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最高通緝 作者:老螃蟹(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9-16 11:23: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0 5158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1
第三十章 凶險的死亡之海
               
    羅正道是隨口這麼一說,他也不確定事實真相如何,從來沒有什麼組織是兼愛眾生的,哪怕在口頭上這麼說,心裡也未必真這麼想,手上更未必會照著做,一個國家也存在相同情況。

    不管怎樣去標榜自身的偉大、光榮、正確,既然是一個組織,那就必然會有親疏之別,體制內和體制外的人受到差別待遇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猶如水會往低處流那麼自然。那些被掠奪;被侮辱;被無視;遭受了不公正對待的弱勢群體和不幸個體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或許對於體量足夠龐大的組織來說,讓下層承受區區一點不公和踐踏都是可以容忍的社會成本,水至清則無魚嘛!如果花費偌大氣力阻止那些公器私用的組織成員,這是既不經濟也不名譽的作法,與其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式的內部清洗,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來得穩妥,實在摀不住蓋子的時候把那些愚蠢到留下把柄的白痴扔出去平息眾怒也就是了,無損於負有「偶然」失察責任的上層一貫正確,只需眼含著熱淚表演一出魚水情深的戲碼,受害者多半就天真地相信了自古以來這出奸臣矇蔽昏君的老套玩意了。

    手法巧妙的法子用得多了,總歸難免被人瞧出破綻和疏漏,那些遭受組織侵害的個體,除了報復到個人的報複目標之外,他們仇恨集中的對象就只有一個始作俑者,那就是組織本身。

    剝奪與鎮壓無可避免的,無論在表面上有多少榮耀,光明背後就是陰影,那些罪孽也是抹不掉的。所謂高樓大廈有陰影,霓虹燈下有血淚,失去了軍隊等等暴力機關的庇護,喪家之犬們被人落井下石也是人之常情。到了這時候,那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無冤無仇的也不妨礙他們順便踩兩腳出出氣什麼的。甭管是爆菊花也好,掛路燈也罷,民主之後殺全家絕非一句空話,舊世界發生過的此類事件,在新世界重演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啊!

    思來想去甚是苦惱的羅正道,自言自語說道:

    「……就算那傢伙有什麼復仇的正當理由,又不是我害的,沒道理自願去死吧!」

    說著,羅正道在空間袋裡摸了摸那張新近入手的三星魔法卡,心中略微感到了一絲安定。誠然,無拳無勇很可憐,一旦有了暴力抗爭的手段自是心中有底了。

    舊世界的俠以武犯禁,大俠們憑的是手握殺人利器而且身懷絕技,這樣他們心中才有仗義豪情,沒力量奢談什麼道義那都是虛的,批判的武器永遠趕不上武器的批判給力。

    走上魔卡師這條道路的艱難程度,遠比羅正道早前憑空想像的超出了百倍千倍,單從他已經掌握的卡牌來看,基礎元素類卡牌、召喚類卡牌、魔法類卡牌、道具類卡牌,那個儀式胡亂灌輸在羅正道腦海中的知識也側面印證了他的揣測,這四大類魔卡的確是構成魔卡師體系的基礎卡牌,不能被歸類在四大體系中的特殊卡牌只能算規格外品。三星的魔法卡牌是他能找到的最高位階存在,荒神詛咒再怎麼可怕終歸是慢性危害,不會即刻要命。倘若遇到致命危險不肯用魔卡渡過難關,只惦記著荒神詛咒發作的後患,那就是自尋死路與人無由了。

    正當羅正道浮想聯翩之際,忙完了工作的維娜‧杜波夫從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

    「威爾,你快看哪!」

    「轟轟轟轟……」

    同樣聽到了響動,羅正道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如願看到了驚人的一幕場景,他張口結舌地說道:

    「啊!怎麼……會是這樣的?」

    在冰塊撞擊摩擦的隆隆響聲伴奏下,籠罩在火光和煙塵中的妖精花園隨同下方的冰山一齊土崩瓦解了,這座仿如人間仙境的妖精花園就此香消玉殞,昨日的繁華景象好似海市蜃樓般幻滅了。

    很快,在逃離了危險的羅正道艦隊視野裡只留下來大片的冰霧和冰渣,其餘的東西通通湮滅在了黑暗之中。回想不久前,一眾水手還曾置身其中,目睹這座樂園的美好甜蜜頃刻之間化為烏有。如此強烈的心靈衝擊讓那些平日裡嬉笑怒罵,連自身生死都不太當回事的亡命徒們也受到了精神刺激,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像一群渴水的魚兒,嘴唇開闔間竟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羅正道連穿越這麼離譜的事都經歷過了,他也算見過大世面,此時閉上眼睛安定心神,隨後他提高音量招呼說道:

    「好了,全速前進,我們留在這也救不了別人。」

    水手們現在缺的就是這根主心骨,魂不守舍的眾人聞聲各歸其位,不管他們心裡做何感想,貌似一切又回到了日常軌跡。

    「我……一定會……抓到你的!」

    那個陰沉冰冷的怪異聲音徘徊在羅正道的耳邊若隱若現,他陡然一驚,腳步停頓下來屏息凝神傾聽又找不到聲音來源,難道只是幻覺嗎?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羅正道向周圍的部下們詢問說道:

    「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沒有!」

    「沒聽見!」

    面對著水手們異口同聲的答覆,不免加重了羅正道的疑惑,到頭來他也覺得可能是自己精神壓力太大引起的錯覺。在寒風中緊了緊衣領,他眯起眼睛看著後方漆黑一片的以太海,低聲說道:

    「不要停留,保持最高航速。我有不好的預感,跑得慢了會有大麻煩的。」

    ...................................................................................

    「夠了,我到這來不是聽你作出解釋,那個福祿伯爵威爾‧尼達姆的人頭在哪?請立刻回答我!」

    在旗艦的司令官指揮室裡,透過了水晶球略顯扭曲的投影畫面,大地精指揮官莫多‧黑水的憤怒之情溢於言表,它的綠色皮膚都顯出了一種詭異的青紫色。

    對於僱主極具穿透力的憤怒咆哮,蠕蟲法師拉爾夫‧德爾分毫不為所動,叉著手說道:

    「估算航程,他們應該進入死亡之海了,我會尋找機會發動下一次進攻,但不擔保一定成功……記得放尊重一些,隱修會不是你們的奴僕。」

    話音落地,白光閃爍的水晶球一下子暗了下來,莫多‧黑水憤憤不平地拍著桌子,怒罵說道:

    「那個該死的邪教徒!骯髒的蟲子,無恥的說謊者,白痴!」

    見此情景,一名隨同在莫多‧黑水旁邊的地精副官插言說道:

    「指揮官閣下,我們是不是……」

    抬手示意下屬不要繼續說下去,莫多‧黑水略顯消沉地說道:

    「那些人類跑得太遠了,我們不能追蹤到死亡之海緝捕他們,這次獵殺行動到此為止吧!」

    「可是,指揮官閣下,軍部和元老院方面都嚴令我們必須把那個人類殺死……」

    聞聲,莫多‧黑水挺直了腰桿,它義正詞嚴地說道:

    「記住,我們是軍人,身為一名指揮官,首先要對部下負責,打贏戰爭是我的天職,其他事情不需要過多考慮。好了,傳達我的命令,立刻撤軍吧!」

    .................................................................................

    在廣闊無邊的七海之中,幽寂神秘的死亡之海與冰封之海同樣是航海者望而生畏的恐怖之地,二者的差別在於,冰封之海是因為氣候冷得滴水成冰,稍有不慎就會給冰山和浮冰碾成渣滓顯得特別危險。死亡之海則要比前者加倍恐怖,許多人甚至迷信地認為死亡之海就是死亡世界在主物質界的投影形成的特殊領域,但沒有切實證據能佐證這一推論的正確性,目前只能說是這個說法是某些人過於豐富想像力的臆想產物。簡單點說,不管什麼生物在死亡之海待得時間久了都不免出現不適狀況,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死亡之海是一片瀰漫著灰色基調和死亡氣息的可怕地方,濃郁到肉眼可見的負能量危害,甚至超過了舊世界那些工業化大都市污染嚴重的渾濁空氣,一個正常人要在這種地方活下去,需要的不僅是強悍的體魄,恐怕還得有絕對頑強的求生意志才行。

    令航海者們談之而色變的死亡之海,是生命與死亡交錯的奇異海域,類似百鬼夜行擱在這裡那都是弱爆了的小兒科把戲。在這片詭異難明的灰暗海域中航行,大白天都能撞見幽靈船和鬼魂軍隊出來溜躂的場面,根本就是生人勿近哪!

    二手雅靈戰艦揚威號航行在死亡之海,超勇號緊隨其後,當班輪值的船員不得不忍受負能量形成的陰霾侵蝕,一個個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平日裡最能調動氣氛的朗姆酒也難以喚起他們的熱情。

    別說那些普通水手,即使羅正道這麼精神強韌到非人類的穿越者都有些受不了,這會他正在私底下跟維娜‧杜波夫抱怨說道:

    「維娜,我真是受夠了,多一天都不想待下去。」

    聞聲,半精靈美女搖著纖纖玉指說道:

    「威爾,再忍耐一下吧!我們要到外海去是沒法繞開死亡之海的,希望咱們的運氣別差到直接撞上幽靈船,那就再好不過了。」

    正當羅正道與維娜兩人竊竊私語的當口,在甲板上,近日來脾氣愈發暴躁的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大聲呵斥著幾個犯錯的水手,罵罵咧咧地說道:

    「你們兩個混蛋嘀嘀咕咕在幹什麼?有這麼多力氣怎麼不去幹活,一群賤骨頭,一天不挨罵就只想著偷懶耍滑……」

    負責擦洗甲板的幾個水手被佐拉‧黑格爾狠狠地訓斥了一通,他們立馬乖乖地提著水桶和刷子去忙活了,這是羅正道分派下來的任務,水手長是在照章執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2
第三十一章 幽靈船的造訪
               
    當戰艦駛入死亡之海後,感知到這裡特殊的自然環境孕育著何等凶險,羅正道嚴令水手們從底艙到甲板,每天必須清潔一遍戰艦。諸如什麼蟑螂、老鼠之類的小活物更是成了他的眼中釘,不惜把船艙分段封閉起來,請維娜用毒素類術法加以清理。死亡之海是負能量聚集的地方,健康人體勉強還能抵抗住負能量悄無聲息的侵蝕,無非是使人覺得心神俱疲,類似熬夜加班外帶宿醉亞健康的負面虛弱狀態。如果不小心生病倒了,那就大事不妙了,慢慢等著小病變大病,大病翹辮子吧!

    身處於如此險惡的環境之下,保持船隻的清潔成為了一種非常有必要的應對手段,導致大部分航海者死亡的直接原因都能歸咎於感染疾病,尤其在死亡之海這種糟糕的鬼地方,船上不幸爆發疫情,整船人都要一塊玩完了。

    新世界的居民普遍缺乏衛生知識,這跟醫學水平高低無關,純粹是他們受教育的程度太低,說他們一年到頭不一次洗澡那是太過誇張了,飯前便後不洗手是再平常不過的生活陋習。大多數的海盜戰艦和商船一樣疏於衛生管理,懶散的水手們放任著自家船艙裡鼠害橫行,大不了多養幾隻貓來逮老鼠,定期清洗甲板這類的辛苦活是那些大國海軍才有的苛刻習慣。軍官們的動機也不是為了改善衛生條件,進而降低爆發傳染病的概率,而是海軍需要時刻保持戰艦外表的美觀整潔,避免有損於國家軍隊必要的體面和形象。

    誰也不知道下一顆巧克力是什麼滋味,這話是阿甘說的,很多時候,人生也是如此地不可思議。

    曾經被師長們視作玩物喪志典型的羅正道,大航海時代之類的遊戲他總算沒白沉迷一回,周邊資料什麼的也讀了不少,在這方面的知識積累深度即使不能與專業人士媲美,隨便拿出來一些來學以致用,管理自家的兩條戰艦他還是有把握的。

    邁步來到佐拉‧黑格爾身旁,臉色灰敗的羅正道開口說道:

    「怎麼樣,今天有什麼特殊情況嗎?」

    「沒有,船長閣下。海面一直很平靜,沒發現異常。」

    待在這種陰森森的環境中,對人的精神是很大的考驗,且不說這裡還有負能量跟著作祟了,死亡之海這鬼地方,單是待著不動便已是一種可怕的精神摧殘了。

    羅正道望瞭望灰暗的天空,掃視一圈周圍水手的精神面貌,感覺自己的應急處置方案算是不錯,他滿意地點頭說道:

    「好吧!要注意觀察海面情況,有什麼發現立刻通知我,另外我希望水手長閣下不要對他們太粗暴,死亡之海不是人待的地方,回頭告訴軍需長把伙食標準放寬一點,我們現在不缺食品了。」

    聞聲,佐拉‧黑格爾看了羅正道一眼,發覺他沒開玩笑,於是點了點頭應承下來說道:

    「是的,船長閣下。」

    聽說這段時間可以享受到加餐的特殊待遇,神情木訥的水手們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久違的喜悅之色,他們也只有吃東西的時候才能覺得自己還活著,而不是跟那些徘徊的死亡之海的不死生物一樣變成了行尸走肉。

    清脆的鈴聲提示午餐時間到了,甲板上的水手們開始換班吃飯,在光線昏暗的死亡之海,黯淡的光照條件堪比極夜到來的舊世界極地區域。待在甲板上的時候情況還稍好一些,進入到船艙活動,即使是大白天也必須點亮油燈和蠟燭才行,否則距離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也就只隔一線。點燈不等於點火,船上到處是易燃易爆物品,在這種地方玩火跟引火**沒多大差別。待在甲板可以生火,甲板下面是絕對不允許這麼幹的,好在新世界的科技水平不發達,魔法也能替代科技產品發揮作用,水手們不點蠟燭的時候也能得到很有限的一點照明服務。

    隨著羅正道用手指摩擦著廉價的魔晶石,其中儲存的法師伎倆被激活了,這盞魔法檯燈讓整個船長室逐漸亮堂起來,這光芒還稱得上很柔和不傷眼呢!

    見此情景,羅正道感慨了一番魔法世界的神奇,跟著他搖了搖手中的餐鈴。等在門外侍者開始把食物擺上餐桌,羅正道照例邀請了維娜杜波夫共進午餐,這也是連日以來他在船上吃得最豐盛的一頓飯。

    「自從離開塔胡那島,很久沒吃過這麼正式的午餐了呢!」

    吃一塹,長一智。揚威號和超勇號靠泊在妖精花園的時間很短暫,羅正道接受了前幾次被地精艦隊攆著屁股跑路,一路挨凍又受餓的淒慘教訓,卜一登岸他就分派人手進行了高強度的滿負荷補給,眼下揚威號的物資充裕程度絕不是早前那幾段航程所能比擬的。

    相比於拿著筷子吃西餐,形象略顯不倫不類的羅正道和維娜‧杜波夫,一起陪吃的小妖精叮噹就實在多了,她歡呼了一聲跳到點心盤子裡,抱著比自身體形大了十餘倍的布丁大喊大叫道:

    「喲!叮噹愛吃布丁!」

    見狀,羅正道哭笑不得地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提醒小妖精說道:

    「喂,叮噹,這麼大一個布丁,你能吃得完嗎?不如大家來分吧!」

    「叮噹要吃布丁!」

    聽聞羅正道的建議,叮噹好似惡狗護食般氣勢兇猛,小妖精攥起了花骨朵大小的拳頭向羅正道示威。說不得,在食慾的驅動下,她的戰鬥力起碼從5飆升到了6啊!

    原本心情被死亡之海陰祟環境鬧得挺抑鬱的羅正道,徹底被小妖精的賣萌表演擊倒了,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說道:

    「好吧!好吧!你儘管吃好了,一個布丁我還是請得起的。」

    正當這時,船長室的大門被叩響,外面傳來一個聲音,說道:

    「船長閣下,水手長說海面發現狀況,請您立刻上去。」

    聞聲,羅正道的食慾被攪和了,他也沒有抱怨什麼,一把拽下餐巾起身往艉甲板走去。見狀,半精靈美女也跟著站起身來,只有無憂無慮的小妖精叮噹蠻不在乎地繼續啃著足有她身體十倍大的蜂蜜水果布丁。

    手扶著劍柄的羅正道快步來到了艉甲板,水手長佐拉‧黑格爾主動迎上前來,雙方一碰頭,他就把手上的單筒望遠鏡遞給羅正道,用手指向事發海域。無需過多言語描述,只看水手長像是逮住老婆偷人的扭曲面容,羅正道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妙。他也沒多問,直接閉上一隻眼睛望過去。不多時,羅正道面色微變放下瞭望遠鏡,說道:

    「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發現,它就像是憑空從霧氣裡冒出來的,事先一點跡象都沒有。」

    聽到如此說法,羅正道沉思起來,稍後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肅容說道:

    「佐拉,敲鐘吧!喚醒船上所有水手,準備戰鬥。」

    戰艦在執行遠洋任務時是不會停船下錨休息的,航行中採用7x24小時的連軸轉的執勤方式,即使大白天也有相當多的水手在船艙中輪換休息,畢竟到了晚上也得有人值守崗位不是?除卻船隻停泊在港口的時候除外,其他時候都一概照此執行。

    羅正道不是一個喜歡沒事大驚小怪的人,實在是眼前出現的景象叫他心裡很是沒底,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來應付不測狀況。究竟是何種情況讓羅正道緊張到如此地步呢?此時,透過海面上飄蕩不定如霧靄般的負能量灰霾,一艘黑漆漆的船體輪廓隱然浮現在水手們的視野裡。在高速航行狀態下仍能保持著無聲無息的極度靜默,徘徊在死亡之海上的幽靈船名副其實是如幽靈般詭異的存在,倘若閉上了雙眼,普通人甚至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然而,當你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幽靈船上那絲絲縷縷隨風舞動的破敗風帆,朽壞到千瘡百孔的黑色老舊船體,無一不在提醒著觀察者,這是不屬於生者那個世界的異類。

    「船長閣下,戰備就位!」

    佐拉‧黑格爾的報告是近一小時以來羅正道所聽到的唯一喜訊,他憂心忡忡地扶著船舷,凝視對面那條如影隨形的幽靈船,說道:

    「對方沒有異動就不要主動開火,它們敢逼近……立即開炮,拉開距離跟它們遠距離炮戰,避免白刃戰。」

    既然決定靠炮戰解決問題,羅正道的目光落在兼職炮長的半精靈美女身上,對維娜點頭示意說道:

    「這次全靠你了。」

    「嗯,你放心,我跟亡靈打過一些交道。」

    顯然對付幽靈船這種難以捉摸的敵人,資深冒險者也沒多大把握,維娜‧杜波夫儘管嘴上說得挺有自信,語氣中卻透出幾分弱勢和遲疑,遠不及她的講話內容那樣堅定果斷。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尾隨著揚威號和超勇號的那艘幽靈船始終與前面兩條生者的戰艦維持著若即若離的微妙間距,既沒有張牙舞爪地撲上來也沒有調頭離開,猶如雪夜中飢餓的狼群一路尾隨獵物伺機下口。

    很快,死亡之海上的日落來臨了,本就暮色昏沉灰霾天空徹底黑了下來,當天穹方向一彎殘月出現,那微弱到若有若無的月光只能勉強使人們的眼睛尋覓到一絲光感。恰在此時,墜在船隊後方的幽靈船開始加快速度朝揚威號逼近,之所以它們選擇了撲向揚威號而非更弱小的超勇號,那是因為在編隊航行過程中,船隊打頭的位置已經被悄然替換成了超勇號。這當然是羅正道力主作出的決定,不然照海盜的規矩,他們肯定是要拋棄最弱的那條戰艦,以便保全其餘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2
第三十二章 生者與亡靈的纏鬥
               
    「嗖嗖嗖嗖……」

    由幽靈船上射出了無數的漆黑箭矢,這些細小的飛行物與死亡之海的夜色完美契合,目視只能看到箭矢激發以太粒子產生的淡淡輝光,幾名水手盲目地舉起盾牌替炮長維娜‧杜波夫抵擋箭雨威脅,她本人則借助於多種觀測儀器緊張測量與幽靈船之間的相對位置變化數據。

    直到繁瑣的計算結果得出,半精靈美女這才急切地喊道:

    「方位修正左一,表尺七,各炮位調整參數。」

    聞聲,羅正道再無半分遲疑,在炮手們發出調整角度完畢的喊聲後,他用力一揮手作出下切姿勢,大聲喊道:

    「開炮!」

    「咚!咚!咚……」

    凡是有生命的,終究會死去,凡是有形體的,終究會朽壞。是故,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不淨不垢,這是舊世界佛家學說的一部分。在新世界,類似幽靈船這樣詭異莫名的特殊存在,從本質上來說是介乎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但要接觸到現實世界中的事物,即便是死靈也必須將本身從虛無狀態中轉化過來才行。這也就是說,幽靈船如果無意攻擊別人,那它自身就是不存在於物質世界的幻象,當然也無法被別人攻擊,倘若幽靈船主動干涉物質層面,那自身也就喪失了免疫外力攻擊的奇異能力。

    哪怕羅正道是屬於穿越者這種稀有物種的一員,他也不具備多深奧的哲學辯證覺悟,此刻只憑著本能判斷出幽靈船是可以被攻擊的,要問他這份莫名其妙的信心是從何而來,估計答案只剩下一拍兩瞪眼了。

    「邦邦邦邦……」

    色澤漆黑如墨的萬千箭矢從幽靈船所在的方向不住地射來,好似疾風驟雨般不住地落在揚威號的甲板和船舷上,這些鏽跡斑斑的金屬箭頭啄入木頭船體發出了密集的低沉悶響,在眨眼之間,本來裝飾金碧輝煌的揚威號便被無數黑箭插得跟豪豬似的。

    這種程度的遠程打擊不足以破壞戰艦的主體結構,水手們可就免不了要遭殃了,尤其是那些位於上甲板的炮手,在開了一輪炮之後需要以最快速度躲避在舷牆後面,被箭雨壓制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在水手們身後的桅杆和船帆上,持續射來的黑色箭枝,積累密度到了他們伸出手都摸不到戰艦船體的誇張地步。面臨著如此惡劣戰況的考驗,誰敢挺直腰桿裝填彈藥,估計下場不會比舊世界大片《英雄》中那位刺客無名好上多少,如此白痴的作法與英勇無緣,絕對是傻叉到家了。

    混亂無序的遠距離對射,不管是誰看在眼裡都能明白,照此發展下去海盜們的結局鐵定不妙。單手舉起盾牌掩護著自身,羅正道蹲下身對在箭雨威脅下堅持操舵的佐拉‧黑格爾喊道:

    「拉開距離!左滿舵!」

    剛挨了揚威號兩輪近距離炮擊,激射的石彈也在幽靈船上面開出幾個碩大窟窿,甚至能從左側看到右側的黯淡月光。儘管如此,這些破損對幽靈船航行的靈活性分毫無損,隨著揚威號打了個左滿舵改變航向,它又跟上來。見此情景,羅正道的眼睛都紅了,這是逮著個蛤蟆非得攥出糰粉不可呀!這當口他顧不得其他,冒險起身一把從佐拉手上奪過舵輪,羅正道奮力轉動舵輪調節戰艦方向,徑直朝著幽靈船狠狠一頭撞了過去。

    「咕咚——」

    沉悶悠長的撞擊聲和戰艦船體板材受力發出的嘎嘎怪響混合在一起,使人聽了只覺得牙根一陣發癢,安裝了精美而不失實用性的青銅撞角,揚威號船頭幾乎以九十度角插進了幽靈船舷側,現在大家是誰也甭想跑了。

    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著!這話放在平凡小人物們朝九晚五的平凡生活中,顯然是與現實生活格格不入的,若是放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上就很恰如其分了。兩軍對壘時什麼樣的人死得最快?當然是那些嚇破了膽,掉頭就跑把後背賣給敵人的白痴嘍!假如說人家從正面弄死你還有一定難度,那麼照準後背下手必定是十拿九穩的,所以在戰爭中,一個人越是害怕就死得越快,這層道理也是顛簸不破的。

    羅正道此前始終在試圖避免發生的接舷戰,然而他還是不得不主動選擇開打,終於能夠站直身軀的水手們提刀握劍拎起短矛,腳步雜亂地衝上了甲板,一場血戰即將爆發。

    「嗚嗚——」

    一個個飄蕩在半空中的幽魂發出哀鳴聲攝人心魄,聞者無不是從頭頂涼到腳跟,海盜們視殺人越貨如等閒,與非人類的對手在近距離交鋒,這考驗的難度係數也未免嫌高了點。更要命的問題是光線昏暗,對付無實體的幽靈,遠程武器的效果不佳,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

    「那些活的敵人我們都不怕,你們用得著懼怕一群死鬼嗎?跟我上啊!」

    彪悍的水手長佐拉‧黑格爾無愧為一代亡命悍匪,只聽他吼了一嗓子,二話不說就握著慣用的花紋鋼軍刀第一個跳上了幽靈船的甲板,虧得船甲板爛成這樣還能經住大力踩踏。見此情景,後面那些多少還在猶豫不決的水手能說什麼,只好硬著頭皮跟著水手長一塊往前衝了。

    千鈞一髮之際,羅正道也沒閒著,在袍袖中他捏住的那張魔卡發散出淡淡藍光,低聲說道:

    「召來——六芒星陣!」

    應聲,一條湛藍色的纖細光線浮現在漆黑夜空,最初是沿著二維尺度向外水平擴張伸展開來,緊接著是一道道的虛影飛速閃動,這座平面結構的六芒星法陣同時向上下兩個方向延伸擴張成了一個三維球體,無論從哪個角度觀察所能窺見的影像都是標準的立體六芒星陣。

    有別於新世界後來興起的奧術師和術士等施法職業,古老到跟現今的魔法體系脫節的魔卡師們遵循著另外一套原理,魔卡師本身是不具備直接施法能力的,他們在使用魔法時需要借助於魔卡作為憑依。

    魔法類卡牌是將既有魔法固化設置在卡牌當中,從而製造出一觸即發的特殊施法效果的魔卡,儘管這些卡牌的存在節約了魔卡師的準備時間和施法媒介等瑣碎需求,使用者仍需付出相應的精神力和元素點數才能啟動魔法,越強力的魔卡使用要求越高。從某種程度上說,剛入門的偏科魔卡師技能短板很多,但不能因此小看他們日後的發展潛力。魔卡的真正神奇之處在於,隨著魔卡師們持有的卡牌位階不斷提升,可供固化的魔法也會變得越來越強大,最終扭曲篡改法則,甚至是完全替代法則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實現的。

    唯有接觸到了這個層級力量本質的魔卡師,才是夠資格稱為讓當年號令多元宇宙的荒神一系集體撲街的狠角色,在此之前,魔卡師相對而言還是比較肉腳的。

    羅正道在發動這張三星魔卡的同時,他敏銳捕捉到了一絲陰翳不知從哪冒出來附著到自己的身上。見狀,他心頭微微一動,貌似這是荒神詛咒的一種體現方式了,很可能是死亡之海的負能量環境使詛咒之力更容易被觀察到些許痕跡。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或許等到有時間進行研究,他可以嘗試循著這條線索解析荒神詛咒。一閃念他把這件事又撂下了,當務之急是解決這條幽靈船,惦記別的事情那都屬於不務正業。

    「喀拉!喀拉!」

    隨著海盜們相繼蕩過兩船之間的以太海,跳上幽靈船的甲板開始投入戰鬥,那些待在幽靈船底艙的骷髏兵和殭屍也在相繼加入戰圈,它們倒不是在故意埋伏起來,大多數亡靈生物也沒這個智商考慮問題。那些能虛體化的幽魂穿透木質艙壁登上甲板參加戰鬥,具有實體的亡靈生物只能走樓梯了,這才出現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時間差戰術。

    不要以為在幽靈船上只出現幽魂才是正確答案,幽靈船是外行人的通稱,它在本質上無非是一個移動式的亡靈巢穴。倘若哪位仁兄出門沒看黃曆,點子太背了,一頭在幽靈船上撞見黑騎士,乃至於黃金木乃伊那都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在品類繁多的亡靈系生物當中,只有諸如巫妖和吸血鬼這樣具備了自我意識的高級貨色不大可能出現在幽靈船上,除此之外,其他品種的亡靈生物都對幽靈船的負能量居住環境表示很滿意,沒有搬家的意願。

    這時候,隨著大批亡靈生物集體現身,海盜們承受的壓力驟增,他們的活動範圍逐漸被壓縮到了幽靈船上甲板的一角,這會連瞎子都看得出勢頭不妙了。

    「火力支援!」

    「砰砰砰砰……」

    出自雅靈皇家造船廠設計師之手的揚威號是一條設計合理,質量優異的雅靈戰列艦,它的船體構造不同於那些兼職海盜船的武裝商船,上層甲板部署著為數眾多的回轉炮和鷹炮,用以抵抗可能遭遇的接舷戰。雖然這些武器在軍艦除役時便已拆除了,原本的炮位總還在,自己買同類武器裝上去就是了,這種軍用級別的專業火力支援不可謂不兇猛,橫掃幽靈船的甲板更是沒什麼難度。待在後方甲板上的羅正道察覺白刃戰中攻防趨勢易手,立馬向操作這些清醒火炮的水手下達了攻擊指令。

    一聲令下,在揚威號靠近幽靈船的一側掀起火焰風暴,轟鳴著從炮膛中躥出的葡萄彈和霰彈如雨點般射向幽靈船,這一輪射擊密度之大連始作俑者都倍感驚訝,然而,炮火急襲效果並不樂觀。

    不死亡靈有別於擁有血肉之軀的生物,對它們來說缺胳膊少腿什麼的不算大事,只有準確地命中頭部,打滅了魂火才能徹底幹掉它們。對於徘徊在前工業革命時代的火器發射精度最好別抱什麼多餘的幻想,倘若以戰艦那樣體積龐大的目標為靶子射擊還好說,距離拉近再開火,準頭再偏差也偏不到哪去。若要精確命中如人頭般大小的單體目標,估計炮手點火之前得先去拜神求得庇佑才行,這事基本跟他們的炮術水準高低無關了,倒是跟運氣好壞息息相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4
第三十三章 詛咒加深的惡果
               
    沒能取得預期中的理想戰果,利用這一輪火力急襲暫時壓制住亡靈們的反攻勢頭,羅正道也趁機翻身躍過船舷來到幽靈船上,與水手們站到了一起。見此情景,剛吃了個小虧的海盜們士氣大振,舊世界有句話說:將是兵的膽。那種指揮大軍,自己卻待在萬無一失安全場所揮斥方遒的懦夫不可能被下屬看得起的,尤其是在遠程打擊力量不發達的時代,隨時保證自身形象出現在士兵們肉眼可見的範圍內是指揮官的主要職責之一。

    維娜‧杜波夫看到羅正道的魯莽舉動,她連忙呼喊說道:

    「威爾,回來,那邊危險。」

    聞聲,羅正道連頭都沒回,十分篤定地說道:

    「你放心,我有把握。」

    剛才羅正道所用的魔卡似乎雷聲大雨點小的嫌疑,根本瞧不出有啥驚天動地的效果,不過魔卡師的威能也絕非單憑一張嘴巴吹噓出來的樣子貨。

    那張六芒星陣魔法卡的效果只有一個,在法陣的覆蓋範圍內,全面降低敵方目標百分之二十的屬性,同時提升己方單位的全屬性百分之十五。這數值乍一看似乎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所謂全面壓制效果是指不管對方有什麼屬性一律降低。換做比較通俗的說法就是血條和攻防閃避恢復能力統統降低兩成,己方則要強化一成半。這一來一去之間就是三分之一強的落差,如此恐怖的作弊手段,真格可以叫遭遇外掛狗凌虐的敵人義憤填膺到腦血管爆裂了,假如這群亡靈還有腦血管可爆的話。

    「衝鋒!」

    手下們都在廝殺當中,羅正道來了也不能干看著,他吼了一嗓子俯身拔劍往前衝去。好歹繼承了前任主人威爾.尼達姆辛苦多年鍛鍊得來的劍術技藝,羅正道此時揮動長劍很有如臂使指的自如感覺,不比操起筷子吃飯差多少。在一動念間,他快步衝到了一個身披鏽蝕鏈甲的骷髏兵跟前,首先成功格擋了它的軍刀斬劈之後,羅正道隨即翻轉手腕用劍柄末端的銅質配重球狠狠砸在了骷髏兵最薄弱的面骨部位。

    「呱!」

    一聲音色嘶啞的異響過後,這個骷髏兵的微弱魂火經不住劍柄重擊,整具骨骸應聲散了架,四分五裂的枯骨落在幽靈船的甲板上,這是羅正道首開戰果的好兆頭。趁著一擊得手的氣勢,他舉起了長劍,大聲激勵手下們說道:

    「進攻啊!大家加把勁,把這些死人骨頭送回墳墓裡。」

    「殺呀!幹掉它們!索尼克,你別踩我的腳……」

    ......................................................................................

    「這些爛貨就是戰利品嗎?」

    戰鬥持續了大約一小時後,屢遭重創的幽靈船消失在了一片耀眼的詭異藍色火光中,隨著塵煙散盡,血腥廝殺也告一段落了。這時,羅正道看著擺在眼前的一堆戰利品眉頭緊鎖,跟剛喝下了一壺苦酒似的。

    海盜們付出了相當大的傷亡代價,全殲了幽靈船上的亡靈生物取得了這場遭遇戰的勝利。然而,勝利的到來並不總能使人感到由衷喜悅,特別是對於海盜們來說,他們刀頭舔血是為了發財致富,沒多少好處的戰鬥是不情願參與的。若非今天是由幽靈船主動挑起衝突,事態發展也容不得海盜們作出別的選擇,他們是寧可當沒看見幽靈船也不會跟這群窮逼舞刀弄槍。

    幽靈船是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的死亡之海流浪者,亡靈也不像活人,既不需要補給也用不著聚斂財富,用一窮二白來形容那就再恰當不過了。戰後在幽靈船解體沉沒前的有限時間,海盜們刮地三尺找出來的戰利品可謂乏善可陳,無怪乎羅正道如此灰心洩氣。不妨來瞧瞧這些戰利品都是些什麼破爛吧!一大堆生了鏽的鐵製刀劍,朽壞得用手指一捅就是一個窟窿的陳腐布料,幾枚金幣和和銀幣,盤點下來根本沒什麼值錢的收穫。

    翻動了一下陳年破爛,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失望地搖了搖頭,然後他好像有了別的想法,不動聲色地對羅正道說道:

    「我們從幽靈船的船長室裡找到的這張藏寶圖應該是最值錢的戰利品,您有興趣買下它嗎?船長閣下?」

    聞聲,羅正道頓時氣得翻了個白眼,心知肚明佐拉是拿自己當凱子來坑了,問題是手下的海盜們空忙一場,這件藏寶圖再賣不出價錢,大家都會覺得非常失望,這對提振士氣大為不利。

    當想通了這一節,明知前頭是個坑,羅正道也只得甘願當一回冤大頭往下跳了,他苦笑著說道:

    「那好吧!我出五十個金幣好了。」

    見狀,佐拉‧黑格爾卻覺得太少,於是趁熱打鐵,他繼續忽悠羅正道說道:

    「這樣不行啊!船長閣下,您的出價太低了,這是偉大的海盜王傑斯‧巴洛克的藏寶圖,不是在集市地攤上甩賣的便宜貨。」

    一聽這話,羅正道再也憋不住那股吐槽的強烈衝動了,他本想挖苦對方幾句,又想到招攬一名有能力的水手長不容易。連續幾次深呼吸之後,他勉強壓抑住不快,臉色很古怪地說道:

    「佐拉,你和我都不是干盜墓賊這一行的,咱們是海盜,你懂嗎?挖掘寶藏這種事是無法判斷的,所以這張地圖的價值很難確定,不如這樣吧!我再加點,一百金幣買下這張藏寶圖,船上還有人願意出更高的價錢嗎?」

    一望即知,這張陳舊到墨跡褪色的羊皮紙藏寶圖賣相淒慘,類似這種來路不明的破爛藏寶圖,每個新入行的海盜都曾經遇到過,這玩意打眼的機率有多高,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多少人拋家舍業辛苦奔波去尋找所謂寶藏,多數時候收穫都是空歡喜一場,少數倒霉蛋還在危險的尋寶途中丟掉了性命,那些能按圖索驥並且滿載而歸的幸運兒,在十年當中也未必出得了一個半個,尋覓寶藏什麼的,那更多的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發財夢啊!

    當羅正道向在場眾人作出宣告之後,許久不見有人開口搭茬,他幹笑了兩聲對水手長攤開雙手,說道:

    「……看來沒有了,那就按照我說的價錢成交吧!」

    沒錯,海盜王的名聲拿出來很唬人,問題是誰又能證明這幅藏寶圖是出自於大名鼎鼎的海盜王之手呢?

    要知道,那些名氣響亮的傑出人物,後來者的攀附之心也就越厲害,久而久之,除了那些剛出海討生活,滿腦子塞滿了傳奇故事的小菜鳥們,再也沒人肯輕信坑死人不償命的寶藏傳聞了。

    海盜王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意自封的尊號,哪怕是坐擁雄霸七海的強大艦隊,風帆遮天蔽日的大海盜頭目,得不到七海霸者之證就敢自稱海盜王的,那也一樣是羞於見人的山寨貨色。這次藏寶圖中文字信息提示的海盜王傑斯‧巴洛克,是距今四千九百年前的人物,這位大海盜活躍於以太海的那個年代,主大陸的霸主還是地精第一帝國呢!

    名噪一時的傑斯船長也是有史以來,第四位獲得公認的海盜王,也是迄今為止的最後一個海盜王。他在新世界海盜中的知名度之高,絲毫不亞於舊世界的那些娛樂業界大腕,像是酒館裡吟遊詩人們彈奏的各種詩歌作品,涉及到他的就不下兩百首。

    在分辨藏寶圖真偽的過程中,羅正道從半精靈美女那裡學到了不少相關常識,簡略地說,從新世界有文字記載的歷史算起,歷經了從太古妖精文明、巨龍文明、魔法文明和地精第一帝國,以及其後的人類諸王朝世系,加起來合計長達數萬年的漫長時光。在過往無情流逝的歲月當中統共出過四位海盜王,平均下來一萬年不到一個,由此可見海盜王的頭銜得來何其不易。

    藏寶圖是海盜們慣用的藏匿手段,在每次出海劫掠後,繳獲來的戰利品都得變現折價再分派下去。大到戰艦,小到牙籤,一概要照此方法予以處理,再按照海盜規矩向全體水手派發分紅,這一過程需要牽扯到大量時間和精力。

    許多時候,海盜們或是迫於生存壓力,抑或是忙於新的出擊捕獲更值錢的獵物,以至於來不及按照前面這種條理分明的方式把戰利品分配下去。凡是出現了此類特殊情況,那就需要將擄獲物暫時封存在一個隱秘地點,等待將來合適的時候再行開啟,藏寶圖就是記錄埋藏寶藏信息的尋寶指南。儘管如此,海盜們也不是善男信女,不僅會提防藏寶圖遭竊,以及被人複製,同時要當心船長等高層人士起了黑心獨吞財寶。因而,藏寶圖與其說是一份明晰的地圖,倒不如講是一份猜謎遊戲的索引集。

    猜謎這種事總歸是有風險的,一旦後來者理解錯了藏寶圖的提示信息,很有可能會死在守衛寶藏的機關埋伏上頭,也可能被引入歧途遭遇其他危險因素,這正是沒人願意跟羅正道競價的主要原因。即便這張藏寶圖是真的,取出寶藏的過程也同樣是很考驗人品的高風險活動,作為普通水手的他們既沒有尋寶所需的人力、物力,更談不上為此而冒著丟掉性命的偌大風險。

    羅正道簡單地用自己吃虧的辦法解決了分紅難題,這時他隱隱感覺到身體不適,很快意識到荒神詛咒的老麻煩又要來了,羅正道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臨進門之前,他不忘對把守船長室的水手叮囑說道:

    「我要休息一下,不許任何人來打攪我,如果出現意外情況,由高級船員集體討論代替我來處理。」

    「是的,伯爵大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5
第三十四章 歪打正著的破解
               
    「唔!啊!喔——」

    發出囈語的羅正道此時正躺在那張並不寬大舒適的木板床上,隨著久違多時的荒神詛咒開始發作起來,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因痛苦而劇烈扭曲的面龐顯露出顏色烏黑雜亂線條組成的網格,這是毛細血管不斷爆裂造成皮下淤血的現象。

    強忍著痛苦折磨,羅正道咬緊了牙關,儘量不讓痛苦呻吟脫口而出,當他與撕心裂肺的劇痛鏖戰之時,絲毫不曾察覺到,兩行紫紅色的污濁血淚正從他的面頰蜿蜒流淌而下。此情此景,要說羅正道是個垂死掙扎的絕症患者,看到這一幕場面的人都會堅信不疑。只有羅正道自己明白,比起能把魔卡師趕盡殺絕的荒神詛咒,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折磨是九牛一毛,雖然與荒神詛咒真正的威力相去甚遠,這種程度的**痛苦也足夠叫他消受不起。

    「威爾,你怎麼樣了?」

    從臥室門外傳來了半精靈維娜‧杜波夫的呼喊,顯然負責把門的兩名水手沒敢違背羅正道的命令,及時在門口攔下了她。聞聲,羅正道強忍身體的痛苦,沙啞聲音說道:

    「不要進來。」

    外面暫時安靜下來,半精靈美女哀婉地低聲說道:

    「……那個詛咒又發作了嗎?」

    聞聲,隱忍痛苦導致情緒焦躁到了極點的羅正道再也憋不住了,隨手操起床頭的杯子沖房門扔去,大聲罵道:

    「閉嘴!」

    「咣當——」

    隨著銀質水杯墜地發出的清亮撞擊聲,門外面徹底沉寂下來,羅正道在半睡半醒之中被荒神詛咒的痛苦反覆折磨著,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終於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直至一縷稀薄的陽光透過負能量陰霾照耀在揚威號的白色風帆之上,在船長室裡翻來覆去折騰了整個晚上的羅正道才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左右搖晃著從船長室裡走了出來。此時的他,在旁人眼中像一個患了重度瘧疾的病號,腳步虛浮面無血色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隨便來上一陣輕風就能讓他躺下。

    羅正道的臉色和行為舉止都證明他跟健康人有巨大差距,已經見識過他在發病狀態下不可理喻的狂躁症狀,再次見面後,維娜‧杜波夫也沒有自己上去找噴的受虐嗜好,她識趣地忽略了那些不愉快事件,自顧自地拿起藏寶圖,替目光呆滯的羅正道分析說道:

    「威爾,這一段……小鳥的羽毛落在銀沙上,白色絲巾在惑星光芒下熠熠閃耀,金山就在黑納魯手中,沒得到鑰匙千萬別觸碰它。很明顯,開啟寶藏需要某些特定道具,我們必須要先找到它們才行。」

    羅正道是魂穿過來新世界的,更為悲劇的是他沒有完整地繼承下威爾‧尼達姆的記憶,在舊世界好歹也算是正牌大學畢業生的羅正道一穿越過來居然變成了連大字都不識的文盲。好吧!確切地說,經過他的努力學習和半精靈美女的輔導,現在他湊合著拼寫自己的名字問題不大了,可以升級為半文盲。面對著如此蹩腳的文化水平就甭提什麼解讀密文了,這項很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只能交給維娜‧杜波夫代勞。

    魂不守舍的羅正道坐在椅子上,右手托著腦袋聽著那些拗口的提示文字,他仍然覺得自己的腦仁在一陣陣抽搐,說不好是荒神詛咒的後遺症,抑或是精神壓力所致。

    當維娜‧杜波夫講完了自己的研究見解,羅正道沒有立即表態,從空間袋裡取出了一支銀質酒壺和酒杯開始自斟自飲。見狀,歪頭瞥了羅正道一眼,維娜擺出了一本正經地姿態,說道:

    「伯爵閣下,藏寶圖的說明文字我已經解讀完成了,只剩下幾個主要疑點,這些詞彙含義有多重解釋,到了埋藏寶藏的地點才能知道究竟是哪一種更符合正確答案。」

    聞聲,羅正道依舊是神情怠惰半死不活的模樣,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隔了好半天時間,才慢吞吞地對半精靈美女說道: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來,喝杯米酒吧!」

    前幾天在蠕蟲法師暴力摧殘下變成了歷史名詞的妖精花園對羅正道的私掠艦隊幫助很大,揚威號的大廚在市集上買到了一些類似稻米的作物種子,據說內行人稱之為「白芡」。

    這種在新世界相當稀有的珍貴食材是極難在市面上買到的奇珍美食,即便是光明王朝的大貴族也很難享用到如此美味,那些以素食為主的小妖精對於培植各種稀有的作物抱著極大熱忱,栽植了白芡也不算一件很令人意外的事情。

    原本這事算不了什麼,買到的那點白芡壓根不夠吃一頓的,如果熬粥的話,揚威號的軍官們一個人分一勺就沒了。倒是羅正道初見白芡大為驚訝,他仔細分辨了滋味,感覺這種作物無論是外形還是口感都跟稻米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度,只是在味道方面更偏粘性一些,與其說像是稻米,不如說更像糯米。打從莫名其妙地穿越到新世界,羅正道始終懷唸著家鄉的飲食味道,不知那位前輩穿越者皇帝是否也有這種思鄉病,總之他假公濟私地沒收了全部食材,委託廚師用這些白芡釀製米酒。

    酒類發酵工藝是大同小異的,雖說羅正道的廚師是個二把刀水準的釀酒師傅,這批新米酒在風味方面有待加強,酒精濃度也控制得不甚理想。對於只需一解鄉愁的羅正道來說,他能有得喝就已經很不錯了,奢求太多會遭雷劈呀!

    不知羅正道在搞什麼名堂,半精靈美女還是很好奇他在喝什麼東西,很爽快地接過了銀質酒杯。不曉得銀杯配米酒這組合有多三俗,半精靈美女低頭聞了聞氣味,她嘗試著抿了一小口,皺起眉頭抱怨說道:

    「威爾,你怎麼會喜歡喝這樣奇怪味道的飲料?」

    在新世界最廣泛流行的酒類是用麥芽釀造的啤酒,其次是朗姆酒和蒸餾果酒獲取的烈性酒,因為海盜們更習慣把啤酒當作解渴的日常飲料,一般情況下談到喝酒都是指高濃度的烈性酒。即使是在口味方面相對清淡很多的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舉行正式宴會時,大家喝得也是類似白蘭地和威士忌的高度蒸餾酒,那些以水果為原料釀製的酒品經過蒸餾,在味道上或許比糧食釀造的烈酒偏於果香,但酒精度數卻一點也不會低。

    從沒打算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審美趣味,一臉疲憊和虛弱的羅正道無力地笑了笑,說道:

    「嘖嘖,喜歡就喜歡,不喜歡我也沒辦法啊!」

    「嗝——叮噹還要喝,叮噹為什麼會頭暈?大個子,你有兩個兄弟嗎?」

    正所謂幾人歡喜幾人愁,大約是徹底適應了寵物式的豢養生活,失去了自己家園和同類只能暫時寄居在羅正道的船長室裡,小妖精叮噹沒心沒肺地把足夠正常人銘記一輩子的痛苦回憶忘得一乾二淨了。目前來說,在她的生活中只剩下三件事,吃飯、睡覺、玩耍。小東西不聰明,但也不缺乏生存智慧,叮噹很快學會了在出門時躲在羅正道的口袋裡,籍此規避死亡之海環境無處不在的負能量侵蝕。這種程度的生存智慧,對於身材嬌小到跟蜻蜓的身子骨差不多的小妖精來說不是高難度選項。

    羅正道和維娜交談的時候,小妖精趁機趴在羅正道的酒杯上偷偷喝了幾口米酒,很可惜她對酒精的免疫力遠不及遠親們那樣好,瞧一瞧就會發現,叮噹的眼睛都快能看出蚊香圈了。

    呆到深處自然萌,叮噹的搞笑表現,被荒神詛咒折騰得死去活來,心情糟糕到一片灰暗的羅正道就只能表示無限地羨慕嫉妒恨了。

    在新世界,每天都要過著朝不保夕的邊緣人生涯,一睜開眼睛羅正道就不得不考慮幾時會人頭搬家,臨睡前閉上眼睛就得擔心明天早上是不是有頭起床。身處如此惡劣的境況之下,縱然錦衣玉食也抵擋不了死亡縈繞不去的恐怖陰影,食不甘味的羅正道默默承受地這份無從訴說的巨大壓力,人前風光的尊榮光環背後,生存的艱辛又有幾人知曉?

    談話中被叮噹賣萌打岔了一下,羅正道心情輕鬆了少許,翻回頭跟維娜‧杜波夫說道:

    「既然藏寶圖的密文你破解了,放棄這個機會也不符合我們的利益呀!」

    聞聽此言,半精靈美女上下打量他幾眼,接口說道:

    「威爾,你決定了?我們真的要去尋寶嗎?」

    羅正道仰脖灌下了一整杯米酒,難覓血色的蒼白面頰隨之顯出了一抹異樣的紅潤,他微笑著說道:

    「來,乾杯!預祝我們的尋寶行動大獲成功吧!」

    .............................................................................................

    世事難預料,隨同羅正道前來尋寶的一班海盜乘興而來,事先決計想像不到會遭遇敗興而歸這種倒霉事。

    當海盜們按照那份藏寶圖的提示,費盡了周折發現了位置隱秘的藏寶岩礁,只看到入口處豁然洞開的巨大封門石,這現象當頭給所有人澆了一盆冷水,此地被人捷足先登,他們來遲了。

    雖然佐拉‧黑格爾是跟著來湊熱鬧的,問題是這種被人耍了的不悅感覺,不會因為無關己身利益而令人身心愉悅,脾氣不大好的水手長氣哼哼地罵道:

    「該死的,這地方已經有人來過了。你們幾個去搜索一下,看看還剩下點什麼?」

    見此情景,從一開始就沒抱多大期望值,羅正道寬容地付諸一笑,舉止表現得很淡然從容。無非是先前付出的一百個金幣和空跑一趟的勞碌奔波,這點損失對他來說是無關痛癢的,權當是來旅遊觀光好了,哪怕死亡之海的這種風光只能使人跟冥界聯想在一起。

    不多時,打著火把進入黑暗洞穴中的幾名水手興奮地跑了出來,為首的那個傢伙手舞足蹈地說道:

    「船長閣下,我們在洞裡發現了一間密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6
第三十五章 鳥槍換炮的機緣
               
    「噢,你說密室?」

    聽說了這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喜訊,羅正道錯愕之餘也有些茫然,本以為這破地方剩不下什麼東西了,沒想到會有幸運獎領,不同於他的默然,圍在旁邊的海盜們倒是齊聲歡呼起來。要說為了此次尋寶行動耗費心力最多,失落感也最為強烈的,莫過於情緒低落到難以自抑的維娜‧杜波夫,她眉梢顯出喜色,一把強拉著羅正道前往裡面發掘密室。

    或許是埋藏寶藏的年代距今太久遠,再不然就是前面那些闖入者搜尋寶物的手法過於粗暴了,這處寶藏中的暗室機關損毀殆盡,水手們隨便用幾根撬棍就輕鬆解決了本應堅不可摧的密室大門。

    按說這座暗室的位置挺隱秘,防範措施也堪稱密不透風,不然早前那些捷足先登的尋寶者也不會遺漏下密室不管,奈何任何事物都架不住時間是把殺豬刀啊!你看時間紫了葡萄;黑了木耳;軟了香蕉……反正大致是這麼個意思,自行領會吧!

    藏寶洞窟失去了封門石的保護,從死亡之海經年累月侵入洞窟的負能量對不同材質的岩石腐蝕程度也不盡相同,結果一來二去,日子過得久了,用於封閉暗室的這塊厚重石板與四周岩壁的風化朽壞情況出現了明顯差異,即使再外行的人一看就能分辨出密室的存在跡象,這對羅正道而言,估計可以歸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之類的狗屎運。

    「大人,一共發現了三十箱魔紋布。」

    聽聞這個消息,剛被吊起胃口的羅正道徹底洩了氣,搖著頭說道:

    「魔紋布有什麼好稀奇的,咱們船上的風帆不都是魔紋布嗎?」

    聞聲,俯身親自驗看了發掘現場的水手長佐拉‧黑格爾臉上滿是不以為然的表情,他雙眼閃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張開雙臂大聲說道:

    「船長閣下,這不是普通魔紋布,是用魔法力量織造的真魔紋布,跟咱們船上用的那些廉價替代品沒法比呀!如果用來製作風帆,揚威號的航速可以比現在提高一倍,不,可能還會更多呢!」

    聽了這話,羅正道一楞神,跟著他反問說道:

    「啊!有沒有這麼誇張?」

    「當然有了,這兩種魔紋布的差距就像精金和黃銅的差距一樣大。」

    誠如水手長的斷言,在新世界,包括揚威號在內的風帆戰艦之所以能縱橫七海,憑藉的是瑪那之風為風帆提供動力,普通布料無法用作製作風帆的原因在於瑪那之風的狂暴特性。那些肉眼不可見的瑪那粒子雖說是顆粒極小的微粒子,不過積聚起來產生的破壞力卻異常恐怖。用普通纖維材料製成船帆的話,不幸遇到瑪那粒子活性化,幾分鐘內就會被撕扯得粉碎。只有類似魔紋布這樣使用長絲織造,本身纖維質地堅韌又具備良好瑪那親和性,在織成布匹的過程中融合了魔法力量的特殊布料,才能勝任驅動帆船行進的重任。

    目前新世界市面上常見的大路貨魔紋布,其實是以魔力自動織機按照設定程序織造出來的量產貨,「真魔紋布」則是由高階附魔師連同煉金師合成出來的產品。這二者雖屬同類,不過正如舊世界的布加迪威龍和奧拓同為汽車,但是在品質和價格方面絲毫沒有可比性一樣。

    盤算著此行尋寶行動的得與失,羅正道滿意地笑了起來,他拍著手說道:

    「好啊!那大家還等什麼,一起動手,把這些魔紋布換上去,咱們也試試是真魔紋布是什麼感覺。」

    羅正道是有一身的毛病,他唯獨不是那種寧可抱著金磚跳井,捨命不捨財的守財奴,更不用說,在自己連命都保不住的時候,他能對於身外之物還有什麼好眷戀的?「真魔紋布」這種一聽就讓人倍感不明覺厲的稀罕玩意,既然能即時強化戰艦戰力,自然要在第一時間裝上才對嘍!倘若在下一場戰鬥中因為速度不如敵人快而丟掉了性命,臨死之際回想到這坑爹的戰敗原因,那才是叫人懊惱到恨不得再死上一回呀!

    以疾風怒濤之勢全面換裝了真魔紋布風帆,鳥槍換炮的揚威號繞著藏寶的無名岩礁兜了兩圈,試過以最高航速馳騁的拉風感覺之後,揚威號重新減速與靠泊在不遠處的超勇號匯合準備離開這裡。

    在舊世界有句至理名言,一個木桶究竟能裝下多少水,不是由最長的那塊木板而是由最短的那一根決定的。出於同樣的道理,一支艦隊採取行動時必須照顧到航速最慢的那艘戰艦,否則速度快的戰艦前面跑得沒影了,後頭慢的還在死命追趕同伴,這叫什麼艦隊?哪還有戰術配合可言?小孩子玩過家家也比這麼不靠譜的軍隊好些。

    儘管進入死亡之海開頭頗為不順,在遭遇幽靈船一役過後,海盜們沒再碰到別的麻煩事,這或許就是否極泰來的道理吧!

    直到即將駛出死亡之海,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在海圖室裡找到了正在研究航線資料的羅正道,向他當面陳情說道:

    「船長閣下,我有義務提醒您,咱們已經兩個月沒收入了,水手們的意見很大。」

    佐拉‧黑格爾不是故意嚇唬羅正道,事實的確如此,這幫海盜又不是他的僱員,他們與羅正道之間是合作互利的平等關係。在過去的這段日子裡沒有劫掠商船的機會,當然也就無所謂什麼收入了。要說比起行險一搏來,海盜們顯然更害怕自己兜裡一無所有地苦熬窮日子,羅正道也不能不考慮手下們的立場和利益訴求。低頭思索了一會,羅正道抬眼平視著水手長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

    其實佐拉‧黑格爾對羅正道為什麼惹毛了地精追剿艦隊,被它們一路窮追猛打完全不感興趣,海盜們的身上或多或少總會背著一些大案要案,普遍的人生結局不是賺得盆滿缽滿回家養老,就是點背到被正規軍逮捕吊死在碼頭上示眾,又或者在一場不為人知的瑪那風暴中永遠消失。當然,拖著殘廢的身軀窮困潦倒地死在某個港口城市的街角,這也有很可能的,安分守己之類的說辭對海盜來說是一堆沒用的屁話。

    在新世界的歷史中,少數戰績彪炳的大海盜頭目甚至會被所有已知的所有智慧種族一起列入到懸賞通緝的名單中,相形之下,只開罪了地精一族的羅正道在這些前輩海盜的光輝事蹟襯托下,他這點麻煩只能算小兒科了。

    水手長緩步來到海圖室的航海圖桌前,他用手指了戳著圖上的某個地方,羅正道瞧了一眼,驚訝地說道:

    「是這裡!」

    「沒錯,一年一次定期舉行的交易會,總會有一些見不得光的買賣在這地方完成,所以……」

    當聽到這裡,羅正道已經差不多明白了佐拉‧黑格爾的意思,他點頭說道:

    「……所以這地方的油水特別大,是吧?」

    「船長閣下說得沒錯。」

    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這種野兔腦瓜的念頭萬萬要不得。當羅正道開始盤算風險和收益的關係,慎重地說道:

    「嗯,那好吧!我同意咱們去撈一票,但是規矩不能改,在海上,船長是老大,任何人都不能挑戰船長的權威,你明白了?」

    聞聲,佐拉‧黑格爾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

    「那當然,我保證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請船長閣下也不要忘記你的責任,大家出海是跟著你來發財的,海盜不怕犧牲和死亡,但受窮是不能忍受的。」

    ...................................................................................

    由長條白色花崗岩構築而成的高聳城牆宛若一條俯臥在大地之上的巨龍,徑直朝著遠方天盡頭處延伸開去,好似舊世界的長城般望不到邊際。

    城市那九座高度只能仰望的巨大城門,分別向著不同方位,向四面八方延伸的石板路將這座古老城市與整個主大陸聯結一體,這座輝煌的古老城市曾是人類諸王朝的都城,而今則變成了地精第二帝國的巢穴。那些不幸在淪為異族奴隸的人類每天在鞭笞和屠刀的威脅下,吃著豬食一樣的食物,從事著繁重辛苦到使人精神麻木的重體力勞動,如此深重的苦難和折磨使得整個人類族群在痛苦深淵中掙扎呻吟。

    或許,有機會看到眼前這一幕的人類權貴們會悔不當初,正是他們忙於內訌爭鬥,放任地精逐漸坐大才釀成了今日的惡果,只是天大的蠢事往往都是一群聰明人做出來的,這次也不能例外罷了。

    敵方的好消息是己方的噩耗,羅正道數度在重圍之中逃脫地精追剿艦隊的虎口,這對他自己來說是可喜可賀,對於追殺人類流亡貴族矢志不渝的地精們,一次又一次行動失敗的訊息只能帶來羞辱和不甘。

    「莫多‧黑水那個無能的廢物,我早知道它會注定了一事無成,剿殺福祿伯爵的任務請交給我來承擔吧!」

    地精第二帝國的軍部佔用了前光明王朝貴族大議事廳作為辦公場所,這裡的佈置陳設較之從前還要奢華得多,不問可知,全是由那些死掉的人類貴族貢獻出來的。正在講話的這位外貌粗豪如狗熊的熊地精指揮官,看樣子它毫不關心身邊這些昂貴的裝飾品價值幾何,只管大力拍著胸脯向軍令部次長閣下彰顯求戰的堅定決心和旺盛鬥志。

    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面容略顯老邁的大地精不動聲色地抬眼打量著熊地精指揮官,跟著次長坐直了身軀,它聲如洪鐘地說道:

    「哲提‧白山,你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嗎?我不希望再看到軍部的容易在元老會上被肆意踐踏貶損,你聽懂了?」

    聞聲,精神大振的熊地精指揮官用右手握拳敲擊著鍛鋼胸甲,大聲回答說道:

    「是的,次長閣下。一切為了帝國,皇帝陛下萬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6
第三十六章 命運之結
               
    「收起錨鏈,準備升帆!」

    一艘艘形同水上城堡的巨型帆槳戰艦升起了風帆,做好遠航的準備,這些隸屬於光明王朝的帆槳戰艦曾一度被絕望逃跑前的人類水兵鑿沉於港口水底,任由無情的時光慢慢銷蝕。

    不甘心看著光明王朝的皇家艦隊就此化為烏有,地精軍部下令驅使大批人類奴隸從荒廢的港口中把沉船打撈出水,設法修復後重新投入使用。而今,這座修復如初的港口與人類皇城之間呈現出車水馬龍的喧鬧景象,由一條長達六百哩的直道聯通,這座港口也是少數由光明帝國皇帝直轄的海岸地區之一,地精看中了這裡的絕佳地理位置和基礎設施,它們把皇家港修整後作為新的海軍基地使用。

    在防波堤環抱的港灣裡,修葺一新的巨型帆槳戰艦懸掛著黑底弦月戰旗整裝待發,原本用來拱衛人類帝國海疆的強大艦隊,搖身一變成了地精獵殺人類流亡貴族的便利工具,歷史似乎總喜歡用這樣充滿了黑色幽默意味的隱喻來警醒世人。

    天長地久有時盡,無論是在哪個世界,沒什麼東西可以神聖而不朽。尊貴如神祇尚且會被拉入星界沉眠,最後墜入冥河化為烏有,何況是那些有著血肉之軀朝生暮死的凡物呢?曾被人類珍視的事物終有一日零落成泥碾作塵,這或許就是唯一永恆的真諦吧!

    此時此刻,手持著軍部下發的委任狀,一路從直道趕赴皇家港,志得意滿的熊地精指揮官哲提‧白山體會不到人類遺民哀婉幽怨的心情和不得不承受的痛苦煎熬滋味。它作為一名熊地精出身的下層軍官,憑著戰功蓋過無數同僚擢升到今時今日的高位,歷經千難萬險。相比於哲提‧白山的步步荊棘,莫多‧黑水這種大地精出身的指揮官無疑是根正苗紅一帆風順的幸運兒。得到與前者相同的追剿任務,哲提‧白山為之付出的辛勞與心血,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表述清楚的。

    現如今,可以能證明哲提‧白山比莫多‧黑水更稱職的直接證據,莫過於它帶著那個威爾‧尼達姆的腦袋回來向軍部和元老院,以及地精皇帝覆命。對此,熊地精指揮官滿懷自信,它不認為自己會失手,成功僅僅是一個時間問題。

    「升帆,!」

    意氣風發的哲提‧白山決計想像不到,在它指揮著艦隊出港時,軍部總長和次長兩位大佬正在港口外的要塞瞭望台上冷眼旁觀這一幕。然而,讓這兩位重量級權貴駕臨此地的理由卻不是替艦隊餞行,哲提‧白山也沒這麼大面子,它們倆是陪同一位更大牌的觀眾來看熱鬧的。

    「大薩滿閣下,您覺得哲提這小子能成功嗎?」

    不同於對技術崇拜發展到極致,最終搞到引火燒身的地精第一帝國,現在的地精第二帝國是從主大陸山溝裡一個個地精部落相互吞併聯合起來的共同體。

    在這個嶄新的地精國家構建過程中,作為相互連接的精神紐帶,除了共同的祖先血緣和恢復第一帝國榮光的偉大志向,地精部落相同的薩滿教信仰也是功不可沒。大薩滿這個階層是整個薩滿教的精神核心所在,儘管它們沒掌握多少實權,所享有的尊崇地位卻也不下於元老院重臣,整個第二帝國能被冠以大薩滿稱謂的薩滿巫師僅有十幾位,今天出場的這位大薩滿顯然是其中最大牌的那位。

    蒼老得連黃色的眉毛都悉數變白了,衰老的外貌看上去有些渾渾噩噩的老地精搖晃著腦袋,輕聲說道:

    「難說!難說!」

    軍部總長與次長聞聲不無驚疑地對視了一眼,急忙追問說道:

    「為什麼?難道說這樣強大的軍力還不夠用嗎?」

    「不是軍力,是命運哪!那個人類的小崽子早就該死了,可是他到今天還活著,這超出了命運的既定軌跡,他非常的危險。」

    如此具有宿命感的話語出自一位備受推崇的大薩滿之口,憑著它在宗教方面的權威地位,哪怕是毫無憑據的臆斷,軍部的兩位長官也不得不先信了三分。隨即,它們意識到了對方的言外之意,總長神色驚駭地張大嘴巴,說道:

    「您……您是說那個預言嗎?」

    聞聲,包括脫口而出的軍部總長自己在內,在場的地精們面色劇變,大薩滿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悅地說道:

    「噓!你不要命了嗎?敢在公開場合說出這種話,不知道和諧法令嗎?」

    類似宣告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這樣的危險預言,歷來不是現政權所能接受的噩耗,哪怕大家明知任何世界都有衰亡之日,這是一個真到不能再真的真理,它們也仍舊頑固地試圖讓所有人相信,自己是漫長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那個例外。偏偏越是牽扯危險禁忌的東西就越容易勾起普羅大眾的獵奇心理,關於那則絕對不能公開提及的可怕預言,依然在地精帝國的角落裡暗中流傳散播,絲毫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為了遏止關於地精第二帝國終將被光明皇帝后裔消滅的這條不祥預言繼續廣為傳播,阻止不靠譜的末日論在社會中持續發酵引起新的變亂,設法消除預言的流毒和負面影響。

    一貫高瞻遠矚,從不犯錯誤的地精元老院和帝國軍部聯手擬訂了一份《和諧法令》,其後呈遞上去交由地精皇帝親自審閱,正式用印頒行全國。打從那以後,膽敢在公開場合傳播不和諧信息的地精都將被帝國的法律施以嚴懲,如果傳播謠言者是非地精身份,那就連基本的審判程序都可以省卻掉,直接就地處決了。如此殺伐果斷的高壓威懾手段,實質上暴露了第二帝國惶惶不可終日的病態心理,即便是大薩滿和軍令部兩位大佬這樣位高權重的大佬,一不小心被牽連進去那也是一樁異常麻煩的事情。

    「啊!對不起,大薩滿閣下,我只是……」

    阻止了軍部總長的道歉,大薩滿像是沉浸在只屬於自己的夢境中般囈語,說道:

    「人類有句話叫作月亮圓了,月缺的日子就不會太遠了,我們取得的成功太偉大太輝煌,在過去的幾千年來,無數英雄豪傑都無法達成的主大陸霸業,我們只用了不到二十年時間就全部完成了。這成功來得太快,太容易,太僥倖了。」

    大薩滿所說的這些不過是老生常談的庸俗話題,地精第二帝國又不是沒檢討過自己崛起過程的戰史,到了這時候,軍部的兩位正副長官相視無言。隨後,總長虛心地向大薩滿求教說道:

    「呃,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大薩滿那雙往常日子裡看起來像是昏昏欲睡的雙眼陡然閃過一抹精光,恰如暗夜中劃破天空的電光,它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詭異笑容,輕聲說道:

    「燒得越旺的篝火,熄滅得也就越快,這道理你們不懂嗎?」

    的確,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就距離玩完只剩一步之遙了,這層道理確實夠淺白的。既然推理的結論無比殘酷,軍部的兩位大佬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解決這道難題,它們低聲交談了幾句,一起轉向大薩滿說道:

    「那您準備怎麼做?」

    「呵呵呵呵,我是一個在元老院裡說不上什麼話的老糊塗,誰會在乎我的意見嗎?如果你們認為我的預感可靠,接下來就該安排一個恰當的候選者去討伐半獸人。」

    聞聲,兩位大權在握的軍方大佬面面相覷,次長主動開口詢問說道:

    「……需要出動大軍討伐的半獸人?肯定不是那些小部落了,您該不會是說半獸人荒野吧?那地方連低賤的人類都活不下去,我們要來幹嘛?」

    的確如此,除了那些散居在主大陸各地的半獸人部落,唯一以半獸人為主要居民的地區僅有位於主大陸內陸腹地的半獸人荒野。

    這片土地雖不是最為遠離海洋的中心地帶,位置卻剛好夾在兩條並行的高聳山脈中間,四面都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這片土地因此遠離了來自海洋方向的水汽補給,按照舊世界的標準,年均降雨量不到兩百毫米,主要水源是冰川融雪。沒了水源補給,儘管土地算不上瘠薄,但除了野草也根本長不出什麼像樣的農作物。在荒僻少雨的荒原深處,遍地是嚴重風化的礫石和黃土,一平米面積的土地上生長的植物數量,大概伸出一隻手就能點數清楚。

    事實上,半獸人荒原的大部分土地只比寸草不生的沙漠戈壁略好一些,除了號稱什麼東西都能吃下肚,餓極了吞噬同類都蠻不在乎的半獸人部落能窩在那片貧瘠之地活下來,被新世界的智慧種族公認生命力頑強得僅次於蟑螂和老鼠的人類都無法在這片荒野久居,頂多是在短暫的夏季融雪時節跑去放牧羊群。目下,地精帝國業已控制了主大陸上最為富饒肥沃的那些土地,當然不會有興趣勞師遠征攻打那片幾乎找不出半點利用價值的貧瘠荒野了。

    對於棘手的發展方向問題,大薩滿沒有作出正面回應,它神神叨叨地說道:

    「但願是我的年紀大了,唉,老糊塗了就難免想得太多,或許某一天咱們還得靠那片土地來延續地精的血脈呢!」

    在大災難降臨之前作出正確預告的偉大預言家,非但不會得到讚賞,反倒會淪為承受不可抗力時群體恐慌的替罪羊。大薩滿的悲觀表態幾乎是在明確地告訴兩位聽眾,地精的不幸命運早已注定,這是在斷言地精第二帝國會沒落到半獸人的下場,最後躲到不毛之地才能存活。

    這時候,兩位地精高官聞聲色變,它們齊聲追問說道:

    「大薩滿,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老地精臉上再度浮現了那種令人難以琢磨的奇怪笑容,它既像是在認真回答,又像是在隨口敷衍似的說道:

    「喲,我是很認真的,信不信就由你們了。好了,我累了,需要回去休息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7
第三十七章 人艱不拆
               
    「威爾,前面是塔爾圖斯港,黑暗世界的交易中心之一。」

    半精靈美女的介紹沒有讓羅正道覺得多開心,他反倒有些壓力倍增的感覺,畢竟情況尚不明朗,自己就被迫要馬上下手,這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前面歷經了一系列磨難和挫折,海盜船揚威號和超勇號終於擺脫了縈繞在死亡之海的負能量環境,駛入了毗鄰著死亡之海的幽暗之海。

    相對而言,幽暗之海的環境雖談不到風景宜人,終歸是比不死生物出沒的死亡之海好出許多,更不要說空氣中不見了負能量的蹤影,這是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的好事啊!

    在新世界的七海當中,被冠以幽暗之海稱呼的這片海域,事實上,陸地面積遠比水域多得多,特別是考慮到在陸地下面密佈著結構錯綜複雜的地下空間,用耗子洞或是下水道之類的詞彙來概括也不存在什麼謬誤。幽暗之海的地理位置恰好介於通常意義上的外海與內海之間,與海盜樂園浮光之海一樣,幽暗之海也是海盜活動極為猖獗的狩獵場。晦暗天色和複雜多變的地下洞窟群落,無不為海盜們藏匿戰利品,以及躲避列強海軍追捕提供助益,諸多有利條件配合起來,促成了這片海域成為海盜天堂,似乎不是難以理解的邏輯推理結果。

    心不在焉地放下瞭望遠鏡,羅正道的表情很古怪,轉頭對半精靈美女說道:

    「你確定我們在這動手,不會違反私掠許可證的法條限制嗎?」

    不等維娜‧杜波夫開口回答,急於為自己的腰包補充內容物的水手長佐拉忍不住插言說道:

    「船長閣下,您的那份證書只限定不能劫掠懸掛雅靈帝國旗幟的船隻,以及港口和領地,塔爾圖斯是一座自由港,沒人會覺得這也算雅靈的地盤。」

    並未對佐拉打斷自己與羅正道交談感到不悅,維娜‧杜波夫露出了優雅的知性笑容,她語氣輕鬆地說道:

    「嗯,佐拉說得沒錯喲!雅靈艦隊經常巡航的海域不等於是他們的領土,在幽暗之海,雅靈和我們一樣都是強盜,只不過他們是用收取通行費的名義。」

    也許是受到自己身體裡那一半精靈血統潛移默化的影響,維娜‧杜波夫與大多數半精靈一樣,對種族優越感極強的雅靈抱有略帶敵視的不良觀感。這個事實是顯而易見的,她對雅靈帝國沒什麼好感,每次給她逮到了機會都得冷嘲熱諷一番才肯罷休,不過因此懷疑維娜的專業素養那也是不正確的。羅正道的便宜老爹,前代福祿伯爵可不是庸碌無能腦滿腸肥的腐朽貴族,他在領地寬厚地施政使得領民獲得體面生活的成功機會,執行法律嚴謹公正,由此獲得了「賢侯」的美譽,這也是瓊州能在光明王朝傾覆時抵抗到最後時刻的資本。

    不問可知,這位在諸多方面能力都稱得上頗為不俗讚譽的大人物,替自己的獨生子和繼承人聘請家庭教師,又怎麼會可能挑選徒有一張漂亮臉蛋,腦袋空空如也的美麗花瓶呢?

    明知雅靈帝國的所作所為未必有這麼不堪,既然大家都這麼說,羅正道也表示自己沒什麼異議,轉而詢問說道:

    「你們發現合適的下手目標了嗎?」

    聞聽此言,佐拉‧黑格爾嘿嘿一笑,伸手指向塔爾圖斯港的錨地,說道:

    「船長閣下,您請看,停泊在右側的那些雙桅帆船就是前光明王朝大提督哈維‧波義耳的家族船隊。」

    羅正道滿是不解地望著水手長,反問說道:

    「人類貴族不是都從主大陸逃亡了嗎?」

    跟著老伯爵混了一段時間,維娜‧杜波夫對這種內幕消息瞭解程度更深一些,她主動接過話頭為羅正道解釋說道:

    「聽說哈維這混蛋不是世襲貴族,他早就投靠了那些綠皮,甘心為它們充當坐探,那些綠皮在動手清洗人類貴族的時候,波義耳家族可混得不錯呢!」

    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羅正道點頭說道:

    「噢,明白了,原來是個人奸。」

    聽了羅正道的說法,半精靈美女稍微愣了一下神,旋即她笑得花枝亂顫,說道:

    「人奸?威爾,這個詞你用得真貼切。」

    在這個多元種族和多元文化混雜的新世界,民族主義之類的先進學說遠沒到該興起的時候,不同種族之間的矛盾衝突,多是基於現實利益爭端所致,真格為了不喜歡某個民族或是種族就發起一場戰爭和大屠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截至目前來說還未曾發生過。舊世界的民族主義浪潮也是伴隨著工業革命逐漸興起的,最終在二十世紀達到了巔峰狀態,間隔了二十年發生的前後兩次世界大戰也與民族主義的洶湧浪潮密不可分。

    要說羅正道這種帶有顯著種族主義傾向的新奇蔑稱引得半精靈維娜側目,她也不過是圖個新鮮有趣罷了,不能理解精神內核,單純從字面上理解,自然是一種浮光掠影式的淺薄見解了。

    「波義耳家族的這幾條船有多大油水?」

    比起討論那些形而上學的虛無主義話題,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對真金白銀有著更加濃厚的熱情,聽到羅正道的提問,他嘴角微微牽動,說道:

    「當然,誰不知大官家裡頭最有錢,吃了上家吃下家的混蛋,就更是吃撐得走不動路了。」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人品越是低劣的人就越容易在社會競爭中走向成功,所以說小人是一種很好的生存策略,前提條件是千萬別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不然死得難看也是理所當然的下場。

    欺負老實人難免叫人過意不去,對極品人渣下手,羅正道是不會存有心理負擔的,當即點頭說道:

    「好,派人盯住他們,船一出港就找機會下手。」

    佐拉‧黑格爾露出了滿懷自信與強烈求戰**的職業性笑容,好似一條嗅到了血腥氣味的鯊魚,黑黝黝的面龐襯托著他滿口白牙,笑著說道:

    「嘿嘿嘿嘿,船長閣下請放心,我們是吃這碗飯的,該怎麼做不用多說。」

    黑吃黑是海盜們發家致富的不二法門,倒在同行刀口下的倒霉蛋數量之多,恐怕比被軍隊剿滅的比例還要超出一點點,因此手狠心黑是海盜們的共同價值觀,所謂同行是冤家這句話,擱在海盜身上是半點也沒說錯。

    類似哈維‧波義耳這路名聲頂風臭出十里的人奸,連打家劫舍為業的海盜都深為不齒,吃裡扒外協助異族剿殺同族的極品敗類,擱在信奉有奶便是娘的半獸人部落裡,那都屬於相當不受待見的混賬王八蛋之列,更別提在其他的智慧種族當中了。話雖如此,小人們總有符合自己身份的生存之道,哈維‧波義耳能靠著賣主求榮這一招撈到大把好處,事後還能免除被地精第二帝國卸磨殺驢的潛在危機,不考慮人品缺陷,這傢伙的生存智慧也是值得肯定的,大奸大惡不是無能之輩可以勝任的角色。

    .............................................................................................

    「當噹噹……」

    遠遠地聽到了鐘聲敲響,水手長的笑容愈發燦爛,他在艉甲板指揮台上拔開塞住了通訊銅管的軟木塞,大聲喊道:

    「船長閣下,波義耳船隊敲響了鐘。」

    正在船長室裡擺弄著魔卡,聽到銅管裡傳來的大聲呼喊,羅正道也提高音量喊道:

    「好,我馬上就到,現在艦隊由你指揮。」

    「是的,船長閣下。」

    在清脆悠長的鐘聲響起後不久,八條同樣規格樣式的雙桅武裝帆船相繼駛出了塔爾圖斯港,它們排成了雙列縱隊平行開進,百十來門黑漆漆的炮口整齊劃一地指向波瀾不驚的以太海。

    面對如此嚴陣以待的肅殺場面,那些規模稍小的海盜團都會望而卻步,別狐狸沒打著反惹來一身騷啊!

    這些行動輕盈快捷的雙桅大帆船大致可以歸類為武裝商船,此類船舶的綜合性能距離戰艦的標準還有一段落差,不是波義耳家族拿不出更多資金建造戰艦,實在是考慮到自身處境不得已而為之,人奸在地精第二帝國地位比較尷尬,他們只能夾起尾巴做人。

    從地精成為了主大陸的新霸主算起,大批被貶為奴隸的人類平民固然是對波義耳家族這樣的內奸蠹蟲恨之入骨,在帝國高層當中也不乏看著他們不順眼的地精大佬。在帝都的街頭巷尾時常傳聞,某某大佬在元老院裡公然提出要把所有人類一律塞進集中營,這些輿論風暴的矛頭所指為何,答案是不問可知的。可想而知,身處於風口浪尖上的艱難日子裡,波義耳家族是誠惶誠恐地收斂鋒芒,即便財力充裕,他們又豈敢冒著觸怒地精主子的風險自行建造,或是購買強大的戰艦呢?那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投資的風險與收益率成正比,這話也適用於沒本的買賣,劫掠是需要認真計算營收比率的一門生意,那種皮洛士式的悲慘勝利,其實跟失敗也沒多大差別。

    普通海盜是在從事一項養家餬口的營生,他們不遠萬里出來漂泊在以太海上,是為了求財而不是爭閒氣。海盜不會輕易對抱團的武裝商船下手,那很容易打成得不償失的慘勝,但今天撞見了羅正道這個吃了生米的外來戶,波義耳家族艦隊就不必指望自家的**和這支船隊武裝能唬住這幫如狼似虎的新科海盜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7
第三十八章 單刀直入
               
    「既然目標是俘獲對方船隻,遠距離炮戰對我們不利,跳幫白刃戰怎麼樣?」

    兩條私掠船一路上遠遠地墜著波義耳家族艦隊,揚威號上的海盜頭目們則在開會討論具體劫掠方案,會議室裡的羅正道轉頭瞧了瞧包括獨眼龍船長福爾‧肖邦在內的一眾高層人士,很乾脆地拋出了自己的意見。

    大鬍子獨眼龍福爾‧肖邦是福祿伯爵家族的世襲家臣,從來都唯主上的意見馬首是瞻,不過在涉及技術細節的問題上面,他用不著跟羅正道過於客氣,提出異議說道:

    「伯爵大人,白刃戰對我們不利,波義耳家族艦隊規模比我們大,水手人數也更多,跳幫的結果很不樂觀。」

    聞聽此言,在場的與會者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要知道白刃戰的傷亡比例從來都高得嚇人,海盜們雖說求財不怕死,不過既然能輕鬆完成劫掠計畫又不必搭上自家性命,誰會願意白白去送死呢?

    見狀,羅正道沒有固執己見,扭頭向擺出了深思者神情的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徵求意見,說道:

    「佐拉,你怎麼看?」

    「波義耳家族艦隊是一根硬骨頭,我們不能輕易下手,得要找到合適的機會才行。」

    撇開了道德和法律因素暫且不論,不管從事哪個行當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一番事業的,沒這個覺悟就貿然投身其中,無論參與者是偷奸耍滑也好,不學無術也罷,總之一些早已注定了要淪為悲劇的註腳。海盜們幹的是無本買賣,同樣不是一群白痴或是懶得動腦筋的蠢材能夠混下去的,對海盜們來說,刀鋒染血的勇氣與審時度勢的智慧,二者缺一不可啊!

    這時候,望著侃侃而談的海盜們,心生違和的羅正道回想起曾經學過的一篇古文,嘴角浮現了一絲會心笑意。

    在舊世界,那位活躍在春秋時代的盜跖祖師說過,強盜們採取行動之前,準確判斷情況是否可以下手,這叫智慧;猜出財物藏匿地點一擊中的,這叫英明;開始行動時,首領要一馬當先身先士卒,這叫勇敢;等到行動結束後,首領堅持最後一個離開現場,這叫講道義;最終首領負責把劫掠得來的財物公平地分給手下們,這叫作仁義。由此可見,即便是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強盜頭子,照樣得具備了諸多良好專業素質才能確保成功,妄自糾結一幫烏合之眾是難成大器的,所以說盜亦有道。

    如此抽離現實的違和感令羅正道生出諸多感觸,他低聲說道:

    「唉,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在會議上眾人吵來吵去,這場爭論僵持不下的核心問題不在於是否要對這塊難啃的硬骨頭下嘴,而是究竟幾時下口才是那個預想中的恰當時機。萬一時間拖延太久,被對方察覺到不對勁採取分散逃亡之類的手法,等於已經到了嘴邊的肥肉平白溜走,海盜們自然不甘心。很快,下屬們的目光再次聚焦於羅正道這個首領身上,既然各方的意見分歧很大,一時間難以說服其他同伴,那就從他著手吧!

    腦筋轉得最快的水手長佐拉‧黑格爾起身,他態度鄭重地對羅正道說道:

    「船長閣下,我們討論了很久,現在您的意見是?」

    見此情景,羅正道摸了摸下巴,掃視著神情各異的與會者,他微微一笑拿起了繪圖筆,在標識敵我雙方位置變化的戰術白板上畫了一個圈,說道:

    「我們集中全力猛攻旗艦,在最短時間解決戰鬥,我不信這些人奸走狗有勇氣跟咱們死拼到底,只要打垮了旗艦,沒有統一的指揮他們就會潰敗逃命了,到時看哪條船更合適下手大家可以隨意選擇。」

    聞聲,維娜‧杜波夫表示嚴重的擔憂和不安,她皺眉說道:

    「威爾,這樣做冒的風險很大呀!」

    出於穿越者的傲慢本性,羅正道對瞻前顧後的行為沒多少好感,即使是出自親近之人口中,他也不客氣地予以反駁,說道:

    「好吧!那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

    此言一出,場面立時冷了下來,羅正道的作風確實過於簡單粗暴,假如半精靈美女有更好的辦法,她當然會說出來,如此不客氣地當面質問已是近乎於叱責了。

    會議室裡沉默了好一會,獨眼龍船長福爾‧肖邦笑呵呵地起身招呼眾人,打破了會場近乎凝固的尷尬氣氛,說道:

    「既然決定要動手,那就來研究具體的戰鬥部署吧!」

    所謂具體問題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這就不會牽扯到誰對誰錯的問題了,作戰會議得以順利進行下去。你來我往地討論了一陣子,與會者們的觀點逐漸趨同,水手長佐拉‧黑格爾總結了大家的意見,說道:

    「……我們從敵方船隊的中後部穿插進去,集中揚威號的火力轟擊敵軍旗艦船尾,超勇號負責在外圍襲擾吸引其他敵船的注意力,我們必須爭取一擊癱瘓旗艦,剩下的事情就沒什麼難度了。」

    的確,擺在海盜們眼前的這項任務艱巨異常,儘管人所共知,風帆戰艦的要害部位是在船尾部分,無論是指揮官所在的船長室還是舵輪設備和指揮台都在這附近,那也不意味著這地方是最容易遭到攻擊的弱點。

    新世界的常規戰艦設計佈局,重要設施位於戰艦船尾的原因之一是風向來自船尾,只能擱在船尾的舵輪系統放下不論,航海者都清楚由於風向的關係,廁所是位於船頭的,不會有人重口味到想要把船長室和廁所的順序顛倒一下,叫整船的人都熏陶在那股獨特氣味之中吧!

    一旦敵艦炮火擊毀了位於船尾的舵輪或是舵桿,整條戰艦會迅速喪失轉向能力,從而變成一個原地打轉的活靶子。其次,從船尾部位攻擊有一份額外好處,那就是避開了戰艦艙內針對易於遭受舷側攻擊的隔板防護措施。

    假設運氣足夠好的話,一發炮彈甚至能從船尾直接貫穿整個甲板,一路彈跳著打到船頭,一枚跳彈在船體內亂竄產生的破壞力之巨大,這場景單是在腦海中略作想像,立刻能勾起人們發自心底的徹骨寒意,那簡直是在午夜噩夢中才會出現的恐怖畫面。

    從紙面數據分析,羅正道等人擬定的全套作戰計畫是完美無缺的,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了己方所擁有的各種優勢強點,真正的難點在於能否在現實中把這個方案的行動步驟落實下去。

    根據佐拉‧黑格爾多年來海盜生涯積累的實戰經驗,這個主攻旗艦的方案乍看是異想天開,可行性也不算低,至少值得他們賭一把。投資和投機的差別在於風險因素是否可控,不能控制風險的投資只能叫投機,這跟投入的金額多寡無關。此次阻礙突襲計畫成功的最大風險因素在於突入戰術這一環節中只能投入揚威號,對手則擁有數倍於此的數量優勢,雖然他們輕敵大意的可能性很不小,若是海盜們的行動不夠謹慎,那由獵人變成獵物也是分分鐘的事。

    來回推敲了半晌,水手長自信地一笑,他對與會者們說道:

    「嗯,既然船長閣下認為這個方案比較好,大家也覺得這樣做沒問題,那我去檢查短重炮的準備情況,待會開戰打不響,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聞聲,羅正道也點了頭贊同說道:

    「短重炮是計畫中最要緊的環節,佐拉,一定要確保不出紕漏。」

    目前新世界各類廣泛應用於海戰的武器譜系之中,這一款差不多可算是非常規裝備的短重炮是很有特色的武器,在舊世界軍事史中與之造型功能基本雷同的大口徑短管火炮被叫作卡隆炮。實際上,這種短粗造型的火炮是犧牲了射程,籍此換取最大限度的火力輸出的畸形近戰利器。短重炮作為一款偏科武器的傑出代表,如果戰術運用得當,只需一擊就能摧毀敵軍整條敵艦的戰力,無論是用整顆的石彈還是發射葡萄彈和霰彈,在實戰中的殺傷效果都堪稱恐怖。

    羅正道依稀記得自己初次看到這種外形矮墩墩鐵傢伙的情景,即刻回想起小時候見過長輩家裡醃漬醬菜用的那種老式陶瓷大缸,可見這種大炮的口徑與長度比例是多麼誇張。

    若問這門發射60磅石彈的短管重炮的威力如何,被這玩意轟擊一下滋味又是怎樣的,羅正道是真心希望永遠不必瞭解這個腦殘問題的答案。

    到了作戰會議討論結束之際,羅正道正色對手下們說道:

    「一切行動參照計畫執行,超勇號負責外圍接應,揚威號單獨出擊,大家分頭準備吧!」

    大約半小時後,來自天穹方向的陽光開始向西偏斜,羅正道透過單筒望遠鏡清晰地看到僚艦超勇號掛起了「準備就緒」的一串信號旗。隨即,他舉起用薄黃銅板製作的喊話喇叭,大聲說道:

    「全速突進,發起進攻!」

    前腳甩開超勇號這個礙手礙腳的累贅,升起所有真魔紋布風帆的揚威號,航速在幾分鐘內就飆到了二十二節的最大極限。這艘體積龐大如一棟居民樓的木製戰艦,此刻恰似一匹脫韁野馬,以風馳電掣之勢撲向波義耳家族船隊。

    相較於前方這支雙桅帆船編隊平均不過十節左右的巡航航速,全面配備了真魔紋布風帆的揚威號甚至有餘力繞著對手的船隻兜圈子,如此之大的速度差也是佐拉‧黑格爾力主贊成這個看似冒失的突襲計畫的關鍵原因。無論在什麼時代*下,速度更快的一方都總能贏得戰場主動權,在形勢有利時固然能趁勢窮追猛打,發覺形勢不利也能立馬調頭揚帆發動戰略轉進技能。舊世界古代的遊牧民族正是靠這一招把無數隸屬農耕文明旗下的軍隊折騰得沒脾氣,打不過你是小事一樁,問題是兩條腿累死了也攆不上人家的四條腿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8
第三十九章 一劍封喉
               
    「敵襲!發現海盜船,準備戰鬥!」

    「當噹噹噹……」

    雖然揚威號在全力以赴的前提下跑出了令人咋舌的恐怖航速,戰艦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超過光速,從遠方撲來的海盜戰艦立即被波義耳家族艦隊的瞭望手發現,對這艘橫看豎看都不像是來友好問候的陌生戰艦,波義耳家族艦隊旗艦的警鐘馬上敲響了,旗艦的信號旗發出了警戒指令,水手們被皮鞭和謾罵驅趕著跑上了各自的崗位。此刻,在西下斜陽的金色光輝映射中,海盜戰艦正氣勢洶洶地殺來,急促的警鐘也無法改變波義耳家族船隊面臨的現實威脅。

    張滿風帆的揚威號在眾目睽睽之下,仗著自己的超高航速不管不顧地徑直闖入波義耳家族艦隊的縱隊行列中,眨眼之間,這個粗魯的闖入者便已逼近了旗艦,這時候暴露在揚威號右舷方向的正是波義耳旗艦信風號脆弱的船尾部分。

    手持著象限儀和類似於鉛墜或鐘擺似的幾種炮術測量儀器,不停地修正火炮與目標之間的相對角度和速度變化,維娜‧杜波夫嬌叱喊道:

    「表尺四,距離一百二十碼!」

    聽到了半精靈美女的聲音,表情略顯緊張的羅正道手指暗自摩擦著佩劍劍柄末端的配重圓頭,高聲喊道:

    「開炮!」

    「轟——」

    一聲令下,在揚威號的前甲板上,經過沙袋臨時加固壘砌的臨時炮壘中,裝填了石彈的短重炮率先發威。

    石松孢子在一瞬間爆燃所釋放出了金色火焰和白色煙霧,這光芒熾烈得叫人不敢逼視,位於炮口正前方的信風號那裝飾雕刻極盡華麗之能事的金漆船尾。霎時間在石彈轟擊下化為了殘骸碎片橫飛的災難片現場,尖嘯掠過的木屑,海面籠罩在一片耀眼的金色火光之中。

    真正懂行的人才曉得戰艦船尾遭到敵艦重火力直擊,其危險性究竟有多大。專業戰艦設計師們挖空心思,選擇在兩側舷甲板的隔艙中儲存備用石彈,這一措施多少有助於提供額外防護,此外使用了牛皮加固的船舷隔板也能消弱來自舷側方向炮擊的殺傷力,甚至就連水手們睡覺使用的帆布吊床也會被作出精心安排,這些帆布吊床在不實用時會遵照統一格式摺疊懸掛在舷側的船板上。經過了數次摺疊,厚實的帆布吊床能像舊世界主戰坦克炮塔中的合成纖維內襯一樣,阻擋來自舷側方向的炮彈迸濺木屑可能對船員造成的二次傷害。

    由信風號的船尾猛然轟入船體的六十磅石彈,極為輕鬆地穿透兩層無防護的木製隔板,隨即它蹦跳著落到了炮甲板上,未曾消減的巨大動能驅使著石彈不斷在船艙裡反彈,仿如一顆碰碰球。

    船尾近距離炮擊戰法的破壞力,不亞於用獵槍頂在某人的後腦勺上扣動扳機,射擊準頭如何就不必多說了,這一招弱點直擊的殺傷力更是到了無以附加的程度,可說是極致凶殘哪!

    「咚!咚!咚……」

    一開場就來了招爆菊千年殺,事情到這裡還不算結束,伴隨著揚威號的船體徐徐向前移動,相繼進入到最佳射擊角度的長管加農炮也開始逐個點火擊發。僅在短短的半分鐘裡,這條前雅靈六級戰列艦就向敵艦信風號的尾部傾瀉了二十多枚石彈,連番遭受重創的信風號再也無力支撐下去,好似一名醉酒的壯漢歪歪斜斜地偏離了編隊序列,顯見是被適才那一輪堪稱狂暴的炮火急襲徹底打癱了。

    見此情景,揚威號指揮台上的羅正道激動地握緊拳頭以示慶賀,隨即,他大聲呼喊說道:

    「幹得漂亮,準備收拾下一個。」

    沒了旗艦居中指揮調度,波義耳家族艦隊登時作了鳥獸散,夠膽子上來跟揚威號掰腕子的是一條也沒有,它們選擇了一哄而散各自逃命,甚至連搶救旗艦的姿態都沒有擺出來。

    樹倒猢猻散的一群敵人,海盜們剩下的工作內容就再簡單不過了,追擊並且擄獲這些敵船。幾乎沒費多少時間,這場乾脆利落的海戰就以波義耳艦隊的全面崩盤宣告終了,雙桅武裝帆船遭到海盜攻擊並被俘的有三艘,絕望的船員們自行放火焚燬了一艘,餘下的四艘雙桅帆船分別選擇不同方向逃亡。已經抓俘虜忙到不亦樂乎的兩條海盜船雖然心有餘,掂量一下有限的胃口,海盜們還是悻悻地放棄了繼續追擊殘敵的念頭,所謂群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先消化到手的戰利品吧!

    一艘風帆戰艦隻要被打斷了桅杆也就意味著喪失機動能力,被俘虜的這三條雙桅帆船,除卻遭到近距離爆菊一擊的旗艦信風號之外都是這麼被逮住的。然而,喪失了逃跑能力,不等於完全失去戰鬥力,海盜們還得把船上的水手清理乾淨,然後才能安心享用肥美的獵物。

    「所有人舉起雙手,你們當中如果有誰想逞英雄,現在正是站出來送死的好時機。」

    神色凶悍的水手長佐拉‧黑格爾一手握著花紋鋼軍刀,一手拍打著自己身邊那門裝填了葡萄彈的短重炮,他聲音冰冷地提醒對面雙桅帆船上的水手不要輕舉妄動。

    毫無疑問,風帆戰艦的動力來源於船帆,控制方向則需要船舵的配合,而今,挨了一頓炮擊的這幾條雙桅帆船上水手死傷枕籍,想跑也跑不掉,甭說負隅頑抗了,這些水手們一早就洩了氣,他們連抬頭多看勝利者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就乖乖地舉手投降了。

    自身損失十分輕微,大獲全勝的戰果令海盜們笑逐顏開,平常時候老是一副懷疑別人欠錢不還模樣的冷峻神情,佐拉‧黑格爾這當口也難得地樂開了花,他樂顛顛地拿著一張羊皮紙跑了過來,對羅正道說道:

    「船長閣下,這是繳獲清單,咱們可以準備分配紅利了吧?」

    聞聲,羅正道一皺眉頭,隨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搖頭說道:

    「這地方不安全,換個地方再說。」

    近乎於平面空間的新世界自然環境與舊世界迥然不同,如同宇宙飛船般遨遊在以太海上的風帆戰艦,與舊世界那些一年到頭都得泡在海水裡的木構船舶更是兩碼事,當然,外觀長得比較像也不能證明什麼。

    新世界的船舶想要維修養護是非常方便的,除卻經常在以太海和近岸水域環境中交替航行,容易導致木材因乾濕變化而扭曲變形以外,這些船要比舊世界的木構帆船容易伺候得多。由於新世界的船體結構中必不可少的海浮木為戰艦提供了浮力儲備,所以船舶只要整體結構沒遭到破壞,那就不會輕易墜入到以太海深處淪為漂流物,除非是不幸撞見被稱為「以太陷阱」的稀薄粒子區域,那就只能乾淨拋棄壓艙物,看看自己的運氣是否夠好了。

    除海浮木以外的船材,主要起到填充船體外殼,分隔內部艙室和支撐船體結構強度等作用。因而,一條船隻要沒徹底散架,找幾個木工敲打修補一番就能湊合著航行下去。

    這些木製戰艦的普遍缺點在於易燃,儘管海浮木對火焰不敏感,哪怕扔到火堆裡燒,它也只是緩慢化為灰燼,問題是船上的其他材料,諸如木材和風帆、纜繩等等附屬設施全是絕佳的易燃品,一燒起來整條船就沒救了。此次劫掠行動中,被海盜艦隊擊毀卻沒能繳獲下來那條武裝帆船,正是被一群波義耳家族的死硬份子躲在底艙縱火焚燬了。

    新世界的船舶設計師和使用者們也不是白痴,他們已經知道戰艦防火是第一要務,哪能放著弱點置之不理呢?

    為了阻止烈焰吞噬造價昂貴的木構戰艦,在最初的設計建造過程中,船體外部會根據預算多寡,設法包裹一層或薄或厚的銅皮和鐵皮,主要是用以阻止海水中的小生物附著啃食木製船體,順帶也能起到一些防火效果。在其他的裸露部位,諸如甲板和帆索等部位,臨戰前夕會儘可能塗抹防火用的煉金藥劑,如果再窮一點的話,乾脆塗抹泥漿對付一下,防火效果也比沒有強。

    儘管新世界的防火藥劑有效期相當悲催,何時開始使用,用多少都是挺叫人撓頭的棘手難題,不過藥劑的效力不小。倘若全部防火措施都不計成本地砸錢到位,甭說用火把點不著,弄一堆篝火想把帆索引燃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那些財力更為雄厚的戰艦設計者,豪奢如雅靈帝國海軍和精靈聯邦海軍,索性在自家戰艦上佈置具有阻燃效果的魔法陣,甭說有人故意放火難以成功,召喚個地獄火當頭砸下來也未必管用,缺點仍然是成本高企。

    鑑於技術保密等考量,這些正規戰艦在除役時會拆除阻燃魔法陣,一來是回收尚可利用的施法材料,二來是防止己方技術機密外洩。

    在塔爾圖斯港附近海域大干了一場,滿載而歸的海盜艦隊脫離了戰場後,臨時靠泊在一座草木不生的土褐色岩礁旁邊,興高采烈的水手們將拖曳來的三條雙桅帆船拆解了個大卸八塊。

    裝載的貨物逐一點數,連波義耳家族的水手們在船板縫隙裡藏的暗點私房錢也給海盜們來了個連鍋端,更有甚者,倒霉的俘虜的衣服都被剝光了,據說這還是海盜們很通行的作法,防止他們隱匿財物和武器。

    經過一番抄家式的詳盡盤查,水手長佐拉和軍需長海爾‧波普一同跟羅正道報賬,說道:

    「……我們的戰果核算出來了,這次繳獲的船隻連同水手和貨物、雜物,總計折合金幣六千八百五十九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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