些吐槽大隊,被這些故事都給深深的吸引了。

    為什麼之前,王獻肅包括他的一些好友,都覺得畫雖然不錯,但也不至於到舉辦畫展的地步,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去想到這背後的故事,他們將注意力都集中在畫技上面,畫幾個衣衫襤褸老百姓,又不唯美,有什麼好看的。

    今日起到關鍵作用的,就是那些木牌,以及在一旁介紹的女士,什麼時間,地點,事件,再加上女士的解說,這些畫立刻變得意義非凡,每個地點,每個時間點,甚至於每個人物的神情,都彷彿隱藏著一個故事。

    說到底,還是人物最為吸引人,受眾面是最廣的,什麼山水畫,風景畫,凡夫俗子對那些不感興趣,一定要有極高的藝術涵養的人,才對那些畫感興趣。

    漸漸的,大家又都爭論了起來,因為那些女士只是介紹一個大概,但是有些細節她們也不知道,有道是,橫看成嶺側成峰,大家的想法都不一樣。

    「拿這些畫出來展覽,可有經過朝廷允許?」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站在廊道的入口處,看著一幅畫,是緊鎖眉頭。

    他身旁一人問道:「這事為何需要朝廷的允許?」

    「你看看這幅畫,畫中一名穿著官服的官員,被百姓打得是爬在地上,狼狽不堪。」

    「還有這邊通往睦州的道路,道路兩邊百姓橫屍街頭,但是路過的官員卻視若不見。」

    「是呀!這些畫雖然有可能都是真實的,但是對於朝廷的影響太不好了。」

    「對於咱們也不太好,你看這幅,畫得不就是一個士紳兼併土地,驅趕農夫。」

    大家立刻對此事議論紛紛,因為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雖說報紙上、史書記載上,也會提到這些事,就是民不聊生,官員貪贓枉法,當初處死李義府的時候,什麼罪狀都給抖了出來,也沒有隱瞞什麼。

    但是,那畢竟是文字記載,這畫可又不同,這可是很形象的畫了出來,官員、士紳可都是統治階級,但是在畫中的形象卻如此狼狽,但是因為以前從未有過的,所以大家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些畫。

    忽聞一人朗聲道:「這便是這些畫的價值所在。」

    眾人轉頭一看,只見一群人來到廊道上,正是韓藝、閻立本、李淳風、張文灌、郝處俊、劉祥道、程處亮、李思文、鄭善行、崔戢刃、程處亮、長孫延,甚至還有一個久未露面的太子李弘。

    這可真是一個超強的陣容。

    這支吐槽大隊真心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一個這麼超強的陣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緊向他們行禮,顯得極是慌亂。

    韓藝目光一掃,笑道:「方才有人說這些畫對於朝廷的影響不好,不知我可有聽錯?」

    無一人應答。

    韓藝笑道:「怎麼?敢說還不敢認呢?」

    一個年輕人站出來道:「誰說不敢認,這難道不是麼?其中有一些畫,將官員、士紳畫得如此狼狽不堪。」

    韓藝道:「你的意思是畫中的百姓就應該餓死街邊麼?」

    「我...我可沒有這麼說。」那年輕人趕忙否認道。

    宇文修彌鄙視了眼那年輕人,暗道,就你這書呆子,也想在韓小哥身上佔得便宜,真是不自量力。

    韓藝笑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我...。」那年輕人是滿臉大汗,他也不傻,他知道韓藝這話裡有陷阱。

    韓藝笑著搖搖頭,道:「我想在那場危機之時,對於畫中的故事,你們應該也略有耳聞,知道這些不是編造出來的,而是事實,並且還只是鳳毛麟角,當時的情況可比畫中要黑暗的多。但是真正給朝廷帶來負面影響的是畫中那些可憐的百姓,畫中的百姓對於陛下,對於朝廷,對於國家而言,其實都是有著切膚之痛啊,至今都還隱隱作痛。」

    說到這裡,他搖頭一嘆,「我對於你們真的感到非常失望,你們今日明顯就是來找事的,可是連個重點都找不到。」

    不少人的臉都給漲紅了。

    一人鼓起勇氣道:「既然尚書令知道這些畫會給朝廷帶來負面影響,為何要將這些畫拿出來展覽?這難道不會破壞國家的安定麼?甚至有些人借此興風作浪。」

    他們都是士族出身,他們當然懂得政治。

    「因為我認為這些畫帶來的正面影響,是要遠遠高於負面影響的。」

    韓藝道:「當年太宗聖上說過,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而這些畫就是一面面鏡子,它們將讓我們銘記這個慘痛的教訓,避免我們將來再犯同樣的錯誤,其價值在我看來,是要遠遠高於那些聖賢書,因為聖賢書只是教我們怎麼做人,怎麼做事,但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做了之後,又會有什麼後果,書中解釋的也不是很清楚,不是聖人不想解釋,而是他也不一定知道這具體結果。而這一幅幅畫卷,就告訴了我們,為什麼仁政是如此的重要,如果反其道而行,又將會出現怎樣的情況。

    什麼是藝術,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因為它能夠給人們帶來啟發和警示。當然,我從不認為,那些山水畫,就不是藝術,它們是藝術,只是價值不如這些畫,山水再美,又能說明什麼呢?從利益的角度來看,你付出多少,你就得到多少,你們有沒有想過,王蘊圖在畫這些畫的時候,他同樣也面臨著危險,而且,他長途跋涉,其中艱辛,是你們無法體會到的,那麼這些畫的價值,自然也是不可去計算的。

    而你們這些人,以及你們的長輩,只知道坐在家裡養尊處優,倚老賣老,指點江山,卻不知真正的藝術其實源於生活。書聖王羲之的蘭亭序雖然好,但是其真正的價值,遠不及這些畫的萬分之一,因為這些畫的存在,能夠警告我們,警告後人,不要再重蹈覆轍,我想你們誰也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大危機,那麼我們應該保存好這些畫,因為它對於我們的子孫後代是一筆最為寶貴的財富。」

    李淳風撫鬚哈哈大笑道:「好一句藝術源於生活,妙哉!妙哉!」

    李弘也點興奮道:「說的真是好。」

    韓藝氣勢一斂,謙虛的笑道:「哪裡,哪裡。各位,請。」

    「請。」

    韓藝無視這一支「吐槽」大隊,引著這些貴賓們往裡面走去。

    「呀!這...這不是...。」

    程處亮突然停下來,指著一幅畫,張著大嘴。

    李思文道:「怎麼呢?」

    程處亮道:「思文,這不是我們嗎?」

    李思文凝目看去,只見畫中是一隊騎兵在道路中奔馳,仔細一看,那領頭就是他們兩個,「還---還真是我們啊!」

    程處亮興奮的不得了,這種感覺真是太奇妙了,「蘊圖那孩子真是的,竟然偷偷咱們兩個給畫進去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賀若寒突然湊過來,道:「程二叔,你們當時在幹啥?」

    程處亮想了一下,又瞧了眼那下面的木牌,立刻道:「我想起來了,當時我跟思文在陳州追擊一夥強盜。」

    李思文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我也想起來了。」

    賀若寒問道:「那你們可有抓獲那一群強盜?」

    「......!」

    程處亮、李思文同時沉默起來。

    韓藝忙站出來,笑道:「難道你們現在南下,還能夠看到一個強盜?」

    程處亮立刻反應過來,道:「是啊!難道你們以為那些強盜上天入地去了麼?這種無知的問題都問得出口。」

    賀若寒點點頭道:「那也是的,程二叔對付這些個小賊,真是殺雞用牛刀。」

    「那是當然。」

    程處亮哼道。

    但其實他們當時沒有抓到,因為當時他們的主要任務不是去抓,而是去威懾,就是到處橫衝直撞,畫中畫得非常形象,他們幾乎就是衝來衝去,因為要一個個去抓的話,打起游擊戰來,是沒完沒了,後來危機一過,官府穩定下來,民安局建設起來,強盜自然就混不下去,他們中還有不少人成為了國債的擁有者。

    「咦?他們這是在作甚?」

    李弘突然被一幅畫給吸引住了。

    韓藝偏頭一看,只見畫中兩撥人高舉武器對峙著,笑道:「這裡是睦州的作坊區,當年不是掀起一陣反商風潮麼,周邊的農夫就想來睦州城搗毀他們的作坊,搶劫他們的財物,睦州百姓自然不願束手就擒,於是組織起來保護自己的財物,因此才有了這一幕。」

    李弘聽罷,滿面擔憂道:「我看他們的人數遠不如對方,想來他們......。」

    程處亮忙道:「殿下猜錯了。」

    李弘詫異道:「我猜錯呢?難道程總警司當時也在,還是程總警司及時趕到呢?」

    程處亮搖搖頭道:「我們只是去睦州看了看,當時就屬睦州和揚州最為安定,但是據我所知,哪怕是強盜也不敢進入睦州打家劫舍,睦州在整個危機中,也是毫髮無損,所以他們這一次一定贏了。」

    李弘道:「可是他們的人數明顯就不如對方,那他們是如何贏的?」

    韓藝呵呵一笑,道:「這就得從當初陳碩真叛亂說起。」

    程處亮好奇道:「這跟陳碩真又有什麼關係?」

    韓藝道:「那陳碩真便是睦州人,雖然那陳碩真被鎮壓下去,但是整個睦州已經是千瘡百孔,難以恢復過來,就連當地的官員都束手無術,剛好當時朝廷鼓勵商業發展,於是睦州的百姓就選擇走上商業,從而發展了起來,並且變得比陳碩真叛亂之前,還要更加富裕一些。那邊的農夫只是為了來搗毀作坊,或者說想搶一點東西回去,可不是拚命來的,但是在睦州百姓看來,這些作坊就是他們的性命,他們不願意再回到以前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中,故此他們都願意付出性命來捍衛自己的作坊。雖然農夫人數佔優,但是由於兩邊的目的不一樣,導致農夫潰敗。」

    李弘一邊看著那畫,一邊點頭道:「是呀!那些工匠個個都是視死如歸,而那邊農夫只是顯得有些趾高氣昂。」

    他們這一問一答,導致宇文修彌他們那些人都圍聚過來聽故事了。

    閻立本撫鬚點點頭,感嘆道:「想不到蘊圖那孩子,如此年紀,就有這般精湛的畫技,老朽不如他啊。」

    此話一出,大家為之一驚,這老頭不是別人,乃是閻立本啊!

    「爺爺,王蘊圖的畫技,豈能跟爺爺相比。」

    一個十多歲的白面公子激動道。

    閻立本回頭一看,正是他的孫子閻嗣法,道:「你也來了。」

    閻嗣法點點頭,一直以來,他爺爺在他心目中,就是大唐第一畫家,是不可取代的。

    李淳風笑道:「閻老弟也無須妄自菲薄呀,我看你與蘊圖的畫,是各有千秋。」

    能夠跟閻立本的畫各有千秋,並且是從李淳風的口中說出來,這真是有些誇張呀。

    閻立本謙虛一笑,道:「賢兄過獎了,其實愚弟的畫,被人稱讚最多的就是人物的神態,但是蘊圖畫中的人物神態,比愚弟的畫,還要入木三分,你看這畫中的人物,每個人的神態都是不一樣的,引人深思。」說著,他又看著韓藝,笑道:「這應該都是得益於韓小哥當年所創的素描吧。」

    「哪裡,哪裡。」韓藝笑道:「我先前就跟閻尚書說過這一點,在這方面,王蘊圖的畫,要勝於閻尚書的畫,不過閻尚書如今走得也是專業路線,用各有千秋來評價,我認為也挺合適的。」

    閻立本笑著直點頭。

    長孫延道:「不過蘊圖如此年紀,就能夠擁有如此精湛的畫技,並且能夠畫出這人間百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說著,他走到一幅畫前,凝神看去。

    張文灌他們也都很有默契的散開來,因為他們都被一些畫給吸引去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26 17:24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套路依舊




    「這些都是王蘊圖親眼所見麼?」

    李淳風站在一幅畫前,略顯驚訝的問道。

    韓藝道:「我想應該是的,因為這畫中的許多東西,可都是無法想像出來的。」

    「尚書令言之有理啊!」閻立本點點頭,道:「真是難以想像,蘊圖小小年紀,竟然去過這麼多地方,光這一份膽量,老朽是遠不及他啊!」

    這年頭出門,可不像後世一樣,是有很多的危險,而中原百姓本來就非常缺乏冒險精神,只要有土地給他們種,他們就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鄉,故此在他們看來,這是非常難得的。

    韓藝道:「若非如此,這些畫遠不值得拿出來展覽。」

    閻立本點點頭,嘆道:「看到這些畫,老朽倒是有些後悔啊!」

    韓藝好奇道:「閻尚書後悔甚麼?」

    閻立本苦笑道:「老朽後悔不讓兒孫學畫,直到如今,老朽才明白原來沒有什麼技巧是下賤的,下賤是來自於人心啊!」

    李淳風聞言,稍稍點了點頭。

    因為當初李世民經常動不動就召喚閻立本,幫自己畫畫,或者幫別人畫畫,這讓閻立本感覺自己跟個奴僕似得,天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且又不是關於國家大事。他就不讓自己的兒孫學畫,直到最近這些年他才開始教兒孫一些工程畫,因為這個是非常賺錢的,他覺得將這門技藝傳下去,保證子孫後代不會餓死,他的一個庶子現在就在專門幫人畫工程畫,可比當官是賺錢多了。

    但是如今閻立本看到這些畫才明白過來,原來畫畫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畫畫是一種非常高雅的藝術,而且跟著書是一樣,是能夠教育人們,或者給予人們啟示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來,如今的君臣關系,不是主僕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不管是知識分子,還是武將,如果是清朝的話,能為皇帝畫畫,那是什麼感覺,絕對是光耀門楣,值得去吹噓一輩子,這就是奴僕,能夠讓主子開心,不就是奴僕的職責麼。但是閻立本可不這麼認為,他反而認為,我是一個大臣,你皇後老是叫我來幫你畫畫,搞得我跟奴僕似得,有些侮辱人了,只不過他也不敢明言,但是這導致他認為畫畫就是一門低賤的技藝,還是讀書,才能成為人上人。

    韓藝只是笑了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是閻立本的家事,三人又往前走去,他們也都沒有在管李弘,因為李弘也跟大家一樣,到處在看,與宇文修彌他們交流著。今天的主角也不是韓藝,就是這一幅幅畫,因為這太精彩了,三百多幅,想要了解每一幅背後的故事,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韓藝忽見張文灌、郝處俊站在一幅畫前,望著那幅畫,怔怔出神,於是走上前,只見那幅畫中,道路兩邊躺著幾具屍體,一些衙役抬著幾具屍體,後面一個官員騎在馬上,用袖遮住嘴鼻,一臉惡心的表情。道:「二位不會去陛下那裡彈劾我吧?」

    張文灌、郝處俊同時一怔,轉頭望向韓藝。

    韓藝微笑的看著他們。

    郝處俊笑道:「既然尚書令已經料到會因此事被人彈劾,為何還要拿出來展覽呢?」

    韓藝笑道:「且不說今後會不會因此被彈劾,其實如今這一場畫展已經給我帶來了許多麻煩,遠遠勝過給我帶來的受益,這我也料到了,但如果我不這麼做,就沒有人會這麼做,要是這些畫卷最終掩埋與黃土之下,我認為將會是我大唐一重大損失。」

    張文灌道:「尚書令高風亮節,令我等汗顏啊!」

    韓藝道:「高風亮節倒是談不上,這只是我一貫的行事作風。」

    「這倒是的。」張文灌笑著點點頭,因為韓藝之前就打破了許多傳統,又道:「老朽認為尚書令此舉做的非常對,這些畫的確都是一些無價之寶,能有幸觀此畫,真是勝讀萬卷書,雖然在各朝史書中,也能看到一些關於災難的描述,但是遠不及這一幅畫來得深刻,我們真應該感謝尚書令,若非尚書令,我們此生可能都無法見到這些畫,那真是一大遺憾啊。」

    韓藝笑道:「說來也巧,我也是湊巧發現的,我想若是中書令先看到,也會這麼做的。」

    張文灌擺擺手道:「老夫可想不出這麼好的主意來。」

    郝處俊道:「這些畫應該好好將其保存,留給子孫後代,這比給他們留下任何財富都要有意義一些。」

    韓藝笑道:「那就得依靠各位了。」

    郝處俊道:「尚書令莫不是希望我們能夠上奏與陛下說明此事?」

    「不不不,這不需要,我韓藝行得正,坐得直,心中坦蕩蕩,並不害怕那些小人之言。」

    「那尚書令的意思是?」

    韓藝笑道:「我跟那王老先生曾立下賭約,如果這一次畫展失敗了,連累他們王家的名譽受到影響,那我將賠償十萬貫給他,但是如果我贏了,那麼這些畫,就是我跟王蘊圖共同擁有,我就能夠很好的保護這些畫,二位的評價可是非常重要的。」

    張文灌聽得撫須大笑,道:「若是老朽沒有記錯的話,尚書令令下賭約無數,但卻從未輸過。老朽相信,這一回也不例外。」

    韓藝笑道:「哪裡,哪裡。」

    .....

    「你在看什麼?」

    鄭善行來到崔戢刃身旁,順著崔戢刃的目光看去,但見是那幅官員被打的畫,又道:「聽說當時這種情況,是非常常見的。」

    崔戢刃笑了笑。

    鄭善行斜目看向崔戢刃,道:「難道你有別的看法?」

    崔戢刃道:「當我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我想我已經明白,韓藝舉辦這場畫展的目的,絕不是以史為鏡這麼簡單啊。」

    鄭善行眉頭一皺,沉思半響,道:「那你認為此乃好事,還是壞事?」

    崔戢刃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心裡卻道,至少對於韓藝是有利的,因為這一幅畫與他的整個計劃,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又道:「但是我知道韓藝肯定會因此事被人彈劾的。」

    .....

    咚咚咚!

    忽然間,遠方傳來鐘聲。

    「哎呦!就到正午了!」

    「這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

    .....

    正當大家仿佛如夢中驚醒一般時,妙莊突然走了進來,道:「各位,今日的畫展到此結束,多謝各位賞臉前來!」

    「什麼?這就結束呢?」

    「我才看了不到三十幅畫啊。」

    「你們這是在騙錢啊!」

    .....

    大家登時抱怨起來,我們可是花錢買票進來的,以前游樂園買張票能玩一日,你這只有半天,而且票價這麼貴。

    妙莊道:「各位尊客息怒,我們絕沒有欺騙各位,這票上面已經寫明時辰,另外,廊道前豎立的迎賓牌上面,也寫明的時辰。」

    「這怎麼可能?我怎麼沒有看見。」

    大家紛紛掏出票來,一看,上面果然是有時間說明,辰時開門,午時結束。

    只不過他們之前不是抱著來看畫的,而是來抱著來吐槽的,一個時辰足以,根本沒有人關注什麼時候結束。

    「韓小哥,你也忒會做生意,就這點時間,賺了我們一百文錢。」

    機靈的宇文修彌立刻將炮口朝向也在場的韓藝。

    他這一嚷嚷大家都反應過來,紛紛朝著韓藝抱怨起來,為什麼只弄半天,這根本沒有辦法,一幅幅去欣賞。

    靠!這不是我老套路麼,你們去鳳飛樓看了這麼多年的戲,難道連這個都沒有適應,真是無理取鬧!面對大家的抱怨,韓藝始終是面露微笑,道:「各位且請稍安勿躁,我們鳳飛樓也是第一回舉辦畫展,經驗不足,因此有所保留,我們也擔心你們都不喜歡這個畫展,因此在時辰限制上,有所保留,如果我們開一天,你們一個時辰就走人了,那我們可就騎虎難下,畢竟這麼多人在這裡忙碌,這是需要很多錢的,在商言商,我們必須得這麼做。」

    「那如今可以繼續再開下去,我們也都願意看。」

    「那可不行。」

    韓藝是非常果斷的拒絕,「你們手中的票,就是契約,我們必須要遵從契約,如果開了這個先例,對於鳳飛樓的信譽會有很大的傷害。不過各位請放心,我們明日還會繼續開門的,還會展現出更多王蘊圖的畫作,其中一些畫作都具有著歷史性的意義,是非常的珍貴的,保證物超所值,並且,從明日開始,我們將會開放一整日,如今門口就已經開始售票。」

    宇文修彌道:「你票都准備好了,明顯就知道這一定會成功的,這都是忽悠我們的呀!」

    韓藝笑道:「你也是一個商人,商人是要既做好失敗的准備,也要做好成功的准備,我將票准備好,也是合情合理的。」

    宇文修彌啞口無言。

    妙莊道:「各位,請。」

    這逐客令一下,他們也不得不走,走時,也爭分奪秒的從那些畫卷上一掃而過。

    程處亮湊到韓藝面前道:「韓藝,還有沒有那場危機的畫?」

    韓藝點點頭道:「當然有。」

    程處亮道:「那還有沒有我?」

    靠,你又不是美女,我哪會關注你這莽夫啊!韓藝道:「我沒有仔細看,不太清楚。」

    程處亮皺了皺眉,那牛大的眸子一轉,嘿嘿道:「你能否將那畫送給我,那畫得可就是我啊。」

    你還真夠無恥的啊!韓藝笑道:「你知道無價之寶的含義麼?」

    程處亮尷尬的瞪了韓藝一眼,又一手搭在李思文的肩膀上,「思文,這票......。」

    李思文郁悶道:「行了,我知道了。」

    閻立本、李淳風他們也看向韓藝,其實他們也都看得是意猶未盡,王蘊圖的畫,在以前是沒有過的,這是一種新流派,類似於油畫,又有素描技巧在裡面,而且,裡面許多畫都是具有歷史意義的,這對於他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啊,但是讓他們去排隊買票,有失身份啊。

    韓藝笑道:「想來各位也沒有看我送給你們的票,你們的票可都是月票,也就是說你們在這一個月來都可以免費進來觀看的。」

    他們這些人,來這裡看畫,那就是活廣告,別說月票,他們住在這裡都行啊!

    「是麼?」

    閻立本立刻拿出自己的票一看,上面的確有著一行小字,清楚的寫明一個月免費。

    而程處亮見自己的票竟然不是月票,頓時一臉怒視著李思文,這兄弟真心沒得做了。韓藝可沒有邀請他,他是向李思文拿得票。

    李思文對此事仿佛全然不知,朝著韓藝問道:「韓藝,咱們還印刷了月票?」

    韓藝點點頭道:「對啊!你不知道麼?」

    李思文撓著頭,又向程處亮道:「好了,好了,我馬上送你一張月票。」

    「一張?」

    程處亮皺了皺,然後默默的摟著李思文往一邊走去。

    這個混蛋,老子似乎許久沒有去民安局喝酒了!韓藝心裡暗罵著,忽然發現李弘還站著一幅畫前,看得極其入神,不禁走了過去,小聲道:「殿下。」

    李弘一怔,回頭看著韓藝,眼巴巴道:「韓藝,我還能夠多看一會兒麼?」他出宮一趟可是不容易,哪能天天來,他非常珍惜這時間,方才都沒有怎麼跟韓藝交流。

    韓藝笑道:「當然可以,殿下想看多久都行。殿下也喜歡這些畫?」

    「嗯。你說得很對,這些畫比那些書要更讓人記憶深刻。」李弘點點頭,臉上透著一絲悲傷,「我如今才知道,原來父皇治理天下,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我將來能否比得上父皇之萬一。」

    說到後面,他顯得非常沒有自信。

    他心地非常善良,宅心仁厚,目前就還不具有帝王的那種冷酷無情,這些畫給他的壓力非常大。

    韓藝笑道:「殿下若這麼想,將來就一定會成為一個人人都愛戴的好皇帝。」

    張文灌他們都非常欣慰的點著頭。

    其實他們都是支持李弘的,不然的話,當初就不會放過武媚娘。

    而且,光憑李弘這一句話,就可以體現出這畫的價值所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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