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走進修仙 作者:吾道長不孤(已完成)

 
254993 2015-11-6 21:20: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9 226449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7 11:47
第二百一十一章 露面

   原本喧嘩的人聲開始漸漸小了下去。最開始的時候,也就只有王崎身邊的人漸漸閉上嘴,之後,這股「寂靜」如同某種領域一般不斷擴散,最終蔓延開去。

  人群自動分開,路小茜走了過來,神色自若,道:「我仔細想了想,其實我也是很喜歡劍術的。元神期之前,大家憑藉劍法的時候多一些,元神期之後,劍術大多是融入了自身的行功體系,成為了功體的一部分,也算不得純粹的劍術——不和你比一場就晉陞元神,我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四下皆驚。

  元神之下,半步元神就是最強了。前些年,王崎和艾輕蘭倒是有一場表演賽性質的比鬥,但是大家都看得出,王崎在以己之弱擊彼之強,他真正的實力依舊神祕莫測【因為他執行的大屠‧殺任務是絕密的】。

  而現在,艾輕蘭、路小茜接連邀戰王崎,豈不是說……

  「本代元神期之下第一人的名號就要定下來了?」

  眾人都望著王崎……然後又扭頭望著路小茜。此刻,正是風雲際會之時,名動天下數十年的天才,正在向仙盟最耀眼的新星發起挑戰。這明顯是歷史性的一個。

  如果其中一位當事人沒有正好叼著一塊排骨的話。

  王崎三兩口吃掉嘴裡的肉,吐了骨頭,看著路小茜,淡定的點頭:「好啊。」

  所謂「元神期之下第一人」的名頭,他是不在乎的。但是,這對於自身修法的傳播確實有益處的。

  而且,能夠與路小茜這種水平的今法修切磋,對他也很有幫助。

  他回答得太過平靜了,以至於一時之間眾人都反應不及。

  過了片刻,歡呼聲才漸漸想起。

  ——這可是……大事啊!

  這可是最近幾十年來,元神期以下最高水平的對決了呀!

  新一輪的歡慶開始了。

  …………………………………………………………………………………………………………………………………………………………………………………………………………

  樓閣之上,破理真人倚著窗戶,看著下方通明的燈光,看著場中歡慶的人群,輕輕搖頭:「像什麼樣子……這群蠢貨,不過是幹架罷了,也值得這般振奮。」

  「對於您來說,這是幹架,但是對於那些……新起來的新星來說,這便是盛典了。」爾蔚莊第三代莊主索漫辰就坐在他的對面,為這位逍遙修士斟了杯酒:「師伯,請用。」

  這二人正相對而坐,面前乃是一張一米見方的小桌。雖是小桌子,但桌上的菜品卻是格外用心,新鮮蔬果,噴香茶湯,又有三五道閒食,一壺美酒。

  量子尊師薄耳與索漫辰的祖父索爾蔚平輩論交,從這邊算,破理真人便是索漫辰的叔父一輩。

  「呼,好勇鬥狠,不學無術……」破理真人喝了一杯酒:「嘖,仙盟缺能打的不假,但是會求道的,卻是什麼時候都缺的。」

  「缺能打的?」索漫辰有些好奇:「這……我聽聞說,古法餘孽已經被盡數剿滅了,殘存者前些日子在神京做了些事……」

  破理真人一笑,自覺失言。索漫辰說的,才是官方說法。他道:「沒什麼,有些醉了吧,總以為還是過去——嘖,漫辰莊主啊,你這酒很不錯嘛?居然能夠對逍遙起作用。」

  尋常酒精,就算再如何濃郁,對於修士那強大的新陳代謝能力來說,也等於沒有。靈酒之所以能夠醉倒修士,還是因為酒精分子耦合的特殊本徵靈力對法力系統的作用。

  而能夠醉倒逍遙修士的酒,卻還真個罕見。

  「酒不醉人人自醉,師伯想必是想起了過去,自然陶醉了吧。」索漫辰笑道。

  「別誑我,我最討厭別人說假話。」破理真人道:「這酒裡蘊含的靈力非同小可,對我都有明顯影響。大食門的珍藏?嘿,想必是破費不少。」

  「倒也不至於……」

  破理真人擺擺手:「不不,這裡我得說你幾句了。這爾蔚莊,你是經營得很好,格局也是請專人佈下場,氤氳靈力。確實,現在這裡的空氣,吸一口就讓人覺得通體舒泰,但是,這哪裡是今法仙門應有的氣度?你家一向被看做是暴發戶,也就是因為這些華而不實的做派啊!多學學薄家吧。」

  「薄家又哪裡是一般人能夠學來的?一門數逍遙啊!至於這杯中之物……師伯們終日與天爭道,那才是真正的本事。漫辰有幸身在富甲之家,不過是能花點資材,去買些娛樂之物罷了。」索漫辰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道:「師伯,請了。」

  「算了。」破理真人又飲了一杯:「平日裡沒注意……興許是好多年沒有喝酒了吧。」

  「師伯若是喜歡,莊子裡還藏著幾壇……」

  「不必了。」破理真人擺擺手:「我不喜歡喝醉,最討厭唧唧歪歪,對於喝醉之後唧唧歪歪,更是深惡痛絕。」

  「唔。」索漫辰立刻致歉:「我實在是不知道……」

  「不怪你。」破理真人忽的深吸一口氣:「這幾日,心神總是不大安定,總想起過去一些有的沒的。」

  索漫辰小心翼翼的問道:「唔,可是……過去的爾蔚莊論劍?」

  破理真人點點頭,然後又望著窗外:「一向不喜歡酸詩,不過,這時候,還真覺得有些詩是寫得好的。」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爾蔚莊論劍,已經不是我們的爾蔚莊論劍了。

  時代,已經翻了一頁了。

  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破理真人揮揮手,讓索漫辰撤了酒菜。索漫辰見破理真人興致不大好,便躬身退了出去。破理真人就在窗口,看著下面的小輩歡宴,看著他們漸漸散場,看著燈火漸漸熄滅,看著露天餐會的酒水食物漸漸被人撤去。

  「都鬧騰到後半夜了。」破理真人嘆息:「瘋了,瘋了,玩瘋了,沒出息的傢伙。」

  突然,他開始感到有些無所適從了。明明是幾百年前就來過的地方,可是現在,這裡好像莫名的排斥他。

  「嘖,所以我討厭唧唧歪歪舊事重提啊。」

  他這麼說著,突然心有所感,消失在房間裡。

  再出現,卻是在一條小徑上。

  「怎麼,在外面看看還嫌不夠,還想摸進來看看?」破理真人皺著眉頭,對著竹林道:「我不大想打架,以前欺負你那麼多年,再打你也沒意思。在這,現在這裡又是當年那些老朋友的徒子徒孫,我也怕打壞了一兩個不好交代——滾出來吧!」

  前方混混沌沌,讓人感覺如同霧裡看花,捉摸不透。

  但是,不容道人靈識覆蓋整兒爾蔚莊,心思有如明鏡,倒映萬物。

  若是「鏡子」上突然又一塊污濁,那就必然是有人潛入進來了。

  隨著他的一聲呼喚,竹林聳動,不準道人的身影從中踏出。

  「師兄。」

  看著一臉陰鬱的不準道人,不容道人嗤笑道:「多少年了,還是如此的沒出息——怎麼,戒備我嗎?哼,上次你莫非都感覺不出來嗎?現在的你,呵呵呵,打得過我?」

  不準道人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師伯當年的居所,還有師父當年的居所,就在前面。」不容道人依舊是一副嗤笑的表情:「還沒拆,不過基本也看不出原樣了。也就只有這條路,幾百年來都沒變過——可你這個混帳東西滾回來做什麼呢?滾吧,去別的地方,再頹廢個三五年,然後就來自首吧。看在往日交情的分上,我說道說道,給你一間乾淨的牢房的!」

  …………………………………………………………………………………………………………………………………………………………………………………………………………

  離開餐會之後,王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取出自己做的筆記,準備稍作整理之後整合起來。可沒過多久,他就覺得渾身燥熱,不禁站起來走動。

  「真見鬼,索家到底用了什麼天材地寶入菜啊,我也就吃了幾口……」王崎心知這是一次性攝入靈力過多的緣故。他不得不放下紙筆,盤膝打坐,準備運功煉化這股靈力。

  隨著一呼一吸,他的心境逐漸平靜下來。

  突然,地動,山崩。

  王崎彷彿看到了狂風。大地突然樹立起來。這快豎起來的大地不知道有多厚,確實十足的廣大。王崎的面前,立刻就出現一道接天連雲的陡峭懸崖,一望無際。

  這塊豎起來的大地,如同團扇一般,撕裂大氣,打大地上掀起狂風。王崎彷彿被拋入風中,身體活動不能自已。

  「走火入魔?」王崎不明所以。這種入定之後出現幻境的情況,就只有可能是走火入魔。但是,今法修法經過許多次改良,不存在走火入魔的可能性。他企圖通過觀想驅散幻境。但是,無論是今法入門的觀想法,還是真闡子傳下的羅浮玄清宮觀想法,都沒有絲毫作用。

  王崎脫離幻境的時候,一身冷汗。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7-1-7 20:4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7 11:47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寂靜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整個爾蔚莊都靜悄悄的。但是,王崎卻覺得背後發毛。

  ——不應該是這麼安靜的。

  對於修士來說,「睡眠」不是生理上必須進行的事情,而是單純用以消除疲勞的。而且,他們對睡眠的要求也大大降低。就算有高階修士保持早睡早起的作息習慣,也只是一種從凡人時代延續下來的習慣。

  對於這樣的人群,你能夠指望他們所有人在同一時刻睡下去嗎?

  顯然不可能!

  但是,王崎運足耳力,也沒能聽見任何人聲。

  彷彿在一瞬間,整個爾蔚莊就失去了人的聲息。

  「發生什麼了?」王崎立刻跳下床,推開宅門。不知何時,淡淡的薄霧變籠罩了爾蔚莊。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之下,蔓延的霧氣美輪美奐。

  但是王崎卻又如何會去在這時候碰觸那霧氣?

  他關上門,後退一步,與此同時手指在虛空中劃動,勾勒法篆,照亮周圍。另外,他又運使法力,體察自身。

  「沒有中毒的跡象……也沒有中幻術……」王崎按住額頭,最先排除了兩個可能性。

  「首先,這兩個就不可能的。完成了我法如一之後,我對幻術的抗性非同尋常。除非是製造物質性的虛擬成像,否則單純在意識層面的幻術根本無法迷惑我,就算能,也不至於不留下痕跡……」

  「肉身也沒有衰敗的跡象……不,奇怪,總覺得肉身的氣力有些不暢。沒有休息好?」

  「那麼,剛才的幻覺幻覺又是怎麼回事?」

  此時,霧氣漸漸湧了進來。王崎整個人掛在房樑上,繼續思考:「如果說排除了其他不可能的猜測,再排除『單純是做噩夢』之後,剩下的可能性……」

  「難道說那個是某種內源性的……現象?」

  完全想不通。

  王崎直接踹開了大門,然後控制自己的高度,腳不沾地的懸浮出去,一直飛到住自己隔壁房間的馮興衝門前。他敲了敲門,沒有人應。他試圖將門推開,但是,這門上居然還有防禦法度,竟推不開。

  「事急從權,事急從權……」王崎手按在大門之上,將自身法力緩緩注入大屋上,在不激起這防禦之法本身反應的前提之下,默查這個法度的種種結構與運作方式。隨後,無數萬象卦文從他手上流出,一點點的取代原本的防禦之法。很快,門自動開了。

  馮興衝果然就坐在裡面。他盤膝坐在床上,五心朝天,似乎在默運神功,鍛鍊法力。王崎再次離開,去推蘇君宇的房門。不成想,蘇君宇卻是不在。

  「蘇師兄大約是出去了。」王崎再次回到馮興衝的面前,仔細觀察。

  ——就算是入定,這傢伙入定的程度未免也太深了一些……確實,太深了,不正常。

  ——如果他還保留了最起碼的警覺,我靠近之後也應該醒過來了才對。

  「好歹是跟我去過南溟的,應該沒這麼天真,也不至於這麼相信索家。」王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馮興衝的背後,手輕輕拂過對方幾處要穴。見這樣都沒反應,他終於覺察到不對勁了。

  「這麼深的入定,分明就是閉死關的架勢。但是有人會在這裡閉死關嗎?」

  ——當然不可能。

  王崎一隻手按在馮興衝的丹田之上,天熵訣調動起來,注入些微。頓時,馮興衝的丹田之內法力略微失序,任督小周天立刻斷絕。這一下對於修士來說不致命,但是卻能夠打斷他們任何行功狀態。不料,馮興衝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沛然大力。王崎猝不及防之下,被推開兩步。之後,馮興衝又搖搖晃晃的噴出一口血。

  王崎急忙搶上前去,運使命之炎護住對方肉身,然後咬了咬,道:「小馮,小馮,馮師弟!醒來!」

  王崎本是希望馮興衝醒來之後,可以告訴自己他是否也看到了某種奇怪的幻覺。但是,馮興衝睜開眼睛之後,卻迷惘了一段時間。緊接著,他表情凶厲,一言不合就揚起手掌,直接拍向王崎眼睛。

  「嚯,脾氣不小啊……看不出你是這樣火爆的人。」

  王崎劈手擋下這一招,眼神卻並不輕鬆。馮興衝是什麼樣的人,他非常清楚。換言之,現在這個傢伙不正常。

  如果這裡的兩個人都出現了問題,那王崎便有理由相信,自己這邊一定是遭到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手段。

  「嗚嗚嗚……呵呵……呵呵呵啊!」馮興衝目露凶光,撲向王崎。他看上去已經絲毫沒有之前那個弱氣青年的影子了。彷彿一夜之間,他就被某種無理智的凶獸附體。但是不知為何,這種莫名其妙的狂化卻並沒有影響他的鬥戰本領。他撲向王崎的時候,身法靈活,雙手看似癲狂亂舞,卻暗合萬法門的武道要義,變化繁複。王崎接下攻擊,卻覺得架開對方拳腳的胳膊莫名有些疼痛。

  「這傢伙的力量也增長了!」王崎暗暗心驚。在不好傷到對方的前提下,他出手縛手縛腳。但是兩三下之後,他將輕易將馮興衝踹了出去。馮興衝落入霧氣當中,卻是毫髮無傷。王崎思忖到:「看起來是沒有錯的,這霧氣並沒有致人死命的力量。但是,也不能辨別這霧氣是不是引發馮興衝瘋狂的原因。」

  雖然馮興衝的癲狂症狀沒有進一步加劇。但是,保險起見,卻還是要與這霧氣保持距離。

  馮興衝再一次調理上來,依舊是萬法門的絕學。王崎見招拆招,將之壓制住。這個時候,越是打,王崎就越是吃驚。他已經不止一次施展了足以擊昏對方的重擊,但是對方受到攻擊之後,卻好像完全沒事一樣,最多只是晃晃腦袋就繼續逼近。

  無奈之下,王崎值得打算將這傢伙先留在這院子裡,然後自己一個人出去求援。逍遙修士不容道人就在附近,只要能找到他,王崎不管怎麼樣都能夠保證眾人的安全。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王崎取出操作護院陣法的令牌之後,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反應。他手觸摸在牆壁上,頓時愣住。

  這個陣法,運轉的法門都已經改變了!它原本只是一個獨立的陣法。可現在,這個陣法居然成為了一個更大陣法的一部分,原本這個陣法所擁有的「接口」之類的玩意,全部被徵用。命令的對象就這麼消失了,令牌自然就失去了作用。

  「索家……」王崎臉色又大變,驟然想起路小茜之前說過的許多話。

  「以前是沒有的……最近幾年才裝上……」王崎再次閃避那馮興衝的攻擊,心中卻暗道不好。

  出問題的,不只是自己這邊。

  或者說,索家本身出問題了!

  「什麼護院陣法……這個陣法,根本就是將我們困住然後等死的!」

  明白這個道理之後,王崎不做保留,狠狠一拳將馮興衝打落塵埃,然後又用護身罡氣碾壓一遍,讓馮興衝徹底失去戰鬥力。緊接著,他才快速解析護院陣法,侵蝕這個系統。

  「賈維斯,幫忙!」

  ——現在要快了!

  在這顆星球上,真正恨王崎、恨今法修不死的,就只有謫仙一路。

  而會攻擊有逍遙鎮守的地方的謫仙……

  王崎只知道一個。

  …………………………………………………………………………………………………………………………………………………………………………………………………………

  不容道人依舊看著不準道人。見不準道人不動,不容道人怒罵:「滾回去吧,孬種,不會讓你如意的,孬種。只要我還在的話,你就別想如意!」

  不準道人神色黯然,後退三步。

  但是,這三步之內,不容道人的神色就變了三次。

  一步,錯愕。

  二步,憤怒。

  三步,殺意。

  「你這傢伙,到底是誰?」破理真人呵斥道:「你到底是誰?」

  不準道人抬起頭,臉上的錯愕與委屈入木三分。但是,破理真人卻笑道:「總覺得你這傢伙可笑啊……別不懂裝懂了。叵測身法之所以能夠讓人感覺『測不準』,是因為它的位置與速度是不會同時存在的。而你……」不容道人指了指腳下:「你剛才動了。但是,我看清了你的動作。你既沒有藏住自身的位置,也沒有隱藏自己的速度!」

  「還有,也不要和我說什麼跳出藩籬的鬼話。我十年之前還與這個廢柴交過手。對於我來說,那個傢伙還遠沒有達到這種程度!」

  「換而言之,我之前感受到的,居然是……幻術。」不容道人放肆笑著,恣意嘲弄敵人:「你這個傢伙,對幻術還是有一手的。但是啊,對今法的認識實在是太一般了。」

  「不準道人」點點頭,換了個聲線:「可就算如此,你還能將我怎麼樣呢?你個渣渣!」

  這個熟悉的嗓音,這個熟悉的說話方式……

  不容道人臉上出現一絲動搖:「你這傢伙,到底是……」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7-1-7 20:5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8 09:09
第二百一十三章 魔皇與真相

     有那麼一種人,天生存在感就無比強烈,他們說話的方式、舉手投足乃至於任何「個人特質」,都會具有強大的感染力,讓人情不自禁的認同他的話,甚至追隨於他。這或許是一種技巧,或許是一種洞察人心之後帶來的技術,但破理真人卻覺得,這玩意也許只能用「天分」解釋。

    就像昔年算主那樣,他不止能夠聚集起歌庭派,更能夠將整個萬法門捲入自己的偉業當中。也正是因為這樣,完全不懂得「人心」向背的算君才沒能壓下他。

    但是,算主的這種「特質」,還有學術成就的加成。而昔年的魔皇,卻是另一個層面的存在了。

    昔年,魔皇在還在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一心為民的明君時,曾親自上縹緲宮,請求諸多出身大德皇朝的修士去為大德皇朝而戰。最開始的時候,破理真人就斷然回絕,並表示「今法仙道對凡塵的方針就是無為而治,儘量減少干涉」。但是,這教科書一般的回絕,卻反而遭到了對方的嘲笑。

    「修士啊,不就是來自凡塵的嗎?如果我們不能統一這個世界,結束紅塵之中種種紛紛擾擾,那還有誰,能夠讓天下的黎民蒼生獲得大解放?」

    那個時候,他如同寶石一般熠熠生輝的眼神,還有鏗鏘的語調、有力的手勢、堅毅的神情,都給破理真人造成了道心層面的衝擊。

    而之後,縹緲宮的修士也從他們的凡人親屬那裡聽到了更多有關於這個人的事情。他似乎是千古一帝的化身,是「明君」這個詞最好的範例。他不喜奢靡,甚至茹素。除了大德皇朝,似乎沒有任何其它的強烈慾望。他擁有君主所需要的一切品質:廉潔、無私、果敢、智慧。而且,他也確確實實做下了一番豐功偉業——將法術完全引入生產。

    他甚至連自己的修煉資源都可以投入到國家之上充實國庫。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賣力的表演吧,不准道人真的上當了。於是,就有了日後縹緲宮分裂、天劍出世的一系列禍端。

    但是,謫仙又怎麼會真的心繫萬民?他之所以不惜折損自己的修為來壯大國家,純粹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強國——他需要一個能夠殺敗天下的強國。只有殺得神州人族失去一切,殺得禮崩樂壞,道統不存,他才能收穫足夠的先天五運之力,才能重新摘取長生果實。

    大德兵鋒掃過之處,十室九空。天下亂了,人心也散了。諸多世家也覺得今法仙道不堪,生出別樣心思。

    而諷刺的是,仙盟最後收拾爛攤子的時候,處理凡間事物的最初方針,卻還是沿襲魔皇在大德皇朝所做的。

    對於這樣一個人,破理真人不可能忘記。

    他的臉上,顯露出明顯的動搖:「不可能的……不可能……就算你是謫仙,魔皇也沒可能轉生。」

    頂著不准道人臉的無名謫仙使用魔皇的語氣道:「你怎麼知道不可……」

    話音未落,破理拔劍。他最開始明明是距離魔皇還有十餘步的距離,但是下一個瞬間,他就出現在魔皇身邊,一劍刺入他的胸口。而下一個畫面,就是他一劍斬下魔皇左腿,接下來一個畫面,則是他將長劍斬入魔皇右手……

    並不是速度過快而產生殘影,而是因為他真的「跳過」了出劍的過程,直接抵達劍的「目標」。在外人看來,這一路劍術,更像是一連串不連貫的定格動作連在一起組成的蹩腳動畫。

    然後,無數劍光齊齊轟鳴。魔皇的身體粉碎了。

    「不是血肉之軀?」破理真人提起僅剩的頭顱,打量了兩眼,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用一縷分魂操控這個傀儡,對於謫仙殘魂來說,也是巨大的損失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哦,比起這個,現在還不去找解藥真的好嗎?你這渣渣。」頭顱微笑。

    「解藥……毒?」破理真人一驚,繼而笑道:「你想多了。所謂的毒,也需得蘊含強大靈力才能奏效。我今日吃下去的東西,呼吸的東西,無論是哪種,都對我構不成威脅。若單純是一種針對肉身的毒……呵呵。」

    忽而,他又臉色一變。

    ——索家有問題?

    ——食物有毒?

    這一連串的變化卻讓他暗道一聲不好。他的靈識一直監控著整個爾蔚莊。可在剛才的幾分鐘裡,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裡。

    而現在,他終於注意到了那稀薄的瀰漫著的霧霾。

    「這是……索家有問題?真的有問題?」

    那些霧霾,分明是一種奇異靈力形成的次生現象。從一開始,這種靈力就在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提升。破理真人一開始還覺得這只不過是爾蔚莊風水大陣的正常功能。可就在這種靈力強度突破某個臨界點的時候,魔皇恰好出現了!

    索家不可能沒問題!

    但是,這非常奇怪。為什麼索家會投向謫仙?

    在諸多逍遙修士的觀念裡,索家是最不可能背叛仙盟的外圍勢力了。在索爾蔚之子的帶領之下,索家正在向著生靈之道等諸多領域發展,是民間煉器與煉藥產業的巨頭,也是仙盟經營天下的助手與工具,與仙盟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另一方面,爾蔚莊雖然貴為仙道聖地,但是卻是精神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也沒有人會真的襲擊這裡。

    「你們蠢嗎?」破理真人眼中露出寒芒:「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你們這些白痴了。控制了索氏這個等級的內應之後,若是慢慢掌握天靈嶺的杏林醫館系統,然後再以秘藥控制天下人,說不定還真能讓你們成功……」

    這次魔皇的行動,無疑會暴露出自己這邊在仙盟當中的重要內應。破理真人敢說,像索家這樣接近仙盟核心的內應,基本是不可能再有了。而魔皇分魂操控這個傀儡,一樣是不可能再生的損耗。謫仙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為的就是要帶走幾個仙盟的天之驕子?

    不可能!哪怕是王崎,也只是未來逍遙,目前也沒有展現出不可替代的作用。而相對於仙盟數百逍遙來說,損失王崎也並不是不能接受。相反,謫仙損失的,卻是自己再也無法獲得的東西。

    說話之間,他開始感應諸多今法修士。破理真人能夠察覺到,那些修士似乎是在打坐搬運周天,生命體徵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那種神秘的靈力卻擾亂了他的靈識,讓他不能完美的監控整個爾蔚莊。

    更糟糕的是,這些天之驕子,似乎正在受到某種奇特力量的拉扯,正被牽扯進了某個奇異的大陣,還似乎要被傳送出去。

    「下毒給天下人啊,似乎是有這樣的計畫。但是,『那個傢伙』放棄了。我們的目標,又不是顛覆你們。就算我們真個控制了天下的凡人,又能怎樣?」

    「真正的目的?從我這裡害死……不,是綁走一整代天才,符合你們的目的了?這能夠為你們帶來什麼利益?」破理真人厲聲呵道。他已經看出作用在那些天之驕子身上的法度了。現在,他希望能夠從魔皇這裡獲取更多信息。

    他們的體內,似乎被注入了某種奇特的靈力。這種力量,不會傷人,卻會與某一個法度共鳴——說白了,就是某種「靈媒」。仙盟的修士飲下了這種媒介,就會與某個法門發生反應,被傳送出去。

    「哈哈哈哈,破理,你果然只是一隻井底之蛙。」無名的仙人依舊用魔皇的口吻癲狂大笑:「莫要以度量一般謫仙的眼光看我,破理。還有,我真同情你,破理——在看到『真相』之後,我真同情你,破理!」

    破理真人此時已經出現在高空之中。他冷哼道:「對於你那些鬼話,我確實非常感興趣。但是,還是等下再說吧!」

    天劍再次出鞘,白色的劍光衝天而起,最後在空中坍塌,變化成無數瑰麗劍光。這些劍光四散而下,如同煙花一般向四面八方散開,又如同流星一般墜向爾蔚莊周圍。

    剎那間,大地震動,如同痛呼。大山開始崩塌,而爾蔚莊內部湖泊與人造河的水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並轉瞬之間就干枯。

    破理真人已經確定,索家的風水大陣,就是那個神秘傳送法門的核心。但是,所謂的風水格局,對於修士來說其實是再好破解不過了。

    借用大山地脈,那就斬斷連綿山嶺。借用大江靈脈,那就一劍犁開大地讓江河改道。借湖泊之秀就蒸乾湖泊,借助丘陵之勢就拍平丘陵。

    從環境當中借取力量,自身卻不儲存靈力的法陣,其實是非常愚蠢的。想要破解這種陣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陣法守護範圍之外的地方一通亂砸,改變地脈的走勢。

    破理隨手一劍,爾蔚莊所在的山川便永久改變!

    但是,破理卻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

    「那個神秘的法度,還是沒有停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8 09:09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後的算計

     「根本就沒有用?」這一下有些超出不容道人的預計。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其實爾蔚莊的風水格局,真正的作用並不是接引天地靈氣,將強大靈力困鎖在一個小莊子當中,而是用來鎖住莊子之內的某一種特異靈力!

    這種特殊靈力,根本就不是這個法陣轉化出來的。

    「不是法陣轉化出來的,也不是自然生成的,我更感覺不到爾蔚莊內部有囤積這種靈力的設備。那麼,它就只能來自一個地方了!」不容道人猛然墜地,護身罡氣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彷彿隕石坑一般的大洞。接著,他將手中長劍用力往下一摜。無數白光注入其中。接著,大地再次震動,轟鳴。

    如果說,剛才不容道人崩山裂地的一擊,打的大地呼痛,那麼這一擊,就是直接將大地打出了垂死的悲鳴。連續不斷的震動之後,無數大如山嶽的岩石被那爆炸性的力量拋飛出去。整個爾蔚莊地面破裂,無數光芒從裂隙當中湧出。

    而不遠處,身在外圍小鎮的修士們驚恐的望著這一幕。他們自己都還是低階修士,自己的師長也極少展示這種程度的威能。那山嶽一般的岩石從他們頭頂飛過的時候,當那些石塊帶起的狂風掛痛了他們的臉並幾乎將他們捲起的時候,他們真的感到了恐懼。而那些岩石落地的時候,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也不知多少精怪死在那裡。而等塵埃落定,那些修士才驚異的發現,崩散的土石居然在他們身後又形成了一座山!

    「噗通」。不少修士直接跪伏在這般恐怖的威能面前。

    然後,假扮魔皇的無名謫仙開始覺得大地晃動,頭顱發沉。

    不容道人將地面整個打碎,然後將爾蔚莊內所有有修士的地方全部托舉了起來!

    「果然如此!」不容道人也是有我法如一修持的。他的劍光在地下肆虐的時候,就已經探查到地底的情況了。

    在地底,那種詭異靈力的濃度遠比上面高。不止如此,隨著深度的增加,這種靈力的濃度也在增加。而且,這種增長速度,是和深度成正比的。

    彷彿這種靈力,就是從地下筆直的往上洩露一般。

    「地底……」破理真人瞳孔一縮,喝道:「你們已經佔據了地底?真相是什麼?那裡隱藏著什麼秘密?」

    「哈哈哈哈哈……與其滿足自己變態的求知慾,還不如看看那些你在乎的年輕人啊,破理。」頭顱不屑的笑道:「你以為真的阻止得了這個法門嗎?」

    「能不能阻止,可不是你說了算!」破理真人再次檢查那些普通修士。他們現在的狀態很奇怪,就算他發動了如此恐怖的法術,那些入定的低階修士也完全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只不過,由於破理那煌煌劍威的關係,異種的靈力被沖散了大半,那些修士在煉化體內靈力的時候,再也沒有外界靈力干擾了。而他們周圍的背景靈氣環境改變,也使得他們逐漸從那個法術裡面脫離出來。

    但是……

    「哈哈哈哈,發現了嗎?有一部分人已經陷得太深了,他們現在已經有一半身處另一個層面的空間當中,暫時是出不來了。就算你真的能夠救下一部分,也救不下所有!」

    破理真人又驚又怒。他又試著損毀爾蔚莊那些佈置。但是,依舊沒有用。在他的感知當中,確實有一部分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區域的人的「距離」好像正在急速遠離——明明他們的位置沒有變化,但是就是好像在遠離。

    彷彿他們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參照系一般。

    「引力……時空的變化……」破理真人終於有些急了。他喝道:「難道你花這麼大的功夫,就是為了綁走區區幾人?」

    「實際上,一人就夠了,多餘的都是賺的。」頭顱冷笑:「我之所以肯陪你囉嗦,也就是為了拖延你幾秒,好讓那一個人入甕——而我之所以會出現,也就是為了確保那一個人落入我們的算計之中。只要這一個就足夠了!」

    「是誰?」破理真人一邊逼問,一邊往陷落的那個區域趕。他知道那個區域是哪邊——他早就看出魔皇想要去的方向了。

    自己當年住過的地方,縹緲宮群賢當年休息的區域。

    而在那裡,自己的弟子,還有王崎,這兩個是必須救出來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他至少要保證這兩人的安全。

    突然,破理真人身邊的霧氣陡然轉濃。隨後,一柄四十米長的巨劍從濃霧之中斬出。破理真人看也不看,舉劍相迎。那個奇怪的「缺幀」再現。只一閃,破理真人就直接出現在持劍者身邊。熾烈劍光之下,破理真人甚至沒有看清對方長什麼樣子,就直接將對方蒸發。

    但是,更多的醜陋怪物從濃霧當中顯身了。破理真人這才注意到,這些怪物彷彿是一堆肌肉生生扭成的人形,外表異常扭曲,但是精元妖氣卻非常濃烈。

    依舊是劍光一閃,所有怪物全部都被蒸發掉了。濃霧之中似乎藏著千軍萬馬,但是卻無法阻止破理真人,甚至無法減緩這個傢伙的速度。

    …………………………………………………………………………………………………………………………………………………………………………………………………………

    「哦,這樣啊。」白骨壘成的王座上,梅歌牧緩緩撫摸著自己的戒指,傾聽那個無名謫仙的轉述,輕笑道:「他大概沒有想到吧,你的頭顱,其實是一個發訊法器。只要他拎著那個傀儡頭顱,我事先布下的陣法,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將那些肌肉精怪送過去……」

    索漫辰跪伏在地上,恭敬的說道:「主上創造的這一族,確實可怕,個個都能媲美元嬰乃至分神的修士,但是,對付破理,它們和空氣當中的塵埃沒什麼區別。」

    梅歌牧笑道:「不要緊,不要緊,你知道嗎?那些我閒來無事做的玩意呢,其實都是被我用來喂怪物的。」

    「怪物?」

    「嗯。你猜我前些時候發現了什麼?一個銘刻著足足一卷《寂仙毀道寶典》的完整念頭。」梅歌牧給自己鼓掌,道:「我就用這個念頭,再加上一些古老玩意的屍體,拼了一個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怪物——我是真的差點就死在那個玩意手裡了哈啊啊啊。而且,他對這個地方的奇異靈力很是適應,現在也已經成長到一個可怕的地步了吧。在第一次和它接觸並死裡逃生之後,我就一直在用肌肉精怪去喂養它。現在,他八成是學到了吧,肌肉精怪是食物什麼的。」

    「然後呢……我在傳送陣法的一頭,放置了大量的肌肉精怪,你說,這是不是一個扔垃圾的絕好機會?」

    梅歌牧說完之後又咂咂嘴:「不過啊,我覺得那玩意也最多爭取幾秒鐘的時間。也不知道那幾秒鐘夠不夠呢……」

    索漫辰再次跪倒,道:「主上,你說……其實那不容道人說得也沒錯,若是你要我再潛伏得深些,說不定還真能用毒控制萬民,然後……」

    梅歌牧搖搖頭:「沒意義。再者,你是為什麼投靠洪元教主——投靠我的?」

    索漫辰一時語塞。

    「你的父親,決定削減索氏在煉藥、靈食產業的地位,專注煉材、煉器。你這一支的勢力受到了打壓。然後呢,你又覺得自己天分不高,現在就連追求權勢的道路也斷了——是也不是?」

    索漫辰點頭:「是——可恨仙盟,就因為他們的一紙命令,我才……」

    「索家自己都決定慢慢放棄這一塊了,你又能怎麼樣呢?」梅歌牧面露譏諷:「而且啊,我也沒必要幫你報復仙盟來著。我呢,也有我自己的目的……」

    「可是,若是只是為了抓到一個小小的王崎……」

    「小小的王崎?哼,最近幾年,這可是唯一一個能夠抓到他的機會了!」梅歌牧道:「他這些年一直在逍遙的保護之下,也就只有偶爾才在萬法門露面。就算出現在其他地方,我們也無法預料。只有這裡——我只能肯定他會在這個時間點來爾蔚莊。另外也只有現在,只有一個逍遙在場!你明白嗎?嗯?你是要我去萬法門搶人嗎?」

    「可是……這幾乎是暴露了我們全部的……」

    梅歌牧搖搖頭:「你們已經沒有用了。」

    索漫辰驚道:「什麼……」

    「這就是我在這方天地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甚至是我在『這裡』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梅歌牧眼神當中出現了一絲瘋狂:「這件事,不成功,便是身死道消。」

    「這是我最後的計畫了。」

    說完之後,梅歌牧又笑了笑,對戒指道:「你就告訴破理吧。就這樣跟他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打交道了,總有一日,你們會感謝我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8 09:09
第二百一十五章 背刺

     破理真人依舊健步如飛。他只不過是一開始沒有弄明白那些筋肉怪物的底細,為了保險起見所以乾脆一起滅掉。但是,當他發現這些玩意實際上根本無害之後,便開始用護身罡氣一路撞過去。那些個怪物根本就是一碰到他就飛灰湮滅。

    這個時候,頭顱突然說道:「小心,來了個大的。」

    破理真人生生頓住腳步,聽了幾秒。但是,所謂的「大的」卻沒有出現。不容道人嗤笑一聲,護身罡氣一戰,就剿滅所有新出現的怪物,然後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一隻爪子無聲無息的從濃霧單沖彈出,如同鬼魅一般抓想破理真人的頭顱。破理真人雙目一瞪,就有電光激射而出。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個桌面大小的巨大爪子只是被彈飛,卻沒有收到多嚴重的傷害。濃霧翻捲之後,破理真人終於看到了襲擊這的真面目。

    那是一條……不,應該說是半條畸形的龍。它只剩下了一個上半身,甚至可以說就剩下一個腦袋和兩隻爪子,它抬起頭的時候,差不多有三丈高。然後,它身上的筋肉異常畸形,甚至脖子之上還有一塊肉瘤,直接頂掉了逆鱗,一隻眼睛也消失不見,眼眶之中是滋生的肉芽。

    「什麼……怪物……」魄力道人本能的感到背後一寒。這個怪物身上混亂而有邪惡的氣息,他不曾面對過,但是卻略有耳聞。

    「這是傳說中的……難道說……」

    ——寂仙毀道寶典……

    在另外一個行星上,人族加入了龍族的練兵計畫。在那裡,仙盟的兩位修士剿滅了獸群種的蟲族,並獲得了一門可怕功法的信息。

    這門功法便是《寂仙毀道寶典》。

    這個宇宙,任何終於都可以修煉這門功法。而這門功法的修煉者,最後都會變成一種喚作「毀道者」的東西,無法進入仙路,最後只能純平遁法,在宇宙當中漂流,以億萬年為單位,完成「遠征」的使命。毀道者這一群體的「遠征」,橫框了無數觀念,不止持續了多少個年頭,至今仙盟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而功法對於星球來說,最可怕的地方並不在於它本身的強度,而是在於它的修煉者一旦出現在距離仙門三光秒之內的地方,就有可能從仙門之中召喚出最恐怖的存在——永恆真色!

    破理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月亮的方向。在月球引力的作用之下,這個星球的仙門就在地月之間。而看到這個動作。頭顱先是大吃一驚,繼而放聲大笑:「果然!果然!所謂的逍遙修士難怪可以這麼強!你們居然知道……果然啊,放棄原本的飛昇計畫是正確的!哈哈哈哈哈,賺到了!」

    「混賬!」破理真人深吸一口氣,然後將頭顱拴在自己腰帶之上,單手舉起長劍。

    神州與太陰的距離,不到兩光秒。

    「月寒,通知仙門那邊,做好準備——永恆真色。」

    此時,那個怪物已經在追著吃那些精肉妖怪了。那些妖怪不過是元嬰分神的層次,在這怪物眼中也就是嘴邊的蓉歐,張口就能吃掉。可突然見,無智的怪物本能的察覺到了威脅。混沌的意識裡,無數妙凡浮現。它仰天咆哮,黑煙從它口中噴出,然後迅速擴展,如淵如獄,彷彿直通魔界。

    寂仙毀道,大滅苦境!

    然後,破理真人的身影消失。彷彿瞬移一般,他就已經出現在大滅苦境的核心,短促的劍光剛剛出現,就切入對方身體。

    第一週天,第一劍。

    然後,彷彿跳過了「撤劍」的動作一般,破理真人身形一閃,第二劍也已經切入怪物的身體。

    第一週天,第二劍。

    又是一道身影直接疊合在之前的殘像上。

    第二周天,第一劍。

    無數的身影,無數的劍光,在極端的時間內爆發了出來。

    第二周天,第二劍。

    第二周天,第三劍。

    ……

    劍光劍影重重疊疊。破理真人居然直接斬到第五週天。然後,他撤劍後退。在大滅苦境的黑霧之中,他身上的法器衣裳似乎是受了污穢,黯淡無光,似乎喪失了靈性,而他本人的臉色也微微改變。而與此同時,大滅苦境之內,有光芒爆發。強大的法力沖散的黑霧。在共鳴的劍光之中,怪物直接灰飛煙滅。

    「不強……」破理真人照理嗤笑了一聲,然後落到那篇有異常的位置。但是,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沒辦法改變這一切了。這裡的空間似乎被分割成了兩層。屋子明明就在他身邊,但是屋子裡面的人,卻好像掉入了無限深的地方。彷彿空間之中,還存在除了上下四方之外的「第七個方向」——存在不應該存在的方向。就連在在不遠處激鬥的身影,也彷彿距離他有千萬里之遙。

    「和神京那次完全不一樣,是我找回跳出長河之境界之後佈置的。」無名謫仙傀儡的頭顱笑道:「我本以為,我可以嗤笑你們這些蠢貨看似高高在上,實際上不還是一些土包子,但是——你們確實很讓我驚訝啊,渣渣們。」

    破理道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們去了哪兒?」

    「哼哼哼,哈哈哈哈,你們真是騙人騙的好苦啊,你知道仙門,你見識過跳出長河的境界,你知道寂仙毀道寶典……」

    這個時候,馮落衣的分身出現在不容道人面前。他道:「怎麼了?為什麼我突然感應到——這個腦袋?」

    這個謫仙現在還頂著不准道人的臉。馮落衣乍看之下,卻是被嚇到了。

    破理真人道:「我要看看魔皇那一縷殘魂現在的狀況——我申請直接看!」

    「到底是怎麼回事?」馮落衣一遍調出某個秘密線路,一邊問道。

    破理真人將事情大略說了。與此同時,一道幻影出現在破理真人面前。那是一個半透明的養魂法器,內裡有一個藍幽幽的光團,上面有無數法篆隱約流動。破理語氣陰森,好不掩飾自己的殺意:「還在啊……哼哼,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頭顱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魔皇?」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沒下死手,因為謫仙的殘魂碎片真的很寶貴。但是,我們從它上面總結出一些規律,剝離出第二枚殘魂的時候,這個就沒那麼寶貴了。之後第三枚、第四枚……從那時開始,我們對待這玩意的實證手段就粗暴了許多。現在這玩意也就只能勉強對外界刺激做出反應吧。最近幾年,我們獲得了甄別真仙的有效手段之後,就有不少人提議將之處理掉報仇——想像一下它的遭遇吧。」破理真人舉起手中的頭顱,目露凶光:「分魂是嗎?自毀也不會影響主魂是嗎?在我手裡,你別想著自毀——我們會好好將你從內到外洗一遍的。」

    「意外收穫已經夠多了。不准道人就在附近,你對那個傢伙的戒備間接增大了我們算計的成功,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然後,我今天又知道了許多你們的秘密……」頭顱哈哈大笑:「我們——我們這邊,還有你們仙盟那邊,這兩者之間打的最後一次交道還真是愉快啊,破理。這大約是你們最後一次接觸我了吧,終有一日,你們會感激我的!」

    …………………………………………………………………………………………………………………………………………………………………………………………………………

    王崎突然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緊接著,彷彿天崩的景象發生。大如山嶽的岩石呸拋飛在空中,而地面則裂開。隨後,大地突然撞向他。猝不及防至西安,王崎一下子就撞在地上。

    他很快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破理前輩發現了異常?他將整個爾蔚莊給舉起來了?」

    地面上的濃霧從大地的裂隙當中漏了出去,迅速消失。王崎正高興,可異常的感覺再次包圍了他。

    引力異常。下方的行星之力突然減弱,而引力好像龍捲風一樣從四面八方襲來。王崎意識到,自己似乎捲入了一個類似於洞天相形尺的法度,正被捲入另一個萬全不同的運動參照系。這個法度正與他體內那異常的靈力共鳴,將他拉入異常的領域。

    「還好,這麼龐大的法門,必定有一個運轉的核心……」根據體內的異種靈力的異動,王崎感應到,就在不遠處,有什麼東西正在運轉,將他吸引。

    「破壞掉它!」王崎心知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一旦這個法度完成,就算是破理真人也未必救得了他。他必須自救才行。

    但就在他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一道黑影帶著凌厲劍意衝向他。王崎已經,正欲舉劍迎戰,可他背心驟然一痛,一道劍氣打入了他的體內,混合入任督小周天的法力衝入丹田,撞擊在他的金丹之上。

    王崎胸口一悶,已然受創。他藉著這一道劍氣的力量,身體旋轉一週,卻發現身後並沒有敵人,而只有面前神秘黑影。

    能夠形成這種效果的劍氣,王崎只知道一種。

    「飄渺無定雲劍……」

    然後,樞紐受創,法力暴走。劇痛之中,王崎頭昏昏沉沉的嗑向地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1:27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死後?幻術?

         馮落衣臉色陰沉:「怎麼了?所謂了傳送陣法,真可謂是我們的一生之敵嗎?一次栽在這上面也就算了,現在居然來了第二次?」
  
      此時的索家爾蔚莊,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在破理真人的破壞之下,周圍的山峰聯通大地永久性的地形改變。一座高達數百丈的、不穩定的碎石堆取代了山峰。而剛才呸托舉起來的爾蔚莊,則橫七豎八的被放在非常隨意。
  
      破理真人一言不,默默打破擦村的守護陣法,將尚在昏迷當中的那些低階修士從房間裡運出來。現場的氣氛異常壓抑。現在趕過來的五個暗部成員幾乎都不敢出聲。那個出身陽神閣的宗師則默默的幫助那些修士安撫心神,並檢查他們身體。
  
      也只有馮落衣開口。
  
      「怎麼了?不說話?啞巴了?」他憤怒的譏諷道:「你這蠢貨到底是在做什麼?你可是真身在這裡!真身!結果,就只有幾分鐘的功夫!他們就成功的劫走了仙盟最天才的修士!而你呢?你居然就看著?」
  
      「夠了……」破理真人聲音壓抑。
  
      「呵,你不是一貫喜歡罵人嗎?輪到自己被罵就受不了了?」
  
      「唰」的一聲,一道劍光閃過,馮落衣的化身被打碎了。轉瞬之間,新的化身投影了出來。破理真人收劍還鞘,道:「馮月寒,你少瘋!你的弟子失蹤了,我的弟子同樣沒了!」
  
      「同樣……」馮落衣怒斥道:「你清楚那個小子的價值嗎?對他根本不只是一個未來的逍遙!他……」
  
      「你不是一樣沒有現身嗎?」破理真人吼了回去。
  
      而破理真人手上的頭顱則出呵呵的笑聲:「看起來,我們這邊滲透得比我想像得還要深入啊……我說你們兩個,為什麼不檢查一下暗部呢?」
  
      破理真人疑惑道:「什麼意思?」
  
      「剛才那幾分鐘,恰好就有三顆天辰法器巡視過這裡。然後那些天辰法器就必須變軌避免相互干擾——你知道,我們的天辰法器實在是太多了。就是因為這次變軌,大約有短短五分鐘的時間,這裡的監控力度只有正常情況下的兩成。」馮落衣盯著那顆頭顱。但是,周圍的暗部宗師卻感覺有一股寒意悄悄爬上了自己的背後。
  
      不容道人轉而看向頭顱:「哦?還有其他雜種?」
  
      「比你們想像得要多得多。」頭顱輕笑:「說起來,這個領域和歸一盟或者玄星觀有沒有關係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破理真人心中一寒。若是真的追究起來,這裡面牽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清楚馮落衣的性子。如果這個傢伙認定內部有敵人,那麼清洗起來,一定是不擇手段的。
  
      不管是天劍還是神瘟咒法,他都會用的。
  
      「看起來這次牽涉的人比想像中要多一些。」馮落衣點點頭,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說道:「索家已經全部被控制住了。」
  
      「全部?索爾蔚道友呢?」破理真人皺眉。
  
      「一視同仁,全無例外。」馮落衣道:「暗部會一個個排查的。接下來,就是攘夷司中,司掌天辰法器的相關人員,還有玄星觀、光華殿中參與過天辰軌道設定的修士,及其門人、親屬。」
  
      「你瘋了嗎?索爾蔚道友可是從今法仙道中興時代就一直走過來的人了!他為今法仙道做過多少事?他不可能是內應!」
  
      「誰知道呢?」馮落衣道:「在出事之前,誰也不知道索漫辰也會叛離!」
  
      「索漫辰早年執掌索家的煉藥體系。而現在,這一部門都在被索家削減。他又足夠的理由!」破理真人力爭理據:「至少不要這樣……」
  
      「夠了,道友。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馮落衣只是瞪著他。
  
      破理真人錯愕:「你連我也懷疑?」
  
      「非是懷疑你,而是懷疑你師弟。」馮落衣指了指破理真人手上的頭顱:「海道友在你擊碎大山之後就不知所蹤,而就在這一天,這個謫仙又正巧頂著這張臉出現在這裡——而且他都已經犯過一次錯了,再犯一次,從情理上講不是很有可能嗎啊?」
  
      「那只是個巧合……」
  
      「我說,這只是個巧合,你信嗎?」頭顱再次大笑。
  
      「你閉嘴!」破理真人又驚又怒,想要拍碎這顆腦袋,但是卻又不能下手——這顆腦袋,可是唯一的線索了。
  
      「我自然是信的。」馮落衣如同寒霜的表情是在是看不出「信任」的味道。他冷眼看著這顆頭顱,道:「只不過,我們不能排除海道友參與的可能性罷了。若是他再出現在這件事有關的現場,我就不會再留情,而是毫不猶豫的擊殺他。而考慮到你們兩個之間的情誼——我至少不希望你見到那一幕——還有,將這顆腦袋,送到七號天辰去吧。從真正的聖帝尊的殘魂上研究出來的法術,多少還是有點犀利的。」
  
      最後一句話,確實看著頭顱說的。
  
      破理真人憤懣的看著這個老朋友。這個傢伙從來就是這樣,他過去就不會考慮人心和人情。最近幾年,雖然他不再將「人」當成「理性的個體」看待,但是在盛怒的時候,他卻還是會忘記所謂的人心。
  
      而頭顱卻渾然不懼,笑道:「哦哦,我信了,我知道你們手段犀利,我也不可能撐多久,所以我全招了。怎麼,還想要知道多少有關於你們仙盟內部叛逆的情報嗎?我全說了!」
  
      破理真人出離的憤怒了。他終於意識到,對方一次性將所有的牌打出來,並不是沒有目的。包括這個頭顱在內,這整個都是一出算計。
  
      散佈不信任的種子,動搖仙盟本身。
  
      就憑剛才那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生的所有事情。
  
      「你的話,我同樣不會信的。至少在給你種下咒術,讓你知無不言以前,我是不會信的。」馮落衣冷眼看著這可頭顱。
  
      「那麼,你想要知道我們去了哪裡嗎?為什麼你們明明搜遍了整個神州,踏平了所有已知的秘境,都找不到我們嗎?我提示你,這個問題,你們去問天眷遺族,說不定知道得更快啊。」
  
      「天眷遺族……」馮落衣的皺了皺眉頭:「看起來,你轉劫之前的等級卻是不低。說不得能夠承受更多的法咒。」
  
      「天眷遺族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你們,他們掩蓋了最大的秘密——相信我吧,你們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之上。按照你們的方法,你們永遠也無法抵達你們所期望的境界。至於為什麼——去問天眷遺族吧!」頭顱說道這裡,又語氣一轉,道:「不過,這一番判斷就不是我做出的了,可信度我也不能保證。雖然你們肯定會想說『這麼說的古法修多了,可不都還是被我們一一葬送了』。但是……你們真的覺得,自己的道路是絕對無法被學習的嗎?你們的前輩,不也是從古法之中走出來的嗎?」
  
      馮落衣抬手封住了頭顱的嘴,然後點頭道:「這傢伙說得很有道理。而且,神京的時間也表明,我們這些『外道手段』對於仙人來說,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學。」他又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唯一的好消息,得虧你及時滅殺了那個擁有寂仙毀道寶典的怪物,仙門那邊,未有異常。」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破理真人有些緊張,問道:「月寒兄,你……」
  
      「準備與龍皇陛下交涉一番了。」馮落衣道。
  
      「龍皇不願意說東西,龍族絕對不會說的……」破理嘆了口氣——或許是鬆了口氣。這個老朋友,好歹沒有準備大開殺戒。他道:「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
  
      王崎的意識逐漸從回盾當中恢復過來。出奇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肉身的崩潰,也沒有感覺到什麼束縛或者什麼封印。
  
      「真是見了鬼……」王崎望著頭頂的藍天,感受著身上那前所未有的暢快感,總覺得哪裡有些問題。
  
      自己是被救出來了?不,不至於。按照仙盟一貫的作風,若是自己被救了出來,那第一個看到的應該不是藍天,而是陌生的天花板,還有等待問訊與交代保密條例的暗部修士……
  
      這個時候,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驚醒了他:「醒了嗎?」
  
      他扭過頭,卻現有一個女孩子正側面對著他,趴在地上飛跨的畫這某種符篆。她抬頭看了王崎一眼,微笑道:「歡迎來到死後世界……」
  
      王崎仰起頭:「我可以確定了,這一定是幻術……」
  
      「不知道你在嘀嘀咕咕什麼,不過……」女孩子繼續低下頭,繼續在地上佈置某種法陣:「冒昧的問一句,你能夠加入我們嗎?」
  
      王崎摀住了眼睛:「嗯,而且是基於我的認知而存在的幻術——只不過佈置這個幻術的**可能搞錯了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1:27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玩

     早在神京的時候,王崎就因為同辰風相處,而學習了許多關於幻術的基礎知識。這些基礎知識不足以讓他成為幻術大師,但是起碼能夠保證他在面對幻術大師的時候不至於全無抵抗力。

    真正高深的幻術,有兩種。其中第一種,是「就算意識到這是假的也依舊會被影響的幻術」,另一種則是「絕對不會被識破的幻術」。這兩條思路,就是高深幻術的兩種路線。而「根據中術者自身記憶構建幻術」,則是後一條路線當中,非常常見的手段。

    ——不過……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王崎緩緩站了起來,握了握拳頭。他記得自己在昏倒之前,確實是被一記飄渺無定雲劍命中,正正切中要害。

    「以無心算有心的情況之下,飄渺無定雲劍真的幾乎是無敵的。」王崎嘆了口氣:「只要『觀察』到劍力的存在,就已經被命中了,而且必定是命中最脆弱之處……不,真奇怪,那我應該當場就死了才對。」

    能夠抗下飄渺無定雲劍的辦法確實存在。最有用的,就是無死角的靜態防禦。另外,若是受術者的「最弱」也遠遠超過使用者的力量上限,那飄渺無定雲劍同樣不會產生什麼傷害——當然,這往往要求雙方有著百倍法力差。

    而能在爾蔚莊出沒,卻又不惹人懷疑的縹緲宮修士,至少也是結丹期。王崎自負自己法力渾厚,可頂多也就同階的一兩倍,再加上回覆能力逆天。說法力能夠超越同階百倍,那就不正常了。

    「那我為什麼會還活著……還陷入這種幻境裡?」王崎疑惑地自言自語。

    那個女孩道:「嗯,有很多傢伙和你一樣,來的時候也是一片混亂,只當這是幻境,不過你還是最好認清現實……」

    王崎看了女孩一眼:「姑且問一句吧——你剛才要我加入什麼?」

    「死後盟——雖然有人覺得不吉利,想要改名,但是呢,冥土盟之類的名字又太像是邪道宗門,而這裡主要還是正道的道友——誒,你別走啊!」少女還沒說完,王崎就展開身法,在房舍頂上遊走。

    他剛才只是覺得有點熟悉,現在則是完全確定了——這裡不可能是現實。

    見少女並沒有追過來的意思,王崎感嘆:「還好為了保證真實性,所以可以讓我自由行動……」

    他清楚,自己所謂的「遠離」,也只是一種「幻覺」。實際上,他現在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應該是即時演算的結果。自己看不到的東西,就等若是不存在。而當自己「應當看到」某些事物的時候,幻術就會根據自己的印象,臨時生成。

    王崎站在屋頂,仔細打量了周圍。讓他吃驚的是,這裡的建築卻不是神州流行的古風,而是一種簡約式的風格——也就是更接近地球的現代建築。

    「為了貼合我記憶當中的『劇情』?娘的,居然將這麼久遠的玩意翻了出來。可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啊……」王崎確實對剛才少女開場的講話有印象,那應該是他前世看的什麼片子的開篇。只不過,他這輩子的兒時記憶都不完全,想要他想起上輩子兒時看過的東西,簡直強人所難。

    「再者,我記憶當中,這應該是一個……言情的故事吧?為什麼選擇這個……我記憶當中恐怖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有些玩意反人類到了一定境界。就算是恐怖片,在給人心理壓力上也比言情故事強很多啊……」王崎撓撓頭:「難道我前世很恐懼言情片?他們挖出了我深埋在心中的恐懼?」

    開什麼玩笑,又不是單身狗。

    王崎失笑,旋即又嚴肅起來。

    反派將他送入一個幻境,肯定有什麼目的才對。一般情況下,「摧殘中術者意志」或者「讓中術者在幻境中洩露秘密」都是很常見的。

    「嗯,也有可能是……我的肉身已經落到敵人手裡了。他們正在監控我的每一分法力,並根據我法力的流動反推我的功法。」王崎思量道:「或者更壞的打算。幕後的黑手想要奪舍我,運用我的身份混入仙盟當中,甚至乾脆洗白變成今法修。從上一次的『神瘟咒法』看,也不是不可能。然後……他們沒有今法研究的天賦,所以沒有磨滅我的意識,而是將我的意識困在這個和平的幻境之中,磨滅我的意志,最後利用我的意志偽裝成我。」

    嗯,這麼想來,對方選這種歡樂日常系【大概是?】的世界,也不是不能理解了。而且,這種背景為「學校」的世界,那個奪舍我的傢伙也有很多的機會將外界的真實數據送到我面前。比如說,我翻開一本書,就有可能在頁腳或者頁眉看到一個算題……

    考慮到仙人與凡人之間意志力的差距,很難找到反擊的機會。

    而最壞的情況……由於王崎自身昏迷,不知道外面的時間,所以幕後黑手此刻很有可能已經潛入了。

    想到這裡,就算意志堅定如王崎也不由得生出幾分鬱鬱。

    然後,遠方的爆炸聲吸引了王崎的注意力。看遠方如同搖曳枯枝的雷電,應當是降雷法陣一類的手段。剛才那個少女,畫的好像也就是這種咒術。

    「嗯,細節上處理得很用心,然後至今也沒看到什麼BUG,很負責的遊戲廠商。」王崎嘲諷的說了一句。

    雖說他隱約記得這部言情片開頭應該有一段「毆打天使」的劇情——在這個背景下也不知是「毆打無常」還是「毆打孟婆」——但是,他完全不想參與。

    很簡單,那個「幻術」的手段分析起來一段一段的,但實際上,就是他在靈凰島上做的那些事情——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不想合作的話,不管對方想要幹什麼,不跟劇情走就對了。

    「如果我真的對虛擬人物產生感情,說不定還會教他們對抗那什麼『天使』的功法,這說不定就是那幕後黑手的目的所在。」

    至少王崎是這麼覺得的。

    「不過,現在還是想一想能做什麼吧。」王崎自嘲一笑:「說不定等下我面前就會彈出個對話框說『主線任務,殺死孟婆』了。或者下次醒來的時候,就有人跟我說什麼『看起來,你是這批新人當中素質最好的一個』之類的。」

    仔細想想,現在能夠做什麼。

    ——如果我自己被困在一個類似於靈凰島「輪迴系統」的那種幻境裡,我應該怎麼做?

    當然,探索所謂的「劇情」就是大忌。這不是解謎遊戲,沒有通關獎勵。這個世界都是即時演算的結果,就算你再怎麼挖劇情,最終知道的,也只是幻術施放者做出的「設定集」。就像王崎當初自己做的「輪迴系統」,那些古法修輪迴者也只能深挖出充斥著什麼「水祖」啊「黃衣」啊之類怪力亂神的荒誕故事。

    「首先,要確認一下這個幻境的擬真程度有多高……」王崎這樣想著,運起法力,在自己手掌上輕輕一劃。

    痛,然後有血流出。

    過了一會,王崎感覺到了血液的凝固——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血小板凝結的過程。

    「還原度真高。」王崎說著,又隨手劃開了自己的皮膚,露出下麵粉色的肌肉。端詳一會之後,他又說了一句「還原度真高。」

    緊接著,他的手指刺入了自己的胸口。感受到肺部的一張一縮與心臟的搏動,他第三次感嘆:「還原度真高——咳。」

    王崎還想過是否要斬下自己頭顱實驗一下。不過,這種真的有可能將自己弄死的舉動,王崎卻不會做的。雖然他自己在平時不介意釋放自己的作死慾望,但是這裡是敵陣。

    而且,萬一自己在幻境當中死亡之後,自己的意志就認定自己死亡然後導致身體全面崩潰呢?要知道,他也是完成了我法如一的人!

    而若是這就是敵人的目的——誘使他自殺,那他豈不是太順從了一點。

    「在幻境中為了獲得直面死亡的勇氣而作死,結果反而醒來並悟道」的故事,也就騙騙那群被他坑到死而不自知的古法猴子。

    「果然,神瘟咒法才是破局的唯一希望?」

    王崎歪著腦袋思考了片刻。

    但是神瘟咒法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這個純粹信息構成的法咒,說白了不是什麼「法術」,而是「病毒」。

    你不可能靠著快速念代碼,就讓自己面前的電腦中毒,也不可能用Word打一份代碼,就讓電腦中毒。

    想要釋放的話,也得找得到目標。

    如果對著幻境亂放神瘟咒法,很有可能就是「用Word打了一份代碼」,不僅沒有破局,反而只是白送幕後黑手一份神瘟咒法。

    考慮到神京時白弦素錚還有其他幾位宗師莫名被坑,這甚至有可能就是對方的目的。

    「想來想去,似乎也就只有一個目標了?」王崎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我就不信了……」

    既然這是一個大型幻術,且有監控的目的,那它就很有可能有人主持。我就不信……你的魂魄可以完全不和我接觸。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1:28
第二百一十八章 陷阱?重水 ?

     在那之後,遠處又發生了好幾場戰鬥。可是,對於這樣可看可不看的「過場動畫」,王崎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這個幻境當中的一切,都彷彿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就用手指抵著自己的太陽穴,一動不動。

    其間,有幾個「陌生的年輕修士」來過。但是,對於這樣的NPC,王崎根本沒有理會。他乾脆就給自己釋放了一個更深層次的幻術,並用神瘟咒法將之植根於自己的意識當中。他用更強的幻術覆蓋了眼前的幻術,保證自己不會看到這種通常的NPC。

    ——用更強力或者說優先度更高的幻術去覆蓋另一個幻術,這也是幻術相鬥的手段。

    在這個虛擬的幻術世界裡,這麼做,就等於否定了那幾個人的存在。

    畢竟,你沒有辦法證明一位不可接觸不可感知的仙人存在。

    若是他們是真人的話,大約會感嘆這個人的「冷酷無情」吧。

    沒人知道,王崎在做的事情本質上是何等的凶險。

    對自己釋放一個幻術,去覆蓋另一個幻術,本身就是凶險至極的事情了。若是一個不留神,覆蓋了敵人的幻術,卻導致自己迷失在了自己的手段裡,那說不得便成千古笑柄了。

    而在王崎做的諸多死當中,這還只是最輕的。

    或者說,「對著自己放神瘟咒」,本身就是天底下最找死的行為。

    神瘟咒是什麼?那可是連仙人都有可能著了道的凶惡之法!

    只不過,王崎還修煉了虛相功法,本身對神瘟咒法的抵抗力就非同小可。再加上他又使用的是自己一個萬象卦文一個萬象卦文敲出來的神瘟咒法,知根知底,所以不懼。

    這就好像你和敵人一起服下猛毒,然後雙方就這樣賭誰更能抗。

    瘋子一般的戰法。

    這個幻境當中也是有日夜的。隨著一次次日落月出,王崎對自身的把握不斷變化。

    與此同時,他也再一次確認了,這裡確實是幻境。

    因為他心算的速度上不去,有一種「思維遲鈍」的感覺。

    「哼,雖然擾亂了我的心理時感,但是,我肉身的計算力依舊是有限的,所以,我的心算速度存在上限。」

    王崎總算是找到了一點兒「肉身存在的證據」,心中安定不少。

    只不過,被嚴重扭曲的時間感,卻使得他的耐心消磨得異常快。

    「這也是一種幻境的考驗嗎……」王崎這麼想到。

    日夜輪轉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王崎甚至都已經不想數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栩栩如生的世界開始在他眼中崩壞。在原本那一層「校舍」的外皮之下,似乎有一個抽象主義風格的底子。大量的色彩與線條在他眼中交疊。

    看一眼就掉精神健康值的那種。

    只不過,隨著解析的進行,他開始分離思維的線程,重新編制那些影響自己意識的神瘟咒法。從來就沒有人如此粗暴的對待自己的自我意識。他彷彿不知畏懼一般,對自己動各種手腳。

    很快,這個幻境的運轉,也就呈現在他的眼中了。

    「喲,居然還存在一個操作界面……而且還是具有管理員權限的那種,還藏得這麼淺。」王崎吹了個口哨。他終於覺察到了,那裡——幻境之中的某個地方,或許就相當於「自己與這個幻境的施術者接觸點在現實中接觸之地」的映射——有一個高度複雜的存在。那很有可能是一個「意識」。

    換句話說,那裡很有可能就是施術者所在的地方。

    「機會?」王崎吹了個口哨:「好像不大難?」

    他向前走去。繞過那些在他眼中扭曲變形的房屋,沿著某些特殊的線路走著。

    這個時候,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古怪:「嗯?好像……這個幻境的原型,地球上的某部言情作品,就是說,有一個『控制中樞』在某間暗室裡?」

    「是因為這個幻境是根據我的印象所完成的?可是……可是,這個世界的原型,我自己都記不清了。而且,他也沒有必要非得將一個『控制中樞』設置在這麼淺的地方……」

    陷阱?不,完全沒有必要。自己是被別人困在幻境之中,而不是反過來。如果那個施術者真的想要自己到他身邊,那他應該會主動出現才對。

    而且,自己都已經落到別人手裡了……如果對方真的想要整死自己,來一刀比什麼都方便。

    所以,王崎便不再猶豫,快步走了過去。

    然後,他推開了門,來到一個佈滿屏幕的房間。

    真的是「屏幕」——一種仙盟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的東西。由於幻術的存在,大家一開始就是使用幻術成像的,偶爾也會使用光學法術投影。這種平面的屏幕,王崎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

    而在無數屏幕組成的牆壁前,一個老人看著王崎,溫和的笑道:「你來了嗎?」

    王崎倒抽了一口涼氣:「那些叛逆,潛伏得還真是深……」

    那張臉,他是認識的——他不可能不認識。

    那就是真闡子,比他印象當中稍稍年輕一點的真闡子——他在這個宇宙遇到的第一個修士。

    …………………………………………………………………………………………………………………………………………………………………………………………………………

    「失蹤名單已經出來了……」一位宗師有些心驚的靠近馮落衣,然後遞上一份名單。

    馮落衣掃了一眼,臉上的神色更加鬱悶了。

    「王崎,路小茜,劉括,艾輕蘭,辰風,蘇君宇,艾長元……幾乎所有住在當初縹緲宮那一塊的人都消失了。」馮落衣的臉色很不好看。

    那個謫仙將諸多修士擄走的法度,已經分析出來了。他們都被灌入了一種特殊的靈力。那種特殊靈力,透過爾蔚莊這個被特意修改過的靈氣環境,與某處的一種陣法形成了共鳴。然後,那些修士就好像進入了一種類似於「洞天相形尺」或者「踏出長河,主宰自身」的狀態。

    而縹緲宮群賢的居所,則被埋入了另一個法陣。這個法陣就好像一個「移動基站」一般,成倍放大了那種聯繫。是以,破理真人抬起整個爾蔚莊,遠離那種特殊靈力的舉動,確實救下了大多數人,但是卻救不了那個「移動基站」範圍之內的人。

    他們已經陷得太深了。

    而破理真人本人則被發現,體內出現了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靈力。這份靈力更加隱晦,卻是保證他被那個傳送之法所排斥,不會捲入傳送當中。

    而這兩種靈力的來源,都清楚了。

    就是「酒」。

    含有第一種靈力的酒液,也已經被傳送陣法送走,一滴不剩。但是,破理真人所飲用的那種酒,自然便留了下來。

    可是,分析結果卻更讓人驚訝了。那酒的溶劑,也確實是水——但是,那赫然是重水。

    除了重量之外,重水與水幾乎毫無區別。而破理真人當時沒有懷疑對方,所以根本就沒有用靈識從原子層面分析酒液。

    「可是,為什麼特地使用重水釀酒……」馮落衣思忖:「重水質量比水更重,而且有輕微的輻射,若是破理稍稍起疑,很快就會發現酒本身不一般。而且,自然界當中重水非常難得,若是仙盟人工合成……」

    難道說,又牽涉了內鬼?

    主動暴露?

    還是故佈疑陣,讓我殺戮自己人?

    或者,單純利用重水難以參與人生理活動、會減緩人體內生理反應速率的物理特性,削弱破理……不,這亦應該不大可能了。他們和破理的實力差距太大了,破理是他們的幾十倍,削弱破理百分之一的力量,毫無意義。

    可行性太多了,每一種都讓人頭疼。

    而且,重水這一條,牽涉得實在是太廣了,幾乎所有焚金谷的高階修士都有自用的小型對撞法陣,可以承擔製備同位素的工作。縹緲宮也是一樣。如果循著這一條去抓人,那還真不如直接血洗焚金谷縹緲宮得了。

    他將這份報告交給焚金谷的馬橘禮,然後強迫自己不再思考這件事。看著匆匆趕來的其他修士,他心情複雜。

    「幸好,薄家的那一對兄妹住在當年歸一盟修士的居所那邊,沒有失蹤。可是,艾家的那個卻不在自己房間裡,事發的時候被捲進去了……」

    「姓馮的,聽聞你倒了大黴,我特地來看看了。」算君按落遁光降落到爾蔚莊,語氣中惡意幾乎滿溢出來。

    「你這混賬。」馮落衣瞪著他:「居然現在過來了?不是要你死守本門的嗎?你……尤其是現在門內還有一個接近突破的半步逍遙,若是他出了什麼事……」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算君冷笑:「而且,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這個點突破——如果不是華瘸子將為數不多的不當值逍遙送過去護衛,這事哪能這麼容易?」

    「你……因果顛倒,胡講蠻纏!」馮落衣怒斥:「如果那個謫仙還有內應,在哪個門派再來一次……」

    「那你現在就應該去馳援其他門派,而不是擔心萬法門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1:28
第二百一十九章 信任?騙局?

     「那你現在就應該去馳援其他門派,而不是擔心萬法門吧?」算君好不掩飾自己的譏笑:「現在的萬法門,才是整個神州最安全的地方啊!」

    馮落衣語塞。

    陳景雲要做最後一破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的。只是,無論是陽神閣還是萬法門,所有的分析報告都顯示他的情況並不樂觀。這種突破,沒什麼把握。

    對於這種成敗本就在五五開的突破中,若是有一點兒意外——比如說,萬法門哪個地方爆炸了之類的,陳景雲心思稍動,說不定結果就大不一樣。而從神京的時間顯示,那個最可怕的謫仙,有這個手段。

    所以,為了保險,陳景雲的恩師華若庚親自出面,請求其他正閒散的逍遙出面。陽神閣的魂魄之元、元神之網都到了。另外,奔雷閣也到了一人。而萬法門自身更是廣召散居在各地的宗師,以應對不測。

    由於天萳之事後,天擇神君和臥神先生兩個還在天萳那邊,考察天萳生態與演化,希望將那方天地的生靈納入自己的理論,所以,偌大天靈嶺,現在也只剩下一個逍遙修士。反觀萬法門,出來前來應援的其他人外,光是本身,就有歌庭派的數位逍遙在,更遑論地下還有一個彌。

    萬法門確實是整個神州最安全的地方了。

    馮落衣只是想將算君轟走。

    「若是真個有內應讓他知道這一切,我們都覺得他會抓緊機會除掉一個馬上就要踏出那一步逍遙,而不是跑過來打殺幾個還要百十年才能證道的逍遙。」馮落衣搖頭:「看不明白啊……」

    「謫仙都是一些瘋子,他們想什麼,不用明白。」算君道:「我只問問你,最近幾年,仙盟在你這個蠢貨的白痴調令面前,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我們究竟被滲透到了什麼地步?為什麼我們在他們面前就好像什麼情報都藏不住一樣?」

    「謫仙的佈局,說不定都有好幾百年了。」馮落衣冷然道。

    「陳景雲將要成就逍遙的消息,可是最近的。」算君嗤笑:「現在世人都覺得他不跌落境界就算賺到,知道他將要突破的,除了我們這些人,就只有他的至親。而根據報告,好像這個消息就是他女兒告訴了你的弟子……」

    「髒水還要往我這邊潑?往王崎身上潑?」馮落衣冷眼看著他。

    「你覺得呢?你的門下,似乎也沒有你想得那樣可靠。」算君繼續譏諷:「那個傢伙有幾分天分,我還聽欣賞他的。但是,他身邊可未必都是信得過的人。」

    「如果不想挨幾發天劍的話,就立刻給我滾回萬法門去!」馮落衣真的被這個特地來胡講蠻纏的傢伙氣到了。

    「這個先不提好了,那麼天萳呢?為了支撐天萳,你從天靈嶺、玄星觀、山河城抽調了多少宗師?如果玄星觀觀星殿或者山河城地動台還有煉虛圓滿修士當值,那這一切都還有機會挽回;若是還有閒散的宗師路過,或許你弟子也不會失蹤——而且據我所知,天萳的事情,也用不到那麼多宗師。你就為了幫助當地人重塑天地,所以生生多派了三倍的人!而且,還淨是從神州本土派過去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那件事的意義!這不止牽涉到我們!人族,還有龍族!」馮落衣出離的咆哮:「滾回去!算君!」

    龐家萊卻不怕對方的威脅,道:「好好想想吧,蒼生國手,就連你引以為傲的暗部,實際上都是問題重重!」他扭頭便走,只留下最後一句話:「好好想想吧,馮落衣,弈天之算?在我看來,不過爾爾。」

    ——這種時候了,那個老混賬還在想著離宗與連宗的征戰?

    馮落衣分身周圍的石板無聲的開裂,空氣則發出清脆聲響。他心中的憤怒已經到達極致了。

    到了這個時候,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不顧大局、任性妄為混賬玩意,時刻看著自己,期待自己失利……

    但是,在心中憤怒平息之後,馮落衣心中卻多出了一絲悲哀。

    ——為什麼就連這個等級的事情都會叫人知曉了去?仙盟真的如此不得人心?

    難倒,真的要殺出血雨腥風嗎?

    …………………………………………………………………………………………………………………………………………………………………………………………………………

    「你在仙盟當中的內應,還真是有點本事啊。」王崎毫不在意的坐在「真闡子」的對面,道。

    在今法仙道之中,撿到古法修殘魂的話,一般是要申報的,私底下給古法修殘魂鑄造軀體的事情,更是嚴令禁止的。據傳,現在仙盟都有上百個戒指老爺爺項鏈老奶奶登記在案——王崎當時就覺得,這跟大型犬飼養許可似的。

    所以,知曉王崎和真闡子之間關係的人,並不罕見。

    而真闡子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歷史人物了——他可是今法修崛起之間掛掉的最後一個古法大乘。之後的聖嬰教諸多神道修士與聖帝尊,都是亡於今法修之手。作為一個不大不小的歷史人物,作為曾經的絕頂高手,他還是有影像資料留存的。知道真闡子長什麼樣子,也不奇怪。

    倒不如說,王崎面前的「真闡子」本身才是古怪的。

    他花白的頭髮是抹了頭油,鋥光瓦亮,幾乎能當鏡子用了。頭髮就籠在身後,束成一根鞭子。而他的身上,也是絕對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服飾——西裝,鼻樑上還駕著一副裝飾用的黑框茶色眼鏡【而在神州,眼鏡類的物品多半就是瞳術、神瞳的輔助法器,不經罕見,而且也沒有眼鏡腿,造型與地球的眼鏡完全不同。】

    總而言之,除了臉之外,這個傢伙完全就不像是這個宇宙的產物。

    「你是誰?」王崎上下打量敵人:「怎麼稱呼?基於我印象的產物?」

    「稱呼?那種東西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你若是非要給我一個稱呼,那就稱我為『神靈』吧。」

    「呵呵。」王崎毫無起伏的笑了兩聲:「神靈?難倒你也要告訴我,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真闡子」,或者說神靈,點了點頭:「確實,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我說你個白痴,你弄個白骨遍地,或者冤魂漫天,或者乾脆弄一條黃澄澄的河流,弄個橋,或者拉個三頭犬——哪個不比這兒強?」

    神靈聳聳肩:「誰規定了死後的世界一定得是那樣呢?說到底,你作為一個生者,並沒有見過你死後的樣子吧?」

    「那樣比較有傳說的感覺。」王崎道。

    「說到底,生者的世界,並沒有關於亡者的信息。從沒有亡者將這裡的樣子告訴生者過。」神靈道:「所以,你怎麼能夠說,死後世界不能夠是這個樣子呢?你這樣太武斷了。」

    王崎氣笑了:「喲呵,居然還學會民科或者民哲口吻,懂得理客中了?在我殺過的古法猴子裡,你是最有水平的。」

    「你這樣一味的相信一邊,真的好嗎?你真的相信自己掌握了真理嗎?」神靈笑道:「少一些主義之爭吧。你這樣,又與狂信徒何異」神靈笑道:「而且,你也沒有證據否定這真的是死後的世界,不是嗎?不要被過去的經驗所迷惑。對於生者來說,一個不可接觸不可觀察不可感知的死後世界,確實是可以不予討論的,但是你現在死了呀!你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呀!」

    「確實啊,如果亡者的意識無法接觸生前的世界,那麼還真有可能存在一個死後的世界。」王崎道:「可是,這個死後世界,與某一部虛構作品一模一樣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和『這是幻術』的可能性相比,可以忽略不計。因此——我自然要有限考慮可能性更大的那一邊。」

    「這個世界的樣子,是根據你自己的心靈來呈現的。你認為這裡應該是什麼樣子,這裡就會是什麼樣子。」神靈笑道:「你自己覺得這裡應該是這個樣子啊……」

    「你這不久是相當於在告訴我,我現在在一個幻術裡,幻術的內容都是根據我自己的內心來呈現嗎?」王崎譏笑道。

    神靈道:「你心中毫無敬畏。」

    「若是『敬畏』便是要向人類編出來嚇唬自己的宏大概念下跪,那我還是做一個狂妄的人好了。」王崎道:「還有,你想要用這首手段動搖我的道心,未免太兒戲了一點,知道嗎?」

    「我並沒有想要做那些事情。」神靈微笑道:「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基於某一套邏輯而建立的判斷。可是,你怎麼知道,一加一等於二不是某個偉大存在在你腦海當中種下的執念呢?歸納演繹?黑天鵝與白天鵝之辯,記得嗎?還有,憑什麼你一定要求一個結論必須具有『可證偽性』呢,我……」

    他突然閉嘴了,因為他發現王崎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繼續呀,繼續讓我享受一下智商上的優越感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3 15:22
第二百二十章 手段與記憶

     梅歌牧斜靠在白骨的王座上,面前有一個幻術投射成的影像,手裡則有一大盆不止是什麼果子的零嘴。他百無聊賴的樣子,正一把一把的將零嘴往口裡扔。
  
  活像是對著電視機自甘墮落的廢人。
  
  而他面前的幻術所播放的畫面,正是王崎所經歷的畫面。雖然畫面當中的時間以數十倍的速度進行著,但是,王崎已經很久沒有動了,他自然會覺得無聊,不耐。
  
  「嘖,居然還在反抗。你說你,跟著劇情走一遍多好……」
  
  一個表情呆滯,雙目無神的人走了過來,舉起手。梅歌牧製造的戒指就在那手上。無名仙人的靈識掃了那個幻像一眼,然後道:「你若是真的想要廢掉他的心靈,明明有的是手段啊上次那個終極侮辱,我看對這種自命不凡的少年正合適。」
  
  「喂,你說,明明知道將肉往尿裡泡一泡,煮出來的肉會更嫩可是有幾個凡人真的肯這麼做呢?」梅歌牧反問道:「最後噁心了自己反而不好。再者,我希望的是一個感性自我否定,但是理性還在的天才,而不是被毀了個一乾二淨的不然,我消耗了洪天大君諸多轉劫身幾百年的積累,不就虧大了?」
  
  「現在看了,換了這麼個東西,也不算值。」無名謫仙道道:「不過話說回來,你『之前的幾個』,根本就是走錯了道路啊。他們只不過是在外圍打轉,卻做著顛覆仙盟那個怪物的夢。從他們對仙門還有寂仙毀道寶典的反應來看,這裡面的水深著呢。按照他顛覆仙盟的原計畫,頂了天也就是在仙門哪裡再讓人殺一次然後接著轉劫哦,從破理禁錮我分魂的手段來看,指不定他們都困過不止一次了,大約連轉劫的機會都不會有。說起來,他的那些佈置,根本一文不值嘛!」
  
  「這才是最悲哀的啊。一個人想要找一個巨人決戰,結果他精英了幾百年,也就讓巨人眼皮上長了個針眼,或者牙疼。痛倒是痛了,可根本不會讓對方傷筋動骨。」梅歌牧點點頭,然後又看了看無名謫仙:「你覺得,你的分魂現在招了沒有?」
  
  「不清楚,我都已經徹底切斷那一縷分魂和我自己之間的聯繫了謫仙說道:。那一門神瘟咒法,從你的運用上來看,確實詭異,我十有**抗不下來的。就是不知道他們要以什麼形式上手段了。」
  
  「真想看看他們費盡心思炮製完你那一縷分魂之後,發現現在的你其實屁都不知道的時候,那個表情。」梅歌牧像是想起什麼有趣之事一樣,哈哈大笑:「浪費了大把的時間,結果只得到了……啊哈哈哈哈哈!」
  
  「也不不能說只有個屁吧。不然的話,我們費盡心思知道的東西,不也成屁了?」
  
  「不只是屁,還是兩億多年前的悶屁、臭屁哩。」梅歌牧道:「天眷遺族費盡心思將那一聲屁掩了兩億年,咱們現在就它放出來……嘿嘿。」
  
  「天眷遺族,哼,那些高高在上,自以為自己能夠左右宇宙的東西。現在能夠狠狠扇他們的耳光,很好啊!」無名謫仙語氣當中似乎帶著某種莫名的憋屈與恨意。
  
  「無論是我一次性全賣出去的反叛者,還是那些『不該知道的信息』,甚至是你的頭顱,都多少能夠絆住仙盟的腳步吧。希望他們多少能夠自己亂一陣……」梅歌牧嘆息。
  
  潛台詞如果他們內部沒有任何動盪,而是求天眷遺族出手……這邊就算賭輸了吧。
  
  「現在,你總能夠告訴我我們究竟在哪裡,然後你真正的脫離計畫又是什麼了吧。」無名謫仙也知曉對方的意思。不過,那些「不該知道的情報」,確實促使他下定了決心,要將寶壓在梅歌牧這邊,陪他做這一次「豪賭」。
  
  「細細說來就是……我去!」梅歌牧扭頭看向幻象,道:「居然還可以這樣!」
  
  …………………………………………………………………………………………………………………………………………………………………………………………………………
  
  「繼續呀,繼續讓我享受一下智商上的優越感唄?」王崎拍拍手,道:「體驗幻境就送跳樑小丑服務?嘖嘖,還真是慷慨。」
  
  自稱神靈者道:「你甚至都不敢與我辯論嗎?你看,這不是心虛了?你所信的東西,最根底的邏輯,究竟有推理嗎?能夠得到翔實的數據支持嗎?你……」
  
  「就算我用幾萬字將這個問題從頭到尾說透說開了,我想你個蠢貨也很難理解,覺得我在神神叨叨,不知所云。所以呢,大家天然就存在優劣差距,就嘗試別打什麼嘴炮了,丟人現眼。」王崎攤手:「當然,從娛樂的角還是很期待你的表演的,繼續唄?」
  
  神靈臉色微妙。他低下頭,用眼鏡的反光遮擋住自己亂動的眼神。
  
  嘖,我還以為這傢伙的性子,肯定會將這個角色臭罵一頓來凸顯自己智商上的優越呢……
  
  你就打算用這種兒戲的手段弄到資料?
  
  不不,我只是希望能夠聽到完整狀態的他對我現階段一些疑惑的看法而已。你也知道,我可是準備了許多手段,之後說不定他就沒現在這麼理智淡定了……
  
  很顯然,人家都沒準備和你辯論。
  
  嘖……是察覺到了,還是不屑於通過碾壓局獲得快感?不過不要緊……
  
  不要緊?感覺你被徹底的鄙視了……按照你的性子,這不能忍吧?
  
  本來就是我臨時起意加的一關,有收穫就成,得之我幸。沒有也正常。實際上……這裡連同之前的幻境,都是我為了消磨他的道心所做的。
  
  我總覺得……看這一關的表現,懸。
  
  我知道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在哪裡。這些我都一清二楚。我給他準備了他絕對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而且啊,就算這一關他過得去,後面還有的是苦難在等著他!】
  
  思維統一之後,神抬起了頭,微笑道:「其實,概率的事情,我並非不能給你解釋。」
  
  「別啊,咱還是來說一說大道的事情?」王崎似乎完全不急了。
  
  神靈微笑:「你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會呈現出某個虛構之地的樣子嗎?因為,這裡本就是為死者所設,用以彌補夭折之生命的遺憾的在你心中,自然有一部虛構的作品符合這個『目的』,所以,這個神奇之地自然會以這種樣子出現。」
  
  「所以,這裡的考驗,其實是我這一生的種種遺憾,而我等下就回見到那些無可挽回的遺憾之事,接著要麼大徹大悟,要麼道心動搖對吧?哦哦哦,之前那個所謂的『劇情』,也是為了給我種下這類印象?」王崎嗤笑:「這劇本我熟,不知道多少話本都是這樣的……」
  
  神靈的表情稍稍崩壞了一下。這個回答完全不在事先準備的台本之內。只不過,他依舊微笑著打了個響指。
  
  然後,幻術覆蓋幻術。
  
  王崎赫然發現,自己矮了半尺,手腳也略短了點。周圍的景緻倒是熟悉。
  
  十年之前,辛岳仙院。
  
  「多麼美好的時間啊。」王崎道:「怎麼,先要給我放鬆一下?」
  
  「青蔥歲月,除了清甜,總得有幾分辛辣苦澀。你在這裡,結實了你此世最早的一批『朋友』……」神靈指了指遠處。王崎抬頭,卻看見另一個自己,正和毛梓淼、吳凡湊在一塊做練習。不遠處,武詩琴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而在一邊的長椅上,蘇君宇和項琪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什麼。
  
  一瞬間,王崎確實有些恍惚。
  
  「但是,生命當中的這些遺憾啊,都不值得我去否認『當下的我』。」王崎無所謂的笑道:「若這就是你調查到的『生命之遺憾』,那麼……」
  
  「不。這只是一個例子。現在的你,輝煌耀眼,但是,美麗之下卻不全是美麗……」神靈走到王崎身後,兩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喏。」
  
  那雙手又在不停的變沉,變重。王崎想要將之揮開,可他剛扭頭,卻發現那手又變成了兩塊木頭。而自己視線之中,則是一朵白色的絹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穿白色麻衣,生麻,縫線出沒有緝邊,裁剪的縫線就露在外頭。這是名為「斬縗」的衣服最重的喪服。
  
  「我第一次遇到真老頭兒那天?你是想說我踏上仙道就是個錯誤?」王崎嗤笑。
  
  無人回應。
  
  無人回應。
  
  他不笑了。他想要頓住,但是,自己背上的棺木卻一直在將他往前推。
  
  這一幕他記得清楚的。按照自己「家鄉」的風俗,老人出殯,就必須就子孫抬棺、掘墓。若是子孫人手不足,確實可以請外人,但是,墓的最後一鏟子土,卻必須的是子孫掘出來的。而填土的時候,也的是子孫親力親為。
  
  這是王崎遇到真闡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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