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玄衍神術 作者:一介白衣(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1-16 14:57: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8 100934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2
第十九章:萬竹

    首領好不得意,獰笑著,黑光復又飛回來,只見其肩上便多了一隻渾身透黑的鬼鴉,約黃雀大小,瞳孔特別大,閃著紅芒。

    「哦?鬼鴉,還是以修士魂魄煉成,我小看你了。」

    塵灰中傳來淡淡話音,其內容卻讓首領笑意僵在臉上,他咬牙切齒道:「就算剛進凝竅受我這翻山印一擊亦要去掉半條命,你究竟是誰?」

    場內一陣旋風吹過,露出蘇伏身形,月白長衫多處破損,露出精壯**,就見他以霸王舉鼎的姿態,巨石一樣的玉印被他穩穩抬著,腳下深陷,方圓兩丈地皆龜裂開。

    首領對這玉印操控並不如意,否則豈會連敵人情狀都不知曉?

    玉印滴溜溜恢復,竹兒凝視那並不偉岸背影,有著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蘇伏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臂,微微笑著:「死人不必知道這樣多。」雖笑著,卻有冷冽殺機,並緩緩走向首領。

    首領眼神內閃過一絲惶意,不由自主地倒退著,卻狠狠道:「你莫要以為吃定我了,老子修煉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

    話音方落,那鬼鴉便疾撲上,蘇伏微笑不變,步伐不變,伸手一抓,狠狠捏爆。方才不知何物故不敢犯險。

    這鬼鴉其實乃是一次性攻擊道具。由生靈精魄凝成,以秘法輔之,已接近無念劫層次,專擅染化修士靈台,蝕人道基。

    蘇伏二十年與魔靈朝夕相處,對此道深有瞭解,魔靈為魔主分身,乃域外劫層次,至今尚且奈何不得他。區區無念劫便想染化他?簡直是痴心妄想。

    隨著鬼鴉爆開,便有一個肉眼可見的灰影狠狠撲向蘇伏。

    首領見狀大喜:「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蘇伏笑容更盛,無視灰影,身形驟然加速變模糊,突躍至半空,拳頭緊握,狠狠砸下。

    『咔嚓——』

    首領臉上喜色未斂,躲避不及,臉被正面砸中,鼻樑骨斷裂發出清脆響聲,竹兒在後面不由鼻頭髮酸,只聞著聲音便感覺好疼。

    適時有慘叫,首領整個人往後翻滾,連滾十幾下方才休止,定住身形一口血沫吐出,間含有幾顆牙齒,鑽心疼痛讓他幾乎站不起身。

    對敵時,講的便是一個勢。蘇伏殺人幹淨利落,便累了一種殺伐果斷之勢,再加上自家最強神通失效,心神為其所奪,神禁石亦來不及激活,有此果並不奇怪。

    首領完全不能理解,怎有修為如此低下的修士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然這拳卻將他打得瘋魔,他牙關緊咬爬起,只見其面上黑巾血跡淋淋,清晰顯出鼻樑歪斜之相,一副淒慘模樣。

    竹兒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覺得好可憐。

    陰神境修士可碾壓低階修士原因便是法身經靈元捶鍛,已漸至無垢,且有靈覺,蘇伏這樣歸元境,幾難以常理揣度。

    「果用拳頭打人最爽,你說是也不是?」蘇伏笑眯眯著,渾然不覺後者理智已被憤怨所掩埋。

    此言便激得首領突瘋狂怒吼,音聲如惡鬼,身體驟然扭曲,似有氣充進,整個人開始膨脹,血管亦漸漸粗大,有爆裂開,血液湧出,卻是黑紅色,非常詭異。

    其過程不過二三指彈,只見一個高有一丈二,肩帶倒刺,滿面猙獰怪物便出現在兩人眼前,後面竹兒見之臉色蒼白,許是為這猙獰模樣嚇著。

    「死…死……」

    怪物狠狠撲上,其手臂猶如石柱,龐大身軀攜著惡風轟然壓下。

    蘇伏不知這異變為何,微微皺眉,本想著將此人逼至絕路,套出自己所需情報,不想竟逼迫太過,成這鬼模樣要怎麼問?

    心念急轉,身形急退,避過這一擊,不料惡風緊隨而至,蘇伏心頭微跳,只及將雙手互架作防禦姿態,身形便被轟然砸飛。

    怪物緊隨其後,於半空再次狠狠砸下,蘇伏身形再次狠狠砸落,落點恰是方才龜裂之處。

    此一下,土石地完全破碎,一個巨坑出現。

    蘇伏忍不住嘔了一口血,方才硬接玉印,其已受傷,只是強撐而已,這下便再難掩飾。

    竹兒急得快哭了,暗暗咬牙,綠竹劍舞動,強忍透支嘔感,令言隨行,嬌喝:「天法地、地法靈,靈法道,道法自然,萬竹噬心陣……」

    綠竹劍脫手而出,至半途有密密麻麻綠竹顯,怪物正怒吼著繼續攻擊蘇伏,察覺異狀,忙用雙臂擋住要害。

    『嗤嗤嗤——』

    卻不料那綠竹突轉向圍殺,怪物哪料到這出,頓時被刺個正著,暗紅血液瘋狂湧出,身上無數傷口,疼痛讓他暴躁怒吼。

    竹兒臉色死灰,昏迷前說著:「姓蘇的,交給你了,輸了做鬼也不放過你……」身形倒下,竟隱隱有透明一些的感覺。

    蘇伏大為驚異,本想解開煉魂幡,不想形式如此變化。

    不及多想,趁著怪物陷入瘋狂,自魂幡內再次取出一把青鋼劍,握緊,狠狠刺進怪物心臟,未完,靈氣瘋狂湧入,青鋼劍禁受不住,便轟然爆裂開,現下再想套取情報,便是作死之道了。

    怪物發出一聲慘嘶,便緩緩倒下,心臟處整個空洞,暗紅血液肉沫沾了蘇伏滿頭滿臉,臭味幾欲讓人嘔吐。

    蘇伏心頭微鬆,用袖子簡單擦拭,便走向竹兒,發現其雖有氣息匍匐,然臉色死灰,忙將其扶起,手抵後背,靈氣緩緩輸入,又是一番消耗。

    至額頭有虛汗出,臉色亦是蒼白,見其臉色已恢復紅潤方才止歇,輕輕放下,不及休息,一一查看所有黑衣人,摘了面巾,發現他們皆有明顯特徵,面部黝黑,手掌粗糙,遍佈老繭,顯長期勞作所致。

    待查看完畢,肯定了心頭猜測:「倘我猜測不錯,這些人便是那些失蹤山民罷,不知用了何種法門,將其煉成聽話傀儡,且氣力不凡。那些武師不易擒拿,想來有著這些手下,便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想通了這些,蘇伏將竹兒背起,欲回轉客棧,忽有所感,靈覺裡,那翻山印靜靜躺著,有著微光發出,蘇伏心頭有所安慰,總算沒有白費力氣,撿之。

    外面鬧市,渾然不覺裡面剛發生一場生死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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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紀修竹
  
    月朗星稀,秋風蕭瑟在響,於耳畔處,似情人呢喃哭訴,似演奏斷魂悲曲。

    夜幕中望著晉城,不大的小城似披了外衣,沉沉如水,雖萬物沉寂乃天道自然運轉,卻有著一種死氣沉沉之感。肉眼凡胎望不見,小城上空有著一層淡淡詭氛,時而化作骷髏陰森可怖,時而化作血盆大口,欲吞噬整個晉城。

    天下承平已久,城門處崗哨完全一副可有可無狀態。

    城門上,一身著青色道服青年負手而立。他的年紀約二十七八上下,眼眉間與紀隨風有些神似,卻是一樣的冷峻。

    「修竹師兄。」

    有兩道影子自底下上來,藉著牆根,兩次縱躍,輕巧攀上城門。

    冷峻青年點頭,知來人是誰,只是問著:「可有收穫?」

    兩道影子其一赫然便是白天與蘇伏分開的雲溪,另外一個則是紀隨風。

    雲溪甜甜一笑:「修竹師兄,您這樣一副表情可像極了某個呆子。」

    紀隨風卻不敢放肆,恭敬行禮道:「二哥。」

    玉清宗真傳弟子紀修竹,後起之秀,修道僅五十四年便進入抱虛境,擅各種術法,一手《五雷正法》出神入化,便是地仙見了他亦要退避三分,為玉清宗千年難得一見的術法奇才,玄門公認最難之《紫薇玄術》亦有造詣。

    地仙只修神魂,最是害怕雷霆一類法術。

    「你的修為進展甚緩,此間事了便回去吧。」

    許是見了雲溪,紀修竹的神情有些緩和,淡淡笑著:「雲師妹莫要調皮了,正事要緊。昨日我來時以《紫薇玄術》觀望此城氣數,發現此城氣數將盡,不日便要消亡。」

    「啊?那城中百姓?」

    說到了正事,雲溪再不嬉笑,神情認真問著:「修竹師兄,需知會城內凡俗之人逃離嗎?」

    紀隨風深深皺眉,心知自家二哥不愛玩笑,便說著:「恐是無用功,城內凡俗之人保守估計六萬餘,不說無法面面俱到,但有一人猶疑,以我們身份,此舉怕是會引起混亂,或讓妖人有機可趁。」

    紀修竹讚賞著點點頭,微微笑著說:「看來讓你下山歷練亦是有點好處,這腦子確然靈活了些。此言不差,妖人怕是籌謀已久……」

    言至此,他的神情透著冷然:「我觀此城氣數,將盡未盡,本擬那一份生機落在我宗身上,今早你們與我匯合,我見著氣數又有變化,卻無礙大局,然……」

    雲溪疑惑:「然?」

    「然方才再望,卻有一股生氣注入。我讓你們調查的事怎麼樣了?」

    紀隨風眼神微微閃爍,稟報著:「我們到那,只見得一片狼藉,有屍體極像傳說中的修羅鬼兵,許是變化尚不完整,現場打鬥激烈,且有兵器殘刃,恐於我那朋友有關……」

    「蘇伏?」

    「是,樣式一樣,卻不敢肯定。」

    紀隨風說著,偷偷望向雲溪。雲溪明白他意思,紀修竹生性多疑,此事在他心裡定另有想法。

    「區區散修,刻意結交你等便是疑點,明知此城危險亦要一頭撞進,定有圖謀,此人不簡單,你二人須得上點心,莫要為人利用猶不知。」

    果然,雲溪還未開口,紀修竹便淡淡訓斥二人。

    雲溪有些無奈道:「修竹師兄,蘇師弟無有刻意結交,乃是我們自己主動,師弟人真的很好,你們相處過便知。」

    紀修竹冷冷笑著:「那隻說明此人心機深沉,有山川之險,你們初出茅廬,曉得多少詭謀之術?修界之大,不在疆域,在人心鬼蜮啊。」

    雲溪二人對視一眼,再不敢相勸,只怕會越來越遭,便默然不語。

    「今夜你們二人便於此處監視罷,倘有異動,記著以門內秘法知會我,切莫擅自行動,可記著了?」

    紀修竹見他們不語,心知二人心內不服,便跳過此事。不論那蘇伏是真的這樣好,或如自己所言,心有山川之險,他只希望自家弟弟妹妹不要輕易受人矇騙。

    「記著了修竹師兄。」二人齊聲,只是有些打不起精神。

    紀修竹心頭暗嘆,微微搖首,再不停留,身形如雷霆般幾個閃爍,沒有一絲音聲傳出,轉眼消失在夜幕裡。

    紀隨風羨慕望著:「師兄真不愧是咱們宗門千年難得一見的術法奇才。」

    雲溪嘻嘻笑著鼓勵:「師兄總有一天亦能到這樣境界。」

    紀隨風自信一笑:「那是自然,本天才亦姓紀。」

    「可惜師兄卻只能於《五雷正法》上有機會超越修竹師兄了,嘻嘻。」雲溪從來不吝嗇打擊,笑嘻嘻道。

    「師妹,你是許久沒有受到教訓了哦,敢這樣說我,看我怎樣收拾你。」紀隨風張牙舞爪撲將過去,雲溪卻沒有反抗,只是忽然將頭埋進他懷裡。

    紀隨風忙停下,輕輕擁著她,心頭有著柔軟,輕聲說著:「怎麼了?想家了?」

    雲溪搖首,卻埋頭不起,問著:「師兄,倘有一天我不在了,會想我嗎?」

    「當然不會啊,我會去找到你,讓你再也不能離開我。」紀隨風想也未想便開口道。

    兩人抱得更緊了些。

    ……

    庭院深深,雕欄玉柱,蘇伏獨自行於院內,有些無所適從。

    到處皆空無一人,蘇伏心頭亦空蕩蕩沒有著落。

    「啊……怪物,怪物別過來,啊……救命啊……」

    突聞慘呼,蘇伏加緊腳步,就見白日所見怪物兇猛撲向這一世親人。蘇伏心頭莫名悲憤,咬牙沖上,卻發現己身身高不及怪物膝蓋,發了狂拚命廝打,淚水糊了滿臉滿面,卻哭不出聲音,壓抑了滿滿憤懣。

    直到累了,倦了,癱倒在地,眼睜睜見著親人為怪物撕開,刺目鮮紅染了他滿頭滿臉。

    深到極處的怨恨讓他全身沸騰,欲將所有壓抑通通趕出體外。

    就這時,一道清光降下,心緒突地就沉靜下來,猛地睜開眼睛,不由大口大口喘息,才發現汗水將剛換衣服濕了通透,內視體內傷勢,發現有所好轉,心神沉下識海,就見血海翻騰不休,那魔靈得意大笑。

    「哈哈哈哈,下次就沒有這樣好運氣了,本魔看你能撐到幾時。」

    蘇伏面上沉靜,卻暗道「好險」,倘不是寶典突降下清光喚醒,自己幾要沉迷夢魘,明知一切是假,仍沉迷其內,這才最是可怕。

    不欲理會魔靈挑釁,退出識海,長長出了一口氣,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

    突轉頭望,心頭一跳,床上卻是空無一人,忙上前一摸被縟,已是冰涼,心頭大驚,環目四顧,就見桌上有一張白箋,上書:

    「姓蘇的,有事先走了,勿念。」

    連落款亦無,蘇伏苦笑,心知此應不是作假,有著竹兒風格。

    此界凡俗之地有造紙術,且工藝不凡,似先流行於修界,後傳於凡俗界,具體來歷已不可考。

    蘇伏走向窗檯,輕輕推開,有更夫音聲,發現已是寅時。

    臨走前亦將那首領儲物袋順來,便將魂幡之內物品通通拿出,擺了一地。

    有新得玉印、幾把青鋼劍、符錢、玉石、金條、一本修道界基礎知識、一把傳訊飛劍便是所有家當了。想著近來遭遇,陳府一役收穫頗豐,然卻深陷險地而不自知,現下想想,仍是冷汗不止。

    再便是那首領儲物袋內之物,其主已亡,其上烙印自已消散,靈氣運轉,不過一刻便煉化完成,心神探入,微微欣喜。

    一一拿出,有著幾百枚符錢,一枚有著靈氣的玉石,幾樣煉器材料,一枚神禁石,其上神光精湛,顯是消耗不大,另有兩個小瓶與一枚令牌。

    將符錢歸於大箱內收進儲物袋,將玉石與煉器材料一起放進裝有玉石的大箱亦收進儲物袋。

    儲物袋乃是精於虛空神禁的煉器師所煉,像這樣兩個立方空間的儲物袋,真界只需五十個符錢便可買到。

    只是蘇伏之前便是個窮鬼,別說五十個,便是二十個亦難拿出,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罷了。

    翻開兩個小瓶瓶塞,湊近了聞著,其中一個有著陰冷氣息,倒出一看,通體灰白色,有著霧氣流轉,倘典籍記載無差,此便是傳聞中的陰煞丹罷,還是第一次見。

    陰煞丹只有鬼修與靈修可凝結,人仙神魂已還陽,故無陰煞之氣。

    修為至通神巔峰,可引陰煞之氣入體,於其內演化陰神,此過程亦稱化陰。陰煞丹乃是化陰下下品,極易失敗,倘失敗,修為將被打散,退回歸元境,於此關便不知蹉跎幾多修士。

    故陰煞丹價值不高,只需兩枚符錢。蘇伏興趣缺缺扔回儲物袋,另外一個瓶子卻引起了他的興趣,倘典籍記載無差,此便是聚元丹了。

    只見聚元丹通體淺黃色,約珍珠大小,呈不規則橢圓形,蘇伏心知此乃煉丹師技藝不佳,典籍有載,上品聚元丹,色澤深黃,呈橢圓形。

    聚元丹乃是煉丹師所煉,鬥法時服下,可加快恢復靈氣,乃是修士最常用丹藥,因煉製材料常見,價值中下等,一顆上品只需十個符錢。

    因其常見且流行,各大商行便將此物作為上等貨幣。

    小瓶內總有二三十顆,裝的滿滿,蘇伏嘗試著吃下一顆。

    聚元丹入口即化,有絲絲涼意湧入氣海,靈覺內,就見緩緩轉動的氣旋猛然加速,靈氣飛快恢復,氣海內,本已恢復一半的靈氣急遽增加,約兩刻,氣海竟已滿滿噹噹。

    蘇伏微微舒了一口氣,以後鬥法總算不用太過算計靈氣消耗。

    將小瓶收進儲物袋,拿起最後一枚令牌查看,只見通體黑色,其一面正中刻有天壇法令字樣,另一面刻有內門弟子字樣。

    「天壇?莫非是天壇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3
第二十一章:知道太多
  
    那天壇教處莒州一隅,雖無法與各大門閥相比,然此教背後有著焦獄羅剎魔主,數十劫前,焦獄有名羅剎,打破六道界通三十三天外域抵真界,率千萬修羅鬼兵侵入,雖最後大敗而回,卻證了魔主位,叫天下不敢小覷。

    典籍是這樣記載,蘇伏亦不知到底情況如何,這天壇教之人突現青州,其背後定有圖謀。

    思及此,不由暗忖:「這樣一來便可解釋,那黑衣首領忽然變成魔怪,莫非那便是修羅鬼兵?靈敏與氣力皆在我之上,不知魂幡威力全開他能撐幾時。」

    甩了甩頭,將這些想法拋開,拿起最後一物,那黑衣首領倚為仗恃的玉印。

    細看之,只見其為周正方形,核桃大小,印身通體青光流轉,此乃材質本身顏色,內裡又有著絲絲玄黃紋路,其一面刻有「翻山印」如蚊蠅大小字樣,字跡嚴謹方正,邊上亦有落款,單字一個「淵」。

    又一面,有條細小裂痕,想來便是紀隨風造成的吧,那五雷正法威力真是驚人。

    靈覺無法透入,須得煉化才行。

    法器內皆有人為祭煉禁制,倘其主死亡,法器內禁制亦不會消散,只是須得重新祭煉,將心神烙印於法器內,亦只有通神境修者方可做到。

    蘇伏此時未至通神,無法祭煉,便先收起,望瞭望窗外,有感時辰將將卯時,便端形靜坐,身心放鬆,不一刻,就有絲絲氣華被引著進入氣海。

    靈覺裡,就見氣旋轉速微微提升,卻無有靈氣生成,然其每轉一圈,便有一玄奧紋路生成,絲絲紋路糾結,變得粗大,待紋路徹底佔滿氣旋,以這速度仍需十七八年左右。

    心頭微有苦澀,此根骨已屬下下等了吧,與紀、雲二人閒聊得知,他們歸元至通神祇用了三年。根骨問題,除非有著傳說中「天元造化丹」,可提升根骨品質,因材料實在難尋,那丹近千年來,幾乎在真界失傳。

    根骨越是上等,煉化靈氣便越有效率,這氣旋凝結紋路自然越快。

    收起雜思,心神沉靜,徹底投入。

    約兩刻,初陽已微露,蘇伏緩緩收功,長長出了口濁氣,忽睜眼說著:「出來吧,我交代的事可辦好了?」

    「喵,老爺,小的辦事您放心,都辦好了。」

    空氣裡閃過一道黑影,黑貓輕巧落地,化為人形半跪,討好說著。

    此時天光已大亮,蘇伏站起,行至桌前坐下,淡淡道:「起來吧,坐著給我說說。」又倒了兩杯水。

    黑貓乖巧坐了,便緩緩道來:「好叫老爺知道,小的潛進本地縣衙查看案件卷宗,發現此地三年前便已有人失蹤,且失蹤者皆為小民小戶,或周邊山村山民,大多是青壯男性。」

    「約兩年多前,突有人報案,言家兄失蹤於晉城,乃是嶺西一帶世家子,有不錯的世俗武術。小的抓了當時主事,得知有人暗中賄賂知縣,此事不了了之,之後那報案者亦失蹤不見,而那世家在其後不知為誰滅門。」

    「舉家無一活口,此事亦被晉城縣令以重金請那嶺西地方官壓住了消息,半年後才發出,那時大律朝廷已無重視,只當尋常復仇,此事便不了了之。」

    蘇伏聽到這裡,有些疑惑:「你緣何明了其內前因後果?」

    九命不慌不忙道:「老爺明鑑,小的抓了那當年主事,那主事深怕遭了清算,手裡有著證據,似乎有些作用,此人自那以後平步青雲,已然升為本地縣丞。」

    「那賄賂縣令之人可查清了?」

    蘇伏迅速抓著脈絡,他並非查案,只需抓著背後妖人馬腳,此地乃青州,兩大門閥盤踞數十劫,只需上稟自有高人收拾。

    「查清了,乃本地富戶何大旺,小的於此人家宅附近摸尋探問,發現七年前此人家貧如洗,卻忽然發達,僅僅三四年便已成了晉城富戶。」

    蘇伏眸中閃著冷光:「如此說來,此人背後便是那妖人了,倘我猜測無錯,此事與莒州天壇教有著極大關聯,你與我說說那天壇教根腳。」

    黑貓臉上帶著為難,那天壇教素來神秘,他所知亦是甚少。

    蘇伏看出他為難,語氣放緩:「只說你知道的罷。」

    「好叫老爺知道,那天壇教離百蠻山足足三十多萬里遠,平日行動素來神秘,我族雖不將他們看在眼裡,然對其背後魔主卻有忌憚,故當做他們不存在,亦懶得關注。」

    「小的曾聞,此教從上至下有教主、護教長老、左右護法、四象神兵、內門弟子、普通教眾等,具體是誰人便無從得知了,乃是此法劫誕生的小門派,傳承底蘊實無法與各大門閥相較,然其鎮教之寶『幽冥鬼手』乃是祭煉一百零八層法寶級,但凡生靈,沾之即化為修羅鬼兵,很是詭異。」

    蘇伏聽了一一記下,暗暗點頭,留著他一條命確然有些作用,便微微笑著道:「此番你辛苦了,一夜奔波,便先休息罷,遲些須得帶我去那何大旺家。」

    九命卻忽道:「老爺,我聽那縣丞說,縣令於七天前忽離開晉城回鄉探親了,此事小的琢磨著有些古怪,會否那人知道一些什麼?」

    「哦?偏此時?」

    蘇伏微微訝異,沉思片刻,眉頭輕蹙:「即便那縣令知道一些內情,青州廣袤,又該何處去尋?」

    黑貓得意笑笑:「老爺有所不知,小的已從那縣丞得知,這縣令祖籍平溪河陽人,河陽地處南方,離此地只有一萬二千多里,氣候溫而多雨,那裡亦是凡俗多出秀女之地……」忽覺失言,便頓住不說,臉上有著訕訕之色。

    秀女便是選入宮中與皇帝挑選嬪妃的女人之稱,唯有才色俱佳者方有資格。

    「老爺明鑑,此乃那縣丞講與我知。」

    蘇伏似笑非笑道:「接著說來便是。」

    「是是,老爺,那縣令七天前啟程,以凡俗馬匹腳力,至多八千里,小的一天便可趕至,小的願為老爺跑這一趟,以表小的忠心,望老爺成全。」

    此界凡俗馬匹皆高大壯猛,耐力甚佳,全速奔行,日行一千八百里有餘,夜行亦有一千二百里,與青州幅員遼闊亦有著關係。倘套著車架,八千里確然為準。

    「你打的是那些秀女主意罷?我可是有言在先,倘想著繼續留在我身邊,絕對不許你再做那姦污之事。」

    蘇伏淡淡說著,目若朗星,有著清光:「或我將靈魄還你,你想去便自去罷,我亦管不著你,是也不是?」

    九命驟然大喜:「此言當真?」

    隨即心頭猛地冰涼,雙膝忙著地,拜伏著哭訴:「老爺,不要啊,小的再也不敢有二心了,以後您說往東小的絕不敢往西。」

    心頭卻暗罵:「這小子太陰險了,竟這樣引誘於我,定是想過河拆橋,找個藉口除掉我,真是可惡之極。」

    「非是不讓你去,時間上恐不方便。再者說,與虎謀皮者,最終下場怕是屍骨無存罷,況那天壇教之人,恐非虎,實為狼,歷史鐵證,引狼入室,下場如何?」

    蘇伏說著心頭微微冷笑,此妖倘真打這主意,他不介意即刻收了他進魂幡。

    九命心頭暗罵,面上卻恍然道:「老爺意思是,那縣令怕已是被滅口?」

    蘇伏望著九命意味深長道:「正是如此,他知道得太多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3
第二十二章:夜探
  
    晉城,一處神秘地底秘洞。

    冷武生面上佈滿寒霜,冷冷望著身前一具怪物屍體,就見著怪物胸口處破開一個大洞,其周身上下皆有利物刺破痕跡,血跡凝結成塊,發著惡臭。

    「誰與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陰冷聲音迴蕩在空曠大廳,底下有四個黑衣蒙面人半跪著,皆面面相覷不知怎樣回答。

    大廳成正四方,約有五丈多高,左右間隔亦有二十來丈,每隔一段有火光照亮。間中靠牆處有石梯通向外處,石梯上方有懸掛於牆的怪物銅首,與地上怪物屍體頭顱相差彷彿。

    雖為銅首,卻栩栩如生,看久了便有一種活過來的錯覺。倘放眼望去,就可見得昏暗火光裡,處處有著樣式一模一樣銅首。

    然最詭異乃是大廳中央處,有著一座巨大石台,呈圓形,約一丈多高,整座石台皆刻有密密麻麻古怪篆文,此篆文雖古怪,卻井然有序,隱約可見排列成一個個圖案,其形狀與死去魔怪相似。

    石台上有著九個昏迷壯年男子躺著,每人恰佔了一朵雕刻之花,排成了一個圓,將將佔滿石台。依稀見得縫隙內每朵花皆有著黑紫之氣匍匐,不時發出微光,每當石台發出微光,那些昏迷中的男子便緊緊皺著眉頭,似極為痛苦。

    許是頂受不住壓力,為首一個恭敬道:「護法,徐朝天死時我等皆在外行動,實在不知發生何事,還請護法明鑑。」

    另外三人連忙出聲附和:「請護法明鑑。」

    冷武生本也不指望能得到答案,他的臉色稍緩,仍是冷冷道:「昨日我命他外出調查,非但查不出玉清宗來人之行蹤,死便死了,竟暴露我教修羅聖體,真是廢物。」

    微頓,又問著:「城內發生這樣事,定已讓玉清宗察覺,我教已暴露,接下來行動須得加快了,祭品可湊齊了?」

    為首那個暗暗鬆氣,冷護法在教內出了名的嚴苛與暴戾,面上不敢顯露,恭敬著說:「是,已經齊了,只等第三個流冥壇完成,計畫便可啟動……」

    「護法,那徐朝天死前明顯有著激烈搏鬥,以玉清宗能耐,殺他恐無需如此費力,屬下認為,極有可能是散修所為,是否將他捉來,以制對我教不敬之罪?」

    冷武生聞著此言,皺眉沉思,片刻才道:「算了,此時不宜節外生枝,大事一成有得是機會,你等只需盯緊玲瓏閣……」

    「哼,這玲瓏閣最擅渾水摸魚,須得小心提防才是。」

    冷武生的神情忽有些狂熱,連帶著語氣都有些熾熱:「為我教千秋萬業,為我主登臨巔峰,必效死力。」

    四個黑衣蒙面人亦狂熱喊道:「為我教千秋萬業,為我主登臨巔峰,必效死力。」

    「為我教千秋萬業,為我主登臨巔峰,必效死力……」

    空曠大廳迴蕩著他們狂熱呼聲。

    ……

    夕陽西下,約酉時三刻,忽起了大風,有黑雲聚,轉眼奪了天地最後一道微光,將將下雨,晉城居民皆早早回了家中,萬家燈火方起,就有雨點落下,初始小雨,漸轉大雨,路上人行色匆匆往家趕,外人便擠進客棧酒樓。

    「老爺,您這易容術真是絕了,怕是那長生真人,不用靈識亦難瞧出根底罷……敢問老爺,此法何名,小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奇……」

    黑貓由衷說著,方才客棧內,他親眼瞧著蘇伏在自己臉上一番搗鼓,本已易過容的臉龐再次變換,竟又是一番新面貌,只是之前還可用靈覺探查,而今靈覺只能探出面容有過變化,具體如何卻不得而知。

    靈識乃是修士證了長生大道,靈覺便向著靈識轉化,最能堪透本質。葉璇璣已是渡劫修士,比之長生境又是一番天地,才一眼看出蘇伏根骨資質為下下等。

    蘇伏帶著黑貓出了客棧,支了一把黑傘行在雨幕中,道路泥濘,蘇伏腳上卻不曾沾上雨水,肉眼望不見,乃是將靈氣於體外布了一層隔雨罩,只是靈氣粗淺運用,凡踏入氣感境修者皆可做的。

    路上行人見他這樣不徐不疾,雖暗感好奇,卻無人欲探究竟。

    聞著黑貓由衷奉承,蘇伏淡淡笑著:「沒這樣誇張,我一友人所授,喚何名我亦不知。」

    見九命心思轉動,心癢難耐,不時撓頭抓耳,便道:「教你不是問題,只是……」

    九命貓眼上一亮,忙問:「只是?」

    「只是你須得答我一個問題。」

    蘇伏說著忽駐了足,九命心頭微緊,只道:「老爺,您問。」

    雨夜,十字路口,行人漸稀,蘇伏駐足,因著他忽然有種被窺視的感覺,這種感覺毫無來由,靈覺更是無有絲毫感應,見九命亦茫然無知,心頭微凜。

    「老爺?」

    黑貓心頭暗罵:這天殺的陰險、奸詐、腹黑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蘇伏『唔』一聲,便又前行,淡淡問著:「你學了它想用來做什麼?」

    九命虛驚一場,心頭恨得牙癢癢,面上卻諂媚笑著:「老爺,小的雖精幻術,然幻術乃小道,碰著高人,如老爺您這樣的,實力卻要打個大折扣,這逃命總有用上時。」

    心頭卻轉著這樣念頭:「待大爺我學了你小子全部本事,找個機會脫離掌控,從此天下任爺瀟灑……亦不知這小子為何能抵抗天狐幻月法,真叫怪異。」

    穿過十字路口,轉了向,依著九命指點,很快來到一座碩大宅院後門。

    蘇伏見到了目的地,便笑著點頭道:「你能這樣坦白我很欣慰,此間事了便教你罷。現在,展開你的幻術,我們便去瞧瞧這何大旺有何了得之處。」

    九命心頭大喜,依言而行,兩人身形緩緩消失在雨夜。

    雖是雨夜,月華之力有著黑雲阻隔,有些薄弱,卻並非沒有。

    蘇伏收起了黑傘,本來便不需它,只是掩人耳目。輕巧翻過院牆,就見偌大何府燈火通明,窗檯處有著人影憧憧。

    雖得幻術遮掩,蘇伏仍不敢大意,便無聲靠了過去,貼耳傾聽。

    「唉,迷香姐,你可有發現?老爺最近有點怪怪的。平常見著漂亮小姐兒哪次不是兩眼放光,一副恨不得撲上的模樣。」

    這是一個稚嫩的音聲,應不超過十六歲的少女,有著少女特有的朝氣與頑皮。

    「你也知道老爺脾性,那是有色心沒色膽,夫人手段高明,將他治得死死,哪能讓他在外面亂來,許是無機會拈花惹草,故收斂了色相罷……」

    迷香姐說著又微微疑惑道:「不過老爺最近脾氣確然變得怪異,好難伺候,上次小玉不過打翻了一疊花生米,老爺便大發雷霆,那副模樣,彷彿天要塌下來一般,倘你近了老爺身前,可切記溫順些,不敢這樣調皮,知道了嗎?」

    此音聲柔潤,如一泓清泉拂過心田,叫人說不出的舒服。

    「那是玉香自己不小心嘛,再說老爺最近和夫人分房而睡,自夫人進了何府,可是第一次哦。老爺現下定是窩著火呢,嘻嘻,誰惹誰倒霉嘛。」

    少女不以為然,反而開起了玩笑。

    「你快快收聲,當心隔牆有耳……」

    迷香嚇了一跳,這小丫頭愈發無法無天了,竟拿老爺夫人玩笑,倘被聽去,逐出何府還只是小事。

    少女吐吐香舌,嘻嘻笑著:「知道拉!迷香姐,我去幫老爺鋪床,你早點睡,不用等我拉。」說著『咚咚咚』便跑了。

    迷香無奈地嘆著:「這性子,早晚得出事,回頭須得請她娘好好數落數落。」

    蘇伏聽到這裡,眼睛微眯,身形一翻,便上了屋頂。瞅準了那小姑娘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4
第二十三章:夜流蘇
  
    一路翻越屋頂,跟著那丫鬟穿過別院,來到何府正院,正是何大旺家眷所居之地。有護院武師照常巡邏。

    見那丫鬟逕自入了一間房,有守衛笑著和她打招呼。

    「荷香姑娘,又來給老爺鋪床呢,老爺真是看重你,回頭有機會幫我哥倆說說好話,將我等提成府衛……」

    荷香哪有這樣好糊弄,翻了翻小眼皮兒,齜牙一笑:「想當府衛,自己找老爺說去,人家又做不得主。」

    言畢不再理會二人逕自入房了,兩守衛其中一個埋怨道:「本擬她年少無知,不想亦是小人精,迷香小姐身邊就沒有好糊弄的,都怪你,出的甚餿主意。」

    「怎能怪我,倘你不同意,我還能逼你不成?」

    另一個便有些不服道,不提二人爭執,蘇伏輕巧地攀到房簷上,雙腳勾住了簷梁,靈氣輕輕附著手指,對著那木質牆一戳,無聲無息便有一個孔洞出現。

    蘇伏定神望去,就見此間擺設不像臥房,有著書架桌案,筆墨紙硯俱全,油燈將房內照的亮堂,雖亦有著床榻與被縟,卻更像書房。

    他微微一怔,就見那丫鬟蹦跳著來到床邊整理起來,還小聲嘀咕著:「老爺夫人感情一直甚好,卻突然分房而睡,實在怪異也。」

    九命化作黑貓形態,與普通家貓並無區別,輕輕抓著蘇伏肩頭,亦聽了個分明,便小聲說著:「老爺,您覺得此事與那伙妖人有無關係?」

    蘇伏有些不確定道:「不好說,些許家庭糾紛罷了,且再看看。」

    「家庭糾紛?這詞兒好貼切,老爺就是老爺。」

    九命那貓臉上自是看不出甚表情,只是語氣實有著溜鬚拍馬之嫌疑。

    「老爺,倘您猜測屬實,那天壇教於此地所圖非小,雖此教不甚厲害,然教中亦有抱虛高人,長生真人……既所圖非小,我等再查下去,恐有性命之憂……小的自不是怕死,乃是怕老爺一腔抱負不得施展便長眠於此,於心不忍啊。」

    蘇伏心頭冷笑,暗忖:這廝果一副怕死德行,只是分析確然有些道理。然魔靈窺視在側,稍有退縮之心便失了那股銳氣,又要拿甚抗衡魔靈?

    面上卻淡淡說著:「你又知我有甚抱負?」

    九命下意識怔然道:「修士不都追求長生麼……」

    蘇伏默然不語,九命識趣不再攪擾,心頭微有怪異。

    許過了二三刻,已近戌時,夜更深了,透著沉沉雨幕,很是壓抑。此方世界亦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城內雖多有酒肆青樓賭坊,這樣雨夜反而攪了興致。

    小丫鬟整理完畢正欲回房,忽見書桌側方掛有一副水墨畫,只一眼便吸引住了她。

    畫上有些陰沉沉,叫不出甚名,像似隨興潑墨,大律承平已久,文人玩物更是花樣百出,小丫鬟平日見不少,並不出奇,吸引她的卻是畫上的人兒。

    畫的佈景應為陰天,有著靡靡小雨,雨中有一佳人撐傘背對而立,真絲綵衣襯出玲瓏曲線,這樣看仍是不出奇。就見其首半轉,有半面回眸,僅臉側微微笑顏,霎時驚為天人,整幅畫兒便栩栩如生,彷彿身臨其境,有著這麼一個美人兒半回首望著你。

    小丫鬟不知不覺看呆了,不由喃喃:「好美……」

    「真的嗎?」

    腦海中驟然有音聲傳來,小丫鬟大驚失色,踉蹌退了兩步,瑟縮身體,怯生生問著:「你…你會說…話……是什麼人……」

    「呵呵呵——」

    有著笑聲,卻很是好聽,覺著應不是甚妖魔鬼怪,小丫鬟壯了膽子問著:「敢問您可是仙女?」

    「或許是罷,不過人家好孤單,進來陪我可好?」

    畫上那美人兒唯一可見瞳孔竟微微發著妖異紅芒,直直射向小丫鬟。

    那小丫鬟心神似為其所奪,起先還有掙扎,漸漸便只剩了迷戀,她喃喃說著:「好…好,我永遠陪著你。」

    『砰——』

    卻這時,房門自外面被猛力推開,一年輕男子大步進來,冷冷喝道:「給我醒來。」音聲不大,卻有震耳欲聾之效。

    小丫鬟被震得清醒過來,後怕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見是自家老爺,連忙跪下,委屈說著:「老爺。」

    那男子面上陰冷,不耐煩道:「誰讓你靠近她的?馬上滾,以後不用來了。」

    「是……奴婢告退。」小丫鬟眼眶噙了淚珠,卻不敢哭出,委屈著行禮退了下去。

    蘇伏這邊,心臟卻猛地抽緊,這何大旺竟是個修士,且修為定在陰神境以上,真是可怖可畏,不由暗暗慶幸帶了黑貓。

    這樣想著,仍是不敢大意,緩緩收攏了靈覺,不敢瀉出絲毫氣息。

    黑貓亦是頭皮發麻,他的修為更深,感受得更真切,一時只吃了奶力將幻術使來,不敢多言分心。

    何大旺約有三十年紀,面白無鬚,身量與蘇伏相差彷彿,只是長相略顯平凡,眼神帶著冷冽,一副生人勿進模樣。

    見丫鬟退下,便冷聲對著外面吩咐道:「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書房,違者殺無赦。」言罷一揮手,房門再次關上。

    外面守衛不由面面相覷,不敢忤逆,只恭敬道:「是老爺。」

    謹慎起見,何大旺捻了法決,設了個隔音結界,亦是禁制一種。

    「夜流蘇啊夜流蘇,我既收了他好處,你休想離開此畫。」

    何大旺走向畫卷,冷然說著:「突然要求出來透氣,打的卻是這樣主意。別忘了你的靈魄已被煉入畫中,一損俱損,便是逃出畫中又能怎樣?照樣要你死便死。」

    那畫卷突而發出盈盈之光,緊接著收束成一團靈光,一閃落於書桌上,一個人影緩緩顯化,就見那畫上美人兒竟真實顯化此方世界。

    青絲如瀑傾瀉,其上有一根華麗簪子別著。一點黛眉如畫,雙眸猶如兩汪秋水,似有楚楚之意,嬌顏傾世絕倫,帶著慵懶笑意,真絲綵衣遮掩不住那雪白肌膚與曼妙曲線,胸脯如山巒,有著深深溝壑,增之則長,減之則短,一種恰到好處的美感。

    不同於葉璇璣那種高貴中帶著淡泊,傲氣卻不凌人的賞心悅目。此女全身上下皆帶著天然魅惑,定力差一些,怕是會直接化為原始野獸。

    夜流蘇蓮足輕輕擺動,慵懶道:「你要是敢動我早便動了,何必等到今日。」

    何大旺眼神深處帶著痴迷,卻不敢表露分毫,舔了舔嘴唇,冷笑著:「雖不知你為何堅持不願從了那位,然你這副模樣雖讓人憐惜,卻失了真身,與大道亦無緣了。」

    「何不早早從了,在那位對你未失去興致前,或還有機會修成地仙,同是長生久視,你覺得怎樣?」

    夜流蘇一副好笑模樣,說著:「真好笑也,天壇教苟魔虎當起了皮條客,你家教主倘知,真不知你下場如何。」

    「閉嘴……」

    何大旺怒斥:「你這賤貨好不曉事,老子替你著想,既不領情,便罷了,與我回去!」

    夜流蘇早被罵了不知幾千幾百回,充耳不聞,仍是慵懶笑著:「吶,你可確定讓我回去,可人家還想與外面那位小哥玩呢。」說著捂嘴而笑。

    蘇伏面色大變,無有絲毫猶豫,身形一翻至房頂,雙手用力一撐,便欲逃離。

    九命卻突然跳起,身下突現一物,急喊著:「老爺快上來。」

    蘇伏不及多想,縱起身形,攀住那不知名物體。

    底下何大旺臉色驟然陰寒,身形直直上衝,撞破了屋頂,就見一道黑影已然俞去俞遠,就見他身形縱起,一朵陰雲倏然而現,載著他追了上去。

    夜流蘇微微勾起誘人嘴角,心情突有些愉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5
第二十四章:雨夜逃亡
  
    雨幕中穿行,後面追兵窮追不捨,蘇伏爬上了不知名物體,才發現竟是一艘渡雲舟。

    渡雲舟乃是玲瓏閣所創,天下知名。凡通神境修者皆可御使,可助修士飛行,其速比之凡俗上等良駒快了三倍,且煉製不易,故價值一萬符錢。

    蘇伏幾次參與玲瓏閣交易會,卻只見過一次,當場被人買去。

    別看蘇伏現在薄有資產,卻只能湊得十之三四。按下心頭疑惑,此時無暇顧及黑貓身家緣何豐厚至此。

    感應著後面追兵愈發近了,蘇伏心頭凜然卻無懼,緊握青鋼劍,凝神以對。此乃降生此世以來除魔靈以外最危險的一遭,渡不過便絕無幸理可言。

    九命心頭暗暗叫苦,他專擅幻術,真正鬥起法來普通修士都可叫他吃不了兜著走,何況像後面緊追的這位。

    靈氣如潮水般湧入渡雲舟,其速愈發快了,只是追兵仍是緩緩靠近。

    「老爺,我們絕不是那人對手,怎辦?」

    九命忽然出聲,蘇伏不假思索,沉聲道:「慌甚?」

    就這時,一人一妖靈覺內皆感應到巨大危險,九命驚駭欲絕,靈氣自體內瘋狂湧出,渡雲舟速度竟再次提升一點。

    蘇伏動作亦不慢,取出了神禁石,瞬間激活,一道光罩便裹住了渡雲舟。雨夜裡,只見得一道白光劃過長空。

    說時遲那時快,就這轉瞬功夫,一道灰光刺破雨幕,自半空而落,這下連蘇伏亦頭皮發麻,渡雲舟速度雖有提升,仍是被擦到尾端。

    光罩轟然震動,渡雲舟頓時一陣搖晃,九命惶恐道:「要死了要死了……」

    蘇伏緊緊抓著舟身,冷冷喝道:「給我冷靜一點。你只管好好駕馭渡雲舟,別的無需理會,我自有辦法。」越是整個時候,蘇伏知自己絕不能有半絲慌亂,須安定黑貓的心緒。

    許是蘇伏一番言語有些作用,舟身漸漸穩定下來,速度仍是絲毫不慢。

    蘇伏回頭望去,雨幕中難以看得分明,卻隱約可見有棟民宅受了波及坍塌,心知那灰光是一件法器。

    心念急轉下,幾個想法皆被否定,那極度危險感應再次升起,蘇伏想也未想再次張開神禁石。

    九命這回不敢囉嗦,只拼了命地加速,心頭卻沮喪極了,想他縱橫幾州瀟灑自由,卻淪落至此,真讓妖哀愁。

    蘇伏甩手,手中青鋼劍化為流光,正面撞向灰光,卻未阻其分毫便被撞飛,蘇伏甚至隱隱聽到青鋼劍裂開之音。

    『鏗——』

    就見灰光攜著威勢,再次擦中了光罩,卻發出金屬撞擊聲,蘇伏有了留意,就見灰光乃是一件梭子,其長約兩寸,毛筆粗細,只是急遽轉動帶起了雨幕,故望著像灰光。

    轟然一聲響,又是一棟宅院化作廢墟,隱有慘叫傳來。

    「你們兩個現在停下來我或許還能饒你們一命,膽敢再逃,等我抓著你們,定抽你們魂魄,屆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音聲透過雨幕傳來,蘇伏默然不語,只望瞭望手中神禁石,發現其神光黯淡,至多再頂一次攻擊。

    九命語聲哭喪著:「老爺,要不我們投降罷,再逃怕是沒命了。」

    蘇伏冷冷笑著:「你真當他會心慈手軟?我們已知他根底,只需報與此地兩大門閥,無論天壇教有何圖謀皆功虧一簣,莫要太天真。」

    「哈哈,說得對,你們今日無論如何必死無疑。倘你等乖乖赴死,我便留你們魂魄轉生,倘再執迷不悟,定教你們知道厲害。」

    苟魔虎說著心頭微忖:竟在此距離下被窺視而不知,或二人有甚秘寶不成?倘是,今日便是老子機緣日。

    此時距離已不遠,苟魔虎冷笑著再次隔空引動了梭子。

    危險感應又起,蘇伏一手握神禁石,張開光罩,又自儲物袋拿出一枚靈玉夾於手心,雙指併攏開始劃動,又有著令言相合:

    「乾、陽、遁,捆縛咒,太清轉龍令。」

    靈玉倏然發出微光,蘇伏將其猛地用力投去,靈玉自半空從中裂開,自雨幕中有絲絲氣華吸附,下一刻便猛地延伸開來,雨點與雨點相連,竟將雨幕串連成網狀。

    『茲茲茲——』

    梭子猛地撞上,發出古怪音聲。

    苟魔虎大怒道:「原是玉清宗的小輩,好大膽子,今天便讓你知道玉清宗護不護得住你。」話音未落,就見他右手掌前伸,自他袖中又有兩道灰光射出。

    三道灰光匯合,那網瞬間爆開破裂。

    蘇伏緊緊皺眉,催促道:「速度再快一些。」

    九命有氣無力道:「老爺,已經是最快了……」

    「那梭子又來了。」

    蘇伏語氣無有太大波動:「三枚,不想死就快一些。」

    聽得此言,黑貓頓時炸了毛,就聽著『喵』一聲,速度再次提了一些。

    『鏗鏗鏗——』

    然怎快得過梭子,又是三聲金屬撞擊聲,神禁石再也支撐不住,碎裂成塊,光罩應聲而破,蘇伏想也未想,拿出一把青鋼劍,靈氣急遽輸入,轟然爆開。

    一陣金屬碰撞,渡雲舟頓時千瘡百孔,九命無比肉痛道:「我的渡雲舟!」

    蘇伏氣血再難壓抑,傷本就未好,一口鮮血噴出,染紅舟身,觸目驚心,卻轉眼為雨水沖刷。

    「老爺?您怎麼樣,快別嚇我了……」

    九命有些六神無主,他開始暗暗盤算待會倘被捉住,便趕緊求饒,或有一線生機?

    「死不了……」

    何大旺家住城北,這一追一逃間已來到城南,近了城門口,蘇伏心頭一動,忙吩咐道:「往城門去,記著,你只管悶頭前衝,出了城門右拐,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蘇伏說著,體外靈氣開始收斂,雨水霎時將他淋了個通透,他卻似享受般喃喃:幸好是雨天。

    九命並不知他作何打算,卻只得暗暗咬牙:「天殺的陰險小子,此次倘身隕,定不放過你。」想及此,便開始悶頭向前衝。

    近了,就見城門約三丈多高,二丈多寬,卻是緊緊閉著。許是雨夜,並無值守兵士,蘇伏心頭微鬆,能不波及無辜凡人是最好。

    大律有法,城無分大小,酉時三刻準時關閉禁出禁入。倘有急事,須有縣令批准公文方可。

    遠遠望著,九命又有些發悚,真撞過去,城門不論,渡雲舟已然有些損壞,就怕到時無法修復便欲哭無淚了。

    苟魔虎見他們去向,不由嘲笑著:「爾等名門果是悲天憫人,臨死亦不願連累城中凡人,真是讓我好生感佩……」

    『砰——』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前方傳來一聲急促巨響,運足了目力,就見城門洞裂而開,那玉清宗小輩蹤影皆無,猛地色變。

    靈覺裡,竟再無二人氣息,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像他這樣凝竅巔峰修士,方圓十里動靜皆可捕捉。

    腳下雲朵猛然加速前衝,三個梭子緊跟其後,轉瞬衝出城門,卻是人影皆無,黑茫茫一片雨幕,苟魔虎怒而發瘋,梭子上下翻飛,一寸寸草皮碾了過去,一無所獲。

    深深吸了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對著空曠無人處冷冷說著:「算你們運氣好,別再讓我逮到。」雖這樣說,心頭仍是氣得快炸裂開來,竟被小輩這樣玩弄,且把自家根腳暴露出去。

    權衡利弊,他再不停留,身形回轉,漸遠去了。

    雨幕中仍是靜悄悄,約過一刻,城牆處有人影落下。

    「老爺,老爺您沒事吧……」

    就見黑貓化作了人形,扶著蘇伏,語氣悲滄。

    「我還沒死…帶我回客棧…」

    九命嘿嘿笑著:「老爺真是太厲害了,那樣的高手都被您玩弄鼓掌。不過,老爺怎樣肯定那廝不會回來查看?」

    蘇伏暢快笑著:「城內有著這樣動靜,怕早有人察覺,他再不走,等死啊?」

    言至於此,他的眉頭忽然微微蹙起,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不動聲色道:「馬上離開此地……」

    九命不敢怠慢,忙展開渡雲舟,關鍵時刻,城門被蘇伏一劍斬出裂痕,渡雲舟方才平安無事,想及此,不由慨嘆,或許跟了他亦有些前途?

    兩伙人一走,此地便只剩一片狼藉。

    這時,黑空忽一道閃電劃過,緊接著便是震天雷響,雨下得愈發大了,卻有一道人影緩緩降下。

    他微微凝視著蘇伏去的方向,自語著:「此人靈覺實在敏銳,秉性手段更是上等,倘不死,日後定有一番成就,只是他背後那幡?」

    「或許是我想多了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5
第二十五章:說不說?

    何府書房門口。

    苟魔虎一臉陰鬱道:「這裡事情不要告與夫人,有問起就說乃野貓所為。」

    守衛連忙恭敬稱是,方才聽到響動,差點便闖進去了。此時見自家老爺從外面回來,顯然那巨響乃是老爺所為,可見深藏不露啊。

    苟魔虎自顧自進了書房,夜流蘇早已回了畫裡,他緊走幾步,於畫前緊盯,滿面陰寒不曾緩解,咬牙道:「你明知有人在外卻不知會我,到底是何居心?」

    「我警告你,倘我有身隕之虞,定拉你陪葬!」

    『呵呵呵——』

    夜流蘇似許久不曾這樣開心,笑得沒心沒肺,許久才道:「這是你的事,與我何干?且最後不提醒了嘛,看你這樣表情,定是沒追上人,真是太好笑了也,堂堂凝竅巔峰竟拿區區歸元境沒辦法,倘你怪我,只說明你這男人無有風度可言。」

    苟魔虎心知現在不是翻臉時候,只得放了狠話:「賤貨,莫給我抓著機會,但有機會,定要你跪地求饒。」

    說著摔門而去,看似氣到了極點。

    笑聲漸漸收斂,轉而換成淡淡諷刺:「你心機深沉,又演與誰看呢,跳樑小丑。」

    守衛就見自家老爺進了房門不久便摔門而出,有些氣沖沖的模樣,不敢多言。

    苟魔虎行至臥房,臉色漸漸恢復,微微露了笑容,推門而入,笑著道:「夫人,方才有野貓,可嚇死為夫了。」

    就見房內有一美婦正查看賬本,見他進來,淡淡瞥了一眼,確定了他沒事才淡淡說著:「噢,我還以為是狐狸精呢,怎今夜不於書房就寢。」

    這美婦二十四五年紀,一頭青絲高高盤起,錦緞綾羅,身材豐盈飽滿,秀麗俏臉,唇邊有著一點淡淡美人痣,啟合間,更添了一分魅力。

    苟魔虎上前,輕輕蹲下抓著她的手,哄道:「前天是為夫不好,夫人就原諒我罷,為夫保證再也不犯,可好?」

    美婦放下賬本,臉上再也偽裝不住,一臉寒霜:「還敢提?」

    「是是是,不提不提,夫人啊,這幾年為夫對你怎樣你應是心裡有數。凡事無有大小皆由夫人決定,為夫並不曾摻合一絲一毫,是也不是?為夫自娶你以來,哪件事不曾遷就你,外人皆言為夫懼內。」

    苟魔虎一臉寵溺哄著:「實是將夫人當做珍寶一樣寵愛,夫人應當心裡有數才是。」

    美婦名叫姜靈珊,五年前嫁入何家,那時何大旺,或者說苟魔虎已是本城有名富戶。

    姜靈珊不由億起這五年點點滴滴,心頭微暖,仍是繃著臉道:「哼,就會說好聽的,不過是書房漏了洞無法安寢罷了。」

    苟魔虎訕訕道:「原來夫人早知道了……」

    「你沒事就好了,方才我聽守衛說你自那洞中出去了,不就練了些防身武術麼,為何這樣冒險,有事讓下人去做嘛……」

    姜靈珊口中埋怨,卻是將他扶起,又輕輕將螓首埋進他懷裡,幽幽道:「倘夫君出事,妾身一人要怎麼過。」

    苟魔虎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後背,輕聲說著:「夫人,已經很晚了,歇了吧。」

    姜靈珊溫順點頭,任由他牽著自己手走向床榻,秀美臉上有著淡淡紅暈。

    榻上,苟魔虎溫柔地替她去了衣裳,並開始在她豐盈美體上游動。

    「夫君,吹燈……」

    每當這時,姜靈珊便會有些緊張,只輕輕摸著便有了感覺,不由微微呻吟,此亦是苟魔虎百玩不膩的原因,姜靈珊雖一屆凡人,卻是天生媚骨,行那男女之事很是讓人**。

    姜靈珊緊緊閉著雙眸,感受著自家夫君的溫柔。忽然,那雙大手停了下來,姜靈珊疑惑著睜眼,就見他突而滿臉凝重,便關切道:「夫君,怎麼了?」

    苟魔虎微微笑著:「夫人,為夫有事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先就寢罷。」說罷起身披衣。

    姜靈珊卻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哽咽道:「夫君,妾知你非是凡人,妾只求你平安回來……」

    苟魔虎心頭大震,苦笑問著:「原來夫人早就知道…卻為何從來不提,不怪我這樣瞞你?」

    「妾身害怕,怕問了夫君便一去不回了,嗚嗚……」

    淚水浸濕了苟魔虎後背,漸漸讓他有種奇怪情緒,沉默良久,輕輕撥開她的手,淡淡說著:「我會回來的。」

    言罷身形已然消散無蹤。

    姜靈珊心頭空空無有一絲著落,自家夫君有著秘密她早已知悉,只是從來不願提而已。

    方才響雷,大雨轉了暴雨,此時卻又漸漸緩了,轉而成了小雨,仍是淅瀝瀝。

    苟魔虎來到何府上空,俯身拱手道:「何方道友還請現身一見。」

    「發生這樣大事,你仍是不打算向上稟報,已是有了叛教的心思了罷。」

    一道人影緩緩降下,與苟魔虎一般凌空而立,雨水自二人身上滑落,卻沾不到點滴濕痕,此人語氣有著淡淡不屑,嘲諷著:「邪教便是邪教,無傳承千世,如何籠絡教徒?教我猜猜,定是有了甚機緣,尋思著脫離,好自闖一片天地,我說的可對?」

    苟魔虎定神細細打量此人,心頭微跳,面上卻肅然說著:「閣下莫非便是玉清宗術法奇才紀修竹?此五雷正法確然不同凡響。然閣下卻無端誹謗在下對教中忠誠,是何道理?」

    「便是你我立場不同,狹路相逢分個你死我活便罷了,何需多言?」

    紀修竹忍不住笑了,自顧自道:「方才我跟蹤那小子,果有發現,本想著發生這樣大事,定需向上面報備,不想你無有絲毫動靜。」

    「我懶得思考你有甚圖謀,殺了便是。不過,倘你願將你教圖謀告知於我,將你們秘密據點與我說來,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對外便稱你任務失敗而亡,更能順利脫離掌控,豈不美哉?」

    聞著紀修竹諄諄善誘,苟魔虎面色陰冷,突而甩手,一道綠色火焰便燒將過去。

    「咦?毒靈火,可惜還未練到家……」

    紀修竹眼皮亦不抬,只一個指彈,同樣有著一道火光,兩火相撞,竟無聲無息抵消。

    苟魔虎心頭更是凝重,捻了法決,梭子滴溜溜地自袖中跳出,咒言出,三枚梭子竟皆燃起綠色火焰。

    梭子正欲攻擊,漫天雨幕忽然串聯成網裹下,轉瞬便緊緊收攏。

    「該死的太清轉龍令……」

    苟魔虎整個人被緊緊捆縛,不由咒罵著,同樣的法決到了不同人手裡,卻有著如此巨大差距。

    原因不外有二,其一乃是修為差距,其二便是對法決的理解。

    紀修竹一手伸出,五指虛握,見他仍想掙扎,淡淡說著:「我晉入抱虛已二十五年,觀你修道一百五十載,仍停於凝竅巔峰,便可知其內差距,何必垂死掙扎?」

    「現下,我再與你一次機會選擇……說,還是不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6
第二十六章:滴血重生

    「說,還是不說?」

    隨著紀修竹的話音,由雨幕形成的網俞收愈緊,苟魔虎只感覺法身幾要散架,此時莫說法器無法祭出,便連氣機演化亦被鎖得死死。

    疼痛讓他心頭微有絕望,他憤恨地望著紀修竹,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流冥黑天絕夜,焦獄羅剎吾主,吾以吾身侍奉,誓願化作阿修羅神道……」音聲沉沉,更有雨夜氛圍渲染,很是壓抑。

    咒言方出,於冥冥中便有響應,就見苟魔虎整個人猛地膨脹,本已被網束緊成球狀,猛地爆起,網便轟然炸開,真空被向外推動,帶著雨幕,肉眼可見,一層又一層。

    就見膨脹後的苟魔虎,高有一丈多,全身上下有著灰白色紋路,一圈圈盤纏糾結,衣袍早已化作碎片,赤身**,肌肉虯扎,一鼓鼓跳動,於私處有著裹布,顯然並未失去理智。

    『吼——』

    一聲似人非人之音自他口中傳出,音聲之大,震醒了整個何府之人,慌亂頃刻開始蔓延。

    「在上面……」

    有下人抬頭望著此間,黑夜中看不分明,然那龐大黑影卻讓何府下人亂成了一團團,慌亂的尖叫,自各大小院落傳來,維持秩序武師的怒吼,甚有下人已開始打點包袱,欲逃出府外。

    紀修竹冷峻臉龐帶上了點興致,嘿然道:「修羅魔體,只聞於傳言,不想今日開了眼界。你家羅剎魔主這十數劫沉淪,真叫無趣……」

    雖言無趣,他卻越來越一副興奮模樣:「看你這樣是準備拚命了?是了,你教修羅魔道不曾完善,一旦變身就斷了回頭之路,要麼將敵人殺死,永沉焦獄界,要麼戰死真界,神魂為天道剿滅。」

    「唔!已是抱著必死之心了?或許我真看走眼了,竟有這樣決斷。」

    苟魔虎只覺得他說不出的聒噪,沉沉喝道:「我之下場不勞閣下費心,與我死來。」言罷便撲將上去。如一塊黑色隕石,厚重威勢凜然。

    紀修竹當不會輕敵,早有準備,雙指間忽有符篆,併攏夾著,法決捻動,轉瞬焚燒,到他這樣境界,此法決,早無需令言。

    就見虛空突焚起一條火龍,正張著巨口撲咬向苟魔虎。

    苟魔虎絲毫無懼,怒吼一聲,碩大拳頭狠狠砸去。真空炸響,就見火龍整個碎成一片片細小火團,雖細小,仍帶著巨力。

    火團四散,下方何府頃刻遭殃,到處皆有火光,屋舍坍塌無數。

    何府之人愈發慌亂,尖叫、奔逃、求救、踩踏……幾一副人間地獄。

    「果有些門道……」

    紀修竹齜牙一笑,森冷冷道:「雖殺業於我無甚好處,偶為之卻無妨,今日便讓我瞧瞧你這修羅魔體有多大能耐。」

    雖言著,動作卻絲毫不慢,雙手連動,雨幕被靈氣帶動,迅速結成厚厚盾牆。

    下一刻,苟魔虎便狠狠撞上水幕盾牆,就見盾牆如同有著彈性,深深凹進,衝擊卻被無聲抵消。

    苟魔虎正欲發力,卻見紀修竹冷冷笑著伸出手掌對著他,險兆叫他心頭猛跳,只及雙手互架防禦。

    一道金光閃爍,自紀修竹掌心猛地噴出金色雷霆,擊在苟魔虎身上,整個人瞬間四分五裂,鮮血噴灑長空,卻詭異漂浮著。

    「五雷正法,掌中金雷令,名不虛傳……」

    仍是沉沉音聲,漫天鮮血突再次聚合,緩緩又形成苟魔虎,眨眼便看不出絲毫傷痕。

    「哦?看看此招怎樣……」

    紀修竹身形顫動,瞬間有八個一模一樣的分身出現,又是一閃,八個變成十六個,團團圍住了苟魔虎,且皆是掌心朝天,有金光聚集。

    下一刻,整片天空便為金色雷霆佔據,一道水桶粗金色雷霆『嗤啦』一聲打下。

    「啊——」

    慘叫只持續了瞬間,苟魔虎整個人皆被金色雷霆蒸發。

    分身消散一空,紀修竹微微喘息,這一招消耗頗大,乃是兩種法術結合,於他亦有極大負擔。那些分身當與身外化身有著極大區別,只是每個皆帶著紀修竹神魂烙印,可隔空引導法術,難度極高,便是他亦費了十來年功夫方才有今日成就。

    此法名喚《分身化念》乃是玉清宗前代大能所創,其核心便是教人一心多用,非常玄妙。

    『嘭——』

    就這時,真空忽然炸響,紀修竹微微色變,靈覺內感應到,有惡風襲來,法決捻了一半,背後已被狠狠擊中,幸身上法衣乃是天蠶絲所織,祭煉有十二層禁制。

    如山嶽般巨力瞬間擊穿他的護體靈光,法衣自主發出毫光,就聽著一聲炸響,紀修竹整個人被砸飛,苟魔虎挑眉,正欲追擊,卻發現對方身形在半空化作了雷霆,一閃而逝。

    他心頭大驚,身上有綠色火焰燃起,週遭真空一陣如鞭炮般脆響。

    只及這番準備,就有一道颶風捲來,間帶有符篆,只眨眼便將他圍住。

    苟魔虎不由仔細打量這由符篆形成的陣型,其上有著淡淡白光,每個符篆間皆有氣機相勾連,如流水般緩緩轉動,他心頭更是驚懼。

    驚此人只露一絲破綻被自己抓住,馬上便彌補,且手段實在上上等,懼的是今日倘稍不留意,圖謀便化作流水。

    「這便是《生死符》罷?閣下確然當得上術法奇才……」苟魔虎由衷說著,只是緊繃的身體卻出賣了他。

    「你也不差,滴血重生,想來你教教主亦不知你有這樣成就罷,今日你不死,必成大禍。」

    颶風裡帶著紀修竹音聲,帶著冷冽殺機。

    ……

    上空二人並未設制任何隔音結界,短暫對話便傳到了底下。

    「自家老爺是個怪物?或對面那人是老爺仇家?」

    護院武師統領與管家多少有些沉穩,便努力組織府內下人形成秩序逃逸,有打點包裹欲逃亡,或想著渾水摸魚者,皆被就地行刑,在刀兵殺伐刺激下,混亂人心終被暴力壓下,或有下輪爆發便不得而知了。

    管家這邊忙活,不時抬頭望天,火光彤彤,映著他憂心忡忡臉龐,心頭想著何府未來如何,自家未來又如何,忽被一聲焦急喊聲打斷了思緒。

    「孫管家,孫管家,可有見著荷香?」

    管家姓孫,何大旺發跡時便已跟從在身旁,威嚴甚濃。見是府內大丫鬟迷香,小跑著奔過來,滿面焦急。

    「我找遍了整個府邸,沒見著她,敢莫是出了甚事?這…這可如何是好,她娘將她交給我,卻被我弄丟了,嗚嗚……」

    孫管家臉色微沉,心頭有些不耐煩,只是迷香非是普通下人,於夫人那有著情分,便按捺性子安慰著:「先莫急,我且問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何時、何地?」

    迷香約二十年紀,長相秀氣,因著焦急沒有撐傘,烏髮上沾了些雨水。此女乃是姜靈珊的陪嫁丫鬟,在府內很有話語權,然性格簡單,亦無甚心機,故很是得府內人包括夫人喜愛。

    她微微喘息著說:「入夜時,我與她侍候著老爺夫人用完晚膳便回轉臥房。後她去老爺書房鋪床,便再沒有回來,我問了值守兄弟,說在老爺進書房後,哭著跑出……問之,卻不知發生何事……」

    言至末尾,已帶上哭腔:「老爺,該不會對荷香……」

    她已經不敢再想下去,捂面哭泣起來。

    「你看老爺正為了我們在與賊人拚命,他會是這樣的人嗎?要相信老爺,你再去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此時莫想太多。」

    關乎自家老爺清譽,孫管家不由正色說著,又指了指上空激戰處,此時便是黑的亦要說成白的。

    「是……我再去找找……」

    迷香仍帶著哽咽,一想確然有道理,便答著。正欲轉身而去,卻見了自家夫人站於庭中,透過雨幕眺望,神情微有呆滯。

    許是站得久了,雨水打濕了她,絲綢貼著肌膚,玲瓏玉體隱現。

    「夫人,夫人,您快出府避難罷,此地危險……」

    迷香心頭一驚,疾奔上去,那孫管家亦是邁動老腿跑過來,撐起了傘,勸解道:「夫人,還請快些出府避難。」

    姜靈珊緩緩搖頭,淡淡說著:「你們走吧,無需理會我。」

    迷香哭著跪下:「夫人不走,奴婢亦不走,夫人待我如手足,怎能眼睜睜看著夫人受難。」庭內滿是雨水,這一跪,下身很快濕透,雖初秋,亦凍得瑟瑟。

    孫管家有些氣急敗壞,臉色難看說著:「迷香,你添的什麼亂。」

    言罷又轉向姜靈珊苦口婆心勸慰道:「夫人啊,您要相信老爺,我們區區一介凡人,哪插得上手……」

    姜靈珊面色突而冷淡,吩咐著:「孫管家,我命你馬上帶著迷香出府,待此間事了再回來,去吧。」

    孫管家左右為難,上空激戰愈烈,便只好咬牙道:「是,夫人。」便欲拉走迷香。

    迷香哭著掙扎道:「我不走,我不走,夫人……我不走…嗚嗚…」

    孫管家年事已高,氣力衰弱,一人還架不住她,忙召了兩武師,這才將她架了走。

    迷香不斷掙紮著,雨水混著淚水,濕了滿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6
第二十七章:苟魔虎
  
    花開二朵,各表一枝。

    那何府離玲瓏客棧並不遠,約只五里。約兩刻前,蘇伏正欲沉下心神療傷時,便感應到那個方向傳來劇烈的靈氣波動。

    「老爺?」

    九命自是感應到了,見蘇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頭微跳,卻有著不好預感。

    「倘我猜測無差,方才跟蹤你我之人正與那何大旺交戰,我欲再往那何府一行,方才便想問你,那夜流蘇是何來歷?」

    蘇伏的話應了九命猜測,不由欲哭無淚,頓感前途一片黑暗,他軟軟趴於榻上,有氣無力道:「老爺,那女人千萬莫要招惹……」

    「倒是老爺方才用的是何法,竟能躲開他的靈覺,堪稱神來之筆。」

    「壬水天一神禁,可聽過?」

    蘇伏沒有避諱,並詳細解釋道:「方才便是壬水天一神禁六十四種變化之一,幸是雨天,我故意讓雨水浸濕,於城牆處刻畫神禁,使我們氣息與雨水短暫混合相融。」

    九命心頭震動,不想這小子竟有這機緣。那壬水天一神禁乃是五行神禁一種,有著六十四般變化,普通修士得之,便能掌其中一種變化,實力大進。

    而此類神禁無法以書面形式記錄,有修士得之,亦無法將口訣傳出,可謂是玄之又玄。

    蘇伏見他震得半晌說不出話,便微微笑著:「我既不瞞你,你亦不能瞞我。那夜流蘇究竟是何來歷?」

    九命回過神來,暗暗腹誹:此方是你小子真正目的罷,亦罷,便說與你知又如何?

    「好叫老爺知道,那夜流蘇乃百蠻山狐族所屬,五十年化形,又十年修成玄牝妖丹,為妖神宮之主,萬妖之祖楚渡大老爺收為義女。」

    「老爺,此女心機深沉如淵,手段毒辣如蛇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此番不知緣何淪落至此,然以她本事,豈是久居人下之女,老爺可千萬莫為她那外表所矇騙……」

    蘇伏似笑非笑望著他,微諷:「叫我猜,你定是吃過她的苦頭罷。現下她法身損壞,轉鬼道,且靈魄被困於一副畫卷內,又有甚可懼?」

    九命化作黑貓形態,瞧不出他臉上顏色,語氣卻有頹然:「老爺有所不知,此女心機幽微,誰能害她這樣下場?定是有著未知籌謀,倘因她淪落便小瞧她……」

    蘇伏微微蹙眉打斷道:「全屬猜測,富貴險中求,此事就這樣定了,我要她的靈魄,那畫卷不用看亦知乃是法器,事成之後便與你了。」

    「老爺,您莫非是想將她煉入魂幡?萬萬不可啊老爺……」

    九命聞之大驚失色,身形滾下了床榻,化作人形,連連叩首道:「老爺,那可是楚渡大老爺的義女,咱們惹不起啊,還是算了罷……」

    「倘我堅持呢?」

    蘇伏淡淡說著:「我不與你拐彎抹角,要麼你死,要麼她死,自作抉擇。」

    言罷推開窗門,身形沒進雨幕裡。

    九命只覺著黑暗前途化作了無盡深淵,不由怒罵著:「不怕死的混蛋,有種別拉上老子。」

    一肚子怨氣,仍只得化作黑貓形態,衝入雨幕。

    與此同時,另一房間,玲瓏客棧小二與掌櫃的一坐一立。

    「掌櫃的,那散修往何府去了,許是想渾水摸魚,真是膽大包天,不如我們跟過去瞧瞧?」

    小二哥微微俯身站著,留意到掌櫃的面色有些不愉,便訕訕道:「我只說說……」

    掌櫃瞥了他一眼,淡淡說著:「我玲瓏閣能存續數萬年,便是我們從不曾參與修界紛亂,一旦捲入,誰敢保證全身而退。」

    「你敢嗎?」

    此疑問聲色俱厲,小二哥心頭一顫,喉頭滾動,艱難嚥了口口水道:「不敢……」

    「可莫忘卻玲瓏閣宗旨,我們乃是生意人,打打殺殺不適合我們。」

    掌櫃見他一副害怕委屈模樣,不由微微嘆著道:「我將你調來此,便是看準此地幽靜,想你靜心。不想仍是風波不斷,你是我族唯一可修煉者,可千萬莫要讓我失望,你出去吧。」

    掌櫃言著閉目,再不管小二哥。

    「是,小的告退。」

    小二哥溫順行禮,退出了房門,轉身,面色卻有些不甘:「老東西,這不行,那不行,到底要管我到幾時……」似又想起什麼,便住口不言,面上又緩緩有著笑容。

    ……

    何府上空。

    苟魔虎見著符陣,再不敢絲毫保留,毒靈火衝天而起,邪惡的陰冷氣息毫無保留釋放。

    紀修竹不由暗忖:「此人實力如此了得,那天壇教上下恐也被他瞞著,潛藏青州數年,定對我宗有所關注,難怪一著面便認出我,雖有自信斬殺於他,可為何感覺哪裡不對?是我想太多了嗎?」

    疑惑一閃而逝,不及多想,雙手於虛空劃動,雨幕被帶動,旋轉著形成一個圓,隱隱見得中央處是一個由半黑半白組成的魚形狀圖案,很是玄奧。

    苟魔虎心頭劇烈跳動,心知下一刻便要分個生死,他怒喝一聲,龐大身軀帶動著漫天毒靈火狠狠擊向符陣。

    甫一接觸,他便覺得不對,就見漫天符陣竟消散一空。

    「幻術?怎可能?」

    苟魔虎目中閃著寒芒,雖在意料之外,身形卻絲毫沒有停頓,毒靈火形成一隻巨虎形態攜著潑天之威壓向猶自閉目的紀修竹。

    「擊中了……」

    轉瞬,苟魔虎心頭喜意化作涼意,就見那緩緩轉動的圓形圖案穩如泰山,竟絲毫不懼毒靈火之力。

    紀修竹恰於此時睜眼,帶著嘲諷笑容:「自作聰明,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生死符。」

    苟魔虎面色大變,終耐不住想要退後,卻被一股吸力猛地吸住,緊接著頭腦一個暈眩,那毒靈火瞬間被抽取大半,且有連綿不絕之勢。

    「此與邪道何異?」

    驚懼叫他終忍不住,驚叫著:「你等自詡名門,此術如此邪異……」

    「我宗法決奧義豈是你這小小魔修可體會的?」

    紀修竹冷冷笑著打斷他,手上有著指環,那是儲物指環,心念方起,雙指便夾了一顆玉石,其品質比之蘇伏消耗那顆不知高了幾倍,其形方正,有棱有角,乃是上品靈玉。

    「乾、舜、孨、離、坎、門,山嶽咒,太清轉龍令……」

    他的雙指併攏於虛空劃動,每一個符文生成,隨著令言出,皆有金光閃爍。

    苟魔虎哪料到對方一聲不吭便下殺手,驚駭間,就有一道模糊虛影狠狠撞向他。

    『蓬——』

    下一刻,他整個人便被巨力砸中,化作一顆隕石轟然落於何府內,而落點恰是他的臥房。

    雨中凝望的姜靈珊心頭一顫,不顧臥房已成廢墟,發瘋似的衝將過去,帶著哭音:「夫君,夫君,夫君……」

    扒開厚厚土石,姜靈珊一介凡人,雙手指甲早已破裂,卻渾然不顧,終見著了苟魔虎身軀,就見他已還原成本來模樣,臉上有著血泥,此時有著雨點打下來,意識有些恢復,便不停嘔血。

    「夫君……」

    姜靈珊已然泣不成聲,只緊緊抱著他。

    「我…沒事……」

    苟魔虎已然感覺不到疼痛,五臟俱損,骨頭更是寸寸碎裂,竅穴亦崩潰,他顫巍巍著手,抓住了她的手,臉上帶著釋然笑容:「夫人……不怪為夫這樣瞞你……為夫可是個怪物。」

    姜靈珊哭著說:「妾身不怪……夫君在妾身心裡,永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論你是何人……叫作何名……做過何事……」

    紀修竹降下來,眉頭緊緊皺著,苟魔虎顯然已是活不成了,即便傷能治好,神魂亦不容於真界,無有魔主親身護持,只有化作飛灰一途。

    而法身損成這樣,亦無可能抵達焦獄界,可為何心頭還是有種怪異感?

    「仙長,仙長,夫君已經這副模樣,您就放過他,放過他好嗎,賤妾願做牛做馬以報大恩,求求你,求求你……」

    姜靈珊哭著跪倒在地,用力磕著頭,那土石雖泥濘,亦有尖銳之物,只幾下便有血跡,一副披頭散髮模樣,實叫人心酸。

    即便是紀修竹這樣鐵石心腸,亦微微動容,微嘆著說:「即便我不殺他,他也活不過今夜。」

    話鋒又轉:「然不親手殺掉他,恐有後患。我只能答應你,讓他無有痛苦死去。」

    言罷轉向苟魔虎,淡淡道:「大道之爭,存乎一心。天道渺渺難測,是人便有私心,此為常理。然,你既已輸了,應知下場如何,何必牽連別人?」

    紀修竹這番話當然不是沒有意義,這姜靈珊的從始至終不離不棄,為他活命,更是願作牛作馬,殊為難得,叫他心有慼慼焉,因此不欲這女子因此輕生。

    苟魔虎微微笑著,語聲低沉:「夫人,紀先生所言極是,為夫今日在劫難逃。夫人千萬好好保重,莫為我傷悲,待你百年之後再聚,為夫等得起……」

    姜靈珊緊緊摟住他,失聲痛哭。

    紀修竹欲言又止,心頭微嘆,此人神魂已為真界不容,別說轉鬼修,便是六道界六大陰司鬼王亦不敢收容他。

    「仙長,我求您救救他,救救夫君,我求您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您救救他…」

    似乎不願接受這樣事實,姜靈珊又磕著頭哀聲哭求。

    紀修竹將她扶起,又拉開兩步,微微搖頭道:「莫說我束手無策,即便有法亦難辦到,此人太過深沉,活著不知要攪出多少風雨。」

    言罷忽伸出手掌對著苟魔虎,就見雨幕突被捲動,那半黑半白圓形圖案復現,急速轉動間,有熾烈赤陽之焰噴出。

    「啊——」

    有著慘叫,只持續一瞬便微弱了,苟魔虎知此乃毒靈火經生死符轉化,倒轉了屬性,便對著姜靈珊露出難看笑容:「夫人……保重。」

    又一轉眼,苟魔虎整個人便化作飛灰消散。

    姜靈珊顫巍巍著手,翕動著嘴唇,眼神空洞洞,神情一片呆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16 15:17
第二十八章:純屬意外
  
    紀修竹終是走了,蘇伏遠遠潛伏,他到時,恰見苟魔虎為符陣所困,至苟魔虎死亡。

    知蘇伏迷惑,九命便解釋著:「老爺,那是玉清宗的《生死符》,已屬神通級別。」

    不解釋便罷了,一解釋,蘇伏愈發迷惑,想著那與前世「太極陰陽」相差無幾的圖案,問著:「何謂神通?」

    九命無奈解釋道:「真界將法術籠統分了三個等級,最下者為術,如《化雷術》《除塵術》等,中者為法,如方才老爺所使《太清轉龍令》便是這級別。」

    「上者便是神通,神通亦分先天與後天。如小的本命神通《九狸返生術》,雖言『術』,卻屬先天神通,乃是小的血脈傳承,凡可傳承之法,皆屬神通級別,有強有弱罷了。」

    「而後天神通便是修者自悟,皆有著與大道相合之奧秘,生死符便是玉清宗傳承已久之神通,有傳聞,凡見過之人皆亡……故無人知它具體形態究竟如何。」

    「哦?不想你這狸妖有這樣廣闊見聞,真讓我大開眼界。」

    音聲輕緩,卻猶如炸雷,兩人俱是心頭一驚,此時兩人正潛於何府外,已是小心再小心,不想還是被抓個正著。

    蘇伏的身體僵了一瞬,既然被發現,索性大方站起,揖禮道:「散人蘇伏,見過前輩。」

    「你偷偷回來,是為查案還是有著什麼圖謀?」

    正是那紀修竹,早在蘇伏靠近便有感應,一時好奇便回來試探試探,此言無異承認方才跟蹤之事。

    見對方並無為難意思,九命心頭微鬆,卻不敢多言,只拿眼瞅著蘇伏。

    蘇伏面色不改答著:「自是查案。」

    紀修竹微微點頭,瞧不出喜怒道:「可會怪我方才不曾出手相救?」

    「在下不敢,前輩出手那是情分,不出手亦屬自由,何怪之有。」

    蘇伏淡淡說著,他性子是這樣,不喜因人成事,倘方才得了救助便欠下人情,於他而言反而是拖累。

    紀修竹『哦』了一聲,說著:「看來你頭腦很清醒,既然心態這樣冷靜,何以冒險進城?莫與我扯甚為天下蒼生計。」

    言至後面,神情冷峻,眼神冰冷如刀,帶著冷冽殺機。他負手而立,氣機完全收斂,卻給一人一妖極大壓力。

    九命打了個寒顫,不由繃緊了神經,暗暗叫苦咒罵著:天殺的奸詐混蛋,叫你要回來冒險,這種高人豈是你能算計的。

    蘇伏首當其衝,只覺著心臟被緊緊攥著,再微微用力便會爆開。雖不只數次面對死亡,此時心神劇烈顫動,冷汗便唰唰流下。

    本來傷就沒好,此時更是臉色蒼白,識海內,魔靈古怪笑著:「桀桀桀……小子,快把身體交給我罷,只需交給我,此人又算得什麼?」

    「想想你這麼多年辛苦,卻還在修道四境第一境徘徊,按著你這樣速度,想進入通神怎麼也得二十年,就憑你這資質也想報仇?我不怕說與你知,你仇家乃是長生境修為,你應知長生境是甚概念罷?」

    「桀桀……那可是比此人厲害百倍的人物,憑……」

    蘇伏只覺得煩躁不堪,猛然喝道:「閉嘴……」

    此一喝聲,場內頓時萬籟俱靜。只是錯覺,小雨仍然淅瀝瀝,沒有絲毫停歇跡象。

    紀修竹怔了一瞬,隨即微微眯眼,氣機與殺機交織著,淡淡道:「真是好膽,你當我不敢殺你?」

    「我不知你有何憑恃,可你真認為能從我手上逃得性命?」

    九命都快哭了,瑟瑟抖著,身上靈氣都忘記維持,雨水很快將他打濕,一副可憐模樣。

    「紀仙長,我家老爺與紀隨風仙長有舊交,求您看在這份上饒了我們罷。」九命趴伏在地,心頭將蘇伏罵了數百遍,奈何此時一損俱損。

    紀修竹卻冷冷笑著道:「你不言亦罷了,既然言明,我便警告你,往後少與我弟弟攀交情,你們還不配。」

    九命又驚又喜,既有『以後』,看來今日無有性命之憂。驚的卻是此人好重疑心,倘蘇伏真有心圖謀便罷了,應會知難而退,怕的便是蘇伏真心……

    蘇伏作了個深呼吸,漸漸習慣了對方的壓力,心緒亦緩緩平定下來,只拱了拱手,淡淡說著:「我進城只為自己,與凡人無關,與紀師兄無關,與天壇教無關,與前輩……」

    「更是無關……」

    紀修竹聞著此言,止了冷笑,臉上帶著玩味:「哦?」

    「另,蘇伏雖修為低下,亦知修者乃是修道,而非求道。如何看我,是前輩的事,而我如何行事,卻是我自己的事,前輩以為然否?」

    「你膽子果然很大。」

    這番言論已很不客氣,紀修竹意味深長道:「須知鋒芒內斂方是長久之道,你此番拿這言辭將我得罪,我卻想看看你如何保命。」言罷不再逗留,身形消散無影。

    此人一走,蘇伏便長長出了一口氣,看似強硬,其實心裡沒有一點底。

    九命亦鬆氣,不由埋怨著:「老爺,您太冒險了,這這這人可是玉清宗公認後起之秀,術法奇才紀修竹,您說說,您與他較什麼真呢……」

    「此人本來目的便是試探,倘我唯唯諾諾反而叫對方看不起。」

    蘇伏淡淡道:「倘他便是紀師兄同一宗門之人,豈會不知我身份,你看看這何府。」

    九命納悶道:「一片廢墟,有何好看?」

    「是,一片廢墟,因何導致?」蘇伏又問著。

    「自是兩位高手鬥法,老爺,您嚇糊塗了?」

    「兩位高手鬥法,為何不換個地方?」蘇伏淡淡笑著,又道:「那何大旺姑且不論,紀修竹既是術法奇才,應是玉清宗真傳弟子,出門便代表玉清宗行事。」

    「而玉清宗乃是青州大門閥,幾近於青州守護宗門,輕易不會造就殺業。」

    「自然是了,老爺您到底想說什麼?」九命愈發糊塗。

    「紀修竹為何不引著何大旺去別處,自是恐他逃跑,放任這樣高手逃跑很可能對青州造成重大損壞,那何府之人遭了池魚之災。」

    「往小了說,此確然為殺業,往大了說,卻為青州消除隱患。換個說法便是大勢所趨,功大於過,想來大宗門行事皆是如此,暗合天道運轉,方能久存於真界。」

    語罷,蘇伏微微笑著,見九命若有所思,心頭亦是暗忖:此便是聖人之道了,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亦然,前世著了此經者,境界實可怖可畏。

    九命默然久久,心頭大受震動,再一次覺得自己小看了這散修。

    一人一妖各有心思,末了蘇伏又解釋著:「我入道至今,不曾做過虧心事,對青州應算多有貢獻,自有少許功德,紀修竹應會望氣,倘殺我,便需背負與功德同等殺業,故我料定他不會動我,你可明白了?」

    「老爺,我對您的敬仰如灕江之水,滔滔不絕……」

    見九命諂媚笑著,蘇伏臉上隱隱有著黑線,溜鬚拍馬不論在哪個世界,其格調都那麼一致。

    「只是老爺,您方才大喝一聲又是何意,小的實在想不明白,還請老爺解惑。」

    蘇伏聞言,眼角微微抽搐,攤攤手:「純屬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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