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崛起 作者:庚新 (已完成)

 
mk2258 2015-9-22 21:09: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2 1869187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8 19:34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歲寒三君勾魂香(續2)4/5


    楊守文說的越是輕描淡寫,盧昂就越是感到心驚。

    在那平靜的背後,他可以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殺機。

    “大郎,你冷靜些。”

    “盧校尉,我很冷靜!”楊守文微微一笑,那張俊秀的臉,卻因為這笑容變得猙獰起來,全無平日裏的呆萌氣質。那笑容很溫和,卻讓盧昂感到一種發自肺腑的寒意。

    “正是因為冷靜,我現在才沒有大開殺戒。

    我知道,你們世家子弟,一個個都高貴的緊。我這種田舍漢,沒資格和你們相提並論。所以,你最好別輕舉妄動,殺了你,我了不起帶著爹娘流浪天涯。可你這麼珍貴的身子,若是栽在了這裏,那可真就不值了!我的話,你沒有聽懂嗎?”

    楊守文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

    虎吞大槍呼的挺起,火光照在槍刃上,泛起一抹幽光,如同毒蛇的雙眸。

    盧昂向前走了兩步,立刻停下腳步。

    他知道,他如果再往前走,楊守文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把他擊殺在這裏。

    “兕子……”

    “別叫我兕子,咱們沒有這交情。”

    盧昂聞聽,心中感到無比苦澀。

    昨日並肩作戰的袍澤之情,他很看重。

    同時,他更看重的是楊承烈一家的未來,甚至希望能夠與之交好,日後說不定還可以助他北祖二房一脈一臂之力。楊承烈的身份絕不簡單!盧昂可以從他的談吐中,感受到那世家子弟獨有的氣質。這也讓他相信,楊承烈一家來曆不簡單。

    可他是盧家子弟,同樣要維護住盧家的臉面。

    如果楊守文今天殺了盧挺之,砸了寶香閣,範陽盧氏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所以,盧昂也很糾結,就如同之前楊承烈的糾結一樣,根源就在他們身後的家族。

    深吸一口氣,盧昂手中出現了一枚金針。

    那金針長約十公分。成六角棱形,直徑大約兩公分,做工極為精致。

    “大郎,可認得嗎?”

    “這是……”楊守文怎能不認得金針。頓時站起來,看著盧昂露出了激動之色。

    “這是我在你家地上找到的,和你所中的暗器一樣。

    你別急,我想說的是,這針名為勾魂針。也叫梅花針,是因為它的使用者而得名。

    此物主人,綽號梅娘子,真實姓名無人知曉。

    不過我聽說過,此人並非幽州人氏,來曆無人知曉,此前一直是在江南活動。因她與另外兩人交好,故而又稱歲寒三君,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殺手。這梅花針是她最常用的暗器,故而又有玉笛休三弄。歲寒只三君的說法,是個很神秘的女人。”

    歲寒三君,梅娘子?

    楊守文的臉色緩和了一下,但目光中仍帶著一絲冷意。

    盧昂松了口氣,又接著道:“如今昌平城門封閉,那梅娘子只要還在城裏,就一定能夠找到。你父親已經拜托了蓋老軍,幾乎發動了城中所有的地頭蛇。一旦有消息,你就會立刻知曉。

    大郎,今天的事情。是我盧家理虧。

    等事情過去之後,我會返回範陽,為你力爭一個公道。

    大郎,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別再流血了……你放心,我盧家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盧昂已經不是在勸說,而是有些低聲下氣。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守文的臉色也慢慢的松動了。

    可是沒想到,就在楊守文准備放開盧挺之的時候,阿布思吉達從門外衝了進來。

    他來到楊守文面前。手舞足蹈比劃著,最後遞給了楊守文一枚釵子。

    楊守文的臉色頓時大變,猛然轉身,一把抓住掐住盧挺之的脖子,“說,梅娘子藏在哪裏?”

    “大郎……”

    盧昂一下子懵了,忙要上前。

    可是,他被蓋嘉運攔住,同時又有十幾個閑漢,呼啦啦把他圍在中間。

    阿布思吉達找到了那間屋子,也看到了盧永成的小妾和兒子。不過,盧永成的小妾和兒子已經被人殺死,屋內空無一人。但是從殘留的痕跡來看,的確是有人來過這裏。

    那釵子,是幼娘所有,也是楊守文送給她的禮物。

    盧挺之臉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楊守文松開了手,盧挺之喘了口氣慘笑道:“楊大郎,我不知道那梅娘子躲在什麼地方。事實上,梅娘子根本不是我盧家請來的人,而是慕容玄崱派來助我之人。

    嘿嘿嘿,你找不到她的!

    除非你有本事抓到慕容玄崱,說不定他會告訴你……慕容玄崱就在城外,你去啊!”

    “盧挺之!”

    盧昂忙上前一步,厲聲喝道。

    盧挺之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盧子山,從我決定行動的那一刻開始,盧挺之已經不再是盧家子弟。此事和盧家沒有任何關系。今日我之所為,乃我一人決定。”

    說完,他猛然撐起身子,便縱身撲向阿布思吉達。

    阿布思吉達猝不及防,本能挺槍就刺,一槍便刺穿了盧挺之的胸口。

    他愣住了!

    盧昂也愣住了!

    楊守文的腦袋裏,此刻更變成了一片空白。

    慕容玄崱!慕容玄崱……

    他腦海中只剩下了慕容玄崱的名字,片刻後猛然轉身往外跑。

    “大郎,你要幹什麼?”

    “我要抓了慕容玄崱!”

    他說著話,已經衝出大門。

    蓋嘉運和阿布思吉達相視一眼,二話不說便跟著楊守文往外跑去。

    盧昂呆愣在院中,看著亂成一團的寶香閣大院。他知道,經過今日之事,寶香閣已經無法在昌平繼續立足。對于盧家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盧昂也很茫然。可是他很清楚,今天的事情如果傳揚出去,不僅是盧家,連楊守文也要倒黴。

    “你叫什麼?”

    盧昂一把拉住正要追出去了閑漢。

    那閑漢連忙道:“小人,田不辣。”

    “好,田不辣你聽著,今天你們看到的事情,還有聽到的事情,絕不能傳出去,否則楊兕子就會有大麻煩。你也知道這寶香閣是盧家産業,當知道盧家的手段。”

    田不辣聞聽,臉色一變。

    “盧校尉,你什麼意思?”

    “昨夜昌平遭遇叛軍奸細在城中鬧事,寶香閣也受到波及。

    閣中所有人被叛軍奸細所殺,一應財物被搶掠一空……田不辣,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現在天還沒亮,你可以自己考慮。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盧昂說完,便轉身走出寶香閣大門。

    他要把所有的痕跡抹去,不僅是為了楊守文,同樣也是為了盧家。

    盧家已經有了一個盧永成卷進來,再出來一個寶香閣的話……盧家卷入的,太深了!

    田不辣呆呆站在院子裏,目光掠過了院中的那些仆從,眼裏頓時閃過一抹冷意。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1-8 23:34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8 19:36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章 秀


    趙州,平棘。

    朝陽從地平線升起,陽光普照大地。

    古老的縣城上空,此刻卻是戰雲密布。兵器折射陽光,化作一道道寒光在城斑駁的城牆上跳動。一隊隊突厥兵馬列陣在城外,肅穆而沈靜,令人感到莫名恐慌。

    楊瑞跟在高睿身後,登上了城樓。

    他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是什麽狀況,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趙州刺史的親隨?

    昨日,他和楊茉莉因為肚子餓,以至于在藏兵洞裏偷偷哭泣,不想被正在巡視城防的刺史高睿發現。一問之下,高睿得知楊瑞和楊茉莉只有十三歲,也大吃一驚。

    因為按照唐律,楊瑞和楊茉莉才剛好是中男,根本不算成丁。

    兩個十三歲的孩子被強征民壯,也讓高睿非常不滿。

    再後來,高睿得知楊瑞他們是要去荥陽找人,而他們要找的鄭靈芝,居然和高睿認識。鄭靈芝,就是楊守文的舅舅。高睿立刻意識到,這兩個小孩子來曆不凡。

    高睿是雍州人,屬關隴貴族。

    而荥陽鄭氏則是老牌世族,論威望和底蘊,遠非雍州高家可比。

    高家與鄭家也有通家之好,不過並非高睿這一支。但憑此關系,足以讓高睿對楊瑞兩人多有關照。只是城門已經封鎖,高睿也不好擅自把楊瑞他們放走。可是把楊瑞丟在軍中,好像也不太合適。于是高睿幹脆把楊瑞三人都納為自己的親隨。他告訴楊瑞,只要戰事結束,他會親自派人送楊瑞他們前往荥陽找鄭靈芝。

    相比呆呆傻傻,又食量驚人的楊茉莉,高睿更喜歡聰明的楊瑞。

    所以今日登城的時候,他就把楊瑞帶在了身邊。

    “陳將軍。情況如何?”

    高睿登上西城門樓,迎面走來守將陳令英。

    只是,陳令英卻顯得無比憤怒,一張白臉漲得通紅。

    聽聞高睿詢問,他怒道:“閻知微該死。”

    “怎麽了?”

    閻知微是大唐著名畫家閻立本的侄孫,甚得武則天寵信。更拜為三品春官尚書。

    七月,他隨同武延秀一同出使黑沙城,這會兒應該被關在黑沙城才是。

    高睿不禁好奇,怎麽突然說起了閻知微?

    陳令英道:“閻知微已經降了突厥,更甘願做突厥先鋒,剛才還在城下與末將說話。”

    “閻知微投降了?”

    高睿臉色一變,露出震驚的表情。

    陳令英怒道:“他剛才還大言不慚要末將投降,否則就要大開殺戒。

    末將本不想理睬,誰料想突厥大軍抵達之後。他竟與突厥人聯手踏起了《萬歲樂》。”

    高睿眉頭一蹙,臉上也浮現出怒容。

    唐代,流行踏歌。

    所謂踏歌,就是一種歌與舞的結合,分為宮廷踏歌和民間踏歌。閻知微踏歌《萬歲樂》,分明是把突厥視為朝廷。即便是高睿沒有看到,也不僅為他感到羞恥。

    陳令英道:“末將問他,你身為春官尚書。怎能投降突厥,還在這裏踏歌?他卻回答說:萬歲樂。不得已!末將很生氣,裴懷古可以‘甯守忠以就死,不毀節以求生’,甯死不降,更趁著突厥人出兵妫州的時候逃回長安,他閻知微何以就‘不得已’呢?”

    裴懷古。右豹韬衛大將軍,也是隨同武延秀出使突厥的使者。

    高睿聽罷,不禁默然。

    他和閻知微也認識,而且還受過閻知微的恩義。

    可這時候,他卻不能為閻知微說話。私交歸私交,公義歸公義,他分的很清楚。

    一旁楊瑞則默不作聲。

    他是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層面的人,所以心中有些惶恐。

    高睿走到女牆後,舉目向城外眺望。

    那突厥兵馬列隊整齊,軍紀森嚴,令他也感到有些擔憂。

    “陳將軍,城裏都已經准備妥當?”

    “刺史放心,別看他們之前暢通無阻,其實不過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如今,他們已經不複奇兵優勢,我城中兒郎早已枕戈待戰,絕不會讓突厥人討得便宜。”

    陳令英應該是高睿的心腹,所以當他說完這番話之後,高睿連連點頭。

    “那此地,就交給你了。”

    “喏!”

    “我再去城中巡視,順便看看唐司馬那邊的情況。”

    陳令英躬身行禮,送高睿一行人下了城樓。

    楊瑞突然有一種衝動,他輕聲道:“府尊。”

    “嗯?”

    “有一件事,小子不知當說不當說。”

    高睿對楊瑞頗為和善,聞聽之後便笑道:“有話就說,有什麽當不當得?”

    楊瑞深吸一口氣,道:“小子奉家父之命前往荥陽前,曾經得到過一張地圖……哦,准確說,那地圖並非小子得到,而是被家兄發現。府尊還記得楊茉莉嗎?他原本是孤竹胡兒,因母親被奸人所害,後來被家兄收留,改名作楊茉莉。

    那地圖,原本就藏在茉莉的身上。家父和家兄帶他回昌平的路上,還遭遇粟末人追殺。”

    “哦?”

    高睿聞聽,頓時來了興趣。

    “二郎接著說。”

    楊瑞鼓足勇氣,接著道:“那是一張河北道地圖,家兄和我後來發現,地圖上的關隘,都標注有用突厥文書寫的數字。一開始我們都沒弄明白那些數字是什麽意思,直到有一天,家兄聽聞突厥人起兵,攻破妫州,靜難軍投降的消息後,便意識到,那些數字,很可能就是突厥人用兵的時間。而事實上,之後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家兄的推斷。八月二十日,飛狐關被攻破;八月二十六日,定州被攻破。”

    高睿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立刻停下腳步。

    “二郎,你所言當真?”

    “當真!”

    “那地圖呢?”

    “家兄覺察之後。就讓家父委托右拾遺陳子昂把地圖送交到了薊縣的幽州都督府。”

    高睿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一下子懵了!

    楊瑞不可能用這件事說笑,他只需要在事後派人詢問張仁亶,就能夠確認這個消息。

    可如果這樣的話,說明什麽?

    這說明,此次突厥人出兵。很可能是一場事先約定好的秀。

    但這場秀的目的是什麽?高睿的祖父,是開隋九老之一,也是曆史上一位名臣。後世甚至有人說,如果高颎不死的話,隋朝未必會敗亡。只可惜,高颎站錯了隊,他站在了廢太子楊勇的隊裏,最終的結果也只可能是一個,被楊廣幹掉……

    高睿家學淵源。自幼熟讀文韬武略。

    他從楊瑞這一番話裏,聽出了別樣的味道,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

    “二郎,那你可記得,地圖上有趙州嗎?”

    “有!”

    “那你是否記得日期?”

    楊瑞搔搔頭,一臉苦惱的回答道:“日期有些記不大清楚了,不過肯定有標注。”

    那就是說,趙州也在這場秀裏?

    高睿有些失了分寸。如果趙州也在這場秀當中。誰是主持這場秀的人?腦海中,瞬間閃過了趙州幾個實權人物。從唐般若到陳令英。一張張面孔閃現,令他也感到茫然。

    誰,是奸細?

    高睿原本還想要繼續巡視,可聽了楊瑞這番話後,卻意興闌珊。

    “回府!”

    他立刻轉道,直奔府衙。

    而此時。正在北門等候高睿前去巡視的趙州司馬,仍站在城樓上,等待高睿到達。

    回到府衙,高睿立刻取來河北道地圖,讓楊瑞盡量回憶。

    他想弄清楚趙州這場秀的登場時間。這樣一來,他也好有所准備。只可惜,當初楊瑞也是匆匆看了兩眼,並沒有記得很清楚。以至于當他看著地圖,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無奈之下,高睿只好讓楊瑞先開。

    這種事,的確是有些為難楊瑞了,畢竟他才十三歲。

    從府衙的書房走出來,楊瑞頓時輕松了許多。

    早上起了個大早,陪著高睿巡視城防,甚至沒有來得及吃早飯,此刻他已經饑腸辘辘。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楊瑞立刻聞到一股香味。

    “楊茉莉,你在幹什麽?”

    小院的角落裏,楊茉莉和宋安正鬼鬼祟祟湊在一起,在燒烤著什麽。撲鼻的肉香,也讓楊瑞頓時口水直流。他忙跑過去,就見楊茉莉和宋安生了一堆活,上面放著一個好像烤雞?亦或者是某種禽類。那烤肉做的正是火候,表皮上油亮焦黃。

    看到楊瑞過來,宋安立刻道:“少爺快來,茉莉今天射死了一只鷹,正說要改善生活呢。”

    楊瑞也不客氣,走上前便坐在了地上。

    “是楊茉莉。”

    “好好好,知道是楊茉莉……楊茉莉,快點啊!烤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就這麽一只大鳥,哪夠三個人吃?阿郎騙楊茉莉,他說楊茉莉可以吃飽肚子的。”

    楊瑞翻了個白眼,沒有理睬。

    你個飯桶,好意思嗎?你好意思嗎?

    這一路上,那頓飯沒讓你吃飽?只是如今走了背字,沒看到本少爺也餓的頭發昏嗎?

    宋安取了腰刀,割下來一只腿,遞給了楊瑞。

    “呼呼呼!”

    楊瑞吹了兩口氣,便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好吃!”

    倒不是高睿有心虐待,實在是……高睿飯量不大,而且生活簡樸,不喜歡奢華,家中甚至沒有請什麽仆從。所以家裏的存糧也不多,以至于楊茉莉昨天一頓就吃了個精光。

    別說楊瑞沒吃飽,他估摸著,高睿夫婦也沒吃飽。

    宋安也私下了一只腿,狼吞虎咽。

    楊茉莉一看兩只腿沒了,頓時急了眼,把大半只烤肉拿在手裏,也不覺得燙手,嘎巴嘎巴連骨頭都不帶吐的。

    一根烤腿落肚,楊瑞感覺舒服不少。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宋安,你剛才說,這是一只鷹?這平棘城裏,哪兒來的鷹?”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1-8 23:32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9 18:37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後路


    昌平之戰,已進入白熱化。

    當天亮之後,重整旗鼓的叛軍,在大霧的掩護下發起攻擊。

    這一次,慕容玄崱沒有再留後手。隨著大批辎重抵達城外,投射車、雲梯、包括衝車紛紛出動,同時還有十架沒有經過閹割的絞車弩,也被推到城下,參與進攻。

    十二石的強弩,六百步距離可穿透城牆。

    也幸虧是天氣寒冷,使得昌平的城牆變得格外堅硬,從某種程度上抵消了強弩的攻擊。

    慕容玄崱面色沈冷,立于旗門之下。

    由于大霧彌漫,所以戰場上點燃了許多篝火,可以作為標識來進行輔助。

    通過斥候不斷回報,慕容玄崱可以清楚掌握戰場上的動態。

    已半個時辰,叛軍的攻勢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斷,而且越發凶猛。但昌平卻始終沒有被攻破,如同一塊磐石,牢牢的矗立在那裏,一次次又一次把叛軍攻勢化解。

    “楊承烈倒是個人才,頗有大將之風。”

    慕容玄崱眉頭緊蹙。己方攻勢不利,可他卻沒有露出焦急之態,而是開口稱贊起了對手。

    這也讓他的那些手下感到羞愧,一個個紛紛站出來請戰。

    “明玉!”

    “喏。”

    “此戰結束之後,若我軍未能攻破昌平,你代我去一趟長安,到太平觀把這次的戰況親自呈報上去。楊承烈絕不會是一個簡單的縣尉,請那邊調查一下他的來曆。

    若有可能,此人倒是值得拉攏。”

    慕容明玉道:“父親,咱們一定可以攻破昌平。”

    慕容玄崱卻笑了,輕聲道:“這是當然……昌平彈丸之城,想要攻破並不困難。只是,我們恐怕沒這個時間。我們此次南下的目的,是為了迫使幽州調回兵馬。可現在來看,五回嶺方面遲遲沒有動靜,所以此次圍魏救趙,恐怕沒有作用。

    就算攻破昌平,又能如何?

    薊縣那邊不是傳來了消息,張仁亶雖然不在,但李元芳在……那家夥乃勳貴之後,論威望和權力,都不是張仁亶可以相比。他坐鎮薊縣,一定是有其他的打算。”

    “那……”

    “堇堇佛爾衮醒了嗎?”

    “已經蘇醒!”

    慕容玄崱沈吟片刻,示意慕容明玉附耳過來。

    “你告訴他,昌平破城在即,他若想要報仇雪恨,就趁現在。

    如果他能攻破昌平,之前的約定依舊有效……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務必讓號室人頂上去。我擔心,李元芳已經開始行動,咱們不能在這裏耽擱,必須立刻撤退。”

    慕容明玉一怔,啞然到:“撤兵?”

    “正是。”

    慕容玄崱撇了撇嘴,輕聲道:“我可不想讓我的人折在這裏。昨晚我想了一夜,如果昨夜未能破城,此次南下就算是失敗了。本來我還想收編了號室人,但仔細想想,這些人凶蠻成性,野性難馴,留在身邊反而麻煩。讓他們留在這裏頂著吧,我會著手命人撤離戰場。天黑以後,你也找個機會立刻,然後直奔長安。”

    “父親,那你……”

    “我北上,還可以趁機收編平狄和清夷兩部潰兵,而後前往灤河和武列水紮根。

    你到了長安之後,就留在那邊,聽從差遣。

    這樣一來,我父子就可以相互呼應。等時局變化,我回歸朝廷,你也可以暗中出力。今聖母神皇年邁,恐怕也撐不得太久。他日新皇登基時,就是咱父子相見之日。”

    慕容明玉的眼中噙著淚光,在馬上欠身,“孩兒遵命。”

    這也是慕容玄崱目前最好的辦法,只有這樣,他父子才能保住平安。

    慕容玄崱北上之後,天曉得會遇到什麽情況。慕容明玉很清楚,絕不會如他所說的那麽輕松。窮山惡水,到處都是蠻夷。慕容玄崱孤軍前往灤河,一定非常艱苦。

    自己若是能在長安站穩腳跟,倒是能夠給父親一些幫助。

    慕容明玉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也不啰唆,撥馬就直奔號室人的大營而去。

    看慕容明玉離開,慕容玄崱笑了。

    此我家麒麟兒,只要他能活著,我慕容一脈就會有複興之日!

    想到這裏,慕容玄崱的心情也平靜許多,旋即下令道:“收兵,待休整之後再戰。”

    牛角長號悠長的號聲回蕩在戰場上空,叛軍的攻勢減緩,並開始慢慢撤退。

    昌平城上,卻是一片血色。

    粘稠的血漿順著城頭的水孔流淌出去,把原本灰黑的城牆,染成了暗紅之色。

    大霧,慢慢散去。

    陽光照在城樓上,照在那一具具屍體上,照在一灘灘鮮血上,令整個城樓都籠罩在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息裏。

    楊承烈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顧不得身下那一灘鮮血。

    此時,他整個人就如同一個血人,從頭到腳都是血,看上去非常狼狽。

    在不遠處,蓋老軍和盧昂也是席地而坐,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楊守文與阿布思吉達尚能勉強站立,不過他二人的情況,也不見得比楊承烈三人好多少。

    “兕子,幫我巡視一下,清點傷亡。”

    楊承烈笑呵呵吩咐楊守文,卻見楊守文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再上城樓,楊守文好像變了個人似地,顯得陰沈許多。他不再如前日那樣話多,大多數時候沈默寡言,就算是楊承烈,也感覺有些害怕。那種陰沈沈的氣息,令楊守文原本略顯俊秀的臉,不再複早先的呆萌之態。他話不多,可是殺法卻越發凶橫。今天在城樓上,死在虎吞大槍下的叛軍,估計至少有五六十人之多。

    他一個人,幾乎就解決了近三分之一的登城叛軍。

    “文宣,兕子這狀態,不對勁啊。”

    蓋老軍也覺察到了楊守文的變化,忍不住上前低聲道。

    楊承烈看了一眼不遠處沈默不語的盧昂,苦笑道:“廢話,遇到這種事,你會怎樣?”

    “我早就說過,那些貴胄們信不得。”

    “好了,子山也是一時疏忽……別說他,就連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哼,這時候你還幫他說話?”

    “不然怎樣?”

    楊承烈瞪了蓋老軍一眼,“難不成和他翻臉嗎?”

    蓋老軍頓時啞然,歎了口氣苦笑一聲。

    是啊,不然又能怎樣?

    “不過你小心一點,我總覺得兕子這狀態不對勁。

    那孩子平日裏雖然和善,嘻嘻哈哈的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可實際上驕傲的緊呢。他越是這樣什麽都不說,就說明他一定有了自己的打算,你可別讓他去闖禍啊。”

    楊承烈聞聽,臉上笑容頓時隱去。

    他看著楊守文的背影,心裏面隱隱有些擔心。

    和這個兒子交流不算很多,事實上父子兩人真正的交流,是從楊守文清醒之後開始。

    可他了解楊守文,那是個有主意的小子。

    幼娘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在他還渾渾噩噩的時候,身邊只有幼娘陪伴左右。

    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情吧。

    楊承烈隱隱能猜到楊守文心裏在想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勸解。發生了這件事,也是他這個做老子的疏忽。楊承烈甚至有種無顔面對的愧疚,心裏更有些發苦。

    這小子,膽大包天。

    如果不能解開心結的話,弄不好真會鑽牛角尖。

    一想到這些,楊承烈就覺得腦袋瓜子一陣抽痛。他猶豫一下,掙紮著站起來,慢慢走到了盧昂身邊坐下,“子山,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在寶香閣裏,究竟說了什麽?”

    盧昂扭頭,看著楊承烈發呆。

    楊承烈苦笑道:“子山,寶香閣的事情非你所願,我也相信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只是咱們都疏忽了一件事,盧懷義這次竟下了這麽大的重注,以至于……我現在只關心一件事情,你們在寶香閣裏了解了什麽?兕子現在的狀況,不太對勁。”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1-9 18:44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9 18:38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二章 結義


    清晨的鏖戰,叛軍死傷大約在三四百人的樣子。

    相比之下,昌平的死傷相對要少一些,大約有一百多人。

    好在這死傷的人,大都是後來補充的家丁。經曆過昨日惡戰的民壯,傷亡並不算太大。

    只是,物資消耗了很多。

    楊守文把戰況呈報之後,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女牆後,向城外眺望。

    此時,大霧散去,視線一下子清楚了很多。站在城頭,可以隱約看到投射車的輪廓,以及正在清理打掃戰場的叛軍。他站在那裏,如同一塊萬年寒冰制作的雕像,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子陰仄仄的冷意,令其他人根本不敢在他身邊停留片刻。

    “吉達!”

    楊守文突然開口,不遠處阿布思吉達便跑了過來。

    他用手指了指外面的軍營,沒有說話。又指了指天,然後便看著吉達一言不發。

    那意思是:天黑之後,咱們出城去救人。

    阿布思吉達咧嘴笑了,用力點了點頭。

    楊守文膽大包天,他阿布思吉達也不是孬種。在跟隨楊守文之前,他沒少一個人冒險。不過是叛軍營地而已,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楊守文敢去,他也不害怕。

    楊守文也笑了,那張原本因為嚴肅而變得有些冷酷的臉,一下子冰雪消融。

    身上的冷意隨之銳減,他拍了拍吉達的胳膊,而後轉過身。只是他才轉身,眼前就出現了一張滿是血汙的大臉。嚇得楊守文二話不說,伸手一招鎖喉手,就把對方按住。

    “兕子,是我,蓋二郎。”

    “你神出鬼沒的,幹什麽?”楊守文也認出是蓋嘉運,連忙收手,沒好氣的罵道。

    “走路不帶聲,你是鬼嗎?”

    “你才是鬼呢。”蓋嘉運咳嗽著站起來,氣呼呼道:“你和吉達在幹什麽?眼神那麽古怪,不說話手舞足蹈不說,還笑得那麽詭異,摸來摸去的,你們在做什麽?”

    “呃……”

    楊守文竟無言以對,看著蓋嘉運,心裏有一種想要抽他的衝動。

    要不要說的這麽暧昧啊!

    他咳嗽一聲道:“沒什麽,只是看風景。”

    “看風景?有什麽好看的?”

    蓋嘉運說完,硬是擠到了楊守文和阿布思吉達中間,扶著女牆,伸著脖子往外看。

    他沒有回頭,卻壓低聲音道:“楊兕子,你是不是想出去找慕容玄崱?”

    “你……”

    “別你啊你的,我還不清楚你嗎?

    平日裏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可你那麽寵幼娘,怎可能置之不理?不過,想要出城可不容易。城門已經堵死,你要從城樓上出去,肯定會驚動縣尉,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楊守文沈默了,片刻後突然伸手,摟住了蓋嘉運的脖子。

    “幹什麽,你幹什麽?”

    “你是昌平的地頭蛇,有辦法嗎?”

    “你先松開,松開我!”

    蓋嘉運臉通紅,拼命掙紮。

    遠處,楊承烈疑惑看著蓋老軍,“老軍,我家兕子什麽時候和你家二郎關系這麽好?”

    蓋老軍則露出欣慰之色,撚須微笑。

    這孩子終于明白了我的苦心,楊兕子日後只要不死,必成大器,和他搞好關系,將來也能有個照應。

    “呵呵,孩子們打鬧一下,總是好的。”

    如果蓋嘉運知道蓋老軍這時候的想法,一定想死的心都有。

    楊兕子這家夥的力氣太大了,勒得我快喘不過氣了……

    楊守文松開了蓋嘉運,他扶著女牆大口喘息了一會兒,“辦法當然有,不過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

    “帶上我。”

    “啊?”

    “啊什麽啊!”蓋嘉運道:“帶上我,我就帶你們出去,否則你們自己想辦法。”

    楊守文看著他,半晌後輕聲道:“二郎,我們是去救人。”

    “我知道。”

    “那可是叛軍大營,或許算不得龍潭虎穴,但是會很危險。到時候,我顧不得你。”

    “說的你好像天下無敵,我蓋嘉運堂堂男子漢,何需你來照顧?”

    蓋嘉運眼中,露出了興奮之色。

    他輕聲道:“再說了,我又不是殺不得人!楊兕子你別小瞧人,比狠我未必會輸給你。”

    這小子也是個天生愛冒險的家夥!

    不過楊守文知道,蓋嘉運跟他出去,並不是真的想要去冒險,而是為了幫他救人。

    “二郎,我們結拜吧。”

    蓋嘉運原本是滿面笑容,聽到楊守文這句話,不由得愣住了。

    “還有吉達,咱們來個桃園三結義,你看如何?”

    蓋嘉運和阿布思吉達面面相觑,你你,有點發懵。

    “楊兕子,現在是深秋,桃花都是在暮春開放……而且,我也不記得昌平有桃園。”

    呃……

    楊守文這才想起來,桃園結義是《三國演義》的梗。

    而三國演義,是明代的作品,而他的作者羅貫中,天曉得這時候是在什麽地方呢。

    “我的意思是說,咱們三個結為異性兄弟。”

    蓋嘉運頓時惶恐了,輕聲道:“楊兕子,你看得起我,我自然高興。

    可你要弄清楚,你可是縣尉之子!這次過後,縣尉一定會高升。而我呢,不過是一個團頭的兒子。呵呵,你要和我結為兄弟,那是我高攀了,可是縣尉會不高興。”

    “我交朋友,何需他來過問?”

    楊守文說著,扭頭看向了阿布思吉達,“吉達,你同意嗎?”

    對這件事,阿布思吉達同樣有顧慮。他看著楊守文,半晌後才猶豫著,點了點頭。

    “你看,吉達已經點頭了,你呢?”

    楊守文輕聲道:“昨天夜裏,你跟著我救人,而且明知道那寶香閣是盧家的産業,連個眉頭都沒皺就跟著我。那會兒你不是膽子挺大,怎麽現在卻磨磨唧唧,好像娘們兒。”

    “你才是娘們兒!”

    蓋嘉運頓時脹紅了臉,大聲道:“你都不在乎,我怕什麽?結義就結義。”

    “嘿嘿,這樣最好!”

    楊守文說著,手指城外的屍骸道:“古有桃園結義,今日咱們就在這城樓歃血為盟。你我三兄弟,雖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從此以後手足相望,絕不背叛。我楊守文願與阿布思吉達和蓋嘉運結為兄弟,請天地為證。”

    說完,楊守文退後一步,撩衣跪下。

    他這一跪,吉達和蓋嘉運也懵了。

    楊守文說結義的時候,兩人以為就是嘴巴上說說,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般鄭重的儀式。

    心中,頓時有一股暖流湧動。

    阿布思吉達連忙走到楊守文身邊,學著楊守文的模樣,和他並肩跪下,舉手向蒼天禱告。

    “他們在幹什麽?”

    楊承烈三人頓時被吸引住了目光。

    不僅是楊承烈三人,還有城頭上所有的人,都疑惑向這邊看來。

    蓋嘉運深吸一口氣,在楊守文下首也撩衣跪下來,拱手大聲道:“我蓋嘉運,今日效仿桃園結義,願與阿布思吉達和楊守文結為異姓兄弟。雖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從此以後手足相望,絕不背叛。

    請天地為證!”

    他說完,向楊守文兩人看了過來。

    而楊守文和阿布思吉達也都露出笑容,三人目光相觸,刹那間心領神會,向著蒼天叩拜三次。

    “他們這是……”

    楊承烈目瞪口呆,感覺有些茫然。

    他看向了盧昂,輕聲道:“子山,你可知桃園結義是什麽典故?”

    盧昂也是一臉的茫然,向蓋老軍看了過來。

    “別看我,你二人都讀過書,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別來問我……不過,楊文宣你確定你聽清楚了?你兒子要和我兒子,還有一個胡兒結拜為異姓兄弟,你沒有意見嗎?”

    楊承烈激靈靈一個寒蟬,這才反應過來。

    是啊,他們要結為兄弟啊!可問題是,就算他有意見,想反對,楊守文能聽他的嗎?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1-9 18:47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9 18:39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似乎不對勁


    阿布思吉達年紀最大,是大哥。

    蓋嘉運年紀最小,是三弟,而楊守文就變成了二哥。

    三人結拜之後,站起來相視而笑。這簡簡單單的儀式,一下子讓三人之間多了一種無形的聯系。

    “二兄,你老說桃園結義,到底什麽意思?”

    蓋嘉運最終還是忍不住,把心中的疑問說出。

    只是,不等楊守文回答,忽聽到城外一聲巨響,緊跟著從城外叛軍的陣地上,飛起了數十個巨大的火球,朝著昌平城樓飛來。

    “敵襲,所以人閃避。”

    蓋老軍那粗礦的聲音,回蕩在城樓。

    城上的人們立刻靠著女牆蹲下來,就看到一枚枚燃燒的礌石掠過空中,轟隆隆向城裏飛去。

    緊跟著,從城下傳來了一陣慘叫聲。

    “還擊,投射車還擊!”

    盧昂站起來,跑到內牆邊上大聲喊喝。

    城下,蓋嘉行和敬虎帶著人立刻調整投石車,向城外進行還擊。

    楊守文探頭,透過垛口向城外觀望。只見從叛軍大營中衝出一群身穿獸皮的家夥,手持刀斧向城樓撲來。

    “靺鞨人?”

    從對方的衣著上,楊守文已經辨認出了身份,忍不住疑惑問道:“怎麽靺鞨人上來了?”跪求百獨一下潶*眼*歌

    “不知道!”

    蓋嘉運說著話,抄起一口大刀,便跑了過去。

    “大兄,跟著他,別讓他出事。”

    楊守文向阿布思吉達叮囑了一句,吉達點點頭,提著槍就跟在了蓋嘉運的身邊。

    吉達的武藝,自不用擔心。

    楊守文同樣有自保之力,甚至更甚于吉達。

    相比之下,身為三弟的蓋嘉運可沒有猛張飛的武力。一般的場面還行,但是在戰場上,還是有些危險。不過,有吉達在他身邊,想必那些號室人也不可能傷害他。

    “兕子,有古怪啊!”

    楊承烈走到了楊守文身旁,看著蜂擁而來的號室人。

    楊守文看了他一眼,“估計慕容玄崱有詭計,父親你要小心。”

    “你也是!”楊承烈心裏松了口氣。楊守文終于開口了,也讓他放心了許多……不過,大戰即將來臨,他沒有功夫和楊守文廢話,便轉身再次跑到盧昂身旁。

    相比起靜難軍的攻勢,號室人攻擊顯得雜亂無章。

    若非有叛軍已箭陣和投石車進行壓制,他們的威脅會減弱很多。不過比之昨日,號室人今天的攻擊顯得更加凶猛。而且他們獲得了更多攻城器械,使得城頭上的傷亡數字,也在不斷增加。

    昌平,失去甕城的掩護之後,防禦力減弱不少。

    而後來補充上來的家丁,更是烏合之衆。好在有楊承烈三人強行壓制,這些人才不至于出現混亂。可饒是如此,當攻防戰到了尾聲的時候,昌平死傷又增加了兩百余人。

    同樣的,號室人傷亡,應在五百往上……

    夕陽,斜照昌平。

    楊守文站在女牆後,看著正在後退的號室人,眉頭緊鎖。

    阿布思吉達和蓋嘉運走過來,站在楊守文的身後。

    “這些獠子,可真夠凶悍。”

    蓋嘉運手中的武器,已經從之前的大刀,換成了一口斧頭。

    不過,那斧刃已經出現了缺口,差不多等同于報廢。他把斧頭丟在了一旁,忍不住罵道:“這些家夥就不怕死嗎?一個個不要命的往前衝,比靜難軍凶悍多了。”

    “可是他們的威脅,沒有靜難軍大。”

    楊守文頭也不回,低聲回答。

    蓋嘉運點點頭,“這話倒是不假……獠子攻勢雖然很猛,而且殺法也很凶悍,可是壓力沒有靜難軍帶來的大。如果是靜難軍攻擊,咱們的傷亡至少要增加一倍。”

    楊守文沒有再接話,沈吟片刻後,猛然轉身,跑到了楊承烈身旁。

    而這時候,楊承烈等人也正在討論這件事,楊守文跑過來,身形還未站穩,便開口道:“父親,不對勁。”

    “什麽不對勁?”

    “外面的叛軍!”

    楊承烈三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兕子說的不錯,我們也覺得不太正常。

    慕容玄崱老謀深算,怎可能在這個時候,犯下這種錯誤?若是他靜難軍繼續攻擊,說不得我們的傷亡會更加慘重。最遲明早,昌平將無兵可用,只能束手待斃。

    可他卻派上了靺鞨人……他想要保留實力?讓號室人消耗我們的力量?”

    楊承烈沒有開口,目光灼灼,盯著城外。

    昌平城外,煙霧缭繞。

    一具具投射車仍擺放在那裏,而靜難軍的弓箭手,則頗為有序的向後撤退。

    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

    楊承烈突然道:“慕容玄崱要跑!”

    “啊?”

    衆人齊刷刷,把目光對准了楊承烈。

    楊承烈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我這兩日在想一個問題,叛軍攻占了昌平,有什麽好處?”

    盧昂聞聽,露出疑惑之色。

    楊承烈接著道:“子山,你仔細想想,那叛軍是何時發動的攻擊?”

    “這個……”

    “是在張都督兵發五回嶺之後。此前,靜難軍雖然做出咄咄態勢,但實際上一直在按兵不動。看得出來,慕容玄崱並不想消耗自己的人馬。他真正攻擊居庸關,是在我交了地圖,張都督隨後兵發五回嶺之後。慕容玄崱攻克居庸關,兵臨昌平並非是真的想要占領昌平,而是要借此機會,迫使張都督率兵從五回嶺回援。”

    楊守文反應過來,“所以,占不占領昌平,對慕容玄崱並不重要。

    他真正的一擊,應該是在今天淩晨。淩晨那次攻擊失敗之後,他就已經決意撤兵。”

    楊承烈看了他一眼,“差不多是這樣。”

    “既然如此,父親為什麽不出兵追擊?”

    楊守文頓時興奮起來,大聲道:“咱們這時候追擊,說不定……”

    “兕子,你聽我說!”楊承烈陡然提高了聲音,厲聲道:“你覺得,我們有反擊之力嗎?”

    “我……”

    話到嘴邊,楊承烈閉上了嘴巴。

    兩日鏖戰,昌平已經沒有什麽力量可以去反擊了!

    如今昌平,只剩下三四百烏合之衆……張進戰死,馬思道戰死,馬十六戰死,真正的戰鬥力,幾乎是死傷殆盡。剩下能戰之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就連楊守文也是這樣。

    可是,他不甘心!

    “父親……”

    “兕子,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恕為父無能,實在無法反擊了。”

    楊承烈盯著楊守文,一字一頓道:“現在,我們只有固守昌平,等待援軍到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9 18:41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四章 禁閉


    固守待援?

    楊守文眼中透著怒意,瞪著楊承烈,眼睛都不眨一下。

    “幼娘生死不明,叛軍眼看就要逃走,你讓我固守待援?”

    楊守文咬牙切齒,眼睛都紅了,“這個時候,你讓我固守待援,誰他媽的去救幼娘!”

    “楊守文!”

    楊承烈的語氣也變了,透著一股冰冷的涼意,“如今正值交戰,這就是在軍中。你可知道,抗命不遵是什麽結果嗎?別以為你是我兒子,違抗軍令,格殺勿論。”

    “那你來殺我。”

    楊守文頓時引爆了,一拳打在牆上。

    那城牆垛口,早就破爛不堪,被他一拳轟塌。

    “來人!”

    楊承烈也怒了,厲聲喝道。

    原本,盧昂和蓋老軍還在旁邊看熱鬧。可沒想到這父子二人竟變成這副模樣,頓時慌了。盧昂上前攔住了楊承烈,蓋老軍則過去抱著楊守文往外推,一邊走一邊道:“兕子,你這是幹什麽?文宣畢竟是縣尉,他總要從昌平安危考慮,你諒解一下。

    父子兩個哪有說不過的事情,冷靜,冷靜……大家都看著呢。”

    盧昂也勸說道:“文宣,別衝動,兕子這也是挂念那個誰的安危,你這個當爹的便體諒一下嘛。”

    城樓上,鴉雀無聲。

    阿布思吉達和蓋嘉運站在楊守文身邊,更手足無措。

    “來人,把這混帳東西給我帶下去,送到家中禁閉。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來。”

    楊承烈鐵青著臉,沈聲喝令。

    旁邊,管虎帶著幾個快手上來,輕聲道:“兕子,別衝動,等過一會兒我們向縣尉求情。”

    楊守文看了楊承烈一眼,突然哼了一聲,轉身往城下走去。

    阿布思吉達和蓋嘉運則回過神來,忙朝著楊承烈躬身一揖,而後快步追了過去。

    “文宣,你這是何必呢?”

    蓋老軍見楊守文走了,忍不住回過身來責備。

    楊承烈的呼吸非常急促,胸口更起伏不定。好半天,他才長出一口氣,輕聲道:“這混賬小子骨子裏倔強的很,我如果不這樣的話,他肯定會跑出去找慕容玄崱。”

    蓋老軍和盧昂相視一眼,也不禁搖頭苦笑。

    是啊,這個時候,恐怕誰也無法勸住楊守文……

    昌平城內,很安靜。

    今日的戰況很激烈,但是相比昨日,人們似乎變得平靜許多。一些早先關閉的商鋪,甚至還打開門出來營業。這也讓本應該很蕭條的縣城,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生氣。

    楊守文回到家,就看到門口徘徊著十幾個閑漢。

    “怎麽回事?”楊守文愣了一下,扭頭向蓋嘉運看去,卻見蓋嘉運輕輕的搖頭。

    他原本以為是蓋嘉運安排來保護楊府的,可現在看來……

    “田不辣。”

    就在楊守文疑惑的時候,蓋嘉運認出了其中一人,便把對方喊了過來。

    田不辣個頭不高,看上去精瘦。他頭發有些稀疏,不過短粗的眉毛卻很濃。一雙三角眼,高鼻梁,嘴上還留著兩撇小胡子,透著精明之氣。他一溜煙跑過來,一臉笑模樣。

    “小人田不辣,拜見楊兕子,見過二郎。”

    “原來是你小子……都圍在這裏,想打什麽歪主意?”蓋嘉運顯然認得田不辣,笑呵呵問道。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可是田不辣臉色卻大變。

    “二郎,紅口白牙,你可別亂說話,傳出去我會被弟兄們打死的。”他擺著手,忙不叠解釋道:“今天城裏還算安靜,弟兄在街上巡查,腰杆都覺得比往常要硬。

    路過這邊的時候,我看到楊兕子府上好像沒什麽人保護,所以就帶著兄弟在這裏盯著。楊兕子在城上和獠子們血戰,我兄弟不能上陣殺敵,卻要保他家人安全。”

    蓋嘉運在楊守文耳邊道:“這小子叫田不辣,是個孤兒,後來跟了我阿爹。

    你別看到瘦瘦弱弱,確是個狠角色。當初有幾個潑皮惹怒了他,被他拎著斧頭追的滿城跑。人很機靈,也頗有幾分膽色。最重要的,這小子很講義氣,所以在城裏威望不低。”

    楊守文笑了,從隨身的挎包裏取出幾串銅錢,塞到了田不辣手裏。

    “請弟兄們吃酒,辛苦大家了!

    如今外面的戰事差不多快結束了,讓弟兄們都回去吧。這天色已晚,別再晃悠了。”

    “就知道楊兕子豪爽,我代大家謝過了。”

    田不辣也不客氣,接過錢,興高采烈的走了。

    “二郎,讓他想辦法幫我接出去。”

    楊守文突然壓低聲音,在蓋嘉運耳邊低語。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向身後看了一眼,只見管虎等人跟在後面,估計也聽不清楚。

    蓋嘉運點點頭,“二兄,我去買些酒食。

    累了一整日,正好可以飽食一頓,你等我回來。”

    說完,他就匆匆走了。

    楊守文和阿布思吉達走進楊府大門,扭頭對管虎道:“管叔,進來坐坐吧。”

    管虎卻擺了擺手,“兕子不用客氣,城上還有一堆事要處理,我留幾個人在這裏盯著,就不進去了……兕子,別和縣尉較真,他也是沒辦法,還請你多多體諒。”

    楊守文的臉,頓時拉下來。

    走進楊府,就看到宋三郎帶著妻兒,正在院子裏忙碌。

    宋氏把一塊白棉布撕扯成五公分見寬的布條,丟進沸水裏消毒後,挂在院子裏。這也是楊守文發明出來的東西,在這次大戰之中,也派上了用場。看到楊守文和吉達回來,宋三郎帶著一個少年走上來,笑著打招呼道:“兕子,怎麽回來了?”

    這次,也多虧了宋三郎。

    昨晚宋三郎得知楊府裏沒人,就帶著妻兒過來陪伴。

    那少年名叫宋平,是宋三郎的次子。平日裏也不不願意做生意,後來跟著一些江湖客學了拳腳,沒想到在昨晚派上了用場。若不是宋三郎父子,估計連宋氏母女也有危險。

    “三舅辛苦了,外面戰事停下來,我回來禁閉。”

    “禁閉?”

    宋氏走過來,正好聽到楊守文這句話,不禁詫異道:“好端端,誰要禁閉你?”

    “哼!”

    楊守文冷哼一聲。

    就在這時候,從後院裏傳來了青奴的尖叫聲。

    緊跟著,就見她跑了出來,看到楊守文先一愣,旋即撲過來,抱住楊守文的胳膊。

    “大兄回來的正好,嬸娘醒了!”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1-9 18:52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9 18:42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五章 誰也別想阻攔我


    夜幕,降臨。

    相比于昨晚,今天的氣溫升高了些。

    最重要的,是沒有起霧。

    一輪皎月高懸,把大地普照。遠處的虎谷山、蟒山盡披銀裝,在夜色中格外妖娆。

    城頭上,點著篝火。

    城外,一如昨夜那般,把引火之物丟在城下堆成了堆,然後縱火點燃。

    火光驅散了夜晚的寒意,風很輕柔,雖然吹在身上有些冷,但並不是特別難受。

    有民壯在城頭上用潑灑清水,清掃血迹。

    楊承烈三人站在門樓上,觀察著對面的叛軍大營,一邊低聲交談。

    這時候,管虎回來了。

    “那混賬小子還老實嗎?”

    楊承烈陰沈著臉,看著管虎問道。

    管虎連忙回答:“兕子倒是沒有為難卑職,也沒有做什麽反抗,已經返回家中了。”

    “哼,他沒為難你,可盡為難我來著。”

    楊承烈松了口氣,但嘴上卻仍帶著濃濃的怒意。

    蓋老軍拎著一囊酒,遞給了楊承烈,“文宣你這又是何必呢?兕子這種反應,更說明他是性情中人。好好勸說一下,把道理說通了,想必他也就不會再堅持下去。”

    “那也要能說的通才行。”

    楊承烈接過了酒囊,把塞子拔下來,狠狠灌了一口。

    “你又不是沒看見,那小子剛才還想和我動手呢。”

    “唉,怎麽可能……兕子又不是不懂事,不過是太擔心那個什麽幼娘的安危,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反應。不過文宣,我倒是有些好奇!那個小姑娘,莫不是兕子的婆娘?”

    楊承烈聞聽,頓時露出曬然之色。

    “怎麽可能!”他擺擺手,笑道:“他從小看著幼娘長大,以前腦袋不清楚的時候,幼娘和他最親近,所以才會這麽關心。那小丫頭,又怎可能配得上我家兕子?”

    “其實,可以的!”

    “子山你說什麽?”

    盧昂沒頭沒腦的突然來了一句,頓時惹怒了楊承烈。

    在楊承烈心裏,幼娘絕非合適的妻子人選。哪怕他楊承烈已經不是弘農楊家的子弟,但楊守文日後終究要回歸家族。更何況,他還有個荥陽鄭氏的舅舅,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楊守文現在就算不是楊家子弟,可一樣是名門之後,貴胄子弟。

    今天,楊守文和阿布思吉達、蓋嘉運結拜,他就有些不高興。

    如今又聽盧昂說楊幼娘可以做楊守文的妻子,頓時怒了。

    盧昂一愣,立刻反應過來。

    他連忙擺手,“文宣別急,咱們說的不是一件事。”

    “那你說的是什麽事情?”

    盧昂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是說,其實咱們可以嘗試著,對叛軍發動偷襲。”

    “你瘋了不成?”

    楊承烈嚇了一跳,連忙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人關注,這才輕聲道:“城外至少還有幾千叛軍,城裏不過幾百烏合之衆。這點人手,又怎可能發動反擊?那不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嗎?”

    盧昂連忙按住了楊承烈的肩膀,“文宣,你別激動,我只是和你商量。”

    “這件事,沒得商量。”

    “好,那你總要聽我說完嘛。”

    盧昂倒是好脾氣,慢吞吞道:“咱們無力反擊,你知道,我知道,甚至包括城外的慕容玄崱也知道。可正是這樣,他才不會有提防!如果如咱們猜測的那樣,慕容玄崱想跑……他現在,恐怕正忙著撤離,而不是下令戒備。咱們不用太多人,一百個……或者五十個人,偷偷摸進大營,縱火燒了他們的辎重和糧草。

    咱們不求殺傷多少敵人,只求燒毀他們的軍械。

    萬一咱們猜錯了,燒毀了他們的攻城器械,明天大家也會少一些壓力,你說是不是?”

    “這個……”

    楊承烈心動了!

    楊府,後院。

    在楊氏平日居住的房間裏,彌漫著一股子中藥的味道。

    楊氏臉色蒼白,靠著褥子,精神看上去非常萎靡,全然沒有半點往日的風範。

    “嬸娘,吃藥。”

    楊守文捧著一碗藥,端到了楊氏面前,“先生說嬸娘氣血虧空,需要臥床好好休息。”

    “兕子,幼娘她……”

    “嬸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幼娘救回來。”

    “兕子,你一定要把她帶回來啊。幼娘可憐,從小就沒有父親。我好不容易把她帶大,原本以為她可以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可沒想到……我可憐的女兒,現在也不知道怎樣了!兕子,嬸娘這輩子都沒有求過你,這次求你一定要把她救回來。”

    “就算嬸娘不說,我也會這麽做的。”

    楊守文小心翼翼,哄勸著楊氏把藥吃了。

    他攙扶著楊氏躺下來,為她把被子蓋好,輕聲道:“嬸娘好好休息,也許醒來就能看到幼娘了。”

    楊氏歎了口氣,輕輕閉上眼睛。

    淚水,順著眼角無聲滑落,打濕了枕頭。

    楊守文心裏一陣發酸,轉身走出房間,把房門關好。

    “二兄,已經安排好了!”

    楊守文走出來後,蓋嘉運就迎上前來。

    他看四周除了阿布思吉達之外沒有別人,于是低聲道:“我已經吩咐田不辣,戌時一刻,他會在外面接應咱們。到時候咱們直接去關帝廟,然後從那裏設法出城。”

    “沒有問題嗎?”

    “放心,現在外面聽說是為楊兕子做事,哪個敢不盡心?”

    楊守文頓時笑了,輕輕拍了拍蓋嘉運的肩膀,“你這張鳥嘴,死人都能被你說活了。”

    算算時間,距離戌時一刻還早。

    楊守文讓阿布思吉達和蓋嘉運下去休息,然後便一個人坐在楊氏門外的門廊之上。

    月光,照進庭院,如同蒙上一襲輕紗。

    他靠著廊柱,恍惚間,仿佛看到幼娘帶著菩提正向他走來,並輕輕呼喚道:“兕子哥哥。”

    “幼娘!”

    淚珠,奪眶而出。

    楊守文輕輕呼喚,伸出手,想要抓住幼娘,可是卻抓了個空。

    幼娘和菩提,都不見了……

    他蓦地清醒過來,看到眼前的庭院裏,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從前院裏傳來了宋氏等人說話的聲音,楊守文呆呆坐在門廊上,心裏面空落落的,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緊跟著又有兩聲輕弱的犬吠。

    楊守文忙擦了擦眼淚,扭頭看過去。

    就見楊青奴抱著悟空,身邊還跟著三只小狗,俏生生循著門廊,向他慢慢走過來……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1-9 18:55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10 18:16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城


    楊青奴把悟空放下來,小狗立刻歡叫著,朝楊守文跑過去。

    不止是悟空,八戒沙和尚和小白龍都飛奔而來,不過悟空跑在最前面,噌的一下子便跳到了楊守文懷中。其他三只小狗見此情況,便圍著楊守文開始哼唧、抓撓。

    楊守文連忙一手抱著悟空,一手挨個撫摸了三只小狗,才算安靜下來。

    楊青奴,則坐在了楊守文身邊。

    “大兄。”

    “嗯?”

    “你要去救幼娘嗎?”

    楊青奴低著頭,幽幽問道。

    楊守文原本在逗弄悟空,聽到楊青奴這句話,不由得一愣,扭頭向她看了過來。

    “誰告訴你的?”

    楊青奴低著頭,輕聲道:“還用人告訴嗎?幼娘被擄走,大兄怎可能坐視不理?剛才吉達和那個蓋二郎鬼鬼祟祟來找大兄,就算是猜,也能猜出來一個大概。

    奴奴又不癡,哪還能不知道大兄的心思。”

    楊守文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大兄?”

    “嗯?”

    “如果有一天,奴奴也被人抓走,大兄會像對幼娘那樣,來救奴奴嗎?”

    楊青奴一句話,令楊守文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他低頭看著楊青奴,小丫頭正低著頭,用衣帶纏繞著手指頭,不敢擡頭看楊守文。

    這是我的妹妹!

    雖然不是親妹妹,可我們的身體裏,都流淌著楊家的血液。

    說實話,楊守文一開始對楊青奴沒有什麽好感。這小丫頭刁蠻、任性,而且嘴巴也毒,說起話來肆無忌憚,很容易傷人。也許正是一開始楊青奴和幼娘之間的衝突,讓楊守文對她感官不好。雖然後來關系緩解了,可他還是不太喜歡楊青奴。

    在不知不覺中,他會有意無意的疏遠楊青奴。也許他自己沒有覺察。但小孩子的心很敏感,再加上有幼娘那樣的對比,楊青奴不傻,又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呢?

    可實際上。小丫頭並不壞。

    楊守文伸出手,用力揉了揉楊青奴的腦袋。

    “這裏面整日裏都在想些什麽?”

    “大兄,你把奴奴的頭發都弄亂了。”

    楊青奴忍不住嗔怪起來,嘟起了嘴,鼓著腮幫子。活脫脫一副肉包子的模樣。

    楊守文笑了,輕聲道:“你是我妹,我親妹……莫說不會出這種事,就算是真的發生,我會拼了性命救你,就像救幼娘一樣。小丫頭不要胡思亂想,聽到沒有?”

    話說完,楊守文卻突然愣住了!

    楊青奴是妹妹,那幼娘算什麽?一直以來,他把幼娘當作自己的小妹妹來看待。可現在。他有一種感覺,如果真讓他把幼娘當作妹妹的話,他心裏又好像不太情願。不是妹妹,那又是什麽?難道說……楊守文眉頭一蹙,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吧!

    事實上,前世的楊守文,大學裏刻苦讀書,少與女性接觸。

    畢業之後參加工作,沒多久就開始纏綿病榻,癱瘓了十幾年。這種情況下。楊守文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異性接觸。甚至到他重生之前,他都還保持著童子之身。

    那我豈不是蘿莉控了嗎?

    幼娘的年紀那麽小,我怎可能……

    嗯,妹妹。一定是妹妹!

    “大兄,你怎麽了?”

    就在楊守文開始犯迷糊的時候,楊青奴的聲音把他從茫然之中喚醒過來。

    他忙笑著道:“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大兄,那你好好休息,然後去把幼娘救回來。一定要救回來哦。”

    楊守文笑著點點頭,“那當然……對了,青奴你要為我保密,否則阿娘會擔心的。”

    “嗯嗯,奴奴知道。”

    楊青奴一掃心中的陰霾,臉上多了幾分靈動的笑容。

    她站起來,叫喊悟空它們過來。只是悟空卻趴在楊守文懷中不肯動,就連八戒三個,也沒有反應。

    楊守文摸了摸悟空的腦袋,“讓它們這裏陪我一會兒吧,青奴你去玩吧。”

    “那奴奴過一會兒再來找它們。”

    楊守文點點頭,目送楊青奴嬌小的身影離去。

    他把悟空放在身邊,然後把腳放在門廊上,靠著廊柱,沐浴在月光中,手放在悟空它們幾個那毛茸茸的身上,一如以前菩提在他身邊時的模樣,看著空蕩蕩的庭院發呆。

    夜色,越來越濃。

    前院的喧囂,漸漸平靜下來。

    宋三郎一家幹脆就住在了前院,非常時期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而宋氏則有些疲憊了,帶著青奴回房睡覺。臨睡前,青奴把悟空它們叫走,也讓楊守文變得清閑許多。

    他回到房間,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把槍橫在身前。

    閉上眼睛,慢慢吐納,平穩的呼吸,讓心境越來越平靜,漸漸進入到一種古井不波的狀態之中。戌時過去不久,門外傳來腳步聲。楊守文睜開眼,縱身從床上落地。

    他來到門口,把房門打開。

    阿布思吉達站在門外,不過卻換上了一身黑衣,背著一副弓箭,長槍也用黑布包裹起來。

    兩人相視,點了點頭。

    楊守文關上門,和阿布思吉達一起來到後院牆下。

    空空空!

    從牆後面傳來了敲擊牆壁的聲響,楊守文和阿布思吉達再次相視一樣,而後縱身躍起,雙手搭在牆頭上,兩臂用力,身體呼的騰空而起,輕飄飄便翻過了牆頭。

    牆後是一條小巷,蓋嘉運和田不辣守在牆下。

    “二兄,都弄好了。”

    楊守文拍了拍田不辣,“兄弟,多謝了。”

    “楊兕子這是哪裏話來,能為楊兕子做事,是田不辣的福分。

    對了,剛才上面傳下話來,要我們加強警戒。外面的巡兵增加了不少,咱們路上要小心一點。關帝廟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了,只要咱們一到,那邊就會有人接應。”

    “如此,你來帶路。”

    田不辣也不客氣,便走在了前面。

    一行人走出小巷,沿著長街而行。

    今晚,月光皎潔,說實話真不是一個適合夜行的晚上。街上不時會有巡兵出現,好在田不辣地頭熟,帶著楊守文一行人穿梭在坊間,左一拐右一轉,神不知鬼不覺的竟穿過了大半個昌平縣城。

    “前面就是關帝廟。”

    田不辣手指城牆下的一座廟宇,輕聲道:“裏面有一個狗洞,順著狗洞出去,就是雲水澤。小人已經命人提前出去找船,現在應該就在外面等著。楊兕子你們出去後直接登船,然後帶你們上岸。小人也就這些本事,只能幫楊兕子你到這裏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10 18:17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七章 慕容玄崱跑了(上)


    明月皎潔,令夜晚更顯靜谧。

    可這靜谧于戰場而言,卻顯得有些詭異。

    叛軍大營燈火通明,不時會傳出一陣微弱的馬嘶聲響。轅門外堆放著鹿角、拒馬,以防止有人偷襲。瞭望樓上,插著兩支火把,卻看不見哨兵的蹤迹。倒是轅門內人影綽綽,似乎有衛兵把守。

    楊守文三人趴在山丘上,舉目觀察。

    衛兵在轅門裏站崗,手持長槍,一動也不動。

    “二兄,看樣子不好進去啊。”

    蓋嘉運說著,下意識把身上的袍子衣領緊了緊,低聲道:“咱們不如從側門進去?”

    “嗯,也好。”

    楊守文想了想,便點頭答應。

    他們今晚是來救人,不是為了殺敵。

    如果從正門闖入,肯定會驚動對方。哪怕楊守文藝高人膽大,也沒有狂妄到一個人能夠對抗幾千人。如果側門的守備比較松懈的話,從側門進去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裏,他起身慢慢從山丘上溜下來。

    阿布思吉達守在山丘下,楊守文和蓋嘉運和他彙合之後,楊守文接連打出幾個手勢,阿布思吉達點點頭,也回應了幾個手勢,三人便沿著山丘貓腰而行,繞過了山丘,來到一片灌木叢後蹲下。楊守文眯著眼睛,向不遠處的叛軍大營看去。

    叛軍大營的側門,就位于山丘側後方。

    從灌木叢這邊看過去,整個大營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這裏的光線不似正門那邊的通透,但足夠讓楊守文三人看清楚營盤內的情況……

    “有酒味。”

    蓋嘉運眉頭一蹙,抽動了兩下鼻子。

    阿布思吉達點了點頭,比劃了幾個手勢,那意思是說:這是草原上獨有的烈酒氣味。

    幽州,苦寒。

    而塞外的環境更加惡劣,到了嚴冬時節,據說出來撒泡尿,都有可能凍壞了小丁丁。

    也正是這個原因。塞外胡人好酒,而且釀造的酒比中原酒要烈很多。

    不過在楊守文看來,那酒就算烈,也烈的有限。估摸著也就二十多度。決不可能超過三十度。相比之下,楊守文覺得他釀造出來的蒸餾酒,才算是真正的烈酒。

    “咱們過去,三弟跟著我,大兄要多小心。”

    乍看之下。好像是阿布思吉達吃虧。

    可實際上,阿布思吉達早習慣了獨來獨往,讓他一個人行動的話,效果可能會更好。而楊守文則必須要照顧蓋嘉運,所以也就多了分負擔。蓋嘉運的身手不弱,但是相比楊守文和阿布思吉達而言,差的太多。楊守文帶著他,也是為了保護他。

    三人分做兩路,潛入大營。

    一進營門,就感覺到大營裏的酒味更濃。

    “二兄。這是獠子營地。”

    蓋嘉運立刻覺察到不對勁,連忙提醒楊守文。

    楊守文其實也留意到了,不過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慕容玄崱,救出幼娘。

    至于獠子……他沒心情理睬。

    “獠子這是怎麽回事,好像都喝多了。”

    楊守文一怔,停下腳步來,躲在一頂帳篷後面觀瞧。

    營地裏空蕩蕩的,也沒有什麽衛兵巡邏。從帳篷裏,散發出濃濃的酒臭味,伴隨著如雷轟鳴的鼾聲。在營地裏此起彼伏。這特麽的是軍營嗎?就連昌平的民壯大營,都好過這裏。

    不對!

    楊守文好像想到了什麽,心裏頓時一咯噔。

    “三弟,隨我來。”

    他不再隱藏行蹤。而是撒腿直奔中軍。

    蓋嘉運嚇了一跳,但還是緊緊跟上。說來也奇怪,這一路走下來,竟然不見人影。

    穿過側營,就到了中軍大營。

    兩營之間有一排柵欄牆,柵欄門裏隱約可見有幾個人影。楊守文視若不見。直接衝進了柵欄門。蓋嘉運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巴剛張開想要提醒楊守文,卻見楊守文衝進中軍後,一槍就挑翻了一個衛兵。

    那衛兵,沒有任何抵擋和反抗,撲通就倒在地上。

    頭盔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兩圈,停在蓋嘉運的腳邊。他這才發現,那所謂的衛兵,其實就是幾個木頭人。只是身上穿了衣服,披了皮甲,手裏還拿著刀槍,故而遠遠看去,和真人一樣。

    事實上,不止是門口。

    楊守文一路下來,所見到的衛兵,全都是木頭人打扮而成。

    蓋嘉運這時候也反應過來,探手從一頂帳篷上取下一支火把,跑到楊守文身邊,手指前方那燈火通明的帳篷道:“二兄,那就是中軍大帳吧,咱們快點過去查看。”

    楊守文哪敢耽擱,連忙跑向中軍大帳。

    這中軍大帳外,豎著一面大鼓,想必就是點將鼓。

    大帳門前有幾個木頭人做成的軍卒,裏面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跑了!

    楊守文立刻反應過來,眼睛都紅了!

    慕容玄崱跑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何丟下那些個獠子,但楊守文知道,事情麻煩了。

    心頭,頓時大恨。

    他一把從蓋嘉運手中奪過了火把,狠狠扔進了中軍大帳。

    當火把落地的一刹那,立刻竄起了一團火焰。刹那間,火焰迅速向四處蔓延,中軍大帳裏的紅氈地毯燃燒起來,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陷坑。緊跟著,火把掉進了陷坑,轟的一聲,一股烈焰衝天而起,一下子把整個中軍大帳吞噬在熊熊烈焰中。

    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楊守文和蓋嘉運嚇得連忙轉身就跑。

    “二兄,怎麽回事?”

    兩人跑出去幾十步,才算是停下來。

    蓋嘉運扭頭看去,就見中軍大帳似乎變成了一支巨大的火把,整個帳篷已經倒塌,烈焰衝天。

    而且,那火焰還在蔓延,旁邊的帳篷也燃燒起來。

    楊守文的臉色格外難看,站在空地上,看著眼前的大火,咬牙切齒說不出話來。

    “慕容玄崱跑了!”

    “啊?”

    “這家夥臨走還設下了一個陷阱,你剛才看到沒有,氈毯周邊全都是擺放著火盆。如果有人偷襲,衝入大帳的話,就會掉進陷坑之中,氈毯會把周圍的火盆全部扯倒,然後所有掉進陷坑的人,就會被大火燒死……這家夥,真不愧是靈狐。”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10 18:18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四十八章 慕容玄崱跑了(下)3/5


    蓋嘉運面色惶然,竟傻掉了。

    他生性好武,原以為自己武藝不錯,可以有朝一日仗劍殺敵,在疆場上建功立業。見到楊守文之後,他發現自己的武藝根本算不得什麽。原本,他有些頹然。可是眼前這幕景象,卻好像給他推開了另一扇大門。功夫好算什麽?有此智謀,何愁成不得萬人敵?刹那間,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一條路,一條適合自己的路。

    “三弟,咱們走。”

    火勢越來越大,已經開始向周圍蔓延。

    楊守文眼見火勢凶猛,心知如果再留下來,一定會葬身火海。

    與此同時,那大火也驚動了旁邊的靺鞨人大營。許多靺鞨人喝醉了,但還有一些人,被驚醒,從帳篷裏跑出來。

    “敵襲,有蠻子敵襲。”

    他們用一種楊守文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呼喊,更有人光著膀子,便跑了過來。

    楊守文想要從轅門離開,卻發現轅門也被大火吞噬。深秋,風大……那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火焰直竄到了幾米高,把半邊夜空,也照映的通紅。

    “從側門突圍。”

    楊守文大喊一聲,帶著蓋嘉運往靺鞨營地跑去。

    迎面就看到有一群光著膀子,拖著辮子的靺鞨人攔住去路。

    他聽不懂對方在喊些什麽,只陰沈著臉,衝上去大槍舞動,幻化出萬道槍影紛飛。

    那杆虎吞大槍,如同有了生命。

    楊守文所過之處,沒有一個人能夠抵擋。

    而蓋嘉運則跟在他身後。手持唐刀拼命砍殺。兩人從中軍大營裏衝進了靺鞨人的營地。卻看到越來越多的靺鞨人阻攔去路。楊守文牙一咬。口中發出一聲暴喝。

    他猛然一矮身,跨步向前,一槍貫穿了一個靺鞨人的肚子。

    順勢,從那靺鞨人的手中搶下一柄板斧,旋身時,就看到蓋嘉運被兩名靺鞨人纏住,手中斧頭脫手飛出,蓬的正中其中一名靺鞨人的胸口。斧刃直接沒入對方的身體。巨大的力量把那靺鞨人的身子直接掀翻在地。蓋嘉運趁勢將另一個靺鞨人劈翻,便來到楊守文的身邊。

    “二兄,怎麽辦?”

    “能怎麽辦,衝出去。”

    楊守文眼睛通紅,厲喝一聲,挺槍便刺。

    也就在這個時候,靺鞨人的大營裏突然也騷亂起來。

    馬蹄聲響起,人影晃動。

    就見一個人從營地後面衝出來,他騎著馬,身後還帶著幾匹馬。一手擎槍,一手拿著火把。四處放火。而在他身後,一座大帳已經燃燒起來,烈焰衝天而起,黑煙滾滾。

    那人放完了火,就帶著馬衝過來。

    大槍翻飛,猶如出海蛟龍,很快就到了楊守文兩人身前。

    他把缰繩唰的扔給了楊守文,楊守文立刻探手接住,“三弟,上馬。”

    說完,他擎槍翻身上馬,蓋嘉運也抓住了一根缰繩,慌慌張張的爬到了馬背之上。

    一共四匹馬,楊守文發現,在另一匹馬上,還綁著一個人。

    只是周圍亂哄哄的,他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樣,更沒有功夫詢問。

    “咱們衝出去。”

    說完,他催馬就走,蓋嘉運在中間,牽著一匹馬,而阿布思吉達則在後面掩護,三人四馬如同一陣風,呼嘯著便衝出了靺鞨人的營地。

    身後,傳來靺鞨人的鬼哭狼嚎聲。

    兩個大營的火勢已經連在一處,火越來越猛,已經無法撲滅。

    叛軍大營外,楊承烈、管虎和敬虎三人蹲在野地裏,身後是從城裏抽選出來的五十名死士。

    他們原本打算來偷營劫寨,可沒想到在抵達叛軍大營外之後,發現叛軍大營烈焰衝天。

    “老虎,怎麽回事?”

    楊承烈頓時懵了,愕然看著前方的大火。

    管虎和敬虎則分列他左右,也是一臉茫然之色。

    “會不會走水了?”

    敬虎翻了一個大白眼,沒好氣道:“你見過走水會如此模樣?”

    “這個……”

    “那可是幾千人的叛軍大營,即便是走水,也不可能引發如此大的火勢,除非……”

    “除非什麽?”

    “有人放火!”

    “兕子!”

    楊承烈臉色陰沈,咬著牙一字一頓。

    他實在想不出,會有誰跑來叛軍大營。除了楊守文之外,也只有楊守文有這麽大的膽子,有這樣的手段。可這個混蛋小子,我明明讓他在家中禁閉,他竟然不聽我命令?

    雖然楊承烈派人在楊府外監視,但如果楊守文非要出來,那些人也不可能發現。

    這小子,可是有好多次違犯夜禁,偷偷摸摸跑出去,還殺過人呢。

    管虎和敬虎面面相觑,不約而同盯著楊承烈。

    他們今晚出來的目的是偷營,燒掉叛軍的攻城器械。可眼前這麽大的火,攻城器械根本不可能保存下來。目的已經達到,只是他們這五十三人,接下來做什麽?

    “咱們過去。”

    “啊?”

    楊承烈用手一指遠處的山丘,輕聲道:“看到沒有,咱們上虎尾丘。

    那裏距離敵營近,可以更好的觀察情況。如果是兕子放火,此刻定然陷入了重圍。

    咱們在虎尾丘上找機會,設法救出兕子。”

    楊承烈對楊守文不聽號令,擅自行動非常惱火。

    可不管怎麽說,那是他的兒子,是他和熙雯唯一的骨肉。如果楊守文真的出了意外,楊承烈這輩子都別想心安。所以,他嘴巴上說生氣,但心裏卻還是很誠實。

    相比之下,這比偷襲要安全多了!

    管虎和敬虎相視一眼,齊刷刷點頭。

    三人帶著那五十名死士,很快上了虎尾丘。

    蹲在虎尾丘上,視野變得更加開闊,更加清晰。

    整個叛軍大營已經變成了火海,烈焰衝天而起,蒸騰著滾滾濃煙,令人心驚肉跳。

    “兕子他這把火,可是放的夠狠啊。”管虎忍不住感慨道。

    敬虎則連連點頭,輕聲道:“約摸著會死不少人……奇怪,怎麽只有側營有動靜?”

    中軍大營,只聽見火焰噼啪聲響,並沒有什麽聲音。

    反倒是側營之中,隱隱約約傳來喊殺聲,更伴隨著若隱若現的哭喊聲,隨風傳來。

    楊承烈眉頭緊蹙,沈吟片刻後,猛然站起身來。

    “老虎,咱們下去打探。”

    他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于是決定再靠近一點。一群人飛快從山丘上下來,就在這時,忽聽馬蹄聲響。楊承烈忙停下腳步,一擺手,蹲下來。身後管虎等人,也跟著蹲了下來。

    就見從大營方向,跑來一匹馬。

    馬上似乎不止一個人,其中一個橫趴在馬鞍橋上,正飛速朝楊承烈等人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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