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671
x24685 發表於 2016-11-3 12:38
第九章 八方樓下遇美人

    八方樓臨河而立,景色雖然說不上壯闊,卻也別有一番景緻,遊人畫舫上,歌姬奏絲樂,是帝都之內的一景,聚集在此的客人,也多偏文人士子,少商賈與王公貴族。

    心魔閣居然挑了這樣的地方來當會面處,溫去病初聞時覺得很搞笑,那些只懂得玩死屍、拼裝內臟的偏執變態,什麼時候也懂得舞文弄墨,附庸風雅了?

    不過,想想也是如此,自己都覺得荒唐好笑,自然更沒有旁人會想到,光只是這一點,約在這裡會面就是妙著,只是……絕心法王給的這件信物,造型也未免太惹麻煩了……

    絕心法王臨終前所託付的,是一件巴掌大的稻草娃娃,有手有腳,還用硃砂繪了詭異的血紅笑臉,手腳都用竹釘釘上,雖然自己很努力不往那個方向想,但很明顯就是個詛咒娃娃。

    但也只有表面而已,這個詛咒娃娃之內,並沒有任何的法咒與術力,純粹是個長得很醜惡的稻草娃娃,心魔閣選用這東西來當信物,真是反人類。

    溫去病一開始,並不想把這件信物拿出來,但在二樓坐了半天,也沒人來搭理自己,再不把信物拿出來晃晃,總不成非要拍桌子,大喊幻滅人魔在此,才會有人來碰頭嗎?

    無可奈何,溫去病把稻草娃娃放桌上,就著一壺黃酒,一疊花生,自斟自飲,暗中眼觀八面,既看著這一層樓的大小動靜,也留意著上下樓層,甚至門口街道的人來人往。

    蓋舟曲的身份很顯眼,最近更從殺人狂魔,成功轉職成帝國前五名的淫賊,聲名大振,走在路上,分分秒秒都會被人砍殺,如果等一下門口忽然出現大批人馬,拿刀拿劍,快速衝跑過來,那自己就只能先跑路了。

    懷著這樣的心思,溫去病坐在臨窗的桌子,特別注意街道動向,又過了一陣子,沒看到什麼人馬殺來,卻看到一頂紅色的轎子,八名轎伕,兩名婢女,從街道的一端過來,停在八方樓門口。

    轎伕與婢女的穿著,都相當有貴氣,沒有描金紋龍,可料子全是名貴絲綢,這已經超過帝都內尋常富戶的規格,通常都是一方王侯之屬,才會在下人的衣著身上顯擺。

    兩名婢女腰間懸掛香囊,溫去病默運神功,分析氣息,確認是產自風鈴山脈的黑色鬱金香,價值不斐,用得起這東西的婢女,比一些商賈富戶的大小姐還要尊貴,也只有王侯之家,才有這樣的排場。

    轎中之人,應該是哪位王爺的妻室吧?這裡是帝都,在這裡的王爺,也不會是異姓王,該是李氏的某位親王。

    ……不過,不太可能是王妃。

    ……親王的正妃,身份非常尊貴,外出的排場很大,有些甚至有馬隊與護衛團,不是這麼簡單的轎伕與婢女,更何況,皇室法度嚴明,王妃之身,不可能跑到這種地方來,就算微服也不行,有失體統。

    ……應該……是妾室,或者是養在外頭,不入族譜的外室,李家子孫風流之名早著,被封親王的那幾位,不但他們本人,就算是繼承人,也是誹聞豔事不斷,百族大戰時,被認為是亡國之相,隨著新帝國建立,就被人認為是英雄本風流了。

    ……不知道是哪家王爺的外室?

    溫去病微微一笑,帝都果然是人多事多的地方,隨便遇個人,背後都好像能牽扯出千絲萬縷來。

    ……也不曉得是怎樣的美人?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溫去病笑了一笑,暗嘲自己的八卦,收回目光前,不經意地掃過轎子,恰好看見轎裡走下來的人。

    那是個穿著長裙,梳著髮髻的女子,一身包得緊緊,連頭髮都用紗巾裹著,似乎很怕人看見,不過單從背影看來,曲線窈窕,身高腿長,頸後低頭露出的一抹白,若雪賽霜,是一等一的美人。

    美人,自己見得不少,但徒具容貌,沒有氣質的美女,早已不能令自己心動,就算美貌與氣質兼備,當前的自己,也很難再有什麼激動情感,然而,就在看到那美人背影的一瞬,溫去病驀地一頓。

    ……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大手,猛然伸入胸腔,大力抓住了心與肺,瞬息間,不能呼吸。

    ……腦裡只剩下怦怦怦的心跳聲,喘不過氣,全身的血彷彿都往腦門上衝,連耳內也開始嗡鳴。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溫去病立即平復心潮,鎮定下來,但剛剛那一下的衝擊,仍在心頭生出無數疑惑。

    ……怎麼回事?我看到什麼了?

    ……為什麼會有這反應?那是誰?

    回過神之後,溫去病第一個反應,就是長身而起,不管什麼心魔閣的會合,先去樓下看看,那個女子是什麼人?

    ……該不會……

    莫名的猜測,心跳一下又快了起來,但目光一掃,暗叫一聲晦氣,麻煩上門來了。

    「人魔蓋舟曲!納命來!」

    四個漢子抽刀,圍堵撲上來,封死溫去病的進路。這四個漢子人高馬大,實力都是中階高段,手中刀虎虎生風,都是利器,但比起他們手上的武器,溫去病更關注他們身上的服裝。

    ……捕快官服!

    ……帝都的六扇門!

    ……真是衰到爆,沒遇上江湖黑白道,竟然惹來官差了!

    計畫不如變化,眼見四方被圍,溫去病一拍桌,就想直接從窗口離開,但才剛念動,就立刻改了主意,腳下一點,身隨風飄起,才剛蕩出去,一條長鞭從窗外掃入,彷彿有生命的異物,靈活刁鑽,將溫去病之前所在處,一下粉碎。

    長鞭有若靈蛇,矯健騰動,打碎桌子後,持續追著溫去病,但鞭上所蘊的力道,卻如巨蟒般強勁,所過之處,整個樓板全被破開,磚石簌簌而落,放射的氣勁,沒人能靠近過來。

    溫去病一口氣連退,到了長鞭攻勢已盡,第二股勁道將發未發之際,兩掌拍出,大喊一聲:

    「幻滅撕心掌!」

    九外道大會後,這套邪祟掌法,說得上邪名赫赫,聽到是這門掌法,周圍四名捕快神色大變,露出厭惡的表情,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但在這兩掌之下,勢不可擋的巨蟒,像是自身用錯了力道,一下彎折,長鞭首端回擊七寸,鞭子出現自相亂擊的情況,與第二波催來的勁道一撞,攻勢登時瓦解。

    鞭勢止住,現出巨蟒亂影之後的持鞭人,一名滿頭銀髮的老者,臉上滿是皺紋,眼中精芒閃爍,一身捕快官服,手持的寶兵長鞭,閃爍異芒,把侵入的勁道逐步迫出,鞭影又開始幻化,形成巨蟒形態。

    溫去病皺了皺眉,怪腔怪調地開口,「京城副總捕頭,公孫守義?」

    公孫守義面孔一沉,「蓋舟曲,你身上揹了多條血案,早就是各地通緝對象,還敢到京師來送死,真欺我六扇門無人?」

    溫去病冷笑道:「公孫老兒,你的灰石赤蚺血脈,早已老朽,百族大戰中全無表現,戰後舔李家的腳趾,才撈了個副總捕,但功力到地階高段就已止步,單憑你這點能耐,在這新時代,有什麼資格充六扇門的門面?」

    公孫守義怒道:「呸!區區邪魔,妄言大勢,就算老夫當真年老體衰,跟不上大勢,但像你這樣的高階小鬼,老夫隨手就能擊殺一片。」

    「哦,帝都捕快現在都流行未審先判,當場正法了嗎?」溫去病邪笑道:「我還真是好怕啊!」

    公孫守義喝道:「少廢話,心魔閣奸徒大舉來京,必有所圖,你和你同夥到底策畫些什麼,將你擒下,不怕你不招。」

    溫去病仰頭大笑,「哈哈哈,副總捕這是承認要對我屈打成招,還有拿不住我心魔閣的英雄好漢了嗎?」

    「小子,你找死!」

    公孫守義手一振,血脈力量透發,身後陡然出現灰曈赤色的巨蟒形象,長鞭一抖,鞭影化銀光,卻不是直接揮來,而是組成一個銀圈,將溫去病箝制在內,猶如監牢。

    這一式由武變陣,借助寶兵,變化甚奇,大出人們意外,力量透過寶兵增幅,更是強大,但對於見慣各種場面的溫去病,本來應該是沒什麼大不了。

    然而,被束縛住的一瞬,溫去病心頭一驚,覺得那抹銀光異常眼熟,像在什麼地方看過,某種深刻的恐懼,從記憶中一下湧出。

    慢了應變,溫去病手腳受捆縛,臉色立變,「這……這是……」

    「哼,茲事體大,你這小輩才有幸體驗這套絕式。」公孫守義肅然道:「小子你應該覺得榮幸,這根本不是你夠資格承受的,當年強橫如第一武神山陸陵,也沒有能夠從它底下掙脫。」

    一句話,猶如黑暗中點亮的一道火焰,溫去病剎時明悟,曉得自己異常反應的源頭。

    ……老傢伙,原來那時候……是你啊!

    ……不,應該說,那晚原來有你一份啊!

    ……你為官清正公義,嫉惡如仇,受老百姓所喜,我念你年歲不輕,本來不想與你為難,預備走個過場就跑路,但現在……看起來是不能讓你活著離開了!
x24685 發表於 2016-11-4 12:49
第十章 金蠱化龍

    至今仍常常在夢裡出現的畫面,六年前的那天晚上,環環相扣的殺局,幾乎免疫於幻術攻擊的自己,先是中毒,然後被信任的屬下背叛偷襲,引爆舊傷,跟著,多重束縛同時套在身上。

    麻痺、盲目、混亂、沉睡、無力……諸多負面咒縛,連串罩下,還有幾道純粹的力量鎮壓,讓虛弱化的自己,徹底不能動彈,跟著,就是狂濤猛浪般的連鎖攻擊。

    刀劈、劍砍、槍刺、掌擊、指戳,數十名頂尖高手聯合出擊,最差勁的也是地階中段,甚至還有用特殊手段短暫提升上去的偽天階,人人拚死出擊,要把威名顯赫的第一武神、鋼鐵衛士,埋在這波狂風暴雨下。

    ……生平大小數千戰,從沒有那麼絕望、驚險、接近死亡過,那短短十數秒間,自己呼吸的每一口,全都是死亡的氣息,最後靠著自殘的手段,炸了自己的經脈、炸了半邊身體,才強行突破出去,但也留下不能治癒的創傷,在往後的時間裡,日日夜夜折磨身心。

    ……當時,眼中所見的各種光圈、光點,讓自己痛徹心肺的回憶畫面裡,依稀就有那麼一道銀色光圈,套在身上,讓四肢動彈不得,如千索纏捆。

    看著那道銀圈,記憶中的深切痛楚,一下又湧了上來,彷彿正在切割身體,並不存在的劇烈疼痛,剎時,握緊了雙拳,全身抖顫。

    「……小子你應該覺得榮幸,這根本不是你夠資格承受的,當年強橫如第一武神山陸陵,也沒有能夠從它底下掙脫。」

    ……老匹夫!不要胡扯,你不過是當時幾十道封鎖的其中之一,別說得好像是單挑,全是你一人的功勞!

    溫去病緊咬牙關,洶湧的殺意,衝擊著理智,唯一能束縛住這股衝動的,就是還記得自己正扮著蓋舟曲,記得自己是來帝都做什麼的,不能一開始就露了行跡。

    ……一番打鬥,已經驚動到附近,自己感知的線索,四面八方,都有人趕過來,有捕快,也有江湖人,恐怕連帝都駐軍都動起來了。

    ……半空中的帝都大陣,也開始運轉,能量朝這邊的天頂匯聚。

    ……樓下的那頂轎子,正在下來的人,又匆匆坐回轎裡,轎伕和婢女逃難似的扛著轎跑。

    ……時間不多了,要戰、要出手,前提是不能暴露身份。

    心念一轉,溫去病邪笑起來,「老匹夫,你走運了,六扇門有什麼了不起,且讓你見識我等外道的神通妙法。」

    蓋舟曲的修為,只到地階,被公孫守義結合寶兵發動的赤蚺封禁給鎮住,根本無力動彈,但在一聲邪笑後,他身上忽然冒出大片黑氣,腥臭濃烈,往外飛快散去。

    「毒?」

    公孫守義陡然變色,心魔閣與莽荒殿交好,單純心魔閣,已經有很多防不勝防的陰毒手段,若再加上莽荒殿,那就真的難以對付了。

    九外道中,莽荒殿最大的威脅,就是大規模、大面積的殺傷,尤其是對付力量較低的中低階弱者,更具優勢,如果一早知道要對付莽荒殿弟子,公孫守義肯定親力親為,不帶手下,更一上來就要把人絕對壓制,不扯半天嘴皮子,試圖引出同黨來。

    ……但幻滅人魔什麼時候變成莽荒殿門下了?

    滾滾黑氣,飛快四散,不受銀圈鎖縛限制,一下就籠罩滿大半樓層,更往底下散去。

    跟著公孫守義前來的,有十多名捕快,四名出手組成包圍網,另外的一早就在疏散酒客,阻止別人上樓來,那四名中階捕快,都早已發動血脈力量,頭臉、手腳出現不同的獸化象徵,可黑氣瀰漫之下,他們的力量阻不住毒力侵襲,很快就臉色青紫,口吐白沫地倒地。

    「……什麼毒物如此厲害?」

    公孫守義心下錯愕,又痛又悔,這些都是跟隨自己日久的部屬,中毒倒下,若沒有解藥,這條命便交代在此了。

    事已至此,更不能讓蓋舟曲走脫,他能夠放毒,但赤蚺封禁仍在,憑他高階之力,怎麼都打不破的……

    公孫守義法相吐信,加倍催力,穩固封禁,腦中卻微微一暈,胸口更是煩惡,地階力量竟不能完全封鎖毒素,不由大駭。

    ……能在地階層次越級傷人,這是什麼奇毒?

    ……赤蚺血脈,含有毒素,先天的毒抗也高,等閒毒物起不到作用,到底是什麼奇毒,連自己也受不住了?

    ……除非是莽荒殿新近開發出的毒物或毒功,否則這樣的奇毒,江湖上絕不會籍籍無名。

    公孫守義腦中閃過六扇門蒐集的機密資料,關於莽荒殿的部分,數個讓人聞之顫慄的名字,一下閃過心頭。

    正自心驚,感應忽生,在那一大片黑氣之內,堅不可摧的赤蚺封禁已被破開,不是被力打破,也不是被撕扯破開,是毒力點滴蝕穿。

    赤蚺封禁的高毒抗性,也承受不住的毒力!

    一隻手掌,由黑氣中拍出,公孫守義揮鞭、舉掌欲擋,卻是手腳麻痺,遲緩了幾分,已被毒力所侵,影響了動作。

    防禦不及,這一掌結結實實拍中胸口,公孫守義激發血脈力量,要把承受的這一掌給彈開,法相浮沉,調用天地之力,化地階力量強勁彈出。

    雙方層次上的差距,展現無遺,在地階力量之前,修為不足的蓋舟曲,擊出的一掌立刻被彈開,全無對抗之力。

    但也就是這瞬息間的輕輕一沾,公孫守義的胸膛迅速發黑,血肉彷彿枯萎,呈現灰黑之色,生機被剝奪,內中筋脈閉塞,胸骨更變得鬆脆,難承壓力,如果這時候補上一掌,碎骨插心,恐有性命之憂。

    而若這一掌是由地階拍出,只要能同樣調用天地之力,哪怕只是地階初段,結果肯定是整個胸膛,血肉蝕爛,胸骨碎折,一招間便直接將心臟蝕爛慘死。

    這是越階之招!

    盤旋於公孫守義腦中的幾個名詞,剎時只剩下一個,莽荒殿的鎮派絕學之一,金蠱化龍掌!

    這是凶名赫赫的邪門毒掌,連百米巨龍都承受不住,被一掌化為濃血爛肉,更別說人身,公孫守義剎時出了一身冷汗,只慶幸蓋舟曲修為不行,毒力也似乎因為初學乍練,有所不足,否則……

    「喂,老匹夫,我是心魔閣的耶。」

    冷冷的一聲,猶如暗夜驚夢,公孫守義遍體一寒,就看敵人的另一隻手掌拍來,掌未至,異樣的邪力,隔空令自己的心臟跳速狂增。

    若然沒有先前那一擊金蠱化龍掌,蓋舟曲的這一掌只是笑話,公孫守義隨意就能彈開,但才剛承受完金蠱化龍掌,為毒力所侵,身體仍處於麻痺,胸口的抗擊力被削弱到極點,肉萎縮、骨脆化,護身勁不足正常兩成……

    一掌拍中,公孫守義感受到胸骨寸寸碎斷,心臟也開始撕裂,強烈的痛楚,與傳聞中的撕心大法,似乎有些不同,但在護身勁組織足夠力道反彈前,心臟就會撕裂。

    公孫守義簡直無法相信,身為老牌地階的自己,會這麼栽在一個高階的小輩手裡。

    不過,隨著幾道不同顏色的亮光閃起,老捕快心中的慌亂消失,自己身上的那些保命手段,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了。

    身為六扇門的領導階層,領的是充足公家預算,又怎會沒有幾件功能強大的護身寶?一遇到生命有危險,馬上被觸發,放出三層護罩,籠罩全身,形同堅盾,爭取到最寶貴的回氣、保命時間。

    把握關鍵時間,公孫守義全力發動法相,驅出入體撕心勁,剛剛連續兩下,只是敵人出奇招,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回已經有備,一經回氣,拚著重傷為代價,數招內就能殺敵。

    公孫守義殺意驟生,可抬望眼,卻接觸到一抹嘲諷的冷笑,蓋舟曲沒有因為攻勢受阻,顯得驚慌,反而像是早料到有此一著,平淡從容。

    跟著,被彈開的金蠱化龍掌,重新印在多重氣盾上,這些能抗各種不同屬性攻擊,能扛地階末段一擊的護盾,竟然離奇破碎。

    公孫守義驚駭得無以復加,比早先見到莽荒殿絕學還要錯愕,這些護盾都是精品,哪怕是地階末段,月榜高人,也要起碼三擊才能破開,他是用什麼通天手段,一敲就讓所有護盾破碎?

    老捕快的驚慌,全然落在溫去病眼中,心裡暗諷:唬人的化龍掌,只是初學乍練,破壞各類法陣、法器,這才是老子的專門科!

    ……六扇門這些公家單位,什麼裝備都是集體採購,集體配發,就算用的是高級貨,也都中規中矩,是什麼護盾一類,標準死腦筋。

    ……如果是自帶替死功能的護身寶,就難以被一擊破壞;若是有傳送功能的類型,早就開溜成功,除非倒楣碰上神手大劈棺一類的克制技,否則誰攔得了?又有誰來得及破解?

    ……所以,碰上死腦筋,再怎麼砸錢也沒用,錢要花在刀口上啊!

    冷笑中,金蠱化龍掌勢如破竹,結結實實拍在公孫守義的胸口,同時,一聲震動小半座帝都的怒嘯,劃破長空,直傳而來。
x24685 發表於 2016-11-5 12:25
十一章 天不佑善人

    一掌拍落,過程中,溫去病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存在著反感,很不想拍落這一掌,彷彿對方身上有著什麼力量,阻止著這一掌的擊中。

    當這感受越來越強烈,甚至到了胸口煩惡,牽連全身氣血,令氣機不穩,他便肯定,這不是錯覺,而是出了大問題,如果現在使用的力量不是高階,而是調用了天地之力,很可能已經走火入魔了。

    不正常的詭異情況,溫去病立即屏除雜念,檢視自身情況,自己的身體本來就不同常人,要是鬧出什麼問題來,那可都是大問題。

    內外審視,在一秒後確認,身體沒有什麼問題,似乎是元神震盪,這才出現了異狀。

    ……元神震盪?

    ……是因為強行壓抑,造成了神魂之患?

    自大荒西朝歸來後,本來就已經摸到天階邊上的自己,因為肉體補完、康復,開始有了明顯的突破徵兆,只是因為自己還未確定所選之道,強行壓抑住,不往突破之路走。

    為了讓腳下基礎更穩,日後走得更遠,強行壓抑住成長,遲遲不邁出腳步,這種事在武道修行中屢見不鮮,但處於人神之間的天地關階,那些一輩子也無望突破的人自不待言,明明可以突破,卻死死壓著的人,似乎會引來天怒,輕則天地法則反噬,重則提前面對日後會遭遇的部分天劫。

    天劫的表現,並不一定是雷劫,可能是火或冰,也有廝殺不斷的千兵劫,還有詭秘莫測的心魔劫。

    寶相金身在鎮壓心魔,抵禦負面情緒上很有優勢,但只是鎮壓,不是豁免,所以自己與各類心魔打交道的經驗很豐富,一加審視,馬上就察覺到,當前九成是心魔滋擾,走火入魔的前兆。

    ……以各類秘法強行鎮壓心魔,都不是正法,鎮壓的手段越強,後頭的反撲也越大。

    ……必須要找出心理糾結的根源,才能針對處理,平復或斬除心中魔頭。

    ……一切心魔的源頭,都是來自本身,這一掌……我為何有矛盾?

    ……我不想打下去?不想殺他?為何?

    因為公孫老兒不是壞人,他守正不阿,不畏權勢,庇護百姓,雖然脾氣暴躁,性急誤事,但確實是好官好人,像這樣的人物,少一個,都是百姓的損失。

    我不想殺這樣的人,所以心裡有了矛盾,讓魔頭有機可趁?

    ……我曾在心裡期望,報復不要牽連太廣,只針對在主要目標上,不要牽連民眾,不要影響無辜,這是我之前就想過的,為何我現在會對殺好人感到困惑?我的動搖何來?

    諸多不同的念頭,在心中此來彼去,時間雖然不足半秒,卻不啻於一場激烈的兩軍鬥爭。

    ……我想走的路,為何有這麼多的阻礙?為何我連試圖衝破這樣的阻礙,都感到畏懼?我到底在害怕什麼了?是什麼阻著我的路?

    ……因為我不敢、不能殺公孫老兒?就因為他是好人?

    ……但當日圍殺我們的,還有後頭一路追殺我們的,起碼有一半是正道,其中很多都是現在的堂堂名俠、白道巨擘。

    ……因為他們是好人,所以我就不該向他們動手,不該造孽,就算要清算,也只能殺光那些壞的,然後對他們視而不見,就因為他們是好人?

    ……那我還和死去的弟兄講什麼道義?被好人殺死的他們,又算什麼?死得活該的壞人嗎?

    質疑紛起,神魂動搖,隱約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跡象,溫去病暗叫不好,如果在自己尚未找到答案之前,就把人給殺了,可能會留下心障,造成道基缺損,天階路難。

    ……公孫老兒運氣真好。

    ……不過,能一來帝都就發現心障所在,沒等日後隱患出現,自己的運氣也不錯就是了。

    溫去病撤掌收勁,驟然聽見一聲怒嘯,震動九天,小半個帝都之內,如雷貫耳,直透神魂,所有聽見的人,都神魂一震,意識模糊,動作為之一停。

    這一聲怒嘯,猶勝佛門獅子吼、道家鎮神真言,是特殊血脈的異能表現,並且擁有著半步天階的力量層次,別說帝都,就是放眼整個帝國,也為數不多,加上這特徵,溫去病閉著眼睛都猜得到是誰。

    六扇門總捕頭,月榜第九,宇文鎮魂!

    這可是當今天下的堂堂大人物,坐鎮六扇門,執掌帝國內所有緝捕、偵查的武力,自新帝國建立以來,鎮壓黑白兩道,無人敢來帝都挑釁。

    鳴動九天的一嘯,是其獨門神通「三絕神音」,鎮服魂魄,地階之內,幾乎無人能抗,隨著這聲怒嘯傳來,八方樓上,甚至周邊幾個街區,所有人腦裡一片空白,動作全都停住。

    這是感受到手下遭遇危機,作嘯救援,阻住敵人的行動,本身高速趕來,原本是很有效的,但對於境界相同,神魂凝煉程度已具天階特徵的溫去病,稍一動念,就把嘯聲影響盡驅。

    ……怪不得引發了心魔劫,原來是有外力影響。

    ……宇文老兒,你這回是選錯敵人了。

    溫去病隨手一掌,將正自虛弱的公孫守義拍飛,跟著,縱身從牆壁裂口處,躍出八方樓。

    ……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可不包括和月榜高人交手!宇文老兒不是可以說殺就殺的腳色,更別說還在掩藏身份的情形下,既然已經放倒了公孫守義,且避他一避。

    ……不過,已經有了一個重要收穫,以前的自己察覺不到,但踏在天階邊上後,重新再聽見這嘯聲,自己就明白過來了,宇文老兒不老實,在本身血脈上撒了謊,只要把這秘密抖出去,在大勢到來的時代,他宇文鎮魂恐怕永無寧日。

    震動九天的鳴嘯,已經結束,但大氣之中,隱約瀰漫著一股無聲的氣息,濃烈的殺意,沉悶至讓人呼吸不暢,這是宇文鎮魂的震怒,正高速趕來,要替手下出頭。

    溫去病躍至半空,一眼關七,在嘯聲結束後,附近的人們已經迅速甦醒過來,來堵截的、來捉拿的,人潮正從好幾個方向,朝八方樓湧來。

    帝都勢力混雜,但絕非無法之地,能夠被允許公開活動的江湖幫派,都在六扇門的監管之下,彼此甚至守望相助,一看到六扇門需要幫助,立刻就會來援,把握拍朝廷馬屁的機會。

    此刻,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馬,為數已然近千,雖然數目眾多,可人多場面亂,同樣方便於自己的逃逸。

    不過,這場面似乎比自己預期得還亂,因為被騷亂吸引過來的,除了白道幫派,還有些身上有案的黑幫人物,平時這兩批人狹路相逢,多半是互不搭理,各走各路,可現在八方樓出事,宇文老總正趕來,擺明要封鎖此地,全面拿人,要捉拿的目標不明確,什麼人都可能是犯人……

    這一下,黑白兩道平時的默契被打破,白道的江湖人為了脫出嫌疑,先發制人,攻擊附近的黑幫人物,後者當然不會束手待斃,一場江湖大戰,就這麼引爆,溫去病人還在半空沒落地,附近幾個街區已經打成一團。

    「……靠!用不用得著搞這麼大?我就上樓喝個酒兼討個帳而已……」

    溫去病落到地上,自嘲地一笑,左右兩側已經有人揮刀斬來。

    「喂!你哪裡的?」

    「從樓上下來的,一個也不能離開。」

    兩名江湖豪客,揮刀斬來,溫去病看也不看,一腿踢出,連著兩下,直接就把人踹飛出去,力道奇大,人飛出老遠,越過街道,直撞入對街的商舖。

    「……兩隻傻鳥,就憑你們?」

    溫去病飛掠而出,預備衝入人群中,找機會遁走,卻忽然聽見幾聲女子驚呼,循聲看去,只見早先驚鴻一瞥的那頂轎子,沒有能夠逃出這條街區,被捲入了兩派人馬的械鬥,有轎伕被殺,兩名婢女驚恐慘叫。

    混亂中,轎子上半部被砍破,轎中的美人因顛簸跌了出來,狀似狼狽,曼妙的身形體態,卻仍令人極之驚豔,想要過去保護。

    一道戰鬥中劈飛的刀光,意外地橫切過來,險些就擊中這名千中選一的美人,幸而她正往前傾身,沒有打中,從腦後掠過,切斷了包發的絲巾,沒傷到人。

    瞥見這一幕的溫去病,不自覺暗呼一聲僥倖,這樣的美人,如果就那麼死了,也實在太浪費了,如果靠得近些,又順手,自己搞不好還會出手相救……

    剛那麼想著,就見到絲巾破碎,傾瀉下來的那一抹碧玉之色,彷彿一泓玉泉,自天上傾下。

    看著那抹碧發,溫去病早前的心肺揪緊、呼吸不暢,又加倍嚴重地出現。

    ……這裡是帝都,綠發的龍家女子,有啥稀奇?為什麼我會……

    一個莫名的想法,掠過腦海,溫去病瞳孔一下緊縮。

    ……難道是……

    溫去病心念一動,想要往那邊掠去,卻又有些不敢靠近,遲疑之間,忽然苦笑起來。

    ……沒有貿然突破天階,果然是對的,我的心障,比預期中更多啊!

    一隻手掌從旁伸來,拉住了溫去病,轉頭一看,赫然是多日不見的李月白。

    「師弟,你怎麼來了?快跟我走!」
x24685 發表於 2016-11-6 12:38
十二章 心魔閣的大計

    經過一番波折,總算成功與心魔閣的人馬會合,八方樓下,李月白與溫去病會合,連同其他的心魔閣弟子,趕在宇文鎮魂到來之前。一起匆匆離開,

    原本李月白還在擔心,面對那位天下總捕頭,月榜前列的大高手,想遁走不是那麼容易,可能要犧牲部分人手來斷後,但溫去病卻表現得異常篤定。

    「直接走就是,宇文老兒追不上來。」溫去病邪笑道:「若殺了公孫老頭,我們就要面對六扇門的瘋狂追捕與報復,但我留公孫老兒一條殘命,他身中我化龍掌,宇文老兒來了,必會花力氣救他……嘿,等他救完,我們早就走了。」

    「化龍掌?短短時間之內,師弟你竟然已經練成莽荒絕學!」李月白上下打量溫去病,道:「師弟你果然從太一那邊獲得不少好處。」

    溫去病瞥向李月白手上的芥子環,冷笑道:「師兄你得到的也不少吧?」

    李月白哈哈一笑,與一眾心魔閣門人共同殺出,離開了現場。

    脫離現場時,溫去病特別往轎子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有一隊捕快趕到,將那邊護住,與周邊戰鬥隔離開來,優先保護住貴族人家。

    那名碧發的龍家女子,已經不見蹤影,溫去病沒再多想,就這麼和心魔閣眾人離開,經由秘密地道,進入他們在帝都的藏身處,一家百年老藥鋪的後堂地窖,躲在裡頭。

    溫去病鬆了口氣,倒不是因為自己安全,而是因為總算讓事情回到正軌了,如果普通一個會合行動,都要搞出這麼大動靜,如此迂迴才能達到目的,那自己還能在帝都幹什麼?再多兩三次就要給累死!

    雖然引發的騷動比預期中大,可能引來各方注目,惹起的麻煩極大,不過,心魔閣的人顯然不這樣想。

    「師弟,幹得好,你不愧是本門最耀眼的新星。」李月白笑道:「你甫到京師,就擊敗公孫老兒,還是高階敗地階……師弟,這下你風光了,穩穩進星榜前十,不,甚至前五有望啊。」

    月榜、星榜的排行,靠的全是戰績記錄,戰績越是輝煌,排行自然上調,而在各類戰績中,最被高看一等的,就是越級挑戰,諸如初段勝過中段,中段勝過末段,這一類的越級挑戰,成功者都會被高看一等,評估有巨大的潛力。

    許多新出道想打榜的各派精英,都會嘗試作類似的挑戰,來一鳴驚人,迅速成名,其中九成以上都踢到鐵板,甚至因此夭折殞落,但只要成功,就會受到各方矚目,成為備受肯定的天才、精英,名利隨之而來。

    可再怎麼狂的新人,最多也不過打越級戰,沒人會真拿性命去賭,打越階戰,尤其是地階與高階之間的那道鴻溝,雖然只差個一階,卻是雲泥之別,越階挑戰不叫冒險,完全就是冒死的自殺行為。

    但蓋舟曲卻越階成功了,只憑著這一點,蓋舟曲在星榜中便有光芒四射的潛力,因為當前星榜前列的那幾位,就算本身實力與公孫守義伯仲之間,也絕對不敢說,敢把力量壓制在高階後,高階敗地階,尤其是……公孫守義並非空手,他與那件寶鞭的結合,堪稱強悍!

    歷史上,能夠作得到這種事的,只要不中途殞落,日後都是光芒萬丈的宗師人物,李月白因此給予高度肯定,星榜前列的判斷,沒人會質疑。

    換了是之前,心魔閣內還會懷疑,蓋舟曲是否遭逢異遇,脫胎換骨,或者發生了什麼異變,為人佔據軀體,頂替出現,但之前的奇遇,已經成了最好的解釋,他得到莽荒殿的金蠱化龍掌,這就是足以越階打的超猛絕學。

    至於這麼猛的絕學,正常來說非常難練,如何能夠速成?這點在太一的奧援下,相信不是問題,已經對太一之能有所理解的心魔閣高層,絲毫不會懷疑這點,而溫去病環顧周圍的心魔閣眾人,只要是高階以上的,指上都套著芥子環,他們回應自己的目光時,都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

    ……笑個屁!

    ……芥子環涉及空間法則,本身是珍貴物件,但對於那些能夠掌握法則,虛空造物的神魔大能來說,隨手大量製造,並不是什麼問題,所以太一拿來當會員禮,後頭更可能弄得到處都是。

    ……自己的芥子環,以後看來是得摘下來或者改頭換面了,否則走在街上,分分秒秒都會被人被認出來,到時候,是被打劫或直接被人幹掉,就很難說了。

    溫去病不動聲色,道:「大家已經使用時空之門了?效果怎麼樣?實力提升不少吧?」

    李月白搖頭道:「說不上什麼大好處,太一手狠心黑,想從祂那邊佔便宜可不容易,掌門與諸位法王、長老,正在設法變賣資產,換成金葉,在那之前,還買不了太多東西。」

    溫去病奇道:「你們沒作任務賺金葉嗎?」

    李月白兩手一攤,道:「不合算啊,任務平台上的任務,大多數都不在本方世界,凶險難測,太一也說了,穿越過去進行任務,不但要收來回的接送費,而且為時三個月起跳……一走三個月,回來誰知道這邊怎樣了?」

    溫去病聞言皺眉,自己去大荒西朝跑任務,一走就兩年,但回來在同一時間點上,可沒有什麼一走三個月。

    那些與自己同時被太一所拉,司徒小書、蓋舟曲等人,也是被送回同一時間軸,沒有落差,所以才會一夜之間,大量高手湧現。

    現在李月白卻說,接太一的任務,一走起碼三個月,這是太一已經改變規則,有所收斂了?而且,還來回收穿越的接送費,這種全然敲詐的行徑,自己也沒遇上,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從時空之門進入的人,就算加入會員,也不是太一的「選民」,在各種提升管道上受限?

    ……魔族、妖族最喜歡混亂,但神族、佛門之類的就不是,太一由諸天神魔組成,過度混亂的局面,並不符合整體利益,所以,在首波大拉人,造成世界動盪後,太一開始控制局面,避免失控了?

    ……這對自己來說,倒不是件壞事。

    溫去病看了一眼李月白,再看一眼現場的心魔閣弟子,發現與上次相比,他們充滿一種蓬勃朝氣,就像是一個商號,忽然獲得了營業額數倍的大筆融資,人人精神振奮,預備大展拳腳,猛幹一場。

    看了這情形,溫去病忍不住開口,「太一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大勢當前,與祂交易也要三思而行,否則恐怕……」

    「不要緊,掌門與其他法王相信都有分寸,更何況,剛剛接到的最新消息,通天之門在九龍寨已經審批過關,即將開放給九外道各家使用,有些事我們不作,其他門派也會搶去作。」

    李月白說出的情報,溫去病險些直接罵娘,九龍寨難道沒收到自己發出的黑材料?為何能這麼快就把通天之門給審查過關了?

    這太沒道理,自己扯的後腿,絕對是精心設計,強而有力,他們為什麼能不受影響,還一腳把自己的黑手踹飛了?這其中必然有什麼緣故。

    短暫分神,接著就聽見李月白道:「掌門已經決定,盡快實施我們在帝都的計畫,鞏固優勢,只要這個計劃成功,就再不怕其他門派追趕上來。」

    ……計畫?

    溫去病心中一動,卻忍住沒有發問,蓋舟曲畢竟也是心魔閣精英,雖然沒踏足地階,照理說沒資格得知機密,可世事難料,萬一他曾經聽過,而自己卻顯得一無所知,那就麻煩了。

    狀況不明,還是先不開口扮高深為妥。

    不過,這似乎是某個心魔閣的壓箱底大計,他們甚至有信心,只要這計畫完成,就能把九外道其他門派壓在後頭,哪怕其他門派連通太一也無懼……這是自我感覺良好?還是那計畫當真如此厲害?

    這個計畫,關乎門派實力的,其核心是武器研發?或是功法突破?

    但研究項目,不是應該在自家要地進行,既保密又層層戒護,安全第一,有什麼理由要跑到帝都來搞?這裡對九外道來說,是個極爛的活動地點,不但處於李家的完全控制之下,密偵司、六扇門的實力,也在帝都達到巔峰,有天階坐鎮,月榜高人不缺,地階高手到處走,是得自虐之心多強烈,才想在帝都搞事?

    李月白正色道:「我們和莽荒殿聯手,在帝都進行準備,已經不只是一年兩年,苦恨各種條件一直不齊全,計畫難以進展,但如今藉由太一之力,諸多技術難關得到突破,趁著其他門派尚未注意到這邊,掌門與各位法王決定,全力推行這項大計,就只等絕心法王抵達,便能正式啟動。」

    「呃……這恐怕有點難度……」

    溫去病一下苦笑,取出了那個詛咒娃娃,道:「法王他已遇襲身亡,我奉他遺命,帶著這個娃娃來京與大家會合。」
x24685 發表於 2016-11-7 17:18
十三章 正名

    取出稻草娃娃之前,溫去病已經心中有數,心魔閣既然在帝都有大計畫要實施,絕心法王臨死前讓自己帶信物過來,這件信物恐怕不是普通的憑證,而是關乎大計。

    換句話說,這個自己沒看出什麼端倪的詛咒娃娃,肯定另有玄妙,只是自己眼拙,未能發現。

    抱持這個想法,溫去病再檢查一次,用雞蛋裡挑骨頭的態度,果然有所發現,詛咒娃娃之內雖然沒有任何法咒,但在手腳的釘子上,細微的凹凸點,似乎可以構成某種……數碼?

    複雜的數碼,可以當密碼使用,串成句子,但幾枚釘子上所藏的數碼太短,就算解析出來,也只會是簡單的短句,或者一組密碼,或者……座標?

    資料太少,沒有其他參照物,自己也不是解碼專門,無法將這幾個數碼解析出來,溫去病心念驟動,取出娃娃時,再裡頭施了暗手,只要有需要,就能催發力量,一舉將娃娃毀去,或是,稍稍改變釘子上的數碼……

    「……法王他殞落了?怎麼回事?」

    驟聞絕心法王死訊,李月白與其他心魔閣門人,短暫吃驚,但隨即又點點頭,理解過來。

    當日大混戰中,心魔閣、莽荒殿潛伏外圍的接應人馬,遭遇連串天災地變,未戰先潰,搶著撤離,而身陷在混戰之中的與會人馬,趁亂殺出,卻很快被正道聯軍追擊,非但封刀盟、朱家的高手含恨來攻,甚至連玉虛真宗都有人馬來打落水狗。

    金剛寺、玉虛真宗都是人多勢眾的大派,尤其是玉虛真宗,在全國各地都有道觀,一個命令打下去,立刻能拉支隊伍出來,特長占卜,最懂趨吉避凶,要請他們出來打硬仗,每個人太極拳打得不是一般流暢,不過一但有機會打落水狗,效率絕對高得嚇人。

    為了掩護同門撤離,已經傷重的絕心法王,未曾貪生怕死,舍卻生機近乎斷絕的殘身,拚命斷後,引開敵人,當時李月白等人就已明白,法王多半性命不保,現在聽溫去病這麼說,誰都沒覺得意外。

    「法王他老人家神功無敵,全都是天斗劍閣那票賤人,憑械傷人,這才傷重歸天。」

    李月白握緊拳頭,仰首向天,恨聲道:「我們後頭必為法王他老人家復仇,要那班賤婦血債血償,殺上劍閣,把她們每個人都作成神屍!為奴一世!」

    在場的心魔閣門人,聞言都是熱血激昂,齊齊仰首,高呼「誓破劍閣,作成神屍,為奴一世」,連溫去病都新仇舊恨上湧,趁著龍雲兒不在場,跟著一起握拳,高呼了幾聲。

    不過,大夥兒高呼完畢,結束對天斗劍閣的復仇恨語後,其中幾個人好像喊成習慣一樣,又加喊了「誓破歡喜院!作成神屍!為奴一世!」,結果群眾熱情被激起,大家又喊了一遍。

    這回,溫去病有些莫名其妙,心魔閣與歡喜院之間不睦,這個自己略有所聞,也從浮萍居的情報中確認過此事,卻全然不知其故。

    歡喜院的那群**,其實傳承久遠,只不過一直被各方打壓,深藏在黑暗中,是一直到百族大戰後期,才冒了出來,藉機立派,幹了幾件大事,拔掉妖族、魔族的數名要將,獲得肯定,正式立派,是九外道中創派時間最短的一個。

    久遠以前,歡喜院的祖師們,是星月湖妖人練功的爐鼎,逃出之後,因為過往恩怨與理念,與星月湖誓不兩立,鬥爭千年以上,此事江湖皆知,但除此之外,為了不多方樹敵,歡喜院算得上低調,發展時儘量避免與其他勢力的衝突。

    溫去病橫想豎想,也想不出歡喜院幾時與心魔閣結下了梁子?從大戰末期直至如今,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為啥心魔閣提起歡喜院,就人人咬牙切齒?這不是星月湖才該有的反應嗎?

    百思不解,溫去病按耐不住好奇,向李月白迂迴探探口風,哪知李月白臉色一變,帶溫去病來到暗處,確認左右無人,這才道:「這原是本派的一件大秘密,以蓋師弟你的層級,不夠資格知曉,但你連續立下奇功,高昇指日可待,師兄也就不用瞞你了,只是此事萬不可讓其他師兄弟知道。」

    說得慎重,溫去病益發猜疑,會結深仇大恨的理由,來來去去也就那幾種,左道邪魔重利輕義,單純的利益之爭,就不難用利益化解,斷不至於搞到生死世仇,除非……是阻道之仇?

    「本門與歡喜院……有阻道之仇!」

    李月白握緊拳頭,恨聲說著,神色古怪,但非常認真,印證了猜測的溫去病,則是加倍想不通,從沒聽過兩派有這樣的鬥爭,難道真是事關機密,連浮萍居也不曾探知?

    「師弟你知道……」李月白道:「本門雖然被外界誤解為歪門邪道,但其實一直是走在正統醫道上,精研各類醫術,是最正統的醫道道統,只是不若十字庵那樣假仁假義而已。」

    ……不,這種事情我壓根不知道。

    溫去病表情木然,心裡開罵,你們專注於研究,這是真的,但如果要扯什麼醫道,那就太滑稽了,古往今來,從沒有哪個大夫整天只顧著解剖與研究,從不在乎被解剖者是生是死……不,你們其實還比較在意活體吧?最新鮮最完全,解剖完了還可以繼續當屍偶用。

    別說醫德、醫心,你們甚至連醫療行為都不曾有過,這樣還妄以醫者自居,真是徹底玷汙了這兩個字!

    「……當初,百族大戰末期,碎星團邀我們合作……」

    聞言,溫去病雙目瞪大。

    ……我靠,鬼扯什麼東西?邀你們合作?你們不會是遇上詐騙集團了吧?我碎星團的,怎麼我從來不知道有這事?

    李月白看著溫去病的詫異表情,不疑有他,點頭道:「也難怪你會吃驚,這件事是碎星團的韋士筆牽頭,來和我們談合作的,外界迄今都還沒有風聲。」

    ……阿筆?

    溫去病揚揚眉,把疑問按下。碎星團的對外往來,全部是由韋士筆負責,也只向那個人交代,雖然連橫合縱的對象,基本都是七家八門,可如果有其他勢力,也沒什麼好意外。

    那個人為達目的,根本不會考慮手段,只要用得上,他連妖魔都可以合作,別說是邪魔外道了。不過,那個人既任性,又好惡明顯,一旦被他認定是討厭的對象,基本不可能合作,都是以合作為名做餌,把人誘入圈套,驅虎吞狼後,再連虎也一起坑掉,從此清淨。

    所以,至少在這一點上頭,那個人的任性,讓人無話可說,幾乎沒有什麼「昨天的敵人是今日朋友」的狀況,一旦被他討厭,認定為敵,基本不用抱著和解與合作的期望,遞橄欖枝出來,就是為了拖人入坑。

    這種說了不算,大傷信譽,全肇因團長個人任性的事,讓韋士筆非常牙疼,因為負責對外聯絡,最後擔上背信惡名的全是他,而對於這些可恥的行為,他不願主動提起,團內其他人也體諒他的苦處,能不問就不問。

    看來,在大戰末期,人力與資源最欠缺的那段時間,韋士筆當真找上心魔閣,連這幫邪魔外道的力量也借用了……

    李月白道:「……韋士筆當時承諾了諸多好處,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戰後,讓本派列名頂尖邪派之一,並且正名!」

    ……咦?啥正名?為啥聽到這兩個字,忽然覺得毛毛的?

    「本門弟子,雖然在外遭受誤解與歧視,但素來都以行走於黑暗中的醫者自居,我們都是最優秀的研究人員,必然有一日能獲得世人認同……」

    …不,這純粹是你們自我感覺良好,不會有那一天的。

    「既然是研究單位,最適合本門的名號自然是院或者所……」

    啥?

    「韋士筆與前任掌門議定,事成之後,將本門正名為院,廣告天下,改變對外的形象,前任掌門和法王們當時夜不能寐,準備了很多計畫與印刷物,只待正名之後,就可堂堂正正改稱為院長與教授,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鍵時刻,韋士筆……不,碎星團背信棄義!」

    李月白恨恨道:「評定九外道時,韋士筆沒有依約為本派正名,反而一手捧起那班**,給了她們歡喜院的名字,令本派長久以來的希望成空,白白便宜了歡喜院的那批賤人!」

    不,這很明顯是碎星團兩桃殺三士的計策,既捧起你們,又為你們製造敵人來牽制均衡,歡喜院只是莫名其妙被抓來擋了槍,她們應該沒有非「院」不可的堅持。

    「……前任掌門怒火攻心,舊傷復發,當日便即殞落,臨終前的遺命,就是勿忘此辱此恨!掌門接位時發誓復仇,但還沒行動,碎星團就已經毀滅,徒留可恨的歡喜院在世。」

    李月白嚴肅道:「此仇此恨,我輩弟子時刻銘記在心,永不相忘,今日告知蓋師弟你,望你秉承前人遺志,日後光大本門,洗雪恥辱,正名於天下。」

    ………你娘!
x24685 發表於 2016-11-7 20:52
十四章 兩大法王

    得自李月白的情報,溫去病注意到不少問題,碎星團的對外連結,全掌握在韋士筆的手裡,尤其是到了後期,人力與物資極為匱乏,又為了完成封神之戰,韋士筆基本可以說拚了命在整備資源,只要是能用上的,他不管立場、不問後果,全都會借來用。

    因此,像心魔閣這樣的情況,恐怕不少見,歡喜院多半也有出力,最壞的情況,搞不好九外道全體都被拉來當外援過。

    現今的九外道,成形於百族大戰末期,有些固然流傳萬載千年之久,有些卻是新興勢力,一開始的時候並不怎麼樣,反倒是有幾個勢力強橫的邪道大派,淵遠流長,甚至一開始召喚出大量妖族、魔族,引發了百族大戰,他們都在戰爭中消亡,斷了傳承,沒有能夠流傳到如今。

    或許,九外道的組成,同樣是那個人的佈局之一,是他對戰後人族的規劃,官方有七家,白道有八門,黑幫有九外道,彼此平衡,而七家不論,八門是哪八門,九外道是哪九家,可能都是他一早排定出來的。

    這些事,連身為四武神之一的自己都沒察覺,恐怕只有與韋士筆重逢,才能從他那邊得到情報。

    ……不過,心魔閣這幫傢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東西?早年為了爭奪神屍,搞到天階殞落,險遭滅派之禍,後頭又因為正名不成,折損一位掌門,沒記錯的話,那位好像是天階初段……

    因為荒唐理由,折損寶貴戰力,這種事情再來幾次,心魔閣就算不滅派,也會淪為搞笑門派,自己是真心搞不懂這群怪人……

    「本門的鴻圖大志,普通的弟子不易理解,只要告知他們,我們與歡喜院是阻道之仇就行了。」

    李月白道:「只有真正的核心份子,才夠資格接觸真相,瞭解我們所肩負的黑暗大義,師弟你……」

    「瞭解。」溫去病道:「事關機密,我不會對旁人亂說的,今日我們誓要完成前輩遺志,踏平歡喜院,把裡面每個人作成神屍,分配大眾,然後奪回我們的道。」

    慷慨激昂一通說完,溫去病露出困惑之色,「不過,這回我們來帝都要干的大事,該不會也……」

    ……你他母親的,一個邪道大派,居然拿正名活動當成理想,你們群聚帝都,籌謀多年的大計,該不會是佔據街頭,示威抗議吧?老子可不陪你們這群戀屍癖發神經病!

    「哈哈,師弟你想哪去了?」李月白乾笑兩聲,道:「在帝都干的事,自然是大計,只要成功,我派與莽荒殿,就能一躍成為九外道之首,再無抗手,而李家衰敗,六郡之亂必經重起,待諸天神魔回歸,亂局之中,便是我派的發展良機。」

    溫去病心中一凜,這顯示,心魔閣的大計,直奔著力量增長而去,並且事成之餘,還能有效削弱李家。這麼一箭雙鵰的好事,能同時達到目的的方法是……

    正想著問題,外頭發生騷動,似乎有什麼人到了,李月白連忙搶出,溫去病跟隨在後,看見地窖中又多了幾個人。

    新到的人馬中,為首的兩個,形貌特別奇怪,

    一個身形很高,一米九的個子,又瘦又長,膚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身上濕淋淋的,有些浮腫,活像在水裡泡了幾天的浮屍。

    另一位倒是衣冠整齊,相貌端正,六十多歲年紀,戴著一塊金邊單眼鏡,既有貴氣,又相當斯文,像是一名受過高等教育的老貴族。

    兩人並肩站立,形象天差地遠,但溫去病卻知道,比起浮屍外形的絕體法王,旁邊那位斯文俊雅的絕命法王,才是真正的恐怖人物。

    以前的絕心法王,遇到性命危機,不得不把元神轉移到神屍之上,成了獸身人魂,可根據浮萍居的資料,這位絕命法王自高階起,就對鑽研改造入了迷,憑著一雙巧奪天工的妙手,改造自身的器官,不僅移植獸類、妖族,據聞還有魔物的器官。

    也就是說,雖然眼前的這名老貴族,一派文士風範,但完全有可能搖身一變,就成了獸爪、妖體、百眼、三頭,一堆觸手的反人類外形,那可比單純的浮屍要恐怖多了。

    這兩位與絕心法王相同位階,是幾乎等同副門主的人物,聯袂抵達帝都,顯見心魔閣對此事的重視,而他們的目光也掃了過來。

    「蓋子,你這回幹得不錯,哈哈哈哈。」

    絕命法王笑容可掬,滿面春風,全然不似其他心魔閣門人的陰森,還主動過來握手,如果不清楚他的底細,還真會以為是一名書卷氣十足的老學者、老貴族,但對有了心理準備的溫去病,卻曉得這一下就是考驗。

    這種老江湖,不會輕信於人,更何況是如此大事,肯定會出手驗證,功夫一試,就知道真假,而自己揣摩偷學的撕心大法,只能唬唬外人,斷不能瞞過心魔閣自家高手,那混過去的方法就只有一個。

    「法王誇獎了。」

    溫去病笑著伸手相迎,膽大無畏的態度,讓周圍的心魔閣門人暗抽一口涼氣,兩位法王可都是地階末段,被稱為老魔的人物,蓋舟曲何德何能,雖然剛剛越階挑戰,暗算公孫守義得手,卻又如何能與兩位法王相比?

    「……果然一代新人勝舊人。」

    絕命法王皮笑肉不笑,伸掌與溫去病一握。純屬考驗,沒有驅動法相,但地階之力已洶湧撞擊過去,也直接與溫去病掌上傳來的撕心大法對撼。

    兩邊互擊,絕命法王微一皺眉,蓋舟曲的撕心大法,大致上沒錯,但真氣混亂至極,把原本的正確行功路線,弄得有些似是而非,非常古怪。

    一下納悶,溫去病掌上冒出道道黑氣,直傳過來,哪怕以絕命法王武功之強,手掌也些微發麻,正是中毒跡象。

    絕命法王臉色略變,立即撒手,滾滾黑氣,朝四周蔓延,心魔閣眾弟子大驚失色,這裡是地底密閉空間,在這裡讓毒氣蔓延,一不小心,就是集體滅團了。

    「哼!」

    站在旁邊,臉色慘白如同浮屍的絕體法王,往前邁了一步,也沒有什麼作勢,猛吸一口氣,將現場瀰漫開來的黑氣,全數吸納,點滴不剩。

    趁著這空檔,絕命法王鬆開了手,溫去病也連忙收斂氣息,故作尷尬,向絕命法王道歉,「弟子告罪,化龍掌弟子初學乍練,還不太駕馭得住,險、險些就出事了。」

    絕命法王揮揮手,顯示全不在意,「化龍掌乃當世絕學,你是我心魔閣弟子中,唯一有機會學到的,可要好好珍惜這機會,日後發揚光大,替本門長臉……不過,你好像練得太急了,真氣狀況有些不對,還衝擊到本身撕心大法的真氣運行。」

    溫去病佯作緊張道:「是、是嗎?那我是該停下修煉,避免影響到撕心大法的修為?」

    「開什麼玩笑?心魔閣裡會撕心大法的人多了去,會金蠱化龍掌的可只你一個,你不練,誰練?難道要讓莽荒殿笑我心魔閣無人,練不成他們的鎮派絕學?」

    絕命法王哂道:「些許真氣躁動,算什麼問題?晚點你去領取一顆寶心丹,護住心脈,就沒有修練問題了……對了,傳聞金蠱化龍掌的修練,除了個人修為,也必須要選擇奇毒吸納,你……」

    「法王明鑑。」溫去病苦笑道:「莽荒殿尊者傳授的訣竅,化龍掌共有十二重境界,從第一到第十重,要吸納十種厲害劇毒,一重必須厲害過一重,才能壓抑住前毒……」

    溫去病侃侃而談,周圍都安靜下來,從兩位法王到普通弟子,盡數側耳傾聽,對莽荒殿的這門神掌極為好奇,畢竟,平常可不容易聽到莽荒殿神功的修練方法。

    「……每練成一重,就多一層色彩,練到第十重時,十彩紛呈,是最色彩斑斕的時候,必須要在這階段,讓體內十毒相生相剋,形成一個平衡,若過不去,走火入魔,毒發身亡,只有過得去,才會到十一重的混沌之玄,又像第一層這樣,同化於黑,只是境界不同。」

    溫去病道:「但混沌之玄,還不是化龍掌的最高境界,必須要在這基礎上更進一步,反璞歸真,成就最後的透明無色,無形無相,這才能稱大成,一掌印下,誅神滅魔。」

    一番敘述,心魔閣眾人悠然神往,沉默下來,最後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打破沉默。

    「……你從太一那邊……得了妖族精元?是蛇或蠍類的妖丹……不,肯定是蟒!」

    浮屍般的絕體法王,沙啞的聲音中,透著掩飾不住的熱切,溫去病暗笑在心,打從剛才一口吸盡毒氣開始,就曉得這位擅長此道,故意說上這一通,就是為了引起他的興趣,果然起了效果。

    「法王好眼力!」溫去病驚嘆道:「我還以為這訣竅沒人想得到,哪知竟然被法王一眼看穿,慚愧,真是慚愧。」

    絕體法王沒有答話,但臉上卻露出一個比死屍還難看的笑臉,絕命法王聳了聳肩,道:「先不管這個,確認一下我們偷天計畫的正事吧。」
x24685 發表於 2016-11-8 17:16
十五章 偷天換日

    溫去病的解釋,讓心魔閣眾人恍然大悟,因為莽荒殿雖然傳授了金蠱化龍掌的式,但怎麼都不會大方到還提供適當毒物,讓蓋舟曲去吸收,而短短時間之內,蓋舟曲又急忙趕來帝都,哪有機會天南地北去找尋厲害毒物,讓他成化龍掌去暗算公孫守義?

    而蓋舟曲給出的回答,確實很有說服力,魔族的晶核、妖族的精元,都是一身修為所在,近乎佛門的舍利子,只不過種族排斥強烈,人族沒法吸收,特別是以弱蝕強,根本就是自殺行為。

    但若取個捷徑,不吸納妖丹當中的力量,僅僅攝取內裡的毒質,那就是單純的毒抗性問題,沒什麼排斥。這種行為,對普通人是捨本逐末,買櫝還珠,可蓋舟曲用來修練化龍掌,倒是非常合適。

    蟒類的妖丹,怎麼說也是地階級物件,蓋舟曲的等級勉強能承受,驟然使出,確實暗算得了公孫守義,只不過,化龍掌的修練,一重毒物要猛過一重,他第一重就用上了地階的妖王蟒丹,後頭要蒐集更高層級的毒物,將是難上加難。

    溫去病聳肩道:「對我沒差,莽荒殿又不可能教我化龍掌的後幾重,本就沒後路可言。」

    這個思考,心魔閣眾人深以為然,橫豎也不可能往下練,還不如一開始就用上最好的資源,把這第一重境界,就練得堪比原來的五六重,也是臉上有光。

    而站在溫去病的角度,事情能這樣矇混過關,那是最好不過,地階級事物在太一那邊賣得可不便宜,自己哪會蠢到主動送去挨宰?這是大荒西朝之行,自己擊殺蟒型魔將所得的邊角料,吸納入體後,能短暫使用幾次,唬唬外行人沒問題,拿來打莽荒殿尊者,或是這位絕體法王,立刻就會被看出破綻。

    畢竟,自己修練化龍掌,只是充充場面,掩人耳目,總不可能真去找個猛的毒物,吸攝入體,開始建立毒循環,這對五德之氣的修練,恐怕有干擾。

    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對化龍掌就沒有興趣,如果有可能,自己很希望能窺化龍掌的全部奧秘,因為這是極少數,能作用於天階中低位的毒功。

    踏入天階之後,元神與肉身徹底合一,內中涉及空間、次元之變,戰鬥起來,也都是天地法則之爭,不是單單將毒素注入,就能讓天階者毒,那和普通人的,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金蠱化龍掌,能突破這些根本上的限制,毒殺天階者,連真龍都能連皮帶肉蝕化乾淨,在理論上是不可能做到的,背後到底使用了何種技術,自己非常希望能夠見識。

    當初香雪刻意結交莽荒殿,金蠱化龍掌也是目標之一,只是莽荒殿防得很嚴,她白幹半天,別說化龍掌的初式,就連書的封皮都沒見到,火到不行。

    「先不管這個,確認一下我們偷天計畫的正事吧。」

    絕命法王開口,溫去病點點頭,自己等待許久的正事終於來了,但還是有心魔閣高手開口打岔。

    「法王,之前不是叫換天計畫嗎?我們在帝都潛伏幾年,執行的一直是換天計畫啊,怎麼忽然就改了?」

    「此一時彼一時。」

    絕命法王嚴肅道:「亢金龍那個瘋子,那日整場都在喊換天,現在如果我們還用這名字,會被認為是跟風,是他的小弟,掌門覺得不妥,急急改了計畫名稱,現在正名為偷天計畫。」

    溫去病肚裡暗罵,你們還真是一個正事不幹,凡事先忙著正名的奇怪組織,最好是正名以後,你們要幹的事就沒人阻、沒人攔了,都注定是見光死的事,叫什麼名字有差嗎?

    但心魔閣諸弟子卻似乎深以為然,紛紛點頭,聽兩位法王說起計畫詳情。

    「……得到太一的幫助,我們已經鎖定了確切的座標,以皇陵為,只要在周邊這幾處座標設陣行法,就能有效轉移龍氣,完成竊取。」

    絕命法王道:「計畫一完成,李家失去龍氣加持,就會引劇變,而本門龍氣加身,自能上應天時,外結神魔,在滾滾大勢中迎潮而上,成就豐功偉業,屆時,正名易如反掌,我們就能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之下。」

    每一句話說出,現場心魔閣門人就是一陣躁動,說到最後一句「走在陽光之下」,甚至有人歡呼起來,就只有溫去病在肚裡罵個不停。

    ……一班整天想正名的戀屍癖,用得著那麼多事嗎?現在你們大搖大擺走在街上,何其光明正大,也不見得有人敢攔你們啊,至於你們沒走在陽光下……與其說旁人歧視,更多是你們自己晚上熬夜,白天睡覺吧?

    不過,這個計劃……確實是不得了啊!

    說得更真切一點的感受是:你們他媽的前仆後繼啊!

    淡然瞥向四周,溫去病凝望身邊眾人的眼神,像在看著一群死人……雖然周圍的神屍確實也不少。

    這群盜墓賊、戀屍癖,這回還真是到達一個職業生涯的高峰,不只動起帝皇陵寢的主意,甚至還想偷走李氏皇族最重要的東西:龍氣!

    龍氣的類別很多,有些源自血脈,有些出自命格天授,有些憑靠風水地脈加深……亂七八糟,不足而一,只是由於對龍的崇拜,所有聽起來很的東西,都冠以龍名,以龍的形象套之。

    各種龍氣中,命格天授而成就龍氣之人,往往身負天命,最容易成就帝皇霸業,但皇朝開創之後,往往天命已盡,如果想要穩坐江山,就常常依託堪輿之術,尋覓龍穴,建構大型的風水陣,寄存龍氣,如維護火種般加以培養,龍氣越旺,則王朝運勢鼎盛,國祚綿長。

    這些事,乍聽起來玄之又玄,卻是每個王朝都深信不疑的圭臬,只不過在實行手段上有些不同,挑選或製造更好的龍穴,建構更神妙的風水陣,有些厲害的,哪怕天命變異,改朝換代,仍能辟出一方帝土洞天,庇佑龍子龍孫,成就不滅大派。

    而正如古往今來,一切有價值的貴重物品那樣,龍氣從來就是搶手貨,覬覦龍氣的竊賊一直不缺,垂涎欲滴地巴望看著,日夜絞盡腦汁,恨不能一下將龍氣搶到手,然後自己改天易日,也來過一把皇帝的癮。

    可龍氣之為物,縹緲無形,不可觸也不可碰,不是正常手法能夠盜出,更別說,所有帝王家都將龍氣視為命根,王朝既然建立,龍氣的守護絕對是最高規格,風水陣通常都與皇陵並為一處,守禦嚴上加嚴,想強奪,難度不啻於打一場滅國戰。

    至於偷盜……那也絕不是偷偷潛入風水陣中,把什麼龍氣打個包袱背起就能跑了,事前所牽涉到的各種準備,不但要連續解除多道與地脈的連結,過程中還必然驚天動地,引起各種天災地變,李家除非是瞎了聾了兼傻了,才會察覺不到,放任計畫成功進行。

    況且,即使這些荒唐到逆天的條件,真的都能完成,龍氣也不是隨便拿個容器就能裝起的,若沒有特殊的先天命格或血脈,龍氣就算注入體內,也只會消散,代表人意不能逆天,更不可能來個雨露均霑。

    就溫去病的角度來看,哪怕是以昔日碎星團的最佳狀態,也不可能完成這件壯舉,更別說眼前這群傻鳥……

    這簡直是一群笨賊,滿懷興奮地說著要偷走京城的第一高塔,講得自信滿滿,卻全然沒察覺,他們要偷的根本不是塔,而是當世第一高峰!

    ……就憑他們的準備,根本是去撞壁兼找死的,偏偏他們似乎對此全沒察覺,一個興奮過一個。

    ……如果這件事可以完成,確實你們就有傲視九外道,甚至鎮壓七家八門的可能,問題是,這種事情有可能完成嗎?你們的計畫,進展到哪一步了?

    「新帝國成立後,整個帝都大陣,是結合舊的風水陣基礎,再由高人補充新創而成。」

    絕命法王道:「這些年來,本門一直有隊伍潛伏於帝都,試圖找出大陣的陣腳,但進展甚慢,本以為還要兩百年時光,才能把六個陣腳全數找出,但透過太一的設備,六個地點已經全部清楚,現在就只剩下執行問題。」

    溫去病暗忖,太一也在這件事情上幫了一把?但即使知道了陣腳位置,如何破開防護的實質問題,仍讓此事難如登天,太一打的是什麼算盤?在這樁交易裡,心魔閣和莽荒殿沒少被太一敲吧?

    「錢都城的意外,被那個亢金龍一搞事,帝都戒嚴,六扇門也盯上了八方樓,我們早走一步,避免生衝突,打草驚蛇,壞了大事,但蓋子今日這麼一鬧,宇文老兒和密偵司勢必會緊盯。」

    絕命法王露出了智能的笑容,「不過,眼前有一個大好機會,韋士筆這個碎星狗賊被抓,此事勢必挑動各方神經,掌門已經做出決議,表面上,我們裝作要救韋士筆出來,大張旗鼓,瞞天過海,實際上……我們以此為掩飾,完成竊取龍氣的偷天計畫!」

    全場一片讚頌聲,佩服掌門人的足智多謀,就只有溫去病愣在當場。

    ……這……這算是哪招啊?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6-11-8 17:1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11-9 12:45
十六章 所向無敵

    來帝都之前,溫去病確實有所感覺,韋士筆被擒一事,背後關乎碎星團遺產的分配,勢將牽動各大勢力的敏感關注,帝都內外,將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湧動。

    不過,實際的狀況,似乎更在預期之外,至少自己就沒料到,除了想要劫獄的、防劫獄的,還有想要拿韋士筆被擒一事來偷天換日,掩人耳目的!

    當然,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純以心魔閣弟子的立場,這麼做堪稱妙著,在當前情勢下,人們都只會以為,心魔閣意在韋士筆,一時間不會想到,心魔閣非但意在別處,而且還是這麼荒唐的一個目標。

    自己對心魔閣的大業,沒有興趣,如果他們真的有本事完成,改日換天,自己倒也樂觀其成,甚至幫上一把也不是問題,但至少在眼前,自己有其他打算,之所以前來此地,也只是為了看看,能不能把心魔閣引為助力。

    如果他們要讓別人以為,心魔閣目標在韋士筆,藉以掩飾真實目的,那就得在這方面有所行動,甚至必須是激進的行動,這才會誤導旁人的印象,換句話說,自己如果在他們行動時,順勢推個一把,讓行動搞過頭,說不定就能弄假成真了。

    至於他們辛辛苦苦測算的陣腳……

    身為帝都大陣草創人的自己,確實知道得比別人多,原本的帝都大陣流傳數千年之久,歷經多次改建,雜七雜八、真真假假的陣腳,共有一百六十二個之多,後來在百族大戰中毀得乾淨徹底,直到自己重新整理舊資源,設計新的大陣藍本,以簡單的四角方陣為基礎,一掃繁瑣,設了四個陣腳。

    可是,自己設計的帝都防禦大陣,並不包含龍氣風水陣,畢竟這東西太過敏感,李家斷不容許假手於人,而從自己這兩天觀察的結果,帝都大陣在自己設計的基礎上,有了新的改變,該不會……李家直接把風水陣用帝都大陣套住,來個陣內藏陣?

    這做法的好處,是省事省力,只要嵌入得好,陣內套陣,陣外聯陣,相輔相成,很容易就能把威能大幅提升,甚至翻倍,是過去大門派、大勢力最愛用的做法,也是帝都千年大陣的傳統路線。

    壞處是,隨著時間流逝,套的陣多了,前面的陣有所缺損,又或是後人能力有落差,吃不透前人的設計,拿自以為是當創新,就從相輔相成,變成了相互干擾,而一堆法陣套來套去,連壞了都不知道該修哪一塊,只能瞪眼,再造個新陣直接套上去。

    以此造成的耗能超高,卻效率低下,就是這類超級大陣引人詬病的地方,所以當初才給妖族、魔族毀了個乾淨……

    這樣看來,李家很可能就是貪圖方便,又走上舊時代的老路,借助帝都大陣,布下新的王朝風水陣,兩者結合,相互提升,這雖然給心魔閣增添了不少麻煩,但對自己可是方便多了。

    再怎麼說,帝都大陣都有自己的手筆,不管怎麼修改、變動,都有改動不了的地方,心魔閣光試圖找出龍氣風水陣的陣腳,就進度卡個老半天,直到求助於太一,得了道具,這才得出確切位置,如果讓自己來搞,最多個把月,一早就算出來了。

    「……通犀地龍盤、赤火后土旗!」

    絕命法王手一擺,一個沙盤從袖中飛出,迎風一晃,盤上沙土迅速起伏,展現帝都的大致地形,上頭插著四支小小紅旗,發著幽幽的朱芒。

    「通犀盤能偵測附近五百里的地形,赤火后土旗能以占卜形式斷位,與通犀盤配合,準確度有九成。之前本門檢測出的陣腳,一共有六個,大致推算出其中兩個,再通過后土旗確認另外四個,六個陣腳的位置都出來了。」

    絕命法王說完,馬上有一名心魔閣高手皺眉提問,「本門算出的兩個,只是約略計算,可能還有誤差,為何不直接用后土旗鎖定六個?」

    被這麼一問,兩名法王都為之一頓,甚至連浮屍樣的絕體法王,都露出有些痛楚的神情,旁人或許不懂,但感同身受的溫去病已經明白過來。

    ……心魔閣為了這計畫,估計也砸鍋賣鐵了,之所以后土旗只用四個,而不是六個,恐怕是因為買了四個,就用光預算了吧?

    ……要是有錢,當然想一次直接定位出六個,但不就是沒錢嗎?只好沒算出的靠太一,大概算出的就自己算了,這種不得不親力親為求省錢的痛楚,我非常懂!

    「……這是本門的機密,不用對你們解釋。」

    絕命法王簡單處理了這個不好啟齒的問題,伸手取來了六個詛咒娃娃,其中一個,就是絕心法王轉交溫去病帶來。

    透過觀察帝都大陣的變化,收集數據,分析出陣腳位置,這需要非常繁複的計算,心魔閣、莽荒殿偏偏又不是長於這類技術的門派,只能由駐京人員蒐集數據,秘密傳回本門,在自家重地內演算解析。

    絕心法王此回參加九外道大會後,原本就要帶著演算出來的結果,上帝都核對,只是遭逢意外身亡,他所帶的數據,分存於三個詛咒草人,其中兩個早由心魔閣弟子帶入帝都,等溫去病手上這個一到,立刻能組合還原。

    溫去病看著六個詛咒娃娃飄浮起來,閃閃發光,其中三個身上的光點一下明滅不定後,交織出一個十二位數的字碼,絕命法王點了點頭,心中估算一陣後,伸指往通犀地龍盤上一點。

    「晉王府。嘿,看座標,法陣樞紐該在後園位置,低於地表,可能是某座水井或地庫。」

    絕命法王一宣告,旁邊心魔閣眾人開始嘀咕,因為在當前的各位親王當中,這位晉王可不是好惹的……

    無視其他人的低語,溫去病表情略顯痴呆,整個精神卻進入高度集中狀態,比對那三個詛咒娃娃的數碼光點,和最後所出來的十二位字碼之間,是怎樣的參照關係,進而解碼,再根據這結論,去分析另三個詛咒娃娃所藏的數碼,試圖搶先一步計算出另一處陣腳。

    無論那是何處,自己有一次變動數字的機會,如果自己把那處座標,改成天牢,那就能憑此驅使心魔閣的高手代為探路。

    這些演算,內容極為繁複,照理說根本不是正常人類能夠完成的,除非取得九龍寨的獨門秘法,在腦中建構術式算陣,不然哪怕用上工具,也得要操作半天,根本不可能心算搞定。

    不過,這對自己並不是問題,因為自己不但是九龍寨嫡傳,甚至當前九龍寨使用的演算技術,一半還就是自己當初藉著春秋大祭,改進傳授回去的!

    除此之外,自己還懂得隨機變通……

    「……太可惜了,我們白花了許多時間啊。」溫去病感嘆道:「本門並不擅長計算與解碼破陣,如果當初找上九龍寨合作,把這些數據交給他們,可能三五個月內,就能完成我們幾年才解決的問題。」

    聞言,絕命法王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望過來,「廢話!九外道中,那票數理狂確實擅長此道,但本門與他們哪來的交情?更何況,這等大事,只能由本門與莽荒殿秘密進行,豈能為外人所知?九龍寨若是知道偷天計畫,一轉手把本門給賣了,那怎麼辦?看你也算聰明,怎麼問這麼笨的廢話?」

    ……廢不廢話,要看有沒有說在點子上!沒有你回答這麼一長串,我怎麼來得及把解碼完成?簡單一個問題,能爭取到我最需要的時間,笨的人是誰?

    溫去病無暇腹謗太多,急急將演算出來的座標,轉換成位置,要加以竄改,但當結果算出來,自己卻先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居然真是天牢?六個陣腳之一,在天牢?

    ……不過,座標看起來,是在天牢近大門口的位置,這就挺荒唐了,總不成心魔閣眾人在天牢大門口一通破壞,就把陣腳給破了?

    ……考慮到心魔閣、莽荒殿這群數理盲的計算能力,座標很可能有偏差,真實的位置,恐怕在天牢深處,李家很可能藉著看守天牢的力量,順便把守陣腳。

    心念急轉,溫去病順手竄改,當絕命法王將三個詛咒娃娃的數據提取完畢,化成座標,所得的結果,就是在天牢深處的地下。

    「這位置……是天牢!還在地底……肯定是地庫!」

    絕命法王一怔,隨即拍掌大笑,「妙!這下太妙了,我們正要拿韋士筆來當掩護,如果我們殺入天牢,破了陣腳,再放出所有犯人,旁人肯定以為我們是為了韋士筆,哈哈,想要什麼就來什麼,真是天助我也。」

    絕體法王露出一個恐怖的醜陋笑容,「韋士筆與本門有阻道之仇,如果破陣腳時真遇上了他,順道一掌殺了便是。」

    「正是!」絕命法王大笑應聲,旋即皺起眉頭,「可我們殺了他,又如何藉他來瞞天過海?」

    「這……」

    絕體法王一下愣住,旁邊的溫去病也聽到傻掉。

    ……說得好像你們兩個天下無敵了一樣!
x24685 發表於 2016-11-10 15:48
十七章 另一件任務

    溫去病自知平常給予人的形象,就是個特立獨行的怪人,這多少有點自己刻意宣揚,特別放浪形骸的結果,但在本質上,自己的任性而為,也確實和普通人不太相同。

    不過,那並不代表自己就能和其他不太正常的人相互看對眼,英雄之間會惺惺相惜,天才看天才可就沒那麼友善,更別說變態看變態了。

    心魔閣這邊的行事作風,真是讓素來膽大的自己,也常有歎為觀止的感覺,當確認陣腳之一位於天牢深處,他們的反應,竟然不是「完蛋了,打包回家吃消夜吧」,而是「天助我也,這下可順便了」,不合常理的過度樂觀,讓溫去病的臉都差點抽搐。

    ……除非背後有天階高位者的支持,否則,你們這是哪裡來的過度自信?

    ……如果天牢你們都能來去自如,想殺誰就殺誰,那還偷什麼龍氣?直接殺上禁宮去,逮著皇帝,一掌拍死,以後啥事都你們說了算。

    一時間,溫去病都覺得腦袋糊塗,不明白是自己太過膽小,還是在這裡大笑的心魔閣門人都瘋了?

    「……蓋子,你的那具天階神屍呢?」

    絕命法王一句話問來,溫去病頓時一愣,搞半天,人家是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這個……」溫去病擠出一副無奈苦笑,「在錢都,一片大亂的時候,她發癲了,想要殺我,我拚命跑,她就拚命追,她又拚命追,我又拚命跑,一路跑到帝都,她……就不曉得跑哪裡去了。」

    心魔閣眾人面面相覷,那麼強大的天階神屍,居然跑了沒影,這實在太可惜,尤其在當前這個最需要戰力的時刻,如果沒了天階神屍,只憑己方這些人,闖天牢豈不是好危險?

    絕命法王沉吟道:「不在了?這也不打緊,這幾天,我們在帝都附近多搜搜,或許能夠找回來。」

    溫去病心中一凜,記起了心魔閣的一個規矩,正常的神屍,所有權歸持有人,不管是誰都不能強奪,但如果持有人控制不住自家神屍,被神屍反噬或脫逃,那麼神屍就被認定為無主之物,人人都可以來爭奪。

    心魔閣的本質,始終是外道黑幫,服膺弱肉強食,力強者勝那一套,身為神屍的擁有人,守不住自己的神屍,被神屍反噬或逃逸,根本是死罪,也就怪不得別人奪走了。

    可以想像,確認了自己遺失神屍後,心魔閣弟子恐怕會在帝都附近大搜索,試圖把這具難得的天階神屍收服,歸於己有,這和撿到大寶藏沒有兩樣。

    然而……就由他們去找吧,只要龍雲兒收起金縷玉衣,收起冥龍屍氣,回覆常人血肉之軀,誰都沒法憑著先前的線索把她找出,至於慶雲……不在太一的神魔空間,就算打死她也用不出來,更不能成線索。

    就是最近這段時間要小心點,這些盜屍狂肯定會跟蹤自己,試著找出點什麼來。

    「好了!雖然有點意外,但並不是什麼問題。」絕命法王道:「計畫仍然進行,原本我們也沒料到蓋子你會來帝都。」

    溫去病不動聲色,但確實感覺到,兩位法王必然有著什麼底氣,他們前來帝都之前,沒預期道自己會來,換句話說,即使沒有自己與天階神屍,他們也有信心實現計畫。

    ……底氣的根源是什麼?實力不足,就只能靠智能與裝備,智能什麼的,這些傢伙不足依靠,那可能性就只有裝備了……

    ……心魔閣這回真帶了神器出來?或者……

    溫去病心頭一震,察覺到自己思路有一個盲點,能夠聽命與受操控的屍偶,叫做神屍,心魔閣常常說,本門沒有第二具天階神屍,但……可不代表沒有第二具天階遺蛻。

    這些傢伙天天挖墳撿屍體,百族大戰時期,若說沒有撿到天階者的遺蛻,鬼都不會相信。不光是妖族、魔族、獸族,甚至可能還有人族的,這些天階者的亡骸,力量恐怖,不是未出天階的心魔閣能夠駕馭,就算蒐集回來,也只能封印起來,無法成為神屍。

    但控制不住的東西,不等於不能用,如何使用失控物件打擊敵人,甚至與敵人同歸於盡,這可是碎星團的拿手好戲……

    看樣子,心魔閣是有把握的,他們進攻天牢,已是必不可免,但自己說不定有機會抽身,由他們去攻天牢,探查情況,而自己隔岸觀火。

    「對了,晉王府……」

    浮屍臉的絕體法王,好像想到了什麼,道:「另一個計劃,是不是也該順便進行?」

    聞言,溫去病的目光轉了過去。

    ……另一個計劃?心魔閣還有什麼狂想?竊取龍氣還嫌不夠,另一個計劃會是什麼?

    「咳,這也是另一件當務之急,煉製神兵,重中之重。」絕命法王搖頭道:「太一的神兵任務可不好辦……列名中的帝都六大美女,要取到其中三人的完整人皮,這才能夠煉製神兵……」

    這真是一個大出意料的答案,溫去病還真沒料到,心魔閣接觸太一沒多久,就比自己更能玩轉系統……或者說,被系統玩得暈頭轉向,居然玩起自己都還沒接觸到的神兵任務。

    如果沒記錯,神兵任務似乎是自己準備好主材與輔料,單純請太一出手鍊制神兵時,所需要進行的任務,或者撞到大財主,通通用金葉來抵也成,只是花的金葉之多,不如直接花錢買一把。

    ……倘使主材、輔料全都沒有,單純做個任務就想空手套白狼,肯定會被太一直接推去送死,別想活著從任務裡回來!

    在太一背後接下這工作的,應該是魔族吧,那邊和心魔閣想必一拍即合,樂意為他們打造一柄神兵,只是……這樁神兵任務也實在……

    魔族給了心魔閣一個名單,名單中有六名帝都美人,要將她們獵殺,剝下完整人皮。任務充滿血腥、邪惡,確實是魔族的風格,但根據自己對魔族的瞭解,這任務裡肯定有陷阱……

    那六名帝都美女中,肯定有不少硬骨頭,說了是六選三,看似條件寬鬆,其實正是引人入圈套的花招,後頭可能怎麼選都會踢到鐵板,又或者,基於某些未知理由,就算殺了人也蒐集不到完整人皮,白忙一場,慘遭玩弄……

    與魔族簽約合作,真是得緊盯每一個字句,每句話都得從多角度來揣測,確認過都沒問題,這都還要有上了當的準備,因為再沒有什麼生命體,比魔族更擅長玩文字遊戲。

    心魔閣有很大的可能跳了坑,但自己也不敢肯定,因為諸天神魔即將回歸,在這將歸未歸的階段,尋找代言人是祂們的一貫作風,會否給把神兵當甜頭,開始培養代言人,這個自己可說不準……

    「兩件大事,都要進行,我們人手吃緊啊,進攻天牢可不是易事,絕心意外殞落,我和絕體必須全力以赴。」

    絕命法王一下沉吟,改造過的眼球閃過一抹紅色異芒,望向在場眾門人,最後落在溫去病身上。

    「……蓋子!你……」

    「法王,您什麼都不要說了,我蓋舟曲請命參加進攻天牢的行動,誓死完成任務!」

    溫去病站前一步,慷慨激昂地說話,在場心魔閣門人紛紛側目,都覺得蓋舟曲怎麼像變了個人,難道是因為神屍跑了,化悲憤為力量?

    「好!好!」絕命法王上下打量著溫去病,讚許道:「想不到我心魔閣還有如此大好男兒,絕心沒有看錯人,不過……你還是免了吧,你最近功績卓著,還是本門與莽荒殿的聯合種子,簡直是寶貝,不容有失。」

    這回答一早在溫去病的意料中,別的不說,單衝著自己身上的潛力與利益,心魔閣就必須珍而重之地對待自己,若自己真的隨隊殺去天牢,兩大法王還要特別分心保護,估計他們也覺得太累,索性把自己給剔除了。

    ……接著,就是想個辦法,在某名心魔閣高手的身上,留下監視手段,這樣自己不用親闖天牢,也能有如親睹。

    「……但為了不白費蓋子你摧花狂魔的響噹噹外號,我們決定把另一件工作交給你……」

    咦?我不是幻滅人魔嗎?另外那個外號哪來的?另一件工作是怎麼回事?

    「晉王寵妃是六人名單之一,今天在八方樓本來是個好機會,但被宇文老兒給破壞。」

    絕命法王道:「我們破陣腳,你就去蒐集美女人皮吧,兩邊不耽誤。」

    「啊?」

    溫去病眼睛都快凸出來,沒想到莫名其妙,給扔來這麼件麻煩差使。

    ……這個心魔閣,真心不是好地方。

    「……時間緊急,既然方向確定了,那就不要拖,此時此刻,外道七派可能正在接觸太一。」

    絕命法王斷然道:「事不宜遲,我們今夜就行動,奇襲晉王府!」

    ……等等,你們不是要去天牢嗎?

    心魔閣的行動力之高,著實讓溫去病也佩服,說幹就幹,但突襲地點怎麼不是天牢,而是晉王府?那自己要怎麼辦?

    「蓋子,這可是為你製造機會,我們攻擊王府後園,破壞陣腳,製造混亂,掩護你進入,襲殺美人,活剝人皮。」

    相對沉默的絕體法王,忽然開了口,皮笑肉不笑道:「或者,你也可以早一步出發,反過來掩護我們。」
x24685 發表於 2016-11-11 13:10
十八章 投名狀

    溫去病對自己的運氣,向來沒有過高評價,不過這一次,即使是見慣大場面的自己,也有種踩到狗屎的感覺。

    莫名其妙,自己就要擔負起摧花狂魔,而且還活剝人皮的工作,特別是在這種情境下,這簡直就成了一件「投名狀」,需得要自己完成工作,才能得到心魔閣眾人的信任。

    虧得兩位法王交代任務後,這些臉色蒼白的盜屍狂,還一一來向自己祝賀。

    「蓋子,好羨慕你啊!」

    「這可是一件優差啊,好好幹。」

    「你發大運了,蓋子,要是可以,我作夢都想和你調換啊!」

    自己是很希望把這些話當成惡意嘲諷來聽,不過至少從他們的眼神看來,一個比一個認真,說羨慕的也都是真心羨慕。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會議完畢後,絕命法王還過來拍拍肩膀,安慰道:「蓋子,振作起來!都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大丈夫何患無妻?改天我們再找具好的豔屍給你,別難過了。」

    ……法王,通常情況,你不是該介紹個好姑娘給我嗎?直接給我條屍算什麼意思?

    ……就算是正常的黑幫勵志,通常也是勉勵我練成本事後,看上哪家美女,直接殺光她全家,把人搶來,愛當老婆當老婆,愛當婢女當婢女,沒帶你們這樣的吧?

    ……魯蛇、屌絲才在那邊玩屍體,搞自閉,我都練成絕世武功,無敵一方了,還只能晚上抱豔屍,心魔閣這門派哪有未來可言啊?

    和這班同僚相處久了,溫去病覺得自己的臉,因為頻繁克制抽搐,已經肌肉僵硬,麻木不仁了。

    當晚就要行動,剩沒幾個時辰,自己也不好說要外出去逛逛,畢竟八方樓的騷動影響,現在六扇門、密偵司必是偵騎四出,搜捕一切可疑份子,「蓋舟曲」說要上街閒逛,擺明沒事找虐。

    溫去病也不急躁,就在這地窖內找地方坐了下來,閉目調息,趁機思索許多東西。

    這次前來帝都,遇到了很多問題,光是今天一天,就有一堆意外,讓自己必須停下腳步,重新審視自己的決定與方向,慎重踏出腳步去。

    首先,是八方樓上,遭遇公孫守義的戰鬥,乍看之下,只是很簡單的勝負生殺選擇,但背後所關係到的,卻是自己的天階之路。

    碎星團四大武神,在大戰末期,地階修為都已圓滿,到了半步天階的境界,甚至提前具有部分天階特徵,手下都不知道幹掉多少天階一二重的強敵,距離天階的差距,真的只有那小半步。

    這半步遲遲沒能邁出的理由,一半是那個人的刻意誤導與壓制,另一半,也不乏本身的問題。

    登臨天階,有時候很簡單,不用想太多,就那麼一股子蠻勁,什麼都不問不想,一步直衝,就這麼莫名其妙上去了,常常令那些想太多、顧慮太多,一輩子卡在半步的前輩高人,無盡寂寥地苦笑兼慘笑。

    百族大戰中,類似的情形屢見不鮮,但也只有見得多了,看多了完整的過程,才會知道:人這一輩子,該苦惱的事情,就是注定那麼多,前頭不想煩,後頭就會有夠煩!

    沒思量自己的道,看見台階就是路,不假思索沖上去的,只有極少數人能走對、走通,九成五以上的人,都是在錯誤的道路上越奔越遠,直至前方無路,回頭太難,才止步於天階之上,看著無路的前方懊悔。

    能夠卡在天階五、六重,停滯不前,這都還算是走狗運了,事實上,絕大多數選錯路的,都卡在天階一重、二重,甚至成了偽天階這種恥辱狀態。

    大戰中,有些原本實力不如自己的敵方或人族,就這麼熱血沸騰地衝上天階,然後恥笑著自己的弱小,可隨著時間過去,這些對象最終都被自己踩著頭顱,恥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腳下的路是哪條,就踩上了階,狗屁天階!

    這些血淚教訓,無一不提醒著自身,登臨天階前,必須做好準備,然後才是等待最佳時機,絕不能腦子一發熱,感覺半對,就這麼沖上去,走錯了道,那才真是上了也白上。

    上天階前的準備,無非兩樣:

    對外,選擇好自己想結合的天地法則,可以一條,也可以複選,甚至可以結合背道而馳的兩條相反之路,沒有正確答案,只是選擇越多,難度越高,但如果真能走通,成就的高度也會更高。

    對內,就是處理好自己的心中雜念,堅決意志,能夠在所選擇的道路上,一路走到底去。

    說起來好像很容易,但真的執行起來,卻是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是好,特別是對內照見本心的一關,難上加難,即使是很多練上天階五六重的高人,都未必能在這上頭有出色表現,致使修為止步。

    對天地法則的選擇,自己大致已經有數了,修練那麼多年,斷不至於連這點都還心中沒底。

    碎星團時,山陸陵橫衝直撞,一力破萬法的表現,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將來選擇的,必然是力之大道,這是普遍認知,親近如武蒼霓都這麼認定,而這也是自己「演技」出眾所致,因為打一開始,自己想選擇的就是其他大道。

    諸天萬界,生生流轉,輪動不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變動就是這世上不變的法則,也是自己想選的路:變動之道!

    從自己還是山陸陵的時候,就已經在不斷累積感悟,為踏上這條大道的天階做準備;大荒西朝歸來後,累積已然充足,常常有即將突破的感覺,只是被自己強行壓住,沒有踏出那一步。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東西,自己也從不想追求所謂的完美突破,尤其是……大戰中,那些所謂完美突破的天階者,最後腦袋被碎星團砍下來扔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不追求完美,卻遲遲邁不出那一步,就是因為自己知道,在心性與專念這一關上頭,自己其實大有問題,甚至還不是小瑕疵,而是大麻煩。

    突破天人之壁,必須有一種堅決意志,摧毀阻擋在一切阻礙。這股意志,對很多武者來說,就是想上天階的意志,覺得只要拚了命想上、想成功,意志夠強烈,就能衝破天人之壁,成就天階。

    那些什麼也不懂,只憑著腦袋發熱,就沖上天階的,幾乎都是這樣認為,但但自己卻相信,凝聚這股意志,不能盲目,必須要問自己,到底要摧毀什麼東西?為何要摧毀?為何非摧毀不可?

    唯有這些問題都答得出,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為何不退,對一個戰士而言,這就是鬥志的根源、信念的基本,如果弄不清楚,看似堅強的戰意,可能遇到點障礙就破碎,生出自我懷疑,即是心魔。

    都說,要斬心魔,需要大智能與大定力,而智能的根源,就是明白自身,召見本心,這絕不是光喊一句道心堅毅,就能混過關的,太廉價得來的覺悟,向來都經不起考驗。

    自己一直以為,心裡早已有了覺悟,這六年之中,自己也面對不少考驗了,應該沒有問題,哪知道,鄰近天階,一個公孫守義,就把自己的心病引發出來。

    ……為什麼好人就不能殺?為什麼必須要殺好人?最簡單的他打了我,我為什麼不能打回他?就因為他是好人,我就要任他打?與好人對立,難道我是壞人?我為什麼就是壞人了?我半生為世人而戰,光明磊落,沒謀求過私利,為何受千夫所指,成了首席戰犯?

    ……所有人都說我們有錯,我知道碎星團的結局,有我們不能推卸的責任,但有過之餘,我們的功有人記嗎?我知道香雪與海外的戰友們過於偏激,所走的路有問題,不想走上他們的路,但對外人而言,我與他們有差嗎?就算我不遷怒、不牽連無辜,那些所謂的善人,還不也是喊一聲「碎星餘孽」,然後一股腦地動手開殺?

    ……沒有旁人認同,又會被自己一心守護的戰友當成叛徒,自己的堅持到底有何意義?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東西?

    這些問題,伴隨著夜夜夢魘,已經積壓在心裡很久了,平常根本不敢去碰,只想順其自然,或許有朝一日,事情能夠自己找到出路,結果……天不從人願,到了天階關前,是自己該面對的時候了。

    ……需要面對的事情似乎還有一樣。

    八方樓下,那驚鴻一瞥的美麗身影,雖然已經十多年沒見面,但自己還是認了出來。

    ……來帝都之前,曾想過或許會遇上,但那只是或許而已,真沒想到這麼快就直接撞上,像命中注定一樣,現在……更被逼著要去人家府上拜訪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溫去病靜靜地一嘆,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天色已黑,不但入夜,而且將近子夜,該是心魔閣行動的時候了。

    ……人生要面對的事情有很多,當一切已經逼到面前,無路可退……

    ……就一件一件料理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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