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魏宮廷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已完成)

   
mk2258 2015-12-6 08: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9 8556830
MOLK 發表於 2016-7-20 21:13
第498章:影響(三)

“父皇,莫非是你在背后推動?”

眼瞅著故作一臉茫然的魏天子,趙弘潤面色狐疑地再次問道。

“你懷疑朕?”

魏天子一臉你看朕像是那種人嘛?似的表情。

豈料,他兒子根本不給老子面子,眼睛一瞇,愈發懷疑地說道:“仔細想想,這還真像是父皇會做的事……”

要知道,在趙弘潤的心中,論陰損誰也比不過他父皇。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父子倆約好去人家瓜地偷瓜,說好一人拿一個,結果,在被瓜農發現跑著回家的路上,老子伸腿絆兒子一跤,自己捧著兩個瓜跑了,可憐那當兒子的啥好處沒撈著,還被那瓜農追的到處跑。

當兒子回家氣憤地質問父親,父親卻說,我這是磨練你,讓你日后更跑得更快。

這已經不足以用過河拆橋這個詞來形容了。

當然了,這只是個玩笑性質的比喻,但事實上,現實與這個玩笑有出入么?

父子倆一同約好對付宗府,趙弘潤費心費力,可結果呢?

魏天子如愿以償地重砍了宗府的權利,并且讓他的兄弟趙元儼真正意義上地接管了宗府,再加上那些貴族勢力愿意貢獻出來的礦脈,此番可以說是占到了最大的便宜。

可趙弘潤撈到啥了?

得罪了太叔公趙泰汝、三叔公趙來峪等原宗府的宗老們,被一則謠言諷刺為欺世盜名、野心勃勃。

最可恨的是,當那幾位宗老放出那則謠言的時候,他父皇魏天子本來是可以制止的,可結果,他父皇啥也沒用,反而伸腿絆了兒子一跤。

“兒臣總算是明白,為何楚暘城君熊拓對父皇你深惡痛絕了……”

在逐漸想通了關鍵后,趙弘潤搖搖頭,略帶嘲諷地說道:“不過兒臣早就應該想到的。……與父皇合作,就應當心存十二分小心。”

魏天子不覺稍稍有些尷尬,畢竟仔細回想,他坑趙弘潤的次數的確不少了,每回都是他占便宜、趙弘潤背鍋,哪怕是像當初祭天儀式,那明明是雍王弘譽坑東宮太子弘禮的事,魏天子算到趙弘潤不會插手此事,也順帶著連他一起給教訓了,以至于讓趙弘潤背負起了冶造局的爛攤子,至今為止不知投入了多少精力與金錢。

可能是見一時當局則迷的兒子逐漸想通了一些事,魏天子在暗道一聲“可惜”后,正色問道:“弘潤,朕這個位置,就這么讓你不屑一顧么?”

這句話,變相地承認了魏天子在謠言這件事背后的推手。

這不,聽出了這句話深意的趙弘潤,面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平淡地說道:“父皇,你出過垂拱殿么?”

“什么?”魏天子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沒聽懂。

見此,趙弘潤又說道:“父皇今年才四十又四,可你的雙鬢卻全白了……”

魏天子逐漸聽懂了,皺眉說道:“朕并不認為這是什么值得詬病的事。憑此,日后朕在身故后,面見列祖列宗,朕可以挺直腰板告訴祖宗,朕作為他們的兒孫,并未使他們丟臉,朕將畢生精力,都獻給了祖宗留下來的社稷江山!……朕,并非是一名昏君!”

“而這,只是父皇你所選擇的路。”指了指垂拱殿內殿四周,趙弘潤搖搖頭說道:“而兒臣想要的生活,絕不是僅僅局限于這狹小的垂拱殿……父皇可以選擇你想走的路,但最好別替兒臣選擇兒臣將來要走的路。”

魏天子深深地望著趙弘潤,卻見兒子眼神堅定,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著。

……看來還不到時候。

魏天子暗自嘆了口氣。

倘若換做在兩年前,恐怕魏天子早就說出朕是你老子、朕要你怎樣就怎樣!這樣的話來了,但那樣的結果,就只有可能是父子二人當場鬧掰,隨后開始新一輪的父子戰爭。

而眼下,隨著魏天子越來越了解這個兒子的性格,他已不會再用這種強硬的手段來逼兒子就范了,因為他已經明白,強行的手段并不能使他這個兒子屈服,反而會引發一系列沒有必要的爭執。

應付這個兒子,得用軟的。

想到這里,魏天子長嘆一聲,說道:“弘潤啊,我大魏歷代,絕沒有一個皇子手握這般驚人的權勢,知道么?光說兵權,你如今手中的兵權,比朕所掌握的還要多……”

“……”趙弘潤張了張嘴,臉上的冰冷神色逐漸消融。

“朕對你寄以厚望……可惜,朕雖然并非是一名昏君,卻也談不上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父皇……”趙弘潤不禁有些動容,因為他從未沒見他父皇說出這種軟聲軟氣的話來。

見此,不生動色瞄了一眼兒子面色的魏天子,心中暗暗哼笑了一聲,隨即又嘆息道:“罷了,這件事,是朕有欠考慮了。可事到如今……”

“唔……”

趙弘潤皺眉思忖了片刻,隨即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說道:“父皇,按照當初的約定,父皇應當將商水縣交予兒臣吧?”

“商水縣啊……”魏天子愣了愣,隨即皺著眉頭在殿內踱了幾步,思忖著問道:“你是想暫時遠離大梁,等這則謠言風平浪靜么?”

“正是。”趙弘潤點點頭,隨即輕吐一口氣,又說道:“不瞞父皇,事實上兒臣這些日子,也有些心乏,想稍稍松口氣……望父皇恩準。”

“……”魏天子深深望了一眼兒子,隨即,出人意料地點頭說道:“好!朕就恩準了此事,不過,冶造局這邊,你可莫要松懈。”

真的答應了?

趙弘潤吃驚地望著魏天子,隨后一臉驚喜地說道:“多謝父皇!……父皇放心,冶造局乃是兒臣心中重中之重,豈會松懈?”

隨后,在魏天子又囑咐了幾句后,趙弘潤懷著興奮、喜悅的心情離開了。

而趙弘潤這一走,適才一直在旁邊閉口不言的大太監童憲,忍不住出聲問道:“陛下,果真要放肅王離開大梁么?”

此時的魏天子,早已換了一副面色,眼瞅著趙弘潤離去的方向,搖搖頭說道:“此子逼不得,只能讓他自己改變心意。”

童憲猶豫說道:“要讓肅王改變心意,這恐怕……很難。”

“未見得。”

魏天子瞇了瞇眼睛,喃喃說道。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已離開了皇宮。

他沒有回肅王府,而是率先去了冶造局,畢竟因為宗府這件事,他自年初元日起,就還未去過冶造局,正好今日去一趟,將今年的計劃向冶造局的局丞王甫交代一下。

如今的冶造局,那可真是一片熱鬧景象,只見司署內,各官員、文吏、工匠、學徒們來來往往,早已不復當初蕭條的景象。

也難怪,畢竟如今的冶造局,光是在編制內的官員與工匠們便有數千人之多,若是算上那些匠徒,也就是給工匠們打下手的學徒、勞役,人數更是直逼萬人。

這哪里還只是司署的規模?

細數朝廷六部二十四司,規模堪比如今冶造局的,又有幾處?

除了工部外,恐怕也只有兵部轄下的兵鑄局、戶部轄下的倉部等寥寥幾處了。

要知道,很多像吏部轄下的文選司這種重要的司署,其實也就只有數百人的規模而已。

不得不說,望著冶造局內來來往往的人,趙弘潤不禁有種感慨:他砸到冶造局的那數百萬兩銀子,總算是有些收獲。

“肅王殿下!”

“肅王殿下!”

冶造局內,有的是不認得趙弘潤的人,但那些認得趙弘潤的,在經過時無不對后者恭恭敬敬地行禮,哪怕是某些推著獨輪車運輸原材料的工匠們,亦停下腳步來,向趙弘潤行禮。

因為他們都清楚,若沒有這位肅王殿下,就沒有如今冶造局的風光。

如今冶造局的官員與工匠們,走在大梁街上那可是十分有面子的,那些以往對他們趾高氣揚的兵部官員,如今見了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笑臉迎人,哪怕他們只是冶造局的一介工匠。

也難怪,畢竟兵鑄局用來生產兵器的模具,那可是冶造局督造的,要是惹得后者不開心,借著法子捉弄一下你,那些兵鑄局的官員可吃罪不起。

而面對那些朝自己行禮的官員與工匠們,趙弘潤亦逐一微笑點頭作為回禮。

或許在民間,朝廷的官員普遍風評不高,但這僅僅指的只是一小部分,比如當初被稱為六部之首的吏部、還有后來隱隱要趕超吏部的戶部等等。

很多時候,大梁百姓對于朝廷官員的印象不佳,其根本原因并非是這些官員有多少壞,而是他們的架子太高,其中最典型的例子,還得是當年的吏部,那真是應了兩個詞:眼高于頂,目無旁人。

只可惜,如今的吏部被御史監分去了督查的權限,只剩下推舉權,風光已不在。

不過鑒于這個例子,趙弘潤亦覺得有必要制定一些規章制度,免得冶造局的官員、工匠們在揚眉吐氣后,逐漸變得像當初的吏部那樣自大、倨傲。

本來這些事并不著急,畢竟只要趙弘潤繼續坐鎮在冶造局,絕沒有誰敢走吏部當年的老路,仗勢欺人,只不過,眼下趙弘潤他即將離開大梁前往商水,因此有些瑣碎事,還是盡早落實為好。

畢竟,千里之提毀于蟻穴嘛,冶造局作為趙弘潤的心血,作為他心中最大的期盼,他可不希望冶造局在發展的過程中逐漸變質,染上一些不好的官風。
MOLK 發表於 2016-7-20 21:13
第499章:臨行前的安排

“篤篤篤。”

在來到了局丞王甫的辦公的屋子后,宗衛沈彧在趙弘潤的示意下,敲了敲門扉。

當即,屋內便傳來了冶造局局丞王甫的聲音:“請入。”

相比較年前,王甫這位冶造局的局丞大人,口吻已逐漸變得有些威嚴,中氣十足,哪里還像是當年被兵鑄局的一介郎官鄭錦指著鼻子大罵的司郎大人。

趙弘潤推門走了進去。

而與此同時,冶造局局丞王甫正坐在屋內書桌后,手中提著筆,似乎在寫些什么。

待瞧見趙弘潤推門而入,王甫面色一驚,連忙丟下筆,起身疾步走到趙弘潤面前,拱手拜道:“下官拜見肅王殿下,恭賀肅王殿下脫困。”

看來宗府那件事,果真是傳得人盡皆知啊……

趙弘潤暗自嘀咕一句,隨意地揮了揮手,說道:“免禮。”

說罷,他四下瞅了瞅,隨即指著屋內一角,皺眉問道:“這里的桌子呢?還有那些文吏,哪去了?”

王甫縮了縮腦袋,小心翼翼地說道:“搬至隔壁屋了……十幾人擠在一間屋子里,這未免……未免……”

趙弘潤淡淡地掃了一眼王甫,不置褒貶地問道:“隔壁屋,不是陳(宕)郎官辦公的地方么?”

王甫舔了舔嘴唇,一邊偷偷瞄著趙弘潤的面色,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陳郎官……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哪?”

“呃……年前,司署內新筑了幾座大屋……”感覺到趙弘潤的眼神越來越冰冷,王甫額頭冷汗直冒。

“……”趙弘潤微微搖了搖頭。

想當初,冶造局窮的時候,往往都是十幾人擠在一間屋子里辦公。

就拿趙弘潤那間屋子來說,事實上內室才是他辦公的地方,至于外屋,則擺著兩張長桌,十幾名文吏在那辦公,方便隨時將趙弘潤畫出來的設計草圖,更加規范、更加標準地繪制成圖紙,最后在一起研究,如何將這份圖紙上的兵器,設計地更好。

比如此番在三川戰役中大放光彩的投石車與連弩,都是在極其簡陋的環境下誕生的。

而今時今日,冶造局已不再像當初那樣窘迫,這不,局丞王甫獨自一人就霸占了一間屋子,內室辦公,外室,似乎是用來待客的。

不可否認,已沾染上了一些官僚作風,不復當年的冶造局,只是一個純粹的研發司署。

“哼,座椅、茶器……用來待客的設施挺齊全的嘛。”

淡淡說了句,趙弘潤拿起一旁桌上一把陶瓷的茶壺,端詳了一陣,淡然說道:“看上去價格不低啊……新買的?”

“呃,是、是……”王甫連連用袖子擦著額頭的冷汗。

“當初那把陶土茶壺哪去了?”

“碎……碎了,不慎打碎了……”王甫舔著發干嘴唇,小心翼翼地說道。

趙弘潤聞言瞥了一眼王甫,見他腦門一層冷汗,遂隨口淡淡說道:“多花點精力在司署的事務上,本王想要的螺絲、螺母,還有另外一些東西,到現在還沒有絲毫頭緒。”

“是,下官必定加緊此事……”王甫連忙拱手說道。

見此,趙弘潤沒有再說什么。

事實上,他并不是不能理解王甫將一部分用來改善司署內的設施條件,畢竟冶造局早已不復當年那么窮困潦倒,花點錢改善一下官員們的辦公屋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誰不想在一個寬敞、舒適的屋子里辦公?

而趙弘潤此番提起,只是借此敲打敲打王甫,免得他將太多的錢用來改善司署內的設施建筑,要知道那些錢,可是他趙弘潤投在冶造局的錢。

倘若用來增筑工坊、地爐,提高模具,趙弘潤絕不心疼,可若用在使官員辦公的屋子一味地增大,趙弘潤可不能讓忍受。

因此,在離開大梁前,趙弘潤得敲打敲打王甫,畢竟在他看來,王甫這位現今揚眉吐氣的局丞大人,因為冶造局的地位逐步上升的關系,逐漸有些尾巴上翹的意思。

若不趁在離開大梁前敲打敲打他,待幾日后趙弘潤離開大梁趕赴商水,這冶造局,還有誰治得了他?

在王甫如釋重負的目光下,趙弘潤總算是放下了那只精致的陶茶壺,來到前者方才所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待坐下之后,趙弘潤發現桌子上鋪開著幾張紙,遂拿起瞅了幾眼。

讓他欣慰的是,這幾張似乎是博浪沙那邊的河港設計圖紙,而不是一些他不愿看到的、亂七八道的東西。

“陳(宕)郎官送來的?”

趙弘潤隨口問道。

“是的。”王甫拱拱手,正色說道:“陳郎官在施工時發現,博浪沙有幾處的地形與我等原先估計的不符,因此,提出更改河港的建議……”說著,他走近兩步,指著圖紙上的幾處,補充道:“主要是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銅樁打下去后,河底下的淤泥出現了移位,使銅樁傾斜,無奈之下,陳大人只好叫人將銅樁又拖拔上岸……來回幾次,都沒等達到預期的效果。”

陳宕,是冶造局的郎官,此人不像王甫這樣能說會道,甚至有些木納,緊張起來還會口吃,但卻是一位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官員,而且做事非常仔細,因此,趙弘潤命陳宕全權負責著博浪沙河港這項十年工程。

要是有水泥就好了……

趙弘潤頗有些頭疼。

不可否認,若是趙弘潤能弄出水泥的話,博浪沙河港建設的耗期最起碼能縮短一半,但很可惜,冶造局至今都還未發現石灰礦與凝灰巖這兩種制作水泥最主要的原料。

沒辦法,畢竟石灰礦與凝灰巖終歸不如鐵礦、金礦、銀礦那么顯眼,以至于有時候有些魏人碰到遇到,也只會當做沒有利用價值的石料,畢竟石灰礦與凝灰巖太松脆了,就算是當成石料也會被嫌棄。

“就按照陳宕的意思吧。”

在仔細看了看那幾張圖紙后,趙弘潤點點頭說道。

他這一開口,王甫豈敢不從,連忙說道:“是,下官待會便叫人通知陳郎官。”

“唔。”趙弘潤點點頭,隨手將那幾張圖紙放在一旁,隨即目視著王甫問道:“王甫,本王問你,前幾日,冶造局宣布停工,這是怎么回事?”

王甫愣了愣,隨即小心翼翼地說道:“下官本以為此舉能幫殿下脫困……”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已經得知了趙弘潤對此的態度,畢竟那一日,趙弘潤便請前往探視他的三衛軍總統領李鉦親自來了一趟冶造局,命令王甫不得使冶造局停工。

“你這是在給本王上眼藥么?”趙弘潤皺著眉頭說道:“脅迫朝廷,你可真能耐啊!……居然還敢聯合兵部、戶部、工部,上奏垂拱殿?”

王甫雖然沒聽懂那句眼藥,但后面的話他卻是聽懂了,連忙解釋道:“肅王莫怪,下官本來并未打算這么做,只是……陛下暗中放出消息,說宗府欲針對殿下……”

“你等會。”趙弘潤聽得有些不對勁,當即打斷了王甫的話,皺眉問道:“父皇暗中放出消息?什么意思?”

也難怪,畢竟那時候趙弘潤還被關在宗府,他并不知曉是魏天子命內侍監暗中放出了謠言,說宗府為了三川之事,欲撇開此番最大功臣的肅王,與以成陵王等人為首的國內貴族勢力私下達成協議。

于是,王甫便將那一日的事前前后后說了一遍,最后又說道:“是故,事實上陛下也不忿于肅王殿下被宗府所拘,只不過沒有插手的機會而已,因此,下官此舉也只是順水推舟,好使陛下有個干涉此事的借口……”

“……”趙弘潤聞言頗感意外地望了一眼王甫,因為他在仔細思忖了一下后,還真覺得王甫這話說得句句有理。

最明顯的是,倘若不是揣摩到了魏天子的圣意,似兵部尚書李鬻,戶部尚書李粱,他們會冒險給冶造局助漲聲勢?

要知道工部尚書曹稚,他是無所謂的,因為這老頭都快辭官養老去了,兼之有與趙弘潤關系頗好,哪怕冒個險也不算什么,可李鬻,他可還未有辭官告老的念頭呢,更別說李粱,才四十幾年,正是大展宏圖抱負的時期。

“誰……提點你的?”趙弘潤皺眉望著王甫,畢竟王甫雖然能說會道,但才智應該還未到能一眼看穿這種事的地步。

“肅王殿下這話……就不能是下官自己想出來的么?”王甫一臉汗顏,不過還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趙弘潤。

正是商水楚人介子鴟借一個稚童的手遞到冶造局的那封。

趙弘潤攤開書信瞅了幾眼,只見信中詳細地分析了種種當日的局勢,比如,魏天子缺一個介入此事的合適契機,而冶造局,若是以缺錢作為借口宣布停工,借此脅迫宗府,并不會惹來詬病,等等等等。

此人……眼力不俗!

趙弘潤暗暗稱贊,畢竟能信誓旦旦地保證那則謠言乃他父皇魏天子暗中命人所放出的,朝野能有幾個?

或許朝野會有幾個對那則突然傳遍全城的謠言感到驚疑,甚至是懷疑到魏天子,但絕沒有幾個能像這封信的主人那樣,剖析地句句在理。

會是何人呢?

深深望了幾眼信紙上那揮灑飄逸的字體,趙弘潤一方面暗自將其牢記在心里,另一方面,他心底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他感覺,他有必要招攬一些門客,就如這封信的主人這般的智謀之士。
MOLK 發表於 2016-7-20 21:15
第500章:臨行前的安排(二)

如今的趙弘潤,身邊的人并不少。

比如宗衛,比如肅王衛。

只可惜,其中聰明絕頂的智謀之士有幾人?

一個也無。

比如前一陣子,趙弘潤被宗府關入靜慮室,似沈彧等宗衛們急地方寸大亂,但遺憾的是,他們著急歸著急,卻想不出一招妙計來使自家殿下脫困。

倒是冶造局的王甫,不知從哪里收到了一封信,寫這封信的主人提點王甫,告訴了他一招妙計。

不可否認,冶造局以缺錢作為借口宣布停工,聯合戶部、兵部、工部上奏垂拱殿,好使魏天子有機會干預這件事,這招的確很巧妙。

畢竟冶造局的錢都來自趙弘潤,趙弘潤被宗府關在靜慮室內,冶造局自然而然就沒錢了嘛。

句句在理!

要不是寫那封信的主人介子鴟不了解冶造局在趙弘潤心目中的分量,這招計謀可以說是相當高明的。

而相比較寫這封信的主人,趙弘潤身邊的人,在那件事中沒有起到絲毫幫助。

哪怕是趙弘潤最為信任的宗衛。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沈彧等宗衛們雖然武藝不俗,帶兵打仗如今也已有些經驗,但很可惜,他們的才智也就只是那么一回事,尤其是褚亨,純粹就是一個忠心耿耿但既憨又傻的夯貨。

這讓趙弘潤不免有些羨慕那位東宮太子弘禮。

東宮太子弘禮,曾一度被雍王弘譽一系的人暗諷德大于才。

這可不是一個好詞。

要知道,德即品德,指的是人品與德行。

其中,人品指秉性,德行指為人處世。

而東宮太子弘禮,為人處世倒還不至于惹人詬病,素來循規蹈矩,但壞就壞在他心胸并不開闊,遇到好事沾沾自喜,遇到壞事橫眉瞪眼,心性方面的評價值得商榷。

在這種情況下,說他德大于才,純粹就是一句諷刺而已。

當然,趙弘潤也是這么認為的。

在趙弘潤看來,若是東宮太子弘禮并非嫡長子,且沒有那些東宮的幕僚、講師、教授的輔佐,他怎么可能斗得過雍王弘譽?后者才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儲君人選。

然而,如今東宮太子弘禮身邊那位叫做駱瑸的幕僚,卻輔佐著前者,生生與雍王弘譽斗地有聲有色,幾次為東宮化解危難。

不可否認,駱瑸是一位難得的王佐之才,非但智慧超群而且才學亦出眾,有時候就連趙弘潤都止不住嘆息:此人投奔東宮,真乃是明珠暗投。

毫不夸張地說,倘若前一陣子趙弘潤身邊也有一位足以媲美駱瑸的幕僚,他根本不會那么被動,被宗府關了整整十七日。

但很遺憾,眼下趙弘潤身邊,并沒有什么智謀超群的輔佐之士,因此遇到問題,每每都要趙弘潤自己來想辦法解決,而若是像這次一樣,作為主心骨的趙弘潤被抓了,整個肅王府上下數百來號人,素手無策,只能伸著脖子干等著結果。

為了避免日后再次發生類似的事,趙弘潤覺得他應當招攬一些出色的幕僚,以方面有朝一日他不在的情況下,那些輔佐他的幕僚可以控制局面。

只不過,這件事很難一蹴而成,畢竟以他如今的威名,一旦他透露出招攬門客、幕僚的消息,相信不知有多少人會爭相涌入肅王府,絕對會比會試還要壯觀。

更糟糕的是,他眼下受到那則謠言的影響,應當暫時銷聲匿跡一陣子,否則,恐怕朝野都要議論了:肅王手握那般權柄,還大肆招攬門客,他究竟要做什么?

慢慢尋覓吧。

輕嘆了一口氣,趙弘潤站起身來,對冶造局局丞王甫做最后的囑咐:“本王方才說的,你可曾記下了?本王不在大梁的日子里,你替本王監察著。若是他日本王返回大梁,在冶造局內瞧見一些不好的事,本王也拿你是問,明白么?”

“下官遵命。”王甫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道。

見此,趙弘潤暗暗點了點頭,邁步走出了屋子。

對于王甫,他還是比較放心的,畢竟王甫是個聰明人。

這里所說的聰明人,并非是指王甫智慧有多超群,而是指王甫很清楚究竟是誰讓他能夠如今的風光。

而事實上,王甫除了能說會道以外,其實資質在趙弘潤看來也就是尋常水準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冶造局技術方面的事,事實上是由陳宕、程琳、荀歆三位郎官與呂玙、顧和、鄭昭等干事負責的,王甫只要懂得一個大概,能調解好冶造局內部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這就足夠了。

待囑咐了王甫之后,趙弘潤這才帶著沈彧等宗衛們返回肅王府,將他即將要離開大梁這件事告訴府上的眾女。

而對于趙弘潤口述的這件事,眾女的態度不一。

比如,烏娜是無所謂去哪的,畢竟無論是大梁還是商水,對這位羱族的少女而言都是那樣的陌生且到處充滿新奇。

與她處境相似的蘇姑娘,亦無所謂,畢竟她與烏娜一樣,在大梁都沒有什么親人,唯一的仰仗就只有趙弘潤而已。

而羋姜嘛,雖然口口聲聲說什么如今的楚國無論是興旺還是覆滅都與她沒有關系,但趙弘潤看得出來,她多半還是想去楚國看看,或者說,去她父親楚汝南君熊灝曾經呆過的汝南看看。

至于羋芮嘛,這個蠢丫頭雖然這段時日一直跟著玉瓏公主到處跑,被趙弘潤的六王叔趙元俼帶到各處玩耍,玩得不亦說乎,但一聽說姐姐要去商水,立馬就拋棄了玉瓏公主這個小伙伴。

而羊舌杏這個小丫頭,那更不必多說了,畢竟她的家族就在商水,怎么可能會不跟著趙弘潤回商水呢?只不過她有些擔心肅氏楚金那家店鋪。

唯獨玉瓏公主,顯得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這段時間,她與趙弘潤的六王叔趙元俼相處地頗好,好到趙弘潤都隱隱有些眼紅。

當然不是眼紅他六王叔,而是眼紅玉瓏公主,畢竟在趙弘潤看來,六王叔趙元俼如今對玉瓏公主的溺愛,簡直比對他還要好,好得多。

“皇姐不跟我去商水么?”

“這”玉瓏皇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與六叔約好,月底去狩獵,然后去定陶看瓷器,然后坐船去拜訪六王叔在國內的朋友,與他們賭馬哦,對了,還要坐船去三川,去拜訪六叔在三川的朋友哼!弘潤你不帶我去三川,六叔帶我去。”

聽著玉瓏公主一句一句地口述她與六王叔趙元俼最近的日程,趙弘潤直翻白眼。

要知道在他印象中,六王叔趙元俼就是閑不住的性格,喜歡到處游山玩水,真正意義上的為了玩樂而揮金如土,玉瓏公主跟著這位六王叔,這讓趙弘潤不敢去想象日后玉瓏公主會變成什么樣,會不會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變成繼六王叔趙元俼之后的紈绔,唔,女紈绔。

當晚,趙弘潤去了一趟凝香宮,向沈淑妃述說了此事。

沈淑妃雖然不舍得兒子,但也明白是非,也明白大兒子在那則謠言的影響下,除非主動交出手中的權利,否則,就只有暫時遠離大梁這個是非之地,等待這則謠言逐漸平息。

是故,她只是反復叮囑兒子在外時要自己注意,同時,也叮囑了沈彧、呂牧、衛驕等較為穩重的宗衛們,讓他們看著趙弘潤。

當然,期間沈淑妃也免不了埋怨宗府的那幾位宗老,用軟綿綿的類似怎么能怎樣?之類的話來表達心中的不滿。

大概戌時前后,趙弘潤這才得以返回肅王府。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府上的下人稟報,說趙弘潤的那位六王叔趙元俼,正在府內的花園里等著他。

趙弘潤遂來到了花園,果然瞧見六王叔趙元俼正坐在花園里的石凳上。

“六叔。”

趙弘潤喚了一聲。

趙元俼站起身來,與趙弘潤打了聲招呼,隨即笑著說道:“此番你與宗府的事,六叔沒有插手,你不會怪六叔吧?”

“哪能呢。”趙弘潤毫不在意地說道。

想想也是,畢竟他六叔趙元俼只是一介閑散王爺,在朝中毫無權利,雖然手中的錢財看似不少,但這并不足以使宗府退讓。

“聽說你準備去商水?”

在兩人分別坐于石桌兩側后,趙元俼笑著問道。

趙弘潤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位六王叔,驚訝說道:“六叔,你也太神了吧?我今日才決定的事是玉瓏皇姐告訴你的?”

趙元俼搖了搖頭,微笑說道:“從宗府那些宗老們放出那則對你不利的消息,六叔就猜到,你小子肯定要去商水。依你的性格,不可能會交出手中的權,既然如此,就只能暫離大梁,待謠言過去。可離開大梁你去哪呢?最有可能的,就是你父皇與你打賭輸給你的商水縣”

“不愧是六叔,深藏不露!”趙弘潤笑著說道。

趙元俼哈哈一笑,說道:“這算什么?這件事很容易猜到,事實上六叔覺得,能猜到這件事的,朝野并不少不過話說回來,你此時離開大梁,無論對你還是對某些人,都是有益處的。”

“”趙弘潤瞥了一眼六王叔。

他明白這位六王叔所說的某些人,指的究竟是何人,無非就是指東宮、雍王、襄王等人。

然而這次,趙弘潤他猜錯了。

“對了,弘潤,六叔問你一個事,這次除了宗府那幾位宗老,你還得罪什么人了么?”

“啊?”

趙弘潤滿臉不解地望著趙元俼,卻見后者,表情十分嚴肅,不像是在說笑。
MOLK 發表於 2016-7-21 22:54
第501章:多方推手

——時間回溯到年前——

年前,大概是十二月底的時候。

當時的趙弘潤尚未回到王都大梁,而六王叔趙元俼,亦帶著玉瓏公主,還有充當她小護衛的羋芮二女,在平丘一帶狩獵。

因為據當地人稱,平丘一帶出現過一只通體毛發雪白的白狐,趙元俼想捕捉此獸送給玉瓏公主當禮物。

可惜的是,他們一行人在平丘搜尋了二十幾日,雖然別的獵物捕獲不少,但最終還是沒能找到那只白狐。

見此,趙元俼便對有些噘著嘴有些失望的玉瓏公主說道:“玉瓏,快到年關了,要不然咱們先回大梁?”

年關,或者說緊挨著的元日,在魏國而言,算是一年中比較重要的幾個節日之一,哪怕是在宮廷內,似元日、端陽、重陽等等幾日,亦是王族成員團圓慶喜的日子。

在這些節日里,魏天子基本上會設家宴,與他的后妃,以及他的兒女們,歡慶賀喜。

這也正是趙弘潤為何必須在元日前返回大梁的原因。

然而這些節日,對于玉瓏公主而言,卻并非是什么喜慶的日子,畢竟在這樣的日子里,她愈發能感到孤獨。

因為她幼年時便失去了母親蕭淑嬡,并且她的父親,當朝魏天子對她也是極為冷淡,要不是她如今貴為肅王的王弟趙弘潤護著,恐怕此刻她早已被嫁到了楚國,或者別的什么離開魏國千里之外的國家。

哪怕是如今,她在宮中,也只是一位可有可無的公主。

“我不想回去……”

坐在馬背上的玉瓏公主,小手攥著韁繩,咬著嘴唇小聲說道。

今日的她,穿著一身專門用于狩獵的獵服,腰上,以及左肩至腰的位置,還各自系著一根牛皮質地的寬皮帶,將她逐漸發育的身體充分襯托了出來。

雖然臉蛋看上去仍顯得頗為稚嫩,但已隱隱有些美人的模樣,稱得上是一位青澀的小美人。

“不回去么?”

見玉瓏公主低著頭噘著嘴,雙手玩弄著韁繩,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趙元俼策馬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輕笑著說道:“據六叔猜測,弘潤他應該也快回大梁了喲。”

聽聞此言,玉瓏公主不由地眼眸微微一亮。

畢竟在宮廷內,她最信任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待她極好極好的王弟趙弘潤了。

但隨即,她眼眸中的光彩便又逐漸暗淡下來,撅嘴說道“元日……弘潤他會很忙的,他應該多數會在凝香宮,與他弟弟弘宣一起,與他……母妃一起。”

“……”趙元俼聞言微微有些失神,也不知是從玉瓏公主那青澀的臉龐中瞧見了誰,語氣有些索然地說道:“沈淑妃……她不是也挺喜歡你的么?”

“但她終歸不是我的母妃……我不想,不想去打攪弘潤他們……”說罷,玉瓏公主抬起頭來,眼眸中透著殷切與期盼,懇求道:“六叔,咱們再找幾日好不好?”

趙元俼望向玉瓏公主的眼睛中泛起陣陣心疼與溺愛,微微一笑,調侃問道:“那只白狐多半是得知來了一位比她更美的小美人,故而羞臊地躲起來了,這怎么辦?”

玉瓏公主聞言小臉緋紅,喜滋滋地撒嬌道:“再找找嘛,好不好嘛,六叔?”

“這總不能無休止地搜尋吧?咱們帶來的食物可不多了……”趙元俼無奈地說道。

也難怪,畢竟眼下是在冬天,雖然有機會捕獲到一些諸如白狐、白狐、熊羆等罕見的野獸,但相對而言,以往常見的獵物就少了許多,除非是像皇狩似的,提前將大批的野獸驅趕至預定的狩獵場地,否則,有時候策馬跑個十幾里瞧不見一只野獸,這并非是什么稀奇的事。

當然,那些在冬天餓紅了眼睛的狼倒是有不少,似豺狼、山狼、土狼,仿佛漫山遍野似的,這些日子趙元俼與玉瓏公主他們一行獵殺最多的,就是這種在冬季扁著肚子出來覓食的狼群。

而碰到這些狼,趙元俼他們基本上都是用弓箭將其射死,畢竟在魏國,冬季亦是狼災最嚴重的季節,由于獵物的大量減少,那些饑餓的狼群可是會襲擊人類的,以往在冬季上山砍柴的樵夫,被狼群活生生咬死且吞食殆盡的,決不在少數。

是故,每天秋冬季節,魏國各縣城都會組織當地的獵人,上山獵殺狼群,希望能減少狼災的危害。

再者,狼的皮也可以用來御寒,狼的肉也可以用來果腹,只不過肉質太過于粗糙,尤其是風干的狼肉,在嘴里咀嚼著就跟在咀嚼一捧沙子似的。

玉瓏公主不能接受。

“這……這次我會努力的。”

而這次,玉瓏公主則攥著小拳頭,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望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趙元俼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正色說道:“那這樣吧,正月三日,我們返回大梁,如何?……不能再拖了,事實上我們所帶的箭矢以及調味料,都已經不足了,你也不想啃沒撒鹽的狼肉,對吧?”

玉瓏公主聞言連連點頭,欣喜地說道:“六叔你真好。”

趙元俼故作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不過待看到朝自己撒嬌的玉瓏公主那張稚嫩的臉龐時,他仍難免有些失神。

“明明笑起來很美,為何總是終日冷著臉呢?”他喃喃自語道。

玉瓏公主愣了愣,歪著腦袋疑惑地望著趙元俼,不解問道:“六叔?……你方才說什么?風大我沒聽清。”

“啊?”趙元俼如夢初醒,當即搖搖頭說道:“不,六叔沒有說什么。”

“咦……明明說了。”

“沒有。……走吧,咱們去前頭那座山丘碰碰運氣。”

“嗯。”

就這樣,趙元俼與玉瓏公主一直呆在荒野,以至于趙弘潤在歲末返回大梁,回到他的肅王府后,沒有瞧見玉瓏公主與羋芮二女。

如此一直等到洪德十八年的正月初三,即元日慶賀的最后一日,趙元俼與玉瓏公主這才準備返回大梁。

很可惜,他們最終也沒有找到當地魏人所相傳的那只白狐,倒是在尋覓的時候,不慎驚動了一只正處于冬眠的熊羆,后者咆哮著沖入洞窟,結果卻被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持劍給搏殺了。

相當精彩的一戰,看得玉瓏公主當時目不轉睛,手心全是汗水,真正意義上地為宗衛長王琫捏了一把冷汗,倒是羋芮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因為趙元俼的那些宗衛們,因為擔心羋芮這個小丫頭,拒絕了她提出來的與那只熊羆搏殺的主意。

“這個送給弘潤。……祝他日后像那只熊那樣厲害,將敵人打個落花流水……”

正月初四,當經過大梁東城門的時候,玉瓏公主仍喜滋滋地捧著一只木盒。

木盒里所盛放的,那是一對熊掌,據說是熊羆身上最美味的部位。

而聽聞此言,有一名宗衛故意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逗著玉瓏公主道:“公主,這么說不對啊,這只熊,可是被王琫打得落花流水啊……”

“誒?”玉瓏公主愣了愣,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見此,宗衛長王琫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那名宗衛,說道:“都多大的人了,沒正行!”說著,他在眾宗衛們善意的哄笑聲中,對玉瓏公主說道:“公主,別聽那家伙的,熊掌,可是熊羆身上最美味的部位,肅王殿下一定會喜歡的。你瞧,王爺見你將此物送給肅王殿下,而不是送給他,他可是很在意呢。”

說話時,王琫偷偷指了指趙元俼,后者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真的嗎,六叔?”玉瓏公主眨著眼睛問道。

“……”趙元俼無語地瞥了一眼都在暗暗偷笑的宗衛們,故意說道:“倘若六叔我說,是真的,你會送給六叔么?”

玉瓏公主想了想,隨即搖搖頭說道:“這是給弘潤的。”

在宗衛們的哄笑聲中,趙元俼酸溜溜地說道:“這話……讓六叔我很傷心吶。”說罷,他嘴角揚起幾分笑意,捉狹道:“六叔覺得,你送那小子熊掌不頂用?你應該送他……那個。“那小子此次可不是一個人回來大梁的,還拐帶了羱族青羊部落的一名少女呢……”

聽到趙元俼口中那句那個,玉瓏公主俏臉通紅,羞臊地盯了一眼前者,隨即慌慌張張地岔開話題道:“青羊部落……是六叔所說的在三川時結識的好友么?”

“唔。”趙元俼顯然也沒打算對這個侄女灌注一些不好的知識,摸著下巴說道:“那小姑娘,是阿穆圖的小女兒,嘁!……那臭小子,當初左推右推,裝模作樣,這次倒是直接將人拐回來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著,趙元俼將玉瓏公主送到了肅王府。

就當玉瓏公主捧著那個盛放著一對熊掌的木盒,準備將其作為禮物送給趙弘潤時,她發現肅王府內亂亂糟糟。

在北屋正屋的廳堂,似衛驕、高括、種招等趙弘潤身邊的宗衛們,聚在廳中,有的環抱雙臂,有的來回疾走,滿臉焦急,一副六神無主之色。

這些人,居然沒有發現玉瓏公主與羋芮來到了廳堂。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么?”

玉瓏公主不解地問道。

“公主?”幾名宗衛聽到詢問,這才發現玉瓏公主與羋芮二人返回了肅王府。

“弘潤呢?我有禮物送給他。”

幾名宗衛面面相覷,最終,衛驕硬著頭皮說道:“殿下他……他被宗府抓了。”

“咦?”

玉瓏公主俏臉一驚,手中的木盒不慎滑落,幸好身旁的羋芮眼疾手快,一把將下落的木盒給托出了。

“弘潤……弘潤他好端端的,怎么被會宗府抓起來?”

玉瓏公主著急地問道。
MOLK 發表於 2016-7-21 22:55
第502章:多方推手(二)

玉瓏公主自幼循規蹈矩,并沒有接觸過宗府,但她也聽說過,宗府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地方,是專門用來懲罰王族子弟的府衙。

當日,她便帶著羋芮火急火燎地又前往的怡王府,也就是六王叔趙元俼的府邸。

而那時,也趙元俼剛剛返回其王府,命府上的侍女燒水準備洗浴。

作為一方水榭背后的金主,趙元俼的府邸可比肅王府奢華氣派地多,單單是他平常用于洗浴的設施,就不是肅王府那種小家子氣的府邸可比的。

那洗浴的池子,比趙弘潤的臥室還要大,浴池中所鋪的鵝卵石,個個橢圓,晶瑩圓潤,雖然不比某些貴族府邸奢侈到用金磚銀磚鋪砌那種地步,但造價亦絕對不會便宜。

而就當六王叔躺靠在水溫適中的池子里準備泡澡解解乏,消除一些旅途中所積累的疲勞時,在那浴池旁的簾子后,出現了一個人影。

趙元俼瞥了一眼那人影,面色如常,長吐了一口氣,將后腦勺也浸泡在溫熱的池水中。

而這時,簾子后那個人影低聲說道:“主上,肅王被拘禁于宗府。”

“……”趙元俼愣了愣,在池子里坐了起來,皺眉問道:“怎么回事?”

他不能理解。

畢竟據他所知,他那位八侄趙弘潤才剛剛平定三川、返回大梁,朝廷的封賞都還未下達呢,這種時候,斷然沒有會將這個功臣抓入宗府的道理。

就算是像上次那樣,趙弘潤又打了似原陽王世子趙成琇這類諸侯王的世子,宗府也不可能會真的處罰趙弘潤,頂多嘴上批評教訓兩句就得了。

“因為三川的事。”簾子后的人影低聲解釋道:“此事,在下的人,已向主上稟告過。”

趙元俼回憶了一番,皺眉問道:“是因為成陵王、濟陽王、中陽王、原陽王他們?”

“是。……肅王拒絕對國內貴族開放三川,國內貴族遂請成陵王、濟陽王、中陽王、原陽王出頭,與肅王交涉。……據說,這四名諸侯王向肅王府遞出了請帖,但肅王并非接受邀請,于是……”

“于是,他們四人便請宗府出頭……么?”

趙元俼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忽然浴池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那簾子后的人影一聽,連忙小聲說道:“主上,在下告退。”

說罷,簾子一晃,那人影已消失地無影無蹤。

而隨后,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走了進來,朝著池子里自家王爺抱拳稟道:“王爺,玉瓏公主求見,說是肅王殿下被宗府抓了。”

“竟有此事?”趙元俼眼眉一挑,當即從浴池里站了起來,披上浴巾,吩咐道:“讓玉瓏先在客廳歇息片刻,我即刻出去。”

“是!”宗衛長王琫抱抱拳,同時,他炯炯有神的一雙虎目,瞥了一眼那仍在微微搖晃的簾子,隨即又瞥了一眼殿內另外一邊,那穩定燃燒著的、火苗一跳也不跳的蠟燭銅燈。

“王琫?”

趙元俼此時已擦汗身上的水,披上了衣服,一回頭見宗衛長王琫還站在那里,疑惑問道:“還有什么事么?”

“不,沒事了,王爺。”王琫淡淡一笑,搖搖頭,待抱了抱拳后,轉身離開了內殿。

望著王琫的背影,趙元俼心中有感,亦望了一眼此時已處于靜止的那層簾子,臉上露出幾許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換好了衣服的趙元俼,到廳堂會見了正在那焦急等待的玉瓏公主。

不得不說,玉瓏公主當真是心急如焚,畢竟對于她而言,趙弘潤是最早與她親近、并且對她極好極好的親人,毫不夸張地說,縱觀整個宮廷,她最信任的,恐怕也就只有如今已貴為肅王的趙弘潤了。

這不,一瞧見六王叔趙元俼從內廳出來,玉瓏公主便起身緊走幾步,一把抓住趙元俼的袖子,焦急地說道:“六叔,弘潤他被宗府抓起來了,你想辦法救救他吧。”

趙元俼見玉瓏公主身上仍然是那一副獵服的打扮,便知這個丫頭在回到肅王府后,都沒洗浴換衣服便急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忙寬慰她道:“玉瓏,弘潤被抓到宗府,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有什么好擔心的?”

還別說,計算一下次數,趙弘潤這次可是第三次被抓到宗府了,而靜慮室對他也不算什么陌生的地方,畢竟早在兩年前,趙弘潤就因為被當時吏部的郎官羅文忠陷害,在靜慮室內被關了數日。

不夸張地說,像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被宗府拘禁的王族宗室子弟,當今還真是絕無僅有。

“可這次不同啊。”見趙元俼一臉你別大驚小怪之色,玉瓏公主焦急地解釋道:“過去兩日是因為弘潤頑皮,可這次……高括說,是什么,什么國家大事,我不懂,但是高括說,這次與以往不同。”

高括……那小家伙,倒是善于結交朋友,據說已結識了一些兵衛與禁衛,替弘潤打探消息,有點兒意思。

趙元俼在腦海中閃過趙弘潤身邊宗衛高括的面容,隨即對玉瓏公主說道:“玉瓏,你大可放心,弘潤是誰?他可是我王族宗室子弟,況且此番又在三川立下了大功,宗府不會將他怎么樣的。……別忘了,那小子如今受到你父皇的器重,想來這件事,你父皇也盯著呢。”

一聽這話,玉瓏公主稍稍安心了許多。

因為她這才想起,趙弘潤可不似她這般不受他們父皇魏天子的寵愛與器重。

“可是……弘潤他給我講過在宗府那個小黑屋子里受罰的事,六叔,你能不能幫幫弘潤?”玉瓏公主懇求道。

趙元俼愣了愣,隨即苦笑道:“玉瓏,六叔在朝中毫無權勢地位,就算是有心想幫弘潤,也幫不上啊。……更何況,那是宗府,那可是六叔也得罪不起的。”說罷,他伸手摸了摸玉瓏公主的頭發,笑著說道:“另外,可別小看弘潤,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脫困的。”

“真的嗎?”玉瓏公主問道。

“拭目以待。”趙元俼微笑道。

說罷,他見玉瓏公主總算是穩定下來了,遂上下打量了幾眼前者,笑著問道:“玉瓏,你這身衣服……很久沒換了哦。”

“我太著急了……”玉瓏公主紅著臉解釋道。

“呵呵,要不然在六叔這邊梳洗歇息一下?”

玉瓏公主想了想,搖頭說道:“我還是回肅王府梳洗吧,那樣弘潤一回來,我就能知道。”

“也行。”趙元俼點點頭,招招手喚來一名宗衛,吩咐道:“送公主。”

“是!”那名宗衛抱了抱拳,護送玉瓏公主返回了肅王府。

如此,又過了十幾日,一直等到正月十九日,宗府還是沒有釋放趙弘潤。

玉瓏公主實在忍不住了,但又不敢去向她自幼畏懼的父皇魏天子求情,于是便又帶著羋芮跑到了趙元俼的怡王府,哭著哀求后者想想辦法。

趙元俼好一陣勸說、安撫,足足哄了一整日,這才哄住了玉瓏公主,隨后叫人將哭累了的玉瓏公主扶到北屋的待客廂房安歇。

而他自己,則來到了書房,坐在書桌后思忖著解決的辦法。

畢竟他與趙弘潤相識多年,名為叔侄,但論關系的親密,哪怕稱之為父子也不為過,記得當初魏天子都有些吃味:趙弘潤明明是他的兒子,卻偏偏與其叔趙元俼親如父子,對他這位真正的父親卻是冷言冷語。

看來,弘潤還是沒有低頭的意思啊,那小子太倔強了……不過,四王兄(即魏天子),居然也沒插手的跡象……哼,對待自己器重的親生兒子,亦是這般么?

就在趙元俼思忖之際,有一名府上的下人端著茶水走了進來。

趙元俼愣了愣,隨即眼眸中閃過一絲恍然。

只見那名下人低著頭給趙元俼倒了一杯茶,隨即低聲說道:“主上,今日晌午城內傳開了一則謠言,詆毀宗府為了姬趙一族的利益,欲撇下肅王,與成陵王等人分食三川之利,眼下已傳得沸沸揚揚。……另外,冶造局的局丞王甫,就在方才,以司署缺錢作為借口,宣布停止冶造局的所有事務。”

說罷,那名下人退出了書房。

趙元俼端著茶盞喝了一口,喃喃自語:“詆毀宗府的謠言?在背后推手的家伙膽子不小啊……還有那王甫,那家伙在朝廷摸爬滾打近十年,怎么看都不像是敢在這種事上冒頭的人啊,威脅朝廷?他膽子更大。”

等會……

趙元俼又喝了一口茶,眼眸異色連連。

奇了怪了,眼下不過申時,晌午出現的謠言,半日不到,居然已傳得沸沸揚揚?話說回來,內侍監對于這種詆毀宗府,詆毀姬姓趙氏王族的謠言,居然不管不問、無動于衷,任憑它傳遍全城?

想到這里,趙元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心中暗暗想道:終日忍不住了么,四王兄?

不過……那冶造局的王甫又是怎么回事?此人在這個時候宣布冶造局停工,倒是給了四王兄一個介入插手此事的合理借口,巧合?還是說,那王甫是猜到了這則謠言乃是內侍監放出的?那家伙有這等眼力?可若有這等眼力見識,當初怎么會在冶造局一丟近十年呢?奇怪……

趙元俼滿臉驚詫,想不出頭緒來。

不過他心中,倒是已不擔心了,因為他知道,他的那位四王兄,即當朝天子,已經出手準備干預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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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多方推手(三)

不得不說,趙元俼猜得絲毫不差。

次日,即正月二十日,他便接到秘密情報,說宗府將肅王弘潤釋放了。

得知此事后,趙元俼立馬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玉瓏公主,畢竟后者這兩日住在他怡王府,終日茶飯不思、很是為趙弘潤擔心,看得趙元俼頗為心疼。

“六叔,那我先回肅王府啦。”

在得知了這個好消息后,玉瓏公主一改前兩日的愁容,滿臉笑容地帶著羋芮回肅王府去了。

這丫頭……終歸還是與弘潤那小子比較親啊。

親自將玉瓏公主送到府外,看著她與羋芮乘坐馬車逐漸遠去,趙元俼搖搖頭,返回府內。

他回到了自己的書房,擦拭著來日即將要用到的獵具。

事實上,這些事只要吩咐手下人就可以,只不過對于趙元俼來說,這是一種樂趣,就像打獵、釣魚、賭馬,都是一種樂趣而已。

就在趙元俼擦拭獵具的時候,送茶水的下人又來了,一邊給他倒了一杯茶,一邊低聲告訴他:肅王離開了宗府后,并未立即返回肅王府,而是跟著成陵王趙文燊,來到了后者在大梁臨時購置的王府。

弘潤……去見了成陵王?他去見成陵王做什么?

趙元俼皺皺眉,在拿起茶杯后淡淡說道:“繼續盯著。”

那名下人頓了頓,隨即道:“主上,至少有兩撥人盯著肅王的行蹤……還要跟么?”

“內侍監與宗府?”趙元俼愣了愣。

“在下不知。……不過,有一撥人,在下的人去試探過,聽對方的口音,有點像是大梁本地口音,但,又不是全像,聽上去有些別扭……”

趙元俼愣了愣,眉頭微微一皺。

要知道,無論是內侍監的密探,還是宗府那邊的密探,皆是兩者私下秘密訓練的,訓練有素,既然是在大梁,那必然是一嘴的大梁口音,怎么會冒出些口音學不像的家伙出來?

在口音上都露出馬腳,這種家伙也配當探子?當耳目?

當然了,話雖如此,但是這方面的訓練十分困難,就連趙元俼手底下,也沒有多少會八方各地口音的密探。

可問題是,那可是內侍監與宗府啊,尤其是內侍監,吃的就是替歷代天子打探消息這碗飯,豈是他一介王爺可比的?

不是內侍監,也不是宗府……么?

趙元俼皺眉思忖了片刻,沉聲說道:“盯著那幫人,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么。……最好,能查出對方的底細。”

“那肅王這邊,還要盯著么?主上,在下懷疑,內侍監的人,可能已經察覺到在下的人了……再盯梢下去,恐怕會暴露……”

“既然弘潤已脫困,不必盯了。”趙元俼淡淡說道。

“明白。”

那名下人低著頭退出了書房。

忽然,他微微一愣,只見書房外的庭院里,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不知何時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這名下人低了低頭,匆匆離去。

而宗衛長王琫在瞥了一眼書房后,也沒有上前追趕,就只是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又過了兩日,趙元俼得到消息,他前幾日還有些擔心的侄子趙弘潤,居然聯合魏天子,聯合成陵王等四位諸侯王,以及現任宗府宗正趙元儼,將宗府內那幾位宗老給踢出了宗府。

此舉大大出乎趙元俼的意料。

畢竟在前幾日,似成陵王趙文燊等四位諸侯王,還是趙弘潤的敵人,很難想象后者居然有辦法說服了前者,甚至于,連現任宗府宗正趙元儼,趙元俼心中那位古板嚴肅的二王兄都給說動了。

這小子……越來越本事了!

趙元俼又驚又喜。

驚的是,趙弘潤居然能在那種處境下扭轉局勢,反制宗府;喜的是,當初那個憧憬著他,口口聲聲說也要當一個紈绔的稚童,終究成長為如今可翻云覆雨的人物。

但讓趙元俼皺眉的是,就在趙弘潤扳倒宗府內那幾位宗老后不久,大梁城內便又傳開了一則謠言。

這則謠言,顯然是針對趙弘潤的,說他口口聲聲對皇位不屑一顧,卻熱衷于收集權利,如今手中已握十萬兵權,野心勃勃。

當時,趙元俼一眼便看穿這則謠言必定是宗府那幾名宗老叫人放出來的,畢竟,一大把年紀,被一個小輩扳倒,自然而然心中不忿。

弘潤還是太年輕了……

得知此事后的趙元俼在王府內的書房搖了搖頭。

他已得知趙弘潤準備將宗府這回的過錯都推在太叔公趙泰汝、三叔公趙來峪兩位宗老身上,這樣一來,趙元儼所執掌的宗府,在這件事中所受到的負面影響就會小很多,有助于宗府日后繼續約束國內王族、公族、貴族。

可偏偏趙弘潤沒有在第一時間放出這個消息,而讓宗府那幾位宗老的人搶了先。

想想也是,在肅王以退為進欲博皇位這則謠言面前,似宗府內某位宗老假公濟私、欲使貴族勢力分食三川之利這種消息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眼下大梁,百姓茶余飯后所聊的,十有**都是肅王如何如何,宗府的某位宗老,那是誰?

“想辦法控制一下。”趙元俼對前來稟告此事的那名下人吩咐道。

“是,主上。”那名下人領命而去。

然而,出乎趙元俼意料的是,過了兩日,那則對他侄子趙弘潤不利的謠言,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仿佛弄得全城上下人盡皆知。

見此,趙元俼心中不悅,當晚支開了宗衛們,獨自一人呆在書房里。

沒過多久,那名下人便端著茶器到了書房。

趙元俼當時正在看書,瞥了一眼來人,不悅說道:“你怎么辦的事?不是叫你制止謠言么?”

那名下人放下了茶盞,低聲說道:“主上,并非我等無能,實則是……是內侍監的人,在縱容這則謠言傳開。”

“什么?”

趙元俼愣了愣,眼中有些不可思議。

內侍監居然……四王兄?他要做什么?莫非他要借機削弘潤的權?不對啊,他不是一直在培養弘潤么?……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之色,趙元俼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暗自想道:四王兄對于弘潤,倒還真是不遺余力,只可惜……恐怕事與愿違啊。

看來弘潤在大梁呆不久了……

趙元俼微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既然是內侍監的人,那么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是。”那名下人低了低頭,隨即又問道:“另外,還有件事在下覺得應該稟告于主上。”

趙元俼聞言撓了撓額頭,苦笑說道:“如果是王琫的事,你不必說了,本王也已察覺到了。”

“并非王琫宗衛長,他雖然看出了些什么,但口風很緊,與在下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想來對主上是忠心耿耿的。……在下想說的是,推動對肅王不利的這則謠言的人,除了內侍監,還有另一伙人,正是主上前些日子讓在下盯著的那幫人。”

趙元俼聞言一愣,皺眉問道:“是那幫……口音不像是大梁本地人的家伙?”

“正是!”那名下人點了點頭。

趙元俼皺了皺眉,心下不禁有些納悶。

而這時,那名下人走上前幾步,低聲說道:“在下手底下,有幾個人假借醉酒,過去試探了一下,扭打之際,從對方懷中摸到了此物。”

說罷,他從懷中摸出一顆好似珠子般的東西,遞給趙元俼。

趙元俼接過嗅了嗅,臉上露出幾許疑惑:“蠟?”說著,他正要使勁去捏。

見此,那名下人一把抓住趙元俼的手,急聲說道:“主上不可,此物內藏劇毒。”

“什么?”趙元俼聞言一呆。

而此時,那名下人從趙元俼手中拿過那顆蠟丸,低聲說道:“在下以往見過不少此物。……此物表層是蠟,但內有劇毒,放入口中用牙一咬,蠟丸碎裂,毒汁流出,立刻封喉斃命。”

趙元俼呆了半響,隨即眼神微變,喃喃說道:“死士?!”

對于這種內藏劇毒的蠟丸,趙元俼并不陌生,畢竟他走南闖北那么多年,沒少見過稀奇古怪的東西。

可問題是,在魏國國內,很少會看到這類東西。

的確,魏國的貴族,他們雖然不被允許私設軍隊,但事實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能浮于水上的隱匿力量,用來保護自己。

而這些隱匿力量,對其所效忠的家族也勢必是忠心耿耿,或許與死士相比也不會有多大差別。

比如說宗府的宗衛羽林郎,幾乎可以說是個個甘愿為姬姓趙氏王族犧牲的死士,上令下達,哪怕是趙弘潤都不足以策反。

但即便如此,似內藏劇毒的蠟丸這種東西,魏人的貴族們還是不屑于用的。

除非是某些圖謀不軌、不可告人的家伙。

當即,趙元俼色變問道:“人呢?”

“那家伙見失了這藥丸,便用從我的人身上摸走的匕,自刎了……”

“……尸體呢?”

“在刑部來人前,就被內侍監的人帶走了……唔,似乎內侍監也在盯著這些人,只是,在下的人先動手了……我等,沒敢逗留。”

“……”趙元俼無語地用鼻子嘆了口氣。

頓了頓,那名下人抬頭望向趙元俼,低聲說道:“不過由此可見,這些人并非內侍監的人……在下懷疑,這伙人,很有可能是主上一直在找的,曾在雍丘截殺楚國使臣隊伍的兇手。……只是不知肅王為何會牽扯其中,在下以為,就算是助漲這則謠言,肅王也不會真的受到什么影響啊。”

他們是要借機逼弘潤離開大梁!……不過,為何?

趙元俼百思不得其解,當即帶著幾名宗衛前往了肅王府,在內院的花園里等著趙弘潤。

一直等到戌時前后,趙弘潤這才從凝香宮返回肅王府,待聽說他六王叔趙元俼在花園內等候,連忙過來拜見。

叔侄相見,趙元俼隨口調侃了趙弘潤幾句,隨即,他問了一句話,即他此次前來的最大目的。

“弘潤,六叔問你一個事,這次除了宗府那幾位宗老,你還得罪什么人了么?”

“啊?”趙弘潤滿臉茫然,不解說道:“除了那些宗老……我也就是得罪成陵王他們,唔,也不算得罪吧?小侄與他們都談妥了。”

“并非成陵王他們,再想想,還有誰么?”趙元俼嚴肅地問道。

“沒有了吧?……六叔,怎么了?”趙弘潤不解地問道。

趙元俼聞言微微一笑,說道:“六叔就是擔心你到處得罪人,隨便問問而已。”

“我又不會隨隨便便去得罪人,我吃飽了撐著?”趙弘潤將信將疑。

趙元俼沒有理會趙弘潤的抱怨,摸著下巴自顧自思忖著。

若是弘潤并未得罪那些人的話,換而言之,那些人只是單純希望肅王離開大梁么?為何?弘潤離開大梁,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趙元俼有些想不通。

但是有件事他逐漸可以肯定:那伙死士的主人,多半就是當初雍丘楚使遇襲一事的主謀,并且,這個人很有可能就在大梁!
warrenhsu 發表於 2016-7-23 09:12
第五百零四章:啟程

    二月初一,已安排妥當諸事的趙弘潤,帶著諸女離開了王都大樑。

    此番與他一同前往商水的女子可不少,比如蘇姑娘主僕二人,羋姜、羋芮姐妹二人,以及烏娜、羊舌杏小丫頭,唯有玉瓏公主因為早已與六王叔趙元俼約好,有別的行程,因此,沒有與趙弘潤同行。

    而作為護衛力量,趙弘潤除了帶上了沈彧等宗衛外,只帶了百名肅王衛,畢竟他在大樑的王府,以及那家『肅氏楚金』的店鋪,都需要留人打理。

    從大樑出發至商水,自然是走水路最快,因此,趙弘潤等人第一站便來到了大樑南側的祥符港。

    祥符港的前身,是一座名為祥符的普通縣城,以及一座曾經大樑用來裝卸貨物的小型港口,但是如今,祥符縣與祥符港已合二為一,搖身一變成為王都周邊最繁華的縣城或港口,將原陽、黃池等城縣都比了下去。

    『祥符港增築計畫』,亦是冶造局的一項十年工程,最終目的,便是將祥符港打造為溝通潁水水運的幾個重要港口之一。

    畢竟潁水郡,切確地說潁川北郡,是魏國目前國土中最大的一塊郡土,至少有四成的魏人生活在這片土地,是魏國目前人口最集中的一塊郡土。『注:之所以稱作“潁水北郡”,是因為暘城君熊拓治下也有一個潁水郡,為了有所區別,後者稱為潁川南郡。』

    正因為如此,趙弘潤自然是優先考慮發展這塊土地。

    而趙弘潤的計畫中,冶造局將花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時間,攜手工部,在潁水北郡內選擇幾處位靠河流的城池,建造河港,帶動潁水水運的興旺。

    初步擬定的城池有:陽城、鄭、襄陵,長社、鄢陵、陽翟、汾陘塞、長平,以及目前潁水水運在南邊的終點站,商水縣。

    始于祥符縣、終於商水縣,發展潁水郡內幾座位靠河流的城池,這即是趙弘潤在水運方面對潁水郡的規劃。

    當然,規劃中還包括請工部負責挖深、拓寬潁水水域的河流,毫不誇張地說,那些負責此事的工部官員與工匠,恐怕近二十年有夠嗆。

    大概上午巳時三刻的時候,趙弘潤一行人乘坐馬車抵達了祥符縣。

    而此時,負責『祥符港增築計畫』的冶造局郎官程琳,已帶領著幾名文吏在縣城北門外十裡左右恭候。

    看得出來,郎官程琳雖然在見到趙弘潤時亦略有緊張與敬畏,但比起負責博浪沙的冶造局郎官陳宕而言絕對要好得多,至少程琳不像陳宕那樣,在趙弘潤面前由於緊張說話結結巴巴,有時甚至還口誤說錯,讓趙弘潤很是無奈。

    不過趙弘潤倒也能理解,畢竟似冶造局、工部這樣的技術類官員,他們不像吏部、戶部的官員那樣能說會道、無論什麼問題都是侃侃而談,很多人都是沉默寡言、埋頭苦幹的實幹家。

    有時這類官員脫掉了官服,親自上陣,與工匠們一樣在泥水中工作,弄得滿身泥漿,你根本看不出那居然會是一位朝廷官員。

    當然了,過去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工部的官員一直被其餘五部看不起,戲稱前者是『披著官皮的泥水匠』。

    一直到趙弘潤入主了冶造局,肯定了這類親身上陣的官員是『大魏官員的楷模』,其餘五部的官員才不敢再說什麼閒話。

    “肅王殿下。”

    在與趙弘潤匯合時,程琳沖著前者拱了拱手,恭敬地詢問他是否要到『祥符西縣』瞅瞅。

    所謂的祥符西縣,指的就是原來的祥符縣,與以往相比,除了有些居住在附近山村的民戶移居到了此地,增加了不少縣民外,也就是似客棧、酒館這類民營設施多了些。

    除此以外,其實也沒啥好看的,畢竟程琳目前還沒有餘力改造這邊,他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祥符東縣,即祥符河港。

    “直接去東縣吧。”趙弘潤在考慮後吩咐道。

    程琳拱拱手,與幾名文吏一同騎著坐騎,也不入祥符縣,沿著縣外郊野的泥路,帶領著趙弘潤一行人徑直前往祥符港。

    期間,坐乘著馬匹的趙弘潤四下瞅了瞅。

    他自然不是在看風景,而是在看當地的路況。

    由於走的並非官道,這條郊野小路高低起伏,讓眾女乘坐的馬車一路都顛簸不止。

    沒辦法,魏國境內主要道路,普遍都是黃泥路,因為在造路時並未添加膠凝物質,這種黃泥路一旦遭遇暴雨,就會變得鬆軟,繼而出現一個個坑窪。

    因此在這種地方,馬車必須放緩速度,否則,馬車的軲轆,即那木質的車輪,就會因為顛簸導致斷裂。

    這並不罕見。

    『要想富,先修路啊……』

    趙弘潤暗自歎了口氣。

    不是他不想改善國內道路的路況,實在是維護這種黃泥路的代價太大,比如在有些流量較大的道路上,幾乎每隔一兩個月就得專門派人去維護,填補坑坑窪窪,這怎麼受得了?

    要知道,若是緊盯著這邊,那冶造局與工部,別的事什麼也不用幹了。

    因此,趙弘潤選擇性地忽略了修路這一項,而改為發展水運,畢竟水運的開發雖然耗費極大,但勝在不需要隔山差五地去維護。

    至於路運嘛,在冶造局發現攪拌水泥的原料石灰礦與凝灰岩之前,或者說,發現更好的鋪路材料天然瀝青之前,趙弘潤是不打算發展了。

    頂多就是維護一下官道,畢竟官道的主要目的,那是為了迅速地從別的地方調集軍隊,支援戰況吃緊的前線,這種事可耽誤不得。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趙弘潤一行人終於來到了祥符港。

    在入縣城之前,趙弘潤吩咐程琳道:“入城後莫要喚我肅王,喚我……唔,肅公子。”

    程琳望了一眼跟著趙弘潤隨行的眾宗衛與眾肅王衛,見他們都並未披甲,只是穿著尋常服飾,眼下又聽趙弘潤這麼一說,心中便猜到是這位肅王不想別人知道他的行蹤,當即滿口答應。

    順便提起一句,其實趙弘潤是有一個叫做『薑潤』的假名的,當初他去一方水榭見蘇姑娘的時候就曾用過,但不知怎麼,他當初隨意挑選的薑姓,似宗衛、肅王衛們那些人,總是會聯想到羋薑,然後在背地裡嘀咕什麼『殿下與羋姜大人肯定有一腿』之類的話。

    對此趙弘潤倍感冤枉,畢竟他當初用這個假名的時候,羋薑還不知在哪呢。

    為了避免蘇姑娘吃味,趙弘潤索性改稱『肅公子』,這個想法出自羊舌杏小丫頭所開設的『肅氏楚金』店鋪。

    再者,『肅』在魏國雖然是個罕見的姓氏,但也不是沒有。

    在進城的時候,趙弘潤一行人分作了數批,畢竟他們一行有一百二十人左右,除蘇姑娘主僕以及羊舌杏外,其餘羋姜、羋芮、烏娜,還有十名宗衛以及百名肅王衛,皆騎著坐騎,似這般入城,這也太顯眼了。

    百餘匹坐騎,而且選用的還是優良的軍用戰馬,想來魏國內絕大多數的貴族都沒有趙弘潤這般的排場。

    為了掩人耳目,趙弘潤僅帶著羋姜、羋芮、烏娜,還有蘇姑娘主僕二人以及羊舌杏小丫頭所乘坐的馬車,外加沈彧等十名宗衛,僅這些人一起入城。

    至於衛長岑倡所率領的百名肅王衛,則分成數批依次入城。

    這些人皆是浚水軍的退伍老卒,趙弘潤也不擔心他們會出什麼岔子。

    祥符東縣,位於原祥符縣的東側,坐落於一片以往的荒地上,記得一年前,這裡還只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郊,但如今,城內已逐漸興旺起來。

    趙弘潤遠遠地就瞧見,前面到處都是尚未建造完畢的建築群。

    “按照肅王……唔,肅公子所畫的圖紙,那裡日後會是祥符港的港市。”

    沿途,程琳逐一向趙弘潤介紹著東縣的建築群落,在提到『港市』的時候,程琳最為興奮。

    因為但凡是冶造局的人都清楚,『港市』是潁水水運帶動各城縣繁榮最能直接體現的建築。

    待等祥福港的『港市』建成,這裡會成為各地商人彙聚的場所,充斥各方各地五湖四海的貨物,而那時候,這裡無疑會成為祥符港最繁華的地段。

    博浪沙,也是按照這個模式建造的。

    而在程琳介紹期間,趙弘潤頻頻點頭,但最終不忘叮囑程琳一句:東縣的城牆亦不能忽視,要儘早築造起來。

    這個問題不容忽視,畢竟魏國雖然賊寇較少,但也不是沒有,若沒有城牆的話,日後發展起來的祥符縣,必定會成為那些賊寇搶掠的目標。

    隨後,在東縣找了家當地人新開的客棧,趙弘潤一行人在店內吃了點東西,隨後便登上了戶部轄下倉部所屬的運輸船只。

    當船隊緩緩啟程的時候,趙弘潤站在他所乘坐的那艘船的船尾,遠遠望著祥符東縣與祥符西縣。

    總得來說,他對郎官程琳所負責的祥符縣還是比較滿意的,在短短不到一年的工夫就能將祥符港增築成這種規模。

    雖然說似築造城牆這種工作還未落實下來,並且城內的人口也明顯不足,但不難看出,祥符港在建成之後,會成為魏國比較罕見的雙子城,成為一座民居港口城池。

    論前景,並不會亞於博浪沙河港。

    “下一站……商水。”

    望著在眼簾中逐漸變小的祥符縣,趙弘潤心中湧出一股滿足感。

    畢竟那變化巨大的祥符縣,正是因為他的出現而出現。(未完待續。)
warrenhsu 發表於 2016-7-23 09:13
第五百零五章:肩負重任

    下一站,商水!

    當趙弘潤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料到,僅僅只坐了半天的船,他們都不得不下船,改走陸路。?

    原因很簡單,烏娜暈船。

    這位自幼生活在草原上的羱族少女,在踏上了朝廷的船隻後,面色就有些白。

    在此之後,隨著商隊啟程前往商水,這位可憐的羱族少女更是在船上吐地稀裡嘩啦。

    “沒事的,我的潤,我能忍……嘔……”

    “……”

    望著面色蒼白的烏娜,趙弘潤無奈之下只能緊急令他們這一艘船靠岸,隨便找了一個適合下岸的地方,一行人又下了船隻。

    沒辦法,畢竟祥符縣距離商水縣,最起碼也得有四五日的船程,要是不下船的話,恐怕烏娜會暈死過去,甚至因此得一場大病。

    趙弘潤可不希望這樣。

    雖然走6路的話行程最起碼得翻幾番,但趙弘潤顯然不忍看到他的女人受罪。

    不過既然是走6路的話,他們一行人的人數就顯得太張揚了,因此,趙弘潤便叫衛長岑倡帶著那百名肅王衛繼續乘坐船隻,提前一步前往商水縣,而他這邊,則帶著宗衛們以及眾女,慢悠悠地前往商水。

    反正這一次,他也沒什麼著急的事。

    待等趙弘潤一行人下了船後,那艘船載著肅王衛們,再次緩緩啟程,追趕上前方放慢了度的船隊。

    而趙弘潤這邊,他將身體虛弱的烏娜抱上了馬車。

    望著向來活潑開朗的烏娜眼下面色蒼白、嘴唇青,趙弘潤暗暗自責,自責於自己居然沒考慮到這一點。

    別看烏娜的騎術相當精湛,自幼騎馬早已熟悉了在馬背上的顛簸,但事實上,馬背上的顛簸與在船上的顛簸有著根本上的區別。

    正所謂『南船北馬』,南方人站在船隻上,面對波浪洶湧猶如站在平地;而北方人,非但可以做到在馬背上吃喝拉撒,日行數百里也是家常便飯。

    可你讓他們換一下試試?

    保准一個在船上胃酸倒流、吐得幾近瀕死,而另外一個,在日行數百里之後的第二日,勢必連腰都直不起來,只感覺天暈地轉、渾身骨頭都痛。

    “潤,對不起,早知道,我還是留在大樑好了……”

    由於自己的關係,一行人都不得不改走6路,躺在馬車車廂內歇息的烏娜很是自責。

    而對此,趙弘潤倒是無所謂,摸著烏娜冷汗稍退的額頭,安撫她道:“沒事,反正我這次去商水也沒什麼重要事,純粹就是去散散心而已。……要說對不住的話,那也是我得對你說,對不起啊,烏娜,是我沒考慮到你從未坐過船。”

    在車廂內,蘇姑娘的丫環綠兒見趙弘潤如此溫柔地對待烏娜,心中不禁有些替自家小姐吃味的意思,反而是蘇姑娘顯得頗為大度,在一旁用水盆中絞好毛巾,敷在烏娜的額頭。

    可能她是有些同情烏娜吧,畢竟烏娜在魏國無親無故,能仰仗的就只有趙弘潤,像極了當初孤苦無依的她,因此,蘇姑娘倒也不至於吃烏娜的醋。

    更何況,烏娜一看就是那種直爽、開朗、沒啥心眼的人,蘇姑娘覺得若是自己連這樣的女人的醋都吃的話,她未免也太可悲的。

    不過說實話,烏娜也好、羊舌杏也罷,蘇姑娘對她們都沒有什麼敵意,唯獨羋薑。

    她與羋姜似乎是天生八字不合,呆在一起沒有生過一件好事。

    不過說到底,蘇姑娘最在意的,恐怕還是趙弘潤曾在與她後卻叫著羋薑的名字那件事,這簡直就是一根毒刺,紮在她心底。

    片刻過後,暈暈乎乎的烏娜總算是逐漸睡過去了。

    見此,蘇姑娘小聲詢問趙弘潤道:“潤郎,此番你前往商水,沒有赴任的期間麼?”

    趙弘潤聞言笑笑道:“你聽說的,只是朝廷放出來的消息而已。”

    的確,此番趙弘潤事實上是被那則謠言給逼出大樑的,因為他不願意交出手中的權利,不放心將他的心血交給別人打理,因此,他無力反駁那則謠言,只能用暫時遠離大樑的方式來擺脫謠言。

    但話說回來,這件事總不能擺上檯面上講,『肅王為避謠言遠走商水』,這像話麼?

    是故,朝廷禮部給了趙弘潤一個方便,請趙弘潤擔任調解關係的禮官,以溝通安陵、召陵與鄢陵、商水兩方國民的關係。

    這是目前禮部最頭疼的,畢竟安陵、召陵的居民是魏人,更是兩年前楚魏戰爭期間的受害者,而在鄢陵、商水所居住的,卻是投奔魏國的楚人,當然,後者如今也被朝廷接納為是魏民,但朝廷的意志,終究無法真正地影響到民間。

    這不,儘管那場戰爭結束至今已有一年多,但安陵、召陵等地憎恨楚人的情緒仍然維持著,而鄢陵人、商水人,亦因為前者的敵視而逐漸開始有所反抗。

    尤其是安陵與鄢陵兩地,這兩方的縣民,有時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引衝突。

    打個比方,就在前兩月,幾名鄢陵人在附近的山丘狩獵,希望能打些野味,結果恰巧撞見了一隊安陵人。

    本來嘛,鄢陵、安陵附近的山丘比比皆是,各走各的就是了。

    然而,那些安陵人卻說,這些山丘都是屬於安陵的,叫那些鄢陵人滾蛋。

    而那幾名鄢陵人亦不示弱,說這些山丘挨著鄢陵比較近,應該叫做鄢丘,叫那些安陵人滾蛋。

    結果一言不合,雙方在山上打起來了,彼此都打得鼻青臉腫。

    這還不算,彼此感覺自己吃了虧的雙方,約了個日期要較個高下,彼此都回縣裡叫人。

    安陵是大縣,當初在收納了那些原鄢陵、臨潁、西華等地的魏民後,縣內縣民人口已有十余萬之多,而鄢陵,作為四十余萬投奔魏國的楚人所居住的三座城縣之一,論人口絲毫不必安陵遜色。

    這兩個大縣的男丁皆挽著袖子到約定的地點打架,那場面,是何等的壯觀,絲毫不亞于趙弘潤在三川打仗時的情景。

    好在安陵、鄢陵兩地的縣令知道分寸,前者派出了縣兵,後者因為鄢陵軍原調碭山的關係,請來了駐紮在商水的那僅剩的一萬商水軍,彼此都抓了一大幫人,總算是將這場鬧劇給壓制下去了。

    但壓制歸壓制,雙方的關係依舊敵意滿滿:只要路上別碰上,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彼此老死不相往來;但倘若是在途中碰上了,哪怕一根雞毛都有可能引起雙方的口舌之爭,最後上升到約架結幫互毆的局面。

    而此番趙弘潤南下商水,最主要的就是處理安陵與鄢陵兩個大縣之間的敵對關係。

    沒辦法,相對於召陵、商水,安陵與鄢陵這兩座大縣挨著太近了,兩縣縣民無論是上山打獵,還是到河流湖泊打水、洗衣,都有可能碰上。

    而一旦碰上,就意味著很有可能引又一場鬧劇。

    “朝廷當初制定的策略沒有成效麼?”

    在聽了趙弘潤的解釋後,蘇姑娘很是納悶。

    趙弘潤想了想,問道:“你指的是安陵、召陵、鄢陵、商水等地男女的通婚?”

    蘇姑娘微微有些臉紅,但仍點了點頭。

    見此,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雖然禮部一直在宣導這件事,但是……不能說沒有成效,只不過沒有達到預期的程度。”

    蘇姑娘點點頭,似理解般說道:“終歸雙方都是十幾萬人的大縣……”說罷,她轉頭望向趙弘潤,微笑說道:“不過,奴家相信這件事難不倒潤郎。”

    趙弘潤聞言哈哈一笑,搖頭說道:“你太看得起我了,這件事……不好辦。我覺得吧,很有可能大樑那則謠言平息了,我還是無法調和雙方的關係。畢竟這跟打仗不同,打仗時我所面對的是敵人,我不介意用拳頭打到他們服,但這些人,都是我大魏的子民,所以說,不好辦啊……”

    又與蘇姑娘聊了幾句後,趙弘潤便托她與羊舌杏還有丫環綠兒一同照看烏娜,自己則下了馬車,再次騎乘坐騎。

    倒不是為了欣賞的沿途的風景,他只是想仔細瞅瞅沿途的各個情況,畢竟他絕大多數的時候都呆在大樑,很少有機會視察地方城縣,比如路況、水利、農田設施等等。

    當晚,趙弘潤一行人在荒郊露宿,隨便啃了些乾糧。

    畢竟他們是因為烏娜的關係,中途隨便找了個地方下船的,因此,至今還未摸清楚究竟身處何方,自然也無從談起能找到什麼縣城。

    不過次日上午的時候,趙弘潤一行人運氣不錯,現一條村落。

    花了些銅錢,趙弘潤等人總算是喝了一口熱騰騰的湯,不過更重要的是,他們從當地村民的口中問出了所在的位置。

    他們這才知道,他們此刻位處於『啟封』縣的東南,再往東南方向走個一兩日,那便是圉(yǔ)縣,而往西南走個一兩日,則就是安陵。

    找到了方位,這就好辦了。

    “公子,直接前往安陵麼?”

    在離開那條村落時候,宗衛長沈彧問道。

    趙弘潤深思了片刻,搖搖頭說道:“去圉縣,隨後轉道陽夏,直至商水。”

    沈彧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趙弘潤,抱拳領命。

    他並不知道,趙弘潤之所以不願率先去安陵的原因。

    因為安陵,居住著一支姬姓趙氏王族的分支,不是別人,偏偏就是原宗府宗老,趙弘潤他三叔公趙來峪的那一支。

    算算日子,趙來峪應該已經回到安陵,投奔了他的兒孫叔侄。

    縱使是趙弘潤,也不敢帶著這麼點人直接去安陵,畢竟他也知道,他將那位三叔公趙來峪得罪地不輕。

    因此,趙弘潤還是決定先到商水,因為那裡才是他的地盤。(未完待續。)
warrenhsu 發表於 2016-7-23 09:14
第五百零六章:蹩腳刺客

    不可否認,烏娜是一位元氣十足的羱族少女,明明頭一天因為暈船的關係導致臥病,結果在休息了一日後,第三日立馬又變得生龍活虎,興致衝衝地提出要與趙弘潤比試騎術,看看誰跑得快。

    而對此,趙弘潤斷然拒絕。

    畢竟趙弘潤有自知之明,憑他那糟糕的騎術,如何比得過自幼生活在草原上的烏娜?這不是自尋沒趣麼。

    更何況,當下他們所經過的路況,路面亦不比三川。

    三川的土壤,絕大多數都是鬆軟的,但因為草原植被的關係,土壤都不至於會鬆散,只要不是騎馬跑得很快,哪怕摔下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而魏國,卻以黃土居多,看似結實,但事實上誰也不敢保證土層內部是不是早已被雨水浸透,導致土層鬆散。

    這要是在策馬奔跑時摔一跤,絕對夠嗆。

    趙弘潤可不希望自己到商水縣時一瘸一拐的。

    見趙弘潤拒絕了此事,烏娜稍稍有些失望,不過這位開朗的羱族少女,一轉念就將這股失望拋之腦後,盡情地策馬奔跑在廣闊的荒郊上。

    “喲呼喲呼”

    她的嘴裡,時不時地還出這般的呼聲。

    這讓趙弘潤微微有些意外,因為他原來還以為只有羯族人會這樣歡呼。

    不過仔細想想,羯族人與羱族人同淵源、同文化,倒也不感覺有什麼奇怪的了。

    “何苗、褚亨、朱桂,跟著烏娜。”

    由於擔心烏娜,趙弘潤吩咐三名宗衛追了上去。

    他能理解,三川之民習慣了天地廣闊的環境,不喜歡呆在狹隘、守拘束的地方,他們最大的樂趣,恐怕就是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狩獵獵物。

    因此,烏娜前段時間住在肅王府,雖然看上去是挺開心,但趙弘潤看得出來,她多少還是有些不適的。

    而如今有機會能讓她宣洩一下,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只要注意安全就成了。

    就在趙弘潤用溺愛的目光望著遠處的烏娜時,羋姜緩緩策馬靠近了趙弘潤,淡淡說道:“喂。”

    “怎麼?”

    趙弘潤的面色微微一僵,因為他以為羋薑又會說什麼稀奇古怪的話,可沒想到,羋薑淡淡說道:“身後,有個人跟了咱們有好一段路了。”

    趙弘潤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這是官道,有些人與咱們順路,這奇怪麼?”

    豈料羋姜聞言沉聲說道:“那個人,身上帶著些殺氣,並不重,但是有。”

    『殺氣……』

    趙弘潤有些無語地望了一眼羋薑。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是沒搞清楚,那『殺氣』究竟是什麼情況。

    但不可否認,似羋姜、似沈彧等宗衛們,以及那些由浚水軍退伍老卒所組成的肅王衛,他們有些時候的確能提早察覺到某些人的敵意。

    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只見在他們一行人身後,有一個人騎著一隻毛驢,從身高體型判斷,應該是一名比較消瘦的男子。

    “沈彧,你怎麼說?”趙弘潤詢問在他另外一側的宗衛長沈彧。

    沈彧亦回頭瞧了一眼,滿臉猶豫地說道:“卑職倒是沒感覺到,不過,既然是羋姜大人所言,公子不可掉以輕心。”

    “……”趙弘潤瞥了一眼羋薑。

    考慮到羋薑學的是巴國的巫術,盡是些神神鬼鬼的存在,趙弘潤心裡也有些遲疑。

    雖然他不想承認那些東西的存在,但他的確無法解釋身體內那『邪物』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那就試試好了。”

    隨口說了一句,趙弘潤勒住韁繩,吩咐道:“歇息片刻。”

    沈彧會意,讓駕駛著馬車的高括、種招二人將女眷乘坐的馬車停了下來。

    一行人在官道旁找了個地方,鋪上羊皮毯子準備吃些東西。

    而讓趙弘潤倍感意外的是,他們身後那個騎驢的傢伙,居然也停了下來,坐在官道旁,從懷裡摸出一塊似餅的食物,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若硬要說巧合,趙弘潤自己都不信。

    “穆青。”

    趙弘潤朝著那個騎驢的人努了努嘴。

    穆青會意,徐徐朝著那人走了過去,與對方交談了幾句。

    片刻工夫後,穆青回到了趙弘潤身邊,說道:“公子,是個男人,叫做陳宵,目測二十幾歲,聽口音,像是大樑近郊,我猜測是中牟、中陽、黃池一帶的人。……唔,給我的感覺,像是行伍內的人。”

    “軍卒?”趙弘潤有些意外。

    穆青點點頭,說道:“這傢伙的確有點問題,雖然看似慌慌張張,但我看他眼神,絲毫不見慌亂,我懷疑……”說著,他湊近趙弘潤,神秘兮兮地說道:“是個刺客!”

    『你剛剛不還說對方是個軍卒麼?』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誰家刺客自報姓名的?”說著,他朝著遠處那個叫做陳宵的騎驢男人努了努嘴,表情古怪地說道:“你再仔細看看,他像是刺客麼?”

    穆青回頭又瞅了一陣,見那陳宵啃幾口手中的餅就時不時瞧他們一眼,表情亦變得有些古怪。

    也難怪,若天底下的刺客都跟這人似的,這行業早就絕根了。

    不過話雖如此,趙弘潤也明白,這個叫做陳宵的蹩腳刺客,絕對是有問題的。

    只不過,看著對方這種盯梢方式,趙弘潤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喜感。

    “你說……他知不知道他已經暴露了?”趙弘潤對穆青問道。

    穆青想了想,說道:“就咱們這樣盯著他,他應該會有所察覺吧……試試吧。”

    說罷,穆青再次朝著那陳宵走去,口中喊道:“喂,陳宵兄弟,你那裡還有多餘的乾糧麼?我們這邊乾糧帶地不夠,拿銅錢跟你換,你看行麼?”

    “哦,那……我這裡還有兩塊餅……”

    遠遠地,傳來了那名男人的聲音。

    片刻之後,穆青拿著兩塊餅回來了,朝著趙弘潤聳聳肩,扁著嘴做了個鬼臉。

    “見我又過去,他很緊張,不過我說出來意後,他就像松了口氣似的。……估計還未覺得自己暴露了。”

    “……”趙弘潤險些笑岔氣。

    半響後,他忍著笑搖搖頭說道:“別管他,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眾宗衛點點頭。

    吃了些乾糧,趙弘潤一行人再次啟程,而與此同時,那名騎驢的男人陳宵亦騎著毛驢趕了過來。

    整整一日,趙弘潤一行人歇息,那人也歇息;趙弘潤一行人趕路,那人也趕路。

    總之,就是跟在趙弘潤他們一行人身後。

    最讓趙弘潤感覺好笑的,是當晚他們在荒郊夜宿的時候。

    他們這邊,點起篝火,就著肉乾吃著乾糧,而騎驢的陳宵那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身上的餅吃完了,居然乾巴巴地看著趙弘潤他們。

    『若這傢伙真是來行刺我的刺客,那真是給刺客這行當丟臉啊……』

    趙弘潤搖了搖頭,饒有興致地吩咐穆青道:“去,給他一袋肉乾,要不然餓一宿,每日不見得還有精力盯梢咱們。”

    “好咧。”穆青笑嘻嘻地拎著一袋肉乾朝對方走了過去。

    倒是坐在趙弘潤不遠處的羋薑瞧見這一幕,面無表情地說道:“別玩了,那人給我的感覺……很厲害。”

    『……很厲害?』

    趙弘潤與宗衛長沈彧對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這些宗衛們武力最強的褚亨,羋薑對他的評價也只是『挺厲害』而已,而這回,那個看起來頗為消瘦的騎驢男人,居然能受到羋薑給予的『很厲害』的評價?

    『這個女人,不會是在耍我吧?』

    趙弘潤將信將疑地望著羋薑,卻見後者好似是感覺到了什麼,淡淡說道:“我從不說笑!”

    『該死的心有靈犀……』

    趙弘潤暗罵一句,他真的受夠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理聯繫。

    此時,沈彧在旁勸道:“公子,若是羋姜大人都這麼說的吧,此人不可小覷啊……為防有什麼意外,還是儘早拿下審問究竟為好。”

    就在這時,穆青一臉詭異表親地回來了,聳聳肩說道:“他……說要親自向公子你道謝。”

    說罷,穆青的身後轉出那名騎驢的男人陳宵來,雙手抱拳恭謹地說道:“多謝閣下賜我肉乾,實在是感激不盡。”

    趙弘潤正要說話,忽然心中有感,轉頭望了一眼羋薑,卻見後者直直看著他。

    那眼神仿佛是在說:還等什麼?拿下此人!

    『這麼快就拆穿……不太好吧?到商水的路程還長著呢……』

    『別玩了!此人絕不簡單!』

    『……好吧。』

    在與羋薑眼神交流了一陣後,趙弘潤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轉頭望向那陳宵,忽然大聲喝道:“陳宵!”

    “在!”

    幾乎是下意識地,那名騎驢的年輕人陳宵眼神一變,挺直脊背、微微低頭,做了一個標準的帳下將的軍禮。

    “……”

    “……”

    場面,一時間有些冷場。

    眾宗衛呆若木雞,就連始作俑者的趙弘潤,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這麼配合。

    他們用異樣的眼神瞅著那陳宵,卻見後者這回終於是現情況不對,面色漲得通紅,但行軍禮的姿勢卻仍然保持著,多半是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數息後,羋薑實在看不下去了,面無表情地對沈彧等人說道:“還愣著做什麼?拿下!”

    眾宗衛如夢初醒,而沈彧更是第一時間伸手抓住了陳宵的手臂。

    而此時,那陳宵亦反應過來了,在趙弘潤倍感驚愕的目光中,先是掙脫了沈彧的手,隨即近身一記手肘就將其擊退數步,隨後,他在避開了高括、種招二人的拳頭後,居然一轉身,一把就抓住了褚亨朝他揮去的拳頭。

    雖然手背顫抖不止,但終歸是擋下了褚亨的拳頭。

    “……”

    趙弘潤真的有些吃驚了。

    沈彧、高括、種招、褚亨,四名宗衛一齊出手,居然未能將此人拿下,反而被後者逼退。

    這絕對是將領級別的實力!

    足以稱之為悍勇!

    『這傢伙……什麼來頭?』

    看著眾宗衛們一擁而上,與對方打成一團,趙弘潤若有所思。(未完待續。)
warrenhsu 發表於 2016-7-24 21:11
第五百零七章:忠烈之後

   最終,那名叫做陳宵的騎驢男子還是被沈彧等宗衛們給制服了。

    想想也是,十名宗衛一擁而上,哪怕是百里跋、司馬安那些位大將軍恐怕都難以抵擋,羋薑亦是,只要她不使用些諸如迷藥之類的旁門左道的東西,就算是施展劍舞那種神奇的劍技,也不會是十名宗衛的對手。

    只不過片刻工夫,一干宗衛們將此人用繩索綁了,帶到了趙弘潤面前。

    “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與我單打獨鬥!”那陳宵氣憤地喊叫道,顯然不是很服氣。

    不過也難怪,畢竟是十名宗衛一同出手制服了他,還在打鬥間將其打地鼻青臉腫的,此子會心服就怪了。

    趙弘潤沒有理會此人的憤慨,而是仔細觀察這名叫做陳宵的男子。

    他發現,正如宗衛穆青所言,此人只是一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看似身形消瘦,然而實則手臂上皆是肌肉,是一名十分精壯的男子。

    至於容貌,趙弘潤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他感覺對方的模樣有些熟悉,好似他哪裡瞧見過,可憑著出色的記憶,趙弘潤卻又能肯定,他並沒有見過此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覺得有些納悶。

    更讓他感覺納悶的是,此刻陳宵正用恨恨的目光盯著他,顯然這就是羋薑所說的淡淡的殺氣的緣由。

    “你好似很恨我?”趙弘潤仔細端詳了陳宵一陣,問道:“是因為我與你有什麼過節麼?還是說,是因為我拆穿了你的關係?”

    一聽到拆穿二字,那陳宵面色漲紅,更為氣憤了,只見他在死死盯著趙弘潤半響後,忽然開口說道:“既已被肅王識破,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肅王?

    趙弘潤與眾宗衛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宗衛穆青,卻見後者連連擺手說道:“都這麼瞧著我做什麼?我可沒說漏嘴。”

    聽聞此言,宗衛長沈彧眯了眯眼睛,沉聲說道:“看來羋姜大人說得沒錯,此人果真是沖著公子來的。”

    沈彧不可能會懷疑穆青,畢竟穆青雖說是宗衛中最年幼且最沒正行的一個,但忠誠毋庸置疑,不可能會在趙弘潤面前撒謊。

    換而言之,這名叫做陳宵的男子,其實早就知道了趙弘潤的身份。

    想到這裡,宗衛衛驕一把抓住陳宵的衣襟,幾乎將跪在地上的後者給拽了起來,盯著他冷冷質問道:“你究竟是何人?有何企圖?!”

    豈料,面對著衛驕的質問,那陳宵面無懼色,輕哼一聲,平靜說道:“單打獨鬥,你不是我的對手。”說罷,他轉頭望了一眼眾宗衛,又補充道:“你們皆不是我對手!”

    謔?!

    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眾宗衛們臉上變顏變色,而抓著此人的衛驕,更是氣怒地舉起了拳頭。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阻止道:“衛驕,住手!”

    聽到自家殿下喊停,衛驕這才甘休,重哼一聲,鬆開了抓著陳宵衣襟的左手,仍由他跪回地上。

    然而,那陳宵卻沒有絲毫感激趙弘潤的意思,然而憤憤地對趙弘潤說道:“假仁假義!”

    “你這傢伙”

    眾宗衛聞言大怒,當即就要教訓此人一番,卻被趙弘潤揮揮手被遣退了。

    趙弘潤覺得很奇怪,因為他感覺,這騎驢男子陳宵望向他的目光,與其說是仇恨吧,倒不如說是怨恨,再者,那句假仁假義也有點問題。

    難道此人與我發生過什麼?

    趙弘潤實在有些想不明白。

    他敢打賭,他絕對沒有見過此人。

    可問題是,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趙弘潤還是隱隱感覺對方這張臉有點熟悉,好似在那裡瞧見過似的。

    想了想,趙弘潤問陳宵道:“你是魏人?”

    “是!”陳宵毫無隱瞞的意思。

    “聽你口音,像是大樑那邊的你是哪裡人?”

    “中陽!”

    中陽?

    趙弘潤很是納悶。

    中陽縣他知道,就在大樑的西側:大樑往西便是中牟,中牟再往西就是中陽。

    可問題是,他並沒有去過中陽啊。

    越想越奇怪,趙弘潤索性直接了當地問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莫非,你要殺本王?”

    趙弘潤注意到,那陳宵在聽到那聲殺字時,面色一呆,眼眸略微有些迷茫,但待等他稍作沉默之後,他卻又咬牙說道:“不錯!我要殺你為父報仇!”

    趙弘潤愣住了。

    為父報仇,這是否意味著,他趙弘潤殺了此人的父親?

    趙弘潤有些茫然。

    要知道,迄今為止,儘管他趙弘潤並未親自動手殺掉什麼人,但事實上,間接死在他命令下的人並不少,可問題是,那些人都是楚人與羯族人啊,而這陳宵卻是一名魏人,趙弘潤還從未下令殺過魏人呢。

    “你父親叫什麼?”趙弘潤好奇問道。

    然而聽聞此言,那陳宵眼中卻冒出了怒火,憤怒地說道:“明明下令殺了我父親,卻連他叫什麼都不記得麼?哼!”

    說罷,他雙目一閉,擺出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架勢,不再與趙弘潤說話。

    趙弘潤又問了幾句,見這陳宵再沒有回答,心中隱隱有所猜測道:看來,若不能回想起此人的父親,這傢伙是不打算再開口了。

    於是,趙弘潤便叫高括、種招二人將陳宵帶到一旁,嚴加看守,並吩咐眾宗衛不得對此人動粗。

    因為他感覺,這件事有點奇怪。

    天色,越來越暗,趙弘潤一行人索性宿了一宿。

    而在這一宿,趙弘潤躺在羊皮毯子上,望著夜空中繁星點點,腦海中思索著方才的一幕。

    我真的殺過什麼魏人?

    趙弘潤實在有些茫然。

    他仔細地回想審問陳宵時候的經過。

    他發現,當他詢問陳宵,後者是否想要殺他的時候,這個叫做陳宵的男子,曾出現過片刻的茫然。

    這是否意味著,其實此人也在猶豫此事?

    不太對呢

    趙弘潤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覺得很奇怪,因為倘若他趙弘潤果真殺了對方的父親,這個叫做陳宵的男人,為何還能如此的冷靜?按理來說,不是得恨不得將他趙弘潤大卸八塊麼?

    可這傢伙倒好,居然跟了一路也未見他趁機動手,甚至於,當宗衛穆青為了試探他,向其討要米餅時,這傢伙還將他僅有的兩塊餅贈給了穆青。

    更不可思議的是,當他趙弘潤懷著好玩的心思叫穆青贈陳宵一帶肉乾時,後者居然還親自過來準備向他道謝。

    是的,真的是為了道謝而來,因為當時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這說明他並非是打算借機行刺,為父報仇。

    “想不通,想不通”

    趙弘潤喃喃自語著。

    中陽人士,姓陳名宵中陽人士,姓陳名宵中陽人士,姓陳名宵

    在心底默默念叨了許久,趙弘潤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弘潤隱隱感覺有人推他,睜開眼睛一瞧,才發現是宗衛長沈彧。

    “公子,咱們該啟程了。”沈彧說道。

    趙弘潤望了一眼天色,這才發現天色早已大亮,眾宗衛們正在收拾昨夜用來擋風的羊皮毯。

    撩起蓋在身上的羊皮毯,昨日和衣而睡的趙弘潤便隱隱感覺身上有些涼颼颼的。

    也難怪,畢竟眼下正值二月初,雖說魏國境內絕大多數地方已是一片冰雪消融、春意盎然的景象,但氣溫仍然很冷。

    “”趙弘潤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了那位此刻正裹著一塊羊皮毯的騎驢男子陳宵。

    此時,宗衛呂牧從一隻小型的炊鼎內,用一隻木碗舀了一碗熱水,遞給趙弘潤說道:“公子,喝碗水暖一暖身子。”

    趙弘潤接過木碗,隨即朝著那陳宵努了努嘴,問道:“那個,你們給他的?”

    呂牧愣了愣,隨即點頭說道:“卑職昨晚守夜時,見他凍得瑟瑟發抖,於是”

    “唔。”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喝了口水吩咐道:“也給他一碗。”

    “明白。”呂牧點點頭,隨即又問道:“要將他也帶上麼?”

    “帶上吧。”趙弘潤頷首道。

    “是。”

    大概一刻辰之後,昨晚睡在馬車內的眾女也陸續醒來了,眾人就著燒開的熱水吃了些乾糧、肉乾,繼而便再次上路。

    至於那被繩索綁得嚴嚴實實的陳宵,也騎著他那只毛驢,被宗衛高括牽著一起趕路。

    眼瞅著那陳宵依舊憤恨地瞪著自己,趙弘潤著實有些無奈,因為他想了一宿,也沒有想出此人的父親究竟是誰。

    因為在趙弘潤看來,他下令殺魏人,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嘛!

    要不然是這傢伙腦袋昏頭了吧?我何時下令殺過魏等會!

    可能是被早晨寒冷的風一吹,也可能是靈機一動什麼的,反正,趙弘潤渾身一顫,終於想起了什麼。

    是的,的確發生過。

    只有一次,他親自下令殺了一些魏人。

    那是發生在兩年前,在楚暘城君熊拓率軍攻打鄢陵大營的期間

    中陽人陳

    趙弘潤猛得勒住韁繩,回頭沖著陳宵驚愕地說道:“你是已故的原召陵縣令,陳邴、陳大人之子!”

    聽聞此言,坐在毛驢背上一副憤憤之色的陳宵,猛然睜大了眼睛,似有些驚訝、有些意外地望著趙弘潤。

    “終於想起來了麼,肅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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