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玄衍神術 作者:一介白衣(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1-16 14:57: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8 100936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0
第八十九章:落星訣
  
    「誰?」

    方瑜心頭一驚,臉色微變,隨著她喝聲,便見一個身影緩緩落在他們眼前。

    此人眉目略有些胭脂氣,約莫二十五六年紀,著淡紅錦衣,其上繡了牡丹圖案,腰間束了一條深紅玉帶,看其咽喉明明有著喉結,卻給人一種矯揉造作的違和感。

    「你是誰?」方瑜神色不定地問著,看其裝扮,心頭不禁泛起一陣嘔感。

    二女停下,宮月衣橫劍在前,凝神警惕著來人。

    來人一手捻了蘭花印,輕扶眉頭,一手捻著鬢角一絲烏髮把玩,音聲幽幽道:「人家是誰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姑娘須將劍令下落交代一二……」

    方瑜擰眉說:「我不知你在說甚……快讓開,莫阻我道。」

    「哦?」

    來人一臉憐惜道:「你不說,人家只好將你這如花容顏劃上幾道溝壑……」

    隨著他音聲,蘭花印拂動,便有幾道細細寒芒射向方瑜,後者卻仍未反應過來。

    「哼!」

    隨著來人動手,虛空便降下一圓盤,將那幾道寒芒擋下,便聞著幾聲微弱的撞擊,那寒芒被阻落地,頓顯出其真容,乃是幾枚繡花針。

    來人雙眸微凝,面色不改,語調卻轉冷:「莫老五,你要阻我?」

    莫老在家中排行老五,若將青州修界比作房屋,而在兩大門閥的籠罩下,散修的生存空間就半截屋簷這麼大,彼此間算是知根知底。

    莫老身形自虛空落下,那擋住繡花針的圓盤倏然縮小,至他指尖滴溜溜旋轉,聞著來人音聲,他面無表情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花憐影,勸你莫找不自在。」

    方瑜見眼前突現一個人影,嚇了一跳,聞著此言,方知此人竟是自己護衛?她心頭稍安,望著一臉茫然的宮月衣,心頭微嘆:

    「若月衣能修道,定可綻放無比璀璨的炙熱,惜她同我一般,毫無根骨……唉!」

    隨即一臉嫌惡地望著那不速之客,心道此人名字同他人一般讓人犯嘔。

    花憐影心頭泛著殺機,雙手突同作蘭花印,落於地的繡花針隔空便有感應,突毫無徵兆地刺向莫老。

    莫老豈會不知,一切靈覺掌控中,雖他靈覺無法如蘇伏那般,可在心內虛空演化影像,然憑著多年鬥法經驗,他沒有絲毫猶疑,指尖圓盤驀地漲大,眨眼竟變作了一個巨型圓蓋,其全身黯黑,瞧不出材質,那圓蓋凌空便將繡花針與花憐影一同罩住。

    花憐影一手蘭花印虛頂,有著靈氣噴薄而出,將罩子定在空中,二人一時僵住。

    如此近距離觀看修士鬥法,宮月衣亦是頭一遭,她有些出神,心頭羨慕不提,耳邊卻傳來莫老音聲:「將大小姐帶回府去,且寬心,花憐影絕不敢正面挑釁方家。

    聞著音聲她才回神,她果斷將方瑜扛起,腳尖一點,便敏捷地躍上屋頂,縱躍間,帶著方瑜消失在夜色裡。

    花憐影自然知道,其心頭怒極,面色變得陰冷,音聲尖銳道:「莫老五,今日便送你下六道界,與你那些窩囊廢兄弟見面。」

    另一手蘭花印倏然化作道印,嘴裡唸唸有詞:「神兵具象,隨吾心意…」

    他冷目微咪,依附在旁的繡花針突節節漲大,不一會便化作幾柄飛劍,隨著他道印遙控,黑漆漆的圓蓋頓被破開幾個洞,隨之便節節龜裂,而後在一聲悶響中化為無形。

    花憐影身形升空,快意冷笑道:「你這烏龜罩不甚管用,再不使點真本事,殞命時切莫怨我……」

    他話音未落,便見一道金色光柱衝天而起,莫老早在他破罩之前便捻訣,其目突圓睜,口唇啟合,依稀是:「讓你見識見識窩囊廢們自創的法決。」

    「落星群!」

    那道光柱倏然爆裂而開,便見漫天光點落下,花憐影大驚,御使飛劍擋在頭上,並咬牙切齒地對著莫老說著:「莫老五,你竟敢違反劍齋禁令,你這是在找死。」

    二人鬥法,卻不知暗中隱了一位旁觀者。

    李凌雲躲於二百多丈外,心有餘悸地望著那爆散的金光,隨即心頭湧上一條計策,便對著隨從道:「那方瑜此時無人護持,正好下手,你且裝扮一二,去將劍令下落逼出,不可洩露身份,你可明白?」

    隨從恭敬應命:「屬下明白,定不教殿下失望。」

    言聲方落,身形便轉去追方瑜,留下李凌雲仍暗自觀摩,見識高手鬥法,乃是無比寶貴的經驗,他怎會錯過。

    ……

    蘇伏自酒樓出來,靈覺稍一辨認方向,逕自向方府方向行去,在他潛意識裡,方瑜有著一個凝竅修士守衛,哪裡會有甚危險,是以慢悠悠地逛著回去。

    行至半途,忽有感,抬頭去望,便見一道金光暴散,方圓百丈皆在其籠罩範圍,肉眼望著,竟似群星隕落,而在蘇伏靈覺裡,這璀璨光華凝聚了無量靈氣與道韻,絕非等閒。

    『群星』落下,城內凡人豈是傻子,結合方才酒樓摩擦,知道仙師在城中鬥了法,雖有人口中叫囂著『劍齋禁令』之類的詞彙,終只是說說而已,仍隨著人流緊急避開了這一片範圍。

    蘇伏正好奇誰在城內鬥法,便隱了氣息靠近,卻意外地看到了李凌雲,便將靈覺探去,恰聞著李凌雲的命令,眉頭微挑,心念微轉,頓明白過來,那兩個鬥法之人定有一人乃是方瑜的護衛,不禁暗忖:

    「這個李凌雲倒知機,此時方瑜身邊確實最為薄弱,我是袖手旁觀,趁機探聽結果好呢,還是救人?」

    李凌雲隨從遠去,蘇伏心念急轉,便繞過李凌雲悄悄跟去。

    「方瑜此女心地其實還算不錯,對我雖常惡言惡語,倒不曾虧待過我,且我現在身份仍是她護衛,自然應盡責,過個幾日便離開,總有法子探聽到劍令的。」

    ……

    宮月衣扛著比她高一些的方瑜,起落在一個個屋頂上,忽然便覺得這條路好長好長。

    便在這時,耳邊突傳來破空音,她欲躍起的身形險險頓住,一道利芒刺破夜空,落點正是他腳前,便見一把樣式普通的長劍直挺挺插在地上,二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方才躍起,已然被刺穿。

    「反應果真敏銳,不愧是方大小姐的貼身護衛之一。」

    音聲有些遠,轉眼便至近前,宮月衣將方瑜放下,定睛望去,疑惑皺眉,她不認識此人,卻不妨她將長劍出鞘,冷冷指著對方。

    方瑜卻冷笑道:「方言,原來是你,我說你怎沒有回供奉堂,卻是天天在外城等著我落單呢。」

    來人正是剛被方瑜踢出貼身護衛行列的方言,他有著氣感境修為,卻被蘇伏踩在腳下動彈不得,從那時開始他便知道蘇伏定是修為比他更高的修士,他沒有回方府,而是在外頭等待機會,果被他逮個正著。

    他有些興奮,兩次躍動,身形便落在二女近前,望著凝神警惕,卻不敢先出手的宮月衣,不禁有些暢意,大笑道:「方瑜啊方瑜,今日你乖乖將劍令下落奉上便罷了,若道半個不字……」

    言著,他微微晃著頸脖,整整衣襟,舔舔嘴唇,目露淫光,邪邪笑著,一步步逼近道:「若道半個不字,今日便嘗嘗一龍二鳳的滋味。」

    宮月衣擋在方瑜身前,一步步緩緩退著,感受到他目光是那樣的噁心,她強忍著出手衝動,卻不能一殺了之,此人實力極強,這是她的直覺,首重乃是保護方瑜,其它皆屬次要。

    方瑜凜然無懼,其雖緩緩退後,卻冷冷道:「你可知我為何驅逐你?因我早便察覺你野心,非但覬覦劍令,便連我身體亦垂涎萬分,還想染指月衣,我告訴你……」

    她一字一頓,斬釘截鐵道:「你……做……夢」

    方言正好行至長劍邊上,一把拔出長劍,面露猙獰,冷笑著:「賤人,你以為你有幾分姿色,若非你身份,便是求我,我亦懶得碰你,待會在我胯下,可莫要求饒啊。」

    此言好生違心,其第一眼見著方瑜便想將之據為己有。

    其長劍一擺,毫無花哨地直刺而來,宮月衣長劍橫架,頓感一股沛然巨力引導而來,比之太守府前那位銀甲衛士更強,這是她心頭精準的判斷。

    她心頭冷沉,一股莫名道意隨著內氣緩緩傳至長劍,便格開方言,美眸眨也不眨,瞬間搶步上前,長劍發著微光刺去。

    方言嚇了一跳,隨即便惱怒,他修為低下,認不出宮月衣道意,只為那一瞬自己感到恐慌而惱怒,其自懷中摸了一張符篆,張嘴對著指頭一咬,便將血沾上符篆,而後一揮手,那符篆便化作一道火光去燒宮月衣,乃是最基本的烈火咒。

    他不敢消耗太多靈氣,只好以血氣催動符篆。

    烈火燒來,宮月衣不閃不躲,蘊有她道意的長劍狠狠上劈,這一刻夜色都被她手中長劍劃開,空氣似被硬生生填入異物,便見烈火咒還未燃盡便被撲滅。

    「啊!」

    宮月衣正欲搶攻,哪知背後傳來方瑜驚呼,武鬥時豈能分心,可方瑜在她心中幾是親姐姐的存在,豈能不慌,便在轉頭瞬間,她看見方瑜被一道黑影擄了去,未及她反應,已消失在夜幕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0
第九十章:威脅 猥褻
  
    「該死!」

    耳邊傳來方言氣急敗壞的咒罵,宮月衣想也不想,轉身便欲追去,豈料方言手中長劍突兀刺來。

    「剩你一個亦罷,總好過沒有,且你作為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對劍令應不會陌生吧……」

    宮月衣反應迅疾,蓮足縱躍改作蹬起,身形便凌空旋轉,避過刺劍,而後翻身落在方言長劍上,其俏臉含煞,長劍迅疾斬擊,含恨出手,自有不同尋常威能。

    方言怎會懼她,其空手握拳,靈氣湧出便擊去,拳劍相交,宮月衣長劍彎起一個弧度,方言拳頭卻絲毫無損,其邪邪一笑,拳變作掌,反手捏住劍刃,藉著靈氣用力一震,便將其長劍震斷。

    宮月衣美眸首次變色,此劍比之普通百鍛青鋼劍還要更上一個層次,幾近削鐵如泥的寶劍,且是她師傅所贈,意義又有不同,卻被方言震斷,生平第一次對某人烙印了刻骨恨意,不帶任何反面的恨,純粹的恨。

    她雙眸變得漠然,與平日淡漠不同,那是一種近於太上忘情的超然,其內流轉著莫名道意,若有劍修在此,便會發現她隱隱化作了一把鋒芒畢露的劍,唯有劍修才能真切感受。

    內氣源源不斷自她體內流出,凝聚與斷劍上,醞釀著雷霆一擊。

    方言修為只有氣感境,怎能領會到其內奧妙?便是蘇伏亦還算不上劍修。

    「區區凡人,想詐唬我?」

    他語氣有些飄忽,方才有那麼一瞬,他感到很恐慌,彷彿眼前之人非是凡俗女武師,而是謫仙臨塵,讓他生出一種深沉的無力感。

    話音方落,宮月衣突有動作,長劍仍被宮月衣踩著,他驚得丟開手中長劍,『蹬蹬蹬』向後退了幾步方止,便見宮月衣一襲紫衣翩翩躍起,身形在半空舞動,美得讓人炫目,繁複動作讓人眼花繚亂,哪還能注意到其內蘊了一道冷芒。

    自方瑜被不明人物捉去,到方言劍刺宮月衣,宮月衣反擊,而後被方言震斷長劍,這一過程不過短短十來息。

    蘇伏本欲追去,卻放心不下宮月衣,一見果然,這一招看似駭住了方言,然而後者若反應過來,宮月衣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他自角落一閃而出,迅疾身形躍於宮月衣身後,一記掌刀將其劈暈,在半空攬住她落在屋頂上,方觸其體,便發覺冰涼涼沒有任何溫度,心頭微驚,靈氣探入她體內,才知方才那一招消耗有多大,全身內氣早已枯涸,便調動血氣補充,若非讓她持續下去,無論方言下場如何,她必死無疑。

    心頭微微慶幸,不由暗惱此女胡來,隨即眼神冰冷盯著方言,後者只覺一陣毛骨悚然,他實無法理清,為何總有人出來壞他好事。

    「前……前輩……」

    他微驚懼地開口,眸角餘光卻瞥著週遭,欲尋機逃跑。

    蘇伏懶得與其廢言,其微震手中劍鞘,碧游劍倏然出鞘,在方言未及反應前,劍柄正中他鼻樑,只聞著一聲脆響,其鼻樑骨斷裂凹陷。

    「啊!」

    他痛地慘呼,卻只維持一息,便無聲無息摔落屋頂去了,落地時發出悶響,身為修士,儘管是初入道的修士,竟被劍柄生生砸死,實為匪夷所思之事。

    碧游劍藉著撞力彈回,正好歸鞘,此劍鞘套著碧游劍有些不適宜,卻可稍微掩藏碧游劍鋒芒,聊勝於無。

    「頭疼啊!」

    望著暈迷過去的宮月衣,他微感頭痛,這小姑娘動不動便引動天成劍意,若不加以限制,這副小身軀怕是杯水車薪,哪及得上消耗?最終便只得早夭。

    忽心思微動,心神微沉,落入心內虛空,發覺那小姑娘正在酣睡,便翻手取來寶典,翻開玄衍第二頁,其上錄著《補天》,目前以他靈氣只得使來第三層,且副作用讓他心有餘悸。

    在副頁上,記錄著一至七層的各自不同效果,其第一層,赫然便是一種封禁,可封禁敵人對天道的感悟,時效視目標修為,以宮月衣凡人之身,若給其上了封禁,假若沒有高人出手,她自己休想解開。

    蘇伏有些猶豫,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若貿然與其上了封禁,會否太過多管閒事呢?便決定等她醒來後,問問她自己意見較好。

    隨即暗感古怪,自己對她是否太過上心了一些?

    他退出心內虛空,將雜思甩出腦海,便扛著宮月衣追著李凌雲隨從而去,幸好有著靈覺感應,否則哪還尋得著他蹤跡。

    ……

    李凌雲隨從喚作姜黎,乃是大律皇室從小培養,對皇室忠心耿耿,必要時更可付出性命守衛,姜黎自小被灌輸忠於皇室,忠於大律,其被檢測出有根骨,便秘密培養成修士,成為修士,並且順利步入歸元境後,仍無法改變他忠誠,是以才被李潛派來李凌雲身邊。

    方瑜被他攔腰提著,耳邊呼呼作響,顯是被帶著疾馳,她不斷拳打腳踢地掙扎,並怒道:「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救命啊!救命啊!」

    姜黎將音聲稍作修飾,沉沉說:「想活命便給我閉嘴,再敢出聲取你性命。」

    方瑜豈是傻子,自然知道來人目的,知道他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前,定不會對自己下殺手,其眼角餘光瞥見他面上圍了面巾,不禁冷冷笑道:「你倒是試試看,我看你有幾個膽子敢得罪我方家。」

    為防被方府之人發現,姜黎向著外城邊緣而去,以他腳力,才行一刻,城門便遙遙在望,他不回應方瑜挑釁,舉目四望,尋了個僻靜處落下,感應了一番,沒有任何人,這才拍了拍腰間儲物袋,意念探入,便有一條繩索突兀地出現在他手上,三五下便將方瑜綁了個結結實實的,並將其擱於圍牆邊上。

    其雙眸泛著冷意,微嘲道:「我自不敢得罪你方家,可你離了方家又算個甚麼?給你一些臉面,喚你大小姐,不給你臉面,不過區區凡人而已。」

    「莫與我聒噪,與你三十息時間,將劍令下落如實說來,那樣便饒你不死,亦放你回府。」

    姜黎見著她清醒神態,頓知方才醉意乃是偽裝,心頭怒忖:竟敢如此戲耍殿下,稍後有你好看。

    方瑜手腳皆被捆縛,其反而平靜下來,聞言只是冷笑不語,雖是第一次遭此境況,可她天生便有一顆大心臟,冷靜下來,便不斷尋思著脫身之計。

    「其實,我希望你能不說,不知你可認出此地了?」

    姜黎見她冷笑,反而愉快道:「你乃是嬌貴的方家大小姐,怎會認得此地。」

    二人所處乃是一個巷道,微暗,就著滿夜星光,依稀可辨髒亂,甚有破席、破布、破棉一類禦寒物件,散落些許稻草,待回過神來,才聞得一陣惡臭。

    方瑜對此地並不陌生,乃是金鱗城貧民窟,幾年前約莫還有百來住戶,近來許多貧民皆被遷出金鱗,已不剩多少,可言是遷離,實是被趕走。

    今夜乃是『遊園會』,許多地有免費吃喝,他們豈會錯過填飽肚子的機會,是以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

    姜黎不顧她神色,繼言道:「按著此地規模,怎亦有百來住戶,若這些人回來,卻見著一個赤身**,國色天香方大小姐,你猜他們會如何對你?」

    「你敢!」

    方瑜再無法平靜,勃然大怒,其心頭顫動,用力掙著身上繩索,咬牙切齒喝道。

    姜黎冷冷笑著:「你又不知我身份,事後你尋誰報復?或沒有事後,今夜你恐便沒命了罷。」

    見她美眸閃著慌亂,又說:「而你只需將劍令下落如實說來,待我證實沒錯,定將你完好無損放回方府,便像我所言,你不知我身份,亦無從報復起,日後再無見面機會,豈不皆大歡喜?」

    有著如此脅迫,相信換了任何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皆會身心亂顫,驚恐萬分,最終只得妥協。

    姜黎很有自信,量此女再強硬,亦不敢冒著失貞危機強硬到底。

    方瑜確然害怕,身子都有些抖,越是用力掙扎,那繩索便捆得越緊,不知為何,便是死亡都沒有讓她這樣驚懼,可她生性要強,有著一顆大心臟,許是家教有異,與普通大家閨秀有著很大不同。

    「呵呵,若你拉下面巾,我便告訴你劍令下落。」

    其實她只需扯個謊,只說劍令放於方府內,有本事讓他自己去取,姜黎即便半信半疑,沒證實前,卻無法對其動手腳。

    可惜她不願服軟,抑或內心深處,渴望有那麼一個人來救助她離開此地。

    姜黎眉頭微皺,音聲沉沉說著:「既如此,你身上衣物便是多餘存在,不若讓我替你一一解開,亦讓我觀賞觀賞方大小姐玉體究竟如何美妙。」

    方瑜喘著粗氣,死死瞪著他。

    姜黎冷笑,其身微蹲,便托起她不斷掙扎的蓮足,雪白絨靴被他拉出,便露出一層裹腳絲巾,粗魯地撕開絲巾,細膩無暇的三寸金蓮便曝露在空氣裡。

    他緊緊捏著她蓮足,眼神深處,突閃動著莫名慾望,望著方瑜的眼神便有些赤裸裸。

    「呵!堂堂修士,竟行此下作之事,你怎配得上修士二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1
第九十一章:離開
  
    「呵!堂堂修士,竟行此下作之事,你怎配得上修士二字!」

    卻在這時,有著一聲譏笑傳來,話裡語間帶著些微怒意。

    姜黎心頭一驚,怎被欺進身周還未察覺,他警惕道:「來者何人!」

    言音方落,便有個身影落下,其肩扛了個紫衣女子,正是追蹤而來的蘇伏,見著方瑜這模樣,不禁擰眉道:「身為修士,你落盡了這一身份的臉面,本想留你一命,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方瑜驟然見了蘇伏現身,心頭那個模糊身影便亮了起來,愈發清晰,而後迅疾地化作蘇伏模樣,一股暖流便劃入心田,她眼眶發紅,鼻頭一酸,翕動著唇,顫聲道:

    「蘇伏!」

    姜黎卻冷笑:「原來是你,區區歸元初期亦敢放出大話,我看你有幾分本事。」

    其手游過腰間儲物袋,便有符篆現,捻訣間,靈氣瘋狂湧出,震得週遭鳴動,他正自捻訣,哪知對面蘇伏已然拔劍在手,下一瞬間,他身形便模糊消失。

    姜黎大驚,突機警地向前衝去,然而此判斷卻是他最大失誤,倘若他不離開方瑜身邊,或可藉機要挾一二。

    下一息,便見夜空劃過一道寒芒,其人頭便隨之飛起,落地後,直翻了好幾滾才止住,面上表情仍舊茫然,竟一招都沒發出便死在蘇伏劍下,沒了首級的軀體便緩緩倒下,鮮血淌了一地。

    蘇伏解開水幕天華,身形緩緩浮現,卻不去理他屍首,碧游劍自方瑜身邊劃過,便將其束縛解開,而後關切道:「大小姐,可安好?」

    方瑜淚眼朦朧望著蘇伏,委屈道:「蘇伏……我站不起來……」

    蘇伏無奈,只得將宮月衣輕輕倚牆放下,然後替她裹上絲巾,穿上絨靴,並托著她雙臂站起,又柔聲道:「莫憂,已然無事了,這便送你回家。」

    方瑜仰頭望著蘇伏,忽然撲進他懷裡,嚶嚶哭泣:「蘇伏,蘇伏,蘇伏,蘇伏!」感受著他寬厚懷抱,她不斷重複著他名字,似乎只有這樣才可尋著安全感。

    蘇伏知道她受了很大驚嚇,輕撫著她背,輕聲安慰道:「莫怕,莫怕,賊人已然被我殺了。」

    約莫哭了有一刻時間,才緩過來,她輕輕推開蘇伏,眼淚早將她淡妝沖散,面上有些狼藉,音聲亦有些沙啞道:「月衣……月衣怎樣……」

    見她可以自己站定,蘇伏便再度將宮月衣扛起,又說:「無事,只是暈迷過去,走吧,我帶你回家。」言罷拾起那人儲物袋,當先行去。

    ……

    回府後,方回夫婦聞了此行事跡,頓勃然大怒,整個方府動員起來,於城中搜索歹人同謀,而後自回來的莫老口中得知,與花憐影的鬥法被人阻止了,卻沒透露究竟是誰阻止。

    蘇伏得了方回夫婦一番感激不題,自回了自己小院,見著九命仍舊懶散地躺在榻上,氣得暗忖:此妖貨莫非躺了一整天?

    「起來!」

    九命聞言懶懶睜眼,見是蘇伏,忙振作精神道:「老爺,您回來了,今日可有收穫?」

    蘇伏似笑非笑道:「好你個狸妖,我在外頭辛苦奔波,你卻窩在此躲懶,究竟誰才是主人?」

    便在這時,蘇伏神情突一緊,他轉頭望著門外,便見一個黑影無聲無息站定,似乎一開始便站於此處。

    蘇伏凝神,靈覺裡,此人可不正是那位守衛方瑜的凝竅修士,念頭微轉,先行稽禮道:「散人蘇伏,見過前輩。」

    九命驀地站起,毛髮直豎,卻悄悄挪至蘇伏身後。

    莫老擺手道:「莫喊我前輩,我托個大,喊我莫老即可,此來沒有別的意思,我護衛不力,差點讓方瑜遭到侮辱,這是我的失誤,多謝你出手相救。」

    蘇伏頗為意外,雖無受寵若驚的感覺,卻對此人好感大增,不論修為如何,能勇於向修為不如自己的人承認錯誤,並且道謝,這樣的修士方才能稱之為修士罷,至少他是這樣認為。

    「莫老言重了,何須如此……」

    隨即一拍腦袋,忙道:「竟讓您老站門外,快請進來坐。」

    莫老老臉上微露笑顏,道:「我就不叨擾了,就此別過罷。」言罷身形便化作無蹤。

    他一走,小院外便傳來音聲:「蘇伏,你在嗎?」

    蘇伏走出去,見是方瑜,意外道:「怎還不休息?」

    兩個小丫鬟亦迎出來,福禮道:「大小姐!」

    方瑜擺手讓她們下去,其面微紅,許是酒意尚未退去,便聞著她問:「可以和我一起走走嗎?」

    語聲大異往常,蘇伏意外地點點頭道:「可是有事尋我?」

    兩人步出小院,轉眼遠去。

    九命緩緩踱步出來,無語望天,恨恨暗忖:「這小子走到哪裡都有女人緣,羨煞本大爺了,該死的混蛋小子。」

    他發出古怪音聲,兩個小丫鬟好奇地探出腦袋來望,卻被其嚇回去了。

    梅苑有個專供方瑜玩賞的花園,因是梅苑裡的花園,便種滿了梅花。

    「惜時節不對,若入冬,滿圓梅花定會讓你大開眼界。」許是回到了方府,方瑜恢復了一些精神,語間帶著些俏皮。

    蘇伏隨著她行至園中涼亭,亭中擺了石桌、椅,他袖口輕拂,便有一陣清風拂過,將其上灰塵掃落,兩人就坐。

    「修士真好呢!」

    方瑜有些羨慕,又指著滿圓梅樹道:「梅園規劃時,我還小,記得是府內修士幫忙栽種,我親眼目睹它們長大,那時便想,若我有根骨該有多好……」

    「後來我聽聞有造化丹,可讓凡人生出修道根骨,爹爹欲傾方家之力換取,可傳聞此丹已失傳幾百載,我爹爹有心無力。」

    「從那之後,我便迫使自己不去嚮往修道,過得快活一天是一天。」

    她臉頰微紅,藉著未散酒意,將平日不敢出口的話說來,音聲平靜,沒有很難過,許是這麼多年下來,早看開了。

    「修道並非人生全部意義,你還有父母,當好生珍惜才是。」

    蘇伏不知該如何安慰,便笑笑說:「哪像我孤家寡人一個。」

    「哼,我可是堂堂方家大小姐,豈須你教我怎麼做?」

    方瑜嬌哼一聲,不屑道:「倒是你,既剩了孤家寡人一個,還這樣不要命,劍齋弟子豈是你這樣的散修可以覬覦的,換做莫老還差不多。」

    她自方回口中得知了莫老的存在,才知他已經暗中保護自己有一載寒暑了。

    見她仍有精神,蘇伏失笑道:「我的事不用你擔心,只是我明天便要離開,往後你出門,可得警醒一些,再有下次,我可救不了你。」

    「明天?「

    方瑜突轉去看蘇伏,靜靜問:「能不去嗎?」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蘇伏亦靜靜說,「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

    方瑜卻不再搭話,沉默許久,她淡淡瞥了一眼蘇伏,說:「太元山脈沒有那麼簡單,你若硬要去,恐會喪命,你不懼?」

    蘇伏站起,淡淡笑著說:「世事時時難自擇,既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我家鄉有句話,叫做裹足不前,多半難以成事,若我懼畏前路危機,當初何必入道,且……」

    他行至護欄,負手眺望,自信十足道:「非是我狂妄,太元山脈還難不倒我。」

    「呵!你倒自信滿滿,既如此,我亦不多勸你,莫以為我多想你留下來,只是不忍你年紀輕輕便喪命而已。」

    方瑜亦莫名笑著站起,卻向著涼亭外行去,她且行且言道:「其實劍令並不存在,乃是我爹爹放出去的假消息,你無需在意。」

    「明日你自去吧,我便不送你了,日後若有路過……便來看看我……」

    蘇伏望著她背影,眉頭微皺,此女應不會騙自己,可方回為何要放出這樣的消息?此次方瑜差點遭到凌辱,罪魁禍首豈不就是方回自己?

    「大小姐……」

    方瑜身形微頓,其眸回轉,疑惑道:「還有何事?」

    「今日擄你那人是李凌雲身邊隨從,你要小心他……」蘇伏本來有些猶豫要不要將此消息告訴她。

    「我早便知道,他身上有李凌雲的味,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方瑜不屑地笑笑,隨即狐疑地問:「可你又是如何知道?」

    蘇伏無奈笑笑,正欲言,方瑜卻擺擺手,復轉身去,其背著蘇伏言道:「罷了,此事不甚要緊,你早點休息吧。」

    ……

    與方瑜分開後,蘇伏逕自去了宮月衣宅院,發現其已然醒來,正在院中舞劍,便不打擾,而是靜靜等她舞完一套劍法,才開口說:「你才醒來不宜多動,現下最要緊乃是休息,沒發現自己元氣大傷?」

    知道宮月衣不愛說話,蘇伏便將自己發現的與可能發生的預測一一道來,又問:「為你性命著想,我欲替你上一道封禁,可以阻你調動道意,此事還需你自己定奪,我明日便走,今晚你好好想想。」

    豈料宮月衣卻遙遙首,平靜道:「多謝,不用!」

    蘇伏微怔,隨即點頭道:「既如此,我尊重你意願,保重!」

    夜更深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1
第九十二章:修煉之道
  
    自古便存於世,歷經數十劫的太元山脈,因人煙稀少,處處可見參天老樹盤纏,繁複藤蔓結網,其接壤東海,前後貫穿約莫十萬里,其最中心處便是元磁山。

    太元山脈最早並不存在,當劍齋入駐元磁山後,周邊上古大派逐漸沒落。隨著鬥爭,劍齋立於元磁山頂點,而後以元磁山為中心,圈起了整個太元山脈,劃為劍齋所有。且因疏於管理,多豺狼虎豹、毒物蟲豸,更有妖魔鬼怪、珍奇靈獸、天材地寶……

    然而,太元山脈讓人談之色變的,乃是一些隱在其內的散修,他們皆是一些往屆劍齋開山門,自它洲慕名而來的修士,卻入不成劍齋,便有些不甘就此沉淪的散修,隱於太元山脈周邊苦修,等待著劍齋下一次收徒大典。

    而有些修士,參與了幾屆,仍無法入得劍齋,便漸漸偏移了本性,開始相互廝殺,而後漸漸演變,凡劍齋招徒大典開啟,他們便劫殺路過的修士,是以近幾屆,劍齋新一代內門弟子皆不太成氣候,此亦為劍齋放任的結果。

    ……

    一道身影迅疾地劃過空氣,落點是粗壯的老樹枝杈,在此地,處處可見需十個成年人合抱的參天古樹,其延伸的枝杈自然粗壯,人類雖是萬物之靈長,在此地卻與螻蟻無異。

    此人縱躍在老樹枝杈間,微微氣喘,便停下身形,警惕著四周,發覺沒有異常才坐下小憩。

    「唉,才只外圍而已!」

    他自語道:「傳聞山脈裡有著專獵殺修士的人,怎不見一個,莫非傳聞有誤?」

    自語間,卻突有一隻狼牙蛛自他頂上落下,其手突舉起,精準的一個指彈,那有嬰兒巴掌大的狼牙蛛便被彈飛出去,才發覺這隻狼牙蛛比之普通狼牙蛛更小一些,顏色卻有些古怪,乃是白色,一對口器蠕動,卻比之普通狼牙蛛要大一些。

    「變異?」

    他正疑惑,豈料那狼牙蛛凌空突頓住,而後化作殘影撲來,他大驚欲躲,頸脖卻被撲個正著,一股針刺劇痛緊隨而至,隨即便是癢麻,身體甚還未站起,便癱下來,他知道自己被劇毒侵身,微有絕望。

    「哈哈,大哥,您這變種狼牙蛛真絕了,日後若產卵,可莫忘與小弟一枚。」

    兩道身影自空中閃過,落在此人身邊,說話的是一個約莫三十來年紀的矮小男子,其面上有著點點雀斑,酒糟鼻,吊帶眼,身著玄黑道袍,卻有些寬大。

    「寬心,有好處怎會忘了弟弟你。」

    音聲略沉,卻是個禿頭大漢,亦是三十來年紀,著敞襟麻衣,戴著一副耳墜,胸前掛了一串骨鏈。

    他一落下,便將那白色狼牙蛛收回,那狼牙蛛在他手上一動不動,頗為乖巧。

    中毒之人神智模糊,胸中蘊有滿腔怒意,便運起最後一股氣力捉了佩劍刺來。

    「啊喲,還會反抗,倒是烈性。」

    矮小男子冷笑,以掌作刀劈落,竟帶起一道鋒銳勁芒,將那人手臂斬斷。

    那人麻木的臉上,已然感受不到斷臂疼痛,只是怨毒地望著二人,而後意識逐漸昏沉。

    禿頭大漢熟稔地在他身上翻找,卻只找出幾瓶丹藥,數十枚符錢,不禁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連儲物袋都沒有,白費了一把力氣。」

    矮小男子亦是一臉晦氣,發洩似的用力一腳踹去,二人罵罵咧咧地遠去,留著他獨自等待死亡。

    與此同時,離此地點約莫百丈外,恢復了本來面目的蘇伏,正用著靈覺觀望,九命在其身旁,亦用著靈覺,見著這幕,不禁嘲笑說:「這樣的小修士亦敢闖入太元山脈,簡直不知死活。」

    蘇伏卻反駁道:「既是修士,爭的便是那一絲虛無縹緲的機緣,雖虛無縹緲,可若爭,便還有機會,不爭,只是原地踏步而已,這樣的人銳氣已失,注定沒有大成就。」

    「老爺所言極是,您想救他嗎?」

    蘇伏搖首道:「救不了。」

    便在他話音方落,兩人靈覺裡,那禿頭大漢與矮小男子去而復返,他們帶著森冷目光掃視週遭,便聞著那禿頭大漢冷冷喊道:「我知有人隱在暗中,只盼下回遇不上我兄弟二人……」

    他森冷一笑:「我已記著你氣息,莫再讓我碰上。」

    「區區兩個通神境修士。」九命大怒,「竟敢如此挑釁,老爺,不若讓我給他們一個教訓。」

    蘇伏莫名一笑:「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我須得有言在先,他們二人皆是陰神境修士,不知修了甚法決,可將氣息演化成通神境,你待會教訓他們,可莫提起我。」

    「陰神?」

    九命一怔,隨即雙眸亂轉,訕訕笑著:「既如此,便饒過他們一回罷。」

    「可老爺,以您修為,兩個陰神修士不在話下罷?」九命不死心地問。

    「我何必手段盡出,就為了殺這兩個不相干的人?且已來到了劍齋勢力範圍,煉魂幡輕易便不能動用,誰知暗中是否有劍齋高人視察,平日看你精明,怎關鍵時刻就糊塗?」

    其實蘇伏還有一言未明,此地只是太元山脈外圍,若早早鋒芒畢露,誰知後面還有怎樣風險,且那兩人有甚手段都還不明了,自不可貿然動手。

    「老爺教訓的是,小的知錯了……」

    那二人等了約莫一刻,見沒人出來,便將那個中毒卻還未死透的修士提起遠去了。

    ……

    蘇伏掩了氣息,加上九命的幻術與幻夢珠,無聲無息地躍行在一棵棵參天古樹枝杈上,這樣的動作已然維持了四個時辰,至顯露晚霞,蘇伏才去尋了一個樹洞掩身小憩。

    拿出在金鱗城購置的太元山脈地形圖,這一片連綿大山可不太好走,四個時辰時間趕路,還須靈覺警惕著週遭,對精神層面而言是一種極重負擔,為防突發狀況,一直留力,是以靈氣倒未曾消耗多少,路程卻只行了十分之一左右。

    按地圖上所示,太元山脈以元磁山為中心,半徑亦有五萬多里,往外輻射擴散,約莫三萬里方圓屬內圍,此外皆屬外圍。

    外圍便是蘇伏現在所處的地界,有著一些零散妖獸、野獸、毒蟲,對修士而言,構不成太大威脅。

    這份地圖須兩百個符錢,有些險地標註了骷髏頭,意思是極度危險,有些則標註了雙刀,意思是有性命之憂。

    「老爺,您覺著這上面標註準確嗎?」九命感覺有些無聊,便沒話找話說。

    蘇伏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太元山脈由來已久,標註不會有錯,真正危險乃是那些獵殺修士的修士,不過他們既將殺人當做樂趣,卻要知道一個道理,殺人者,人恆殺之。」

    「老爺總是能說出一些發人深省的話,教小的好生欽佩,老爺未修道前,持的甚營生?」

    九命先是恭維,而後意味莫名地試探道:「看老爺處事老練,對人心變化瞭如指掌,修道前,應在紅塵多有歷練罷。」

    「呵!你是在探我底細?」

    蘇伏似笑非笑道:「無論在哪方界域,掌握太多秘密的人,通常死得最早,我亦不瞞你,我今年二十年紀,修道八年時間,且早定下劍齋之行,你還想知道甚麼?儘管問罷。」

    「沒……沒有了!」

    九命面上作驚懼狀,雙眸卻亂轉,又道:「老爺,那石泰前輩走前特意囑咐我,教您定要往劍齋一行,老爺既被他如此看重,想來劍齋內門弟子對您而言,應不算太大問題。」

    蘇伏細細感受著他靈魄傳來的感應,沒有隱瞞痕跡,這才暗暗鬆氣,方才他還以為九命被《補天》抹去的記憶又回來了,是以才有此試探。

    不過近來此妖行為頗古怪,他究竟是何來歷?是否故意接近我?觀他平日言行舉止,卻不像個好色如命之輩,怎偏偏我在萬山縣時,他便犯下事,且又巧在南北酒苑相遇……

    他按下疑竇,聞著此言只是笑笑,卻不言語,而是將心神沉入心內虛空,道基圓台,這裡靈氣充裕,叫他精神大振,法身氣海穴內的氣旋在此地演化,若說之前只得米粒大小,現在已然有著核桃大,竟已逼近中期,此速出乎蘇伏意料之外。

    若能如此順利下去,不出兩年,定可開始感悟外物靈性,進而突破歸元,晉入通神,那時便可祭煉法器。

    望著其上一絲絲紋路生成,他心裡清楚,這些不只是靈氣在其上刻畫,還有著自家對天地萬物的理解,對己身存在的探索還有對道的感悟。

    前世閒時亦翻過話本,亦有話本裡表意,談修士即便不修己身感悟,亦可借能量充實,而此弊端只顯在戰鬥能力與後期進境。

    可在真界,若無對自家修為,對境界的理解,便不可能指引靈氣刻畫紋路,氣海雖有靈氣,卻無法進階到下一層次,如方回夫婦,卡在通神境十幾載,至今無絲毫寸進,若沒有對下一層陰神境的感悟,即便強行『化陰』,亦會失敗,修為便會被打散落回歸元。

    何苦來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2
第九十三章:意料之外的截殺
  
    翌日辰時,初陽透過密林,形成一片片斑駁光暈,伴有蟲鳴鳥叫,偶有山林走獸徘徊,驚嚇得週遭一片寂靜。|太元山脈亙古存在,此地生活的鳥獸個體身形比之外頭要龐大得多。

    蘇伏隱蔽了氣息,才自一隻斑斕猛虎身邊而過,而其身形,卻讓他咋舌暗忖:這體型比之霸王龍亦不遑多讓了罷,若沒有碧游劍在身,恐還須避其鋒芒,外圍便如此,內圍又如何?

    這猛獸其實與妖修只有一線之隔,若得機緣,便會開啟靈智,自此步上修煉之道。當有另一種情況,便是入魔。猛獸尚且能判別自己好惡、喜怒、困厄等,而入了魔的野獸,乃是開啟靈智失敗,卻沒有死去的野獸化成。

    卻已然失去判別能力,唯有**留存,會攻擊一切血肉生靈,且在吞噬生靈後,會得到強化,是以被稱之為妖獸。

    妖獸是被妖族擯棄的存在,在莒州,但凡有發現妖獸一概滅殺,此乃萬妖之祖楚渡下的至高諭令,所有妖族必須遵從,否則便是與妖神宮作對。

    蘇伏並未見過妖獸,自九命口中得知這一秘聞,卻冷笑一聲道:「你們妖祖真叫狡猾,屬類不分,吞噬生靈血肉,幾是真界萬物生靈公敵,按理說,有幾率誕生妖獸的妖族才是一切禍患根源罷,可此諭令卻將妖族立場擺在真界萬物這一邊,讓人想發難都無從下手。」

    一人一妖穿梭在密集叢林,落腳幾乎皆是參天古樹枝杈,或胳膊粗的藤蔓,靈覺展開,幾可避開外圍任何險境。

    「老爺此言差矣。」九命難得認真反駁,「唯有**駁雜,資質低下的妖族才會在覺醒靈智之際,承受不住本族烙印傳承而入魔,老祖對於此類妖物深為痛恨,因它們非但吞噬人族,亦吞噬同類,便是親兄弟亦不放過。」

    「是以老祖才下達諭令,對它們趕盡殺絕,可老祖心裡,一定是痛著的,因他將我們所有妖族同類皆當做自己孩子看待……」

    「哦?如此說來,你與你家妖祖接觸過不少啊,既有這層關係,怎會淪落到青州。」

    蘇伏忽然發現,每當話題引至楚渡身上,這廝膽氣便會壯上不少,不過這亦是他留下九命的理由。一個生靈可以沒有信仰,可以沒有野心,絕不可失去心底最後一份感動,因那份感動會讓人生成無限的勇氣,才會有無限的可能。

    「老爺,幸好到了青州呀,否則如何遇得上老爺……」

    九命諂媚笑著道:「能被老爺收服,小的深感榮幸。」

    蘇伏從來都不吃他這一套,知他想轉移話題,便揭過不談,心頭卻暗忖:萬妖之祖的名號並非無由,這個楚渡的人格魅力,竟能讓九命服服帖帖,定有其過人之處。

    一路沉默,約莫兩刻,他忽然頓住身形,靈覺裡,前方有著靈氣波動,從其上隱隱傳來一股禁制波動,具體是何神禁卻不甚明了。

    「陷阱?」

    他微蹙眉,緩緩站直身體,握緊腰間劍鞘,朗目四周掃視。

    九命亦發覺異常,他異於常妖的鼻子微微抽動,抖了抖貓耳傳音道:「老爺小心,前方有人。」

    蘇伏點頭,卻不再掩藏身上氣息,雖只歸元境,卻有著不容小覷的氣度。

    「你果非普通散修,竟能發現我們布下的法陣。」

    便在此時,前方約莫三十丈左右的虛空一陣閃動,便見五個年紀不一的修士魚貫而出,其個個面上攜著冷笑,皆以獵人的目光打量著蘇伏,似乎在思考從哪裡開始剝皮比較好。

    蘇伏靈覺裡,這五人修為最高為陰神境,其法體與陰神皆已圓融,即是步入陰神境多年即將凝竅的修士,只此一個便讓蘇伏心頭微跳。

    而五人裡修為最低都是通神境,五個修士卻有著三個陰神境,這樣陣容幾叫人心驚膽顫。

    聞著此言,蘇伏面容漸漸冷峻,道:「諸位認得我?我卻認不得諸位,請教名號?」

    「哈!你這小輩倒是鎮定。」那修為最高的修士高聲笑道,「好教小輩聆聽,我等乃太元五仙,專司劫富濟貧,我乃老大絕元。」

    「我乃老二鎮元!」一個蓄了長胡的中年修士笑眯眯道。

    「我乃老三混元!」此人面白,桃花眼,花襟衫,舉止有些娘氣。

    「我乃老四靈元!」此人卻是個粗獷大漢,面容甚為醜陋。

    「我乃……老五聖元!」最後一個靦腆少年低聲說著,此人亦是修為最低的一個。

    五人各有兵器,刀、槍、劍、鞭、棍,教人眼花繚亂,且從其上波動來看,必是法器無疑。

    老五聖元靦腆說:「大……大哥,何須將我等名號報出,未……未免弱了氣勢。」

    絕元行去拍了拍他腦袋,罵道:「說你豬腦袋就是豬腦袋,不報名號,我們怎出名,怎入劍齋法眼,不入劍齋法眼,我們怎能追索蕭劍仙的腳步?」

    聖元恍然道:「大哥便是大哥,小弟服也。」

    絕元志得意滿地拍拍他肩膀,隨即遙遙指著蘇伏喝道:「呔!那小輩,老子正趕時辰,不想與你廢話,快快將木屬化靈與你身上儲物袋交出,莫讓我等太元五仙動手強搶,屆時性命恐怕難保。」

    蘇伏心頭驚詫莫名,他甚時有『木屬化靈』了?可隨即一轉念,木屬化靈指的是竹兒吧?

    細細思索暗忖:沒甚道理啊,我與她真正單獨相處不過半日功夫,怎就被傳成如此版本?

    「太元五仙?呵!我且問爾等,這個消息又是從何得來。」蘇伏面上冷冷笑著問,讓人瞧不出底細。

    絕元聞言大怒道:「小輩,我甚時准你提問了?我勸你快將木屬化靈交出,否則下場須得難看。」

    隨著他話音,五人漸漸分散呈半弧圍了過來,絕元使的是鞭,讓蘇伏想起了李芸芸那個女人,當初拼盡所有,終將其斬殺,亦開啟心內虛空,說來還需感謝她,若非她相逼,如今修為進境亦不可能如此快速。

    李芸芸那條雙蛟鞭如今還在九命手上,鑑於那夜他出色表現,便作了他獎勵。

    「你們便是常年遊走在太元山脈劫殺路過修士的蛀蟲罷?」

    蘇伏俊秀面容閃過一絲嘲諷,道:「就憑爾等這些蛀蟲亦幻想劍齋青眼,未免太將自己當回事了罷,要我說來,劍齋沒將爾等趕盡殺絕,便是因看不上你們這些蹦不高的螞蚱,可知何為螞蚱?」

    「呵!一種渺小的蟲子,說了你們亦不知……」

    「閉嘴!」

    五人大怒,紛紛施了法攻來,絕元長鞭先至,其鞭頭似有利牙虛影,當頭一鞭劈來,竟有種猛虎下山的意味。

    蘇伏冷笑,向後一躍躲過,其立足處枝杈頓化作齏粉,心頭微驚,面上不顯,仍自不停口道:「想想蕭南離前輩若在世,爾等在他眼中豈不和垃圾一般無二……」

    他話音未落,不期那長鞭忽伸長,其鞭頭不知何時轉作了利刺,逕自探著尚處空中的蘇伏心臟而去。

    蘇伏反應極快,碧游劍鏗然出鞘,順勢劃出一道虛線,精準地格在利刺的路線,『嘡』的一聲鳴響,長鞭受阻,頓偏了角度。

    可那鎮元手持長劍已然刺來,另一手則捻著符篆,嘴裡唸唸有詞:「拜受虛像,持吾戒,以太元仙令召神鳥朱雀,化作天炎焚世……」

    語速極快,隨著令言,其劍尖突有一抹火花,轉瞬熊熊燃燒,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膨脹,約莫三丈多高才止,下個剎那便演化作傳說中的神鳥朱雀,只聞著一聲清唳,其劍尖似乎化作了雀喙,離蘇伏只一尺之遙。

    感受著此訣威力,蘇伏肩上九命心神俱崩,下意識便要逃離。

    蘇伏卻絲毫不懼,藉著格擋長鞭之力,身形在半空微旋半圈,再藉著回轉之力,碧游劍二次劃過虛空,便見一束寒芒割裂了空氣,迎向漫天火炎。

    寒芒沒有讓蘇伏失望,那神鳥朱雀被切開兩半,不過亦因此消耗了所有力道,與火炎一起消散無蹤,這一幕頓叫太元五仙驚了一瞬,尤其是鎮元,他心頭最是清楚自家法決威能,對方看似歸元境,可這一手實在恐怖。

    便是這一頓的功夫,蘇伏已然落腳在五丈外的一根枝杈上,其冷冷一笑,只守不攻可非他風格。

    然而這時,靈覺卻突有感應,正有兩個修者急速靠近此地,他心頭凜然,便壓下趙雲欲出來助陣的念頭,伸手抹過儲物袋,一枚白玉倏然在手,捻訣劃動,有令言相隨:

    「乾、陽、遁,捆縛咒,太清轉龍令。」

    隨著單手作撐開狀,白玉倏然化作粉塵,隨即扯動著連接成巨網,而後鋪天蓋地罩去太元五仙。

    蘇伏持劍緊隨而至,五丈距離不過轉瞬,那持槍的醜陋大漢靈元沖得最前,被巨網捕個正著,便在他驚駭之際,碧游劍已然刺穿他心臟。

    「老四!!」

    靈元耳邊傳來驚呼,他微微張了張嘴唇,卻無言,其眸猛瞪圓,竟緊握長槍戳向蘇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2
第九十四章:劍令開啟
  
    蘇伏靈覺裡,被刺穿的不過是泡影,其本體正處他頭上,那一槍真叫迅疾,他心頭冷笑,不去管泡影,碧游劍斜斜劈上,此次寒芒再現,終讓太元五仙認出。

    「劍氣?該死,他隱瞞了修為!」

    泡影在他們話音方落,便化作無蹤,顯然他們對此並不陌生。

    而下一息,本體處於蘇伏頭頂的靈元便被劃開兩半,他只是通神境而已,如何能擋下這《天隙流光》刺目血跡頓時劃過長空,灑落在躲閃不及的絕元身上,其身血紅,眸子亦變作血紅。

    「啊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其他幾個兄弟亦狠狠瞪著蘇伏,恨不得生吃活剜了他。

    鞭影、劍影、刀影、棍影甩動,一陣『噼裡啪啦』的脆響不斷傳來,許只半息,巨網便崩開,復化作漫天靈氣散去。

    蘇伏藉著這半息,身形已然迅疾遠去,他面色蒼白,兩記天隙流光耗費了大部分靈氣,忙掏出聚元丹服下,靈覺擴散開方圓,感應著其後四兄弟窮追不捨,心頭醞釀冷冷殺意。

    此時他無暇細思,究竟是誰引他們來追殺自己。

    而在他們一前一後追去之際,恰有二人閃出叢林,二人嘿嘿冷笑著收了靈元的儲物袋,一高一矮的身形,可不正是蘇伏之前碰過的兩兄弟麼。

    「大哥,方才那人莫非便是蘇伏?血殺堂將這情報低價賣出,看來此人定是得罪了甚麼人,按以往慣例,這樣的大魚怎麼亦要值個三五百符錢。」

    那禿頭大漢面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意,道:「可我覺得此人身上定無木屬化靈,既得罪了人,那人不掛通緝,卻謊報個木屬化靈,便是引動我等貪婪**,追殺此人。」

    「可能破開這五個蠢貨的合圍,且還能反殺一個通神境,這樣修為怎只歸元,或此人有陰神以上修為,靈覺裡感受到我們到來,當機立斷逃了,若是這樣,此人絕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啊。」

    「大哥,若你推測屬實,我們即便殺了此人,亦是白費功夫呀?」

    矮個男子道:「況此人可不那麼好殺,不若去尋別的目標?」

    「弟弟勿憂,你我且吊在他們身後,看看情況如何,記著收斂氣息,莫讓他們發覺了。」

    禿頭大漢面上閃過一絲狠戾,又道:「那四個蠢貨被怒氣左右,便連自家兄弟屍首與儲物袋都不顧,若他們被一一反殺便罷了,若然沒有,事後定會尋我們晦氣,待會尋機再殺幾個,看他們如何報復我們兄弟。」

    矮個男子撫掌大笑道:「善!」

    ……

    與此同時,元磁山劍廬裡,有著二人相對而坐,劍廬是對劍齋外門的總稱,而外門是不收弟子的,常年只有一個長老在此,便是季婉兒的玄叔公祖季晴明。

    今日比之往昔有著些許不同,劍廬內來了個客人,季晴明當知來人用意,他煮了茶,端著茶具給來人倒了,才聞著音聲:

    「多謝長老,弟子此來乃是奉劍主諭令,開門大典於今日開啟,今屆與長老共事,若有不當之處,還望長老海涵。」

    來人輕點螓首,便可見的其有一種無可修飾,渾然天成的精緻感。

    其音聲空靈,如九天之音落下幽谷,在人心頭蕩滌,一遍遍……來回不斷,至音聲落下,季晴明方才回神,老臉微紅道:「玄清言重了,今屆能與你共事,乃是老朽之幸,玄清在門內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且幹練,老朽今屆卻可省力一些了。」

    季晴明約莫五十來年紀,蓄了長鬚,眼角有著不同於常人層層疊疊的魚尾紋,額上卻又光潔如鏡,一頭烏黑與銀白相間的長發一絲不苟作了道鬢,身著玄青色道袍。

    「長老,事不宜遲,這便開始罷。」

    季晴明聞言便起身,逕自步出劍廬,這是一個立在半山腰的草廬,而在庭前有個平台,以巨石築成,應是有些年頭了。

    平台左右二邊各有台階,肉眼可見的盡頭處,卻是一片雲霧朦朧,此便是劍齋有名的問心路,至於雲霧裡頭又是甚情形,至今還未有人可以說的清明。

    季晴明便立於平台中心位置,其手作劍指狀,面上轉做肅穆,過了約莫一刻,其劍指向上,便見一道靈光自他天靈跳將而出,在其操控下,靈光突膨脹,而後便顯出飛劍模樣,他見此便緩聲道:「有請劍令!」

    立於劍廬檻前那人亦不含糊,玉指點指虛空,輕輕劃動,一絲絲莫名道意生成,僅憑法身便可發出道意,定是長生修為無疑。

    又是兩息,來人似刻畫完畢,便輕輕彈指,『啵』的一聲,似乎有水泛起漣漪的音聲傳來,而後便見季晴明飛劍上方赫然有兩個玄奧字符,若有精通古文之人在此,便可認出其為『劍令』二字,而劍令竟是一種秘法,傳將出去,定出人意料。

    季晴明見此,劍指微動,飛劍便直衝雲霄,而後他就地盤膝而坐,捻了劍指在胸前四寸處,有著絲絲靈氣遙遙湧上天際,沒入那把飛劍裡,那飛劍便發出一種意味莫名的光芒,雖不盛,亦不熾亮,卻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錯覺。

    而今屆準備入劍齋的修士們,正散佈在太元山脈裡,劍令一出,便有人感應,與蘇伏在玲瓏閣有過衝突的那兩兄弟便是其中之一。

    二人正處一古樹上小憩,有著感應便抬首望去,拿摺扇那位便嗤笑道:「我雖喜劍齋直來直往的格調,可故弄玄虛卻非我所喜,待我入了劍齋,卻要好好替他們矯正矯正。」

    那年紀小一些的嘿嘿一笑,奉承道:「姐說的太對了,有您替他們矯正,他們該感到無上榮幸!」

    拿摺扇的青年聞言便是一瞪,復用摺扇狠狠敲了一下他頭,惹來後者老大不滿,卻敢怒不敢言,只委屈說:「姐,你為啥又打我!」

    「哼,我說過甚麼你忘記了,在外頭要喊我哥哥,哥哥知道不?」

    許是受慣了欺負,這少年嘟噥幾句,便揭過此事問道:「好吧,哥……傳聞劍令一顯,便只剩最後十日功夫,我們離得可還遠了,須得加快速度才行。」

    「急甚?」這青年悠悠道,「以我們速度,怎會趕不上,莫以為我不知,你這是急著去見心上人吧,那位被你誇作天仙的姬玄清。」

    「雖我目的亦是劍齋,可想到被你利用便有些不舒服,弟弟卻要如何彌補我受創的心靈?」

    那少年被言中心事,卻是臉嫩微紅,抗辯道:「若非你說二人一起出來,便可躲過父王責難,我……我才不會跟你出來……」

    「且,那幅圖,姐你當年不是有言,誰有緣得之,便是你未來夫君。若非你攪和,那位喚作蘇伏的散修不出意外便是我未來姐夫了,姐說話不算……」

    「啪!」

    少年後腦勺被那青年來了一下狠的,疼得他淚盈滿眶,委屈道:「姐,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那青年擰眉道:「給你吩咐多少次了,還『姐姐姐姐』叫個不停,要打幾次才長記性?」

    「至於那畫,我龍吟瑤可是有言在先,須得有緣得之,既然此畫最終回到我手裡,便是與他無緣,這樣結果還有甚不服?」

    「再者言,此人修為雖叫我驚訝,區區歸元便發出了劍氣,可細思之,此事放在你我身上亦不難吧。還有還有,此人竟易容,誰知他真面目如何,年紀幾何,若是個糟老頭子,我的未來豈不是一片慘淡,親愛的弟弟怎生忍心你姐姐我孤苦一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2
第九十五章:我來找哥哥

    「親愛的笙弟怎生忍心你姐姐我孤苦一生!」

    少年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後腦勺,道:「我倒覺此人不一般,當他出手那一刻,那一雙眸子可騙不了我,那是真的想殺死我,並且為此承擔一切後果的覺悟,而我當時只不過想給那個女人一個驚嚇,那點雷光,怎能突破玲瓏閣的禁制呢。」

    「人類修士俱皆瞻前顧後,便是其他大門閥的使節,來了我們東海不都唯唯諾諾。」

    少年眸子一轉,突嘿嘿一笑道:「此人殺伐果斷,恐非池中物,指不定他目標亦是劍齋,若能再見,我定要看看他真面目,若是配得上您,您老不若將就將就,都這個年紀了……」

    「啪!」

    毫無徵兆的,青年又是一扇子過來,這可是法器,即便他本體為龍,仍是疼得眼淚流,可這次卻訕訕笑著不敢繼續說話了。

    「老娘今年才兩百八十歲,你竟敢說我老,不想活拉?」

    ……

    話表蘇伏奪路而逃,太元五仙剩了四仙窮追不捨,九命施了個障眼法,短暫地甩開四人,躲於一處回氣。

    「老……老爺,他們怎會知道我們蹤跡,並在前路埋伏,木屬化靈又是怎麼一回事!」

    九命心頭猶如懸著利刃,繃得緊緊,自語氣裡可聽出其緊張之意。

    蘇伏背靠古樹,凝神警惕著週遭,聞言皺眉道:「我怎知,不過此事應與玲瓏客棧脫不開關係。」

    唯有那一次與竹兒一起進了玲瓏客棧,或許便是因客棧內有甚眼線。

    便在此時,蘇伏面色沉凝,右手突撫上了碧游劍。

    劍風大作。

    鏘然一聲,劍鞘飛將出去,帶著一股難以想像的力量,震碎了前方漫圍的藤蔓,寸寸裂成齏粉。

    粉塵瀰漫,卻從內裡發出『咚』的悶響,初始緩,漸急促,轟然一聲震天巨響,一個龐然身影衝出粉塵,卻是蘇伏見過的那隻斑斕巨虎。

    蘇伏心頭頓瞭然,行蹤原來早被人掌握,幸有著靈覺,否則一頭撞進陷阱,有死無生。

    不過,眼前的危機仍是緊迫啊!

    巨虎背上,可不正是絕元幾人,其一個個滿面殺機盯著蘇伏,絕元冷冷道:「只要你還在太元山脈,便不可能逃離我們掌控,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蘇伏面無表情道:「既如此,那你們去死好了!」

    碧游劍隨著話音揮動,漫天瀰漫的粉塵倏然狂暴,化作點點寒芒,激射向巨虎。

    成千上萬的寒芒,頓將巨虎射成了篩子,野獸便是野獸,再如何龐大亦無法跨過凡俗界限,尤其是在蘇伏這樣違反常理的修士手上,只一招便將其重傷。

    蘇伏身形緊隨寒芒之後,碧游劍挺直,直刺絕元咽喉。

    然而絕元等人卻絲毫不在意,聖元收起手中長棍,便見他身前倏然展現一把古琴,琴上卻沒有琴弦,唯有幾條深深嵌入琴身的符文,這靦腆少年雙手懸空在古琴上方,古琴詭異懸浮,豎立而起。

    隨著他雙手撥動,虛空卻如水面般泛起漣漪,隱隱見到幾條似琴弦的虛影,虛空中的層層漣漪擴散開來,如同有著粘性,將碧游劍困在裡頭。

    正是此時,絕元冷笑著揮動長鞭,其鞭頭利刃閃著寒芒,幾欲刺破空氣,如同一條毒蛇般探來。

    鎮元手中長劍急斬,劍尖仍化作朱雀,攜著漫天火炎襲來。

    蘇伏絲毫不驚,不去管逕自逃命的九命,左手驀地扯動虛空,被巨虎撞飛的劍鞘倏然回到他手上,而後竟似有靈性般發出『嗚』的音聲,只用力一甩,頓化作流星疾撲聖元。

    聖元大驚,操縱古琴擋去,卻被劍鞘擊退兩步,竟一腳踩空,自巨虎身上落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碧游劍得了自由,蘇伏想也未想便向上刺去,正擋住絕元那長鞭,而後以幾乎不可能的姿態扭轉身形,在半空呈現了一個豎狀拱橋,避開火炎,左手迅疾地自儲物袋抹過,一張符篆倏然在手,沒有任何令言,靈氣急遽湧入,便觸發符篆,卻是個掌心雷,轟然劈在鎮元頭上。

    鎮元打了個空,驟遭襲擊,反應極快地拿出神禁石觸發,哪料到竟是掌心雷,氣得他臉都綠了,區區掌心雷怎能傷他,便就這一瞬的功夫,蘇伏已然化被動為主動,藉著碧游劍撞擊絕元長鞭的力道,身形凌空旋轉往後退去,在途中復劃出一道寒芒,卻是《天隙流光》

    劍氣速度幾叫人難以反應,目標卻是他們坐下巨虎,野獸怎能抵擋,那劍氣似有靈性,切開其背骨血肉,肆意毀滅其身軀,那巨虎轟然發出一聲慘嘶,突兀的一陣顛簸下,絕元與鎮元皆站立不穩。

    蘇伏一開始目標便是巨虎,欲逃脫他們追捕,必須將他們耳目滅殺,否則將會陷入沒完沒了永無止境的追逃中,倘若以一種狼狽姿態趕去元磁山,卻要拿什麼來通過劍齋設下的難關?

    可未及他心喜,古樹林中突傳來一聲淒厲悲鳴,如孩童夜啼聲。

    靈覺裡,一支佈滿倒刺的藍汪汪金精箭矢,自那老三混元手中發出,其白面上滿是陰險笑容,正是籌謀已久的攻擊。

    即便是有著靈覺,在其將發未發之際,亦無法精準探查,戰場瞬息萬變,哪能處處瞭若指掌。

    蘇伏身處半空,那箭矢卻算準了他落下角度,便在那個剎那,蘇伏正欲動用煉魂幡,斜刺裡卻有兩條異物探出,『啪』的一聲撞飛了那箭矢。

    「老爺!」

    卻是去而復返的九命,其化作人形,手中雙蛟鞭可不正是李芸芸那一條?

    蘇伏點頭,趁著這機會落地,拎著他領子便飛馳逃離,九命機靈地化作黑貓形態,逕自跳上蘇伏肩頭。

    「竟有只妖僕,該死的,該死的雪花堂,弄的甚麼虛假情報!」

    絕元罵罵咧咧,繼而招呼著眾兄弟追了下去。

    ……

    金鱗城,外城主幹街道。

    方瑜帶著宮月衣遊蕩在街上,左看看右望望,卻尋不到能提起她興趣的物件。路上行人見了她如避瘟神一般,誰讓她平日如此跋扈。

    「月衣,月衣,你說蘇伏這會到哪裡了,他能通過劍齋考驗嗎?」

    宮月衣聞言搖首道:「不知。」

    「唉!早知多留他幾天,至少不會如此無趣,那荀麟現下被禁了足,否則還可約他出來武鬥。」

    方瑜逕自尋了個茶攤坐下,那茶攤老闆自然認得方瑜,其小心翼翼地上來給她添了茶水,而後離得遠遠的,茶攤本來有幾個客人,可見了方瑜,皆偷偷走掉了,甚有人在背後指點:

    「聽聞遊園會乃是方大小姐招來的禍患,似乎還差點被侮辱了……」

    「噓!莫要胡言亂語,你不要命,我可還要呢……」

    若在平日,這樣的閒言碎語定會引方瑜大怒,繼而將那人捆起毒打,直到她消氣為止,可如今百無聊賴之下,竟懶得搭理了也。

    便在這時,她目光卻落到了茶攤左近一個牆角下,那裡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看著約莫十一二歲的模樣,臉上黑兮兮卻看不出本來面目,最讓方瑜感興趣的是,其背有個髒兮兮的木棺,那木棺幾有他兩等份高。

    方瑜踱步而去,待至那小乞丐近前,柔聲道:「你喚作甚麼名字,怎會單獨在此,你父母親呢?」

    那小乞丐早發現方瑜接近,其烏溜溜的雙眸潔淨分明,隱隱閃著狡黠與絲絲警惕。

    「我……叫作竹兒,我……來找我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3
第九十六章:我來找哥哥 下

    「我……叫作竹兒,我……來找蘇……我哥哥……」

    方瑜眨眨眼,驚訝道:「你是女孩子?」

    小乞丐點點頭,又說:「姐姐見過我哥哥嗎?我哥哥長得好好看的,老愛穿著白衣服……」

    「唔,你哥哥喚作甚名,幾時來的金鱗城?」

    宮月衣卻警惕地靠近方瑜,她自小乞丐身上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小乞丐似未覺,露齒一笑:「我哥哥喚作蘇伏,聽聞他欲入劍齋,應會經過此城吧。」

    「哈?」方瑜愕然,「你竟是那傢伙的妹妹?可那傢伙一臉鬍子,難看死了……」

    「姐姐認識我哥哥?」小乞丐睜大了雙眸,亦是難以置信道。

    宮月衣蛾眉輕蹙,未免太過巧合了吧?可她不得不承認,這小女孩並非有意接近,她只望著小女孩晶亮眸子便知,因著體質特殊,她自小便有一種看透人心的特殊能力。

    方瑜雙眸微轉,嘻嘻笑道:「當然認識啊,我和他交情好著呢,不過你來晚了,他前天便出發去了太元山脈,現下恐已進了山脈內圍。」

    小乞丐應聲道:「既如此,我這便出發進去找他,謝謝姐姐提點。」她站起,背後木棺竟穩穩當當,可見其力道不小。

    雖然一個小女孩背著木棺實在有些詭異,方瑜卻不忌諱,忙拉著她道:「竹兒,那太元山脈很是凶險,且無比廣闊,你如何找起?怕是一進去便迷路了罷……還是莫去了,反正我與你哥哥有約定,他會回來找我玩的,不若你便在我家住下,順便等你哥哥?」

    宮月衣本能地皺了皺眉頭,她拉了拉方瑜,希望她能警醒一些,按常理,怎能隨意收留來歷不明之人呢?

    方瑜卻對其笑眯眯道:「月衣不用擔心,這孩子我看著不像是壞人。若將她留在府內,那蘇伏即便不想來……」

    「咳咳!」發覺自己說漏嘴她連忙咳嗽著掩飾道:「啊對了,府內沒有竹兒這樣年紀的衣物,不若我們現下便去大肆採購一番罷,嘿嘿!」

    然而竹兒卻躬身道:「謝謝姐姐的好意,可是對不起,竹兒不能接受。」

    方瑜詫然,問道:「這卻是為何?那太元山脈幅員十萬里,你一頭栽進,無異大海撈針,這些若還不甚要緊,可我聽聞太元山脈內極其凶險,往屆劍齋開山門,皆要死上不少修士,你一個小女孩如何自保?」

    「姐姐無需擔憂,竹兒自有手段應付。」

    竹兒再次躬身,背著大木棺逕自走了。

    方瑜望著小女孩背影,皺眉沉思片刻,忽高聲道:「竹兒且慢!」見竹兒頓住身形,轉首疑惑凝眸。

    便轉身對著宮月衣道:「月衣,快去玲瓏閣幫我買一份太元山脈的地圖,另外再買一些食物回來,麻煩你了。」

    宮月衣頓明白她意思,點點頭逕自去了。

    約莫兩刻功夫,宮月衣復回轉,提了幾個大袋子,方瑜忙提過,交予竹兒手上,竹兒淚眼朦朧道:「謝謝姐姐,是竹兒失禮了,還未請教姐姐芳名,待我尋著哥哥,定有重謝。」

    方瑜擺擺手道:「我叫方瑜,這點小事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不過蘇伏那傢伙竟撇下自家妹妹不管而跑去太元山脈,真是太可惡了,下次見了她,姐姐替你教訓教訓他。」

    竹兒躬身感謝而後分別不題。

    ……

    太元山脈外圍。

    蘇伏服下第二瓶聚元丹,經脈因大肆調用靈氣而開始有了損傷,若非他法體比之普通修士要強硬得多,哪能支持他這樣消耗。

    破開第二次圍殺而奔逃,已然過了兩個時辰,靈覺裡並未有所感應,應是甩掉了,可心頭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他尋了個乾燥樹洞,斂了全部氣息隱藏,若是夜晚便好了,藉著月華之力,九命的《天狐幻月法》才能施展出最大威能,借此躲過追蹤,便可徑入內圍。

    九命不敢攪擾蘇伏恢復,心頭不無鬱悶地暗忖:怎這小子走到哪裡皆有麻煩纏身,若只這五個便罷了,若不只這五個得了消息,誤會怎生澄清得了?在此連綿十萬里的山脈,又該如何擺脫?

    不過連連歷經險境,他亦開始覺得,有著自保能力比甚麼都強,思緒到這裡,他亦開始埋頭祭煉雙蛟鞭,此鞭他尚未能堪透幾層禁制,平日懶散,只滲透了兩層,堪堪能用而已,且具有形狀上的迷惑性,對他而言,簡直便是量身訂做。

    「還得感謝李芸芸那**,可惜了這麼個尤物卻被這小子硬生生毀了。」

    心頭咕噥著,小意地望瞭望閉目盤膝的蘇伏,「不知這小子會不會懷念李芸芸那個**的吻,唉!為何本大爺沒有如此豔福……」

    ……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便在蘇伏藏身處,突有一個天籟琴音響起,蘇伏猛地睜開雙眸,靈覺裡,一絲絲磅礴的氣息隨著琴音轟然壓來。

    他微皺眉,碧游劍倏然在手,未起身便凌空斬去。

    那一絲絲磅礴氣息便被切開兩邊,化作狂暴靈力,將樹洞毀了個千瘡百孔,而在其週遭靈氣狂暴時,一支藍汪汪的金精箭矢倏然鑽入,徑往蘇伏而來。

    九命想也不想,雙蛟鞭便探出,而後化形直立,竟破天荒殺將出去。

    蘇伏借靈覺感應,隨即鎖定目標,那個拿古琴的靦腆少年。靈覺將其影像演化至心內虛空,便見他正處二十丈外,古琴在他身前懸浮,雙手在其上彈撥,便有源源不斷的美妙琴音傳出,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絲絲赤霞,即是靈覺感應到的磅礴氣息。

    九命藉著敏捷身形急速靠近,雙蛟鞭狂亂舞動,週遭空氣『啪啪』作響,有枯葉沾上,即刻化作齏粉。藉著雙蛟鞭舞動時帶起的劇烈氣流,竟讓他頂上了一絲絲赤霞,九命陰神境的修為首次展現。

    林間皆是狂暴的靈氣流轉,蘇伏無暇細思九命為何突然不懼死亡,身形急突,肉眼看去,才發覺更遠處,絕元等人站於一隻巨大地行龍身上,那地行龍約莫三丈來長,二丈來高,比之巨虎還要龐大一些,且它那樣站著,蘇伏靈覺卻沒有絲毫感應。

    「殺我兄弟,今日定要你命隕當場!」

    絕元話音落下,三人便四散而開,竟不見了蹤影,那地行龍身上散發著莫名氣息,竟掩蓋了他們蹤跡。

    蘇伏卻是不理,而是急速突進古琴少年,那赤霞分出一絲來擋,碧游劍劍身倏然發出強烈氣息,便見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將前方空氣都割裂開,赤霞亦被盡數湮滅。

    面對貓妖與蘇伏的兩面夾攻,聖元大驚失色,身形退去,雙手不住地在虛空撫弄,又見層層漣漪泛起,此次範圍格外廣泛,護住了他周身上下。

    但見其面色潮紅,顯然這樣消耗對他而言,是一種考驗。

    那九命雙眸自混沌歸於清醒,見敵人距自己如此相近,嚇得身體一顫,差點丟開雙蛟鞭,其顫巍巍道:「發生什麼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4
第九十七章:借刀
  
    虛空驀地有黑影落下,一柄黑色長刀劈下,九命下意識地拿鞭去擋,猝不及防之下,卻被打翻在地,其尖叫一聲,化作黑貓形態,極快地逃了,這一幕讓混元愣怔一瞬。

    「莫去管貓妖,全力殺掉蘇伏,小心他劍氣。」

    眾兄弟耳邊傳來絕元傳音。

    那邊廂蘇伏卻已持劍刺向聖元,冰冷劍鋒離聖元只有一尺之遙。

    聖元咬牙,雙手愈發賣力撥動,一層層漣漪如同水紋般湧出,將碧游劍死死頂在一尺外。

    「只要困住他兩息……只要困住他兩息……」

    這是絕元給他的任務,困住他兩息,其餘三人隱於暗處偷襲。

    卻在這時,蘇伏作了一個莫名動作,其左手作爪狀揚起,突有絲絲煞氣凝聚,狠狠拍落,許只剎那,虛空的水波漣漪倏然抖動,碧游劍頓時無阻。

    聖元駭然失色,情急之下,卻將古琴來擋。

    「嗤!」

    一聲悶響,關鍵時刻,碧游劍終展現了飛劍的鋒芒,古琴被透體而過,竟不能阻礙絲毫,而此時混元才拿刀砍來。

    他眼睜睜看著聖元被刺穿了心臟,目眥欲裂:「不!」

    聖元吐了一口血,感覺著自家氣力逐漸流失,他轉首去對著混元,慘然一笑,隨即奮起最後一絲餘力,靈氣瘋狂湧入古琴,便見古琴自豁口處寸寸崩裂,崩裂成無數細小的如隕石般的碎塊,而後驟然撞擊在咫尺的蘇伏身上。

    蘇伏不是沒有防備,可如此近距離下,他要如何反應?

    他身上的月白長衫瞬時千瘡百孔,他的口中泌出了鮮血,往後飛退而去。

    混元踉蹌棄刀,至聖元屍體前跪倒,竟抱著其屍首失聲痛哭。

    蘇伏落地,方站定,靈覺裡,卻有一柄利刃朝著他背後刺來,他也不慌,身體一弓,順勢朝前一個翻滾,躍起時便正面對著這一柄利刃。

    可若細心觀察,不難看出蘇伏此時狀態不佳,否則何至於狼狽用上翻滾。

    利刃是翠綠色,有著法器波動,閃著冰冷光澤,握在鎮元手上,這位中年修士一臉平靜,聖元的死並未引起他情緒波動。

    便在這時,不遠處卻傳來一聲慘嘶,那地行龍不知何故,突發狂起來,便有『咚咚』的悶響傳來,而後其便調頭遠去,一片片古樹被其撞倒。

    便是因此,絕元的身形便曝露在空氣裡,其手長鞭不知何時變了個顏色,正向著蘇伏捆來。

    蘇伏無聲冷笑:「再會!」

    身形便轉過一棵古樹,藉著古樹掩去了身形,那絕元雙眸有著意味莫名的笑意,卻不去追,面上換了一副哀戚,向著聖元屍首行去。

    「大哥,你為何留力。」

    混元逐漸平靜,開始覺著古怪,絕元實力絕不止如此,只是平日極少看他出手,是以他們幾個亦不知絕元深淺,可被一個修士逼迫成如此局面,卻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三弟何出此言,你當聖元死去,作為大哥的我會不難過?」

    絕元音聲沉沉道:「且此際你質問我,卻讓那人有了時間逃跑,豈非本末倒置?」

    混元不語,將聖元遺物收起,而後逕自走向深林:「大哥,我欲將那蘇伏撕成碎片,是以會用我自己的方法報仇。」

    太元五仙剩其三,更是瀕臨分裂。

    ……

    竹兒身為木屬化靈,在太元山脈裡如魚得水,且此地木氣充足,讓她陰翳的心情好了一些,展開地圖,辨認了方向,此時應身處外圍約莫六千里處,按她預計,蘇伏此時應即將接近內圍,她撫著背上棺材邊沿,雙眸閃過一絲堅定:

    「沒有時間休息了!」

    穿過一片岩地,地勢陡平坦,竹兒精神微振,小小身體微弓,靈巧地縱躍在一棵棵參天古樹枝杈上,偶有飛禽野獸,亦因有著靈覺之故提前避開。

    她卻沒發現,在離她約莫五十丈的左方,一名手持著一柄幾乎和他身體一樣長的綠色長弓的修士,如鷹隼般貪婪注視著竹兒。

    他手中的長弓散發著微光,弓弦是黑色的,弓身是用三層不同材質的薄片嵌合而成,其上有著淡綠色的禽類羽毛般的符文。

    他身形隨著竹兒移動而移動,卻始終尋不到出箭時機,因竹兒行進速度極快,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讓其不脫離出視線範圍,且還需隱藏行跡,若洩露一絲氣息,便會引起對方警覺。

    而以他眼光,已然看出竹兒根底,幾乎是上天落下的餡餅,教他欣喜若狂,他按捺著心緒,緊緊跟在其身邊等待時機……

    三個時辰過去,竹兒面露疲態,眼見天邊顯出紅霞,預示著即將天黑,她仍自不願停下,待夜色籠罩太元山脈,她氣力幾近枯竭,便落下,尋了個隱蔽樹洞,才將背上木棺放下,而後自儲物袋取出自己本體,高大的綠竹,將其紮根在樹洞裡緩緩吸取著週遭靈氣。

    其在儲物袋呆了一天,沒有絲毫靈氣供養,又趕了一天的路,已近極限了,正在她昏昏沉沉之際,耳邊卻突傳來破空聲。

    一支利箭,她勉強展開靈覺,才發現是一支利箭發出的音聲,她勉強奮起氣力,將本體與木棺推開。

    那利箭鋒利無匹,直直穿過重重阻隔,釘在竹兒身上,而後穿過她靈體,仍自沒有停下。

    被利箭穿過,竹兒神魂突感一陣劇痛。

    「被發現了自己身份?」

    利箭上被附了神識,才可能傷到她,可這股劇痛卻反而讓她神智清醒了一些,顧不上責怨自己大意,她收起本體,背上木棺便一頭撞出樹洞,驚惶之下,已然顧不得方向。

    「蘇伏……你在哪裡……」

    ……

    夜幕徹底降臨,在外圍一個密谷下,有著一個隱蔽岩洞,藏於其內的蘇伏心頭突一緊,猛地睜開雙眸。

    感覺著他氣息紊亂,九命猶如驚弓之鳥:「老……老爺?」

    「無事!」

    蘇伏緩緩排出一口濁氣,方才心頭突一陣悸動,他很難描繪這種感覺,那隱隱殘留的餘悸感讓他不知到底是否錯覺。

    傷未好,靈氣堪堪恢復,蘇伏冷冷道:「那絕元著實可惡。」

    九命不知蘇伏何意,太元五仙盡皆參與了追殺,怎獨獨絕元可惡?

    「老爺,太元五仙已去其二,應不會再尋我們了罷?」

    蘇伏淡淡道:「你還未察覺麼,那絕元在借我的手殺人,死的兩個皆與他不對付。」

    九命貓臉微熱,幾次鬥法,他皆忙著逃命,哪裡會注意到這個。不過兩次逃命都立了功,一次替蘇伏擋下毒箭,一次利用幻術將那地行龍給驚走了,才讓蘇伏順利脫身。

    「此舉定已引起同夥之人懷疑,那個鎮元恐怕與其是一夥,那個混元……不提也罷……總之他們有可能起內訌,趁這個機會,我們恐要趕夜路了,若先一步進內圍……」

    說到此,九命卻潑了冷水:「老爺,幾次逃跑,咱們方向似乎偏了,離內圍卻更遠了也。」

    「老爺何不用煉魂幡,滅殺他們應不算難事罷?省得天天逃跑!」最後一句九命只敢在心頭嘀咕。

    蘇伏檢查了一下自身狀況,發覺良好,便準備行夜路趕去內圍,聞著此言,蘇伏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那絕元絕非可欺之輩,未到他出底牌前,我們絕不可先亮牌,而且,我不信只有絕元這一夥人,暗中定還有窺視之人,須得小心提防啊,若消息洩露,莫說進入劍齋,能保住性命離開此地便算萬幸了。」

    言罷抹去了岩洞內所有痕跡,悄聲無息地往內圍而去,此時他卻不知,竹兒進了太元山脈尋他,正被追捕。

    ……

    元磁山劍廬。

    劍廬處在半山腰,往下皆是嶙峋的山石,看去有些光禿禿。而在其山底便是古樹林,便在夜幕降下之時,一道黑影穿出,迅疾地攀上山石,幾次騰挪便躍到了劍廬前的岩石平台上,其劍眉微挑,淡淡道:

    「散修絕塵,慕名而來。」

    劍廬便傳來音聲:「不錯,你是第一位抵達,進來小坐罷。」

    來人沒有客氣,逕自入了劍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54
第九十八章:坐了、喝了、可以滾了
  
    蘇伏翻過一條山崗,耳邊傳來水流聲,靈覺便探去,前方有一條寬五尺左右的溪流,正蜿蜒向下流淌。

    穿過了一片六十來丈的往下斜坡,那溪流便近在眼前,他蹲下先檢查了水源,沒有發現異常,便喝了兩口,這古林泉水清冽甘甜,涼透心田,讓其恢復了一些精神。

    攤開地圖辨認了一下方向,定了自己方位,便躍過這條溪流繼續往上,溪流對面是一片片粗壯高大的落葉喬木,品種不一,極其的濃密,少了樹葉,視線陡有些開闊,亦可讓他將靈覺收回,長時間維持著靈覺,是非常耗費精神力的。

    約莫行了兩百多丈,已然接近這座山巒的山腰部位,然而便在此時,蘇伏卻猛然頓住,他立定於一根粗壯的枝杈上。

    在他前方有著一塊等人高的岩石,月色下,可以清晰看到其上爬滿了青苔,而在其上卻站了一個人。

    「是你!」

    蘇伏知道自己失算了,緩緩將靈覺展開,搜索著週遭,面色冷沉:「我實在沒有想到,你竟敢一人出現在我眼前,還是說,你的兩個兄弟埋伏在週遭?」

    此人一身弔唁用的白衣,臂上亦綁了白布,一雙桃花眼泛著恨意,卻沒有出手的意思,正是太元五仙之一混元。

    「絕元絕不會放過你,他有一種御獸法決,可與獸類溝通,且盤踞在此地已有數十年,對此地無比熟悉,你想趁夜趕路,繼而脫開他掌控,完全是不可能的。」

    混元咬牙道:「我早便認清了絕元面目,多次勸聖元離開,他卻不肯聽我的,終至殞命,我不怪你,只恨絕元,我此來尋你沒有別的目的,你若想逃開絕元追殺,殺掉他是最好的選擇。」

    「呵呵!」

    蘇伏失笑,碧游劍遙遙指著他道:「我亦可選擇殺掉你,你覺得呢?」

    「不,你不會殺我。」混元絲毫不懼,說:「我知道絕元底細,若你答應與我合作,我可以將我知道的都說出來,還有鎮元,跟在絕元身邊已有十數年,對其忠心不二。」

    「若非如此,我亦無需尋你。」

    九命聞言卻問道:「你是如何尋著我們蹤跡?」

    「你身上有著赤霞琴的味道,赤霞琴乃是我親手所煉,我沿著這味道一路尋來,不用擔心,我若想甩開絕元,他絕難尋到我,亦想不到我會尋你合作。」

    蘇伏居高臨下,淡淡盯著他,沉默許久才說:「說說你的計畫。」

    ……

    太元山脈有只獨狼。

    獨狼是一個人的別稱,一個修士的別稱。

    他早年乃是神州一個小宗門的內門弟子,為求更高境界,他叛出師門,萬里迢迢來到青州,來到太元山脈,一路橫穿,憑藉出色的耐性,以通神境修為順利橫渡,卻沒有通過問心路,他失敗了。

    他不甘心,便在太元山脈修行,又一個十年過去,他突破了通神境,抵達第二個境界問虛,再次踏上問心路,然而這次成績反而更糟,劍齋有令,每個修士只可參與三次問心路。

    可第三次他已經放棄了,這十年來,他不斷獵殺著太元山脈內的修士,闖下了獨狼這個名號,真實名字反而漸漸被人遺忘。

    獨狼覺得自己此次真是撞了大運,整個真界都少見的木屬化靈,竟被他碰上,且還是落了單修為低下的小妖靈,實是天眷啊。

    這片古林落葉堆積如山,有些已經腐化,散發著腐味,追殺持續了兩個時辰,便在獨狼自己都難以為繼時,小妖靈終於倒下,他按捺心喜,落葉被他踩過發出『咯吱』脆響。

    獨狼將標誌性的長弓收起,他約莫有四十來年紀,真實年紀已有五十來歲,修士不成凝竅,便只有百來歲數,即是說他必須在剩下的五十年裡凝竅成功,才可增加壽元。

    其輕輕靠近,見小妖靈雙眸緊閉,不似作偽,他卻不知,妖靈靈體在昏迷時,便會回到本體。

    便在其伸手去摸時,竹兒突睜眸,綠竹劍不知從何而現,倏然便刺向獨狼。

    獨狼卻是冷冷一笑,其身突覆了一層光罩,竟觸發了神禁石擋下這一刺,竹兒已然油盡燈枯,她絕望地閉眸,而後逐漸化光,腰間便落下一個儲物袋,而後本體倏然自儲物袋內跳將出來,卻把獨狼嚇了一跳。

    木屬靈妖在還有意識之前,本體可放置在儲物袋,只是沒有靈氣滋潤,會很快凋零,是以在她一昏迷,本體便自動跳出儲物袋,貪婪吸取著週遭靈氣。

    「量你小小妖靈,亦翻不出我獨狼手掌心,嘿嘿!今次合該我獨狼走大運!」

    獨狼嘿嘿笑著,伸手去摸竹兒本體,自語道:「唔!原是花江竹修成,卻可煉成一把靈劍,有了靈劍,我便可回神州,去奪掌門位,入不得劍齋,回去搶個掌門噹噹亦不差。」

    他撿起竹兒儲物袋與地上綠竹劍,隨手扔進自己儲物袋,準備事後再查看,將竹兒本體收起,並唸咒,給儲物袋上了一層禁制,免得她跳將出來吸取靈氣,沒有靈氣便可讓她一直昏迷。

    而後他將注意力放到那棺木上,眉頭微皺,欲打開,卻發現紋絲不動,輕輕掂了掂,發覺重量不輕,且從其上隱隱的波動來看,應是一件法器,卻不知有何用,裡面又放了甚物件?

    便在這時,突有破空聲傳來,他微凝神,突轉身去接,定睛一看,卻是一把傳訊飛劍,用玉石製成的傳訊飛劍,精緻小巧,他心頭疑惑,能給他發傳訊飛劍的只有那麼幾個人,他們不忙著尋找獵物,卻發甚麼訊息給我?

    傳訊飛劍想傳遞給想傳達的目標人物,必須記錄對方的神識氣息,而後默念對方姓名,才可將傳訊飛劍傳遞至目標人物這邊。

    獨狼激活了飛劍,傳訊飛劍逕自浮空而起,有著光暈流轉,而後顯出一個迷你的模糊身影,因傳訊飛劍材質原因,看不清臉面,唯一顯眼是此人頭上無毛,光禿禿一片,隨著信息演化,便有沉沉音聲傳出。

    「獨狼道友,許久不見,近來安否?我兄弟二人對道友甚是想念,近期欲與道友會晤,望道友不吝蹤跡而回訊告知。另有大買賣欲與道友共圖之,與木屬化靈有關……」

    其後信息獨狼已然沒心思去看,他面上掛著得意冷笑:「木屬化靈已然落於本大爺手裡,你等所做不過無用功……」

    隨即一轉念,去看看亦無妨,看他們玩甚花樣,想到這裡,他便收起棺木,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古木林裡。

    ……

    元磁山劍廬。

    那自稱『絕塵』的年輕男子步入茅屋,只見了一個五旬老者,他微微掃視週遭,卻只發現一個茶案。

    季晴明在他進來後,微微眯眼道:「殺人了?」

    「不可殺?」

    絕塵逕自坐下,淡淡問著。

    「非也!」季晴明替他倒了一杯茶,意味莫名道:「若有人將太元山脈的蛀蟲殺個乾淨,便可無條件進入內門,你可願接下這差事?」

    絕塵不客氣地舉起便喝,而後才淡淡道:「若是劍齋考驗,我便接下,反之恕我拒絕。」

    「是否考驗,須你自己判斷,坐亦坐了,茶亦喝了,你可以滾了。」

    季晴明卻突然趕人,言辭雖不客氣,其面卻笑眯眯的,他心裡自然是高興的,方才他開了靈眼看,這個絕塵資質上等,修道根骨極佳,且是第一個抵達,很是合他心意。

    絕塵不語,逕自出了茅屋,尋了一角落盤膝而坐,默默開始修煉,那是一杯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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