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最高通緝 作者:老螃蟹(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9-16 11:23: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0 5158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9
第四十章 樂極生悲平常事
               
    海盜慣於把俘虜的水手拉出去直接販賣,或者是扣押下來當作奴隸划槳手,諸如此類的事情擱在新世界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作法了,壓根不被視為什麼道德敗壞的行徑。即便是那些原本的自由人,因為無力償到期的債務,被迫自賣自身變成契約奴隸也不是啥新聞事件,更別說海盜吃的飯本就是非法營生。穿越者羅正道雖然認為這種處置方式很不人道,但架不住俗話說得好,過什麼山唱什麼歌,他也不可能在一個奴隸社會裡邊搞民煮石油那套玩意,那些什麼爆菊花、掛路燈、殺全家,未免太重口了吧!

    在戰鬥中繳獲的三條雙桅帆船算是這批戰利品中的大頭,整船出售必須找到合適的買家,否則就會被二道販子狠狠壓價,海盜們留下自用也不方便,他們沒有多餘的人手去操縱,為此佐拉‧黑格爾提議把拆解的帆船構件當作船材賣掉,這樣比較容易變現。

    聽完了水手長的提議,羅正道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說道:

    「嗯,折算過我的那份先留著別動,剩下的賣掉分給大夥。」

    聞聲,佐拉‧黑格爾滿是疑惑地看著羅正道,詢問說道:

    「船長閣下,你的那百分之三十份額想要什麼?」

    「折算成一條船怎麼樣?」

    一聽這話,佐拉瞪起眼睛看著羅正道,半是訝異,半是提醒地說道:

    「我們沒那麼多水手操控這條船哪!」

    早有準備的羅正道輕鬆地一笑,擺手說道:

    「不用整條船,只要船上的那些材料。」

    聽到這裡,佐拉恍然地一拍腦袋,說道:

    「哦,那您是打算重建一條船嘍?」

    聞聲,羅正道爽朗地笑了起來,說道:

    「沒錯,超勇號的航速太慢了,咱們需要一條能跟上揚威號行動速度的快船,航速追不上揚威號,至少也不該被拉下太多吧!超勇號老拖後腿,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

    那位死在瓊州封地的便宜老爹唯一留給羅正道的起家資本就超勇號,剩下的東西都被地精一掃而光了。這條雙桅帆船是不錯的逃難工具,船身堅實耐用,各項性能也比較均衡,儘管超勇號的優點頗多,唯獨不能說是一條合格海盜船,幹這一行中沒速度就一切免提了。

    羅正道既然下定決心從事打家劫舍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自然不會對經常扯後腿的超勇號存有多少好感,只是淘汰超勇號說來簡單,換條船不用花錢嗎?此前他只能忍耐下來等待機會,這次繳獲了波義耳家族的武裝帆船,羅正道找到瞭解決問題的途徑。他要在超勇號的基礎之上進行一次技術大改,在加長船體的同時減輕船體自重,拆除非必要的生活設施,增加帆裝數量,這樣就能確保得到一條航速高於十節,但眼下沒見到實物,說不好究竟能跑到多快的快速戰艦。

    毫無疑問,造船是個細緻的技術活,如果這件事跟小白們攢電腦似的,那船舶改造就算不上什麼高科技了,那幫鬍子拉碴的戰艦設計師們也可以光榮地下崗再就業了。遵照著羅正道出具的未來戰艦假想圖和內部構造示意圖,剛把分紅拿到手的水手們興高采烈地干活去了。

    「喂,記得把上次給揚威號換剩下的那幾塊真魔紋布也一塊裝上去,反正留著除了壓箱底也沒什麼用了。」

    考慮到這艘先天不足的雙桅帆船無論再怎麼改裝,哪怕是魔改也鐵定也不能當成主力艦來用,客串木匠的海盜們按照羅正道的指示把大部分的上層建築拆卸乾淨,重新佈置了桅杆、帆裝和底層分隔艙室結構,最終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一條船身優雅修長的三桅飛剪式帆船。

    維娜‧杜波夫很欣賞羅正道的審美情趣,她也對這條外形優美如藝術品的新船充滿了好奇心,半精靈美女讚許地拍著羅正道的肩膀,說道:

    「威爾,你的設計不錯嘛!看上去非常輕盈,應該能跑得很快。」

    全程參與了具體施工,佐拉‧黑格爾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燦爛笑容點了點頭,顯見是對羅正道提出的超勇號大改方案表示很滿意。這艘獲得了新生的超勇號在必要時也能參與到追擊戰鬥中,平常作為前哨和護衛使用,這樣海盜團裡就有兩條快速帆船可以用,不必像早前那樣苦逼地守著一條戰列艦揚威號制定戰術,經典的海盜戰術諸如什麼狼群合圍和分進合擊什麼的統統用不出來。

    「完工了!大家來喝一杯!」

    大桶的啤酒、朗姆酒和烤肉被端上來,在荒蕪岩礁的沙灘上,海盜們享受著難得地安逸生活。

    「當噹噹噹……」

    豈料,這場喜氣洋洋的歡慶宴會舉行到半途,留守在揚威號桅樓上的瞭望手突然敲響了警鐘,同時他提著大喇叭喊道:

    「發現敵情,開始戒備!」

    在第一時間放下了用整塊橡木製成的厚重啤酒杯,羅正道快步衝向戰艦,等到站在指揮台上,他用單筒望遠鏡指向發現異常情況的方向聚精會神地觀察,只看到了一個影綽綽的移動物體,這個可疑目標正體不明啊!

    當下幽暗之海的局勢異常複雜,這裡雖不及死亡之海那樣充斥著亡靈生物,卻也絕對不稱不上是什麼和平友好之海,幽暗之海的威脅不是來自於惡劣的自然環境,而是明確地人為因素。當察覺到形勢可能朝著不受控制的方向滑落,羅正道向手下們發出了緊急集合信號,勒令所有船員立即回到各自的崗位待命。那些酒量不好,酒品又差勁,一早便喝得爛醉如泥的傢伙,這時候也只能由他們的同伴抬到下層甲板澆上涼水等著醒酒了。

    海盜們完成了拔錨的一系列準備工作,佐拉‧黑格爾和維娜‧杜波夫分別站在羅正道的左右兩側,等待他給出最終答案。

    這時候,遠方稀薄霧氣中似乎晃動了一下,眼力極佳的半精靈美女正欲驚呼,忽然用手摀住小嘴,她壓低聲線詢問羅正道說道:

    「威爾,那……到底是什麼?」

    在羅正道所能看到的狹窄昏沉視野裡,率先映入眼簾中的是撞破陰沉霧霾出現的碩大牛頭船首像,緊隨其後的是高聳如牆的黑色塗裝船體,最後是一面飄揚在瑪那之風中的黑底殘月戰旗。

    只要眼睛沒瞎掉,看到這一幕也該清楚是哪路神仙造訪,羅正道的心中有數,果然又是老冤家地精來了,立刻呼喊說道:

    「拔錨,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是舊世界老祖宗留下的訓誡,也不知那位前輩穿越者皇帝借鑑過來沒有?反正羅正道沒有明知實力不濟還非得沖上去跟仇家死磕到底的嗜好,他的想法是戰略轉進,丟面子不要緊,大不了等羽翼豐滿了再回來找場子,今天折在這就沒有日後可言了。顯而易見,羅正道的跑路本領之高強,在地精第二帝國的通緝榜上也算有一號,單只一招大軍壓境就想堵住他,這話連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地精指揮官都不會信。

    隨著揚威號和超勇號開始向相反方向移動之時,海盜們駭然發覺,己方早已被地精艦隊包圍了,最先冒出來的那股敵軍不過是逗引他們上套的幌子。

    一艘艘地精戰艦好似洪荒巨獸般由黑暗霧霾中橫衝直撞而來,熊地精指揮官哲提‧白山統帥的地精艦隊使用了罕見的多路包抄戰術,距離最近的幾條地精戰艦一直逼近到了艦載18磅炮的射程內,急不可耐的地精們隨即猛烈開火射擊,毫無吝惜彈藥的意思。

    「嗵嗵嗵……」

    貼著甲板上空呼嘯掠過的石彈隨時可能奪去自己的生命,海盜們此時卻在大喊大叫著招呼同伴,他們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今天非得拚死殺出一條血路不可。

    保存實力不與強勢敵人硬碰硬,這是海盜信守的生存法則,可是像這樣把他們逼到沒有退路的死角裡,困獸猶鬥的海盜也絕不會束手就擒,縱然是必死無疑,他們豁出性命也非得硌掉敵人的兩顆門牙。

    不同於莫多‧黑水麾下那支以快速戰艦為主的地精追剿艦隊,由哲提‧白山統帥的這支艦隊是以從前光明王朝皇家海軍艦隊為基礎擴編而來。受到主大陸近岸水域環境的複雜水文條件因素影響,光明王朝海軍承擔的作戰任務,首先是控制住大陸沿岸重要港口,打擊那些膽大包天的走私販子,避免國家關稅流失,其次是有選擇地進入內陸河流支援陸軍作戰,帆槳戰艦在遠洋的適航性不佳不算什麼大毛病。

    通盤繼承了光明王朝海軍的家底,哲提‧白山追剿艦隊的主力戰艦也是以帆槳戰艦為主,雖說遠程火力投射密度相較於戰艦龐大的體量來說實在很悲催,不過肉搏戰的攻擊力之強悍,無疑是凶殘到了一定境界。

    羅正道的那兩條海盜船揚威號和超勇號,水手全加起來不過四百多號人,此刻對面衝出來的地精艦隊,單只那艘充作旗艦的巨型帆槳船上頭,目測估算水手連帶著士兵就要超過八百大關,這要是被敵軍貼上開始玩跳幫,估計……不,海盜們一定是會死得很難看。

    地精又不是記吃不記打的白痴,羅正道善於逃竄的名聲遠颺,一心要壓倒莫多‧黑水的熊地精指揮官也有自己的盤算,它大聲咆哮著對手下吼道:

    「立刻發射捕鯨叉!再讓這個無毛猴子跑掉,我就把你們的腦袋塞進屁眼裡。」

    粗魯到令手下們菊花為之一緊的威脅言辭極大調動了它們的戰鬥積極性,隨即,位於帆槳戰艦的艦首位置,那門外形奇異口小肚子大的葫蘆狀火炮點燃了火門中的石松孢子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49
第四十一章 老鼠急了會咬貓
               
    「嘭!」

    石松粉爆燃的轟然巨響過後,前端帶著幾根倒鉤的碩大金屬叉狠狠紮在超勇號船尾靠右側的位置上。見狀,獨眼龍船長福爾‧肖邦的面色慘白如紙,下意識地嘟囔說道:

    「被拖住了,我們完蛋了,完蛋了。」

    被羅正道臨時調任來超勇號擔當水手長的矮胖船醫德雷克‧金勃然大怒,他使勁踹了老搭檔屁股一腳,轉身大吼著怒叱那些惶然不知所措的水手,罵道:

    「一群蠢貨,派人下去砍斷漁叉後面的繩子,你們想要留在這等死嗎?」

    這次剿滅流亡人類貴族的任務,在哲提‧白山看來難度不大,威爾‧尼達姆的那兩條小船無法與自己麾下的艦隊抗衡,這份功勞唾手可得,因而它不免生出了其他念頭。得隴望蜀和自我膨脹是所有智慧生物都會犯下的通病,自覺遊刃有餘的哲提‧白山很自然地把目標從殲滅這一小撮人類逃亡者自動修正為活捉福祿伯爵向元老院邀功。要知道,殺死和俘虜一名人類流亡貴族的實際意義相距不遠,但公開獻俘這個環節卻能誇耀指揮官的武勳。

    當這個念頭如魔鬼的誘惑般浮現在腦海中,對於出身不佳,強烈渴求著榮譽的熊地精指揮官而言,吸引力之大是不言而喻的。

    航行在前方的羅正道很快就發覺了僚艦超勇號陷入困境,他是焦急萬分,一時間也沒什麼主意,與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和維娜‧杜波夫,以及其他幾位的高級船員短暫商量了一下,羅正道擬定了行動方針。

    「掛起信號旗,通知超勇號擺脫敵軍糾纏後立刻突圍,咱們不跟這些綠皮打上一仗,它們是不會放手的。」

    隨著事態發展一步步地演變到了海盜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死戰階段,人們的心情都很沉鬱,好在這時候大家明白道理。面對著強敵想不戰而逃是極其幼稚和外行的想法,哪怕要跑路也得拚殺出生路才行。貿然調頭逃跑把自己後背交給敵人,那不是要逃跑而是要決定自殺的作死節奏,於是乎,海盜們也就不在糾結於究竟該誰先誰後,專心於備戰工作。

    死亡是所有人的最終歸宿,這一點羅正道早有覺悟,只是他心中留存諸多疑團未曾解開,他比別人更不甘心死在這個鳥都不拉屎的鬼地方,事已至此也唯有捨命一搏了。

    地精艦隊大兵壓境,刀鋒架在了脖子上,羅正道能想到的出路也只剩下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橫下心來殺出個黎明。眼下他是真心希望穿越者的身份能帶給自己一些額外的好運氣,不然的話,某人的腦殼很快就要變成地精們兌換獎賞的籌碼了。

    秉承了雅靈戰艦平衡性極佳的設計特性,戰列艦揚威號以最小轉彎半徑調轉船頭,前往接應正在冒著敵軍箭矢和槍彈猛砍魚叉繩索的僚艦超勇號,與熊地精指揮官的旗艦來了個近距離的面對面。

    凝視著那艘耀武揚威的地精戰艦,羅正道的眼神中透出森寒,他扭頭對半精靈美女說道:

    「維娜,你來掌握開火時機,務必要打掉那艘帆槳戰艦的第二層甲板。」

    聞聲,維娜‧杜波夫目光複雜難明地瞥了羅正道一眼,誰也不知她此刻在想些什麼,半精靈美女默然地點頭,隨後取出儀器開始測量彈道軌跡,這或許就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吧!

    帆槳戰艦的戰術優勢在於機動性良好,在極端情況之下甚至能做到原地轉向這麼變態的機動動作。當然,作為這種逆天能力的代價之一,帆槳戰艦的缺點也非常明顯,划槳手佔據了過多的艙內空間,火炮無法按照常規方式在船體的兩側錯落佈置,不得不在上層甲板專門設置起笨重的圓形火炮堡壘,導致戰艦重心升高,遠洋適航性大幅降低。羅正道指定攻擊的二層甲板正是地精戰艦的划槳手所在位置,只要殺死了那些划槳手也就等於斷送了帆槳戰艦的大部分機動力,僅憑那幾面可憐巴巴的風帆,它們累死也休想攆上速度疾如奔馬的揚威號。

    「日——日——日——」

    沒等揚威號貼近到預定的炮擊陣位,在前方護衛著己方旗艦的幾條地精戰艦就搶先發動一波攻擊,伴著尖利刺耳的呼嘯聲,一條條紅色光帶出現在空中如流星雨般向揚威號飛來。

    見狀,羅正道有些腦袋發懵,忍不住對半精靈美女說道:

    「那是什麼玩意?」

    依靠著心算完成了足夠一個理科班級的高中生集體算到口吐白沫的複雜彈道數據,維娜‧杜波夫此刻神情輕鬆地微笑說道:

    「別擔心,那是地精火箭,嚇人的用處比殺傷力大多了。一種結構簡單的武器,地精煉金術的作品,地精第一帝國的綠皮是以善於創造發明著稱的,你問它們製造出這種武器有什麼了不起?當然,那時它們的體質弱得可憐,連現在的雜兵小地精都不如,後來那些綠皮不知怎麼想的,對自身種族進行試驗調試,具體過程沒人知道,反正它們製造出了大地精、熊地精和地精。自從那以後,綠皮們引以為傲的智慧消失了,它們變得像怪獸一樣野蠻無知,所以地精第一帝國被人類的諸王朝世系所取代。」

    在對話的後半段時間裡,目光凝滯的羅正道已是充耳不聞了,在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那條迫近的巨型帆槳戰艦。明白他在思考什麼,半精靈美女對羅正道的散漫態度不以為意,她用手指撩起前額髮絲,俏臉浮現了一抹自信的笑容,等候著計算完成的攻擊時點真正到來。

    「預備……倒數,3、2、1。」

    「開炮!」

    接到炮長維娜的開火提示,躍躍欲試的羅正道大吼了一嗓子,位於戰列艦揚威號右舷的二十六個炮組按先後順序引燃了插在炮門上的羽毛管導火索。

    「嗵!嗵!嗵……」

    在大炮轟鳴連成一片的震天咆哮聲中,隨同石松粉燃燒產生的白色煙霧射出炮膛的石彈略帶旋轉,這些圓滾滾的石頭傢伙以目視可見的飛行軌跡由地精巨型帆槳戰艦探出的細長槳葉間隙徑直貫入到船體內部。當短暫的片刻沉寂過後,那隱約可聞的淒厲慘叫聲和木材製品折斷髮出的清脆聲響在摒住呼吸的羅正道聽來,仿如一曲恢弘的交響曲般振奮人心。

    「啊!這些混蛋無毛猴子,準備跳幫!」

    在間距不到二百米的距離上,結結實實地挨了揚威號一輪炮擊,位於地精旗艦二層甲板上的划槳手無疑是死傷慘重,收到這條壞消息,熊地精指揮官那惱羞成怒而扭曲的面孔堪比惡鬼,不過飽經戰陣的它迅速恢復到身為將領的角色中,它仍有扳回劣勢的機會。

    相比於那條體積不算小的雅靈六級戰列艦,哲提‧白山乘坐的這艘巨型帆槳戰艦直如站在吉娃娃旁邊的一條藏獒,居高臨下是個明顯的戰術優勢。隨著它一聲號令,地精旗艦上以大地精士兵為主體,身材粗壯的熊地精和相形嬌小許多的地精混編的陸戰隊士兵們一隻手握著纜繩,另一隻手持武器站到船舷邊,不遠處的下方就是揚威號的甲板。

    地精在兵力上擁有絕對優勢,展開白刃戰就不存在輸掉的可能,哲提‧白山好像感覺到班恩正在向自己親切招手,嘴角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吼道:

    「進攻!」

    羅正道不是腦袋一發熱就要跟人拚個魚死網破的小青年了,混過社會的人都明白,不能忍一時氣的人在魚龍混雜黑白不分的現實世界裡是混不下去的,除非你有能力把整個世界的秩序顛覆,然後按照自己的意圖重新整合。難道他不知道跟對手比拚白刃戰是死路一條嗎?似乎也不是,一切答案和謎底都有揭曉之時。

    不久前揚威號右舷火炮進行齊射,只有下甲板排在三號炮位的那門24磅炮啞火。顯然在一片震耳欲聾的炮聲中,石松粉燃燒的白色煙霧瀰漫遮蔽視野,沒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與舊世界的黑火藥一樣,石松孢子粉由於保管不當而受潮致使無法正常擊發,這是戰艦上的常見技術故障,不值得大驚小怪。然而,這次的火炮沉默卻不是意外,羅正道事先就派人通知了這門大炮承擔另外一項任務。

    見地精的巨型帆槳戰艦一副吃定自己的樣子,羅正道冷笑起來,拔下指揮台通往主甲板的通訊銅管軟木塞,喊道:

    「我是船長,立即發射熱焰彈!」

    聞聲,等待著這道命令的炮手們齊聲吆喝起來,一根尖端燒成櫻桃紅的鐵釺被戳進了大炮的火門。

    「嘭——」

    陡然間,24磅長管加農炮的炮口噴吐出了金色的耀眼火光與大蓬乳白色煙霧,一顆外觀呈現妖異紅色的白色炮彈從炮口向前竄出,從剛才那通猛烈炮擊中撕開的船板豁口貫入到了地精旗艦內部。

    這顆炮彈在撞擊到地精戰艦的內部隔板時,輕易地碎裂成了無數細小破片,霎時間,裡面的液態煉金合劑開始沸騰起來,迅速將周圍空氣加熱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溫度,仿如熾熱的煉鋼爐正在傾瀉通紅的鋼水。這顆炮彈並不普通,它外層包裹的蠟質受到外力碰撞碎裂,內含的兩種煉金合劑與空氣發生連鎖反應,裡面包裹的液體一瞬間就化作了大蓬烈焰在巨型帆槳戰艦內部恣意蔓延開來,這效果直如澆上一瓶汽油再用火柴點燃紙箱,兇猛如野獸狂奔的火勢令人一望即知,鐵定是沒救了。

    這枚特種炮彈的攻擊效果固然立竿見影的,心痛不已的羅正道抱怨說道:

    「這是燒錢哪!一顆炮彈就要老子八百金幣,幸虧我有一擊必中的把握,這要是齊射一輪比買條戰列艦都貴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0
第四十二章 困獸猶鬥
               
    戰場形勢如火如荼,其他人距離比較遠一些,聽不到羅正道在那嘟囔什麼,一直跟在某人身邊的維娜‧杜波夫卻給他的自言自語逗樂了,半精靈美女記起了自己家庭教師的職責,馬上擺出大義凜然的姿態對羅正道說道:

    「伯爵大人,請您務必規正言行,不要作出有辱伯爵家族名聲的低俗舉動,特別是這種奸商腔調,太沒風度了,記得體面一些。」

    聞聽此言,羅正道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他一咧嘴,說道:

    「唉,我連抱怨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咕咚!」

    不等維娜作答,羅正道已經聽到了來自甲板中部的重物墜落聲響,隨即一個像是用銼刀刮擦鍋底的聲音響起,操著半生不熟的通用語厲聲罵道:

    「威爾‧尼達姆,你這個死剩種,無毛猴子,快點出來受死吧!」

    這個怒氣衝衝的大嗓門當然是熊地精指揮官哲提‧白山,它發出的激憤吼聲遠在底艙的海盜都能聽得真切,那艘巨型帆槳船旗艦被一發效果坑爹到破表的煉金合劑特種彈引燃了,眼看著就要燒成一把柴火。集結在旗艦甲板上的地精陸戰隊再無退路,只得在哲提‧白山的帶領下硬著頭皮撲向揚威號,反正過來甭管是輸是贏,總比待在身後那個烤箱裡強點吧!所謂困獸猶鬥,被逼上絕境的熊地精指揮官算是把羅正道恨透了,它不再考慮活捉這個人類貴族能給自己帶來多少榮譽,一心只想著把這個混蛋抓住,一條一條地撕成肉絲洩憤。

    當聽到了對手的挑釁言辭,在為時不長的海盜生涯中培養出了不少殺氣的羅正道眼睛放光,右手握住了劍柄。

    見此情景,維娜‧杜波夫不禁花容失色,她一把抓住羅正道的胳膊,勸阻說道:

    「威爾,別衝動。」

    羅正道轉頭看著半精靈美女,笑著說道:

    「放心,我沒有自殺的愛好,今天到底誰要死,這事還說不準呢!」

    這話不算吹牛,羅正道手握魔卡這張王牌,只要不怕被荒神詛咒再修理一回,隨時都能調動凡人難以想像的強大力量。當然,想要獲取任何力量都不是無代價的,動用魔卡對於羅正道來說就像是在燃燒自己有限的生命,越是放射出璀璨光芒也就越接近於步入死亡。不,對於堪稱附骨之疽的荒神詛咒,通常概念層面的死亡甚至都算不上一個終結,靈魂徹底湮滅才是他最有可能得到的人生歸宿,羅正道對於這一點也是心知肚明的。

    漂泊在以太海上的水手們素來崇尚強權和暴力,鄙夷那些無膽懦夫,海盜在這方面表現尤為極端,類似船長之間單挑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當哲提‧白山操著一口不甚地道的通用語在甲板上大喊大叫,無論是地精士兵還是海盜們都維持在針鋒相對的對峙狀態,自然是在等候著羅正道作出決定。

    這時候,那艘徹底淪為戰場*的地精旗艦已經燒得內外通明,活像一個超大體量的燈籠照亮了整個戰場,數不清的橘紅色火舌由船體各處缺口向外翻捲吞吐著黑色濃煙。自感大難臨頭的地精划槳水們紛紛抱著救生設備棄船逃生,僅有的幾條舢板擠滿了地精,活像沙丁魚罐頭。徘徊在附近其餘幾條地精戰艦緊張地派出小艇救撈自己的同伴,此刻,在哲提‧白山的眼睛裡唯有羅正道一個目標。無論部下死傷多少,在它看來都是個數字而已,是全然不必在乎的小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不是文學修辭,勝利從無例外是用士兵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不光是敵方的還有己方的。在意傷亡數字這種事情的統帥都是婦人之仁的不合格者,對將領們來說,能讓自己手下士兵們死得其所也就對得起他們的人生價值了。

    邁步從樓梯走下艉甲板,拔劍在手的羅正道刻意擺出了一副傲慢姿態,他語氣冰冷地喝問說道:

    「嗨,綠皮,你是在找我嗎?」

    當面聽到了敵人的蔑稱,本就火冒三丈的熊地精指揮官徹底氣炸了,哲提‧白山甚至顧不得自己早前發出的單挑聲明,毛茸茸的大手一指羅正道,怒吼道:

    「抓住他!」

    激怒對手的後果早在羅正道的意料之中,他左手捏著的魔卡爆碎成了無數光點,隱身在一團光霧中喝道:

    「召喚——骸骨戰象!」

    「嗚——」

    一聲悠長尖銳的象鳴在揚威號的甲板上迴響不絕,恍如低音炮般的超強音效,不遜於一部大型噴氣客機從人群頭頂掠過的巨大壓抑感,至於這頭卜一登場就驚豔四座的召喚生物,誰都看得出它不是好欺負的戰五渣。骸骨戰象渾身上下只剩了一把顏色慘白的骨頭,然而,這頭外形詭異的骸骨戰象絕不像與它一樣同屬亡靈系的骷髏兵那麼弱不經風,這是魔卡召喚出來的四星生物,魔卡師出品必屬精品,這是完全用不著懷疑的事實。

    按照羅正道對魔卡星級劃分的理解,四星評級的戰力意味著這頭骸骨戰像在單挑大部分陸生亞龍時,像一頭狼狗撕咬京巴那樣輕鬆取勝,這是根據魔卡星級推定的結論,不是他憑空臆想出來的。不消說,碰到實力如此強悍的召喚生物,即使拉來一支小型軍隊與之對戰,地精們不作好傷亡過半的心理準備,它們休想踰越這頭召喚生物攻擊到菜鳥魔卡師羅正道。

    看到超乎一般常識的骸骨戰象登場,在起初的驚愕過後,哲提‧白山壓抑住了怒火和焦躁情緒,它的頭腦尚未發熱到肆意揮霍士兵生命的程度。熊地精指揮官雙眼死死盯著這頭骸骨戰象,而後對部下們呼喊說道:

    「弩弓射擊!」

    在海戰中,地精火箭純粹是個嚇唬人的樣子貨,倘若用這種精度不高的遠射武器打擊移動目標,那無異於從十層樓高度往下扔豌豆,試圖擊中插在地面上的一根針。當然,換做攻擊陸地上的固定目標,如要塞和敵軍密集方陣步兵,地精火箭的實際表現可能會好些。類似於戰艦甲板這種侷促狹窄的環境中,嘗試發射火箭,估計落到自己人頭上與敵人倒霉的概率相差無幾,相形之下,選擇使用弓弩等傳統遠射兵器還算是比較靠譜的決定。

    「下面由水手長接替我指揮戰鬥。佐拉,看你的了。」

    來自羅正道的指令授權給了水手長,臨場指揮不是他的長項,船長到了這種緊關節要的時候必須要站出來鼓舞士氣。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也得乖乖地戳在那當吉祥物,或者說給敵方的狙擊手做靶子,這是一個船長應盡的義務,半點商量餘地都沒有。

    四足站起來脊背三層樓的高度,身軀長度堪比十輪重卡的骸骨戰象,此時往揚威號的甲板上一戳,這個長著四條腿的活動堡壘就直接把地精和揚威號上的海盜們分隔開來。

    聞聽羅正道下令,水手長佐拉‧黑格爾指揮著水手們把白刃戰中可能需要的弓弩和手榴彈等武器分發下去,眼看著一場惡戰即將拉開序幕。

    「砰!轟……」

    突然間,一聲爆鳴在百米開外的海面上炸響,那是一艘地精帆槳戰艦被石彈擊斷了桅杆。緊隨其後,吞吐著火舌和煙霧的帆布失去了支撐翩然落下,殘留的火星把地精戰艦放置在甲板上的石松粉桶也給引燃了。在金色火光乍現的瞬間,劇烈的爆炸聲一下連著一下,這條倒霉的戰艦是連燒帶炸,甭提這場面有多熱鬧了。在火光衝天的戰場另一側,通體漆成白色的三桅戰艦排成了一列縱隊,好似天鵝戲水般從容地現身。

    透過濃密的煙霧遮擋,似乎能看到打頭的那條戰艦懸掛著綠地金五芒星的旗幟,凡是吃海盜這碗飯的人沒人不知道,這是精靈聯邦海軍的旗幟。

    「快看,是精靈聯邦南方艦隊,我們得救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他的同伴立刻澆了一盆冷水,說道:

    「你瞎喊什麼?咱們是海盜,船長閣下的私掠許可證是雅靈帝國頒發的,精靈那邊未必會承認。」

    不管羅正道手下的海盜七嘴八舌地討論這些精靈戰艦的出現到底是喜是憂,一早就明白幽暗之海這片海域超出了地精海軍的控制範圍之外,熊地精哲提‧白山陷入了徹底絕望之中,它心有不甘地盯著羅正道看了幾眼,聲音低啞地吼道:

    「真遺憾,活捉你是沒可能了!那麼,你的人頭就由我哲提‧白山取下吧!」

    聞聲,羅正道微微楞,跟著他撇嘴笑了起來,譏諷說道:

    「喂,別在那自說自話逗我笑了,大狗熊,你有什麼本事只管使出來吧!不然就沒機會表演了。」

    事實顯而易見,羅正道召喚出來的骸骨戰象體形龐大,對付集團目標那無疑是摧枯拉朽的強力輸出黨,單個目標想要繞開它的攻擊範圍難度不大。在說話間,熊地精指揮官借助於一根從桅杆上垂下的纜繩悠蕩到了靠近艉甲板的位置,這時候它距離羅正道僅有一步之遙了。

    見狀,維娜‧杜波夫嚇得嬌軀一顫,嬌聲喊道:

    「船長閣下,你需要換一件武器嗎?」

    聽到這個緩不濟急的蛋疼建議,羅正道謹慎端詳著哲提.白山手裡那柄斧頭如蒲扇大小的雙刃戰斧,再瞧一瞧自己手裡這把重量不超過兩公斤的單手劍,他不禁嘆了口氣,搖頭說道:

    「沒事,這綠皮想弄死我也不容易。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1
第四十三章 榮譽決鬥
               
    在新世界,社會階級觀念異常濃厚,上層人物假如決定以一對一單挑的榮譽決鬥方式解決彼此間的矛盾衝突,地位稍低的人是不敢擅自摻和進去的,因為他們沒資格參與上位者之間的榮譽決鬥。一個搞得不好,想幫忙的人好心反倒成了罪過,因而,羅正道不主動開口求助,維娜‧杜波夫也不好貿然干涉,否則會擔上公然蔑視貴族尊嚴的嫌疑。海盜們平時裡倒是不講究這些上下尊卑的等級制度,到了實際戰鬥中,兩位船長的單挑也被視作神聖不可侵犯的,膽敢破壞決鬥那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世界上沒人不怕死,無論身份地位、才幹容貌等等因素相差多大,只有死亡這個歸宿才是對所有生命一視同仁的公平,這對於信奉損不足而奉有餘的人類世界來說,自然是一切公平的最終底限。

    縱然執掌傾國之權生殺予奪,縱然家資萬貫富可敵國,縱然天姿國色傾國傾城,又能如何?哪天閻王爺心情好了下一封請帖,賓客再不甘心也得乖乖地赴宴。

    在那個瑪雅人約好了的大日子,世界末日竟然學玻璃渣爽約跳票了,舊世界不少屌絲都覺得失望。親,說好的包郵到家呢?你真心不要好評了吧?親!

    既然大家都畏懼死亡,羅正道難不成就不怕死嗎?這種無邏輯的推測結論顯然缺乏立論依據,雖說無端地玩個手機遊戲就能變成穿越者,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殘酷現實,他也沒因此對生活喪失信心,到了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幾時會結束的程度,那羅正道接受哲提‧白山的挑戰又是為了什麼呢?大約除了他自己,不會再有別人懂得其中原委,你又不是羅正道,怎麼可能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夠了,我早就厭倦了像老鼠一樣拚命逃竄,你不知道把老鼠逼急了,它也會反過來咬貓嗎?」

    對於羅正道娓娓道來的這段富有寓言性質的話語,性情暴虐的哲提‧白山只會嗤之以鼻,地精所崇尚的是勇武鐵血,視紀律和組織性為生命,殺戮和逃亡對它們而言是家常便飯。

    地精第一帝國覆亡後的數千年,在人類諸王朝強盛之時,地精部落堵在山溝裡被人類大軍定期清剿,跟刀塔裡的野怪一樣被人隨便刷,那就別提多狼狽了。那時,地精們若是耐不住性子跳出來跟人類大軍決戰,一早就給殺得一乾二淨,哪還會有今時今日的地精第二帝國呢?

    肌肉發達的胳膊比羅正道大腿還要粗兩圈,熊地精哲提‧白山此刻用雙手握住戰斧,齜出唇外的兩顆獠牙讓它的面容看起來份外凶殘,高聲吼道:

    「愚蠢的無毛猴子,你這是自尋死路!」

    哲提‧白山發出了一聲怒吼,相較於羅正道的低沉話語,二者形成了鮮明對照。

    精靈艦隊出現的消息對海盜們無疑是個天大利好,與揚威號進行接舷戰的敵軍旗艦正被烈焰吞噬也是一則喜訊,然而,這些因素同樣把滿懷壯志的熊地精指揮官哲提‧白山逼到了有進無退的死胡同裡。事到如今,它只能在放棄此前奮戰取得的成果,灰溜溜地滾回去接受元老院的質詢和大地精們投來的嘲諷目光,與拋下所有顧慮和精神負擔,趕在不利因素發揮實際影響之前,賭一把幹掉羅正道,這兩個選項中隨便挑一個出來。

    試問,身為熊地精的哲提‧白山能選擇被譏諷為膽怯無能的那條出路嗎?此時,它心中的所思所想,唯有死戰到底。

    羅正道主動迎戰算不上一時衝動,考慮到他所承受的精神壓力之大,這或許只能叫憋屈到了極點的情緒總爆發。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別忘了一個起碼的前提,是你得屈完了能伸才行啊!

    倘若你告訴某人,在三十歲以前你會受盡委屈困苦,等到三十歲以後就能聲名顯赫,這事就可以叫作大丈夫所為,忍得一時之辱容圖日後大計。若是告訴他等到三十歲以後這種憋屈日子你就已經慢慢習慣了,那不就成了培養忍者神龜了嗎?脾氣暴躁的羅正道顯然缺乏充當一名忍者神龜的必要人生覺悟。事實上,自從他穿越到新世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逼走投無路,一次又一次險死還生,惶惶不可終日的流浪生活持續了一天又一天,似乎永遠也看不到逃亡之路的盡頭,更找不到解除痛苦的希望。

    魔卡師與荒神之間那段不得不說的糾纏孽緣,始終在他身上徘徊不去的荒神詛咒威脅,凡此種種,攤上任何一樣都夠阿甘那種弱智到只會傻樂呵的傢伙生出主動尋死的念頭,羅正道會有忍耐不下去的一天也在情理之中。

    原本精神就緊繃到行將崩潰的邊緣,哲提‧白山又在羅正道繃緊的理性之弦壓上最後一根稻草,於是他不管不顧地爆發了。橫豎事情糟糕到了如此地步,叫他繼續逆來順受下去嗎?儘管如此,情緒爆發與徹底喪失理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羅正道在持劍向哲提‧白山走去的時候,左手捏著的那張一星道具卡牌「白銀騎士鎧甲」,大約就能猜到這問題的答案為何了。

    「召喚——白銀騎士鎧甲!指定裝備目標!」

    羅正道那飽含著怨恨的聲音聽上去多少有些顫抖,這不是因為情緒激動而是他心裡沒底,這是羅正道第一次按照自己的猜想來使用魔卡。顧慮到每次動用魔卡就會連帶導致荒神詛咒發作,他沒蛋疼到先實驗一下推斷是否可行,現在只能碰運氣了。

    以太海上的戰鬥與陸地戰爭的樣態迥異,水手們不會輕易使用諸如盔甲之類的重防禦裝備,理由也不複雜,在海戰中穿戴盔甲這東西實在太危險了。你說萬一不小心一腳踏空從船舷邊掉下去,自個身上套著的盔甲累贅無比,這又不像手持的武器,不管再怎麼沉重你也能及時撒手保命,被盔甲拖累到墜入黑暗深處被以太暗流捲走,孤寂漂流億萬年直至變成木乃伊再從某個飛地島嶼附近冒出來,如此可悲下場不是鬧著玩的。沒有必死覺悟的人絕不會在戰艦上穿著一套堪稱自殺利器的甲冑,難道用來顯擺自己對航海業界的愚昧無知嗎?

    魔卡是來自於未知神秘領域的造物,這些道具類卡牌理論上是給召喚生物使用,強化它們的戰力,或者是臨場增加某種特效。顯然,前輩魔卡師們也沒說過這些卡片他們自己不能用,對於羅正道來說,無論裝備還是解除都只是彈指一揮間的小事,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啊!

    「嘩啦!」

    漫天飛舞的白色光點和炫目的閃光過後,全身披掛亮閃閃銀色鏈甲的羅正道出現在眾人面前,這件由無數豆子大小的秘銀圓環緊密串聯,間雜覆蓋著一層表面略微凸起,閃爍青光的冷鍛鋼甲片的環鎖鎧甲,的確是稱得熠熠生輝的藝術傑作。尤其是在甲冑的胸口和肩部等易受攻擊位置,額外增加了板甲片強化防禦力,位於頭部的面罩放下後渾身只露出一雙眼睛,說武裝到牙齒也不過如此而已。幸虧這件拉風的鎧甲是用魔卡召喚出來的,否則他的資產夠嗆能買起這件一搭眼就知道不是便宜貨的鎧甲,擱在拍賣行裡少說也得三五千金幣起步啊!

    趕在了這當口,羅正道的騷包造型惹得哲提‧白山怒火中燒,它掄起雙刃戰斧,厲聲吼道:

    「怯懦卑賤的無毛猴子,死吧!」

    兩位大人物即將展開對決之際,一枝流矢從側後方射向了羅正道,由它的飛行軌跡判斷,這枝箭是來自另外一條地精戰艦的騷擾攻擊。

    眼角的餘光發現了這個威脅出現,羅正道本能地向右偏了一下頭,這枝箭隨即從他的額角位置擦了過去,順帶在這頂光可鑑人的銀白色頭盔上蹭出一溜火星。

    見狀,維娜‧杜波夫止不住一陣狂喜,她抓住大好機會給敵人扣帽子,指著熊地精指揮官說道:

    「它們破壞了神聖決鬥的規則用暗箭傷人,別跟這些綠皮講規矩了,一起上啊!」

    在人類諸王朝世系更迭延續的數千年中,佔據了主大陸上最豐饒肥美的土地,人類大軍定期掃蕩異族勢力,地精族群在人類大軍的犀利兵鋒威逼下東逃西竄。

    具備嚴密軍事組織的大地精部落日子稍微好過些,再不濟也能找個窮鄉僻壤玩佔山為王的把戲,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熊地精這種把腦殼敲開來看,肌肉含量肯定比腦漿多的傻大黑粗,那就難免被人類軍隊修理得很淒慘。若非在地精譜系內還有號稱沒有最弱,只有更弱的雜兵小地精墊底,在這些悲催到了極致的近親陪襯下,徒有一身蠻力的熊地精多少算有點出息,真是連半分顏面都不剩。

    在本身智力是個硬傷的先天缺陷和不給力的歷史因素,這雙重原因影響下,熊地精在地精第二帝國的社會地位不高,要說組織個神風敢死隊什麼的,它們鐵定有份,提拔當指揮官,抱歉,這事您就甭惦記了。

    歷盡千難萬險才爬到今時今日的高位之上,哲提‧白山自覺已經沒了退路,提著羅正道的腦袋回去交差,不管為此付出多大代價,那也是帝國的英雄,反之就注定了前途無亮。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使被敵人污衊為破壞神聖決鬥規矩,哲提‧白山也懶得再去解釋什麼,只要干掉眼前的福祿伯爵,它的下半輩子就什麼都不愁,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都無所謂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2
第四十四章 兩敗俱傷
               
    聽到半精靈美女一聲招呼,海盜們也不再忌憚羅正道的個人觀感,今天死了老闆,明天他們去找誰發工錢哪!一般的海盜團,沒活幹就只能散夥了,像羅正道這種肯自掏腰包養著手下的厚道金主不是那麼好找的,因此海盜們逮住藉口就馬上採取行動。

    海盜平常是很善於內訌,那也要分什麼情況,分贓不均鬧翻了無可厚非,在戰鬥中搞坐觀成敗就不像話了,何況這還是關係到他們吃飯問題的大事。哪怕羅正道擺出了熊地精指揮官一對一單挑的架勢,半精靈維娜尋找的口實也絕非無懈可擊,他們一瞧羅正道跟哲提‧白山的這場決鬥勝負難料,為了自家生計著想還是趁早下手為妙。

    「所有人閃開,我要開火了。」

    沒等這幫虛張聲勢的海盜撲上去助戰,位於前甲板的那門短重炮已被維娜‧杜波夫指揮著十幾個海盜重新調換方向,隨即黑漆漆的粗大炮筒指向中部甲板。窺見了這一幕,海盜無不嚇得汗流浹背,美女炮長玩這一手太狠了,難道是要敵我不分一網打盡嗎?

    水手長佐拉‧黑格爾以己度人,他可不敢低估半精靈美女的腹黑程度,一邊閃身退後,一邊大聲吆喝說道:

    「大家後撤!」

    果不其然,維娜簡單提醒了一聲,跟著就一個魔法伎倆點燃了插在短重炮火門上的羽毛管導火索。

    「轟——」

    霎時間金光閃爍,炮口前方掀起了一陣火焰暴風,在石松孢子粉爆燃的金色火光映襯下,短重炮的低吼愈發顯得勢不可擋。在電光石火之間,無數指頭大小石彈轟然掃過揚威號甲板的中部區域,首當其衝的地精士兵陷入了血肉橫飛的夢魘之中。

    體形過於龐大不幸被己方火力波及的骸骨戰象發出了一聲高亢洪亮的哀鳴聲,似乎是在抗議這種敵我不分的莽撞攻擊行為。

    眨眼間淪為被攻擊對象,哲提‧白山警覺地蹲伏在甲板上,單手撐起了一面全鋼質地的鳶形盾掩護住自己的身體,這面臨時撿起的盾牌相對於熊地精那魁梧到像一堵牆的壯碩身軀尺碼未免太袖珍了一些,僅能勉強遮擋住它身軀,至於暴露在盾牌外面的部位只能聽天由命了。在它缺乏防護的四肢等部位,幾枚疾速掠過的石彈輕輕一蹭便留下了一道道或深或淺的焦黑色血痕。

    這種皮毛小傷對體壯如牛的熊地精來說沒什麼大礙,躲過了一劫,哲提‧白山冷笑著撇下已是凹凸不平的盾牌,它雙手握住戰斧,對部下們吼道:

    「跟我上,帝國萬歲!」

    聞聲,直如打了一針特效興奮劑,地精們嗷嗷叫著往前衝與海盜展開白刃戰。當然,大部分地精士兵不得不先面對如何推倒骸骨戰像這只攔路虎的艱巨任務,這可比跟人類海盜戰鬥艱難多了。

    「當啷——」

    輕飄飄的單手劍如何能與重達三十多公斤的雙刃戰斧抗衡?羅正道在雙方武器接觸的一剎那就明白了,硬扛下去那是死路一條,這具身體多年鍛鍊的本能開始發作作用,他的肩膀下意識地傾斜了一下開始卸力。感覺到胳膊承受的壓力驟減,羅正道立即醒覺過來,他順勢把手臂向內翻轉,劍鋒順著對手的發力方向移動,借用劍身牽引著沉重斧頭,哲提‧白山的一記斬劈不自覺地發生了偏轉。這一招算是結合了威爾‧尼達姆的多年苦練劍術和羅正道的新奇意識,二者結合起來才得以完美地發揮效果。

    在穿越之前,羅正道跟小區裡練太極劍的老大爺、老大娘們學了不少招式,那是圖個有趣,今天突然拿來賭命,不是一般刺激呀!

    全神貫注於發力技巧的羅正道沒注意到,手中承受著強大外力壓迫的單手劍泛起了一層熒熒的藍白光芒,儘管這光亮弱得難以辨識,尤其是在不遠處那艘正在烈焰中垂死掙扎的巨型帆槳戰艦映襯下,顯得微不足道。

    在沒有超自然力量存在的舊世界,身體素質遠稱不上強悍的人類想要戰勝比自身強大許多倍的嗜血猛獸,必須憑藉著搏擊技巧和工具,因此舊世界在肉搏技術方面的演進水準不會比新世界遜色多少。羅正道使出的這招四兩撥千斤大大出乎哲提‧白山的預料之外,全力掄起的雙刃斧隨著羅正道的劍鋒移動,不知不覺間便偏離了正確路徑,最終下落的斧頭狠狠剁在了甲板上,銳利的斧刃深嵌於堅硬的木板當中,一時間動彈不得。

    「好機會!」

    見狀,羅正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趁他病要他命,這是打混戰的取勝不二法門,打人無好手這點覺悟羅正道還是有的,他也不介意自己的招數是否光明正大,一見對手出了紕漏,即刻準備上前補刀。在哲提‧白山的斧頭被甲板卡住的一刻,羅正道面露喜色身軀隨之前傾,寒光閃爍的劍鋒輕搭在斧柄作勢上撩來了個順水推舟。

    要問是自己的武器重要還是保全雙手重要?這個問題對於武俠小說那些喊著「劍在人在」的二貨來說,或許還值得認真思考,熊地精則是個見慣風雨的資深戰士,它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武器保全自家的雙手。

    「該死的無毛猴子!骯髒的手段!」

    恨恨地罵了兩句髒話,哲提‧白山抽出了腰間的備用副手武器準備繼續跟羅正道死磕,身為一名合格的戰士,出門的時候可以不帶錢包,上廁所可以不帶手紙,但必定要帶著副手武器準備防身自衛。兼職日常工具的副手武器,在使用頻率方面往往比主武器還要略高一些。哲提‧白山在閃身撒手戰斧躲避羅正道的攻擊之後,右手在腰間一抹,一把彎刀樣式的大型匕首便出現它的手中。

    眾目睽睽之下,哲提‧白山跨開大步前衝,這柄泛著奇異藍色幽光的匕首仿如毒蛇般陰毒地襲向羅正道的脖頸。

    靈活性相對較好的鏈甲類的甲冑對穿刺攻擊的防禦力要比斬擊低了許多,羅正道身上這件甲冑雖說是魔卡召喚出來的道具,同樣不能凌駕於物理規則之上。對上哲提‧白山圓熟狠辣的割喉一擊,他本能感到了一絲寒意來襲,當下也來不及多想,與其浪費時間構思戰術不如趕快下手採取行動,時間不等人哪!羅正道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起搭在劍柄末端的黃銅配重球上,籍此增強武器的握持力度,拼盡全力劈出了一記斬擊,這是典型以攻對攻的換傷手段,不妨看看誰更敢玩命吧!

    「噗!」

    「撕拉!」

    不分先後的兩聲異響幾乎同時響起,雙方的出手也有了結果,哲提‧白山的匕首乾脆利落地貫穿了羅正道的左上臂,滴出鮮血的刀尖由他胳膊的另一側穿透皮膚暴露出來。與此同時,羅正道的單手劍也在貼身發動進攻的熊地精指揮官身上切開了一道血淋淋的開放性傷口。互有損傷的結果顯然不能叫羅正道覺得滿意,他曉得自家左臂完全使不上勁,咬著牙單手揮劍刺向哲提‧白山的腹部,不是他不想直接攻擊要害部位,實在是這個位置發力不湊手,勉強能夠到什麼地方就算什麼地方吧!

    無需費神考慮就知道敵人的攻擊指向何處,行險一搏的羅正道此刻能感受到從哲提‧白山口中噴出的熱氣,怒不可遏的熊地精指揮官吼道:

    「找死!絞殺!」

    如果說地精的外形像猴子,那麼大地精無疑像黑猩猩,膀大腰圓的熊地精只能用大猩猩來形容了。以人類的體格勝過猴子大概沒問題,跟黑猩猩相比就要遜色一些,大猩猩用拳頭敲碎一個人的腦殼不會比弄開一顆堅果費力多少,這就是肉體強度差距的直接體現。

    雖說利刃刺入人體後被四周收縮的肌肉本能地夾緊使刀刃不易拔出,人類製造的刀劍大多需要開出血槽,這也架不住熊地精具有遠超人類的蠻力,某些事情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理所當然了。這時,隨著哲提‧白山的淒厲吼聲在羅正道耳邊迴蕩,它握著的匕首那條手臂猛然發力,極其銳利的刀鋒也隨之扭動了幾圈。

    「啊!」

    原本只是一道貫穿了小臂的簡單穿透性外傷,此刻在熊地精的蠻力撕扯下,傷口立時化作了一個皮肉翻捲慘不忍睹的血窟窿,旁觀者甚至能透過羅正道胳膊上的開放性傷口能瞧見森森白骨。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痛得羅正道眼前發黑,他慘叫了一聲,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嚴峻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辯駁,身為人類的羅正道與力氣大得出奇的熊地精比拚近戰能力遠非明智之舉,吃虧不小的羅正道卻認準了自己想要取勝只能這麼幹,或許是因為揚威號甲板上的複雜環境不允許他採用游鬥戰術來避免硬拚吧!在人們腳下的甲板上,到處是燃燒後散落的焦黑帆布碎片和數不清的繩索等雜物,橫七豎八躺倒的死屍與殘肢斷臂,已然鋪滿了整個甲板,如地毯般覆蓋了所有可供立足之地。

    在甲板上,尚未凝結的厚厚一層鮮血散發出熏人欲嘔的濃重鐵鏽味,即使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還得擔心著意外滑倒,讓自己死得憋屈無比。要在這這種地方快速移動腳步,危險性無不啻於在萬丈懸崖之上走過一根塗了油的細鋼絲,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2
第四十五章 血雨腥風
               
    業已佔到了上風的哲提‧白山得勢不饒人,它丟下了手中的匕首踏前一步,張開足有常人大腿粗細的雙臂,攔腰把羅正道一把抱住,隨即雙臂發力越勒越緊。

    見此情景,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大驚失色,他準備上前解救羅正道,半道就被幾個大地精士兵絆住,一時動彈不得。距離更遠一些的半精靈維娜亦是花容失色,她拉開了慣用的綠色精靈弓,口中叫道:

    「雙重射擊!」

    一聲弓弦嗡鳴過後,位於前甲板的維娜‧杜波夫似乎只射了一次,在飛行途中,這一枝箭卻分裂成了兩枝。對於射向自己雙眼的兩根翠綠色箭矢,哲提‧白山滿心不甘地怒吼了一聲,它低下頭試圖用戰盔抵禦遠程攻擊。然而,熊地精指揮官未能察覺到,半精靈美女在連發兩箭之後,又悄無聲息地射出了第三枝箭。假如說前面的那兩箭是明槍的話,這枝箭就是不折不扣的暗箭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吃虧上當也是免不了的。

    「噗!」

    「啊——卑鄙的雜種婊子!」

    那根三棱形的鍛鋼箭頭毫無花巧地透入了哲提‧白山腋下,這是鎧甲無法保護的死角之一,當這根箭枝的尾端還在嗡嗡地抖動之時,突然感覺到肉體劇痛的熊地精指揮官楞了一下,隨即它痛苦地大叫大嚷起來。

    無論心中有多不情願承認,一條胳膊失去知覺的哲提‧白山無力繼續扼死羅正道的過程,事實上,在羅正道被熊地精來了個熊抱以後他就開始後悔了,不該擔心荒神詛咒發作太厲害,放棄了再次魔卡的機會。今天的戰鬥中他已經使用了兩張魔卡,再用到第三張的話,不問可知詛咒發作力度將是空前猛烈的,正是羅正道的遲疑徬徨導致他自身陷於死亡威脅。

    當哲提‧白山無力地鬆開了雙臂,羅正道已經因為呼吸困難而意識模糊,他拼盡心頭最後一絲清明,勉強彈指啟動了放置在袖口暗兜中的第三張魔卡。

    那些出身來歷不明,履歷也不可考據的荒神一系,儘管被後繼的幾個神系稱作野蠻不開化的太古時代遺存,不過祂們說到底還是根正苗紅的神明,哪怕在能力方面比較偏科也不能改變這個既成事實。

    永遠不必指望著會有人好心地替失敗者翻案,除非他們打算挾帶私貨進去,身為贏家的魔卡師夠本事把荒神譜系毀滅殆盡,足以佐證魔卡師的實力何其逆天,但他們也為此付出了慘痛代價。強大到可以屠滅神明的力量,不能用人類的常識予以衡量,一廂情願地認定魔卡師只是比較另類的召喚師,或者說是魔法師,那可就太低估他們的能耐了。須知,堪與荒神比肩的魔卡師是以世界為棋局,萬物為棋子的超凡存在,貿然把一頭老虎當成小貓,這錯誤犯得委實嚴重。

    「嗷——」

    下定決心就要做,意識不清的羅正道無瑕考慮,下意識地激活魔卡召喚出了嘯月蒼狼,隨後他強撐著睜大眼睛,抬手一指這頭威猛的召喚獸,開啟了魔卡的後續衍生變化。這一招是羅正道最近才弄明白如何操作的,屬於魔卡的高段應用手法,現在可以試試成色了。

    應聲,那頭銀色巨狼發出嚎叫,它在眼花繚亂的彩光變幻中化作了直立行走的獸化人形態,目露凶光打量著不屬於魔卡師陣營的所有生物,似乎隨時會發起不死無休的狂暴攻擊。這頭站立高度超過三米,體形健碩如州長的銀色狼人一手持鏈子錘,一手握著盾牌,它身上的那件棕紅色皮甲更像是用淋漓鮮血染成的鮮豔色澤,渾身透著一股子嗜血猛獸的凌厲殺氣。

    見到對手的召喚獸出現詭異變化,熊地精哲提‧白山黃色瞳孔不禁收縮了一下,它有傷在身,甭說雙拳難敵四手,只剩下了一隻手能應付幾個敵人那都很成問題。

    到了這時候,不光是熊地精指揮官覺得事態發展不妙,地精士兵們也看出來了,一名大地精軍官跑到哲提‧白山身側,語氣急切地說道:

    「指揮官閣下,接應我們的戰艦來了,快點撤退吧!」

    聞聲,回身瞧了一眼那些正在精靈聯邦艦隊暴風驟雨般傾瀉的炮火下苦苦掙扎的地精戰艦,哲提‧白山猶自不甘地看了看守衛在羅正道身前,不許任何人靠近他的銀色狼人,它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在手下們的攙扶簇擁下登上了一條趕來救援的小型帆槳戰艦。

    隨著時間推移,趕赴戰場加入這場戰鬥的精靈戰艦數量也越來越多了,一面接著一面出現的綠地金色五芒星戰旗叫人看得目不暇接,如今連傻子都能看出雙方強弱態勢如何變化了。

    深知己方士兵大多是旱鴨子,論及打海戰的本領決計不是這幫遠親的對手,地精們可沒腦袋僵化到非得一頭撞上去才知道前面是一堵牆,它們在沒撞到牆之前就搶先回頭了。

    在浩瀚無垠的以太海上,雅靈和精靈一早就用實際行動教育過戰勝光明王朝之後,自信心膨脹到自以為是天命所歸世界之王的地精第二帝國。在目下的這個時點,究竟誰是雞蛋,誰又是石頭?這個問題打從上一次地精大艦隊組建後,跟雅靈艦隊「意外」摩擦了一下,地精們就不得不捏著鼻子重組了一支規模縮水六成的新艦隊就該懂得貿然嘗試的後果何其糟糕。

    迫在眉睫的死亡危機悄然解除之際,羅正道來不及鬆一口氣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仿如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暗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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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吧!魔卡師的後繼者,到我的面前來。」

    耳邊迴蕩著若隱若現的呼喚聲,腦海中一片空白的羅正道緩緩睜開了雙眼,又花了不少時間,他辨識出四周似曾相識的詭異景色,仍舊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永恆大圖書館。那些普通人仰起頭都看不到頂的巨大書架和徘徊在穹頂方向的滾滾烏雲,若隱若現的電光雷霆,這裡的一切都彷彿停頓在了一瞬間,無論何時來此,他所看到的景象都是完全雷同的。循著那個不屬於大圖書館管理員的聲音傳來的方位,羅正道拖著疲憊遲緩的步伐來到了一堵直入雲端的白色牆壁之下。

    在這堵光潔如鏡面的白色牆面上看不到裝飾物,只有一張若隱若現,似乎是正在詭異微笑的銀灰色大嘴。

    當停下腳步的羅正道瞪大了雙眼,久久凝視著這張嘴巴,他心中則暗自揣度,難道說就是這東西在呼喚他嗎?

    「喂,小子,你的想法太無禮了。」

    聞聲,羅正道的身軀近乎於本能地一震,他露出驚訝神色,反問說道:

    「你是誰?你在哪?」

    當聽到了羅正道詰問,那個神秘聲音發出了陰惻惻的笑聲,不管怎麼聽上去都會覺得不懷好意的樣子,接口說道:

    「我是誰?我不就是真知之口,正在你面前嗎?」

    如此回答令羅正道遲疑了一下,仔細端詳那張銀灰色的大嘴,確信沒見它動過,不過那聲音好像的確從這個方向傳來的,似乎總覺得什麼地方很奇怪似的。

    躊躇了一會,羅正道想起自己身在魔法世界裡,不必講究什麼科學不科學的,於是他放棄了內心糾結,說道:

    「我聽管理員說過你,這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呵呵呵呵,聽好了,你這個無禮的小子,凡是能被我描述的,即為真理。」

    咂摸了一下這句話透出的信息量,羅正道摸著下巴繼續思索,最終他搖頭說道:

    「真理……這也太誇張了吧!好,你想要告訴我什麼,請說吧!」

    「小子,仔細聽著,這可是魔卡師的最高機密之一喲!我會詳細陳述,你不要打斷我,耐心聽著……」

    同為高居於世界力量金字塔頂端之上的超凡存在,魔卡師與荒神之間的衝突起因,必定存在著一個無法調和的尖銳矛盾,最終釀成了一場無法規避的宿命之戰。

    這場高端戰爭的起因一定牽連甚廣,當然不可能是因為誰偷了誰家的老婆這麼滑稽的開戰理由,根本原因是雙方對新世界的發展趨勢和未來走向判斷,出現了南轅北轍的認知分歧,既然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鬧到不得不用武力來處理這個意見糾紛的地步也就很合乎情理了。

    極度崇尚數字化和數學的精確與完美,魔卡師力主推行他們的卡牌模式來替換新世界的所有法則,在魔卡師制訂的那個宏大計畫當中,未來新世界的面貌將是如電腦遊戲那樣,一切事物都被具體量化標識出來的數據世界。魔卡師們的理論基礎是建立在力求最大限度地減少物質與能量之間轉化的無謂損耗,從而避免本宇宙陷入熱寂狀態。毫不誇張地說,假如按照魔卡師的方案執行下去,一個人早晨出門打了個噴嚏,他的腦袋頂上都會冒出hp-1的字符提示,把新世界的能量轉移精確到極致,這正是魔卡師們的不懈追求。

    相形之下,與技術狂人歸於一類的魔卡師相比,荒神一系也不是吃乾飯的廢物,祂們制訂了與魔卡師那種縝密到變態程度的節流計畫大為不同的冒險方案。

    別出心裁的荒神們主張打通多元宇宙的晶壁系屏障,從而利用不同世界之間的信息落差改變宇宙熱寂的進程,把新世界重新拉回到混沌未開的模糊狀態。既然沒了生也就無所謂死了,祂們打算籍此抵消和補償新世界的「熱寂效應」,這就相當於面臨垃圾文件太多的電腦小白懶得整理自己的硬盤,圖省事直接重裝系統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3
第四十六章 槽點無數的黑歷史
               
    所謂有生必有滅,在世間,凡是有生命的終將死去,凡是有形體的終將朽壞,這是一個顛簸不破的真理。

    一個世界從它最初誕生的一剎那開始,已經注定了終將走向消亡的宿命,對於這一點,舊世界的科學也給出了基本相同的答案。

    假如不考慮宇宙收縮和那個理論上存在的漲縮平衡點的可能性,根據熱力學的第二定律(簡單說,是不能把熱能從低溫物體傳到高溫物體而不產生其他影響;不可能從單一熱源取熱使之完全轉換為有用的功而不產生其他影響;在不可逆的熱力過程中,熵的微增量總是大於零),那麼把整個宇宙視作一個「孤立」的能量自循環系統,它的熵是必然會隨著時間流逝而不斷累積增加的,並且由有序不斷轉向無序。

    據此可知,隨著一個宇宙中的熵達到最大值,這也就意味著這個宇宙中的其他有效能量已經悉數轉化為熱能,此時所有物質的溫度都達到了所謂的熱力平衡。因而,今後一切事物都不會再發生變化,這個宇宙將陷入死寂狀態,這種狀態就被熱力學描述為「熱寂」。

    如果聽眾們覺得前面這段使用科學語言的描述不好理解,那也可以套用一句洪荒流小說中大能者們經常用來顯擺自己博學多聞的名詞,「熱寂」的概念基本可以等同於「無量量劫」,即是世間萬事萬物的終末之大劫。再要說得淺白一點,所有事物從誕生之初開始,它們就在從有序走向無序,最終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將無法抗拒地歸於混沌,那就相當於整個世界的消亡了。

    為了抵禦這場注定會在未來的某一時間發生,令新世界永遠沉寂下去的末日浩劫,不甘寂寞的魔卡師和荒神各自打出了自己的王牌,試圖窮盡己身所能來化解這道致命難題。

    魔卡師的數字化解決方案固然算不上完美無缺,荒神們破壞晶壁系屏障重開混沌的主意也未見得高明了多少,但二者之間的意見分歧卻導致了一場不可調和的尖銳矛盾衝突。於是乎,甚至等不到世界末日到來的那一天,各持一派觀點的兩撥大能就自己先衝突起來了。如此惡劣的狀況,令羅正道在乍一聽聞這則故事的時候,恍然記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篇童話,關於雞蛋究竟是從圓頭那邊打破才是真理,還是從尖頭那邊打破才是正確的,太尼瑪蛋疼了。

    「……唉!我承認荒神和魔卡師是很厲害,但這兩邊的傢伙都夠無聊的,太中二了吧!為了應付億萬年之後才會發生的災難,所以提前乾脆就先把自己折騰死了,現在大家全死光了,那場災難的事還沒影呢!這叫太有遠見了嗎?你們坑爹呀!」

    好吧!錯愕與驚慌交織之餘,僅有凡人智慧的羅正道宣佈舉雙手投降,雖然在這堵高牆前面他被「真知之口」灌輸了一腦袋黑歷史,一時沒忍住就吐槽兩句,這險些又惹出禍端來。要說在穿越者來看,不管是魔卡師還是荒神,這兩邊都屬於閒得蛋疼的主,只管目光遠大卻不低頭不看腳下,摔了一個跟頭就把自己弄死了。此刻,羅正道一張臉抽搐成了囧字形,這些內幕消息實在毀三觀了,合著荒神和魔卡師就是因為一個類似豆腐腦到底應該是甜的還是鹹的無正解問題,一言不合開始互掄板磚,最後大家把腦漿子拍出來了才算完事。

    聽到某人吐槽,真知之口不客氣地說道:

    「喂,坑爹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想要罵人吧?當心我代表偉大的魔卡師懲戒你。」

    又費了一番唇舌讓這張大嘴巴相信自己只是使用了某些少見的語氣助詞,羅正道好歹是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了。略微感覺有些不爽的真知之口對這個學徒魔卡師也不好多說什麼,它悻悻地告誡羅正道說道:

    「後繼者,記住了,魔卡師的榮光永不消弭。」

    聞聲,哭笑不得的羅正道來不及發表感言,跟著他就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從如夢似幻的永恆大圖書館一腳踹了出來,隨即又是撕心裂肺般的劇烈疼痛。

    「哎呀!疼死我了。」

    當羅正道再次體味到那種仿如高壓電流貫穿全身,卻又壓根找不到端點的放射疼痛,幾乎是從深度昏迷狀態中硬生生地被疼醒過來。羅正道若是有空照鏡子就會發現,兩行渾濁的血淚正從他的臉頰劃過,這是來自荒神詛咒的神秘力量正在一步步地將他帶向死亡。

    荒神詛咒的後遺症無藥可救,只能硬挺著,羅正道斥退了試圖說服他服藥的福爾‧肖邦和維娜‧杜波夫,繼續獨自一人躺在床上,一晚上在床上來回輾轉反側,但是不管事情弄得多糟糕,這日子還得一天天地過下去。

    被迫挺屍的羅正道在甦醒後又休養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晨,他不得不掙紮著從那張並不怎麼舒適的大床上爬了起來,儘管此時雙腿走路依然是顫顫巍巍的。面無血色的羅正道在維娜‧杜波夫的攙扶下啟程,履行自己的貴族義務,搭乘了一艘小艇回訪向海盜們伸出援手的精靈聯邦艦隊,畢竟這件事情上誰出面也代替不了羅正道,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他才是這出大戲的主角啊!

    僅能容納十幾個人的小艇停靠在精靈戰艦放下的舷梯旁,羅正道謝絕了別人幫助,自己咬著牙一步一喘地爬了上去。

    早已在甲板上列隊迎候羅正道來訪的幾名精靈海軍高官面帶禮節性的和煦笑容,那位為首的精靈將軍對著羅正道禮貌而不失矜持地一笑,欠身說道:

    「非常榮幸,今天能在我們的戰艦上接待伯爵閣下來訪,您可是聯邦海軍的貴賓,請不要客氣,像在自己的家裡一樣隨意好了。」

    聞聲,明知對方是出於外交辭令的需要才擺出這副熱情好客的架勢,臉上看不出多少血色,嘴唇微微發青的羅正道唯有苦笑著點頭說道:

    「感謝貴方艦隊及時伸出援手,我在此謹代表光明帝國向貴方致以誠摯的感謝與問候,希望我今天的來訪不會給貴方添麻煩。」

    由人類建立的光明王朝是徹底完蛋了,在主大陸的萬里疆土喪盡,披堅執銳的百萬大軍一朝灰飛煙滅,倖存下來的一小撮流亡貴族被地精追剿艦隊攆得跟喪家之犬一樣逃奔海外,這都是鐵一般的事實,不過如此窘迫的現狀並不能證明著光明王朝這塊招牌也跟著一塊倒掉了。

    正如身為舊世界飲料業界巨頭之一可口可樂公司的某位前總裁驕傲地宣稱,即使可口可樂公司在一場災難中失去了所有廠房設備,只要一年時間它就能完全恢復過來。存在兩個理由支持這種自負的說辭,第一是龐大的固定消費群體,第二是無形的品牌價值,前者可以確保在任何時候可口可樂的產品都賣得出去,後者則能從銀行裡抵押換來真金白銀。

    出於同樣的原因,光明王朝仍是人類遺民心中一段無法抹去的往昔記憶,雖然光明王朝在與地精第二帝國戰爭中的拙劣表現未免令人失望,但這塊牌子本身尚未徹底喪失美譽度。

    受到那條古老到不能探究出處的預言影響,許多淪為奴隸的人類堅信,遲早會有下一位人類英雄站出來,帶領著人類奪回他們曾經失去的所有東西。在這兩點因素相互作用之下,哪怕羅正道目下落魄得必須當海盜才能維持基本生存條件,好歹在明面上沒人敢輕視他的身份。

    羅正道一行人受到了超乎想像的破格禮遇,那位服飾華麗的精靈將領彬彬有禮地向羅正道作出邀請的手勢,跟著吩咐說道:

    「軍樂隊,開始奏樂!」

    掌控主大陸時期的光明王朝與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三方之間的關係不算和睦,甚至在某些時段裡齟齬不斷,問題是政治這玩意向來只講求實際利益,權衡利害關係變化而不管個人的觀感好壞如何。

    在舊世界的歷史中,為了保障自身利益,信奉資本主義的白頭鷹不惜與毛熊這個意識形態層面的天敵聯手,共同車翻了研發無數黑科技的漢斯貓三代目小鬍子,類似這種跨陣營和意識形態的驚天合作都能順理成章地實現,又遑論其他呢?眼看著地精第二帝國這個充滿了侵略性,咄咄逼人的新對手出現,促使從前發生的一切分歧和不愉快都變成過往的對手們努力聯合起來的最好理由。羅正道此刻所享受到隆重的國賓待遇,說穿了也是在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

    由精靈海軍舉辦的歡迎酒會上,參與者人數不多,宴會陳設與菜餚卻稱得上極盡奢華,精靈聯邦的國力的確不是吹出來的,後勤保障的水準極高。

    只是在羅正道這個大吃貨國度出身的標準吃貨看來,宴會奢華的外在形式多浪費公帑姑且不論,實際內容方面確實乏善可陳。在偌大的一副席面上,除了那些略帶果香的各色酒水尚算可口之外,餘下的那些什麼水果拼盤、蔬菜沙拉,當真味道寡淡得能叫人嘴巴裡淡出個鳥來。假如遵照華夏菜系以色、香、味、意、形為標準的評價原則,這些精靈聯邦的特色食品勉強也無非是佔了色、形兩樣,大體上與舊世界以又貴又吃不飽,只圖席面好看的東瀛料理有得一拼。

    吃完飯再談正事,這或許是新世界的社交潛規則,羅正道事先沒備足功課,他自然也不想露怯,索性跟對方乾耗著,反正現在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妨看看到底誰先繃不住好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4
第四十七章 賣國也是一門學問
               
    果不其然,當這場歡迎宴會到了半程,那位掛著司令官頭銜,容貌俊美得近乎於中性化的精靈將軍端著水晶酒杯來到羅正道跟前,他彬彬有禮地說道:

    「下官代表大統領閣下,誠摯邀請福祿伯爵訪問我國。」

    聞聲,身體虛弱的羅正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知道戲肉到了,當即強打起精神,說道:

    「哦,真是很抱歉,最近我的身體健康有些問題,暫時不能前往貴國訪問。」

    羅正道這話既是實情也是推諉,正因如此,對方才不好多說什麼,現在羅正道的臉色差成這樣,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出來,實在沒什麼可指責的。於是,這位容貌俊美到雌雄難辨的精靈將軍臉上浮現燦爛笑容,隨即他舉杯向羅正道致意,說道:

    「呵呵呵呵,我國的大門隨時願意向朋友敞開。伯爵閣下,您可以在自己認為恰當的時候前來造訪,我們隨時恭候著閣下的到來。為了您的健康和人類與精靈的友誼,乾杯!」

    「那好,我一定會抽時間登門拜訪大統領閣下,乾杯!」

    這俗話說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精靈方面已經把延攬代理人的意思表述清楚,繼續挽留羅正道一行人多待一會也就沒什麼實際意義了,很快他們就告辭離開精靈旗艦。

    在乘坐小艇返程途中,維娜‧杜波夫沉默了一會,終於耐不住性子主動向羅正道發問說道:

    「威爾,你為什麼要拒絕精靈聯邦的邀請?這個提議難道不好嗎?」

    坐上小艇那一刻開始始終緊閉雙眼一言不發的羅正道,這會他連睜眼的意思都沒有,聲音低沉地說道:

    「不,你應該問我為什麼要答應。」

    聞聽此言,維娜‧杜波夫眼睛裡滿是問號,她努力回想著雙方交談的細節,然後試探著說道:

    「……難道有什麼區別嗎?」

    嘴角露出笑意的羅正道睜開了眼睛,慢條斯理地說道:

    「當然有了,我不會參加一場地位不對等的談判,更不會簽署一份廉價的賣身契。」

    事實情況確如羅正道所說,他現在有拒絕與精靈交易的資本,在地精第二帝國窮追猛打的追殺之下,光明王朝的人類貴族倖存下來的寥寥無幾,頭上頂著一個伯爵頭銜的羅正道也算是奇貨可居,精靈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自然是洞若觀火了。

    這些喜歡見異思遷的長耳朵無非是打算提早下注,用前期少許援助換得未來的利益輸送條件,說白了,精靈聯邦的謀劃跟舊世界那些玩風險投資的奸商是一個路數。既然羅正道懷著穿越者的自信和魔卡師的底牌,又怎麼可能贊同賤賣自己的未來呢?與其因為己方勢力薄弱被談判對手壓價,不如趁早堵上對方開價的金口,這樣掌握談判主動權的一方就換成了羅正道。

    一名未來貴族的家庭教師,本身全然不懂得政治學,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哪怕僅有紙上談兵程度的瞭解深度,維娜‧杜波夫也絕不是對政治運作一竅不通的外行人。

    理解了羅正道所說話到底是什麼含義,半精靈美女依然表露出了懷疑態度,她低聲說道:

    「威爾,你確定很快能擁有與精靈聯邦對等談判的實力嗎?精靈聯邦可是個大國,不是一座城邦啊!」

    僻處於七海外圍,相互形成分庭抗禮態勢的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國土面積全加起來不會比主大陸小多少,問題是他們所佔據的地理位置太偏僻了,非但遠離了與其他文明國度之間的重要貿易航路,一度還被視為蠻荒國度,如何促進自身經濟發展就成了棘手難題。這就像是舊世界,前蘇聯辛辛苦苦在西伯利亞荒原上興建的那些工業城市,失去外來輸血之後,過於偏遠的地理位置和昂貴的生活成本,迅速讓它們失去了所有居民,轉眼間便淪為一座又一座人去樓空的荒涼鬼城。

    在百族爭雄的新世界,雅靈和精靈是屬於中生種,雖然不像以純血巨龍為代表的長生種那樣,繁殖後代的週期動輒要以千年計才能孕育出新的子嗣。然而,要跟人類和地精這樣十幾年時間就能繁衍一代人的短生種相比,大家也明顯也不在一個數量級上,光是一個雅靈或精靈嬰兒長大成人的時間就夠短生種生育好幾代人了。可想而知,如此悲催的人口增值速度,雅靈和精靈即便佔據著再多土地也很難開發利用起來。

    受到種族特性的影響,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的興盛與衰落週期跟短生種政權相比顯得特別漫長,除非是憋著勁打一場規模空前的世界大戰,抑或是爆了什麼黑科技,否則在羅正道的有生之年,他是不大可能看到這兩家的國力出現顯著變化。

    擺明車馬不願與人簽訂城下之盟的羅正道難掩疲憊之色,當即衝著維娜‧杜波夫咧嘴一笑,他氣息微弱地說道:

    「……不管怎麼說,那終歸會比現在的情況好些吧!」

    聽了這話,維娜無言以對,只能點頭對羅正道的觀點表示贊同,半精靈美女稍後略顯氣餒地說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

    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羅正道那滿是倦怠和痛苦神色的面龐泛起了不健康的紅暈,像是憧憬著未來似的說道:

    「我需要更多可靠的人手,特別是能幫助我掌握艦隊的人才,維娜,接下來咱們得去主大陸方向尋找了。」

    聞聲,維娜‧杜波夫凹凸有致的嬌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旋即她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說道:

    「不行,太危險了,你瘋了嗎?」

    這時候,未語先笑的羅正道手捂著胸口,避免隱隱作痛的後遺症影響到自己正常講話,跟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無論我在躲在哪裡,也逃不開被地精追殺的宿命,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很危險,你不明白嗎?」

    聞聲,為之語塞的半精靈美女雙眼注視著羅正道,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憐憫,說道:

    「可是,威爾……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嘆了一口氣,羅正道無所謂地聳肩說道:

    「也許是吧!總算作出這個決定的人還是我自己,與其這麼耗下去,不如冒險博一下。」

    舊世界流傳著一個經典笑話,愛好和平的軍火商,貞潔的妓女,從不撒謊的騙子,以及集上述三者為一身的政客。

    在政治這個行當裡,歷來是集結了世間最為骯髒污穢和黑暗邪惡的成份,為了爭奪權力和牟取私利,血親之間會相互殺戮,摯友會反目成仇,大家一邊在檯面上親切微笑握手,一邊在檯面下互相用另一隻手捅刀子,這種事對於搞政治的人再正常不過了。為了爭權奪利可以把人間的一切道德和法律準則無情踐踏,這就是政治的本質,沒有善惡,沒有是非,只有冷酷無情的謀算和沾滿了無辜者鮮血的**裸的利益得失。

    一個人如果相信自己生活的現實世界裡存在著公平和正義,擱在三十歲之前那叫天真無邪,擱在三十歲以後就只能叫作白痴腦殘了。

    古有明訓: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羅正道自然瞧得出來,精靈和雅靈對他所抱有的這份熱忱友好,完全是建立在自己的利用價值之上,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出其他理由替對方粉飾動機。羅正道不願意平白無故給人當傀儡驅使吆喝,效力於異族,勞碌一場之後又被卸磨殺驢的反面教材,這種事在舊世界的歷史中隨意扒拉一下故紙堆,那真可謂是多如牛毛啊!

    無論是出於理性的判斷分析,抑或是從個人的感情因素出發來考量問題,羅正道都不認為主動跑去給異族當幌子和傀儡是一條上上之選的策略。

    既然不甘心被人利用,那就得準備好在沒有路的地方走出一條路來,穿越者跟土著居民們究竟有何不同呢?最大的差異不在於個人資質優劣,在穿越前,羅正道也不過是個掉在人堆裡就找不到的普通人罷了,穿越後他多了魔卡師這個堪稱雙刃劍的新身份,在骨子裡面羅正道還是懷著一介草民的心思。小小的草民能有什麼追求呢?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當然,這句話稍微有點過時了,改成有車有房再娶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大致也算符合現實中的理想生活境況,普通人的追求無非是這麼點事情。那麼根本性的差異又是出在哪裡呢?

    使命感!一切事物都有其內在合理性,穿越者也必然負有某種使命,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羅正道從前看過的無數本穿越文,從來沒發現哪個穿越者是老老實實地活過這一輩子的,這些前輩們或是主動,或是被動地被捲入到時代大潮中,豪邁點的稱王稱霸,低調點的發家致富,比較倒霉點的,那就只能化身為新一代天煞孤星浪跡天涯了。運氣再慘一點,直接撲街領盒飯去的主也不是沒有,總之這玩意比較考驗人品了。一言以蔽之,平凡是穿越者的生死大敵,那些缺乏覺悟的穿越者必定會死得非常難看,既然身為一名穿越者,那你就得有被各種麻煩糾纏一輩子的覺悟。

    假如你不肯相信的話,記得穿越之前務必留意收看被譽為超自然埋葬機關的ccav10《走進科學》欄目,瞧瞧那些哭著喊著說自己被xx星人和各路神仙妖魔附體的倒霉鬼,到頭來都是什麼下場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6
第四十八章 反攻倒算尋常事
               
    「船長閣下,您真的考慮清楚了?」

    在旗艦海圖室裡,面對著那張詳盡標註了主大陸周邊海域,各大勢力犬牙交錯的當前形勢分析圖,一貫殺伐果決的水手長難得地猶豫起來,一個勁地搖頭嘆息。坐在佐拉‧黑格爾對面的羅正道倒是很輕鬆地神色,他端著茶杯說道:

    「佐拉,你只需要告訴我,這計畫是不是可行,那就夠了,其他問題不需要你來負責。」

    聞聲,已然被逼得沒了退路,佐拉‧黑格爾索性翻著白眼說道:

    「既然您這麼說,那就沒問題了,我是星辰大海上最好的水手,沒什麼地方是我去不了的。」

    聽到了這個頗為自負的答案,羅正道讚賞地拍著手大笑起來,隨後他起身拍著地圖說道:

    「很好,那就讓我們開始行動吧!」

    毗鄰主大陸的瓊州是一座面積廣闊的大型島嶼,不同於大多數外海的島嶼,僅在海岸線周邊存在著少量海水環繞,距離瓊州還有兩天多航程的揚威號便已劈波斬浪地航行在了蔚藍色的海水之中。

    經過前一階段的技術大改,雙桅帆船超勇號被羅正道下狠手砍掉了諸多無用累贅的設施,譬如說類似艉樓這樣的上層建築,同時增加了斜桅和風帆數量,儘可能壓低干舷高度,可以說,羅正道是參照舊世界飛剪船的標準對超勇號進行改造重建。

    這艘新版超勇號的綜合性能作為一條戰艦來說,決計談不到優異二字,為了追求極限速度,大幅度犧牲了炮位數量和艙內空間,相應的也把這條中古船舶的航行速度提升到了只比全帆裝使用「真魔紋布」的揚威號略遜一籌的變態地步,這絕對稱得上是魔改了。這一點對使用普通魔紋布的前雙桅帆船而言,不啻於讓一台手扶拖拉機跑出f1賽車的驕人戰績,非但是快得驚人,甚至都有些使人心驚肉跳了。

    不遠萬里跑回瓊州這樣高度敏感的危險地區,羅正道自然能提出充分理由說服其他人,隨著地精強化封鎖主大陸的對外交通,被征服地區的人類居民不斷被貶為奴隸塞進集中營,海盜們招募水手這件事正變得越來越有難度。

    當然,招募和使用異族水手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忍受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像是那些精靈水手個頂個是俊男美女,看著挺養眼的,奈何精靈只習慣吃新鮮水果、蔬菜和少量肉類。要滿足他們的基本生活需求,這對長期漂泊在以太海上啃著硬餅乾和鹹肉度日的海盜們來說,使用如此嬌貴的水手簡直是在扯淡。

    縱橫七海的精靈聯邦海軍則是依靠著一整套龐大且昂貴的後勤補給體系,以及星羅棋布在七海之上的眾多海外殖民地,來為自己的海軍艦隊提供不間斷的給養保障。

    甭問,海盜們要是有如此逆天的經濟實力,那他們還出來劫掠幹嘛?直接攔路就地收稅不就結了,黑社會幹大了就叫國家,你不知道嗎?其他種族的水手也大多存在類似的問題,唯一不挑食,對待遇要求不高,環境適應性也不錯的非人類種族是地精,問題是就算有地精水手願意上船,羅正道他敢接受嗎?那妥妥地是自己作死的節奏啊!思來想去,羅正道覺得解決人手問題的唯一可行方案是重回福祿伯爵封邑瓊州,招募那些曾為伯爵家族服務的嫡系人馬上船,這是當下最為現實的選擇。

    只是話雖如此,羅正道對地精的殘暴作風也算略有耳聞,當戰艦航行到臨近瓊州海域,他不無憂慮地向半精靈美女請教說道:

    「維娜,你確信我父親留在瓊州的暗線還在嗎?」

    事實上,同樣的擔心,維娜‧杜波夫也是免不了的,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時候她不可能說洩氣話降低己方士氣,只能盡力往好的方向揣測,說道:

    「瓊州的種植園是一筆重要財源,地精的人口基數又太少了,它們用全民皆兵的辦法可以撐過一場大規模戰爭,可是戰爭結束之後,勞動力該短缺的地方還會暴露出來。為了維持一支軍力足夠強大的地精軍隊隨時鎮壓人類反抗者和其他異族部落,地精需要大量使用人類奴工從事農業和手工業,要管理這些人類,它們就不能不依賴同樣是人類的底層管理者,也就是奴隸工頭。老伯爵很早就做好了安排,無論伯爵大人您什麼時候返回瓊州都能確保為你提供足夠的資源。」

    俗話說得好,船破有底,底爛有幫,幫沒了還剩三斤釘呢!福祿伯爵家族從九百多年前受封到瓊州,開始在這塊島嶼上紮根經營,這棵大樹真可說是根深葉茂。即使新來的統治者大刀闊斧地剷除了這株樹木位於地表之上的樹冠和樹幹,但是在那幽暗深邃的地下世界,盤根錯節的樹根依然保持著某種程度的活力和生機,耐心等候著外力重新喚醒它們。

    人類具有忍受一切苦難的超強耐力,哪怕是恐怖的屠殺和殘暴奴役,同樣不能滅絕這個種族的意志。

    在新世界,某些潛規則是所有智慧種族通用的,無論是新霸主地精,抑或是被趕下台的人類都非常清楚底限何在,但誰也不敢隨意玩過界。征服與奴役這都是允許的,種族滅絕則是另外一碼事,要知道,新世界是有真神存在的地方,縱然祂們高居於天宇之上,神力難以直接干涉主物質界,真格把神明們惹毛了,那種嚴重後果不是隨便哪一個凡人種族所能消受得起的,光是散落在整個新世界的龐大神殿勢力就夠喝一壺的。

    .................................................................................................

    「嘩啦……嘩啦……嘩啦……」

    事前透過隱秘的情報交流渠道與潛伏者們預先聯絡過,夜色籠罩下的瓊州海岸濤聲陣陣,海盜們趁著大自然提供的掩護開始登陸,一名身體隱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的老者和兩個年輕隨從一起出現在了剛乘坐舢板登陸的羅正道面前。

    「您是……威爾少爺,不,應該稱呼您伯爵大人了。」

    「我在此代表福祿伯爵家族感謝你們的忠誠和奉獻。」

    一見羅正道的面,來人便已激動得老淚縱橫難以自抑,這位領頭的老者顯然是福祿伯爵家族的忠犬,旁邊的兩個年輕人亦是如此。

    見狀,好言安撫了一下情緒激動的老者,羅正道隨即切入了正題,詢問說道:

    「我需要一批得力人手,特別是熟悉航海和戰爭的人,有其他方面專長的人才也可以,你們能找到嗎?」

    聞聲,這位涕淚橫流的老者掏出亞麻手帕擦了擦臉,他的目光重又恢復了堅毅鎮定,語氣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堅定地說道:

    「有,當然是有的,他們隨時樂於接受您的召喚。」

    瓊州是主大陸東南部的第二大島嶼,這座面積可達十數萬平方公里的熱帶島嶼,儘管歷經了人類諸王朝數千年時間的不斷開發拓殖,其實也僅僅把沿海部分地區建成了種植園和村莊市鎮,在島嶼的內陸地帶照舊是一派藤蔓纏繞古木參天,蛇蟲鼠蟻橫行的原始雨林蠻荒景象。

    踏入這片未開發的雨林地帶範圍,從頭上到腳下,層出不窮的各色毒蛇猛獸叫人不勝其擾,遍佈於林地間的沼澤和瘴氣更是吞噬生命的利器。

    要說比起過份惡劣的自然環境,更加恐怖的是那些本地昆蟲,不管是比人類拳頭還大出兩圈,集群覓食的花斑蚊子能把野牛吸乾成牛皮,三米多長的劇毒環節蜈蚣一口下去就能放倒地行龍。體型足有小汽車那麼大的肉食性地穴蜘蛛,專門喜歡埋伏在沼澤地邊緣,一旦踩上了它的蛛網,下場會比鋸燈泡焊雷管死得更慘烈,這些傢伙無不是一等一的叢林殺手。不消說,那些不明就裡的闖入者到了這種地方會遭遇何其可怕的打擊和襲擾,武裝力量本就捉襟見肘不敷使用的地精第二帝國,對於這種蠻荒之地的統治力自是薄弱得近乎於無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行走在這片雨林地面上,羅正道很容易想見,如此廣袤蠻荒的地方甭說是隱藏個把反抗者基地,直接把幾萬大軍扔進去都濺起不起一朵水花來。

    「你們快來拜見本代的福祿伯爵大人。」

    撩開了如瀑布般垂下的翠綠藤蔓,領路的老者走進了這棵巨大榕樹的樹洞中,在黑暗中穿過了幾個七扭八歪的狹長通道,忽然眼前變得豁然開朗。在這棵幾乎已經變成小型森林的龐大榕樹後面,一座位置極為隱蔽的山谷中,羅正道見到了瓊州本地抵抗者組織的主要成員。這時候,隨著老者一聲招呼,他們全都圍攏過來向新任的伯爵大人問好。

    「你們幸苦了,家族一定不會忘記大家作出的貢獻和承受的苦難。」

    做不做得到,那是一個能力問題,有沒有相應的表示,這是一個態度問題,羅正道當然不會在這上面被人挑出毛病來,當下他很誠懇地向抵抗者們表示謝意。無論怎麼說對方也還是打著福祿伯爵家族的旗幟堅持抵抗,雖說沒什麼值得一提的顯赫戰績,他也是必須要領情的。

    在舊世界有句話叫作,世間無千年不滅的帝國,但卻有千年不滅的世家。福祿伯爵家族這個名號是從光明皇帝時代算起的,此前這個家族也不是什麼籍籍無名的普通人家,只不過改朝換代之後,原先的名號不能再用了,假如追述起來,整個家族可考的歷史要超過兩千年。這種具有歷史積澱厚度的世家豪門絕不是單純用外力可以拔除乾淨的,退一步講,哪怕羅正道這個嫡系繼承人死了,天曉得會從哪冒出來個把旁系的後裔承襲家族,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1:57
第四十九章 劫牢反獄一波流
               
    福祿伯爵家族會不會消亡是小事,羅正道的那位便宜老爹仍然很關切自己兒子的安危,死到臨頭他也放不下貴族的架子逃命,可是他不能不替後代考慮退路,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在地精第二帝國勢如破竹的犀利兵鋒之下,抓緊時間逃命無疑是第一要務,倘若完成了這項任務,今後又該怎麼辦?顯然,叫自己兒子流落街頭討飯去,天底下但凡長心的爹媽也幹不出來這種事來。殫精竭慮的老福祿伯爵在光明王朝搖搖欲墜的當口,一面派人護送獨生子威爾‧尼達姆出海前往海外殖民地塔胡那島避難,另一面在瓊州挑選心腹死黨到深山老林裡建立營地,同時抽調了幾百號絕對可靠的人手,把大批戰略物資囤積在地精難以管控的熱帶雨林之中等待反攻的時機到來。

    這批人蹲守在熱帶雨林裡,每天除了訓練就是琢磨如何反攻消滅地精駐軍奪回瓊州全島,物資庫存方面雖說相對充裕,天長日久的等待始終不見希望,他們也免不了生出焦躁情緒。

    現在看這樣子地精帝國一時半會是垮不了台的,他們躲在這蠻荒森林裡可以慢慢等待反攻時機,外面的親人在水深火熱中煎熬呢!正因如此,與羅正道一見面,一個楞頭青就向他提出了這個相當尖銳的問題,說道:

    「伯爵大人,您是回來帶領我們打綠皮的吧!家裡被這些混蛋糟蹋得沒法說,連下蛋的母雞都被搶走了。」

    羅正道掃視著那一張張樸實惇厚的面孔,看著他們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激憤神情,他又能說些什麼呢?見此情景,羅正道也唯有一聲嘆息,順帶把光頭委員長那副萬事從長計議的偉大領袖嘴臉借鑑過來,說道:

    「我們要繼續忍耐下去,地精的軍事實力大家也是知道的,現在我們動手最多只能襲擾地精,徹底擊敗它們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們要積蓄實力等待時機,不能輕易暴露我們的實力。」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沒錯,大家也都明白,不過安撫的話從羅正道這個名義上的瓊州最高統治者嘴裡說出來,人類抵抗者們就覺得自己心裡多少會好受一點。說到底,你每天讓他們看著地精在故鄉的土地上橫行霸道,自己卻對此無能為力,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憋屈滋味,確實不是這些實心眼的普通士兵能夠心平氣和接受下來的。

    趁著人群情緒激昂的當口上,羅正道收斂了笑容,正色說道:

    「不瞞大家說,我正準備著手擴大艦隊規模,急需大批人手補充進來,一定要可靠人手,我就想到了你們。」

    瓊州抵抗者們聞聲精神大振,福祿伯爵這個主家的振興,自然也就意味著他們這些人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

    人類能夠忍受極大的痛苦折磨,但你不能讓他們始終看不見希望。在舊世界,彩票之類的玩意才被經濟學家形象地稱之為「窮人的止疼藥」、「精神嗎啡」。簡而言之,甭管你的日子混得有多淒慘,只要花點小錢去買一注彩票,單純從理論層面上講,你都有翻身一夜暴富變成富翁的機會。儘管這希望最終實現的可能性是無比渺茫的,彩票行當裡的黑幕也絲毫不比其他行業少,這個虛假的希望終歸好過生活中沒一點希望,好歹能夠麻醉一下社會失敗者們的落寞情緒,讓他們繼續在現實世界的痛苦折磨下掙紮著活下去。

    身為首領的老者面帶笑容,對羅正道說道:

    「伯爵大人,請您放心,這裡的人都是家族最忠實可靠的戰士,他們隨時願意為了伯爵大人和家族犧牲自己的生命。」

    聞聽此言,羅正道心中一凜,穿越者很難理解這種情結,他壓抑住情緒波動,笑著點頭看了看這些長期躲在密林山谷之中不見天日,膚色顯得過份蒼白的年輕面孔,神情鄭重地說道:

    「嗯,大家聽好了,我需要懂得航海術和炮術,最好是能獨立指揮一條戰艦的人才。普通水手的要求不高,曾經在船上幹過幾天就行,或者當過漁民也可以。」

    在一條船上,普通水手只相當於是工廠裡的普工,軍需長、炮長、船醫什麼的就算是技術工了,大副、二副、三副和水手長是車間主任負責人事管理和維持秩序,一名優秀的艦長甚至夠資格直接與一國之君對話,他們的實際地位相當於工廠中的總工程師,同樣是吃航海這碗飯的,這其中的技術含量可是大不相同的。

    現場一片沉寂,足足過了好半天,老者顫顫巍巍地說道:

    「伯爵大人,按您的說法,島上大概只有布蘭多‧緋炎船長能滿足您的要求。」

    乍然聽到了這個自己毫無印象的陌生姓名,對於沒能繼承前身半點記憶的穿越者,除了自己身邊的那些海盜,新世界的土著們全都是陌生人,羅正道也不會過於糾結於這一點,點頭說道:

    「這位緋炎船長在哪?」

    沒等老者回答,剛才開口提問的那個看上去愣頭愣腦的紅發年輕人躍躍欲試地搶著回答說道:

    「大人,他正關在監獄裡,聽說再過幾天就要被綠皮處決了。」

    聞聽此言,羅正道一瞬間灰化,他對自己此行達成目標已經徹底無語了。你說跟拍真人版007似的,一路冒險潛入敵人腹心地帶執行秘密任務,好不容易尋覓到一個可用之才,又被告知你想要招募他還得先客串一出劫獄的戲碼才能入手,這事太尼瑪坑爹了吧!

    棘手難題擺在眼前,羅正道只需作出一個很簡單的,是或否的抉擇,這位布蘭多‧緋炎是不是值得他甘冒偌大風險出手相救呢?

    為了幫助自己作出判斷,羅正道向在場眾人詢問過這位緋炎船長的生平履歷,當認真聽過了他的過往事蹟,在以太海上漂泊日久,眼光養得十分刁鑽的羅正道也覺得這傢伙航海才能不錯,隨即他又猶豫起來。放棄了這個人才很容易,下一回又不知幾時才能找得到,權衡再三,羅正道終於下了決心,風險大點就大點吧!這年頭,哪有不冒險就能成功的道理?這票買賣似乎可以幹了。

    ..................................................................................................

    「噼啪!噼啪!」

    燃燒的篝火在岩洞內發出爆鳴,濕熱難耐的雨林中能找到乾爽的洞穴不容易,特別是瓊州島不屬於石灰岩地層,開鑿這個藏身洞著實花了抵抗者們不少功夫。在閃動的火光照耀下,羅正道與這群瓊州的抵抗者們連夜籌劃劫獄行動,時間趕早不趕晚,萬一某人的腦袋給地精砍了那可就長不出來了,羅正道可不覺得自己能及時請來各大神殿紅衣主教或是教宗級的神職人員來為布蘭多‧緋炎舉行復活儀式,雖然起死回生在新世界不算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必須付出的代價也比一般人想像中高出太多了。

    「在島上有多少地精軍隊?」

    聽到羅正道的提問,在瓊州活動的抵抗者組織沒有半點遲疑,他們這幾年來跟地精打交道是家常便飯,這麼簡單的問題再答不出來,不如早些自掛東南枝算了。

    「全島的地精駐軍只有一個紅石旅團,另外綠皮在海角城那邊招募了一批偽軍,那幫傢伙根本沒什麼用,欺負平民倒是挺起勁的,上戰場十個人不頂一個人用。」

    地精第二帝國的正規軍建制命名方式非常富有民族特色,一概是以指揮官的名字再加上建制級別名稱,無論是總軍、軍、師團、旅團、聯隊、大隊、中隊、小隊都遵照這個條例規制進行冠名,只有像地精追剿艦隊那樣屬於臨時編組的特殊情況才不必嚴格遵循這一通行原則。

    一個常設地精旅團的兵員總數大約在一萬上下,對於控制瓊州這座十幾萬平方公里的大型島嶼飛地而言,投入這點兵力跟在一鍋湯裡撒點胡椒面沒啥兩樣,無非是有個滋味罷了。

    當然了,很容易想到的一點是在總兵力不足的大前提之下,地精指望著在全島分散駐紮的軍隊能夠十分有效地彈壓地方騷動暴亂,那也是白日做夢。

    既然知道了地精駐軍的總數多寡,羅正道再推算一下地精軍隊的動員能力,隨即他放下心來。整個瓊州島上,已開發的港口數量雖然不多,大大小小全加起來也有十來個,漫長的海岸線上能靠泊船隻的天然港灣數目那就更多了。考慮到海角城是瓊州島上的第二大城市,地理位置也很重要,地精駐軍了不起有一千出頭,相對於羅正道手上可以動用的作戰力量,這些地精軍隊其實沒多大優勢。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就是戰略層面上進攻與防守的區別,即使總體力量不足,進攻方也總能找到對手力量相對薄弱的環節下手。

    摸著下巴裝神棍,羅正道開始獨自冥思苦想,過了好一會,他開口說道:

    「監獄那邊是什麼狀況?」

    本地這幫人類抵抗者的戰鬥力如何尚未可知,他們對探摸地精駐軍消息倒是挺下功夫的,馬上有人攤開了一幅簡易地圖為羅正道講解說道:

    「伯爵大人,您請看。在左側是一條街道非常偏僻,右邊是監獄的圍牆,這邊緊挨著的是刑場。」

    聽過了監獄的情況介紹,羅正道雙眼盯著地圖,眉頭緊鎖地反問說道:

    「難道地精處決犯人都不用出來示眾嗎?」

    「是的,伯爵大人。那幫綠皮根本不在乎什麼法律不法律的,不管人類犯了什麼事情,它們處罰只有一個法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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