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五行天 作者:方想(已完成)

   
usb123871192 2015-10-31 22:52: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9 24989363
georgewan 發表於 2016-12-23 23:11
第四百八十六章  螟蛉果

  螟蛉果?

  艾輝沒有聽說過,但是他知道厲害。

  麻痹的感覺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蔓延,他體內的元力竟然無法阻擋分毫。在蠻荒的時候,他曾經接觸了解過不少的劇毒,但是沒有一種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能夠對荒獸起作用的劇毒種類稀少,價格昂貴。而大師的境界,相當於結成元丹的荒獸,這個級別的劇毒是他沒有接觸過的。

  晉升大師之後,普通的毒基本都失去作用。

  也不知道螟蛉果多少錢?肯定很貴……

  腦海中飄過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無厘頭的念頭,艾輝的意識開始模糊,視野中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鄭曉曼的尖叫就像山谷的回音,越來越遠。

  「……哈哈哈哈,雷霆大師又怎麼樣,一起死……」

  雷霆大師好像是沒怎麼樣,艾輝從來沒有因為雷霆大師而興奮、得意,他對這句話無動於衷。但是後面半句,卻讓他有些在意。

  一起死……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浮現師父師娘一起離去的身影。假如死亡是最後的結局,像師父師娘那樣的結局,也挺美好的。

  至於那個不認識的女人……

  你也配?

  莫名的憤怒從艾輝胸膛炸開,直衝腦門。他不知道為什麼生氣,但就是生氣,隨隨便便跑出來一個人,就可以喊著和他一起死?

  憑什麼?

  怒火中燒,艾輝很久沒有這麼生氣了,莫名的生氣。這三個字,樓蘭可以說,鐵妞可以說,明秀可以說,胖子可以說,端木黃昏那個矯情貨也勉強可以說,松間派的大家都可以說。

  但絕對不是隨便一個人可以說!

  讓這種蠢貨得逞,豈不是說明自己更蠢?

  胸膛要炸裂的怒火,讓艾輝模糊不清的意識也變得清醒了幾分。麻痹的感覺更加強烈,就好像有許多細若髮絲的蟲子,往他元力裡面鑽,往他的五府八宮鑽。

  趁著清醒和他的右手還能動,駢指如劍刺出,刺啦,一抹雷光出現在他指尖。

  他不知道螟蛉果是什麼毒素,但是他知道自己體內除了元力,還有大量元力轉換而來的雷霆。

  不知道什麼毒素,能夠承受雷霆!

  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艾輝把所有的顧慮,全都拋之腦後,他的眼睛浮現瘋狂。

  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一個冷靜到甚至冷酷的人,喜歡想方設法占便宜的人,是一個做什麼事情一定心裡有譜的人。

  沒有多少人記得他的瘋狂,深深隱藏在冷靜之後的瘋狂。

  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從眾人眼前消失,房屋頂多了一個洞。

  師雪漫第一個反應過來,扭轉冷若冰霜的臉,殺氣四溢:「全都抓起來!」

  這個時候,她才不管什麼陸府。

  穆雷的臉色大變,他剛想開口,便看到師雪漫冰冷而充滿煞氣的目光,便理智地閉上嘴。他知道此刻談什麼大師的尊嚴,那就是自取其辱。如果他稍有異動,師雪漫等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當場格殺。

  他讀懂了師雪漫目光中的堅決,他沒有做任何反抗的舉動。

  余叔舉起手臂,高聲喊:「全都放下兵器,不許反抗!」

  他此刻腦子也是亂成一團,心中無數疑惑,鄭曉曼怎麼會混在隊伍之中?草賊和陸府的仇恨極深,草賊的覆滅,和陸府有直接的關係。聽到明秀差點因為草賊而喪命,家主震怒,陸府全力橫掃草賊。

  艾輝和草賊的仇恨再深,能夠比得過陸府嗎?放著陸府不復仇,花費這麼大的力氣,混進隊伍裡,不遠萬里來找艾輝復仇?

  內鬼!一定有內鬼!

  小姐要送東西給艾輝的消息,只有陸府內的人才知道,而且級別還不低。

  會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余叔知道此時最明智的事情,就是配合師雪漫他們的調查,不能有半點抵抗。一旦雙方發生衝突,那雙方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艾輝有個三長兩短,他就真的沒臉見小姐了。

  他死是事小,這件事的後續風波,才是真正可怕。松間派的實力比外面想像的更強,還有樂不冷這個對陸府有敵意的殺神。小姐那時只怕也會對陸府再無半點留戀,余叔知道艾輝在小姐心中是多麼重要。

  是誰?

  余叔冷汗涔涔,後背濕透。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背後,一名護衛看上去很恐懼害怕,朝他靠攏。

  「都站好!一個都不准動!」

  聽到姜維的怒喝,余叔背後的護衛,不僅沒停下來,反而猛地加快速度,一個箭步出現在余叔身後,手掌朝余叔的腦袋拍去。

  眼看手掌就要拍上余叔的腦袋,護衛臉上浮現一抹不正常的紅暈,滿臉的狂熱。下一刻,余叔的腦袋就會像西瓜一樣破碎,迸濺得到處都是,他的任務就徹底完成。

  陸府和松間派之間的仇恨,將永遠無法解開。

  余叔在陸府,深得家主信任,他死在松間派包圍之下。而艾輝更是松間派的首領,死在陸府的偷襲之中。

  這是個死局!

  一個死局就要在他手上完成,他興奮得全身都戰慄。

  砰!

  手上結結實實的觸感,讓他心中一哆嗦,但是下一刻,飛濺開來的黃沙,讓他呆了一下。

  樓蘭!

  關鍵時刻,樓蘭擋下這一掌。

  其他人反應很快,師雪漫倏地出現在這名護衛身邊,手掌虛張,朝護衛罩去。

  護衛浮現絕望之色,也不抵抗。

  師雪漫心中暗道不好。

  護衛臉上很快就浮現一層黑色,顯然早就在體內藏了毒丹,直接引爆體內的毒丹,會在當場死亡。

  師雪漫看著地上的屍體,面色凝重,體內藏毒丹的這種手段,只有在死士身上才會出現。

  余叔的臉色更是煞白,對方刺殺他,包藏的禍心一目了然。如果自己真的慘死於此,那陸府和松間派之間的仇恨,只有不死不休一個結果。

  到底是誰幹的?

  他心中又驚又怒,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件事弄到水落石出。

  先是草賊,然後是死士,竟然同時出現在自己的隊伍之中,一定有陸府內鬼。

  余叔身旁的穆雷冷眼旁觀,他此時已經有些後悔參與到此事之中。一連串變故,都顯示出這絕對是一個精心構設的陰謀。

  但是此時自己還是閉嘴為妙。

  余叔也逐漸恢復平靜,他一生跟在家主身邊,見慣各種風浪。經歷了最初的驚駭和憤怒,他很快平靜下來,他現在擔心的是艾輝中的螟蛉果。

  陸府是木修大族,余叔當然知道螟蛉果是什麼。

  當世的劇毒之物,能夠對大師構成致命威脅的,總共有十二種,統稱為【十二禁物】。

  【十二禁物】受到所有大師一致的反對,任何研究和種植之法,都遭到封禁。只要聽到丁點關於禁物的消息,大師們都會毫不猶豫聯合起來剿殺。

  在十二禁物之中,螟蛉果排名第四,是令大師們聞風色變的存在。

  螟蛉果與其說是一種毒物,不如說是一種奇特的荒獸。然而即使這一點,大師們也爭議不休。在正常狀態下的螟蛉果,沒有任何的生命特徵,就像死物。爆裂的時候,釋放的黑煙被稱作螟蛉煙。螟蛉煙只要接觸到血肉,它就會活轉,擁有生命的氣息,變成細絲狀的螟蛉幼蟲。

  能夠抵擋刀劍的銅皮鐵骨,在螟蛉煙面前,形同虛設。它能夠無視元力的防禦,而在進入血肉活轉之後,元修體內的元力,就會成為螟蛉幼蟲的養分。

  螟蛉幼蟲數量極多,能夠在元修體內以驚人的速度繁衍。它們遊動自如,滲透到元修五府八宮的每個角落。

  當它開始成熟的時候,它會在大師體內某處彙集,結成一個繭。

  大師在此時已經進入生命的末期,元力被吸食殆盡,血肉乾枯。當螟蛉王破繭而出,就把這具沒有生命的殘軀啃食乾淨。

  現在能救艾輝的,只有岱宗!

  可是岱宗遠在萬里之外……

  余叔心中苦澀無比。

  沒有人理會他們,師雪漫等人都衝出門外,仰頭看著天空。

  「樓蘭……」

  師雪漫看著樓蘭,滿是期盼。

  樓蘭語氣很低落:「雪漫,螟蛉果樓蘭分析不出來。」

  說完樓蘭就嗚嗚地哭了,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怎麼幫助艾輝。樓蘭心中難過極了,他不知道此刻他的感受,是不是和人類的難過一樣。

  樓蘭真的真的很難過。

  師雪漫眼眶泛紅,她緊緊抿著嘴唇,摟過樓蘭的肩膀,拍拍他肩膀安慰。

  他沒有注意到,子夜沙核開始變得不穩定。

  忽然,天空綻放一團耀眼的銀光,凌厲霸道的氣息,籠罩整個黑魚嘴山。

  大家不約而同抬頭看向天空,雖然天空的銀光異常刺眼。

  樓蘭也抬起頭,他的眼睛又開始不斷閃動紅光。

  還是分析不出來嗎?

  樓蘭第一次遇到分析不出來的東西,竟然就是艾輝中毒,這讓樓蘭很沮喪很難過也很焦急。自己要是真正的醫師就好了,像明秀的哥哥那樣,一定會有辦法吧。

  明秀的哥哥……

  樓蘭突然停下來,歪著頭,然後拔腿就跑。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6-12-23 23:16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6-12-24 16:56
第四百八十七章  瘋狂

  天空的艾輝,全身都被雷霆籠罩。

  體內的雷霆正在他全身遊走,哪怕是他的身體早就被雷霆淬煉過,對雷霆有著出色的承受力,此刻仍然受到傷害,血肉開始變得焦黑、乾枯。

  隨著意識恢復幾分清醒,艾輝嚴眼中的瘋狂變淡少許。

  他心中稍安,雷霆果然不愧是荒獸的剋星。雷霆對體內的那些細若髮絲的黑煙,有一定程度的剋制作用。

  不斷有黑煙,在雷霆中灰飛煙滅。

  血肉的損傷沒有太大的關係,想辦法還是能夠恢復,先把這個詭異的黑煙幹掉再說。

  艾輝加大元力轉化雷霆,希望一鼓作氣,但是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不太妙。

  體內元力已經有一半轉化為雷霆,但是那些細若髮絲的黑煙,數量只減少了大約十分之一。照這個速度下去,自己元力消耗殆盡,也消滅不了多少黑煙。

  他能感受到,儘管黑煙被壓制,但是只要稍有鬆懈,它就會以驚人的速度在自己體內繁衍。

  艾輝腦子轉得飛快,頭腦的清醒在此時尤其重要。

  嗯?

  他忽然注意到地宮附近,幾乎看不到黑煙的蹤跡。

  心中一動,難道劍胎的氣息,對黑煙也有作用嗎?

  艾輝手捏劍訣,凝神催動體內的雷霆。

  體內散漫的雷霆立即朝他的手指彙總,一股強烈的劍之氣息,籠罩他周圍。艾輝引而不發,讓雷霆之劍在他體內遊走。

  沿途觸及的黑煙,頓時灰飛煙滅,效率大增。

  艾輝精神大為振奮,眼下他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幹掉那些危險的黑煙。只要辦法有效,就不怕。他不斷催動雷霆之劍在體內遊走,絞殺黑煙。

  然而很快,艾輝的面色再次凝重起來。

  細若髮絲的黑煙,比他想的更加難纏,它們知道雷霆之劍的厲害,只要雷霆之劍過來,它們就會主動閃躲,異常狡猾。

  它們非常滑溜,比雷霆之劍更靈活。

  雷霆之劍對艾輝元力的消耗非常巨大,艾輝體內的元力很快見底。

  怎麼辦?

  高空深處,呼嘯的金風,是能夠絞碎一切的利刃。

  樂不冷對金風無動於衷。他的姿勢很奇怪,面朝地面,四肢張開,整個人就像趴在一個看不見的床墊之上。

  半天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

  天空的陽光在他背上彙集,形成一束肉眼可見的淡金色光柱,籠罩他的身軀。

  一縷淡金色接近透明的火焰,在光柱的底端,貼著他的後背無聲燃燒。

  奇異的是,他的衣服卻沒有半點損傷。

  忽然樂不冷睜開眼睛,下方傳來的一陣波動,非常凌厲霸道的雷霆氣息。

  艾輝那個小子?

  怎麼回事?

  如此強烈的波動,表明艾輝正在全力以赴,來了什麼厲害的高手嗎?

  樂不冷頓時來了幾分興趣,收起功法,背後的光柱迅速黯淡,背部的淡金色火焰沒入他體內。他活動了一下手腳,身體就像隕石般,朝地面墜落。

  呼呼呼,呼嘯的金風在他周圍形成一道道銀色的光痕。

  下方一望無際的雲海在他視野中急速放大。

  普通的元修,大多活動區域都是在雲層高度。這裡的金風很柔和,沒有太多的傷害性。

  只有真正的強者,才會喜歡在高空深處遨遊,如同高傲、強大的座雲鯨。

  好似一塊石頭落入雲海,樂不冷視野白茫茫一片,但是很快,他就衝破雲海。

  呼。

  背後一道淡金色火焰幻化的羽翼張開,墜落的勢頭立即止住。

  安靜懸浮在空中,樂不冷的目光落在艾輝身上,他的表情就變得凝重起來。

  螟蛉果!

  和其他人只聽說過螟蛉果不同,他是親眼見過螟蛉果,而且還參加過對使用螟蛉果組織的追殺。知道螟蛉果有多麼危險。

  自己才離開那麼一會,艾輝就中了螟蛉果?

  樂不冷皺起眉頭,螟蛉果無藥可救,艾輝這次兇多吉少。

  可惜了。

  他暗自搖頭,艾輝是他這些年來,看到比較有前途的年輕人。但是遺憾片刻,他就平靜下來,神情漠然。

  樂不冷一生經歷豐富,見過的天才不計其數,隕落的更是數不勝數。天才的隕落有著太多原因,有的是修煉出了問題,有的是遭遇強敵,有的是被仇家刺殺,有的是縱情聲色,有的是鬥志喪失等等。

  天才算什麼?

  活下來的天才才能成為強者。

  哪一位強者的腳下,不是鋪滿所謂天才的累累屍骨?

  艾輝只是一朵小浪花,那些屍骨中的一位,沒什麼大不了。這個世界,也不會因為艾輝的隕落而滅絕。

  嗯?忽然樂不冷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艾輝身上螟蛉果的氣息在減弱。

  竟然能夠壓制螟蛉果?

  樂不冷心中頓時勾起好奇心,覺得自己有點小看艾輝了。

  能夠壓制螟蛉果,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傢伙怎麼做到的?

  樂不冷心中就像有個人在撓癢,恨不得把艾輝剖開看看身體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很快,樂不冷臉上的驚訝逐漸消失,因為螟蛉果的氣息在攀升。他不禁搖搖頭,果然還是不行,照這速度下去,艾輝很快就會成為螟蛉果的養分。

  就在此時,艾輝動了,他朝雲層飛去。

  樂不冷注視著艾輝的舉動,身形未動。他沒有能力救治艾輝,這個時候上去關心,沒有任何意義。

  在他看來,艾輝大概也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不想死在自己的朋友和同伴眼前。

  小傢伙還是挺驕傲的啊!

  樂不冷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看著艾輝的身形鑽入雲層之中。

  嗯?

  樂不冷發現艾輝突然停在厚厚的雲層之中,有些納悶,這傢伙想幹嗎?

  雲層之中,艾輝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絲絲縷縷的雲氣,讓他煙燻火燎的喉嚨感覺舒服了一些,焦黑乾枯的身體感到一絲滋潤。

  呼,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感受到體內正在瘋狂反撲的黑煙,嘴角艱難扯出一道弧線,一道瘋狂、決然和嘲諷的弧線。

  他催動最後的元力,絲絲縷縷的雷霆電弧,在他身體遊走。

  就像往油鍋裡丟進一點火星,厚實的雲海開始發生變化。

  雲層下方的樂不冷,聳然動容。

  頭頂平靜的雲層,開始變得躁動,隱隱亮起雷光。很快,亮起雷光的地方越來越多,轟隆,一聲沉悶的雷聲,在雲層深處響起。

  電閃雷鳴。

  嗤啦,一道粗壯蜿蜒的閃電,橫貫雲層,隱約可見一道模糊的身影。

  小傢伙夠瘋狂啊!

  樂不冷眼中的欣賞之色越來越濃郁,他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可惜了。

  樂不冷今天第二次生出可惜的感覺。這傢伙早就有老師,樂不冷大為遺憾,他對祖琰其他方面都比較滿意,唯獨在血性和瘋狂方面,簡直就不像自己的學生,那麼乖那麼聽話有個屁用?

  他忽然不想艾輝就這麼死掉。

  這麼瘋狂的小傢伙,就這麼死掉,這個世界豈不是要少了許多樂趣?

  樓蘭就像一頭野牛一樣狂奔衝進松間谷。

  正在鍛造的何瞎子聽出樓蘭的腳步,不由欣喜道:「樓蘭嗎?來幫我參考一下。大劍差不多定型了,不過這玩意真的能飛起來嗎……」

  樓蘭充耳不聞,像一陣風掠過。

  何瞎子楞了一下,自言自語:「這麼著急,出什麼事了嗎?」

  他搖搖頭,低頭繼續幹自己的活,大劍這麼古怪的東西,超出他的認知,還有很多需要挑戰的地方。但是這些無比新奇的地方,卻是最吸引他的地方,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樓蘭在竹林找到端木黃昏。

  隔得老遠,樓蘭就大聲喊:「傍晚!」

  端木黃昏睜開眼睛,看著樓蘭這個樣子,有些吃驚:「怎麼了?樓蘭。」

  他第一次看到樓蘭這麼焦急,平時的樓蘭不管幹什麼,都是開開心心,充滿活力。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樓蘭急聲問:「傍晚,你知道螟蛉果嗎?」

  端木黃昏神色大變,霍地站起來:「誰中了螟蛉果?」

  衝到端木黃昏面前的樓蘭急聲道:「是艾輝!」

  端木黃昏如遭雷擊,呆了一下,臉色蒼白:「怎麼……會這樣?」

  螟蛉果無藥可救。

  樓蘭顧不得其他,急聲道:「傍晚,樓蘭沒有螟蛉果的資料,分析不出來。傍晚知道螟蛉果的資料嗎?越詳細越好!」

  樓蘭充滿期待地看著端木黃昏,這是他剛才想到明秀的哥哥陸辰想到的。傍晚是陸辰的師弟呢,也是木修世家,一定知道螟蛉果的很多資料。

  如果能夠有詳細的螟蛉果資料,那破解分析的難度就會下降很多,破解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端木黃昏聞言定了定心神,臉上恢復一絲血色,連連點頭:「樓蘭說得對。螟蛉果的資料我看過的不多,只有十七篇,我現在開始背。」

  樓蘭的眼睛開始閃動紅光。

  端木黃昏神情變得認真,開始背誦腦海中關於螟蛉果的內容。第一篇他的速度還只是正常的說話速度,到了第二篇,他的語速陡然增快,通篇都沒有喘一口氣。

  連續十七篇,一個字沒有磕頓,一口氣背完。

  他接著道:「還有幾篇有提到螟蛉果的內容。其中一篇是三百二十六年前,大師常鈺在他的著作【洗堂錄】第八十二頁有一段記載,原話是這樣的……」

  端木黃昏語速飛快,樓蘭雙目紅光閃動飛快。

  在他們頭頂上空,烏雲壓頂,電閃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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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聖誕快樂哦!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6-12-24 17:0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6-12-26 23:18
第四百八十八章  巨人的餘暉

  一開始艾輝還有知覺,但是連續幾道閃電擊中之後,他就失去意識。

  天地之威面前,大師同樣渺小如微塵。

  艾輝渾身焦黑,就像一個剛剛從火爐裡掏出來的木炭。雷霆不斷擊中他的身體,每一次擊中,他的身體都會一陣抽搐。

  這個時候,就連樂不冷,也不敢去把他從雲層裡拖出來。

  漫天的雷霆連綿不絕,照亮大地。

  此刻沒有人有心情修煉,大家都放下手上的活,看著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和在烏雲中翻滾炸開的雷霆,臉上佈滿驚駭和擔憂。

  足足一個時辰,雷霆才停息下來。

  一個烏黑如焦炭的身影從天空墜落。

  師雪漫第一個衝出去,手中多了一團雲氣,雲氣如捲,捲住艾輝。

  一旁的樓蘭也連忙衝上去,雙目紅光閃爍。

  片刻後,開心道:「雪漫,艾輝有氣!」

  神畏部營地。

  三人齊聚,氣氛很凝重。

  年聽風面無表情:「夫人就是這個意思,你們自己看著辦,誰也不能勉強你們。」

  萬神畏和西門裁決沉默不語。

  西門裁決忽然開口:「樂不冷呢?樂不冷這個時候出現,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年聽風淡淡道:「誰知道呢?樂不冷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萬神畏點頭,沉聲道:「沒錯。不管樂不冷是不是為了岱綱來,都和我們沒什麼關係。我們中央三部存在的使命,就是為了能夠對抗宗師,避免五行天被宗師把持……」

  西門裁決冷冷打斷:「現在還有什麼五行天?」

  萬神畏啞然,是的,現在還有什麼五行天?

  西門裁決轉過臉,盯著年聽風:「你打算怎麼辦?」

  年聽風很乾脆俐落:「我當然聽從夫人的安排,拜了山頭,就得拼一拼,要不然別人憑什麼給你好處?」

  西門裁決鄙夷道:「你倒是理直氣壯啊。」

  年聽風不為所動:「我是我,你是你。你可以不聽啊,誰能勉強你?」

  西門裁決卻沒有反駁,只是閉嘴不說話,粉撲撲的小臉看上去臉蛋氣鼓鼓的,煞是可愛。但是在場的兩人沒有人會覺得這一幕有多麼賞心悅目,他們都知道她殺人不眨眼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萬神畏忽然打破沉默,道:「神畏部會做好死戰準備。」

  他佈滿風霜的臉上,浮現堅毅之色。

  西門裁決露出自嘲之色:「我們這是自尋死路,那個女人已經算準了我們不得不答應。厲害,每一代姓葉的都厲害。」

  年聽風忽然道:「你可以不去。」

  西門裁決稚嫩的臉上露出笑容:「怎麼能不去呢?我們本來就是為了對付宗師而存在的犧牲品,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犧牲,所以我們才這麼強大。如果我們拒絕,以後就再也沒有中央三部。與其如此,我寧願戰死在宗師手上。」

  年聽風笑了笑:「那最好,我去把這個好消息稟報夫人。」

  他站起來,走出大門,臉上看不到半點笑容。

  屋外的天陰沉沉的,看不到半點陽光,好像覺得有點冷,他裹了裹自己的衣服,大步離開。

  梨雲亭居。

  安木達知道,到了必須離開的時候。

  他全身噴湧的元力越來越強烈,再待下去,梨雲亭居就要被他拆了。他可是要把它留給自己的學生。

  自己最後能留給小丫頭的,也只有這個了。

  他緩緩從蒲團起身,他的動作很慢,比蝸牛還慢,就像慢動作。儘管他的動作很緩慢,梨雲亭依然受到波及,劇烈顫動,岌岌可危,彷彿隨時可能被撕裂成碎片。

  從坐著到站起來,他整整花了一個時辰。

  安木達紅潤充滿活力的臉上,卻沒有半點不耐,而是雲淡風輕。專注對他來說,和吃飯和水一樣簡單,那是他的本能。

  他是宗師。

  這個世界有運氣好稀裡糊塗就晉升的大師,卻絕對沒有運氣好就能成為的宗師。宗師無上,每一位宗師,必然是無以倫比的天賦、無以倫比的勤奮和無以倫比的機遇共同塑造而成。

  他的雙腿剛剛離開蒲團,蒲團就被撕扯成無數草屑、齏粉。

  站直的安木達,身軀巍峨如同山岳,極目遠眺,目光投向遠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宗師怎麼能死在床上?

  他緩緩抬起右腿,動作很慢。

  這一步,花了四個時辰。

  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嘴角的笑容依然淡然,一步一步,朝梨雲亭居的邊緣走去。

  沒有人知道,安木達宗師用三天的時間,走了九步。

  四個時辰走一步,他的神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眉目間的自信和內斂、從容,就像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撼動他。

  如今世上確實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撼動他。

  走到涼亭的邊緣,看著遠處的虛空,他嘴角再度往上翹,就像頑皮的孩子想到一個有趣的想法。

  他抬起腿,這次沒有像之前蝸牛般的速度。

  很平常的速度。

  金風凜冽的高空深處,忽然有一道驚雷炸開。朝一個方向高速吹動的金風,突然變得像一團混亂的魚群。

  但是下一刻,它們突然靜止。

  如同施了定身法。

  高空深處,方圓數十里的金風,突然全都定住,就像凍成一塊空氣磚。

  安木達邁出自己的步伐。

  一步數十里外。

  深藍色的布鞋,踩在虛空。

  咚!

  一聲悶響如雷,遠遠炸開。

  數十里內凍結的金風,瞬間被踩得粉碎,驚人力量挾裹著它們向地面衝去。耀眼的光芒就像光的瀑布,傾瀉而下,擊穿下方的金風,擊穿雲層,落在一座無人的山峰。

  陡峭的山峰,好似麵團一樣,突然矮了半截,原本尖聳的山峰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長度超過五里的巨大腳印。

  轟轟轟!

  彷彿頭頂天空有巨人在跋涉前行。

  如此大的動靜,整個世界都被震動。

  岱綱閉著眼睛,享受充沛著木元力,聽海清的稟報。

  「明秀對艾輝感情不一樣,幾乎把所有的積蓄都送過去了。這姐弟倆人確實不容易,那件織機,針神峰,也打聽清楚了,是艾輝所製。學生偷偷潛入進入仔細研究過,真是不簡單,艾輝的確得到了王守川的真傳,王守川找了好學生。如果針神峰能夠推廣,對我們來說,是個利器。」

  岱綱聞言睜開眼睛,失笑道:「你可不要亂來,我現在就只有辰哥兒一個弟子了。鳴秋對我的意見很大不肯回來,黃昏和松間派鬼混在一起。」

  海清雖然可以在岱綱面前自稱學生,但是他到底只是岱綱的書童,不是真正的弟子。權明龍是記名弟子,地位當然不能和陸辰三人相必。

  海清笑道:「學生曉得輕重,明秀關係到辰哥兒,也關係到陸家,干係重大。對了,辰哥兒找了一個大師押貨,叫做穆雷,是當年費遠的學生。」

  岱綱臉上露出緬懷之色:「費遠啊,此人還是頗為不錯的,就是有些婦人之仁。這穆雷沒聽說過,想必比他老師差得遠。」

  海清點頭:「正是如此。一同去的,還有陸府的余叔,陸府對這艾輝也頗為看重。明秀應該有暗中告訴端木家,端木家拜託穆雷一個木盒,帶給黃昏,沒查清楚裡面是什麼東西。」

  岱綱擺擺手:「不用查這麼細。不管是端木家,還是陸府,他們都看得清楚,除了我,還有誰能給他們現在擁有的?他們和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海清俯首恭聲應道:「是。」

  他接著道:「還有一個消息,樂不冷出現了,和艾輝黃昏他們在一起。」

  岱綱笑了笑:「肯定是安木達那個老傢伙給我找的對手。老朋友啊,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長進,希望別讓我失望就好。」

  海清本來是想提醒主人要警惕艾輝,這麼多事情,都和一個人有關,他總覺得艾輝很危險。但是海清發現,主人似乎另有想法,便閉嘴不言。

  他和主人一起生活太久,太熟悉主人的脾氣。

  岱綱想起一件事,沉吟道:「我們的戰部如何?可堪一戰?草殺部的部首是陸峰,他現在如何?」

  海清道:「才情不過中等偏上,但是心思縝密,做事也周密勤勉。草殺比不上往日,但是氣象也比之前好不少,值得培養。」

  岱綱想起裡:「他是陸府養子?」

  海清道:「是。」

  岱綱點點頭:「既然他值得培養,又是辰兒的義弟,那就要給他加加擔子。如今時局之下,上面有我撐著,但是他們也不能給我丟人,總不能隨便來個傢伙,就要我出去給他們擦屁股吧。」

  岱綱帶著幾分調侃,像是在開玩笑,但是海清的心中一凜,低聲道:「學生這就去辦。」

  「不光是他,他手下的骨幹,也要好好培養。那個大師之光挺不錯,不追求宗師,能成大師就好,我們也可以學習。陸峰是辰兒的義弟,那就收他做記名弟子吧……」

  岱綱的聲音忽然頓住。

  海清發現主人久久沒有聲音,他連忙朝主人望去。

  岱綱像泥塑般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笑又透著悲涼還有傷感落寞。

  「安木達要死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6-12-26 23:34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6-12-27 22:31
第四百八十九章  光輝足跡

  安木達停下腳步,佇立在高空深處。

  虛無冰冷的深空包裹著他的軀體,元力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金木水火土在他周身形成完整的循環。它們糾纏在一起,彼此轉換,生生不息,一個個順循環和逆循環彼此交織纏繞在一起,它們像海洋一樣湧動、激盪。

  遠處渾圓的地平線,背後是深邃沒有盡頭的虛空,染上一層光圈,是落日的餘暉。

  落日在他身後,若是他回頭,便能看到身後和他平行的那一輪紅彤彤大火球。

  安木達沒有回頭,哪怕身後的太陽,和他一樣都只剩下餘暉。

  太陽明天還會準時升起,又會像今天這樣落下。餘暉是太陽每天對這片大地揮手的離別,而他的餘暉是對這片守衛了一輩子大地最後的眷戀。

  還有金風都化不開的哀傷。

  他剛剛晉升宗師時,也曾如今日般俯瞰腳下的大地,躊躇滿志。卻不曾想到,有一天它會變得如此荒蕪殘破。若有什麼更讓他倍感哀傷,大概只有如此殘破荒蕪的銀霧海,還在自己有生之年親眼目睹。

  元修們像潮水般退入蠻荒,用空間來換取茍延殘喘的時間,抽走它的生機。

  終年銀霧湧動被視作五行天最浩大工程的銀霧海,如今只是一個寸草不生的山谷。沒有銀光閃閃的霧氣,山谷底的爛泥被翻了底朝天,到處是一個個的大坑,就像一個個潰爛的傷口。

  長老會臨走之前,把銀霧海積澱千年之久的海寶搜刮乾淨,只留下無用的淤泥,堆積在這個空蕩蕩的山谷風乾,等待時間的侵蝕。

  也許有一天,暴雨和山洪會讓這個曾經被冠以金修聖地的山谷,重新變成一座湖泊。

  銀霧河寬大乾涸的河床,野草滋生,偶爾會有小鳥落地啄食草籽。到處是掘地三尺的坑洞,滿目瘡痍,就像一條貫穿銀霧海的傷疤。

  從天空俯瞰,醒目而醜陋。

  安木達忽然想起樂不冷的那句話。

  原來宗師也是人。

  安木達自嘲一笑,眼睛重新恢復清朗,重新邁開步伐。

  他要留下的最後足跡。

  遠處的天空就像在顫抖,不時灑落的光輝,就像流星墜落。

  天心城一片肅穆,所有的元修都從房屋裡走出來,他們佇立街頭,失魂落魄地凝視著銀霧海方向。

  人們臉上愁雲密布,神情慘淡。

  市坊間的流言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心中早有準備,可是當流言變成現實發生在他們眼前,每個人心裡堵得慌。

  因為都他們明白,往昔再也回不去。

  城市裡的華燈初上,祖祖輩輩生活的蝸居之地,和曾經他們覺得平淡乏味的日子,都隨著遙遠天邊轟隆的步伐聲和灑落的光輝足跡,一去不復返。

  巨人一個轉身,一個時代謝幕。

  未來的路,在何方?在荊棘密布荒獸橫行的莽莽蠻荒之中嗎?在神之血的戰場嗎?能打得過神之血嗎?會被翡翠森吞併嗎?岱宗起碼也是五行天出去的,想必也不會對大家太糟吧?

  嚶嚶的抽氣聲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很快蔓延開。

  葉夫人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迷茫和恐懼,但是她很快清醒,恢復平日裡的平靜。

  年聽風幽靈般出現在她身邊。

  葉夫人忽然問:「他們是什麼想法?」

  年聽風恭敬回答:「他們都願意為夫人而戰!」

  葉夫人笑了笑,自是不相信這句話,但是她沒有拆穿,而是頷首道:「那就讓他們準備吧,岱綱不會等太久的。」

  「是!」

  年聽風應道,他沒有馬上退下,而是有些出神地看著遠處從天空灑落的光輝足跡。

  那個人做了他們該做的事情。

  新光城。

  千風萬音塔上,尉遲霸凝視著銀霧海方向。不時顫抖的天空,和轟隆如雷的震盪,還有那灑落的光輝足跡,在朝神之血方向前進。

  安木達前輩……

  尉遲霸心中莫名升起一絲羞愧,他喃喃自語:「……對不起前輩。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不想忍受下去,總是要分開的。分開就分開吧,井水不犯河水。現在新民,過得不錯。我們未必能贏,起碼是為自己而戰,大家都不想再做炮灰了……」

  說著說著,他眼中的迷茫恢復清明,接著變得狂熱。

  他驀地朝遙遠天邊巨大的光輝足跡大聲喊:「做了這麼多年的炮灰,大家都受夠了!」

  明知道安木達前輩聽不見,他只是想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懣和怒火。

  可是為什麼眼淚卻奪眶而出?

  黑魚嘴山的山脊上站滿了人,就像一尊尊雕塑。

  遠處的天邊,看不見的巨人,足跡生輝,踏碎凌霄,一步步前進。

  師雪漫緊緊握著雲染天,臉色煞白,淚水模糊了視野,但是她死死抿住嘴唇,竭力讓眼淚不留下來。

  老師赴死,艾輝重傷不省人事,父親也在前線等候支援。

  有那麼一瞬間,前所未有的虛弱和悲傷湧上心頭,讓她想大哭一場。

  但是她沒有,從小她就知道哭沒有什麼用。

  她抹了把眼淚,美眸之中淚光依然可見,卻不見哀絕淒然,只有堅決如鐵,她沉默收拾自己的情緒。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重雲之槍的修煉,治療艾輝,還有艾輝傷沒好的這段時間,雷霆之劍的修煉也不能不問。

  很多很多。

  「宗師在世,敗盡天下英雄。宗師赴死,攪動天下風雲,看看,日月無輝,星辰黯淡,天失其高,地失其廣,萬物齊哀。何等壯烈!何等痛快!人生在世,不宗師不痛快!」樂不冷喃喃,語調起初低吟,轉而激昂高亢,冷峻乾瘦的臉上浮現亢奮的紅暈。

  忽然他用盡力氣朝遠方大聲喊:「安木達,不要被帝聖那個小子小看啊!」

  樂不冷的眼睛升騰起金色的火焰,他的胸膛裡有什麼在燃燒,轉過臉對師雪漫道:「小丫頭,我那廢物徒弟就交給你了。哈哈,宗師,我來了!做不了宗師,就做宗師的敵人!」

  說罷,他就化作一道火光,朝天空的另一邊飛去,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師雪漫回頭,留戀地看了一眼從天空灑落的光輝足跡。

  不能讓老師的心血白費。

  她收回目光,沉聲道:「開始修煉。」

  銀霧海和黃沙角的邊界線,雙方都是一陣騷動。

  轟隆轟隆。

  遠處的天邊,像是有什麼怪物,在朝這邊碾壓而至。

  師北海幾人都不自主地從營地裡出來,抬頭看著身後的天空,一個個巨大的發光腳印,在天空出現,然後落在地面,化作一個長數里的巨大腳印。

  只有目光最敏銳的師北海幾人,才看到在極高的深空,隱約有個身影。

  師北海臉色大變:「安木達前輩!」

  其他幾人的臉色也為之色變,大家立即明白過來,接下來的是什麼。

  安木達宗師最後一擊會留給誰,一直都是大家私底下討論最多的話題。不外乎兩種可能,一個是岱綱,一個是神之血的帝聖,大家都覺得帝聖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討論的時候,大家挺熱烈的,但是當這天真的到來時,只有難言的悲傷,心中堵得慌。

  轟!

  一個長度超過五里的巨大腳印,突然出現在葉白衣的軍營。

  腳印深深陷阱地面百丈之深,原本那裡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營帳,超過一千將士來不及哀嚎,全都化作血泥。

  這一幕實在太震撼,以至於所有人看到時,都不禁一呆。

  可是當大家回過味來,每個人臉色都是一片煞白,不管是北海部,還是葉白衣的大軍。

  「這就是宗師嗎?這就是宗師的力量嗎?」

  不知道多少人此刻心中升起同樣的念頭。

  恐懼,本能地恐懼,再勇猛的戰士,在面對這無法戰勝的非人力量面前,都只能本能地戰慄。

  葉白衣的身體微微戰慄,眼中浮現絕望之色。他曾經不止一次想過,如何才能對付一位宗師。但是此刻,當他真正面對宗師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那些想法是多麼愚蠢可笑。

  又是兩個腳印。

  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嘯音,聽不到任何慘叫、骨骼碎裂的聲音,只有轟地一聲巨響,巨大的腳印就帶走成千上百人的生命。

  葉白衣麾下的神修都是神之血的精銳,他們敢於直面最殘酷的廝殺,但是在這樣的單方面屠殺面前,卻提不起任何勇氣。

  不好!

  葉白衣心中大急,這三次打擊來得太快,根本不容他做出什麼調整。

  隊伍隱隱有崩潰的跡象。

  就在此是,天空響起一個威嚴的聲音。

  「安木達,你的對手是朕。」

  整個天空都被這句話,震得嗡嗡作響。

  剛剛有崩潰跡象的大軍,在沉寂了兩秒之後,忽然發出震天的歡呼。

  而北海部卻是鴉雀無聲。

  師北海等人卻是面色鐵青,雖然一直以來,帝聖實力可以媲美宗師的說法深入人心,但是大家都沒有親眼見過,總是心存一絲僥倖。

  此刻這一絲僥倖徹底粉碎。

  這是一個壞消息。

  大家拼命搜尋帝聖的身影,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安木達的光輝足跡沒有停留,繼續朝神之血的腹地前進。

  「真沒想到,你能把神之血治理這麼好。」

  安木達帶著幾分驚訝的聲音在整個神之血響起,沒有人能夠捕捉到他的身影。

  「安木達,如果你真的可憐長老會的子民,就讓他們早點投降。沒有意義的戰爭,只不過浪費無辜民眾的性命。」

  淡然而威嚴的聲音,響徹神之血,許多神修紛紛跪拜下來。

  安木達停下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帝聖。

  宗師,宗師。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6-12-27 22:45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6-12-28 22:18
第四百九十章  宗師,宗師。

  安木達的身影模糊不清,數量驚人的元力層層疊疊,圍繞在他身邊,就像湧動的深海。

  帝聖目光有如利劍,刺穿層層元力,看得分明。

  他輕聲嘆息,就像悠揚的鐘聲,響徹神之血。

  元力深海中的安木達,身軀周圍升騰起絢爛的光華,五彩的光華,像冷淡的火焰。那是他的肌膚開始消融成元力,湮滅揮發蒸騰。

  掙脫云云眾生的桎梏,宗師是這個世界最完美的生物,哪怕最後的死亡,也是如此絕美。

  帝聖莫名有些生氣,他冷哼道:「安木達,值得嗎?就為了那群蠢材?睜開眼睛吧安木達,你守護的都是一幫什麼貨色?如果是朕,他們一個都別想活!」

  帝聖看不起安木達。

  在他看來,五行天的失敗,和安木達的不作為有直接的關係。如果是他,絕對不會容忍權力落在什麼狗屁長老會手上,倘若有人不聽話,他會毫不留情把下面血洗一遍。什麼世家、什麼新民,在他眼中,都和螻蟻沒什麼區別。

  身為宗師,捨我其誰!

  他的意志,即是神之血。

  但是今天,帝聖對安木達多了一絲敬意。此人固然軟弱平庸,婦人之仁,被情義所困,但卻並非缺乏勇氣和承擔之輩。

  世人在驚嘆宗師最後的餘暉,卻不知,安木達此刻承受的是什麼樣的痛苦。而且,宗師雖然同樣難逃生死之關,卻並非沒有取巧的辦法,帝聖最近才有所感悟。這才是宗師最後的機會,也是成為宗師之後,獲得的最大饋贈。

  安木達晉升宗師的時間更長,比他和岱綱都長,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安木達放棄了自己最後的機會,來幫助那些蠢材。

  帝聖覺得可憐可敬,又非常生氣。堂堂一個宗師,卻為了那幫扶不上牆的爛泥,犧牲自己最後的機會。

  愚蠢至極!

  元力深海和光華中的身影絲毫不動,安木達爽朗的笑聲傳出來,就像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聰明人才做得了聰明事。我不夠聰明,只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帝聖滿臉的嘲諷,語氣尖銳:「喜歡?哈哈,真是可笑!為什麼成為宗師?最強天賦,最勤奮,最幸運,才成就的宗師,不就是為了把這個世界抓在手裡?」

  安木達的語氣很淡然,絲毫不著惱:「我的世界已經在我手中。」

  帝聖懶得多說,淡淡道:「來吧,安木達,你的時間不多了。宗師最後的掙扎都做不成,那真是令人心寒。朕也很好奇,和宗師交手是什麼感覺。」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安木達的聲音透著一絲開心。

  帝聖楞了一下。

  啪,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就像玻璃破裂,落入帝聖的耳中。帝聖的臉色陡然大變,下一刻,熾目的光芒把他吞噬。

  包裹著安木達的元力深海轟然炸開。

  一點漣漪,在神之血的上空浮現,以緩慢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下方的神修呆呆看著天空,過了好一會,他們臉上才露出驚恐之色。

  元力,全都是元力。

  帝聖的身影出現在數百里之外,他的臉色鐵青,張開手掌,一塊塊五顏六色的斑塊清晰可見,看上去異常可怖。

  他臉色陰沉,但是眼中透著憤怒,那是對自己的憤怒。

  被陰了!

  剛剛所立之處,元力的波浪,就像是海嘯掀起的巨浪,轟然擴散。

  安木達根本不是打算把這最後一擊用在他身上,而是用在神之血。

  他現在才想起來,安木達周身的元力,實在太過於濃郁。

  為什麼會有如此濃郁的元力?

  手上的彩斑,每一塊大約銅錢大小,彷彿流動的顏料,光澤美艷。

  帝聖能夠感覺到,這個彩斑在不斷吞噬空氣中的元力,不斷膨脹。他眼前一亮,有點意思啊,安木達這是借鑒了血毒的擴散性啊。

  果然不愧是最老的宗師。

  彩斑是元力侵蝕造成的傷害,安木達釋放的元力,結構非常複雜而奇特。它是一種五行元力環,蘊含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結構非常精緻。

  這種五行環,像水流一樣在不斷地流動。每一個五行環,就像一個漩渦,會不斷吸入周圍的元力,無論哪種元力。

  它會不斷地壯大。

  帝聖本來就是智慧通天之輩,眨眼間就想通安木達周身的元力,是從何而來。

  安木達一路走過,只怕沿途的所有元力,都被他抽取殆盡。現在的彩雲鄉、銀霧海,已經變得像舊土一樣吧。

  低估了安木達!

  帝聖眼中的怒火消散不少,但是臉色依然陰沉,心中還是多了一絲佩服。沒有把目標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火燎原和黃沙角上,這就是棋高一著。不惜把彩雲鄉、銀霧海所有的元力抽取殆盡,這份狠辣,才是宗師啊。

  帝聖臉上笑意更盛,安木達這些年也沒有閒著,這種五行元力環,就是他準備用來對付神之血的吧。

  因為它能夠抵禦血靈力的侵蝕。

  帝聖現在已經能夠預料到,元力的海嘯,會在神之血引起一場怎樣的災難。這場元力風暴,橫掃整個黃沙角。

  安木達的五行環,會吞噬周圍的任何元力,壯大自己。

  黃沙角的土元力雖然比不上以前,但還是殘留許多,火燎原也同樣殘留大量的火元力。這些土元力和火元力,將成為五行環的食物。

  安木達真是看中了血毒的弱點啊。

  元力越是單一,就越容易被血毒感染。元力種類越多,就越不容易被感染。如果荒獸具備五種元力,血毒就會失去作用。這也是為什麼血毒無法在蠻荒蔓延,蠻荒的荒獸和植物,大多都蘊含多種元力。

  當黃沙角、火燎原的元力,徹底變成安木達五行環,對神修來說,不啻於一場滅頂之災。

  血樹沒有單類元力補給,會枯死,將會導致果玉的欠收。對如今的神國來說,果玉的欠收,會對他們的根基產生動搖。各種血獸沒有食物,成片成片的死亡,沒有血晶。沒有果玉和血晶,神修連基本的修煉都無法做到。

  可惜,安木達你失算了。

  為什麼你會以為朕對五行元力很陌生?

  帝聖眼前飄過一個淡淡的身影,轉眼便恢復清明,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不僅對五行元力不陌生,他同樣清楚血毒的弱點是什麼,從來沒有放棄過對血毒的改進。

  沒錯,安木達五行環超出他對五行元力的理解,更加精巧複雜,但是帝聖毫不懷疑自己能夠破解。他對五行元力的研究和了解,遠遠超出一般人,他對這方面極為自信。

  帝聖沒有管這些擴散的五行環風暴,哪怕很快黃沙角火燎原就會成為五行環的天堂,神修會受到壓制。也不過是暫時的,只要他破解了五行環,黃沙角火燎原就會重新恢復原樣。

  安木達五行環是迄今為止他見過的最出色最完美的五行環,如果能夠破解安木達五行環……

  他忽然有些興奮,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一旦破解安木達五行環,他將獲得遠遠超出他想像的收獲。

  到那時,曾經無法逾越的蠻荒,將對他敞開懷抱。

  能夠破解了安木達五行環的血毒,一旦進入蠻荒,摧古拉朽,無人可擋,蔓延到蠻荒每個角落。想到無窮無盡的蠻荒,無盡的荒獸,皆入他手。

  他心中一陣激盪,修真時代的版圖,將在他手上復原。

  不,他要把蠻荒擠到更遠的地方。

  帝聖忽然仰天長笑:「哈哈哈哈……」

  安木達沒有讓他失望!

  身為宗師,怎麼能讓他失望?

  狂笑中,遠處的元力海嘯轟隆撲來,聲勢駭人。

  他相信安木達也知道這一點,知道一旦把這種五行環暴露在他面前,是多麼危險。但是安木達還是用了,而這只不過是為了給那群廢物拖延一點時間。

  帝聖很難理解這種無意義的犧牲,就算有一點時間那又怎樣?能夠改變什麼?什麼都改變不了。難道安木達以為,就算多給長老會一點時間,就能夠多一分勝算嗎?

  大概是無可奈何吧。

  身為宗師,卻無可奈何,真是愚蠢可笑。

  他帝聖,不會這麼愚蠢可笑,這個賭局,他接下來了!他必然會破解安木達五行環,用最短的時間,他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

  不,不僅僅是這個時代!

  他要超越傳說中那些修真者,成為有史以來最強最偉大的存在!

  正在擴散的元力風暴中心空蕩蕩,宗師不再。

  心情大好的帝聖,躊躇滿志。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彩斑,笑吟吟道:「安木達,多謝你的禮物。你很快就知道,你的犧牲多麼沒有意義,很快就會知道,他們比你想的更廢物。」

  他倏地消失,下一刻,他出現在葉白衣軍營的上空。

  「葉卿,安木達已死,進攻吧。」

  帝聖冷冷看了一眼北海防線,眼中閃過不屑和輕蔑,還有一絲憐憫!

  在他腳下,萬千將士拜服在地。

  朕才是宗師!

  高空中的帝聖,俯瞰大地,神情冷漠,他的身影就像水波一樣,緩緩消失在天邊。

  遠處的元力風暴,正在呼嘯翻騰。



思路有點問題,明天雙更,以及一些話。

  總算把安木達隕落這一幕寫完,總體上自己是比較滿意的,寫出了我想表達的內容。

  之前一直擔心寫不好,安木達隕落在一個大事件,不想把宗師的氣勢寫弱。

  宗師就是宗師,應該有宗師的氣勢、意志和決心。

  在我自己看來,到目前為止,這本書有兩個大事件,或者說大的節點。一個是血災爆發,以松間城血戰為標誌。另一個就是安木達的隕落。

  整本書迎來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艾輝和他的小夥伴要開始走上更大的舞臺,更多的人要踏上這個舞臺,不管他們願不願意。

  祝我文思如尿崩,大家晚安,好夢。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6-12-29 20:38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6-12-30 16:56
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輩北海【第一更】

  雲堡隱藏在厚厚的雲層之中,十分隱蔽。厚實的雲層,不僅能夠起到掩護的作用,還能提供出色的防禦。

  三十二公里的北海之牆,成為阻擋神之血的最終防線。

  但是此刻,北海之牆上已經出現零星的缺口。

  每一座雲堡內部,都有數面雲鏡,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況。雲鏡上,敵人就像密集的蜂群,從四面八方撲來。

  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湛藍箭雨,不時有神修被射中,紛紛墜落。

  沒有射中的水元之箭,會在空中爆裂成一團團冰冷刺骨的寒氣冰屑。

  被寒氣掃中的神修,身體會出現一個短暫的僵硬。每當這個時候,就會有沉重粗壯的湛藍標槍,突然從雲牆之中激射而出,像一道閃電穿透神修,在其身上留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

  神修最怕的,卻是鎮神峰發動的攻擊。

  鎮神峰能夠在五行之間轉換,發動的攻擊令人防不勝防。

  有時是巨大的銀色光鐮,橫掃整個戰場,所過之處,神修無不攔腰被斬成兩截,鮮血傾灑如雨,淒厲的慘叫讓人毛骨悚然。

  有的時候,會有幾枚竹籃大小的紅色火團落入戰場,火團陡然爆裂,數十丈方圓內皆為焦炭,無人生還。

  或是突然地面躍起無數沙偶,緊緊纏抱著神修,撞向箭雨。

  木修的手段很少使用,因為擔心藤蔓和植物遭受血毒的感染。

  北海之牆下,屍骨累累。

  陸慢慢忍不住道:「葉白衣瘋了嗎?」

  雲堡內的氣氛十分凝重。自從帝聖下令進攻之後,當天傍晚,葉白衣就發動了全面進攻。如同潮水般的敵人,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壓力。

  他們和神之血交戰的經驗非常豐富,可是這次卻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撲上來的神修狀若瘋狂,令人不寒而慄。

  第一波進攻,從傍晚持續到第二天拂曉。

  水元力的湛藍光芒和神修的紅色血芒,把深沉絕望的夜晚照得亮如白晝,妖異可怖,連頭頂蒼穹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北海部從來沒有遭遇如此瘋狂的進攻。

  當拂曉的晨光,隱隱照亮天際,太陽還未升起,蒼青寂冷的天空被硝煙燻得泛黑。密密麻麻的敵人潮水般退去,留下遍地的屍體。

  未死的傷員躺在血泊之中,哀嚎慘叫,無人憐憫。

  不時地,雲牆內射出零星的藍色水元箭,終結受傷者的生命。

  此時給他們一個了斷,免於痛苦,就是最好的善意。

  俘虜和傷員,對北海部來說,是無法承受的負擔。他們既無人手看管俘虜,也沒有能力救治受傷的神修。

  哀嚎漸悄,戰場重歸死寂。

  太陽升起,溫暖的陽光,無法給這些倒地的屍體帶來絲毫暖意。他們失去光澤的瞳孔倒映著藍天白雲,一動不動。

  擔心屍體太多引起瘟疫,也害怕這些屍體的鮮血被神修利用。鎮神峰釋放的烈火,把他們焚燒成灰燼。

  連續三天,一波接一波。

  哪怕有北海之牆,大家都覺得有些吃不消。今天北海之牆就出現了缺口,差點被敵人鑽進來。是陸慢慢親自帶隊,把那些神修殺出去。

  大家心中慶幸不已。

  部首一直要求他們加固工事,他們不敢偷懶,當時許多人心裡還是覺得不以為然。

  北海之牆的規模,在整個五行天的歷史上,都屈指可數。好吧,五行天都沒有了,北海之牆能不能算在五行天的歷史上,都難說得很。

  但是現在,所有人都覺得部首大人高瞻遠矚,實在英明。

  規模空前的北海之牆,都差點被敵人攻破,要是之前那麼單薄的工事,他們可能連三天都堅持不下來。

  齊修遠的神情也很凝重:「葉白衣就是打算用人命填,不過除了這個,也沒別的辦法。」

  赫連菲兒皺起眉頭:「這需要死多少人?」

  三天的進攻,敵人起碼丟下了超過三千的戰士。

  如此慘重的傷亡,是北海部上下難以想像的。他們和神之血交戰已久,很容易分辨出這次來的都是精銳,比他們之前交戰的士兵都要更加精銳。

  三千精銳,換在北海部身上,基本上已經打殘,沒有什麼戰鬥力。一個戰部被打殘,哪怕在以前的五行天,也是極為重大的損失,可是葉白衣似乎完全不在意。

  「他們人多。」師北海的表情很平靜,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我們之前就有討論過,安木達前輩隕落之後,全面戰爭就要開始。這是全面戰爭,這場戰爭只會一方徹底失敗才會結束。所以,丟掉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這場戰鬥會比我們想像得更困難。」

  其他幾人都沉默不語,他們知道,部首大人說得沒錯。

  師北海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道:「葉白衣不是傻瓜,他選擇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打算。現在我們要搞清楚,他的打算是什麼?」

  赫連菲兒沉吟:「這麼不顧傷亡,不像葉白衣的風格,葉白衣對士兵非常愛護。屬下覺得可能是他迫於帝聖的壓力,才用這麼極端的方式。」

  齊修遠目露精光,接口道:「我們能不能從另外一個方面想?葉白衣必須突破北海之牆,換作我們,該怎麼做?低強度的試探攻擊,沒什麼意義。而且這樣很容易變成添油戰術,對他們非常不利。高強度的進攻,他們的傷亡很大,我們人員損失很小,但是注意,我們的精元豆消耗很大。」

  赫連菲兒臉色微變。

  師北海轉過臉對赫連菲兒:「去問問,我們的精元豆還有多少?」

  赫連菲兒轉身飛奔而去。

  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

  鎮神峰不需要動用精元豆,它們本身就擁有充沛的元力。但是戰士元力的恢復和修補北海之牆,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元豆。沒有精元豆,士兵恢復元力需要起碼十個時辰。

  如果精元豆不夠,北海之牆除了鎮神峰還能持續地發揮作用,其他元修的戰鬥力就要大打折扣。

  這三天來,他們被敵人瘋狂的進攻壓得喘不過氣,神經始終高度緊繃,誰都沒有想到精元豆上。

  片刻後,赫連菲兒回來,她的臉色很差:「庫存的精元豆,只剩下一半。如果戰鬥還是這個強度,我們堅持不了多久。」

  雲堡內徹底安靜下來。

  師北海很沉著,他問齊修遠:「這幾天戰鬥的幻影豆莢做好了嗎?」

  齊修遠不知道為什麼老大這個時候還問起幻影豆莢,但是他點頭:「都做好了。」

  「之前讓你聯繫的消息村,都有聯繫嗎?」

  「有聯繫,最大的幾家都有聯繫。」

  師北海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著桌子,道:「把這些幻影豆莢發給他們,記住,在最後告訴大家,我們現在急缺精元豆。」

  齊修遠眼前一亮:「是!」

  陸慢慢忍不住道:「大人,您是擔心天心城……」

  師北海點點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到現在為止,援軍還沒有到,我們還是孤軍奮戰。雖然不知道長老會是什麼想法,現在來看,他們似乎並不在意我們能否守住。」

  其他人臉色齊齊一變。

  「世家和新民割裂,葉琳兒的長老會權威是個問題。中央三部可以理解為對付岱綱,那天鋒和兵人呢?為何遲遲未來?」

  師北海表情淡然,但是言辭如刀。

  「葉夫人之前的話,就是能看得出,她想把其他人當炮灰。」師北海搖頭:「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算計自己人,實在讓人心寒。」

  齊修遠看著師北海:「那我們……」

  師北海搖頭:「我和你們說這些,不是為了動搖你們的信念。而只是想告訴你們,這場戰鬥將會比你們想像得更加艱難。」

  陸慢慢急聲道:「大人,他們不仁,我們何必……」

  師北海的目光注視之下,他說不下去。大人的目光並沒有憤怒和升起,而是異常平和,但正是這種平和,讓他無法說下去。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平日裡不茍言笑的大人,竟然露出了微笑:「我們是為葉琳兒而戰嗎?不是,我們是為我們的家人、親人而戰。北海部是長老會的北海部嗎?不是。我們捍衛的,守護的,是我們身後的人們。不管他們是新民還是世家,不管他們是哪座城。這是我們的使命,我們北海的使命。諸君莫忘。」

  說著說著,師北海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肅穆和莊重。

  眾人只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轟然起身行禮,應諾:「是!」

  師北海環顧眾人,瞇著的眼睛裡,光芒閃動,語速飛快,擲地有聲。

  「命令!除鎮神峰照常,所有元修標定攻擊線從五百丈,調整到一百五十丈。」

  「是!」

  「命令!全體元修分成三隊,我、赫連菲兒、陸慢慢各統率一隊,分批戰鬥,分批休息!」

  「是!」

  「命令!齊修遠統率所有工匠,從現在開始,往後修建工事和防線。授予當地徵調之權,可以徵調當地元修、工匠。」

  「是!」

  師北海深吸一口氣,莊重道:「各位,這場戰爭會持續很長時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不要因為敵人強大而氣餒沮喪,不要因為暫時失利而喪失勇氣。我輩北海,戰意永不枯竭。」

  「我輩北海,戰意永不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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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16-12-30 22:11
第四百九十二章  希望的曙光【第二更】

  艾輝悠悠醒來。

  「艾輝醒來了!」

  還沒睜開眼,就聽到樓蘭的歡呼,接踵而來的是一連串急促腳步聲。

  模糊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一張張熟悉而關切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怎麼樣?感覺好一點嗎?」

  「阿輝,你終於醒過來了,嚇死我們了!」

  「真是弱渣,連螟蛉果都不認識。」

  ……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候,但是臉上都是關切,艾輝心中升起暖暖的感動。他想說話,但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他發現自己全身都動彈不得,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哎,他好像不能說話哎。」

  「好像是哦,還不能動。」

  「眼睛在眨,是活的。」

  「活的就行,只有他有一口氣,不用管他,過不了兩天他就會活蹦亂跳。」

  這得意洋洋的聲音一聽就是胖子。

  「是嗎?太好了!」「我就放心了!」「胖子我覺得你說得對!」

  大家一哄而散,轉眼間,空蕩蕩地只剩下樓蘭一個人。艾輝的生命力之頑強,大家都非常清楚。知道艾輝還活著,放下心來就各忙各的。

  剛剛目睹安木達隕落,每個人都知道,戰爭要開始了。沒有哪一刻,緊迫感如此強烈,大家知道前線的戰爭會隨時爆發,也知道隨時會被徵調上前線。

  和神之血戰鬥,每一位松間派成員心中都憋了一股子勁。

  噩夢掠走了無數人生命,倖存者也大半被摧毀意志,但是還有一些人,始終不曾忘記它所帶來的痛苦、悲傷和絕望。

  仇恨的種子早就埋下,發芽,壯大。

  無論原因為何,無論前方在哪,仇恨就是仇恨,仇恨總是帶著血。

  常人對戰爭的畏懼大多源於對死亡和絕望的恐懼,但是對復仇者來說,失去的早已失去,絕望早就降臨。只要他們還活著一天,便永遠無法忘記松間城的血,無法忘記自己的同學、老師、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一個個被血獸吞噬殆盡。

  從來都是活著比死更難。

  醒過來的第二天,艾輝恢復很多,印證了大家對他頑強生命力的印象。到第三天,艾輝已經能夠坐起來。

  看到自己樣子,艾輝只有苦笑,他全身纏滿繃帶,看上去活脫脫一個木乃伊。裸露的皮膚焦黑,上面可見龜裂的傷痕,雖然開始結痂,看上去還是觸目驚心。

  「艾輝不要擔心。傍晚提供了很多的資料,樓蘭已經找到一些對付螟蛉果的辦法。現在艾輝體內的螟蛉果,被雷霆重創,它們回到之前的非生命狀態。這種現象在傍晚提供的資料中沒有相關描述,不過樓蘭已經分析出一些規律。樓蘭一定會救好艾輝!」

  樓蘭一邊把艾輝攙扶出來,一邊鼓勵艾輝。

  艾輝想對樓蘭笑一笑,但是他臉上纏滿繃帶,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樓蘭捕捉到艾輝的笑容,開心道:「幸虧繃帶在,幫助艾輝隔絕很多的雷霆,否則的話,艾輝會受傷更嚴重。」

  這一路來,繃帶已經不知道救了艾輝多少次。

  他想起師娘和師父,又想到了明秀,再想到余叔,他知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明秀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艾輝對這一點,沒有任何懷疑。

  不過這件事,只有等他傷好了再說。

  樓蘭小心地把艾輝放在陽光下。

  沐浴在陽光中,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樓蘭坐在艾輝身旁,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艾輝聽得津津有味。不過聽到安木達隕落,天空留下的那串光輝足跡,艾輝有些怔然失神。

  他不由看了一眼不遠處,提著雲染天,正在來回巡視大家修煉的師雪漫。

  鐵妞心中一定很悲傷吧。

  艾輝覺得鐵妞真的很堅強,師父師娘逝世的時候,那種痛苦他此生難忘。安木達隕落,艾輝就想到了前線,鐵妞的父親師北海,此刻的處境一定相當艱難。

  師父去世,父親身陷險境,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樣的痛苦對鐵妞實在太殘酷了。

  重雲之槍的修煉很有法度,讓艾輝沒有想到的是雷霆之劍的修煉,竟然也照常在進行。他本來以為自己昏迷,雷霆之劍的修煉進度會打斷,沒想到還在繼續。

  直到艾輝看到師雪漫去雷霆之劍詢問顧軒修煉效果,才恍然大悟。

  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自己一定要快點痊癒!

  在如此悲傷擔憂的鐵妞,卻默默挑起如此沉重的責任,艾輝心中升起強烈的敬意。

  他覺得就算自己,也未必能夠做到。

  鐵妞臉上始終表現得很平靜,但在如此時刻,這份平靜讓艾輝感受到鐵妞的堅強,感受她柔弱的身體內蘊含的強大力量。

  等等,柔弱的身體……艾輝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好吧,還是想想怎麼才能更快地痊癒。

  看到大家都在揮汗如雨,幹勁十足,艾輝就覺得自己浪費時間是多麼可恥。

  當艾輝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才發現自己體內情況何等糟糕。

  他體內的五府八宮,幾乎全都被破壞殆盡,雲層聚集的雷霆太猛烈,遠遠超出他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就像樓蘭說的,倘若沒有繃帶,自己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五府八宮被摧毀,對元修來說不啻於滅頂之災,淪為廢人。

  剛剛晉升大師,就遭到這樣毀滅性的打擊,換一位元修,只怕從此一蹶不振。剛剛擁有的強大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師意味著什麼,失去大師意味著什麼。

  比失去更痛苦的,是剛剛擁有就失去。從天堂到地獄,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艾輝沒有感到痛苦和失落,相反,他心中充滿劫後餘生的慶幸。

  當時的情況,那是唯一的辦法。

  起碼現在還活著,還能坐在這裡曬著太陽想辦法。

  艾輝性格堅韌,眼下的處境雖然很糟糕,但是他並沒有覺得到了山窮水盡絕望的時候。樂不冷前輩,衝擊宗師就有八次,比自己現在慘的時候多得是,可是還不是越來越強?

  活著,就始終保留著希望。

  體內千瘡百孔的五府八宮,艾輝可以想像當時,漫天雷霆彙集在他體內,是如何摧毀他體內的生機。他受傷的不僅僅是五府八宮,還有體內的本源生機。

  他身體有八成以上的血肉,都受到嚴重的摧毀,能不能恢復還再說。

  天無絕人之路,艾輝還是有所發現。

  破損不堪的地宮,有一縷銀色的雲霧安靜地懸浮。這團雲霧非常微弱,若不是太注意,幾乎難以察覺。

  雲霧銀光閃閃,就像是銀霧海上的銀霧。

  當艾輝的意識靠近這團銀霧,一股濃郁的雷霆氣息,讓他心中一驚。

  他有些失望,他體內的元力盡失,雷霆有什麼用?五府八宮受傷對元修來說,是非常麻煩的傷勢,但還是可以治療。但是五府八宮全都被摧毀,是無法治癒的。

  換句話說,他今後再也無法修煉元力。

  雷霆對他而言,沒有太大的用處。

  可是為什麼自己體內還會殘留一縷雷霆?他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正常。那麼多的雷霆把他身體「洗禮」了一遍,殘留一些雷霆也沒什麼奇怪。

  等等!

  艾輝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殘留雷霆沒什麼奇怪,可是為什麼殘留的雷霆會是銀霧?

  他陡然精神一振。

  沒錯,殘留的雷霆絕對不會變成銀霧!

  他的心神不斷沉入銀霧之中,感謝天宮曾經修煉過的劍胎和天心火蓮燈,讓他的心神十分壯大。此時身體受損嚴重,但是心神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心神沉入銀霧之中,一股熟悉的感覺包裹著艾輝。

  劍的氣息!

  艾輝激動莫名,心神不穩,一下子從銀霧中脫離出來。但是他心中按捺不住的狂喜,他知道銀霧是什麼!

  銀霧就是地宮的劍胎,被雷霆轟碎之後殘留物。

  劍胎的形狀被粉碎,雷霆的氣息異常的濃郁,形成這種狀態奇特的銀霧。

  艾輝腦子轉得飛快,他就像機敏而貪婪的獵人,尋找其中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

  纏滿全身的繃帶露出的眼睛,在陽光的陰影中,閃動著莫名的光芒。

  思考良久,他也不知道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他的心神再次沉入銀霧。

  這次他的心神沒有任何急躁、激動,冷靜異常。

  他緩慢而仔細地感知著這一縷微弱至極的銀霧,他的動作很慢,非常仔細。

  很快,他就確定,自己想得沒錯,這縷微弱至極的銀霧,就是劍胎被雷霆轟碎之後的殘留物,但是其中還有些微妙的不同。

  地宮的劍胎,是一把雷霆之劍,它本身就蘊含很強的雷霆屬性。

  闖入他體內的天地雷霆,雖然威猛霸道,但是和劍胎有相同的屬性。艾輝可以想像,當天地雷霆進入他的體內,第一時間就會被地宮的劍胎所吸引。

  海量的雷霆,彙集在劍胎,遠遠超出了劍胎能夠承受的極限,所以劍胎被摧毀,激發成霧狀。

  但是於此同時,海量的雷霆灌注,劍胎等於被徹底的「淬煉」了一遍,不,是很多遍。哪怕被摧毀,海量的雷霆依然充斥他的體內,劍胎霧氣被一遍遍「淬煉」!

  難怪銀霧的雷霆氣息如此濃郁。

  承受雷霆淬煉這麼多遍,還能頑強存留的……

  艾輝的眼睛此刻閃閃發光,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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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3 20:29
第四百九十三章  烏雲

  艾輝在這個節點上重傷,對松間派來說,影響還是非常大的。

  一直以來,他們都已經習慣艾輝的帶領,有什麼難以決定的事情,他們都習慣交給艾輝。艾輝也用一連串堪稱奇蹟的表現,證明沒有辜負他們的信賴。

  艾輝從來都是最強大、最冷靜、最有辦法的那個人。

  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最值得信賴的人,卻受了這麼重的傷,大家心中都有些沒有底。

  好在艾輝的傷勢正在恢復,讓大家放心不少。哪怕戰鬥力為零,但是艾輝的頭腦,依然讓大家非常信任。

  艾輝恢復的趨勢很好。

  從最初的全身不能動彈,到後來手指可以動彈,再到後來可以勉強自己走動,幾乎每天都是一個新模樣。

  大家的心情也因此變得非常不錯。在艾輝身上,他們見證了許多奇蹟,見證許許多多不可能的事情,這也讓他們對艾輝信心十足。

  誰也沒有注意到,樓蘭雙目中的紅光,濃郁了一分。

  樓蘭的元食湯,對艾輝幫助巨大。

  艾輝還是渾身纏滿繃帶,血肉在恢復,元食湯的滋養效果絕佳。艾輝卻沉浸在自我的探索之中,他現在已經肯定,那縷微弱的銀霧,就是被淬煉的劍胎所化。

  艾輝稱之為「劍雲」。

  劍雲只要輕輕地摩擦,就會產生細小的雷霆。更奇妙的是,劍雲能夠變幻形狀,隨著形狀的變幻,釋放的劍之氣息也會發生變化,有的厚重如山,有的鋒銳凜冽,非常神奇。

  艾輝想起以前看過的劍典之中,曾經有描述有些劍修,終生溫養淬煉一口劍息。這類劍修初期很弱小,但是隨著這縷劍息愈發精純,實力也會突飛猛進。他們講究的是,人即是劍,他們淬煉的是自己。

  艾輝心中一動,他覺得這裡面大有可以借鑒之處。

  劍雲雖然只有極小一縷,但是異常精純。

  越是精純的力量越是寶貴,這是修煉的常識。但是對元修來說,超越自身等階的力量,比如更精純、高階的元力,元修們並不敢隨便讓其進入自己的身體。

  超越自身等階的元力,固然給元修更多的啟發,有一個借鑒參考的目標。

  但是此類元力往往有攻擊性,在沒有被吸收之前,它就會像難以消化的食物,有可能會給元修帶來傷害。

  從目前來看,劍雲並不會給艾輝的身體帶來傷害。當然,也可能早就傷害過了。

  艾輝覺得迫在眉睫的問題是,如果不能盡快找到溫養和淬煉它的方法,它會不會就逐漸消失?就像鋒利的寶劍放在水中,時間一久,就很容易生鏽。

  他暫時還沒找到辦法。

  但是卻另有收獲,那就是他的身體。

  除了劍胎受到雷霆的洗禮淬煉之外,他的血肉同樣受到雷霆的淬煉,或者說摧殘。但是幸運的是,繃帶的保護之下,幾乎化為木炭的血肉還保留著一縷生機。

  他現在正在不斷生長的血肉,就是在雷霆遺留的灰燼之上,生長出的嫩芽。

  血肉之中蘊含著淡淡的雷霆氣息,艾輝猜測自己的血肉,今後能夠承受雷霆的能力會變得更強。

  當然,不管是劍雲,還是他的身體,大半都是他的猜測。究竟如何,還是要等他痊癒之後,不斷嘗試才能得到真正的結論。

  不過能夠在這樣的處境,能夠找到希望,艾輝已經心滿意足。

  忽然,營地一陣騷動。

  「快來看!今天的幻影豆莢!」

  「是關於前線的,師北海大人!」

  「部首大人的父親啊!」

  「快看看!」

  艾輝的聽力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加敏銳,隊員們遠遠的聲音,他都能清晰地捕捉。奇怪的是,這並不是元力的體現。

  「天啊!太可怕了!」

  驚呼聲此起彼伏,但是很快,大家全都安靜下去。艾輝甚至能夠聽得到他們屏住呼吸,他心中充滿好奇,又升起了一縷擔憂。

  當樓蘭把幻影豆莢送來之後,他才明白大家為什麼會是如此反應。

  他看了一眼鐵妞。

  鐵妞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看上去有些恍惚。

  艾輝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如此失神的模樣,那清冷如冰霜的眼眸沒有焦距。

  她是如此徬徨無依。

  幻影豆莢掀起的風波,傳遍整個蠻荒諸城。戰鬥的慘烈,完全被忠實地記錄下來,瘋狂的血修,殘酷的拼殺,堆積如山的屍體,能夠焚盡一切的烈火。

  三天的戰鬥,就彷彿在眼前,慘烈程度超出所有人的想像。雄偉的北海之牆儼然成為一個血淋淋的修羅場,令人渾身發冷。

  而到最後,當副部首赫連菲兒滿面硝煙地向大家請求支援精元豆時,大家才一個激靈,猛地醒轉過來。

  哪怕再勇猛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哆嗦。

  北海之牆是抵擋神之血最後的防線!

  看到連綿不絕的營帳,洶湧如潮水猙獰瘋狂的血修,和北海之牆下累累的屍骨,大家才猛然清醒,一旦北海之牆被突破,一旦北海部戰敗……

  沒有人能夠抵擋葉白衣的大軍!

  北海之牆是長老會還沒有崩塌之前建立,整個五行天最後一個大型防線!

  有幾座城市的防禦能夠和北海之牆相提並論?

  城市會被夷為平地,大家會淪為血修。

  天心城葉夫人第一時間做出呼籲,希望大家能夠團結起來,共渡難關。並且不惜動用六位大師,日夜兼程,向北海之牆運輸第一批精元豆。

  新光城也派出大師,運輸精元豆。

  其他各城紛紛響應,上至城主,下至民眾,自發組織起來,幫助北海部籌備精元豆。在這個生死關頭,所有人拋棄成見,團結一致。

  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葉白衣的大軍,一旦突破北海之牆,所有人都完了。

  從天空俯瞰北海之牆,彷彿橫臥在銀霧海和黃沙角邊界的一條雪白長龍,但是這隻長龍已經破敗不堪。它綿延起伏的軀體上,多了一個個傷口。

  每一處傷口,都有許多神修在虎視眈眈。

  他們好像一隻隻好鬥的馬蜂,時而盤旋,時而俯衝,時而像被風吹散的花瓣,時而又像好幾道小溪沿著起伏不定的岩石彙集在一起。

  鎮神峰的光芒照耀之下,北海之牆上每一處缺口,每天都陷入反覆的爭奪。一會被神修控制,一會又被北海部奪回,戰鬥從第一天開始,就異常的慘烈。

  每個陣地就像一張張貪婪饑渴的血盆大口,吞噬著血肉和生命。不管是神修還是元修,都只是它的食物。

  雙方都被彼此的鬥志和頑強所震驚,然後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才能更大殺傷對方。

  那一張張觸目驚心的血盆大口,在無數血肉生命的餵養之下,悄無聲息地撕裂得更大。就像有個聲音在喊,需要更多的血肉才能填飽它。

  黃昏時的陽光,穿透雲層,把大軍身後的沙丘染成絢爛的金色。在黃沙角待過的人都知道,此時的風是最舒服,不像正午那般燥熱,也不想夜晚的風那般冰涼,溫度適宜,就像拂面而過的薄紗。

  風中瀰漫的濃郁血腥味,彷彿從遙遠地平線沙丘之後,那緩緩墜落太陽所吹來。紅彤彤的落日,免不了讓人想到殘陽如血。

  一縷烏雲,從地平線沙丘緩緩升騰而起。曬了一天的廣袤沙丘散發著灼熱的氣浪,把那如血殘陽和烏雲都吹得模糊不定。

  烏雲掙脫熱浪,緩緩變大,迅速靠近。

  一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這縷無聲烏雲。

  可是當烏雲不斷變大,遮住了落日的餘暉,才被雙方細心的戰士發現。他們紛紛提醒隊友,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但是轉眼間,他們的臉色就變了。

  烏雲的速度比他們想像得要快得多,它以驚人的速度在眾人的視野中膨脹。實際上,那是因為它的速度太快。

  「血……血獸!」

  北海之牆上,剛剛踩著敵人的屍體,重新奪下陣地的士兵們,士氣跌落在谷底,面無人色。

  天空成為血獸的天空,它們遮天蔽日,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邊際。

  葉白衣的大軍營地響起震天的歡呼,士兵們紛紛從營帳中衝出來,拼命向天空揮舞手臂。連續的戰鬥,他們早就疲倦不堪。慘烈的戰鬥,就像拉動的鋼鋸,在不斷折磨他們的神經。

  此刻,當看到如此壯觀的血獸大軍增援而來,他們怎麼會不激動莫名?

  營帳內,葉白衣正在看這些天的戰損統計。

  從數字看,他們的損失慘重,但是葉白衣的神情無動於衷,戰爭永遠不可避免傷亡。想要突破北海之牆這樣的規模空前防線,死傷必然慘重。

  但是他從戰損的數字,同樣看出來北海部的疲態。

  師北海是天下有數的厲害人物,北海也是天下有數的精銳,但是他們畢竟只有一部之力。

  帝聖的命令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在戰損報告上。

  從昨天起,北海部的攻勢重新恢復幾分氣勢,葉白衣知道肯定是第一批的精元豆抵達。

  葉白衣神情漠然,師北海這麼容易打敗,就不是師北海了。

  營帳外,風聲滔天,獸吼徹野。

  葉白衣抬起頭,他為師北海準備的大禮,也來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3 20:45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4 12:18
第四百九十四章  對話【第一更】

  「獸蠱宮來了。」

  師北海喃喃自語,他凝視著前方如同烏雲般遮天蔽日的血獸,臉上波瀾不興,沾染在臉上的硝煙彷彿凝固成黑色岩石,在藍天白雲之下,稜角分明。

  身邊的陸慢慢和赫連菲兒臉上神情難看,葉白衣的大軍,都已經讓他們覺得不堪重負。倘若不是依托北海之牆和鎮神峰,他們早就被潮水一樣的敵人給淹沒。

  再加上一個獸蠱宮,形勢糟糕得令人絕望。

  北水生的冷宮,南宮無憐的獸蠱宮,葉白衣的戰神宮,紅魔鬼的仙魔宮,是如今神之血的四大宮。

  北水生算無遺策,內政無雙,被稱為神國病虎,如今的神之血能夠如此興旺發達,北水生居功至偉。

  而南宮無憐的獸蠱宮同樣厲害無比,神之血的豢養血獸都是出自獸蠱宮,連蠻荒如今最為流行的馱盆獸,都是獸蠱宮的成果。

  新崛起的神國強者紅魔鬼,據說也是獸蠱宮的傑作。

  葉白衣就更不用說,師北海始終認為,在諸多部首之內,葉白衣的智慧、戰力和決策,都是最頂尖。

  「葉白衣……」

  師北海轉身,丟下一句:「讓大家抓緊時間修復防線,其他人抓緊時間休息,明天會是一場苦戰。精元豆敞開供應。」

  陸慢慢和赫連菲兒嚇一跳,連忙齊聲回應:「是!」

  師北海的背影消失在雲層構成的雪白甬道。

  兩人也連忙把命令傳達下去。

  陸慢慢的眼珠子靈活地轉動,不時伸長脖子,瞄向敵軍營地,嘴裡砸吧著:「葉白衣真是厲害啊,以前我還覺得咱們老大最猛,現在發現葉白衣也不弱啊。」

  赫連菲兒知道得更多,搖頭:「那是你孤陋寡聞,葉白衣很厲害的,不過外面知道的人不多。曾經大長老選定了兩位接班人,其中之一就是葉白衣。葉白衣能力上無可挑剔,大長老都非常欣賞。」

  陸慢慢顯然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好奇問:「後來呢?」

  赫連菲兒搖頭:「沒後來了。」

  陸慢慢瞪大眼睛:「為什麼?」

  赫連菲兒道:「他是新民。」

  陸慢慢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大長老的位子,從來都是世家把持,沒有新民接替的先例。

  赫連菲兒接著道:「葉白衣性格孤傲冷僻,身為新民,和新民派的尉遲霸等人也走得不近,得不到新民派的支持。」

  「原來他這麼猛啊。」陸慢慢恍然大悟,忽然又問:「葉白衣是兩個人選之一,那另一個人選是誰?」

  赫連菲兒一臉看白癡地神情看著陸慢慢:「老大啊。」

  陸慢慢嚇一跳,但是很快來了精神:「老大?我就說嘛,老大這麼厲害!葉白衣能選上,老大怎麼會錯過?咦,那老大為什麼不答應啊?哎呀呀,老大要是做了大長老,那我們豈不是爽死?」

  「這事我剛好知道一點。」赫連菲兒的神情多了一絲欽佩:「老大說,新民和世家的隔閡不僅沒有消除,反而越來越大。兩者之間的隔閡和分歧,已經到了難以調和、非常危險的地步。不是大長老能夠解決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老大不想自己的槍,染上自己人的血,不管對方是世家還是新民。」

  陸慢慢沉默下來,北海部在這方面的氣氛,從來都很好。他和齊修遠都是新民,但是卻能夠成為副部首,赫連菲兒是世家出身,和他們也相處得很愉快。

  赫連菲兒嘆息道:「其實大長老對老大最中意,老大的家世好,能力強,人品也是有口皆碑。倘若他接替大長老之位,不管世家和新民,都會支持。但是老大很堅決地拒絕,大長老據說非常生氣。雪漫小姐為什麼會拜安木達宗師為老師?那是大長老親自安排。」

  陸慢慢聽得目瞪口呆,這些看上去很平常的事情,竟然背後都有故事。

  「你肯定聽說過,雪漫小姐被視作下一任大長老的接班人。」

  陸慢慢腦袋就像雞啄米般點頭:「聽說過,聽說過。」

  赫連菲兒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想想,為什麼會是雪漫小姐?雪漫小姐還那麼年輕,當時連大師都不是,有什麼資格成為下一任大長老的熱門人選?」

  陸慢慢楞住:「好像……是啊。」

  「笨死了!」赫連菲兒忍不住給他一個大白眼:「老大最疼愛的是誰?雪漫小姐啊!雪漫小姐如果成為大長老,那有事的話,老大會袖手旁觀?安木達宗師是雪漫小姐的老師,那雪漫小姐有事,安木達宗師會不支持?大長老的算計,真是厲害!」

  陸慢慢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

  「可是為什麼是葉琳兒?」赫連菲兒反問,接著忍不住再次嘆息道:「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大長老也沒想到,血災會爆發,還如此兇猛,我們轉眼間就失去了黃沙角和火燎原。小五行天計劃失敗,到後來的拓荒令。你沒發現,我們完全失去節奏了嗎?被神之血牽著鼻子走。」

  赫連菲兒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恐懼:「老大說,帝聖是千年一位的絕代梟雄,一點都沒錯啊。大長老的計劃,到這個時候徹底破滅了。這麼危難的局面,已經不是雪漫小姐能夠承擔的。而且……」

  她的語氣透著一絲歡快:「我們這位大小姐,脾氣和她老爹一模一樣。哈,跑去跟著艾輝廝混,瞧瞧,這股子肆意妄為的勁兒,是不是和她爹當年一模一樣?大長老當時聽到都氣得七竅生煙,老大卻很高興。而且,那個時候,安木達宗師已經快支撐不下去。沒有安木達宗師的支持,雪漫小姐坐不穩大長老的位子。」

  陸慢慢此刻慢慢回過神來,嘟囔道:「老大也真是的,他當大長老再怎麼也比葉琳兒好。要是老大接任大長老,現在大家夥也不至於亂成這樣。」

  赫連菲兒搖頭:「我當時也是這樣說,可是老大說,葉琳兒比他合適坐那個位子。」

  「啥?」陸慢慢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滿臉不能置信:「老大說,那個賤人比他適合當大長老?」

  北海部上下,對葉琳兒可沒有半點好感。他們撤到後方休整的請求,不知道被駁回了多少次。物資的供應不足,不管他們怎麼催,一點用都沒有。後方的支援戰部,到現在都沒見影子。

  這次若不是老大想出幻影豆莢的辦法,他們會因為精元豆消耗殆盡死在這裡,防線被摧毀突破。可是當幻影豆莢一發出去,沒想到葉琳兒第一個站出來號召大家團結。

  大家就像吞了隻蒼蠅般難受。

  而且葉琳兒在後方的所作所為,也讓他們極為反感。

  鍘刀雪夜,血流成河。

  所以現在陸慢慢聽到赫連菲兒的這句話,反應之激烈就可想而知。在他心中,師北海是無人可以超越。

  「沒錯,老大就是這麼說的。」赫連菲兒的表情很複雜,她沉默了片刻,方緩緩開口:「老大說,現在的五行天,就是一個渾身潰爛的病人,到處是傷口、腐肉爛肉,奄奄一息,偏偏前有狼後有虎。」

  陸慢慢也沉默下來。

  赫連菲兒接著道:「老大說他婦人之仁,手上不想沾染自己人的血。現在的五行天,需要一個足夠狠辣的人,要挖掉爛肉腐肉。不管是什麼傷口,先縫合再說。這個過程,非常血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有死有餘辜的,有無辜的,還有很多只是立場不同者。這種事,他做不來,葉琳兒做得來。」

  陸慢慢急聲道:「可是……」

  赫連菲兒沒理會他,接著道:「老大還說,葉琳兒手段未必光明,心胸格局也不是上上之選,但是心狠手辣,絕不輕易認輸。其他人還有可能懾於帝聖之威而卑躬屈膝,或感到形勢之絕望而自暴自棄。但是葉琳兒不會,她對抗帝聖的意志,超過五行天的任何一人。她絕不會投降。」

  陸慢慢再次沉默,老大和葉琳兒從小就認識,對她的了解一定比他們都深刻。

  「老大說,葉琳兒掌權,他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有可能五行天會在她手上迎來新的轉機,也有可能五行天在她手上徹底崩潰,飛灰湮滅。他既不想成為葉琳兒手上的刀,也不想成為腐肉,他能做的,就是守好防線,盡到自己的職責。老大說,此戰結束,如果沒有戰死,他就會辭職。他對五行天,對長老會盡到的職責都完成,剩下的時間,他會用來守護自己的女兒。如果戰死,那也死得其所,此生無憾。」

  赫連菲兒的眼睛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晶瑩的淚光。

  陸慢慢的眼眶泛紅,他哈地笑了:「要是我沒有死,我就追隨老大,給老大當家將。還是跟著老大比較爽快!」

  赫連菲兒眨了眨眼睛:「那我就只能做管家了。」

  陸慢慢興致盎然:「修遠讓他做什麼?看門?」

  「看門比較適合你。」赫連菲兒摸著下巴:「修遠會算帳呢,他可以做帳房。哎呀,得讓大小姐多賺點錢,這樣咱們就能跟著混吃等死了!」

  「我只適合看門?開什麼玩笑!像我這樣的全能類型家將,你知道多稀缺嗎?」

  「嗯嗯,非常稀缺呢。買菜燒飯洗衣拖地,非常全能!」

  「那是僕人!我是家將,家將!」

  「嘻嘻,是是是,家將……希望大家都能活下來呢。」

  「一定會的。」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4 13:43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4 22:56
第四百九十五章  邵師和消息【第二更】

  老人在院子裡捏著泥巴。

  最普通的黃泥,摻水,在那雙粗糙蒼老的手掌之中,一點點被捏出人偶的形狀輪廓。老人的神情很專注,渾然忘我。

  紅容顏沒有出聲,安靜地站在身後。

  華貴綢緞剪裁成的黑色素衣,深沉如墨,讓他彷彿籠罩在濃郁的夜色之中。衣裳很修身,包裹著他修長的軀體,挺拔俊逸。眉間那點殷紅的朱砂,嬌艷欲滴,讓他絕美英俊的臉,憑增一抹難以言喻的柔美嫵媚。

  當他出現在院子裡,整個院子的光線都彷彿彙集在他身上。

  老人捏泥人很專注,紅容顏看得也很專注。

  陽光斜斜落進院子裡,照在他的身上,也落在老人的後背,就像一幅畫。

  隨行的婢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眼前的畫面,透著莫名的力量,令人不自主地安靜下來。

  老人直起背,放下手上的泥偶。人偶很粗糙,看上去就像頑皮孩童的作品,手腳粗短,五官一片空白,但是不知為何,卻透著一股靈動。

  「真是好作品。」

  哪怕是稱讚,紅容顏的聲音也透著一縷淡淡的憂傷。

  老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隨意道:「喜歡可以送你。」

  「謝謝邵師。」

  紅容顏躬身一禮,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泥偶捧入手掌。身邊的婢女見機得快,連忙遞過來一個精緻的木盒,紅容顏小心翼翼地把泥偶放入木盒,小心地蓋好。

  整個過程他的動作極為緩慢,神情專注,屏住呼吸,就像手中捧著的不是泥偶,而是絕世珍寶。

  邵師饒有興趣地看著紅容顏,沒有出聲打擾。

  蓋好木盒,紅容顏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純白絲巾,小心地擦乾淨手掌,再把絲巾遞給婢女。

  做完這一切,他的目光重新直視邵師,聲音中透著淡淡的憂傷:「邵師,您上次提到的事情,有初步的結果。」

  邵師的身體陡然緊繃,但是下一刻,他就像吐出一口氣,身體緩緩放鬆,目光直視紅容顏:「她在哪裡?」

  「您的孫女,確實曾經在我們牧首會。由於您當時偽裝身份,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她是你的孫女,只以為她是普通的血修。如果我們知道您的身份,我們一定會用最高的禮節迎接您。」

  紅容顏的神色誠懇,語氣透著憂傷和歉意。

  邵師帶著幾分諷刺:「然後把我囚禁?嚴刑逼供?」

  當年他偽裝身份,帶著孫女離開神之血,躲開了神之血的追蹤,沒想到路上卻遭到牧首會的襲擊,孫女被牧首會擄走。

  紅容顏搖頭:「您對我們牧首會的成見太深。雖然雙方互為死敵多年,但是我們的手段,比起神之血要溫柔得多。」

  邵師淡淡道:「她人現在在哪裡?」

  紅容顏停頓了一下,語氣中的歉意更濃:「十五年前,牧首會總部遭遇大規模襲擊,死傷慘重,我們的三座孤幼堂,受到波及,您孫女當時就在其中的一座孤幼堂。」

  邵師呆住,眼眸中的光澤失去,過了一會,他才開口,聲音沙啞:「所以她死了?」

  紅容顏躬身致歉:「很抱歉。」

  他的聲音非常誠懇。

  邵師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渾濁的眸子空洞沒有焦距。

  紅容顏嘆息一聲:「真的很抱歉!容顏告退。」

  說罷一禮之後,才從院子裡退出。

  出了院子,婢女荊桃實在忍不住:「少爺,為何您對他如此禮讓?」

  荊桃一身淡紅輕紗,天真爛漫,她剛才規規矩矩。此刻沒有外人,立即隨意了許多,她從小服侍少爺,感情深厚,和一般的婢女大不相同。

  「神偶宮啊。」紅容顏露出緬懷之色:「當年的神偶宮,是何等的輝煌。如今的獸蠱宮宮主南宮無憐,只是他的學生。他在人偶上的造詣,天下無雙。」

  荊桃一臉似懂非懂,她還是不太明白。老頭再怎麼厲害,反正在她心裡也沒有少爺厲害。但是既然少爺這麼說,她還是連連點頭。

  紅容顏的腳步忽然停頓。

  荊桃嚇一跳,也連忙停下來,看向少爺。

  紅容顏自言自語:「堂堂神偶宮宮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什麼會帶著自己的孫女逃離神之血?誰會對其不利?誰敢對其不利?那只有帝聖了。難道他觸怒了帝聖?」

  荊桃乖乖地一言不發,她知道這個時候,少爺的思路若是被打斷,一定會非常生氣。

  紅容顏琢磨了半點,還是想不明白。邵師當年被帝聖視作左膀右臂,帝聖此人雖然刻薄無情,但是對有本事的人是極為尊重。斷然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把邵師當年嚇得逃離神之血。

  他緩緩開口道:「這件事記得讓人去查一下。」

  荊桃連忙乖巧道:「是。」

  她能在少爺身邊服侍這麼多年,就是因為她知道深淺。少爺可以縱容她們一些小性子、撒撒嬌,但是對正事,少爺素來是極為認真,一絲不茍,萬萬開不得玩笑。

  她心中也被少爺勾起興趣,老頭那麼厲害,為什麼會逃離神之血?

  艾輝半夜就醒了,睡不著,他腦海中全是鐵妞白天徬徨無依的樣子。

  在他心中,師雪漫算不上聰明,和溫柔如水也沒有任何關係。比如鐵妞的槍法勢大力沉重如山岳,她的意志硬如鋼鐵般。衝鋒她一定是最前面,戰鬥她一定挑選最強大的敵人。從來不叫苦叫累,從來不怨天尤人。

  白天是他第一次在鐵妞身上看到這樣無助的神情。

  自己還在這個時候,受了重傷。

  艾輝的睡意全無,睜大眼睛,看著頭頂的星星。發了一會呆,他還是強自冷靜下來。這樣發呆,沒有任何用處。

  他排除腦海中的雜念,投入到體內情況的摸索之中。

  想著想著,艾輝也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樓蘭喊醒。

  「艾輝,艾輝,醒醒。」

  艾輝睜開睡意惺忪的眼睛,樓蘭的面具臉映入他的視野,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樓蘭……」

  樓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艾輝說話了!」

  樓蘭的歡呼頓時引起營地的一陣騷動,大家一窩蜂湊過來,就像看什麼稀奇的動物。

  「看看,什麼生命力!比野豬還強啊!」

  「野豬?不要侮辱阿輝!起碼是蟑螂!」

  「看樣子快好了,太好了,那樓蘭以後每天就可以多給我們煮一點元食湯。」

  「就是就是!樓蘭每天都要照顧阿輝,我們每天的元食湯分量都少了很多。」

  「樓蘭,明天咱們吃什麼?」

  「要不要來個新花樣?樓蘭的手藝……好餓!」

  ……

  大家七嘴八舌,從一開始的圍觀艾輝,很快歪到元食湯上。一群人臉上就彷彿寫著「好餓」兩個字,你一言我一語,沉浸在對樓蘭明天做什麼元食湯的無限遐想之中,難以自拔。

  誰也沒有注意到,樓蘭已經悄悄帶著艾輝溜走。

  艾輝所有的睡意,都被那些不堪入目傢伙們的醜惡嘴臉給嚇跑了,此刻異常清醒。

  「樓蘭,我們去哪?」

  樓蘭背著艾輝,開心道:「去松間谷,艾輝。何師說大劍已經完工了,讓樓蘭帶艾輝去檢查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是不是對的。」

  艾輝精神一振:「何瞎子動作很快啊,這麼快就完工了。」

  「艾輝,喊何師何瞎子很不禮貌。」樓蘭的語氣很認真。

  艾輝頓時反應過來,打著哈哈:「哎呀呀,口誤口誤,我對何師非常尊敬。」

  樓蘭的語氣又變得開心:「是的,何師鍛造的時候,非常認真呢。很多地方值得樓蘭學習,有時間樓蘭會認真和何師學習鍛造。」

  松間谷距離魚背城沒有多遠,樓蘭背著艾輝,很快就到了松間谷。

  艾輝第一眼看到在竹林閉目打坐的端木黃昏。

  端木黃昏面前,擺放著一個小木盒,赫然是他的家人拜託穆雷帶來的木盒。

  艾輝沒有打擾端木黃昏。

  當樓蘭帶著他,來到集束白焰前,艾輝的目光立即被眼前的東西吸引。

  他仰著臉,看著面前巨大的金屬鑄件吸引。

  它的形狀非常奇特,就像一個鐵勺子,很難和巨劍聯繫在一起。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巨大。巨大到就像一頭冰冷的金屬巨獸,趴在地上。厚實粗壯的劍身,比艾輝的身高都要厚實,風格粗獷。但是有很多地方,表面極為平整,光滑如鏡,上面密密麻麻雕刻許多精細的元紋。

  「按照你的設計,劍長三十三丈,七個節點,每個節點設有鐵塔骨架,層數從三層到九層,每層鐵塔骨架設有六個站位。你設計的元紋,都已經雕刻完成。」

  何瞎子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難掩疲倦,但是也透著一絲亢奮和期待。

  艾輝的目光挪不開,眼前的巨大鐵勺,就像一把形狀奇特的北斗劍,刺穿七座寶塔,只不過這七座寶塔沒有磚石瓦片,只有一根根粗壯堅硬的金屬骨架。

  奇怪的形狀,甚至有些粗糙醜陋,但是艾輝就像看到絕世的寶劍,兩眼放光。

  何瞎子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麼地方要返工。沒有需要返工的地方,那就是完成了。我現在很好奇,你怎麼讓這麼一個大傢伙飛起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4 23: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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