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玄衍神術 作者:一介白衣(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1-16 14:57: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8 100936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0
第六十九章:吞噬濁氣 下
  
    話表紀修竹趕去尋紀隨風,正好見著紀隨風自底下上來,見其並無大礙,不禁暗鬆一口氣,那劫雲的氣息他當感應到了,不及斥責,只是冷冷說:「你二人去尋閒雲師叔匯合。」

    言罷身形便一閃,不見了蹤跡。

    雲溪見自家師兄平安無事,忙挽著他手臂,喜滋滋道:「師兄,擔心死我了。」

    轉頭又見了九命,不禁疑惑道:「蘇師弟妖僕在此,怎不見他人?」

    紀隨風反捉著她手,一頓好言撫慰,又道:「我下去一探,只見了他妖僕,卻不曾見到他人,許已然逃出城去了。」

    九命聞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卻不敢拆穿他。

    雲溪不疑有他,便歡喜道:「師弟果吉人天相,修竹師兄方才說的沒錯,他果是逃出去了也,太好了!」

    「濁……濁氣沒了……」

    正說著話,突聞九命結結巴巴音聲,循聲望去,便見噴薄的濁氣突消失不見,紀隨風心頭一震,卻不言語。

    雲溪心頭更是歡喜,卻疑惑道:「這濁氣怎麼就自己停了?通往焦獄界的大門還未開啟呢,不會與師兄有關罷?」

    雲溪只是一時歡喜,卻並非無腦,見九命與紀隨風雖驚異,卻沒有意外,似乎知道可能會有這個結果。

    紀隨風聞言回神,卻只是笑笑說:「師妹,我們快去與師叔匯合,待日後有時間詳細與你說。」他心情不錯,蘇伏成功,意味著城內數萬百姓得救了。

    ……

    晉城上空湧現劫雲,城中還有兩位問虛巔峰修士,便是冷武生與陳有為,後者一有感應,沒有絲毫猶豫,逕自逃出密室,直接便遠離了晉城。

    修為到了他這層次,已然可壓抑心頭**,那玄英丹再怎麼好,能比自家小命重要?而自始至終亦沒人發現他身份,這才是他放心離開的緣由。

    若玉清宗沒有謀算,定有一場好戰,在強大的地頭蛇前哪能討好?遑論他並非過江強龍,充其量不過一條蟲,故此人亦算有運道。

    冷武生卻無法逃離,靈覺裡,陳有為遠去他自然一清二楚,卻無暇顧及此人,因靈覺裡,西城處那道濁氣突消失。

    本來一切還順利,天劫他亦可硬著頭皮接下,可濁氣出了問題,焦獄界大門打不開,致他前功盡棄的話,卻怎也無法接受。

    是以他沒有二話,直直向著西城去,到如今已然無需守衛,且他已然察覺一絲不對勁,玉清宗早發現他們動作,為何遲遲不見相阻?而那濁氣消失是否玉清宗所為?

    帶著滿腹疑問,近了西城區,那感應中的劫雲便是衝著此地而來,顯然與其有極大關聯。

    細細感應,他不像紀修竹急著離開此地,是以發現殘留有人仙味道,他又驚又怒道:「荼毒,你個該死的東西,原來是你在搗鬼。」

    循著蹤跡尋去,果見荼毒立於半空,見了冷武生來,便冷冷道:「你不逃?那就是在找死了。」

    「轟隆隆——」

    就這時,晉城上空突傳來震響,便見一道如龍蛇般雷霆直直襲向荼毒,後者瞬間化為虛無,那劫雷顯然並無料到只一擊就擊殺目標,卻無處發洩,便衝著冷武生而去。

    冷武生哪還不知荼毒這廝算計了所有人,口裡咒罵著:「該死的荼毒,該死的人仙。」

    動作卻不慢,法決掐動,毒靈火倏然湧現,正與那雷霆相抵消,冷武生仍自咒罵,卻有第二道雷霆降下,這地仙劫共有七道雷霆,若能渡過卻還有地火,如今主要目標已然被擊殺,聚起的劫雲卻不會消散。

    冷武生不顧心疼,拿出一件盾形法器,乃是此行前,為防玉清宗與劍齋強行突入,方才與教內人換了此法器,喚作『岩龜盾』。

    祭煉有八層禁制的『岩龜盾』只被這雷劫一擊,便出現一道裂口,冷武生咬牙輸入靈氣,勉強支撐下第二道雷霆。

    第三道雷霆緊隨而至,那藍色的弧光映亮了整個晉城,又一霎閃滅,如剎那花火。

    「嘭——」

    一聲炸響,『岩龜盾』被天雷炸成碎片,心疼與憋悶快讓冷武生吐血,不禁怒吼道:「該死的荼毒,我與你沒完!」

    雖心頭憤怒,卻再不敢擋這天雷,復拿出法器,御使了便化光而去,那第四道天雷落下緊緊追著目標而去。

    ……

    綠竹山,此地還不曾受到影響,是以仍一片靜逸,竹兒百無聊賴地坐在竹屋圍欄上。

    「嗖——」

    突耳邊傳來破空聲,便見巨岩金光閃爍,一道虛影降下來,起初一驚,隨即大喜道:「主人,你回來了。」

    荼毒心情甚好,便張開手抱住撲來的竹兒,柔聲道:「想我了嗎?」

    竹兒抱著荼毒,嘻嘻笑著點頭道:「當然想拉,主人主人,晉城如今怎樣拉,是不是安全了?竹兒欲去玩耍。」

    荼毒摸了摸她頭髮,言道:「今日不行,改日,改日我帶你去玩可好?」

    竹兒聞言有些失落道:「為何要改日?主人是否有事瞞著竹兒?」

    「自然沒有,莫要胡思亂想,竹兒一直都最聽我的話,這幾日主人都在這裡陪著你,過個幾日便帶你去玩……」

    荼毒說著,輕輕放下竹兒,又道:「那紫芝靈液不好尋,我們需離開此地了。」

    「啊?離……離開?」

    竹兒有些茫然失措道:「為何離開,這裡是竹兒的家,竹兒……竹兒不要離開……」

    前言還說要帶她去玩,此時卻突言要離開此處,是以她一時懵了。

    「竹兒,竹兒不用害怕,主人怎會害你?隨我離開此地,主人答應你,不用半年便回來,可好?」

    荼毒當然要離開,留在此地等著玉清宗他們來算賬麼?

    又是一番撫慰安哄,才漸漸打消竹兒顧慮,自打點行裝不提。

    ……

    話表蘇伏借煉魂幡作通道,將濁氣源頭堵截,那源源不斷的濁氣便流入「無量心內虛空」,看似輕鬆,實則繃緊了神經,那心內虛空已然化作兩個意志的戰場,若非青光護持,圓台早崩散開,道基損毀,修為不復,魔靈豈會坐視?

    現世層面,蘇伏浮在大廳半空,眼見著濁氣源源不斷湧入,卻無法封閉通道,不禁萬分鬱悶,他心知原因應是濁氣撐開了裂縫,想合上,須有比之濁氣意志更為強大的實力才行,他明顯沒有。

    就這時,他心頭忽有警兆,自濁氣洞底下,靈覺裡,突感有物接近,一股讓他心悸氣息湧來,比之濁氣更有侵略性,他正自提高警惕。

    就見噴湧的濁氣中間,夾帶了一個孩童……

    「孩童?」

    那血紅色的瞳孔望著自己,便讓他心頭凜然,凡人小孩能在濁氣裡遊行,心頭不詳,眼睜睜見著裂縫將濁氣與那孩童一同吞噬。

    「不好!心內虛空!」

    暗自叫遭,心神一沉入,便見那小孩背後竟有蟬翼,正急速揮舞著定在空中,蘇伏進來便有感應,一雙血紅眸子望來,便朝著蘇伏飛來,口唇微啟合:「……瞳……一起玩……」

    她赤身**,飛近了蘇伏才瞧見,原來竟是個女孩,粉雕玉琢的模樣非常可愛,只是詭異的瞳孔與髮色,還有讓他心悸的氣息,無不讓他心生忌憚。

    他心念一動,便有一件衣服落下,逕自套在她身上,又警惕道:「你是誰家小孩?」

    那小孩好奇地摸了摸身上衣料,『咯吱咯吱』笑起來,因在心內虛空,是以蘇伏只意念一動便生成衣服,恰將她背後蟬翼露出,讓她覺得很舒適,方才混進濁氣裡吞吃了個飽,正想休息,有了這衣服,感覺暖和和的她便迅速睡去了,竟對濁氣與青光相鬥視而不見,亦無絲毫警惕心。

    她這一睡,蟬翼便緩緩止了揮動,其身形落下來,蘇伏心頭一動,上前接住,見她已然熟睡,雖仍有心悸感,可見著她粉雕玉琢的面容,安詳恬靜的睡顏,便又覺得不是很可怕,他想了想,便先將其放進圓台內,心神再次退出心內虛空。

    恰此時,那濁氣似已消耗完畢,那噴薄的勢頭漸漸止了,只剩一絲絲,蘇伏見之哪還猶豫,立馬便收起了魂幡,將其扔進心內虛空,這才微微鬆氣。

    「轟隆隆——」

    這濁氣剛停下,一陣陣地洞山搖傳來,大廳便支撐不住,要知整個地底皆被濁氣穿透,那近百丈的深度,失去濁氣支撐,直接便開始坍塌,且是整個坍塌。

    蘇伏調頭就跑,雖收了小部分濁氣,能否阻止焦獄界大門開啟,卻還要再看機緣如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0
第七十章:異變 上
  
    無量心內虛空。

    十二顆明亮星辰已然黯淡,整個無量界充斥了風、雷、雨、火,那風與雷互鬥,雨與火廝殺,此為兩個意志敵對而產生的亂象。

    但見青光突化作『一顆顆』青色流星,在虛空劃出一道絢爛的軌跡,落在那一堆紫黑色的濁氣層上,霎時迸發熾亮光芒,一層層濁氣皆被炸散,被淨化。

    濁氣層內便有一陣陣惱怒波動,下一息,漫天濁氣凝聚,逐漸形成一隻巨獸,巨獸約莫二十多丈高,其碩大頭顱上有著三隻角,如燈籠般的雙眸閃著毀滅、冷漠、吞噬……等負面氣息,其四肢著於虛空,有著四團紫黑之炎纏繞,其身有著層層濁氣流轉、翻湧。

    那青光豈會示弱,自那十二顆明亮星辰復降下絲絲青光,難怪那星辰如此黯淡,原是被青光抽取了大量星力。

    青光速度極快,轉眼便化形,乃是一隻青羽鳳,其頭冠高高豎起,尾羽拖得極長,雙翅每每搧動,便有颶風生成,復形成渦旋,盤繞於旁,好一副驚人聲勢。

    「瞳……玩……一起」

    二者正要廝殺,豈料驟然有音聲傳來,皆轉眸望去,便見一個六歲孩童正朝他們過來,那青羽鳳雙眸竟人性化地一驚,本能便發出一道青色流星。

    那流星速度有多迅疾?

    「啪——」

    下個剎那,那孩童一揮手,便將青色流星拍飛,方向恰是濁氣獸。

    「嘭——」

    那濁氣獸被擊個正著,惱怒的它裂開大嘴一噴,便有一道圓滾滾的濁氣球噴出。

    「啪——」

    豈料濁氣球再度被這孩童拍飛,落點卻是青羽鳳,那青羽鳳未及反應,其身便被濁氣球撕開一個口子,隨即炸裂,半邊翅膀皆化為青光消散。

    「咯咯咯!玩……好玩……」

    那孩童竟高興地拍起手掌,小臉滿是興奮,肉嘟嘟的小手伸出,便見兩道黑光閃動,下一息便聚成兩顆小球兒,其奮力一扔,兩顆黑球晃悠悠地浮去。

    二者摸不著頭腦,竟生生楞在當地,又兩息,那黑球正中它們。

    「茲茲——」

    一觸目標,那黑球便發出古怪音聲,且不斷漲大,而後……它們身體便無聲無息瓦解,隨即分解還原成絲絲濁氣與青光,卻肉眼可見消耗了不只一半,這一幕若傳出去,實悚人耳目。

    漫天紫黑濁氣佔據了半邊天,可聞著那孩童笑音,竟不敢再凝聚。青光亦無絲毫動靜,兩個意志的爭鬥,竟因一個孩童而休止,那漫天的風、雷、雨、火,亦漸漸消散,便見心內虛空一邊為青色佔據,一邊為紫黑色佔據,竟偃旗息鼓了也。

    「玩……玩嗎?」

    那孩童本來還興奮,哪知二者被她一嚇,竟不願跟她鬥了,倒教她有些茫然。

    作為目睹全過程的蘇伏,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算甚?青光便算了,勉強受他操控,可濁氣在外間沒有絲毫攻擊性,一進來便和瘋狗似的發瘋,這二者互鬥便算了,又進來一個非人生物,那兩顆小球可還敢再逆天一些?

    此地乃是他的心內虛空,不是他們三方爭鬥的場所。

    然而驚嚇逐漸過去,他望著那小女孩茫然的神情,知其方才只當做與那二者玩耍呢,只是她究竟是何來歷?她這小小身體裡究竟蘊含了甚偉力,若她亦在此地發個瘋,這無量界豈不立馬崩塌?

    思緒至此,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形卻飛去她身邊,努力擠出溫和笑顏:「小鬼……咳,小姑娘,你喚甚名?是哪裡人士,父母呢?敢莫是與家人失散了,不若我送你回家如何?」

    小女孩正茫然那兩個玩得好好的為何不玩了,聞了蘇伏之言,不禁歪頭想了想,卻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疑惑說著:「鬼……瞳?」

    「鬼瞳?」

    蘇伏還待細問,小女孩卻直挺挺倒了下來,忙將其接住,才發現其已然熟睡過去,望著她粉嘟嘟的可愛面容,還微微打鼾,實難與方才威風相提並論,許是費了太多力氣睡著的罷……若只這樣還好,鬧一鬧便睡著了。

    將其放到圓台上,想了想,復操控青光形成一張床,將其安置好,這才嘆著抬頭望那十二顆黯淡星辰。

    青光補充原來皆在其內提取星力,那可是他凝練的十二個竅穴,其內自然孕有星力,而一旦損耗到一定程度,便直接作用到法體。

    他在辛苦逃出地底時,青光與濁氣互鬥便已呈白熱化,竅穴內的星力被大量抽取,導致他竟不能動彈,幸已然逃出,否則定難逃被活埋下場。

    本來還覺得青光親切,不想其發起瘋來,不管不顧,若當時正與敵人爭鬥,豈不直接癱倒在地,任人魚肉。

    結果更是讓他驚異,卻被那小女孩給阻止了,揮散思緒,他暗嘆著就地修煉,星力不比靈氣,極難修煉,不過勾連成功了星辰之後,恢復起來卻不慢。

    ……

    話表紀修竹、石泰、陳有為三個問虛巔峰修者避開了天劫,陳有為直接遠離了晉城,而紀修竹與石泰匯合時,自他口中得知晉城異變,不禁目瞪口呆。

    他那時感受到劫雲氣息,卻把濁氣給忽略了,是以不知濁氣竟被阻止,且還不知究竟誰人所為。

    「師兄可知誰人所為?」

    石泰聞言,淡笑著道:「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問我……亦不盡然,或有高人潛入此城,卻不欲我等察覺,師弟以為然否?」

    紀修竹勉強笑笑:「輸贏如何還待分說,只是若真是那散修所為,師兄不覺他來歷可疑嗎?」

    「我不信你看不出他身上功德之氣,以你《紫薇玄術》造詣,若有可疑之人定先望其氣,以觀根腳罷,那些功德之氣卻無法作偽,師弟覺得『天道』可有一己之私?」

    「可疑與否不在我們,在於青州對其的眷顧,當年蕭師叔祖一劍斬得天下五分,其神州大地意志亦分為五份,青州獨得一份,方可孕育珍才稀寶、萬物生靈,若此人對青州有惡意,功德之氣早被剝奪。」

    石泰難得一氣說了如此多話,與其平日風格不符,他復微笑道:「再者言功德之氣,誰可曾鑽研出它用法?幾如雞肋般的存在,那散修本來資質低下,何必苦苦去求,便只為一張護身符?豈非笑話。」

    紀修竹苦笑著道:「師兄所言極是,許是我個人偏見。」

    言罷眸子一轉,似笑非笑道:「師兄對其愛護之心昭然若揭,可是動了收徒之念?可劍齋自蕭前輩之後,便開設了講經院……」

    「收徒?我可沒這心思,只是其秉性上等,我欲薦之入門。」

    石泰言罷,心頭一動,靈覺忽有感,與紀修竹一同望去,便見晉城上空劫雲翻湧,第五道雷霆翻湧著落下,其已然如水桶粗,肉眼可見如同鞭子似的探下來。

    二人皆面目沉肅,入得玄真便時刻會有雷劫降下,渡不過便化作飛灰。

    復觀半刻,紀修竹嗤笑著:「定是那天壇教之人在頂劫,荼毒那廝我有點瞭解,其定有脫身之法,此刻或已然逃離此地了。」

    石泰聞言反而疑惑道:「昨夜與其交手,我知他並未出全力,卻倉惶遁走,這卻是為何?再有,此人究竟是何來歷,那法相宗十七年前不是已然盡滅?傳聞乃是南離宮下手……」

    「我亦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根腳,卻是十年前出現在青州,投了大律朝廷,做了個供奉,辦事倒還利索。」

    「他此次正是奉朝廷之命下來調查,他言自己已然混入天壇教,而我正好在樞密院,李潛那廝便托我一同探查,在其位,謀其事,我便來了……」

    紀修竹攤手說著:「荼毒此人莫看其面容冷漠,心頭實不知有多熱呼,且其人貪生怕死,往往面顯怒意時,實則開始驚懼,閒來無事時,常有心憂,與他共事幾年才看清,他德行便是如此。」

    玉清宗每隔幾屆內門弟子,皆會遣優秀弟子進樞密院,一則樞密院有著全青州最完整的情報網,二則可就近監視李家朝廷,若安享皇位便罷了,膽敢生出些小心思,頃刻便改朝換代。

    而劍齋反而全然不管此事,於他們劍修而言,無論有甚陰謀,皆可一劍斬之,兩宗理念不同,自然各行其是,互不干擾便是。

    石泰沒有意外,點點頭道:「當是如此,難怪此人一失利便遁走,全然不顧臉面,修到如此境界,此等人卻還少見,此人為法相宗餘孽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南離宮與我劍齋交好,放著不管卻不太好罷……」

    紀修竹心說南離宮便是以蕭南離之名命名,其宮主乃是你們師叔祖的道侶,這交情能差麼,面上卻笑著言:「此人膽小怕事,不虞他掀起多大風浪,便交我看管罷,亦省了師兄勞碌。」

    石泰聞言道:「那便有勞師弟……」

    其話音方落,便見晉城上空,那由濁氣凝成的黑幕,竟開始散落,而另外兩處濁氣噴發點亦漸漸止了勢頭。

    「這是?失敗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1
第七十一章:異變 下
  
    話表冷武生遁著天雷,心頭又是焦躁,又是憤怒,恨不得將那荼毒千刀萬剮。本來覺著此廝被流冥壇控制,才放心讓其守衛,卻不知用何法脫了身,竟可無視他命令。

    「那散修盟亦是一群鼠輩,趨利避害的鼠輩,該死的鼠輩……」

    連番失利讓其道心動盪,西城那處流冥壇突現意外,讓他異常驚怒,且被天雷苦苦糾纏,更是讓他煩躁不堪,第五道天雷落下,便認準了他為應劫之人,莫看天劫乃人為引動,一旦引動,便定要損「有餘」而補「不足」,除非劫雲散去。

    「黃道天炎,無盡炙海,報以三生三世怨憎,洗練吾心,屠靈咒……」

    他位置正處城中心,已是被天劫擾得不勝其煩,其間又有兩件法器損毀,雖皆屬低級法器,可就這樣損毀實讓他心疼難當。

    隨著令言,其法身突有毒靈火洶洶燃起,其身錦袍無風自動,散落的黑髮亦向後飄揚,那毒靈火不曾傷他,卻見他臉頰緊皺,似有著極大痛楚。

    說時遲那時快,第五道天雷倏然而至,如同水蛇捲動著龐大身軀落下。

    冷武生雙眸閃著冷光,突結了寶瓶印,微轉,指端發出白光,硬生生頂住了天雷,倏忽又一刻,那天雷竟無聲息崩散,冷武生隨之噴出一口鮮血,操控著法身落下地來,自儲物袋拿出一瓶百草丹,服後立馬靜坐調息,臉色這才好轉一些。

    《屠靈咒》乃天壇教傳教秘法,威能幾近神通,其可調動法身所有修為於一端,以本體最強狀態對敵,惜綻放剎那芳華後,便會受到一定程度反噬,視敵方招式威能定輕重。

    正值此時,晉城上空黑幕突寸寸崩解,濁氣散落,本來將凝未凝,此時卻徹底崩落,這一幕落於冷武生眼裡,頓讓他心頭狂潮再起,勉強平復的心緒如同翻江倒海,一番愁緒雜思紛紛閃現,本來清涼眸子便轉作血紅,此為入魔徵兆。

    「不……絕非如此……究竟是誰破了流冥壇,我要讓你萬劫不復,萬劫不復……對,萬劫不復,損失如此大,我如何向教主交差?如何對得起吾主……萬劫不復……」

    逐漸瘋魔的他,開始語無倫次,少頃,便見他身形一縱,向著濁氣層而去,那濁氣此時正寸寸瓦解,迎面而上,可想而知有多少濁氣,整個人沒入,他亦是血肉之軀,哪能不受影響。

    且此時他被天雷擊得重傷,神智亦模糊,否則怎會自尋死路,闖入這濁氣層來?

    護體靈氣寸寸瓦解,本來便有些瘋魔,受了濁氣染化,更是無法自拔,若此時他清醒,或可將自身轉化修羅魔體。

    可莫忘卻,那劫雲還未散,尚有兩道天雷未降,那劫雲似對冷武生瘋魔狀態有感應,便突有一道如銀蛇般的細小天雷落下,自冷武生天靈無聲無息沒入。

    其神情突怔住,僅存一絲理智告訴他,道基已然被天雷損壞,看似毫髮無傷,那道天雷卻專衝著他道基而來。

    而劫雲在落下這道銀蛇後便逕自消散了,過了不到一刻,便見夜空突有密集黑點落下,冷武生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快逃!

    可法體卻不受控制地迎了上去,待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個劫魔,密密麻麻的『無念欲魔』、『思念煞魔』,且伴有少量『眾妙相魔』。

    它們自三十三天外域有感修士陷入瘋魔,便會降下吞噬你道基、修為、真靈、法體,直至將你轉化成劫魔,萬萬劫魔皆由靈慾魔主掌控,乃是真界修士聞之色變之物。

    若在平日,冷武生定調頭便跑,此時他眸裡,那『眾妙相魔』正演化成天女,如謫仙臨塵,使他迫不及待撲去。

    「鬧劇落幕了?」

    如同炸雷之音聲,驟然激醒冷武生,但見眼前乃是萬千劫魔,仍是天女模樣,卻哪還有半絲慾念,關鍵時刻能清醒,且是在道基損壞後,果不愧其抱虛修為。

    正欲逃,卻感應到一道惶惶之光落下。

    「天雷?」

    靈覺比之視覺快得多,事實卻讓他頭皮炸裂、驚駭失聲:「劍意!」

    這詞便成了他最後遺言,那道惶惶之光已然落下,映亮暗夜天穹,但見天穹被撕開兩邊極端,才見了那惶惶之光真實模樣,卻是一道橫亙天際的似雷非雷之物,因其光芒太盛,望不清具體顏色。

    自上而下斬落,連帶著冷武生一起,劫魔亦難倖免,皆化作塵埃消散,未盡,那道似雷非雷之物,順著軌跡繼續斬落,漫天散落的濁氣竟如冰雪被高溫融得乾乾淨淨,待那道雷消散,晉城上空濁氣已然盡數化為烏有,只剩了低空處仍自飄灑的一絲絲,卻已不成氣候了。

    紀修竹與石泰二人正離晉城有五十里遠,勉強可感應動靜,可這一幕卻讓二人驚訝道:「顧前輩?他怎會在此?」

    見那劫雲已然消散,兩人不約而同,身形一展便往晉城去。

    閒雲真人早在劍意顯化便感應到來人,望著這乾乾淨淨的一幕,不禁苦笑:「果有顧真人風格。」

    語罷亦降落身形,便見那晉城上空突現一人影,其一身玄黑道袍,四十上下年紀,乍一看平凡無奇,只是兩道劍眉衝天而起,如有逼人英氣勃發,其一頭黑髮垂落,經微風拂動,說不出的瀟灑,他負手而立,腳下踩著一把飛劍,雙眸沒有其他色彩,淡淡望著底下晉城。

    閒雲真人腳踩瑞雲,徐徐迎去,至近前稽了個道禮,微微笑著道:「閒雲見過顧真人,一別百載,真人風采依舊,如此特立獨行,怕唯有真人這一家了。」

    顧真人乃是真界傳奇,天下修者幾乎沒有一個不識得他,他名顧青雲,四千多年前他強渡四九重劫,欲破開純陽關隘,化作逍遙天地的純陽劍仙,卻不知何因失敗。

    其強渡四九重劫失敗,竟仍活著,且活得很好,只是修為從渡劫宗師降至長生境,至那以後便很少出手。

    「閒雲,你這小鬼拐著彎罵本座胡來,當本座不明你話中有話?」

    顧青雲早知他在此地,淡淡轉眸,其修道近一劫時間,稱其為小鬼確無不可,然真界乃是用實力說話,誰掌了實力便掌握話語權,是以長生以上修為者皆以真人相稱,除非同宗,否則並不以輩分論高下。

    閒雲卻沒生氣,而是淡淡苦笑:「真人息怒,閒雲不知真人親來,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此言卻好生有趣,此地非你玉清宗煙雨台,你憑甚以主人自居,本座問你,那污穢鬼王可找著了?」

    煙雨台乃是玉清宗祀禮大殿,亦是接待貴客之地。

    同是長生境,顧青雲卻絲毫不給閒雲面子,頤指氣使的語聲,若換個真人在此,說不得便要與其分個高下。

    閒雲真人卻絲毫不怒,隨著揭過那話題,正欲答話,然其靈識掃過晉城,心頭卻一突,猶自不信般掃了個來回,面容卻變得肅穆。

    長生真人靈覺已然進階成靈識,破障、悟妄、識真,方為靈覺之用,如九命這等修為使來《天狐幻月法》幾無效果。

    「怎會如此?之前還在……」

    閒雲微著惱,自家為這天劫與濁氣異動拉扯了注意力,竟將本來目的忘個一乾二淨,若無顧青雲提醒,他仍不知,那污穢鬼王不知何時已然轉移此地。

    「犧牲如此多凡人,便換來如此結果?本座早有言,你玉清宗便是顧慮太多,哪管它甚鬼王,便是陰司鬼王來到青州地界,本座亦會讓它吃不盡,兜著走……」

    玉清宗謀算當與劍齋通過氣,劍主李道純並無反對,亦無贊同意思,是以一直不曾派人襄助,哪知來的卻是顧青雲。

    顧青雲冷笑一聲,見閒雲頗有無地自容感,便又冷笑一聲,好半晌才轉口道:「你們所查探到的東西究竟是否「污穢鬼王」還兩說,那穢淵老魔萬萬里潛進青州,便是為誕下其分身?除惡了我們兩宗,於他有甚好處?」

    「便不懼我等傾其所有報復?它老巢可擋我等聯手?」

    閒雲『咳』一聲,掩飾其尷尬,復唯唯諾諾道:「真人以為,不是污穢鬼王,卻是何物?」

    顧青雲未語,便在這時,石泰與紀修竹攜著紀隨風雲溪還有九命而來,閒雲見之,其身下瑞雲倏然漲大,形成了一個可容人的平台,雲端平台,俯瞰晉城,頗有一份隨心所欲感。

    「此妖?」

    石泰見了顧青雲,面容肅穆,行了劍禮,恭敬答道:「弟子石泰,見過首座。好教首座知悉,此妖乃一個散修妖僕,喚作九命,狸族出身。」

    顧青雲點點頭,卻不再關注,九命頓鬆了口氣,石泰在場,不敢獻媚。

    閒雲忙引薦,指著紀修竹等人道:「此乃紀修竹,紀隨風兄弟,還有雲溪,資質秉性皆是上等,我宗未來還需看這幾位。」

    又虛引顧青雲道:「此乃顧青雲顧真人,強渡四九重劫不死,真人名號,你等應如雷貫耳才是。」

    雲溪嘻嘻一笑,語出驚人道:「莫非這位前輩便是閒雲師叔的偶像,顧青雲前輩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1
第七十二章:功德

    雲溪嘻嘻一笑,語出驚人道:「莫非這位前輩便是閒雲師叔的偶像,顧青雲前輩?」

    「咳!」

    閒雲險些沒嗆死,把眼一瞪,呵斥道:「放肆!怎敢拿真人玩笑,還不快快見禮。」

    雲溪俏皮地吐吐香舌,而後才與紀隨風兄弟一起恭敬地見了禮。

    顧青雲對小輩倒是和顏悅色,擺了擺手道:「很不錯,玉清宗後繼有人誒。」

    此言無疑是對他們的肯定,言罷突伸手,其手掌突多出三個物件,輕托而去,三個物件便自浮向三位後輩。

    復淡淡說:「本座這裡也沒甚好送的,皆是方才斬殺之人落下,便與你們了。」

    紀修竹伸手去接了,細一端詳,見其乃丹丸狀,圓潤盈光,其外匍匐一層紫色光暈,光暈緩緩流淌,流轉著醉人韻味,其形、色、味無不自斂,幾與大道相合。

    不禁微喜道:「玄英丹!多謝前輩厚賜。」

    紀隨風與雲溪二人則拿了法器道衣與一顆碩大明珠,至少五百年老蚌方可孕育,兩人皆喜不自勝,連連稱謝。

    九命望著好生眼熱,卻又感覺有些古怪,它究竟是以甚身份站在此地,便斟酌了用詞,小心翼翼道:「諸位仙長,晉城大劫既已平復,小的這便回老爺身邊去了,望乞……」

    「嗯?我倒忘了,你那散修老爺又是誰?怎不見他在此?」

    九命這一開口,反而勾起顧青雲好奇心,便望著石泰。

    石泰自然不知個中緣由,那紀隨風便站出,揖禮道:「好教真人知道,此妖乃是我那散修好友蘇伏的妖僕,托我照看一二。」

    「散修好友?」

    顧青雲突感興趣,饒有興致道:「甚樣的散修讓你以好友相稱,不若與我說說其人。」

    紀隨風聞言笑了笑,又言:「此人遇事沉著,臨危不亂,道心堅定,悟性奇佳,其行事有章有法,且高瞻遠矚,對誰都很客氣,實則內心冷漠,且很排斥別人好意,心頭自有一桿稱,以此量天下,以此度己……」

    九命眨眨眼,心說自己身為蘇伏手下妖僕,都沒發現蘇伏竟如此優秀?值得紀隨風如此評價?

    其實紀隨風還未將心頭所想完整表達,蘇伏此子天縱奇才,於修道一途,怕不下真界任何一個奇才,便是自家二哥,術法奇才紀修竹,在歸元境時,可滅殺陰神修為者如草芥?可開創一個如『道兵流』之類的壯舉?

    若道兵流傳出,天下人定趨之若鶩,那時蘇伏便是宗師級人物,惜他此時沒有自保能力,作為好友,又豈會將此秘傳出,替他招災惹禍,亦不會覬覦其半分。

    石泰突向著顧青雲作了劍禮,肅容道:「隨風師弟所言為實,弟子曾與其有過接觸,其人秉性上佳,弟子欲引薦入門。」

    顧青雲越來越好奇,石泰此子心思細膩,對人對事都極為認真,絕不會輕易為誰說好話。

    雲溪不甘示弱道:「還有還有,蘇師弟只見我使了三次捆縛咒,便有樣學樣,破了此妖的幻夢障,當時可把人家嚇了一跳呢。」

    「太清轉龍令?」

    閒雲心頭驚訝,《太清轉龍令》作為復合法術,其入門最難,竟可不依根本經義而模仿出,這份悟性確實極為了得。

    幾乎所有人皆言蘇伏如何好,紀修竹便有些不愉,本來晉城要應劫,此時卻奇蹟般留存,其中定有那散修影子,那污穢鬼王又如何是好?長輩不曾言,他自不好主動提起,此時見眾人皆把要事忘得一乾二淨,反而談論一個毫無關聯的散修,便出言道:

    「咳!師叔,那污穢鬼王?」

    此言便如一盆冰水將這熱氛給澆冷,沉默片刻,閒雲無奈道:「方才一時疏忽,讓其逃出了感應內。」

    紀修竹微微皺眉道:「何時?」

    閒雲想了想,復言:「我靈識一直覆蓋此城,便是那濁氣突消失在此界,有那麼幾息,我分了心,卻不知其究竟去了何方。」

    紀修竹心說犧牲如此多凡人,卻只有這樣結果?叫他如何善後……

    隨即眸子轉冷,望著九命喝道:「兀那狸妖,你既在此,那蘇伏是否亦在此地?我懷疑便是他轉走了濁氣,或那污穢鬼王亦附在他身上也未可知,還不與我老實招來!」

    九命嚇了一跳,正要招供,可心念一轉,若不是蘇伏便算了,若真是,他究竟如何做到,這其中定關係到重大秘密,若招供,豈非等同出賣?

    他艱難嚥了口唾沫,結結巴巴說著:「仙……仙長有……有何憑據,我家老爺……尚在城……城外……」

    其眸胡亂轉動,明眼人便可看出定有問題,紀隨風忍不住心裡罵道:「此妖果是混球,怕死到如此程度亦算奇葩,如此表現不若直接招供。」

    紀修竹冷冷一笑,便有凜然殺機如刀子般掃過九命,復淡淡道:「你可以不說,待我施法抽你魂魄,取你記憶,看你能不能瞞我。」

    後者頓寒毛直豎,悔恨萬分,硬撐個甚,這些高人一個比一個狠,哪是他能對付的?

    正欲如實交代,卻突有動靜,那晉城突爆發出一陣響亮的歡呼,倖存者們不約而同自避難處出來,人人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晉城上空黑幕已然消失,有著微弱星光投下,那幾道紫黑液體亦不再噴出,而被染化的妖魔實無多大能力,只是不懼疼痛,有那麼三五個漢子圍上便可將其制住,城內很快便恢復了生機,倒叫人驚訝。

    少頃,那陣歡呼聲逐漸凝聚在上空,漸漸轉化成金燦燦的光芒。

    他們亦有眼睛,城西處濁氣突斷了根源,定是有仙師出手阻止,雖不知那是誰人,其心頭有著萬萬分感激。

    那份感激便與天道共融,化作所謂的功德之氣,凡人們不知誰人相救,天道亦不管其中是非,可莫忘青州有其意志,是以便見道道金光分散而開,其中有三道便衝著他們這一夥人而來。

    三份份量差不離,分別投進紀隨風、雲溪與顧青雲身上。

    而剩下的卻直直去了城西,直到那道金光消失無蹤,眾人才反應過來,紀修竹冷哼一聲:「定是那人無疑,且待我查證一二。」

    言罷正欲動身,靈覺卻突有感應,便眯眼望去眾人身後,果不一刻,便見一座渡雲舟歪歪扭扭、搖搖晃晃飛來。

    那渡雲舟速度極慢,待落在雲台上,才看清此舟多處破損,早不堪重用了也,又見其上滿頭大汗的俊秀青年,可不正是蘇伏?

    紀隨風最是驚異,疑惑道:「蘇伏?」

    蘇伏自舟上下來,苦笑著對著所有人揖禮道:「散人蘇伏,見過諸位前輩、師兄,多謝紀師兄代我看管此妖,我這便帶他走了。」

    紀修竹驚疑道:「你不是應該在那……」

    事實勝於雄辯,他靈覺裡,蘇伏確實是本人,卻極其不甘,又道:「待我查看一二再言其他。」

    「不必了,那人速度極快,已然出城了。」

    顧青雲淡淡說著,復轉向蘇伏,饒有興致道:「你便是那散人蘇伏?」

    蘇伏忙再次揖禮道:「散人蘇伏見過前輩,前輩何以認得在下?」

    紀修竹再度皺眉,便望向閒雲,後者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我靈識一刻不曾放鬆,那人得了金光,便向著城外去,定是御使法器,其修為定在陰神境以上,這蘇伏不是才入歸元?」

    雲溪好生意外,她本以為定是蘇伏所為,豈料還真不是,那師兄究竟在隱瞞甚?

    「是誰又有甚關係,晉城凡人得了救,那污穢鬼王亦不曾爆發,且消失無蹤,本座覺得如此便好,若你等還不放心,那便呆在此處監察好了,恕本座不奉陪了。」

    顧青雲言著,復轉向蘇伏道:「你且隨本座來。」

    閒雲忙恭敬道:「恭送真人。」

    蘇伏哪敢忤逆,只好無奈被顧青雲的劍光裹著遠去了,石泰亦向著閒雲等人行禮,而後帶著九命亦跟了去。

    紀隨風臉色古怪,他知道事情始末,亦知那濁氣之事定是蘇伏所為。

    紀修竹突靜靜問著:「三弟,你是否知道一些甚?」

    「二哥多慮,我能知道甚,至今我還不知你們放任晉城大劫,陷害蘇師弟究竟是何用意。」

    此言帶著老大不滿,顯然還需要紀修竹給他一個解釋。

    閒雲真人微微笑著擺擺手道:「我預感那污穢鬼王不會再出現,我們且回山去罷,莫要如此執著究竟是誰人所為,又有甚關係呢?」

    紀修竹緩緩品著閒雲話裡意思,突展顏一笑:「師叔所言極是,是我執著了,既順路,我便搭師叔順風車回山罷。」

    閒雲真人笑罵道:「你這小滑頭……」

    ……

    紀隨風三人隨著閒雲回山不提,那蘇伏被顧青雲帶著去了,約莫行半刻,卻突停在半空,底下是萬里高空,密集的山林只剩小小一塊,俯瞰是有快感,卻讓人腿軟,且是暗夜,又有甚風景?

    「前……前輩?」

    顧青雲卻似笑非笑道:「你能瞞得住他們,卻瞞不過本座,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2
第七十三章:方家大小姐
  
    「若我真成功阻止濁氣,你須助我掩住那玉清宗之人的耳目,紀師兄不會揭發我,便看你幻術能否弄假成真……」

    臨別前,蘇伏曾用意識傳音,通過靈魄。可不曾想,不只玉清宗,還有劍齋,且有兩個長生境高手,他硬著頭皮將幻術使來,還是被識破了。

    這是一片竹林,冰涼夜風陣陣拂過,九命哆嗦著軀體,老老實實將蘇伏交代的事情一一道來。

    顧青雲聽完,瞧不出喜怒,只是淡淡說:「是以你用《天狐幻月法》,結合『幻夢鈴』幻化成蘇伏,又操控它駕馭著渡雲舟自反方向而來,叫我等誤以為那得了功德之氣之人並非蘇伏,如此說來,這個蘇伏還隱瞞了修為?」

    『幻夢鈴』正是得知苟魔虎那顆鈴鐺,這幾日沒事便琢磨,漸漸摸出它用法,只需輸入幻力,可變作任意模樣,由他操控,幾可以假亂真。

    「《天狐幻月法》又是從何得來?夜神月那小丫頭豈會輕易傳出此法,遑論偷盜,與我如實道來。」

    石泰離得遠,並不知他們在說甚,只知那個蘇伏竟是幻化而成,他絲毫也未瞧出,顧青雲卻將他打發到此,卻不知為何。

    約莫兩刻,顧青雲面無表情過來,九命耷拉著腦袋跟在其後。

    「首座?」

    石泰迎去,他亦有滿腹疑問。

    顧青雲似有些著惱,板著臉道:「那小子使了歪招將我等耍著玩,你去給他警言,欲入劍齋便莫玩此小花招,本座豈會貪圖他甚麼?」

    言罷便見一道劍光衝天而去,映亮了黑夜竹林,轉眼逝去。

    石泰不解,蘇伏究竟做了何事讓其印象急轉直下,便轉向九命冷冷問:「你與蘇伏究竟在玩甚花招,惹怒首座?」

    他卻不曾注意,那顧青雲說的是「欲入劍齋」,便說明他已知蘇伏目的地便是劍齋。

    九命哭喪著貓臉,亦帶著哭腔道:「老爺吩咐我使幻術吸引你們注意,僅此而已。」

    石泰冷聲道:「若只如此,乃是人之常情,首座通情達理,怎會著惱,你與他還說了甚麼?」

    「小的不能說!」

    九命唉聲嘆氣道:「那位顧前輩臨走前與我說,你若想知道便去問他,小的不能透露絲毫,其關係到妖神宮未來……」

    聞言,石泰心頭陡緊,他盯著九命足足五息,見其不似撒謊,便止了追問,而後淡淡說:「替我轉告蘇伏,劍齋山門開啟在即,讓他速去。」

    言罷身形亦化作流光消失在暗夜裡,九命見著暗暗鬆口氣,這才得以感應蘇伏所在位置,而後身形一閃,逕自去了。

    ……

    青州,承元二十二年秋,南陵郡雲崖縣晉城,突降妖魔災劫,據不確定統計,有萬數凡人死於非命,至此失蹤案漸漸浮出水面,外界只知與妖魔災劫有關,具體如何卻不得而知。

    城內爆發大劫,不見兩大聖地之仙師下凡救助,是以便將阻了災劫之人定成那位神秘的『浮塵尊者』,晉城一時流行在家擺個『浮塵尊者』長生牌,逢人便言,那『浮塵尊者』當真是救苦救難的天神下凡。

    待此消息傳至外界時,已然變成『浮塵尊者』以一己之力擊破別州妖人陰謀,阻了災劫,受到晉城數萬凡人歌頌等等,一時間,有關『浮塵尊者』的事蹟被一一挖掘,青州掀起一陣信奉『浮塵尊者』的風潮;更有以『浮塵尊者』為名,民間自組的天神教,以信奉『浮塵尊者』為宗旨,弘揚行善不居功,大無私的奉獻精神。

    然而很快便被大律定義為邪教,因有人以此斂財,騙取大量金銀,雖兩大聖地並不會管此類事件,卻引起了大律朝廷重視,很快便施以雷霆打擊。

    不過短短幾天,所有明面上的天神教徒皆轉入暗面,堵不如疏,如此高壓,反而受到劇烈反彈,天神教信徒不減反增。

    這樣結果究竟是好是壞還兩說,凡事皆有兩面性,而此次事件主角,所謂的『浮塵尊者』……還巧了,確乃同一個人,若非蘇伏收了大量濁氣,焦獄界大門早便順利打開,現下又有不同結果。

    而他確曾留過浮塵這個名號,而尊者不過是凡俗之人自主加持。

    凡俗有凡俗精彩,修道有修道滋味,兩個並不息息相關,卻又息息相關的不同層面,其傳遞消息有時會緩到令人髮指,身為此次事件主角的蘇伏,便對此一無所知。

    ……

    時令漸轉,初秋既過,深秋便來,處處可見凋零的夏花,枯黃的落葉,便連往日涼爽清風亦帶了一絲寒意,叫人忍不住裹緊衣物。

    距那南陵郡兩萬多里,有個平尺郡,郡城喚作金鱗,乃是青州出了名的商貿之城,單本地人口便有二十來萬,外來商戶、旅客、勞者……常住人口應在二十八萬上下,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比之晉城要大上數倍,乃是青州少有的巨城。

    大律對平民相對寬容,不比神州,青州不許有販賣人口行為,是以青州見不到普通意義上的奴隸,自王府丫鬟到酒樓跑腿,皆稱勞者或勞工。

    而大律有法,想離開本城,便需向官府報備是探親、訪友或遊玩,再或者欲到某城謀職,更需上報欲謀何職,並需經測言之器檢測。

    測言器乃是修士為凡俗之人所設,專司測其有無撒謊痕跡,據傳有些修為低下的修士亦無法瞞過此器。

    雖繁複,比之神州,卻又寬容得多。

    金鱗城往東去,便是青州有名的太元山脈,橫貫青州以東,幅員遼闊,足十萬里之遙。間中有無數妖獸、靈怪散佈,又有大量散修在此山脈隱居修煉,其核心處,便是天下聞名的『元磁山』。

    『元磁山』便是劍齋山門所在,天下所有劍修皆嚮往的聖地。

    ……

    金鱗城宏偉壯闊,自高空俯瞰,可見內外二城輪廓,外城單城牆便有四十多丈,高達二十五丈的城門除了讓人心生驚嘆外,更多卻是對此鬼斧神工的敬畏。

    因唯有持偉力的仙師,方可將城牆築得如此高大。

    這一日,將近酉時,南城外有一騎風塵僕僕而來,騎馬之人頭戴斗笠,身著粗布衫,胸口微敞,隨著馬匹奔馳,隱約可見其有一圈絡腮鬍,腰間別了一把連鞘長劍,約莫有三尺二寸,拖得老長,其肩蹲伏一隻微眯著雙眸的黑貓。

    此時黃昏,入城之人已少,是以無需排隊,這人來到城門外逕自下了高馬,便有兩個銀甲持槍衛士上前雙槍交夾,擋住其路,其中一個便喝道:

    「你是何人,可有入城公文?」

    騎馬之人解開斗笠,便露出其面容,其鬢處果有一圈絡腮鬍,長相平凡無奇,一頭黑髮垂直散落,僅腦後一束緊縛,一望可知乃是流浪武師,青州到處都有這樣的人,是以並未引起太多注意。

    其微微笑著說:「好教官爺知道,在下公文不慎丟失,可否通融一二,在下欲入城謀個護衛……」

    言罷悄悄塞去一錠碎銀,約莫二三兩,這護衛把臉一板,其手狠狠一拍,便將這武師手上銀子拍飛,隨即怒喝:「呔!膽敢賄賂我?我告訴你,沒有公文休想入城,快快離開此地,否則莫怪我將你當做賊人拿下,可沒好果子吃。」

    這銀甲衛士心頭卻不屑道:這點銀子便想買通我?你當這裡是甚地?

    那流浪武師仍笑吟吟,其肩上黑貓雙眸突張開,微有紅芒發出……

    「滾開滾開,方家大小姐的馬車你們亦敢攔,活膩了?」

    便在這時,身後有馬車疾速駛來的音聲,又有一男子呼喝,不一刻便駛至城門下。

    那銀甲衛士聞著方家大小姐,身形莫名一顫,正欲躲開。

    「停!」

    卻有音聲自馬車裡傳出,那男子忙『籲』地一聲,將馬車停了下來。

    武師循聲望去,便見兩頭體形俊美而健壯的馬匹,套著一輛華貴的精緻車架,停在城門口。那趕車男子一副小廝打扮,其不敢怠慢,先自車上下來,而後掀開幕布,便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自車上跳下。

    她紅衣罩體,玉頸修長,膚如凝脂白玉,素腰一束,手握一把精美連鞘長劍,其顏嬌俏可人,只是雙眸透著凌人之意。

    她大步走來,先是一臉傲然地打量武師,而後理所當然道:「你等為何為難我家武師,還不快快讓道,否則馬上打斷你們狗腿。」

    其音聲亦是嬌中帶俏,很是可人,只是語氣實不敢恭維,只從此幕便可看出此女跋扈。

    那兩個銀甲衛士忙不迭退開兩邊,遠遠仍自陪笑說:「方大小姐,我等有眼不識貴人,望乞饒恕則個。」

    城門邊站了一排銀甲衛士,卻沒有一個敢上來攔人。

    這位大小姐滿意地『哼』了一聲,逕自上了馬車,從始至終不曾與武師搭過話。

    那趕車男子上了馬車,馬車復徐徐而行,見武師仍愣在原地,便不耐煩地喝道:「喂,你還不跟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2
第七十四章:方家大小姐 下
  
    城門洞約莫十丈長,二邊各有一排銀甲衛士肅立,卻無人敢阻馬車,那流浪武師施施然撿了碎銀跟在其後。

    待出了洞門,視覺驟然開闊,但見筆直的主幹道延伸幾無盡頭,道旁是數不盡的商舖、攤鋪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灑落在紅磚綠瓦、顏色鮮豔的樓閣飛簷與幌子上,添了幾分朦朧與詩意。

    時近酉時,街道仍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有一聲馬嘶長鳴,伴有被驚嚇之人的咋呼聲。

    馬車停下,武師疾走幾步,至車旁抱拳行了武禮,道:「多謝小姐解圍,在下感激不盡。」

    那趕車小廝一臉古怪道:「你這廝莫非以為我家小姐真的心善?」

    「想來你方到此處,還不知我家小姐賢名,平素最喜招攬武師,方才我家小姐既有此言,定已將你招攬進方府了,雖不知你有何本事,能被我家小姐招攬,乃是你莫大榮幸,懷著感恩受了罷……」

    言罷雙眸突變得森冷,帶有莫名壓抑氣場,言:「聽聞膽敢拒我家小姐招攬者,皆被剁碎喂了灕江,你應不會如此不智罷?」

    武師雙眸微閃,這小廝竟是氣感境修士,方家是何來頭,區區趕車小廝便身懷修道根骨,實讓人心畏。

    但見這小廝二十年紀,眉清目秀,那盯著蘇伏的雙眸有著精湛神光,手掌寬且大,充滿厚厚老繭,定是長期習練,武道修為亦不弱。

    武師卻不慌,反而笑著說:「敢問小姐名諱,在下正欲在此城謀個護衛……」

    聞得此言,那小廝不禁失笑道:「你當自己是個甚人物?我家小姐名諱豈是你可以知曉。」

    「既如此,在下當知月俸如何。」這武師亦不怒,仍自笑著問。

    那方家大小姐聞了此對話,有些惱怒這武師不識好歹,卻忽然隔著馬車冷聲道:「賤奴,本小姐改變主意了,想進方府,須得過方言這一關,若你打贏方言,甚都好說,月俸五千銀,若你輸,便叫你血濺當場。」

    音聲如黃鸝,清亮怡人,內容卻教武師心頭驚訝,血濺當場,好大口氣,只是這稱呼卻讓他微咪雙目道:「某家感激小姐解圍,卻還不是小姐奴隸,即便入得方府,亦只暫任護衛一職,奴之一字從何而來?」

    這方家大小姐聞了此言,頓怒而嬌喝:「入我方家,便是我方瑜的奴隸,方言,杵著做甚,還不快快與我殺了他。」

    那趕車小廝聞言興奮一笑,厚且長手掌輕拍車架,身形便如獵豹直撲武師。

    武師斂了笑意,似未及反應,約莫半息,便見他突微側身,恰避開那小廝滿含靈氣的一掌,凡俗武道與靈氣相結合,威能不凡,**凡胎幾無可抵抗。

    武師手中長劍帶鞘劈下,正中其頸後。

    那小廝興奮笑意未止,卻打了個空,未及意外,頸後便遭了重擊,意識驟然一沉,險些暈迷,其面著地,重重砸在土岩之地,劇痛便又讓他驟然清醒,遂大怒欲暴起,頸後卻有一物相抵,竟教他不能動彈分毫。

    武師劍未出鞘,瞬間便制住了小廝,教小廝心頭髮涼,他被砸得鼻青臉腫,只得口齒不清道:「小姐……快跑……」

    這一幕頓引起無數人注意,隱有竊竊私語來:「咦,這不是方家大小姐的車架,竟有人敢惹她?」

    「那不是大小姐新近寵愛的武師?傳聞此人乃是以武入道,卻被打趴在地,好生丟人也。」

    金鱗城毗鄰太元山脈,修者不知凡幾,是以對於仙師並不見怪。

    方家大小姐打開窗罩,只見那不識好歹的武師單手持劍,甚未出鞘,抵著方言後頸,便教其絲毫不能動彈。

    「方小姐對在下武藝可還滿意?」

    這武師淡淡說著:「若不滿意,可親手相試。」其肩上黑貓自始至終懶洋洋,只是不時抖動雙耳。

    「很好……」

    這方家大小姐眸中閃著熾熱,又問:「你叫甚名,從今日始,便是我方瑜貼身護衛。」

    卻把賤奴改成護衛,武師可有可無道:「鄙人姓蘇,單名一個伏字。」

    其劍下小廝卻哭著嚎叫:「大小姐,那我呢?」

    方瑜卻閉了窗罩,興致缺缺道:「放心吧,我會替你在供奉堂謀個位置,蘇伏,我們回府罷。」

    蘇伏收回長劍,逕自坐上車架,熟練地趕起了馬車,頓叫圍觀之人掉了一地眼球。

    小廝聞言好生不甘,他費了大力氣才混進方瑜身邊,本擬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期被這陌生武師給搶了位置,一時嫉恨交加,猶自做最後掙扎,追著馬車咬牙道:

    「大小姐,此人來歷不明,頗為可疑,您真不用再考慮考慮?」

    其鼻青臉腫的模樣,加之口齒不清,好似喪家犬般,教圍觀之人暗笑。

    「滾!」

    小廝如遭雷殛,頓在了原地,待馬車逐漸遠去,其面容微顯猙獰:「小賤貨,安敢如此辱我。」

    其在原地思慮片刻,卻突咬牙跟了上去,將那圍觀嘲笑的凡人視若無物。

    ……

    馬車沿著主幹道徐徐而行,正通往內城而去,方府位於內城太守府旁,乃是前朝所留遺蹟,那時金鱗還是前朝某位皇子的封地,金鱗亦不作金鱗,喚作『宣府』,那位皇子的府邸便叫作『宣府』,方家崛起後,便順勢佔據『宣府』,卻不曾改名。

    「蘇伏,你趕車怎如老龜閒晃,我命你快點,肚子餓死了。」

    城內幾無人認不出馬車主人,是以紛紛讓道,蘇伏卻仍徐徐而行,是以引起方瑜好生不滿。

    蘇伏變作這副模樣,只是習慣而已,亦不曾打算當其護衛,謀職不過是說說,不期遇上此女,當他出手制住那小廝,靈覺裡竟隱有一絲氣機探來,必是凝竅以上修士,卻讓他心驚,面上不為所動,想來那修士應只護著此女。

    便裝作不知,順勢接下護衛一職,若強要離開,誰知此女會否命令那修士出手,在城內大打出手,實有違他初衷。

    此時聞言,心頭對其沒甚好感,便不咸不淡道:「大小姐既嫌慢,不若讓方言趕車便是。」

    方瑜勃然大怒,其在馬車裡便對著蘇伏一腳踹來,隔著幕布,卻仿若踢到鐵板,反教她疼得蹙眉,不禁帶著哭腔罵道:「蘇伏,你混蛋,竟敢如此與我說話,我可是你主人。」

    「主人踢你,竟敢防禦,信不信我馬上撤了你護衛之職……」

    蘇伏聞言,態度仍不咸不淡,只是微偏冷:「在下與大小姐不過僱傭關係,我可護你周全,卻無需看你臉色,大小姐可莫要太自以為是。」

    「你……」

    方瑜氣得小胸脯上下顫動,她咬一咬牙,抽出腰間精美長劍,便對著蘇伏背影直直刺去。

    「鏗——」

    蘇伏靈覺何等敏銳,長劍向後一格,擋住其劍尖,並微微運力一絞,那精美長劍頓斷開兩截,卻將那方瑜嚇得臉色煞白。

    「莫鬧了!」蘇伏音聲沉沉,教人心頭堵得慌。

    方瑜拿蘇伏沒有絲毫辦法,暗恨地想了想,回府後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便按捺性子道:「你是我見過膽子最大的武師……」

    蘇伏對此女脾性好生不耐,方才此女偷襲便罷了,卻要控制力道,不能傷其一絲一毫,亦不能讓人看出自己是修士,但有絲毫洩露,隱於暗中那位修士定會出手,他來此城卻還有要事,惡了地頭蛇反而不美。

    約莫行了兩刻,才見到內城城牆與城門。

    內城門要小很多,約莫十丈高,此地守衛森嚴,靈覺裡,甚有幾個通神境修士隱於暗中,叫他心頭凜然,幸忍住沒有出手,不然能否全身而退還是兩說。

    他只用了易容術,是以在高階修士靈覺裡,雖顯化了真實面貌,卻找不到施法痕跡,於流浪武師而言,會顯得自然一些,此乃蘇伏八年時間摸索而來,堪稱經驗之談。

    過了洞門,內城反而冷清,沿途皆是氣派森嚴的府邸,此時堪堪酉時,最後一絲紅霞亦泯滅,天色逐漸暗了。

    內城佔地不大,整個金鱗城富賈商戶,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府邸皆於此處,甚有修者自忖沒有希望進境,便舍了修道之路,在此地置宅院,享那人間榮華富貴。

    隨著方瑜指點,馬車漸行至內城深處,終見一幢別緻的府邸,便見著台階有十六級,階前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狻猊,其眼、瞳、口、角、刺、尾無不栩栩如生,這匠人雕刻之功幾近於『道』,造詣絕非一般。

    上得台階,卻有兩個壯碩的武師守門,背後則是朱漆大門,約莫有兩丈多高,再往上看,便見著一幅紫金牌匾,上書有『宣府』二字,筆力蒼勁有力,如鐵畫銀鉤,頗有一股殺伐果決的意味,卻與『宣府』二字風格不符。

    馬車緩緩停下,那兩武師豈會認不出,便迎下台階,見了蘇伏未及意外,迎面卻復駛來一架馬車,那武師一眼認出,乃是本城太守座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3
第七十五章:桃苑
  
    「大小姐怎才回府,老爺夫人快急死了。」

    守門武師說著,卻見那太守專用馬車於二丈外停下,自車上下來一個年輕男子,其五官如刀刻般俊美,身量約莫六尺,烏髮打理得井井有條,束玉冠,一身雪白綢緞,上繡有玄青魚龍圖案,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橙黃暖玉。

    到了自家門口,方瑜膽氣又起,自車上下來,正欲使法刁難蘇伏,卻見那俊美男子緩步行來,未近前便揖禮,笑容熏暖人心,緩緩說:「小生李凌雲,敢問可是方家大小姐。」

    方瑜認出其人,俏臉隨即露出笑顏,福禮道:「正是方瑜,見過九皇子大駕,久聞九皇子親賢愛民,修養過人,今日一見方知名不虛傳。」

    這方瑜笑時,嬌俏可人,腮邊微有紅暈,若非胸脯不顯,倒是秀色可餐。

    那兩個守門武師一驚,忙跪下行禮道:「參見九皇子。」

    二人皆不禁暗忖:原是九皇子,難怪氣度如此不凡。

    李凌雲忙上前扶起二人,微笑說:「無需如此多禮,小生既不在律涼城,便與你等身份平等。」

    復轉向方瑜,說道:「小生正欲訪方家主,不知方大小姐可否為在下引薦。」

    蘇伏抱劍站一旁,一副稱職護衛模樣,面上不顯,卻暗暗驚訝,此人修為通神巔峰,已可引陰煞入體,演化陰神,劍齋山門開啟在即,莫非此人目標亦是劍齋?

    方瑜暗惱蘇伏竟不動不言,便笑著說:「九皇子有所不知,我這護衛盡忠職守,曾放出豪言,欲見我父親,卻要先過他這一關,這……聽聞九皇子文武雙全,不若與其過兩手……」

    「放肆!」

    那九皇子未及意外,其身邊卻突有一人喝道:「此人何等身份,怎配殿下出手。」

    眾人才發現李凌雲身邊竟還有一人,若他不出聲,幾乎被人忽略。

    蘇伏卻知此人乃是李凌雲馬伕,修為歸元巔峰,亦即入得通神,身邊小廝便有此修為,可見大律皇朝底蘊深厚,若這李凌雲欲入劍齋,卻是個勁敵啊。

    李凌雲蹙眉斥道:「閉嘴,言甚配不配,與你囑咐多少次了,出了律涼我們便是普通人身份,莫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方瑜見狀,便覺得九皇子果如傳聞般那麼有風度,芳心微微顫動,卻不生氣,而是柔聲道:「這位大人說得對,我家這武師還不配殿下出手,方瑜這便替殿下引薦家父,還請隨我來。」

    言罷得意地斜睨一眼蘇伏,帶頭便向著『宣府』行去。

    李凌雲卻對著蘇伏抱拳致歉道:「家僕無有惡意,望乞兄台莫見怪。」

    蘇伏搖首道:「不敢當兄台稱,殿下且去罷。」

    李凌雲再次抱拳,便自跟上方瑜,那方瑜行至大門處,忽轉身對著那兩個守門武師囑咐道:「你二人帶蘇伏去桃苑,以貼身護衛待遇招呼。」

    言罷不再看蘇伏,帶著李凌雲進府去了。

    蘇伏本擬可悄悄脫身,不期此女將他記得緊,定還會尋機報復,若這李凌雲受她挑撥成功,今日便無法瞞過那些高階修士,說不得便只能挾持此女逃出城了。

    兩武師一臉古怪地望著蘇伏,歷來大小姐的貼身武師唯有兩種,一是受寵型,一是懷恨在心,尋機報復,不知有多少富家公子栽在大小姐手裡。

    蘇伏顯然是後者,卻還有如此高的待遇,若他們知道蘇伏月俸,不知會不會嫉妒得吐血。

    「跟我來吧,大小姐竟允許你住進桃苑,真是好福氣,日後伺候好大小姐,總有你高昇之時。」

    兩武師對視一眼,皆有著古怪笑意,其中一人便帶著蘇伏逕自走向『宣府』後院。

    蘇伏皺眉問:「這桃苑莫非不在『宣府』內?」

    「自是在的,只不過以你的身份還不配走大門,連我等亦要自後門進,莫非你覺得自己算個人物?或你覺得能比得上九皇子高貴身份?」

    帶路武師聞言冷冷一笑,極盡尖酸刻薄道:「小子,入得方府後,你便漸漸會明白,當好一隻會夾尾巴的狗,或會活得更長一些。」

    這武師見多了如蘇伏這樣被強自招募的武師,而許多這樣的武師皆死得不明不白,因由不明,死因不明,除非一開始便放低姿態,如那個方言,大小姐對他膩味了,便被拋棄了,他早有過數次類似經驗,是以見怪並不怪。

    蘇伏不言不語,若非那凝竅修士仍暗中窺伺,他現下便會施個雷霆手段滅殺此廝,而後換個臉面,仍可辦未盡之事。

    拐到後院,自後門而入,方踏入,他便感應到好幾個靈覺自身上掃過,法體不禁僵硬一瞬,隨即恢復自然,步履與呼吸絲毫不亂,可心頭卻有些苦澀:這方家究竟是何來歷,怎有如此多的修士護衛。

    只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行不多久便轉入甬道,那武師在前頭復言:「進了桃苑須知,不得靠近內院,內院乃是大小姐居所。」

    其心頭卻暗笑,越是這樣囑咐,有些人便越是喜歡冒險,那內院可有著仙師護衛,去了便是死路一條。

    蘇伏不知這武師險惡用心,仍暗自沉思不語。

    復行片刻,視線陡亮,但見一棟棟亭台樓閣點綴著蒼龍、巨大湖泊、高達十丈的雄偉假山,精緻的水榭、沿途皆有照明,映得『宣府』纖毫畢現,美輪美奐。

    每隔一段便有崗哨,不時有武師巡邏而過,雖只凡俗武師,個個生龍活虎,武道修為皆不弱。

    穿過長長廊道,復過一座小橋,那武師點指眼前三進宅院,又言:「此地便是桃苑外院,自有人引你起居,閒時待著莫亂跑,隨時聽候大小姐召喚。」

    這武師言罷逕自去喊了丫鬟出來,那丫鬟不過十三四年紀,有些怕生,澀澀行了一禮,便引著蘇伏進院子,那武師臨走時,突有些羨慕說:「住進桃苑,非但月俸加倍,亦有丫鬟伺候起居,你好好享受罷。」

    心頭卻有一言未發:若你能伺候得大小姐滿意!

    ……

    蘇伏自丫鬟口中知道,這三進宅院並非只他一人,大小姐的貼身護衛有三個名額,每人佔一進院落,有兩個丫鬟伺候,蘇伏卻無興趣認識『同行』,逕自在屋內打坐。

    約莫一刻,有丫鬟敲門問:「爺,您是先入浴,還是先用膳,湯浴與膳食皆已備妥。」

    蘇伏有些意外,去開了門,靜靜說:「入浴吧,帶路。」

    浴間就在隔壁,進了去,便見一個大水池,有一羅衫半解,領口春光一目瞭然的小丫鬟正試著水中溫度,蘇伏脫衣下水,沐著淡淡清香的熱水讓他精神一震,不禁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兩個小丫鬟卻未退去,而是羞澀地解開衣裳,內裡卻空蕩蕩,原來不曾著褻衣褲,便赤條條下了水,手拿浴巾靠向蘇伏。

    蘇伏一怔的功夫,便有感那溫溫軟軟的蓓蕾觸碰感,其中一個膽子更大一些,竟已將手伸向他下體。

    他眉頭微皺,止了她動作,不容置疑道:「你二人出去罷。」

    兩小丫鬟聞言驟然一驚,不禁面面相覷,膽子更大一些的丫鬟便說:「爺可是覺得我們姐妹骯髒,其實無需擔憂,我們姐妹乃是新調派過來,未曾被碰過,您大可盡情享用。」

    蘇伏早知這二女元陰未失,聞言不由分說,輕巧一托,便將二女投出水池,復言:「出去。」

    那小丫鬟還待分說,蘇伏卻驟然沉下臉道:「莫讓我言三遍。」

    二女無奈穿衣退出,退至門口又言:「爺有需求隨時可喚我姐妹二人。」

    黑貓自空氣中跳出,疑惑說:「老爺,那二女沒甚問題啊,偶爾放鬆身心於修道亦有些好處。」

    蘇伏面無表情,搖首道:「我有言在先,不許你打她們主意,我自有主張,無需你憂心。」

    其實《煉妖經》裡有記載,妖修修成人身後,與人族幾無區別,然未至三十六處竅穴,切記莫破身,原因卻無記載。蘇伏可沒有這個本錢去嘗試代價究竟如何。

    九命訕訕而笑,隨即又問:「老爺,這方府究竟是何來歷,不若讓小的出去查探一二?」

    「莫急,那暗中保護方瑜的修士仍盯著我們呢,且周圍修士眾多,不可輕舉妄動,教人勘破根腳,那便插翅亦難飛了。」

    蘇伏言罷,就著湯浴將心神沉入識海,血海平靜許久倒讓他有些不適應,不知老魔正醞釀甚詭計,卻不去理會,逕自入了『無量心內虛空』。

    甫入,頓有物撲來,習以為常,便有個小身影撲進他懷裡。

    「瞳瞳……玩……」

    可不正是自晉城帶出的小孩,這半月期間,濁氣與青光復爆發幾次劇烈衝突,最後皆被小女孩出手止住,雖她每發出一擊後,皆需沉睡,醒後便就著濁氣而食,倒也自在。

    在蘇伏與她講了幾個小故事後,便愛纏著蘇伏不放,導致蘇伏現在每隔幾日便要與她玩上一會,並與她灌輸道基圓台與心內虛空的重要性,試圖讓她明白自己身處何方,並將其自心內虛空引導回真界。

    「瞳瞳,今日咱們講喜羊羊與灰太狼的故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3
第七十六章:宣府
  
    進得『宣府』大門,便可見得『臨宣堂』,堂前栽了兩棵鐵槐,高聳挺立,樹下站定一排武師,見了那一襲紅衣過來,便中氣十足地齊聲喊道:「恭迎大小姐回家。」

    又有一老兒排眾而出,笑眯眯望著方瑜,見她上來忙躬身行禮道:「大小姐此次出行可有收穫,看您這表情,定是有新晉得寵武師罷?」

    復疑惑望著氣度不凡的李凌云:「尊駕是?」

    方瑜先是搖頭,卻又點頭,嘻嘻笑著說:「方伯,我來給你介紹,此乃傳聞那位文武雙全的九皇子殿下。」

    「殿下,這位是我方家總管方善,已為我方家辛勞四十多年。」

    方伯心頭微驚,怎將此人招來了,面上不動聲色道:「原是九殿下大駕,方家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李凌雲連道不敢,謙和道:「見過方總管,稱我凌雲即可,不知方家主可在?」

    方瑜聞言亦問:「方伯,爹爹與娘親呢?」

    「哈哈哈!」

    便在這時,有一爽朗大笑自堂內傳出,便見著一三十五六年紀的男子攜著一位約莫三十年紀的美婦緩緩行來,那爽朗笑聲便自這男子口中傳出。

    未及近前,那男子便笑著拱手行禮道:「謙言兄曾言近日九殿下會至金鱗,不期殿下竟已登門拜訪,望乞恕方回不知之罪。」

    本地太守姓荀,名謙言,真界卻未有『表字』習慣。

    方瑜露出笑顏,小跑著迎上去,抱著那美婦臂膀,嬌聲道:「爹爹娘親,我回來拉。」

    但見那美婦不過三十年紀,膚若凝脂,氣若幽蘭,兩耳墜,八寶環;淺藍長紗裙,長發曳地,右手腕上佩了瑪瑙藍鐲子,三千青絲綰成芙蓉鬢,用一根寶藍玉簪別著,很是貴氣。

    她寵溺地拉著女兒的手,音聲嬌柔:「瑜兒,貴客前莫失禮數。」

    復轉向李凌雲,盈盈福禮道:「民婦方季氏,見過九殿下。」

    李凌雲見了美婦,雙眸閃過一絲異芒,隨即斂去,亦行禮道:「凌雲出了律涼,卻當不得皇子身份,方家主,季夫人二位乃是長輩,喚我凌雲即可。」

    方回約莫三十五六年紀,氣度非凡,神光湛湛,留有八字鬍,束玉冠,聞言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方回不過一屆平民,怎敢直呼殿下大名。」

    復轉向方善吩咐:「方伯,替我備一桌酒菜,為九殿下接風洗塵。」

    李凌雲忙阻道:「方家主盛情,凌雲愧拒,在下已在荀太守府中用過晚膳,且臨行前父皇諄諄囑咐,切莫鋪張浪費。」

    「凌雲今日來,乃有一事相求,望乞方家主成全。」

    這方回一怔,復爽朗一笑,言道:「殿下何須如此客氣,但說無妨。」

    「傳聞劍齋山門開啟在即,今年不同往屆,欲入劍齋,便需拿得參試名額,敢問方家主,此參試名額為何?從何處入手?」

    李凌雲言罷緊緊盯著方回,後者雙眸微閃,顯然知道一些內情。

    思忖良久,方回望一眼方善,後者立馬會意,便將眾人遣開,自己亦從『臨宣堂』小門離開。

    堂前剩下方回夫婦與方瑜,李凌雲和其僕從。

    「殿下恕罪,此事事關重大,在下只知參試名額乃是信物,據傳乃劍令,具體如何卻不得而知。」

    方瑜望著李凌雲蹙眉陷入沉思,欲言又止,心頭微有黯然:原來他亦要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路,爹爹娘親皆有修道根骨,為何輪到我卻……

    李凌雲感應何等敏銳,當知方瑜似有未盡之言,惜這場合不宜打探太多,面上露出感激笑容,拱手道:「多謝方家主慷慨解惑,凌雲不勝感激,改日定當備上薄禮正式登門拜訪,還望方家主莫嫌在下聒噪,方家主、方夫人、方大小姐,凌雲告辭!」

    方回還禮道:「殿下言重,方回定當掃榻靜待殿下大駕。」

    李凌雲帶著僕從轉身自去了,方瑜情緒不佳,全寫在臉上,方回夫婦怎會不知她心思,卻都不知從何安慰。

    「爹爹娘親,我回桃苑去了。」

    季夫人輕嘆道:「瑜兒莫太介意,即便能修道,不成凝竅,百年後亦是黃土一坯,便是娘親與你爹爹,有著季叔公祖相助,亦卡在通神境不能動彈,雖凡俗事多擾人,卻與我二人本身資質有關,壽數不過百年而已。」

    方回心疼地將方瑜抱進懷中,輕撫著她烏黑秀髮,安慰說:「瑜兒莫憂,有生之年裡,爹爹定當替你尋來『九轉回元丹』,替你增壽百載,享盡榮華。」

    方瑜閉目靠在方回胸膛,眼眶發紅,靜靜說:「爹爹娘親,瑜兒不求增壽,亦對修道無絲毫興趣,只是不想爹爹娘親憂慮瑜兒前途。」

    夫婦二人聞言好生感動,卻不知自家女兒今日為何如此感性,方回輕輕推開她,不禁輕笑說:「瑜兒敢莫是看上九殿下了?不若爹爹替你與他說道說道?便是厚著臉皮求季叔公祖推他一把,使他順利入劍齋,以此交換,不信那李凌雲不動心。」

    方回夫人姓季,名婉兒,乃是劍齋外門長老季晴明的玄侄孫女,亦是季晴明在人世最後一位親人,是以對其特別寵愛,方家二十年前亦是因此而崛起,那時方回不過是欲入劍齋裡,數千散修中的一個,雖結果不盡人意,卻與季婉兒情投意合。

    方家在他娶得季婉兒之前,不過是金鱗城一個小家族,之後借了季晴明之力,一舉成為城內第一家族,季晴明在世一天,其地位便無法被撼動。

    方瑜聞言微怔然,望著方回夫婦二人笑意吟吟,不禁面如火燒,,卻彆扭道:「人家……人家不喜歡那個李凌雲……不與你們說了,我回桃苑了,今日新收一個武師……」

    言至末尾,芳蹤已然渺渺。

    方瑜走之後,過了片刻,突有一道影子一閃而過,便見鐵槐樹下站了一身著玄黑道袍的道人,此人約莫四十年紀,面容顯得平凡無奇,蓄有長胡。

    此人便是暗中護衛方瑜之人,其早年欠了方家一個人情,便以護衛方瑜為代價抵債。

    「莫老,今日如何?可有意外?」

    方回知道若無要事,此人輕易不會現身。

    莫老卻淡淡言:「意外不曾有,只是新收一個武師有些異常,此人武藝不同尋常,我靈覺裡,此人卻是個凡人,你們須得注意。」

    「且此人身上有一隻黑貓,雖掩蓋了氣息,卻近似靈妖,凡俗之人怕無法收服,或此人有法掩了修為,不過你們倒不必太過憂心,此人對小姐應無惡意,怕還是為了劍齋參試名額而來。」

    近來此等人並不少見,是以方回笑著點頭道:「讓莫老費心了,待劍齋招徒結束,莫老可自去。」

    莫老淡淡點頭:「老夫省的……」言罷身形復消散無蹤。

    ……

    翌日,約莫辰時,初陽暖暖灑落,就著晨露,使空氣非常清新,讓早起之人神清氣爽。

    『宣府』佔地廣袤,幾於城中城,府內分梅苑、桃苑、竹苑、蘭苑。其中梅苑乃是方回夫婦所居,桃苑則只方瑜一人,作為方家嫡系唯一血脈,佔一苑並不奇怪。

    竹苑與蘭苑卻是方家旁系居所,幾個大院子連成一片,其內自有天地,是以平日各分家並不常聚。

    桃苑由三個大院落與二個小院落構成,其中內院便是其中一個大院,方瑜便住在裡面,與伺候方瑜起居的丫鬟僕從。

    另兩個大院一個乃是供奉堂,一個則是演武廳。供奉堂所居皆是武道修為不弱的武師,有幾個修士統領,蘇伏進來時感應到的便是那幾個修士。

    方瑜平日消遣便是在演武廳,觀看武師們比鬥,贏的有獎勵,且無比豐厚,方瑜出手大方,是以供奉堂武師皆會爭相參與。

    若按慣例,蘇伏這樣新晉的貼身護衛,地位在供奉堂武師之上,卻需在演武廳比過幾場,且要贏得漂亮才算數。

    那些早對『貼身護衛』這一職銜垂涎萬分的武師們,在聽聞方言落馬後,早早便來到演武廳,為的便是瞧瞧新來武師底細,若有機可趁,自然不會放過。

    用過早膳,演武廳便聚得人山人海,方家供奉堂約莫有七十多個武師,手上皆有些硬功夫,待遇比之別地亦要好上很多,且每日裡只需陪大小姐逗樂,其他時間要多清閒有多清閒,是以沒人想過離開方府。

    演武廳乃是將一進的院落打通形成,以山岩木鋪成地板,即便損壞,修補起來亦很輕鬆。

    演武廳左右間隔約莫二十來丈,呈方形,上首處有一張太師椅,方大小姐端坐其上,卻等得有些不耐煩。

    「誰能告訴我,那個蘇伏為何還不到,莫非還要我親自去請?」

    方大小姐俏臉含霜,此言壓抑著滿腔瀕臨爆發的怒火,演武廳內六七十人便安靜下來,皆面面相覷,充滿疑惑,顯然始料未及。

    方瑜的貼身丫鬟春香小心翼翼匯報:「小姐,奴婢方才去喚他,他說……他懶得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4
第七十七章:天生劍心

    方瑜聞言,頓怒火衝天,其豁然站起,罵道:「豈有此理,這賤奴反了,所有人跟我走。」

    言罷帶頭出了演武廳,一群人氣勢洶洶往蘇伏住所而去。

    演武廳距蘇伏所在三進別院不過一院之隔,須臾便到,穿過院牆,卻見一人懶懶躺在躺椅上,正愜意地曬著太陽。

    方瑜不禁怒意勃發,疾走幾步,下意識便要一腳踹去,惜馬上憶起昨日馬車那一腳,仍隱隱作疼,便只好悻悻作罷。

    見其微微睜眼打量,遂又閉目,這樣囂張的武師她還是第一遭碰到,額上青筋隱露,壓抑著暴怒喝道:「喂!你這賤奴未免太不將我放在眼裡,快起來……就不怕我趕你出府?」

    蘇伏靠在椅上上,眼皮亦不抬,懶懶說:「我說過不只一遍,我只是你護衛,不是你奴隸,要麼馬上解僱我,我立馬便走,絕不會逗留一息。」

    昨夜蘇伏陪了那小女孩半夜功夫,而後在心內虛空修煉《煉妖經》,精神還未緩和,是以懶洋洋不想動。

    「嘩——」

    此言一出,週遭頓有大半人臉色微變,場面頓有些嘈雜,

    方瑜感覺快要被他氣死了,可又拿他沒辦法,她目的是要好好整治蘇伏,才用趕他出府來威脅,可人家在府內住了一晚,卻仍對方府沒有留戀,一時竟不知從何下手。

    她亦是急智之人,突乾巴巴冷笑幾聲,復言:「蘇伏,我以七千銀聘你來當他們教頭,你卻玩忽職守,縮在此地躲懶,現下我以方府名義命令你,即刻跟我到演武堂,我要你即刻開始訓導他們。」

    「教頭?」

    習武之人皆有傲氣,這麼個平凡無奇的武師竟可當他們教頭?且月俸七千銀?幾是他們十倍,實難讓人服氣,便有人冷笑道:「教頭?這可不得了,我郭三長這麼大還未有過被教習經驗,不若蘇教頭來過上兩手,欲對我等指手畫腳,還須讓我等服氣,大夥說是也不是?」

    這郭三方臉圓耳,身量矮小卻健壯,雙手使的齊眉棍,隨著他話音舞得虎虎生風。

    隨著他話音落下,便有人起鬨道:「就是啊,蘇教頭,讓我等看看你在郭老三棍下能走幾個回合。」

    方瑜很是得意自己造成的場面,本擬蘇伏定會出手,只要達到讓她看戲的結果便行了,若蘇伏贏個幾場,一切都好說,細水長流嘛,若輸了,定要好好羞辱羞辱……

    想到蘇伏磕頭求饒的模樣,她不禁喜笑顏開,心頭正轉動思緒,可過了半晌,後者卻仍躺在椅上,如老僧入定般無動於衷。

    郭三面現怒容,喝道:「姓蘇的,你是怕了還是怎的。」

    人群中復有一人嘻嘻笑道:「郭兄息怒,千年烏龜萬年王八,蘇教頭定是屬王八的,動作慢一些,可以理解的嘛。」

    此言方落,小院內頓傳來一陣哄笑。

    但見那蘇伏總算睜開眼,其淡淡掃視一圈人群,不悅道:「聒噪!」

    言罷起身,抓了長劍,卻轉身回屋了,此幕頓叫場內所有人傻眼。

    那方瑜憤憤指著其背影,嬌斥道:「蘇伏,你站住,人家都那樣挑釁了,竟還能無動於衷,你還是個男人嗎?」

    雖如此言,其心頭對蘇伏實力卻有一個大概的底,可在瞬間制服方言者,場內還未有人可以做到,且大半部分不是方言對手,更遑論蘇伏。

    蘇伏頭也不回,語調便不曾有過波動:「在下是男人與否,大小姐恐無法決定。」

    方瑜心思一轉,再生一計,突冷冷一笑:「且住,我記得你曾有言,既受了我僱傭,便會保證我安全無憂,是也不是?」

    「只要不是超出我能力範圍之外,此言確然有效。」

    蘇伏身形微頓,突附加了前提,若她將那凝竅修士喚來,如何是其對手?至少表面上如此。

    方瑜復冷冷笑著,言道:「放心,我怎會為難你。」

    言罷轉向武師群,高聲道:「大夥聽見了,蘇教頭欲親身演示如何護衛於我,今日便演練一二,你等可將我當做生死仇敵,全力向我出手。」

    其得意地斜睨蘇伏,繼言道:「凡可觸到我衣料者,賞銀五千,可至我見血者,賞銀二萬,且馬上升為我方瑜的貼身護衛,享有蘇教頭同等待遇,即刻開始,還猶豫甚?」

    財帛動人心,更何況還有『貼身護衛』做刺激,武師群裡幾乎要炸鍋了,轟然聲中,六十多位武師一齊衝來,他們或不敢真正傷到方瑜,卻可趁機觸其衣料,沒有二萬,五千亦不少,或還有機會……其場面驚心動魄,蕩人心魂。

    而始作俑者方瑜,卻嚇得花容失色。

    蘇伏暗罵一聲:蠢妞!

    其身形在她話音落下時陡轉,無暇顧及男女禮節,逕自攬上她的細腰,繼而腳尖點地,便帶著她輕飄飄躍上屋頂。

    方瑜被一嚇,繼而自腰間傳來異樣觸感,便立刻回神,才發現自己被蘇伏緊緊攬在懷中,有生以來第一遭讓她懵了一息,隨之羞惱道:「放開,你這賤奴,你竟敢碰我,我要殺了你……」

    「閉嘴……」

    蘇伏冷冷一喝,方瑜嘴一撇,委屈地快要哭出來,卻見那群武師亦紛紛躍上屋頂,有聰穎的便繞去了前方,準備堵截。

    望著這幕,她才知道即便以蘇伏實力能穩贏供奉堂所有武師,可他們一擁而上時,便是修士亦要頭疼罷,遑論蘇伏?

    未及多思,便感受著身形突縱起,復落下,前邊卻有武師『嘿嘿』笑著圍上,感受著蘇伏有力的臂膀突再次緊了緊,便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音聲傳來。

    「抓緊!」

    她聞言,玉手便不自禁攥緊了蘇伏領口粗布衣,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粗麻布的質感有些刺人。

    前方四五個武師圍來,蘇伏心知絕不能讓人看出自己是修士,其一手攬著方瑜,一手橫劍在前,身形再次縱起,那四五個武師亦撲來,為首的正是那使齊眉棍郭三。

    兩條齊眉棍沒有任何花俏,直直探來,蘇伏心頭冷笑,凡人手段在他眼中,幾如放了慢動作的鏡頭,長劍帶鞘橫檔,便有悶響傳來。

    他抵住棍頭,微運力一震,未曾動用靈氣,僅法體力量導入,便見那雙棍節節爆開,碎片四散彈開,將另外三位武師彈飛。

    「蓬!蓬!蓬!」

    三位武師皆撞破屋頂,落了下去,那郭三雖驚懼,危急中卻機智地棄棍,而後雙手互架,護住了門面,饒是如此,亦被氣勁撞飛,狼狽地落在地上。

    只一擊便將其心頭驕傲擊得粉碎,他顫巍巍著已然腫脹的雙手,卻遙遙對蘇伏行了個甘拜下風的武禮,倒還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

    蘇伏身形不停,如同大鳥般落下,復躍起,身後武師雖見到這一幕,皆心驚,可勝在人多勢眾,仍窮追不捨。

    方瑜感覺自己變作了鳥兒,快活地翱翔在空中,忽然便覺得修道或許真的不錯,聽爹爹娘親說,修為到了凝竅巔峰,法身輕盈,可御使法器飛行……

    她思緒飄飛,卻不知蘇伏暗暗叫苦,若再被追下去,很快會壓制不住靈氣波動,他身上有九命下的幻術,結合『幻夢鈴』,才可掩藏靈氣波動。

    「大小姐,你玩夠了嗎?」

    冷幽幽的聲調終將她拉回現實,才發現蘇伏正低頭,淡淡望著自己,這一霎,只覺得蘇伏雙眸是那樣好看,心臟似有小鹿亂撞,腮邊便升起兩朵紅暈,而後迅速蔓延至耳根,頓面如火燒,紅彤彤一片,使得本就嬌俏的臉頰,如熟透的蘋果,嬌豔欲滴,

    她忙垂下螓首,弱弱說:「夠……夠了……」

    「那還不快讓他們停下?」

    眼見後方武師再度分出幾波,欲從多個方向圍堵而來,蘇伏沒好氣地說道,本來莫名其妙被帶入方府已讓他很是不愉快,卻還要忍受此女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理取鬧,實難再有好脾氣。

    方瑜這才知道害羞,忙低聲說:「你先放我下來……」

    蘇伏站定,舉目而望,找了個平緩之地,正欲落去,心頭卻忽有警兆,為防被識破,一般情況下都緊閉靈覺,此時不用張開靈覺便有警兆,定是可威脅他性命。

    「放開她。」

    有著淡淡音聲傳來,蘇伏身形如大鵬展翅,急急向後躍去,未及落下便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著紫衣的持劍少女,身形凌空刺來。

    她動作不停,急轉落下,蓮足復點地,其手中長劍,幾欲刺破空氣,竟有莫名道意。

    蘇伏微驚,靈覺張開一絲,發現其確為凡人,可那劍上竟微有亮光。

    「劍氣?」

    心頭驚異,遂否定,那微光應是此女內氣,內氣附於兵器不難,能將如此薄弱的內氣醞釀出道意,百萬個武師中,怕找不出一個能做到,亦是說,此女若有靈氣在身,便可發出劍氣。

    「天生劍心……」

    方瑜見了來人,面露喜意,忙阻道:「月衣快住手。」

    復氣鼓鼓對蘇伏說:「你快放我下來。」

    蘇伏落地,正好這屋頂較為平緩,他便鬆開方瑜,而後才發現週遭那些武師竟都頓在原地不敢上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45
第七十八章:血殺之氣
  
    方瑜本身有些武道功底,是以不懼由瓦片築成的屋頂,那紫衣少女聞言將劍撤一旁,藉著衝力,身形在半空中微旋,而後落地,輕巧無聲,顯出精湛身法。

    她方還劍入鞘,方瑜便迎去,歡喜地拉住她左手說:「月衣你回來就太好了,我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

    但見這紫衣少女年方二八,約莫五尺來高,著一身輕便的織錦紫裙,裙裾上繡著精美的花紋,腰束織錦淺黃腰帶,頓將美好身段暴露無遺,三千青絲僅用一梅花白玉簪別住,任其灑落至腰際。

    其面不施粉黛,柳葉眉、清亮雙眸、瓊鼻櫻唇瓜子臉,清麗可人,面上無表情,與人一種淡淡疏離與冷漠感,在方瑜拉住她手時,有著一絲歡喜之色,隨即斂去。

    「練武。」其言辭簡潔,一如她出劍風格。

    方瑜小臉頓垮,她練武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以她跳脫性子,根本無法忍受那種枯燥。

    她雙眸亂轉,卻不接上話題,而是衝著蘇伏說道:「蘇伏快過來。」

    蘇伏暗自觀察紫衣少女,後者亦淡淡打量蘇伏,皆是心頭凜然,蘇伏知道自己對於劍道的領悟恐還不如此女。

    看周圍武師一臉敬畏便知此女武道修為絕對不弱,這個年紀實讓人心驚。

    蘇伏行幾步,至二人身前站定,抱拳淡淡說:「蘇伏,未請教?」

    「宮月衣……」

    紫衣少女用疑惑的目光望著方瑜,後者會意地嘻笑一聲說:「此乃我新收貼身護衛,武功嘛,勉強還算不錯拉……」

    「大小姐,若無事我先告退了。」蘇伏能感受到宮月衣的戰意,此時此地卻不宜與其動手,須得先回去。

    「當然有事,哼哼!既有你們在,我準備去尋那荀麟雪恥,便我們三人去,免得那蠢材說我們以多欺少,」

    方瑜言罷轉向週遭武師吩咐道:「你等回去待命罷。」

    聞言,這些武師皆偷偷鬆氣,那荀麟乃是本地太守荀謙言的獨子。此人性格亦是跋扈,與方瑜乃是針尖對麥芒。

    幾年前,那荀麟不知從何處尋來幾個『貼身護衛』,武道修為著實不弱,連敗方瑜手下十一個武師,而後他們一個打五個,將剩餘武師打得哭爹喊娘,丟盡了方瑜臉面。

    自那以後,方瑜便開始強行招募武師,不管願不願,先綁回家再言其他。她生性好強,既是武師對戰,卻不願喚上府內修士。

    兩年前,宮月衣與另外一個流浪武師來到方府,即刻被她提拔為『貼身護衛』,那一次她帶上新收的『貼身護衛』與一眾武師再次上門挑戰,卻二度慘敗,那個『貼身護衛』竟是個死腦筋,敗即死,當場自斷經脈而亡。

    因此事,方瑜情緒低落了整整一年,不只因挑戰失敗,還有那武師的行為給了她很大觸動,在此過程中,宮月衣卻不曾離開,兩人反漸漸成了要好朋友。

    而宮月衣其實乃是方家一個故人的弟子,亦是她師傅將她介紹至此,府內上下皆對此事心知肚明,是以沒人將她看作下人,此次離開亦是隨她師傅出行。

    因宮月衣的離開,方瑜才升起繼續招募『貼身護衛』的念頭,那方言才有機會入主,惜其三個名額從未曾招滿過。

    週遭那些武師便有些是曾經經歷過慘敗的『元老』,聽聞著自家不用去,自然是暗暗鬆氣,武道的尊嚴與自家性命相比,於他們而言,自然是自家性命,青州很少見如此極端的武師,一來真正天賦異稟的武師皆成了修士,很少有真正的武者。

    二來武師與修士之間那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幾教人絕望,是以很難形成武者自我風格,在真界人眼裡,武師便是個職業,一個勉強能果腹的職業。

    敗即死,在很多人眼裡,不過是個笑話。

    蘇伏不知個中內情,儘管牴觸,卻無可奈何隨著行去,三人逕自出了方府,來到隔壁太守府外,方瑜卻突轉向著蘇伏問道:「喂,你該不會有那種毛病罷?」

    「你才有毛病。」

    蘇伏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復言:「我有言在先,只護你安全,其餘與我無關。」

    方瑜反常地笑嘻嘻道:「你不出手亦可,只好我自己出手了,比武時總會磕著碰著,你總不能時時看護我罷,這樣豈不是二打一?顯得不公平也,而你這樣厚臉皮,輸了一定不會自殺的……」

    「自殺?」

    蘇伏微蹙眉說:「生命如此可貴,怎可輕言放棄。再者言,勝敗乃兵家常事,若人人輸了皆要自殺,真界還剩多少武師?」

    未待方瑜反應,又道:「讓我出手亦可,回去後,你須得替我解幾個疑問,若你應下……」

    方瑜卻擺擺手,大方說:「此有何難,我應你了,待會若把場子找回,我還另有重賞,定教你滿意。」

    言罷復疑問道:「那『兵家』又是何物?」

    「我家鄉一句俚語,寓意便是鼓勵人莫輕言放棄……」蘇伏得了滿意答覆,隨口扯了幾句。

    宮月衣望著蘇伏,雙眸閃過異彩,方瑜還未曾對誰如此遷就過,以往的方瑜,若不依她意,定會想個法子讓你就範,絕無妥協二字,是以讓她感到一絲好奇。

    三人復行,太守府門面要大氣磅礴得多,畢竟乃是朝廷下派官員,正三品的大員,雖不比『宣府』悠久,內含底蘊,卻別有一番意味。

    只見那府院,坐北朝南,門上新漆刷就,頂上黑瓦櫛比鱗次,延伸至簷頂,又有兩根巨角突出,讓其平添一份高大威嚴。

    三人來到門口,卻是一個方圓平台,兩排銀甲帶刀衛士矗立,盡皆帶著肅殺冷漠。

    「來者何人!」

    隨著三人到來,便有兩個銀甲衛士上來擋住,其中一個盔甲顏色有些不一般,很可能便是其首領,他長得健壯魁梧,喝聲亦中氣十足,叫人不敢小覷。

    方瑜細眉一豎,冷冷道:「你竟不認得我方瑜?金鱗城內敢對我呼喝之人你還是第一個。」

    見那衛士絲毫不為所動,復嬌喝道:「快給我滾開,否則莫怪我掀了你這太守府。」

    此言一出,那兩排銀甲衛士『鏘』一聲拔出大環刀,繼而團團將三人圍了個水洩不漏,其動作訓練有素,絕非普通兵士可比。

    蘇伏心頭一動,這群銀甲衛士的氣勢隱隱相連,以這首領為中心,結合起來,怕是會爆發出更強大的武力,這便是兵家常說血殺之氣?可青州歷來沒有戰亂,他們又是從何地錘煉而來?

    心神卻分出一絲,與魂幡相連,將外界場景一一導入,復傳音:「子龍可有收穫?」

    便有音聲傳來:「稟主公,尚且需驗證,此地兵士好生驍勇。」

    「太守府重地,閒雜人等一律退避,膽敢再逗留,便叫你等伏屍於此。」

    那首領絲毫不賣方瑜面子,音聲冰冷,其身隱隱散發出一股不詳氣息。

    方瑜勃然大怒,她修為最弱,反而感應不到這裡面門道,卻冷冷下令:「與我殺進去,我倒要看看今日誰敢擋我。」

    蘇伏正欲試試他們斤兩,好給趙雲一個例證參考,宮月衣卻已然拔劍在手,其如美玉般手腕轉動,身形如彩蝶般翩翩起舞,空氣中閃過繽紛殘影,但見殘影所到之處,那些銀甲衛士紛紛慘叫著被彈飛,竟蘊有不可思議的巨力。

    那衛士首領微微皺眉,其手中大環刀拔出,遙遙指著宮月衣,蘇伏便見一道道淡淡血氣自那些銀甲衛士身上緩緩溢出,沒入大環刀,而後那大環刀便溢出紅芒。

    未止,但見漫天皆被大環刀所發之紅芒充斥,隨之隱隱形成一隻巨蟒,蘇伏靈覺裡,這些銀甲衛士們氣機相勾連,雖站位沒有絲毫章法,卻有著一股讓人心悸的窒息感。

    「主公,他們皆是從屍山血海爬過,有此威勢不足為奇,只是戰陣實粗糙,子龍有把握兩回合內破開他們陣勢。」

    便在這時,趙雲突傳音至蘇伏腦海,而後又將破陣之法傳出,不過須臾,那首領便有動作,其身方動,那巨蟒隨之無聲怒吼撲來,其手下亦沒閒著,紛紛怒吼著撲向宮月衣,顯然打算逐一滅之,氣勢好生可怖。

    宮月衣頓覺一股血氣湧上腦子,而後便覺身體沉重乏力。

    「此乃血殺之氣,切記緊守本心。」

    耳邊便傳來蘇伏音聲,她心頭一凜,復一清,其冷冷嬌叱,將些微內氣附在音聲裡,衝開了一些束縛,長劍復橫檔,千鈞一髮擋住那大環刀,只覺握劍之手驟然一沉,一股巨力轟然壓下。

    「鏗——」

    金屬交擊聲後,便是一悶響,其身下岩石承受不住巨力,便深深印入,沒了她蓮足。

    方瑜在蘇伏身邊,有他擋著,並未感到任何不適,只是本能覺得那銀甲衛士有些恐怖,見著宮月衣危險,卻對蘇伏說:「快去幫月衣……」

    蘇伏搖首道:「放心,她沒這麼弱。」

    言音未落,便見宮月衣用力撐開大刀,身形隨之如彩蝶般舞動,忽左忽右讓人無法判別,須臾便有慘叫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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