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魏宮廷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已完成)

   
mk2258 2015-12-6 08: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9 8547092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8 23:33
第349章:秦王親征

    魏昭武十三年春三月,秦王囘身披掛甲,率領著數千咸陽宮衛,徐徐來到了河西戰場的「高陵」。

    在河西戰場上,「高陵」屬於後方,事實上武信侯公孫起麾下的秦軍,此刻駐紮在「蓮勺」一帶,致力於奪取東邊約八十里處的城池「重泉」。

    去年年末的時候,武信侯公孫起在按兵不動數月的情況下,於深冬驟然發兵,試圖趁魏人疏於防備而襲取「重泉」北面的「頻陽」——倘若這次奇襲被公孫起得手,那麼今年重泉就將面臨蓮勺、頻陽兩個方向的威脅,並且秦軍甚至能夠直接繞過重泉,襲擊魏軍的河西重鎮「臨魏」。

    但遺憾的是,魏將樂弈看穿了武信侯公孫起的意圖,使得公孫起的那次奇襲無功而返。

    平心而論,在公孫起看來,魏將司馬安、魏忌二人,已是頗為難纏的人物,而如今再加上前韓國名將樂弈,這讓他頗感頭疼。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可跟「魏公子潤」對陣,也不願意與樂弈對陣。

    為何?

    因為他二人的用兵方式實在太像了,皆是穩中求勝的性格。

    與魏公子潤對陣,你只需要警惕前者的奇謀,因為這一位的想法天馬行空,往往能因地制宜地想出附和當前環境與局勢的妙計,比如那次「八百里奔襲」,武信侯公孫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那位魏公子潤的軍隊甩掉擺脫——那次的經歷,公孫起至今記憶猶新。

    總而言之,魏公子潤崇尚「進攻」,那位殿下的性格注定他絕不會被動挨打,因此,只需針對這一點設下圈套,未嘗沒有取勝的機會。

    可是對面那個樂弈,那是連一丁點進攻的意思都沒有,對方到任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擴大軍墾田的面積。

    當時在得知此事後,武信侯公孫起簡直驚呆了:這是要一場仗打上幾年的意思麼?

    起初公孫起還以為樂弈是故弄玄虛,將計就計,亦擺出了要打持久戰的架勢,命令麾下秦軍亦在蓮勺、高陵等地開墾荒田。

    沒想到,在整整大半年的時間內,那樂弈竟真的沒有絲毫異動。

    縱使武信侯公孫起幾次派兵引誘魏軍,魏軍也沒有上當,明明在兵力方面還稍稍佔據上風的魏軍,死活就是不肯主動出擊,彷彿要守要天荒地老。

    在這種情況下,武信侯公孫起以雌伏小半年為代價,策劃了「臘月奇襲頻陽」的策略。

    這就是公孫起的用兵方式,先立於不敗之地,順便讓敵人降低警惕,然後在某個時間忽然發動攻勢,打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運氣好的話,敵軍由於倉促應對,很有可能會接二連三地吃敗仗,旋即兵敗如山倒。

    可公孫起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樂弈居然提前看穿了他「臘月奇襲頻陽」的意圖——無論是『臘月』這個時間段,還是『頻陽』這個偷襲的對象,皆被樂弈料中。

    至此,武信侯公孫起心中就已經明白了:那樂弈,與他是一類人。

    或者說,他倆的用兵方式非常相似。

    想想也是,若非樂弈自己就擅長這種戰術,否則,對方如何能料敵於先呢?

    不得不說,對陣魏將樂弈,武信侯公孫起彷彿感覺對陣另外一個自己似的,說實話,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

    待等開春之後,眼瞅著地上的積雪逐漸開始消融,放鬆了一個多月的武信侯公孫起,他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因為他得思考破敵的對策。

    當然,就算冰雪開始消融,他也不會立刻就採取進攻,畢竟他秦軍的糧草頗為緊張,為了緩解國內糧食方面的壓力,他得儘可能地讓麾下的軍隊自給自足,而這就意味著,他麾下的秦軍最起碼得度過四月的春種期後,才會對魏軍用兵。

    然後,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大概能有五個月的時間讓公孫起自由發揮,待等到臨近十月,魏秦兩軍的局勢應該是最激烈的,因為兩軍都得忙著秋收,既要收割己方的作物,還要去破壞、搶收對方的作物。

    比如去年的十月,就是魏秦兩軍打地最激烈的時候,當地城外荒野到處都是魏秦兩軍的士卒,可能在一天當中會發生數個地區的遭遇戰。

    至於十月一過,魏秦兩軍就再度恢復死寂,彼此再無戰事。

    這就是去年一整年的戰爭概括,其餘幾個月的戰事加上一起,也不及九月下旬到十月中旬這段時期的戰事來得多。

    『該如何擊敗那個樂弈呢?』

    三月初六,武信侯公孫起在蓮勺城東的軍營帥帳長吁短嘆,思索著擊破魏軍的策略。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名將領急匆匆地闖入帳內,抱拳稟報導:「啟稟武信侯,大王御駕親征,已至我軍營寨,先行哨騎請武信侯立刻出營迎接王駕。」

    『……』

    聽聞此言,公孫起張了張嘴,頗有些瞠目結舌,半響後這才難以置信地反問了一句:「大王……御駕親征?」

    「是的!」那名將領點頭說道。

    在確認過後,公孫起立刻邁步出帳,吩咐左右備好坐騎,翻身上馬,立刻前往西營。

    待等他來到西營外後,此時秦王囘的軍隊尚未抵達,不過倒是有幾名鐵鷹騎兵在營外歇息。

    鐵鷹騎兵,即秦國最精銳的騎兵。

    「爾等從何處來?歸屬哪個部曲?」

    武信侯公孫起開口詢問那幾名鐵鷹騎兵的來歷。

    畢竟鐵鷹騎兵由大庶長趙冉親掌,但事實上,每逢戰事時,趙冉都會授權給帶兵出征的主帥或者將領,比如「五方伐魏」戰役中公孫起與王戩對陣魏公子潤時,長信侯王戩就得到過五千鐵鷹騎兵的兵權,協助他公孫起進攻魏國。

    「回稟武信侯,我等乃是趙冉大人麾下騎卒,從咸陽而來。」

    那幾名騎兵當中的隊率,向公孫起做出瞭解釋,表示他們是提前一步趕來向後者傳遞「秦王親征」這個消息的,至於目的嘛,當然就是讓公孫起提前做好接駕的準備,免得到時候將秦王囘晾在軍營外。

    與那名騎兵隊率聊了片刻後,公孫起確認了「君主親征」這件事的真實性,只是實在有些不能接受,他秦國那位年過七旬的君主嬴囘,居然會選擇御駕親征。

    「大王為何要御駕親征?」

    公孫起皺著眉頭又說了一句。

    然而這種事,那名騎兵隊率又如何知曉?

    在詢問無果的情況下,公孫起只能暫時將這個疑問放在心裡。

    大概等了有小半個時辰左右,公孫起隱隱看到西邊奔馳來一隊騎兵,與在戰場上的騎兵不同,這些騎兵一個個都舉著「秦」字旗幟,不用說,想必就是王師的先行斥騎。

    果不其然,這些騎兵來奔馳至軍營附近後,分作兩隊原地佇立。

    而此時,公孫起已瞧見西邊又有一支軍隊緩緩而來,至於這支軍隊的前頭,則有一輛頗顯古典的駟馬戰車,只見秦王囘雙手拄劍,立於戰車之上,那姿勢,與他女婿趙潤在大梁戰役時一模一樣。

    怎麼說呢,不愧是翁婿?

    大約半盞茶過後,秦王囘的王駕緩緩停在軍營外。

    見此,公孫起連忙迎上前,不顧地上的積雪,單膝叩地,抱拳行禮:「臣公孫起,叩見大王。」

    「武信侯免禮。」

    秦王囘微微一笑,示意公孫起起身,旋即將兩名宮衛的攙扶下,下了戰車。

    而從旁,跟隨秦王囘親征的大庶長趙冉,亦於此時翻身下馬,待走近後對公孫起說道:「武信侯,大王旅途辛勞,你可已叫人燙酒為大王驅寒?」

    公孫起抱拳說道:「某已叫人準備好了一切。」

    「唔。」大庶長趙冉點點頭,走到秦王囘身邊低聲對後者說了幾句,旋即,又喚來一名將軍,吩咐後者帶領那數千宮衛徐徐入營。

    片刻之後,公孫起將秦王囘與大庶長趙冉一行人迎到帥帳,按照趙冉的要求,閒雜人等一干被遣退,使帳內就只剩下秦王囘、趙冉、公孫起,以及兩名秦王囘的貼身王衛。

    在本屬於公孫起的主位上坐了下來,秦王囘長吐一口氣,略帶惆悵地苦笑道:「真的是上了年紀……趙冉,還記得當年你隨寡人出征西羌、隴西時麼?」

    大庶長趙冉笑而不語,不過那份笑容中,亦有幾分唏噓。

    「那時,寡人騎著馬,哪怕連日趕路,亦不覺疲倦,可現如今啊,只不過是趕了幾日的路程,這雙老腿啊,就變得彷彿不像是寡人的了……」說著這話時,秦王囘用力捶了幾下自己的雙腿,臉上流露出幾分無奈之色。

    公孫起在旁偷偷觀瞧秦王囘,只見這位他秦國的君主,頭髮、鬍鬚,半數銀白半數灰白,簡直看不到一絲黑亮,臉上的皺紋亦彷彿溝壑似的,雙目深凹,手如枯柴,唯獨一雙眼睛依舊銳利,不怒而威。

    相比之下,據說比秦王囘年輕七八歲的大庶長趙冉,頭髮鬍鬚倒還有幾分黑色。

    不過,終歸趙冉也已是年過六旬的人了,不難看出他事實上也頗為疲倦。

    片刻後,軍中士卒送上熱酒與菜餚。

    此時,武信侯公孫起忍不住問道:「大王,您萬金之軀,何以要冒著風險親臨戰場?」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率先開口斥道:「還不是你作戰不利……」

    「誒。」

    秦王囘揮了揮手,打斷了大庶長趙冉的話,旋即對公孫起說道:「大庶長於途中疲倦了,武信侯莫要見怪。」

    公孫起當然不會在意,畢竟他是趙冉一手提拔的——且公孫起是趙冉在軍中的最大依仗,而趙冉則是公孫起在朝中的依仗,他兩人屬於一個派系。

    「對面的魏軍……很難對付麼?」

    秦王囘抿了一口熱酒,詢問公孫起道。

    公孫起看了一眼趙冉,見後者微微點頭示意,遂實話實說,將河西一帶魏軍的底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王囘。

    事實上這些,他早已通過戰報向秦王囘稟報過,只不過書面陳述終究沒有面對面解釋更加全面。

    在聽完公孫起的講述後,秦王囘皺著眉頭問道:「如你所言,魏軍是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只是一力固守?」

    「是的。」公孫起點頭說道:「去年一整年,無論臣如何誘敵,魏軍始終不肯輕離其營寨、城池三里以外,唯獨九月、十月,魏軍曾組織過幾次突襲,為燒燬我軍的屯田。臣以為……」說到這裡,他偷偷看了一眼秦王囘的表情,這才繼續說道:「臣以為,魏國怕是將重心放在吞併楚、韓兩地上,遂暫時採取守勢。」

    與大庶長趙冉對視一眼,秦王囘長長嘆了口氣:「唉,這正是寡人最擔心的……」

    說罷,他看了一眼公孫起,在略一沉吟後說道:「想來武信侯也應該聽說了一些消息,寡人也就不瞞著你了。楚國已經覆亡,目前,魏人正在設法吞併韓國……事實上啊,韓國早已經亡了,現如今的韓王,那個叫……叫什麼來著?」

    「韓異。」大庶長趙冉在旁提醒道。

    「對,那個叫韓異的傢伙,他不就是魏人扶持的傀儡君主麼?無能之輩,簡直辱沒了「君王」二字!」秦王囘一臉憤懣地冷笑道:「寡人相信,只要糊弄住韓國的平民,寡人那女婿招招手,那個韓異就會立刻對魏國搖尾乞憐,無能之輩!」

    見秦王囘吹鬍子瞪眼,大庶長趙冉勸慰道:「大王息怒,縱觀此世上,有幾位君主能似大王與「趙潤殿下」呢……」

    「別在寡人面前提他!」聽到女婿的名字,秦王囘憤憤地說道:「少君就是被那豎子迷地稀里糊塗,以至於做出背叛國家、忤逆生父之事!……實在可惡!」

    儘管被秦王囘喝斥了一句,但趙冉並不在意。

    因為他知道,在眼前這位君主的心底,其實是非常喜歡他那個女婿的。

    據趙冉所知,秦王囘不止一次在私底下發出類似「若趙潤是吾子該有多好」的感慨,對於秦王囘來說,他女婿趙冉,絕對不只是「最疼愛的女兒的丈夫」那麼簡單。

    只可惜,趙潤乃是魏國的君主,且魏國如今是他秦國的心腹大患,這就注定秦王囘不會將對女婿的讚譽掛在嘴邊。

    當然,對於少君嬴瓔當年背叛秦國的舉動,秦王囘對趙潤這個女婿倒是確實心存幾分怨憤——他覺得,若沒有這個女婿在背後教唆,他最疼愛的女兒,是絕對不會忤逆、背叛他這個生父的。

    每每想到此事,秦王囘就要大肆痛罵女婿一番,反正就是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女婿頭上。

    若是單單聽秦王囘的片面之詞,或許有人可能覺得魏王趙潤只是一個教唆自己女人去算計老丈人的傢伙。

    當然事實並非如此。

    「不提那豎子了。」

    在罵了一陣後,秦王囘大概是洩了憤,平靜心神對公孫起正色說道:「武信侯,寡人素來信任你的智略,且你迄今為止也為我大秦立下許多汗馬功勞,寡人此次御駕親征,非是不信任你的才能,而是在於……在於我大秦實在是拖不起了。」

    公孫起默然地點了點頭,想來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場仗打到如今,多拖一日,魏國就強大一分,而我大秦,卻衰弱一分,此消彼長,用不了多久,我大秦或將再度陷入有兵無糧的窘迫。介時,魏人便可不費吹灰之力,長驅直入攻入我大秦。……是故,寡人決定御駕親征,趁我大秦仍有一戰之力時,與魏人決一死戰!」說到最後,秦王囘的語氣就愈發堅決。

    「臣明白了。」

    公孫起抱了抱拳。

    其實他很清楚,魏將樂弈、司馬安、魏忌等人,已經在河西布下了鐵桶般的防禦,倘若他秦軍強行進攻,能否打敗魏軍另說,至少他秦軍絕對會撞得頭破血流。

    但正如秦王囘所言,當斷則斷,眼下他秦國尚有一戰之力,倘若因為懼怕巨大犧牲而放緩攻勢,那麼,此舉正中魏國的下懷。

    待等若干年後,魏國徹底消化了楚國、韓國,介時傾盡整個中原的力量進攻秦國,他秦國拿什麼抵擋?

    想了想,他試探問道:「大王,要不要等到四月春種之後再進兵?」

    「不!」秦王囘沉聲說道:「立刻進兵!」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與公孫起,二人的眉頭不約而同地挑了一下。

    「大王。」抬手示意公孫起暫時不必發言,大庶長趙冉低聲對秦王囘說道:「若是耽誤了春種,國內的糧食,哪怕算上蜀地那部分,怕是最多也只能支持到今年秋季,到時候……」

    「只要我大秦的軍隊能擊敗魏軍,這些就不是問題!」

    秦王囘看了一眼趙冉,沉聲說道:「缺少糧食,就去攻佔魏國的城池,河西、河套、三川、河東、上黨,魏國擁有著許許多多的墾田……」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語氣沉重地說道:「趙冉,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我大秦是現如今是背水一戰,寡人希望舉國上下的子民、兵將皆認清這件事,若不能擊敗魏國,我大秦終將難逃覆亡。……我大秦眼下需要做的,是進兵、進兵、再進兵!而不是預留退路……」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與武信侯公孫起皆面色凝重。

    「臣……明白了。」

    三月初八,即秦王囘抵達武信侯公孫起軍營的第三日,秦軍便對「頻陽」、「重泉」兩地發動進攻。

    此時魏將樂弈就駐軍在重泉縣,得知秦軍大舉進攻,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不過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反正對於他魏國來說,只要防守就足夠了,哪怕這場仗拖上幾年也不要緊,反正以他魏國現如今的底蘊,完全有能力將秦國拖死。

    三月中旬,秦軍猛攻重泉、頻陽兩地,駐守魏軍死命抵抗,兩軍互有巨大傷亡。

    待等到三月下旬,眼瞅著秦軍非但不撤兵,反而攻勢越來越猛,樂弈漸漸覺得情況不對勁。

    因為按理來說,秦軍應該會等四月忙完春種之後再對他魏國進兵,就算武信侯公孫起試圖在三月份嘗試進攻他魏軍,在三月下旬也應該暫時收兵去忙活春季耕種的事。

    再結合最近幾場仗秦軍隊重泉、頻陽兩地的瘋狂進攻,樂弈心中閃過一個猜測:秦國,怕是撐不住了,試圖絕地反撲。

    意識到這一點後,魏將樂弈立刻派人通知河西戰場上的所有魏軍將領,提醒諸軍防備秦軍的絕地反撲。

    今年,或將爆發魏秦兩國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戰爭!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9 23:41
第350章:重泉棄守

    魏昭武十三年三月二十七日,秦軍對重泉發動了第九次進攻。 .

    在得知敵情後,駐守重泉的魏將樂弈、馬祿二人登上城門樓,窺探秦軍的佈陣。

    馬祿皆是司馬安的部下,談不上有多優秀,但也稱得上是合格的將領,至少在樂弈得到司馬安的授權後,馬祿非常配合樂弈的所有行動。

    當然,樂弈能感受地出來,馬祿會聽命於他,只是因為司馬安的命令,而非是因為他樂弈。

    但不管怎麼樣,樂弈還是頗為滿意的,畢竟他最擔心的就是與司馬安的河西軍鬧出矛盾,不過事實證明,司馬安這位功利心極強的將軍,他所帶出來的軍隊,在令行禁止方面頗為嚴格,比較樂弈當年在韓國訓練出來的北燕軍毫不遜色。

    唯一讓樂弈有點在意的,就是馬祿對秦軍的敵意。

    據樂弈所知,馬祿對秦軍的敵意,原因在於**年前,那時秦國在第二次中原諸國混戰末期,出於某些原因對魏國不宣而戰,在此期間,陽泉君嬴利用此前與聶剴、鄔婁等人的交情,詐取了櫟陽、蓮勺兩座城池,且俘虜了聶剴、鄔婁二將。

    一年後,因為魏國在與諸國的戰爭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秦國畏懼,遂與魏國簽署暫時停戰協議,為期兩年。

    當魏國同意了秦國的暫時休戰協議後,秦魏戰爭便就此結束,被俘虜的聶剴、鄔婁二將,也被秦人放回了魏國,回到了司馬安的麾下。

    事實上,司馬安並沒有過多怪罪聶剴、鄔婁二將的意思雖然司馬安大將軍確實很生氣,生氣於聶剴、鄔婁二將居然如此大意,但事已至此,且秦國當時也已經退還了櫟陽、蓮勺兩地,司馬安便沒有過分責怪聶剴、鄔婁,僅僅只是降了二人一級將職,叫二人戴罪立功,繼續鎮守櫟陽、蓮勺兩地。

    但聶剴、鄔婁二人自己卻無法釋懷,在分別回到櫟陽、蓮勺兩城後,沒過半年就相繼去世了。

    這讓司馬安麾下的白方鳴、龐猛、馬祿、季鄢、樂逡以及此刻駐軍在河套的聞續等人,皆頗感悲傷。

    畢竟彼此都是司馬安麾下的部將,有著至少三、四年的交情。

    白方鳴雖然玩世不恭,但卻頗為理智,覺得陽泉君嬴與他們各為其主,也沒有什麼好苛責的,但龐猛、馬祿,季鄢、樂逡等人卻始終無法釋懷。

    在聶剴、鄔婁二人死後,馬祿受司馬安之命駐守櫟陽,一晃就是七八年,在此期間,在為其兩年的魏秦停戰期間結束之後,馬祿便時常帶兵騷擾秦國。

    但很可惜,駐守在高陵的,乃是秦國的武信侯公孫起,以馬祿的能力,還也不至於使公孫起感到頭疼不過馬祿也不在意,反正他就是想噁心噁心秦人而已。

    魏昭武九年的時候,秦軍初次對魏國用兵,揮軍攻打櫟陽、蓮勺兩地時,馬祿亦在櫟陽拚死防守,但很可惜,河西軍當時並沒有能匹敵秦將公孫起的將領,在公孫起的策略下,魏軍不幸打了幾場敗仗,導致櫟陽、蓮勺兩地被秦軍所攻佔。

    隨後,得知戰況的河東守魏忌以及桓王趙宣,便相繼率領麾下軍進駐了河西,協助河西軍防守區域,總算是堪堪擋住了秦軍。

    十年來的恩恩怨怨,使得魏將馬祿迫切希望反攻,奪回櫟陽,甚至於一口氣打到秦國的王都去。

    但遺憾的是,如今重泉的守將樂弈,這位被天策府派來輔助年邁的司馬安的前韓國名將,卻選擇了固守。

    當然,樂弈固守策略是沒錯的,畢竟這一點得到了天策府的認可,甚至於天策府主動要求河西戰場上魏軍只需拖延秦軍即可畢竟當時魏國正將全部精力消化齊、楚、越三國,暫不希望西線這邊擴大戰爭的規模。

    不過馬祿沒想到的是,他魏軍沒有採取主動進攻,對面的秦軍竟然發動了攻勢,甚至於,在短短二十天內進攻了他重泉整整八次算上今日這次,那就是整整九次,幾乎是兩天一次進攻的頻繁程度。

    雖說在前八次攻城戰中,馬祿麾下的魏軍對秦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粗略估計至少有三四萬秦軍倒在重泉城外,讓馬祿得以宣洩心中的怨恨,但是對於秦軍如此瘋狂的攻勢,說實話他難免也有點擔憂。

    「秦人簡直瘋了!」

    眼瞅著城外的秦軍已發動了兇猛的攻勢,馬祿皺著眉頭說道。

    聽聞此言,樂弈雖然臉上面無表情,但心底卻頗為贊同馬祿的話。

    與楚國那種用人命堆出勝利的將領不同,魏韓兩國的將領幾乎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贏得勝利,尤其是樂弈。

    與已故的韓國雁門守李睦以及如今駐守在河套的廉駁一樣,樂弈亦有一套自己的用兵準則,比如說,不做無謂的犧牲、殺戮。

    在曾經的韓國,論用兵,就當屬李睦、樂弈二人,原因很簡單,因為李睦與樂弈善於用奇謀。

    李睦最擅長的就是騎兵奔襲,他麾下的騎兵可以在短短一兩日內去偷襲數百里以外的敵軍,且期間敵軍根本摸不著李睦的動向。

    而樂弈,則最擅長用計略破城,在他的用兵方式中,城池反而始終並非是首攻目標,他更傾向於利用圍城打援等計策,擊潰敵軍的有生力量,且從始至終維持對該座城池的壓迫力。

    就比如樂弈前兩年攻打楚國的時候,前三十日按兵不動,引誘壽陵君景雲與邸陽君熊瀝率軍從駐守的防線支援相城,而後,設計一舉擊敗景雲與熊瀝,在擊破了後兩者駐兵防線的同時,還順勢將相城奪下,這就是樂弈慣用的手段。

    在樂弈看來,為將者,應該用計謀來取勝,否則,跟一莽夫有何區別?

    而秦軍對重泉縣進攻,在他看來就缺乏『優雅』。

    不過話說回來,面對著秦軍的『莽攻』,他重泉縣搖搖欲墜,這倒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這場仗已經打了近二十日,此前樂弈命人在城外布下的防禦設施,已經被秦軍拆光了,城外的護城渠,也因為堆滿了秦軍士卒的屍體而失去了阻礙秦軍的功能,在加上城內的箭矢、弩矢幾乎也已耗盡,這使得樂弈在今日開戰的那一刻,就開始在思考撤退問題。

    什麼?死守重泉?與這座城池共存亡?

    不,優秀的將領,是不會拘泥於一城一地得失的,這絕非是狡辯之詞樂弈在重泉縣擋住了秦軍二十日,對秦軍造成了三四萬的傷亡,這在眼光卓越的將領看來,本身就是一場勝利。

    說得再簡單點,秦軍為了打一座重泉縣,就不惜犧牲三四萬的士卒,那麼,秦軍打頻陽需要付出多大的犧牲?之後再打臨魏呢?

    只要每座城池都能讓秦軍蒙受巨大的傷亡,秦軍頂多只能攻下一個河西郡,就會陷入兵盡糧絕的地步相比之下,丟幾座城算什麼?反正過不了多久就能奪回來的。

    想到這裡,樂弈對馬祿說道:「馬祿將軍,下令城內的士卒,準備後撤。……待秦軍這撥攻勢退卻之後,我軍立刻撤離,不得耽誤!」

    「後、後撤?」

    此時馬祿正死死盯著那些正在攻城的秦軍士卒,聞言大感驚愕。

    彷彿是猜到了馬祿的心思,樂弈正色說道:「馬祿將軍,我軍的兵將已經竭盡所生阻擋了秦軍二十日,再無法比這更出色了,若死守城池,便是叫我軍士卒在箭矢耗盡的情況下與秦軍廝殺,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此非用兵之法。……與其叫士卒們因此犧牲過多,不如退到下一座城,下一座城有堅固的防禦以及充足的箭矢,在那裡禦敵,豈不比在這座殘破之城更加容易麼?」

    馬祿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但旋即又猶豫地說道:「可是這座城池……」

    樂弈搖了搖頭,告誡道:「馬祿將軍,我軍在重泉縣,用萬餘兵將的傷亡換取了秦人至少三四萬的傷亡,縱使是丟掉了城池,這仍是我軍的勝利。……須知城池只是死物,今日秦軍勢大,將其奪走,待等他日我軍反攻,仍能將其奪回來。但倘若選擇死守城池,使你我麾下剩餘的兵力皆因此而戰死,且最終秦軍還是攻陷了這座城池,介時便是『人地兩失』的局面,同時也是我軍的真正戰敗。……善戰者,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

    馬祿一臉好似茅塞頓開的表情,點點頭說道:「末將受教了。……末將立刻就派人傳令城內各軍。」

    「唔,有勞了。」

    樂弈點點頭,再次將注意力投向戰場。

    正如他所估測的那樣,雖然今日秦軍的首輪進攻頗為兇猛,但因為是首輪進攻,他重泉縣的魏軍無驚無險地便守了下來。

    只是越往後,因為兩軍兵力差距的關係,他魏軍一方的壓力就難免越來越大,這也是樂弈決定在秦軍第一波攻勢結束後就立刻撤兵的原因。

    待等小半個時辰後,眼瞅著負責第一波攻勢的秦軍士卒死傷地只剩下十之二三,且城外遠處的秦軍本陣,又有一支萬人規模的軍隊正在列隊準備攻城,樂弈果斷下令撤退。

    在他的命令下,西城牆一帶魏軍迅速帶著傷員下了城牆,同時,遭受秦軍佯攻的南北兩側城牆上的魏卒,亦於同時撤下城牆,一同從東城門撤離。

    為了防止秦軍趁機追擊,樂弈非但親自率領一支軍隊留下斷後,還下令一把火燒掉了城內的房屋不得不說他此時亦頗為慶幸,慶幸像河西郡這種戰亂地區,境內的城池都幾乎沒有什麼魏人居住,只有司馬安的河西軍以及雜胡的諸部落,且那些雜胡早就將部落遷移到了臨魏一帶,這使得樂弈可以毫無顧慮地在城內放火,而不至於遭到魏國國內民眾的指責。

    樂弈的主動撤離,讓秦軍終於攻佔了重泉城。

    縱使是武信侯公孫起這等秦國的名將,在此時亦忍不住要在心底發出一聲真不容易的感慨。

    可不是嘛,十幾萬秦軍圍攻重泉縣,花了整整二十日,付出了三四萬兵力的代價,才打下了這座城池,這艱難的程度,讓武信侯公孫起簡直誤以為在攻略什麼要地。

    然而事實上呢,重泉只是河西郡一座普普通通的城池而已,它最大的作用,只是因為地處蓮勺、頻陽、臨魏三者中心,能起到一個中轉的作用,僅此而已。

    但不管怎麼樣,好歹打下了重泉,讓他秦軍離河西郡的治縣臨魏更近了幾分,並且,很大程度上切斷了頻陽、臨魏兩座城池的馳道,讓臨魏城無法通過馳道將戰略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往頻陽,只有採取以往的老辦法,用普通的馬車、或者人力拉車運輸。

    當然,在魏軍撤離的期間,武信侯公孫起亦派出了一支騎兵追擊樂弈,希望能拖住樂弈,使他秦軍的大部隊能追上去,對撤退的魏軍造成重創,擴大這場勝利的戰果。

    不過對此,武信侯公孫起倒也沒有抱持太大的期待,畢竟對面那可是樂弈,帶兵打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將領,想要偷襲對方,說實話幾率很小。

    果不其然,一個時辰後他得到消息,他派去追擊樂弈的騎兵,在重泉城東十八里處的土丘被樂弈埋伏了一陣,被魏軍亂箭射死了百餘名騎兵,唬地那些騎兵們不敢過分靠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樂弈帶著斷後的魏軍,徐徐撤離。

    再說秦王,在攻下重泉縣後,這位不服輸的秦國君主,便立刻想著進攻下一座城池,且為此將武信侯公孫起喊到了帥所重泉城內一間被秦軍從火海中救下來的房屋。

    在帥所內,公孫起向秦王解釋道:「重泉地處蓮勺、頻陽、臨魏三者之中,北面是頻陽,東面是臨魏,頻陽守將乃是司馬安的副將白方鳴,此人頗有狡智,偷襲很難得手,唯有攻城;而臨魏守將,即是司馬安本人,司馬安乃魏國猛將,不過現如今年事已高,不復當年勇武……」

    秦王與大庶長趙冉靜靜聽著公孫起的講述,良久,秦王問道:「依武信侯看來,我軍當順勢取頻陽,還是取臨魏?」

    「事實上這兩座城池都不易得手。」公孫起搖了搖頭,俯身指著行軍圖上的頻陽,旋即將手指向東側稍稍移動了一些,說道:「頻陽東側,梁山之陽,駐紮有魏王之弟、桓王趙宣的北一軍,雖然這支魏軍此前並無赫赫之功,但終歸有六七萬帶甲之卒,我軍攻頻陽,想來其必支援頻陽,若我軍攻臨魏,則彼必定支援臨魏。……因此無論我軍攻打哪座城池,皆難以避免一場惡戰。」

    稍稍一頓,他緊接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依臣之見,我軍當先取臨魏……」

    「臨魏?」

    大庶長趙冉皺著眉頭插嘴道:「照你所言,頻陽守將白方鳴頗有狡智,若我軍取臨魏,他豈不是會率兵斷我軍後……呃,斷我軍糧道。」

    武信侯公孫起當然明白大庶長趙冉為何突然改口,臉上露出幾許笑意,不動聲色幫趙冉將話題帶過:「不錯!我正是要他見機襲我軍的糧草。」

    大庶長趙冉聞言一愣,旋即立刻領悟道:「原來如此!……原來你打臨魏只是一個幌子,目的只是為了誘使白方鳴出兵斷我軍的……糧道。」說罷,他點點頭說道:「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倘若那白方鳴因此掉入我軍陷阱,我軍便能輕鬆拿下頻陽。並且,見你擺出了進兵臨魏的架勢,梁山南面的趙宣,很有可能率軍支援臨魏城,他卻萬萬也不會想到,我軍的目的卻是頻陽。……好計策!」

    武信侯公孫起謙遜地拱了拱手,旋即皺著眉頭說道:「只是我有些擔心,擔心那樂弈看穿我的意圖……」

    說罷,他轉頭看向秦王,顯然是讓後者做出決定。

    只見秦王目光銳利地盯著地圖,半響後點點頭沉聲說道:「就按照武信侯的計策。……另外,傳令嬴華,命後者想辦法拿下雕陰!」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與武信侯公孫起皆是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地圖,旋即便明白了秦王的意思。

    因為雕陰就在河套地區的南部,這座城池往南,便可直達頻陽,很顯然,秦王是打算在『謀取頻陽未果』的情況下,集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兩軍的精銳,奪下頻陽。

    不可否認,這個決策頗為高明,畢竟渭陽君嬴華在河套地區的戰況亦不樂觀,與其叫嬴華在河套地區與魏將廉駁、樂成等人糾纏不休,還不如南下協助公孫起取河西至於魏將廉駁、樂成之後很有可能追擊至河西,只需待奪下頻陽後,叫渭陽君嬴華守住雕陰,便可將廉駁、樂成等人隔絕在河西郡以北,使其無法協助河西郡的魏軍。

    只是這樣一來,即意味著秦國放棄了河套戰場,更關鍵的是,萬一廉駁到時候不尋思收復雕陰,而是從河套順勢向西南進兵,迫近他秦國本土,這就相當致命。

    換而言之,秦王這招高明的戰略,實則非常凶險,完全就是在賭賭渭陽君嬴華能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雕陰,賭魏將廉駁、樂成二人在得知雕陰失陷後,會選擇進攻雕陰奪回城池,還是順勢進攻秦國本土。

    但不可否認,秦王這招戰略,能使他秦軍攻陷頻陽的機會大大增加,使秦軍在河西郡進一步取得優勢。

    「就這麼決定!」

    在大庶長趙冉與武信侯公孫起的遲疑下,秦王沉聲說道。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初,秦軍在攻陷重泉後,立刻向東進兵,擺出一副欲進攻臨魏城的架勢,在臨魏城西大概四十里的位置建造軍營。

    兩日後,駐軍在梁山南側的桓王趙宣得知秦軍的動向,命宗衛將方朔領一萬士卒守衛大營,而他自己,則帶著周、張驁、李蒙等將領,率領五六萬北一軍支援臨魏,在臨魏城北側大概二十里處建造營寨。

    而與此同時,樂弈早已率領兵馬撤到臨魏城,在臨魏城的西南十五里處建造了營寨,當他得知秦軍居然不取頻陽而取臨魏時,他頗感意外。

    難道秦軍果真就這麼莽?絲毫不顧駐守頻陽的魏將白方鳴很有可能斷其後路,強勢要取臨魏?

    還是說……

    ……聲東擊西,沒錯了。

    想了想,樂弈立刻派人傳令魏將白方鳴,免得後者見有機可趁,欲襲秦軍糧道卻反中秦軍的包圍。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3:40
第351章:兩將博弈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初六,即魏將樂弈斷定秦軍很有可能是聲東擊西,遂立刻派人前往頻陽提醒白方鳴莫要貿然斷秦軍後路的當日,他來到臨魏城內,將這件事稟告司馬安。

    恰巧,此時桓王趙宣剛剛率領北一軍抵達臨魏一帶,親自來到臨魏城內拜訪司馬安。

    事實上,司馬安才是河西戰場從始至終的魏軍主帥,按照他曾經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放權給樂弈這個『外人』的,哪怕樂弈是受天策府之命而來,司馬安也得先試試這個樂弈再說——除了測試樂弈的統兵水準外,還要測試樂弈行軍打仗的準則。

    只不過嘛,司馬安如今年紀也大了,很多時候精力都跟不上,因此也就只能讓樂弈暫時代他執掌一部分河西軍了。

    不過話說回來,畢竟樂弈乃是聲名遠颺的前韓國名將,並且又參與了覆滅齊楚越三國的戰爭,因此,司馬安對樂弈的統兵才能倒是頗為認可的。

    正因為這樣,當樂弈向他提出秦軍或有可能是聲東擊西、看似欲取臨魏實則卻是圖謀頻陽時,司馬安嚴肅地思考了這個可能性。

    甚至於,還邀請樂弈與桓王趙宣二人,一同前往窺探秦軍的營寨。

    秦軍的營寨,就建在臨魏西側距離城池大概四十里的位置。

    當司馬安領著樂弈與桓王趙宣遠遠窺視秦軍營寨內外的動靜時,他們看到這座營寨差不多已經建成了,但那些秦軍士卒們,仍然在用馬車拉運著圓木。

    這些木材,可不是就近運來的,因為當重泉棄守之後,樂弈在撤軍的途中就放火燒燬了沿途的樹林,這使得秦軍只能從較遠的地方去砍伐林木,用於建造營寨或者打造攻城器械。

    「秦軍……當真如樂將軍所言,只是佯攻臨魏城麼?」

    在遠遠觀望了一陣後,桓王趙宣皺著眉頭說道,因為他隱隱看到秦軍營寨內已有不少井闌車。

    倒是趙宣身旁的參將周昪搖搖頭說道:「殿下,秦軍縱使打造井闌車,亦不能肯定他們就一定會攻打臨魏城,這些井闌車,同樣可以用作攻打頻陽。」

    聽聞此言,樂弈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周昪,待點點頭後說道:「這位將軍所言極是,這些井闌車確實有可能用於攻打頻陽,不過,樂某更傾向於另外一個猜測,即這些井闌車,是秦軍故意做給我等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方相信他會攻打臨魏……」

    說罷,他朝著秦營方向努了努嘴,略帶幾分冷笑地說道:「此地距離秦營,不到兩里,且放眼之處一馬平川,倘若是我魏軍,在這個距離必定能發現敵軍在外窺視,可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支秦軍騎兵過來騷擾,彷彿秦人根本不在意我等的窺視,這不符合常理。」

    「這倒是……」

    周昪臉上露出幾許驚訝之色,眯著眼睛目測著己方與秦營的距離。

    而此時,司馬安深皺著眉頭,思考著樂弈的話。

    他坐鎮河西郡十餘年,跟秦國的軍隊多次交手,彼此也算是老相識了,縱使司馬安如今年紀大了,思維反應都及不上當年,但判斷事物的能力卻仍在,他當然明白樂弈是對的。

    以秦軍的能力而言,實在無法相信他們會忽略兩里距離外的敵軍。

    更別說,他們在前來此地的途中,就曾遇到一隊巡邏的秦軍騎兵,雖然當時那隊秦軍騎兵因為人數過少的關係而主動退卻了,但算算時間,按理來說也應該將他們的動向稟報秦營內的秦將們了。

    正如樂弈與司馬安所判斷的,他們這次,確實是被秦軍故意放進來的。

    事實上早在一刻辰之前,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便收到了巡邏騎兵的稟報,得知有一隊魏騎向他們的營寨而來,人數大概三四百騎左右。

    當時公孫起思考了片刻,便斷定這必定是魏軍的將領們企圖窺視他秦軍的營寨——畢竟那三四百騎兵總不至於是為進攻他秦軍大營而來的吧?

    於是,公孫起將計就計,命令營內的騎兵們暫時莫要去驚動那隊魏軍騎兵,他希望讓那些魏軍騎兵,尤其是其中的魏將們,看到一些會誤認為他們將攻打臨魏城的線索。

    比如說那些縱使在幾百丈外亦較為顯眼的攻城井闌車。

    倘若不是別有意圖,按理來說這種攻城兵器在打造完成後,是要用青布之類的遮掩物遮蓋起來的,防止守城方提前得知情況,做好相應的準備。

    就在司馬安、樂弈、桓王趙宣一行人子在遠處的土坡上遠遠窺視秦營時,在秦營東側的警戒哨塔上,公孫起還有聞訊而來的秦王囘與大庶長趙冉,亦在眺望著遠處的魏軍。

    就像樂弈所說的,縱使隔著兩里地,可是在三四百魏軍騎兵扎堆於一處的情況下,秦軍竟不能發現遠處的敵情,那除非秦軍士卒們個個都是瞎子。

    「差不多了。」

    估摸過了半柱香左右,武信侯公孫起下令道:「來人,命「許止」率千餘騎兵,驅逐遠處那些魏騎!」

    聽聞此言,秦王囘頗感些意外,問道:「武信侯不是要借此矇蔽魏軍們,何故又要急著將其趕走?」

    公孫起聞言拱手回答道:「大王,臣摸不準那樂弈是否在那些魏軍騎兵當中,此人極為狡智,兼之又經驗豐富,他見我軍遲遲不派騎兵驅逐,必定心生懷疑,進而疑心於我軍是否是故佈疑陣,是故,臣才要派騎兵驅逐,令其難以判斷。」

    「原來如此。」秦王囘恍然大悟。

    片刻之後,秦營門戶大開,一隊騎兵迅速竄出營寨,朝著遠處司馬安、桓王趙宣與樂弈等人所在的位置飛奔而去。

    見秦軍派出至少一千名騎兵出營驅逐自己等人,司馬安立刻下令撤退。

    畢竟秦國的騎兵實力亦不弱,那皆是秦國與西羌、義渠等異族發動戰爭的主力軍,雖然說己方這邊也有三四百騎兵,但司馬安還沒自大到這三四百魏騎可以擊敗秦軍千餘數量的騎兵。

    不得不說,這千餘秦軍騎兵的出擊,讓桓王趙宣與周昪有些吃不準了——片刻之前,他們還很認可樂弈的判斷,畢竟他們也覺得秦軍不至於對他們的窺視視若無睹,沒想到,只是過了片刻,秦軍便派出了千餘騎兵。

    不過當在途中說到這個話題時,樂弈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斷,他覺得,那千餘騎兵之所以會離營出擊,亦只不過是武信侯公孫起故佈疑陣而已。

    以他戎馬半生的經驗來說,碰到像武信侯公孫起這種級別的敵將,一定要相信自己最初的直覺與判斷,因為隨後的判斷,其實其中混雜許多敵將故意釋放出來的『假情報』,相比之下,最初的直覺與判斷其實準確性更高。

    見樂弈執著己見,司馬安沒有多說什麼,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年紀真的大了,以至於再也無法像年輕時那般迅速做出判斷,不過,他認可樂弈那有關於「最初的判斷」的觀點。

    畢竟司馬安年輕的時候,也一樣憑藉自己的直覺多過基於已知情報而得出的『最佳策略』——這裡的直覺,其實可以理解為是長年累月積累的經驗,使得他們能在相似的處境下立刻做出最優的抉擇。

    想了想,司馬安對樂弈說道:「派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秦軍的一舉一動。……倘若秦軍果真襲擊頻陽,那麼定然是白方鳴那廝欲斷秦軍後路卻遭到了秦軍的伏擊,若打探到接接下來幾日,有頻陽一帶的魏軍與秦軍廝殺,便可斷定秦軍十有八九欲偷襲頻陽。介時,請桓王率軍支援頻陽,至於樂弈將軍,則率軍襲了這座秦營,且順勢奪取重泉。」

    看著眼前這位髮鬚皆白的老將,縱使高傲於樂弈,亦忍不住有些感慨,感慨於眼前這位將軍,倘若他能年輕十歲,必定能夠親身指揮這場戰事,而不至於像眼下,只是出個城對秦軍營寨窺探了一番,就讓這位老將軍臉上佈滿了倦色。

    「……待回城後,我會叫季鄢、樂逡二人率我河西軍的騎兵助你一臂之力,希望樂將軍莫要辜負陛下對你的信任。」司馬安正色說道。

    「遵命!」

    樂弈抱拳應道。

    他沒有說什麼「司馬將軍」這種話,因為在他看來,這未免有點『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畢竟司馬安又不是與他親近才將河西騎兵交給他。

    還是那句話,倘若司馬安年輕十歲,他絕對只會讓樂弈負責某座城池的防務,而不會將整個大局託付給樂弈。

    像他們這種驕傲的人,相信自己更多過相信友軍。

    因此,樂弈只說了一句「末將定不負陛下信任」,讓司馬安滿意地點了點頭。

    待返回臨魏城後,司馬安立刻喚來季鄢、樂逡二將,讓後者協助樂弈。

    而樂弈,則叫季鄢、樂逡二將派騎兵日夜監視秦軍營寨的一舉一動。

    而與此同時在頻陽城內,守將白方鳴與龐猛二人,正在為誰前往襲擊秦軍的後路而爭論不休。

    正如武信侯公孫起所判斷的那樣,由於司馬安的性格所致,河西軍的兵將們更傾向於主動出擊,自從前兩日得知重泉縣棄守之後,白方鳴就在等待著秦軍接下來的行動:到底秦軍是進攻他頻陽,還是進攻臨魏。

    倘若進攻他頻陽,那麼他就堅守城池,反正當時梁山以南還駐紮著桓王趙宣的六七萬北一軍,秦軍斷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攻陷他頻陽。

    倘若秦軍進攻臨魏,那麼,他也想嘗試看看能否截斷秦軍的糧道。

    畢竟秦軍素來缺糧,他若成功截獲秦軍一批糧草,那簡直就好比用刀在割秦人的肉,要是多截幾回,搞不好河西的秦軍就因為斷糧而提前崩潰了。

    所以說,截糧這種事雖然風險很大,但是收穫也很大,尤其是像秦軍這種日常性缺糧的敵人來說。

    兩日後,白方鳴便得知了秦軍的決定,得知秦軍揮軍臨魏,在臨魏城西大概四十里處的地方建造了營寨。

    當派出去的斥候騎兵打探到十幾二十萬秦軍浩浩蕩蕩趕赴臨魏,使得重泉縣並無多少防守兵力時,白方鳴心下大喜,認為時機來到,便與副將龐猛一合計,決定偷襲重泉,切斷秦軍的糧道。

    不過,龐猛雖然支持他的決定,但卻要求他來帶兵,這讓白方鳴頗為擔心。

    要知道,龐猛雖然是他河西軍的猛將,論個人武藝就連白方鳴都不是前者對手,但遺憾的是,龐猛多勇武而少謀略,論臨機應對遠遠不如他。

    是的,事實上白方鳴亦考慮到了偷襲一事的風險,甚至於,他也想過秦軍不取他頻陽而攻臨魏,這是否是為了賺他出兵偷襲的詭計,但考慮到若是能重新奪回重泉縣能讓他魏軍取得大量優勢,白方鳴這才決定涉險。

    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肯讓龐猛率軍前往,因為萬一秦軍布下了埋伏,龐猛絕對反應不及,很有可能在秦軍的伏擊下全軍覆沒。

    當然了,這些實話肯定是不能告訴龐猛的,否則這莽夫為了證明自己,肯定死活要率軍前往,於是,白方鳴就假稱是自己心癢難耐,好說歹說,許下了幾車上黨烈酒作為酬謝,這才勉強說服龐猛代他守在頻陽縣。

    四月初七,即司馬安、樂弈、桓王趙宣等人窺探秦軍營寨的次日,頻陽守將白方鳴率領兩千騎兵、五千步卒,火速趕往重泉縣。

    在一番急行軍後,終於在當天的傍晚前,來到了重泉縣北側大概二十里處。

    這個距離,已經足夠白方鳴於當晚對重泉縣發動偷襲。

    叫麾下士卒們在附近的林中歇息了一陣,吃飽喝足後,白方鳴下令向重泉縣進兵。

    待等白方鳴率領著麾下河西軍悄無聲息地摸到重泉縣的東北角時,此時已是戌時三刻前後,重泉縣一片寂靜,唯有城門樓附近才有些許光亮,隱約能看到有些秦軍士卒在城上來回走動,至於其他距城門樓較遠的城牆,則一片漆黑。

    『……』

    看著近在咫尺的重泉縣,白方鳴皺起了眉頭,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捫心自問,倘若他是駐守重泉的秦將,得知北邊的頻陽駐紮著數萬魏軍,他會粗心到在重泉與頻陽的途中不設下暗哨的地步麼?

    還是說,駐守重泉的秦將,其實是個蠢材?

    這兩者,到底哪個可能性更大?

    「將軍,不下令襲城麼?」有部將低聲詢問白方鳴道。

    白方鳴擺擺手,示意那人稍安勿躁,他仔細盯著遠處約兩百餘丈遠的重泉縣,旋即又朝著北城門與東城門兩個方向的夜幕看了一陣,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撤!」他果斷地下令道。

    然而,就在他麾下魏軍不明所以地順著來路撤退時,忽然間附近不遠處的林中對天射升三支火箭,旋即,有不計其數的秦軍從北城門與東城門兩個方向殺了過來。

    「殺!」

    那些秦軍士卒大聲吶喊聲,朝著魏軍殺來。

    見此,白方鳴斷定自己中了陷阱,立刻撤兵,為了防止秦軍趁亂襲他麾下軍隊,他親自帶兵斷後。

    可沒想到的是,在他們來時的路上,竟然亦有秦軍埋伏,甚至於到最後,四面八方皆是秦軍,不知究竟有多少人。

    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下,白方鳴唯有率領麾下士卒拚死突圍,但奈何這一帶的秦軍實在是太多,以至於他突圍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眼瞅著麾下的兵將損傷巨大,白方鳴心如刀割。

    苦苦鏖戰了兩個時辰,白方鳴此番帶來的約七千步騎,便已折損過半,甚至倖存的魏卒,亦恐怕難以支撐過久。

    幸運的是,天空中的烏雲遮蓋住了月亮,使得秦軍對魏軍的圍殺暫時停了下來。

    但白方鳴明白,這種好運並不會伴隨他多久,最多明日,待等天明時分,秦軍就會再次組織圍殺。

    而問題是,眼下黑燈瞎火的,他也沒辦法率領士卒突圍。

    苦熬了一宿,待等次日天濛濛亮,白方鳴召集麾下殘部,準備最後一次突圍。

    但遺憾的是,秦軍彷彿是算準他會在天明時分強行突圍,早早就做好了準備。

    就在白方鳴因為始終無法突圍而倍感絕望之際,援兵忽然殺到。

    原來是他的副將龐猛,他收到了樂弈的書信——確切地說,是樂弈的書信送到頻陽後,龐猛閒著沒事拆了樂弈派人交給白方鳴的書信,意識到白方鳴此番率軍偷襲重泉縣很有可能遭到秦軍伏擊,便連夜提兵趕來救援,總算是在天亮前趕到了重泉一帶。

    見援軍殺到,白方鳴麾下的魏軍士氣大振,與龐猛軍會兵一處,拚死殺出重圍,帶著敗兵逃回頻陽縣。

    而此時,因為昨日後半夜的時候,武信侯公孫起在得知「成功伏擊魏將白方鳴」的消息後便立刻派將領「邊績」率軍夜襲頻陽。

    沒想到,魏將季鄢、樂逡二人麾下的河西騎兵,亦於昨夜打探到重泉縣一帶疑似發生戰事,急忙回稟樂弈,樂弈遂立刻通知桓王趙宣。

    雖然對於樂弈的判斷將信將疑,但桓王趙宣還是派宗衛將李蒙率領三千騎兵、兩千步卒馳援頻陽。

    這支由李蒙率領的魏軍,恰巧與「邊績」在前往頻陽的途中撞見,雙方皆大吃一驚,倉促交手。

    這場遭遇戰,使得白方鳴與龐猛二將能及時逃回頻陽,並立刻喚醒城內兵將做好了守城的準備。

    兩個時辰後,武信侯公孫起與魏將樂弈,分別收到了「邊績」與「李蒙」派人送來的消息,得知他倆派出的軍隊在前往頻陽的途中遭遇。

    當時公孫起滿心憤懣地大罵:「又是這個樂弈壞我好事!」

    反觀樂弈,倒是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慶幸李蒙率領的軍隊及時趕到,挫敗了秦軍偷襲頻陽的意圖。

    平心而論,雖說樂弈對丟幾座城並不在意,但也從未想過如此輕易就讓秦軍得手,怎麼也得讓秦軍付出幾萬人的傷亡作為代價吧?

    見自己的計策被樂弈識破,公孫起又生一計,他對大庶長趙冉說道:「既然樂弈算到我軍佯攻臨魏而實取頻陽,我等不若將計就計,立刻撤兵,揮軍向北,擺出強攻頻陽的架勢,如此一來,樂弈很有可能率軍襲重泉,介時我軍折道返回,就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大庶長趙冉深以為然。

    於是乎,在臨魏城西四十里楚的秦營,十餘萬秦軍傾巢而動,帶著一概攻城器械,朝著頻陽縣進兵。

    監視著秦軍一動一句的河西騎兵,連忙將這件事稟報季鄢、樂逡二將,二將又立刻稟報樂弈。

    季鄢對樂弈說道:「秦軍偷襲頻陽不成,攜怒強攻,我軍正好順勢收復重泉,截斷秦軍的歸路。」

    樂弈輕笑著搖搖頭說道:「季將軍以為秦軍是偷襲不成而惱羞成怒?不不不,樂某認為,秦軍此舉只是欲騙我軍襲重泉而已,重泉打不得,白方將軍就是我軍的前車之鑑……不過,城外的秦營,倒是可以取,公孫起希望將我等騙到重泉,哪怕得知我軍襲他的營寨,他也會選擇隱忍,因此只要兩位將軍在襲了秦營後立刻撤兵返回,此舉並無風險。」

    季鄢、樂逡二人面面相覷,考慮樂弈確實算準了秦軍的策略,他倆最終決定聽從樂弈的命令,趁秦營防守空虛而將其攻陷,然後一把火將其焚盡。

    果不其然,此時正緩緩率軍朝著頻陽而去的武信侯公孫起,在得知己方軍營被魏軍偷襲後,果然沒有派兵救援,只是做好了伏擊樂弈軍的準備。

    可沒想到,魏將季鄢、樂逡二人在放火燒掉秦營後,就撤兵返回了樂弈的軍營。

    得到這個消息後,武信侯公孫起沉默了好一陣。

    雖說棋逢對手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說實話,他這會兒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對大庶長趙冉說道:「奇襲頻陽失敗,只剩下強攻一途,若我所料不差,趙宣的北一軍,會立刻從臨魏支援頻陽,唯今之際,只有先取趙宣的魏營,截住趙宣的兵馬。」

    大庶長趙冉皺眉說道:「駐軍梁山之南?那豈不是陷入魏軍的包圍?」

    的確,若公孫起奪取桓王趙宣的魏營,介時他的西邊是頻陽、南邊是桓王趙宣與臨魏城,東邊是魏國河東守魏忌,這簡直就是三面受敵。

    「正是要這般。」

    公孫起正色說道:「見我軍自行落入包圍,魏軍才會徐徐採取圍攻,他們並不知渭陽君正在攻打雕陰,只要渭陽君拿下雕陰,介時揮軍向南,協助我軍攻打頻陽,就有很大機會拿下頻陽。」

    大庶長趙冉將此事上稟秦王囘,後者在沉思了片刻後,最終同意了公孫起的冒險策略。

    於是,公孫起將麾下兵馬一分為二,請大庶長趙冉率領一半兵力與秦王囘一同駐守重泉,而他則率領另外一半兵力襲擊桓王趙宣在梁山以南的魏營。

    梁山南邊的魏營守將方朔怎麼也沒想到秦軍竟然會襲擊他大營,疏於防範,遂被秦軍奪下營寨,只等帶著殘部投奔桓王趙宣。

    正如武信侯公孫起所猜測的,對於他分兵襲擊桓王趙宣的營寨,這個舉動魏方的將領們皆一頭霧水,就連樂弈也搞不懂公孫起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自陷他魏軍的包圍?

    自取滅亡?
die5757 發表於 2018-8-1 00:06
第352章:局勢扭轉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初,武信侯公孫起兵襲桓王趙宣麾下北一軍的「(梁山)山南大營」,雖然切斷了桓王趙宣支援頻陽縣的道路,卻也自陷於魏軍的包圍當中,被頻陽的白方鳴、迅速回軍至梁山南部的桓王趙宣,以及駐軍在夏陽、「郃(he)陽」一帶的河東守魏忌三人包圍其中。

  因為分出了一半兵力給秦王回與大庶長趙冉守衛重泉縣,此時公孫起麾下就只有近十萬兵力,且其中正規秦卒只有四成,其餘六成皆是徵募而來的秦國民兵。

  而此時的頻陽縣,魏將白方鳴麾下仍有一萬七千左右的河西軍,外加兩三萬人的雜胡兵,就像樂弈此前所認為的,只要白方鳴不想著偷襲秦軍糧道,光是死守城池,短時間內秦軍是拿頻陽沒有辦法的。

  畢竟似當前的局勢,武信侯公孫起麾下的近十萬人馬,幾乎是沒辦法動彈了,因為桓王趙宣的六萬餘北一軍也已回到了梁山南部的平原,徹底盯死了公孫起的軍隊,倘若公孫起試圖拿「山南大營」作為攻略頻陽的據點,那麼,在他出兵攻打頻陽的時候,桓王趙宣就會立刻進攻他的後方——憑樂弈對公孫起的判斷,後者應該不至於制定這種愚蠢的戰術。

  『難道是駐守重泉的十萬秦軍負責攻打頻陽?』

  樂弈為之沉思。

  他並不認為駐軍在重泉縣的十萬秦軍,有能力打下頻陽。

  還是那個道理,只要這支秦軍膽敢輕舉妄動,他樂弈會立刻出兵收復重泉——這跟武信侯公孫起的那十萬兵力無法妄動其實是一個道理。

  而關鍵在於,若是秦軍丟掉了重泉,那麼他們將徹底失去此前付出三四萬士卒性命奪下這座城池的優勢,魏軍將重新佔據優勢。

  簡單地說,武信侯公孫起的『分兵』,恰恰讓秦軍陷入了似眼下這般進退維谷的尷尬局面。

  而樂弈無法弄懂的是,那公孫起為何要這麼做?

  公孫起的目的不是為了勝利麼?他為何要讓秦軍放棄有利條件,變得如此被動?

  不明白,樂弈想不明白。

  次日,樂弈將他的「臨魏西郊大營」,托付於馬祿、季鄢、樂逡三將,囑咐三將暫時按兵不動,旋即,他帶上一隊護衛騎,逕直前往梁山南部的平原。

  待等樂弈趕到梁山南部的平原時,桓王趙宣麾下的北一軍,已經重新建立了營寨,就建在被秦軍佔領的「山南大營」的南邊二十五里處。

  在拜見桓王趙宣時,樂弈詢問前者:「桓王,貴軍抵達此地後,不知公孫起有何異動?」

  桓王趙宣搖了搖頭,說道:「其只是固守「山南大營」,封鎖通往頻陽的道路,除此之外,並無異動。……甚至於就算我軍重新在此地建造大營,他也並未派兵騷擾,不知有何圖謀。」

  頓了頓,他又請教道:「對於這支秦軍自陷羅網,本王著實看不懂了,請樂將軍教我。」

  在旁,軍師參將周忭亦是微微點頭。

  也難怪,畢竟前幾日樂弈精準地猜到了武信侯公孫起圖謀頻陽的意圖,多虧了他,桓王趙宣麾下的宗衛將李蒙才能及時截住秦將「許止」,讓白方鳴與龐猛及時逃回頻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鑒於這件事,眼下趙宣與周忭不能說對樂弈言聽計從,但最起碼已經深信樂弈的判斷。

  而此時趙宣所說的「請教」,實則就是委婉地表達願聽從樂弈指示的意思。

  趙宣乃是魏王趙潤最親近的兄弟,樂弈自然不敢托大,連說不敢,只是對趙宣做出了一些建議,比如說,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事實上,樂弈的做法其實也沒錯,畢竟武信侯公孫起的軍隊自陷羅網,縱使奪取了一部分北一軍的糧草,也很難在梁山南部堅持許久,哪怕桓王趙宣什麼都不做,坐等這支秦軍糧草告罄,亦能有擊敗這支秦軍的機會。

  然而,這恰恰就中了武信侯公孫起的下懷,公孫起巴不得魏軍按兵不動,讓叫他拖延時間,拖延到渭陽君嬴華率軍趕來。

  當然了,前提是渭陽君嬴華能順利抵達河西戰場,否則,武信侯公孫起這番苦心籌謀毫無意義。

  四月中旬,就在河西戰場上的魏秦兩軍再次處於對峙冷戰階段的時候,在河套的西南,即「銀川郡」的南部一帶,此地的秦軍主帥渭陽君嬴華,終於收到了秦王回的書信。

  秦王回的書信,信中內容很簡單,即讓渭陽君嬴華放棄河套戰場,立刻前往河西。

  但看到信中內容時,渭陽君嬴華還是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不捨得放棄河套戰場。

  不可否認,當初單獨面對魏將廉駁,渭陽君嬴華就打地非常吃力,完全不敢跟廉駁正面交鋒,只能分兵側擊,即繞過廉駁的主力,今日打朔方郡、明日打原中要塞、後日打九原郡,用這種東打一桿、西打一桿的戰術讓廉駁疲於奔波,兩頭難以顧及——畢竟當初魏軍除了廉駁外,另外二將趙岳、馮頲,渭陽君嬴華也並非不能戰勝。

  不得不說,能把廉駁逼到不借助武力而是依靠謀略的地步,這渭陽君嬴華足以自傲了。

  畢竟,當年魏國的上黨守姜鄙,就從始至終沒有逼出廉駁在謀略上的能耐,後者只是親自上陣莽了一仗,就打地姜鄙負傷而退,一退數十里。

  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多久,魏國就調來了樂成、韓徐兩位將領,這兩位前韓國的擅戰之將,可要比趙岳、馮頲難纏多了,雖然這二人皆並非是以武力見長的將領,但運用謀略以及臨陣指揮,皆是上乘,讓渭陽君嬴華非但討不到半點便宜,還吃了幾次不輕不重的虧。

  但即便如此,渭陽君嬴華還是沒有放棄,倒不是他不甘心背負戰敗的污名,而是他不捨得放棄河套戰場,畢竟這處戰場決定整個河套的歸屬——這可是一片非常適合放牧牲畜的草原,倘若他秦國能得到這片土地,就能得到源源不斷的戰馬與牛羊。

  更要緊的是,倘若放棄河套地區,他好不容易在廉駁等人手中奪得的銀川郡,也得拱手還給魏軍,這讓渭陽君嬴華頗為不甘心。

  但不甘心歸不甘心,王令難違,縱使渭陽君嬴華不捨得放棄河套戰場,在收到了秦王回的命令後,也只得放棄。

  在咬牙放棄河套戰場後,渭陽君嬴華來到放置行軍圖的案几旁,俯身尋找「雕陰(甘泉)」的位置。

  片刻後,待找到雕陰城的位置後,他皺起了眉頭。

  因為雕陰位於「河西高原(高土高原)」地勢最高的六盤山的山徑上,扼守著河套至河西的其中一條通道,易守難攻,極難攻陷。

  當年魏國之所以能夠攻陷此地,那是因為當時魏國的敵人乃是雜胡,實力遠遠不如魏國,而現如今,渭陽君嬴華若要攻陷這座城池,他所要面對的,確實整體實力比還他秦軍還要強大的魏軍,這難度可不是一星半點。

  更要緊的是,雕陰的北側,在六盤山的北部山腳,即是「膚施(延安)」,據渭陽君嬴華所知,河西守司馬安的前副將「聞續」,就是駐守雕陰、膚施兩地的將領。

  對於魏將聞續,渭陽君嬴華從未打過交道,哪怕是他近幾年與廉駁在河套打地不可開交,聞續也並未帶兵協助廉駁,仍舊是守衛在六盤山一帶,據說是一位非常嚴謹的將領。

  敵將性格嚴謹穩重,對於己方而言,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更別說,這位魏將還曾被武信侯公孫起偷襲過,因為倉促應敵而導致膚施、雕陰兩地失陷,可想而知,在得過一次教訓後,那聞續必定會更加謹慎,就這極大地增加了渭陽君嬴華攻陷膚施、雕陰兩地的難度。

  但還是那句話,王令難違,秦王回命他立刻支援河西戰場,那麼,他就必須排除萬難,不管前方的道路有多麼坎坷。

  在思考了一陣後,渭陽君嬴華喚來了副將「王琅」,在將秦王回的命令告知後者之後,他沉聲說道:「我率百餘銳騎先行,先到膚施一帶看看情況,你於今晚夜半悄然拔營,切記,莫要驚動對面的魏軍。」

  王琅抱拳應命。

  將軍隊托付給副將王琅,渭陽君嬴華帶著百餘騎兵,假扮成巡邏的騎兵,迅速前往河西高原。

  雖然途中他也曾遭遇到魏軍的巡邏騎兵,有朔方騎兵、有九原騎兵、有雲中騎兵,但那些魏軍騎兵因為己方只有十幾騎人數而並未攻擊他們,只是稍稍跟了一陣。

  花了很大精力打發掉這些魏軍後,天色已臨近黃昏,渭陽君嬴華依舊馬不停蹄地趕往六盤山一帶,在整整趕了六日的路程後,他這才抵達了膚施一帶。

  此時,渭陽君嬴華棄馬登山,登上六盤山的西北頂,登高眺望膚施與雕陰兩座城池——事實上,由於六盤山群嶺高低不一,他其實看不到處於山腳的膚施城以及處於山中的雕陰城,只能憑著感覺大致估算兩座城池的距離。

  登上一座座山峰反覆估算兩座城池的距離,渭陽君嬴華大致得出結論,膚施距雕陰,大概八十里,倘若算上山道坎坷難行的因素,若他攻打膚施,雕陰的魏軍應該會在兩日到兩日半時間內趕來支援——倘若這兩座魏城依靠狼煙來傳遞敵情,那麼,援兵趕到的時間應該會縮短到一日到一日半左右。

  『在一日半時間內攻陷膚施?』

  渭陽君嬴華皺起了眉頭,覺得這件事非常棘手。

  就在這時,他麾下的騎卒稟報了一個消息,即有幾名士卒尋找到一條可從六盤山西部進山、不經過膚施卻能直達雕陰的山道,雖然這條山道極其坎坷。

  聽到這個消息,渭陽君嬴華眉頭一挑,計上心來。

  他直覺估計,那魏將聞續,多半應該在膚施城內,因為膚施城靠近河套,且聞續應該也知道河套戰場上有他秦國的軍隊,是故防守重心多半會在膚施;至於雕陰,鑒於六盤山的南邊有魏城「頻陽」,按理來說,雕陰的防守力度相對要比膚施遜色些。

  『要不然先襲雕陰?』

  渭陽君嬴華摸了摸鬍鬚,心下暗暗琢磨出一條有機會同時奪取雕陰、膚施兩地的策略。

  儘管秦王回只要求他奪取雕陰,但事實上,倘若他嬴華此後需要駐守此地,將廉駁等人的魏軍阻隔在六盤山的群山以北,那麼膚施也是必定要奪取的,否則留著這座城在魏軍手中,後患太大。

  想到這裡,渭陽君嬴華立刻派人接應副將王琅的大軍,命後者將大軍帶到六盤山的西北角,鑒於此地距離膚施城足足有一百三四十里,駐守膚施縣的魏軍當然不會注意到。

  十日後,副將王琅率領大軍抵達,見此,渭陽君嬴華遂帶領三千步卒,攀爬六盤山,沿著那條山中小道迂迴繞往雕陰。

  不可否認他也是在賭,賭雕陰地處膚施、頻陽兩地當中,十分安全,是故守城的魏軍士卒難免會稍稍鬆懈些,只要他驟然發難,魏軍倉促應戰,不是沒有機會攻陷這座城池。

  事實證明,渭陽君嬴華不愧是高陽嬴氏的悍將,他的判斷非常精準,當他帶著三千秦軍士卒摸到雕陰城時,城內的魏軍根本沒能預知敵情,直到他麾下的秦軍對城池展開猛攻,城內的魏軍這才倉促登上城牆。

  但遺憾的是,此時為時未晚,在渭陽君嬴華身先士卒的激勵下,秦軍早已攻上了城牆。

  值得一提的是,在遭到秦軍進攻的時候,雕陰城內的魏軍就慌忙點燃了狼煙。

  看著那裊裊升起的狼煙,渭陽君嬴華面不改色。

  因為他早已算到了這件事——魏軍用狼煙傳遞警訊,不過是學自韓國,因為韓國常年與匈奴、林胡、赤狄、婁煩、東胡等異族打仗,只有用狼煙傳遞警訊,才能趕得上異族騎兵的速度。

  但是別忘了,秦國亦是常年與西羌等異族打仗的國家,豈會不知狼煙的便利?

  甚至於,由於考慮到六盤山一帶或有魏軍的烽火台,他還特地派了幾隊秦軍進山搜尋,企圖徹底切斷膚施城的警訊。

  不過讓渭陽君嬴華頗為鬱悶的是,也不曉得是不是他派出去的士卒摸錯了方向,還是說有漏網之魚,以致於片刻之後,六盤山的遙遠處亦有好幾處亦燃起了狼煙——那明顯是魏軍的烽火台。

  當然,雖然有點鬱悶,但渭陽君嬴華並不擔心,畢竟他此前已經估算過膚施與雕陰的距離,算準魏將聞續最快也得明日率軍趕到雕陰,這已足夠讓他麾下的士卒攻下雕陰。

  由於城牆被秦軍攻陷,駐守雕陰的魏軍兵將從一開始就士氣低落,在苦苦抵抗了數個時辰,見始終無法奪回城池,遂決定棄守,逃向六盤山的南部——之所以不選擇逃往膚施,那是因為渭陽君嬴華的副將王琅切斷了雕陰通往膚施的山道。

  待等到黃昏前後,雕陰基本上已被秦軍攻陷。

  不過由於秦軍士卒搜尋魏軍的烽火台不徹底,使得膚施城的魏軍,還是看到了天空中的狼煙,慌忙將主將聞續稟報。

  得知消息後,魏將聞續連忙走出屋子,登上城牆眺望,果然瞧見遠方的六盤山上,升起處處狼煙,他頓時心中咯登一下。

  要知道,這些烽火台與狼煙,都是他佈置的,除此之外無論是河套的魏軍,還是河西的魏軍,都沒有用狼煙傳遞警訊的習慣。

  也就是說,此刻他看到六盤山上升起狼煙,必然是雕陰城遭到了襲擊。

  然而……是誰?誰在攻打雕陰?

  也難怪聞續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他膚施城安然無恙,並且也未曾聽說六盤山南面的頻陽被秦軍攻陷,那麼,秦軍是怎麼襲擊的雕陰?

  『山道麼?』

  聞續皺著眉頭打量了幾眼遠處的六盤山,沒過多久便猜到了原因,不過還是吃不準到底是哪支秦軍,且這支秦軍進攻雕陰,意義何在?

  但不管怎麼樣,該救援還是要救援,於是,他便立刻提兵前往救援雕陰城。

  值得一提的是,以聞續的謹慎與穩重,當然會考慮到途中遭遇伏擊的可能性,因此一路上非常小心。

  只不過,渭陽君嬴華亦非庸才,他猜到以聞續的性格,必定會非常謹慎小心,便叫當時埋伏在山道兩側的副將王琅,並未伏擊聞續,而是看著聞續經過埋伏圈。

  待等聞續經過之後,副將王琅這才現身,帶著穿戴魏軍甲冑的麾下士卒,假扮成雕陰城的魏軍,順著聞續來時的路前往膚施,詐取膚施城。

  而由於在途中沒有遭遇秦軍的伏擊,這使魏將聞續錯誤地認為雕陰縣可能還未徹底被秦軍攻陷,以至於當他率軍抵達雕陰城,聽到城內喊殺聲不斷時,未經細想就下令支援魏軍,不曾想,城內的喊殺聲只是渭陽君嬴華的誘敵之計,後者見聞續率領魏軍殺入城內,當即下令埋伏在四處的秦軍發動攻勢,聞續軍措不及防,被殺得大敗。

  在鏖戰了足足兩個余時辰後,魏將聞續這才率領魏軍殺出重圍,倉皇逃回膚施。

  然而此時,膚施城已被渭陽君嬴華的副將王琅所詐取。

  無奈之下,聞續唯有帶著殘兵前往原中要塞,投奔魏將廉駁。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下旬,秦將嬴華偷襲雕陰、膚施,魏將聞續措不及防,致使兩城淪陷。

  三日後,即五月初一,渭陽君嬴華命副將王琅固守雕陰、膚施兩城,親率大軍翻過六盤山,攻打頻陽。

  在足足經過十日的趕路後,渭陽君嬴華率領的秦軍,終於在五月中旬抵達頻陽,對這座城池發動猛攻。

  當時,在看到「渭陽君」的旗幟後,頻陽守將白方鳴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想到,明明遠在河套的渭陽君嬴華,竟然悄無聲息地率軍抵達了他頻陽。

  由於時間緊迫,渭陽君嬴華麾下的軍隊來不及打造攻城兵器,只打造了幾輛攻城車與一些攻城長梯,這使得秦軍在攻打頻陽縣的期間傷亡慘重。

  但問題是,在秦軍悍不畏死的進攻下,頻陽魏軍亦苦不言堪。

  五月下旬,得知頻陽城已搖搖欲墜,武信侯公孫起與大庶長趙冉,分別出兵三萬,協助渭陽君嬴華對頻陽做最後的猛攻,在鏖戰三日後,頻陽城終究被秦軍攻破,魏將白方鳴、龐猛二人帶著敗兵退至梁山南部,又遭到武信侯公孫起的伏擊,損失慘重。

  幸虧燕王趙宣及時派宗衛將張驁、李蒙等人救援,才救出了白方鳴與龐猛二將,但二人麾下的魏軍,此時已所剩無幾。

  一日後,「頻陽失陷」的消息傳到樂弈耳中時,縱使樂弈,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亦失神了片刻。

  畢竟,就連他也沒想到,秦國居然會將河套戰場上的渭陽君嬴華,調到河西戰場,並且渭陽君嬴華本人亦不簡單,竟然悄無聲息地攻佔了魏將聞續把守的膚施、雕陰兩城。

  『……我的過錯。』

  這位擅戰名將在心中默然。

  他此時這才明白,武信侯公孫起為何要自陷羅網,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由於貪心、希望讓己方的士卒減少傷亡,他選擇了圍困公孫起,而不是加緊猛攻,而這,恰恰就給了公孫起化腐朽為神奇的時間。倘若他能及早擊敗武信侯公孫起,縱使渭陽君嬴華率軍抵達河西戰場,也不能如何。

  沉默了半響後,他寫了一份戰報,在頻陽失守的過程以及對日後河西戰場的預估,統統寫在戰報中,派人送往雒陽,呈遞給魏王趙潤。

  正如樂弈所預測的,在攻佔頻陽之後,河西戰場的秦軍再無後顧之憂,於是在兩日後立刻對魏軍發動全面進攻,由武信侯公孫起攻打桓王趙宣與河東守魏忌的兵馬,由渭陽君嬴華攻打臨魏。

  這使得這場魏秦戰爭,就此全面升級,愈演愈烈。

  五月中旬,樂弈的戰報送到了魏王趙潤手中,在得知雕陰、膚施、頻陽三城皆被渭陽君嬴華攻陷後,趙潤心中大為意外。

  說實話,丟掉河西三座城池,對於趙潤來說完全不痛不癢,畢竟此時韓國已經歸並,他已經真正地坐擁了整個中原,在這種情況下,丟掉三座城池算什麼?

  他只是意外於渭陽君嬴華竟然選擇放棄河套戰場而已。

  要知道,非特殊情況下,哪怕渭陽君嬴華是嬴氏王族,他也沒有權利在戰略上擅做主張。

  很顯然,這必定是他趙潤的老丈人秦王回默許的,或者說,是秦王回見河西戰場戰況不妙,是故放棄了河套戰場,試圖將兵力集中在河西,與他魏國決戰。

  『呵,反正韓國的事差不多也忙完了,就陪老丈人耍耍好了。』

  趙潤暗暗想道。

  三日後,即魏昭武十三年六月初一,魏王趙潤攜將領衛驕、呂牧、穆青等人,親率三萬雒陽禁衛軍,前赴河西戰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 23:36
第353章:抵達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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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魏昭武十三年六月十一日,魏王趙潤率領五百名虎賁禁衛軍,乘坐船隻率先抵達蒲阪津,再由此河港走陸路抵達臨魏城。

    至於宗衛將衛驕、呂牧、穆青等人率領的三萬雒陽禁衛軍,則分別由水陸兩路徐徐趕向河西郡。

    畢竟河西郡此刻駐紮著魏國二十萬軍隊,就目前而言,論兵力其實是完全不虛秦國的,因此那三萬雒陽禁衛軍也沒必要急行軍。

    由於並非提前得知任何相關消息,以至於當魏王趙潤帶著五百名虎賁禁衛軍進城時,司馬安這才得知,大吃一驚的他,顧不得其他,連忙出了郡守府,迎接他魏國的君主。

    待二人在臨魏城內的街道上撞見時,年高七旬的司馬安翻身下馬,不顧街道從旁觀望行人驚訝的眼神,慌忙在趙潤的坐騎前單膝叩地,抱拳行禮,口稱陛下。

    豈料趙潤卻笑著擺擺手說道:「此刻我並非魏君,乃是天策府天將軍趙潤也,司馬將軍莫要多禮。」

    司馬安這才起身稱謝。

    不得不說,看著眼前白髮蒼蒼的司馬安,趙潤心中倍加感慨。

    還記得想當年他初征楚國凱旋而歸時,當時正在壯年的司馬安,那是何等的威武英氣,可現如今,就連他也已年近半百,而眼前這位他魏國曾經的猛將,更是已至暮年,讓人不得不為之嗟嘆歲月的無情。

    大概小半個時辰後,司馬安邀請魏王趙潤來到了他在城內的府邸,即郡守府。

    此時在郡守府門前,司馬安的兩個兒子司馬業、司馬斗早已恭候在府前,待瞧見魏王趙潤的隊伍來到後,連忙下了台階前來恭迎。

    在先王趙偲的宗衛將當中,趙潤與百里跋、司馬安最親近,自然而然,對於司馬業與司馬斗兄弟二人亦不會陌生。

    相比較司馬安,司馬業、司馬斗兄弟二人就難免稍顯遜色,兄長司馬業現如今也已經四十多歲了,由於十年前在與秦軍的戰鬥中不慎摔落戰馬而摔折了腿,自那之後便退居二線,掌管著河西軍手底下那幫雜胡兵,主要負責放牧戰馬、羊群方面的事物;而弟弟司馬斗,現如今還不到四旬,依舊活躍在河西軍中,曾在季鄢、樂逡二將帳下聽用,目前則負責著臨魏城一帶的騎兵巡邏事宜。

    順便提及一句,司馬業、司馬斗二人也早已成婚生子,兄長有二子一女、弟弟則是一子一女,曾經因為韓魏戰爭而幾近覆亡的司馬氏一門,總算是又興旺起來了。

    目前魏國的司馬氏,主要就是司馬安的河西司馬氏、曲梁侯司馬頌(衛山)的封丘司馬氏,還有司馬尚的昌邑司馬氏,與其弟司馬弢的山陽司馬氏這四支,據說這四支都是出自曲梁司馬氏之後,但究竟如何,後人已無從考證。

    不過司馬安倒是傾向於認可司馬尚、司馬弢兄弟二人,因此時常拿這對遠房同族兄弟的事來激勵司馬業、司馬斗兄弟二人,讓兄弟倆壓力很大。

    想想也是,司馬尚與司馬弢兄弟可非一般人,前者乃是宋郡守,覆亡楚國的功臣,而後者則是燕王趙疆的愛將,協助上將曹焱與樂弈覆滅了越國,皆是能獨當一面的英才,相比之下,司馬業、司馬斗兄弟就難免遜色許多。

    瞧見司馬業、司馬斗兄弟二人,司馬安的面色就沉了下來,長子司馬業姑且不論,可是次子司馬斗,算算時辰眼下應該是他率領騎兵出城巡邏的時候。

    因此,司馬安生氣地質問小兒子司馬斗,問他為何還在這裡。

    司馬斗顯然頗為畏懼父親,吞吞吐吐地說道:「聽聞陛下駕到,孩……末將特來恭迎。」

    聽聞此言,司馬安怒聲叱道:「自有老夫恭迎陛下,何須你小小一介遊騎參將?你這是瀆職!還不快滾!」

    司馬斗趕緊朝著趙潤抱拳行了一禮,嚇得飛奔而去。

    而他的兄長司馬業,此刻在旁亦一臉誠惶誠恐,唯恐遭受牽連。

    見此,趙潤笑著寬慰司馬安道:「老將軍,你對兩位賢兄太過於嚴厲了……」

    司馬安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進去郡守府後,司馬安先是吩咐刨除送上酒菜,給趙潤與近衛大將褚亨等人填填肚子。

    畢竟這會兒,他已命人通知樂弈、趙宣,告訴二人他魏國君主趙潤親抵臨魏城的消息,想來不久之後,樂弈與桓王趙宣等人,便會帶著將軍們前來。

    在對坐飲酒的時候,司馬安有意試探趙潤御駕親征的緣由,畢竟,君主御駕親征,在大多數情況而言,對於前線的兵將都是一種積極的激勵,可問題是,現如今他河西郡境內的魏軍雖說戰況不樂觀吧,但也沒有嚴峻到需要君主御駕親征的程度,此時君主御駕親征,說實話對於前線將領的壓力是很大的。

    尤其是對於司馬安、樂弈等總懾全局的主帥而言。

    見司馬安試探自己,趙潤直接了當地說道:「老將軍切莫誤會,朕……不,本將軍親臨戰場,並非是因為此地戰況所致,而是我得知我那位老丈人目前就在河西郡,是故特來與他會會……哎,於私來說,我還是傾向於那位老大人能順應大勢,俯首陳臣,不過仔細想想,此事不大可能。」

    說罷,趙潤擺了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詢問起有關於司馬安的家事。

    說起司馬安的家事,目前在國內頗受關注的事,便是司馬安與司馬尚、司馬弢兄弟二人的相處。

    當然,雙方彼此是沒有什麼矛盾與利益衝突的,主要還是因為本家與分家的問題,畢竟原本作為本家的曲梁侯司馬頌那一支,其實真正意義上來說已經斷絕血脈了,因此,司馬氏這一支,自然也從司馬安與司馬尚、司馬弢兄弟那一支中選擇,畢竟雙方都是曲梁侯司馬防的後裔。

    還記得司馬尚、司馬弢兄弟二人剛降魏國時,司馬安出於高傲,並沒有主動與那對兄弟商量這個問題,然而最近幾年,眼瞅著司馬尚覆亡了楚國,其弟司馬弢協助樂弈、曹焱覆亡了越國,威望大增,司馬安回頭再看看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心中難免就有點著急。

    對於這種家族內部的事,趙潤當然不會去參合,他能做的,就是勸說司馬安莫要為此心急,反正本家也好、分家也罷,河西司馬氏都不會因此而沒落,何必去爭呢?

    待二人聊了大概半個時辰後,樂弈便匆匆趕來。

    當看見魏王趙潤的時候,縱使是素來息怒不形於色的樂弈,神色間亦流露出幾分擔憂。

    趙潤當然能猜到樂弈為何擔憂,無非就是河西郡現如今的戰況不樂觀罷了。

    畢竟在這場戰爭中,司馬安由於年事已高的關係,幾乎將總督戰局的權利都交給了樂弈,他自己只負責防守臨魏城,換而言之,魏軍接二連三地丟掉了重泉、頻陽、雕陰、膚施四座城池,樂弈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見此,趙潤在招招手邀請樂弈入席後,笑著寬慰道:「樂將軍,朕率軍至此,只為朕那位老丈人而來,至於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還得由將軍來操心。」

    見眼前這位魏國君主並無責怪自己的意思,樂弈心中稍安。

    不得不說,對於被武信侯公孫起擺了一道這件事,他亦耿耿於懷,生怕因此失去了魏王趙潤的信任,而失去向公孫起一雪恥辱的機會。

    不過事實證明,趙潤根本就沒有把丟掉幾座城池、打輸幾場戰事放在心上,畢竟此刻的他,已坐擁了整個中原。

    當日傍晚前後,似桓王趙宣、臨洮君魏忌,還有張驁、李蒙、白方鳴、龐猛、季鄢、樂逡、周昪等一干魏將,皆陸續抵達臨魏城,出席司馬安為魏王趙潤而設的接風宴席。

    還是那句話,在並不需要君主御駕親征的時候,一國君主卻執意親征,這對於前線的將領而言,反而是一種壓力。

    因為他們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我方做的不夠好,是故君主才會親自出馬?

    尤其是對於剛剛失守頻陽的白方鳴與龐猛來說,他們心中的惶恐更甚。

    這導致在酒席筵間,白方鳴與龐猛向魏王趙潤俯首叩地請罪,讓本該是歡喜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凝重起來。

    更有甚者,隨後就連張驁、李蒙,亦出列請罪。

    不得不說,秦軍在攻取頻陽之後,士氣大盛,不顧一切對魏軍發動猛攻,著實是將魏軍諸將們給打懵了。

    眼瞅著面前跪倒一地的將領們,再看看身旁亦同樣面帶羞慚之色的樂弈與桓王趙宣等人,趙潤終於意識到他魏軍最近的戰況可能是真的不樂觀。

    說實話,打敗仗不算什麼,贏回來就是了,只要戰敗的原因並非是將領瀆職所致,趙潤並不會因此去責怪誰,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嘛。

    可是目前看來,河西戰場上的魏軍諸將,似乎已被秦軍打懵了,失卻了銳氣,這問題就很大。

    想了想,趙潤故意板著臉對跪在地上的白方鳴說道:「白方,你是要挑戰朕麼?」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屋內諸將皆為之不解,而白方鳴,更是驚地下意識就說道:「末將豈敢挑戰陛下?」

    見此,趙潤故意說道:「難道不是為了挑戰朕「未嘗戰敗」的事蹟?」

    聽聞此言,屋內如樂弈、周昪幾人,在微微一愣之後,心中有所猜測,露出了笑容。

    此時白方鳴亦滿臉驚愕,結結巴巴地說道:「陛下乃人王帝主,非同尋常,而末將只是尋常人,何德何能與陛下相提並論?」

    趙潤聽了這話,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你較真於一場敗仗做什麼?……只有朕,才能百戰百勝!至於列位嘛,就爭取百戰而九十九勝吧。……起來吧。」

    說著,他拍了拍白方鳴的肩膀,將後者拉了起來。

    聽到趙潤這般自誇的話,屋內諸將的表情很是古怪,不過屋內先前那凝重的氣氛,倒也隨著趙潤的話煙消雲散。

    拉起白方鳴後,趙潤見龐猛還跪在面前,於是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拍後者的後腦勺,沒好氣地笑罵道:「你一個莽將,也學人請罪?起來,日後多殺幾個秦卒將功贖罪即可!」

    在屋內諸將的哄笑聲中,龐猛四五十歲的人了,亦尷尬地撓撓頭,旋即咧著嘴傻笑不已。

    一番鬧騰後,酒席宴間的氣氛頓時改善了許多,至少,諸將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不復之前憂愁滿面。

    酒過三巡之後,趙潤先向諸將解釋了他此番前來的原因,免得這些將領胡思亂想:「此番朕親臨戰場,實為御駕親征的秦王而來,諸位也曉得,那位老大人乃是朕的岳丈,於私而言,朕還是希望他能夠……算了,不說這個,總而言之,爾等之前怎麼打,接下來還是怎麼打,朕並不會幹涉。」

    聽聞此言,屋內諸將遂安了心。

    不過,可能是因為提到這場仗的關係,諸將們臉上難免又露出了憂容。

    這讓魏王趙潤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他覺得,也不曉得是不是輸了幾仗的關係,在座諸將有些信心不足的樣子。

    他看了一眼樂弈,欲言又止。

    好在樂弈機敏,看出了趙潤的意思,猜到後者不好直接詢問河西戰場現如今的局勢,遂咳嗽一聲主動介紹道:「咳,陛下,既然提到這邊的戰事,不如先容末將簡單向陛下講解一下吧。」

    「好。」趙潤點了點頭。

    朝著趙潤拱了拱手,樂弈便開始講述近期河西戰場的戰事,主要講述秦軍在攻佔頻陽之後的戰事。

    自秦軍攻佔頻陽之後,秦軍便開始並行進兵,由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作為秦軍的兩支利矛,前者攻打梁山南部的桓王趙宣,後者攻打樂弈的臨魏西郊大營。

    其實從客觀來說,河西戰場上秦魏雙方的兵力幾乎是持平的,秦軍總兵力現如今大概二十餘萬,而魏軍呢,集北一軍、河西軍、河東軍這三支魏軍,再加上雜胡兵這支河西軍的僕從軍,總兵力亦在二十萬左右。

    關鍵在於秦軍的攻勢實在是太猛了,簡直是完全不計傷亡。

    秦軍攻重泉,死傷兩三萬奪下城池,猛攻頻陽,又死了兩三萬,可是在死傷五萬人數之後,秦軍的士氣不降反增,對魏軍展開猛攻,桓王趙宣的北一軍,因此被打地節節敗退,被迫一步步向東撤退,最後與臨洮君魏忌的軍隊合兵一處,總算是擋住了秦軍的瘋狂攻勢。

    而臨魏城這邊,樂弈駐守的臨魏西郊大營,亦多次遭到渭陽君嬴華的猛攻,為此戰死的秦國僕從軍人數,就連樂弈看了都為之心驚,可即便是傷亡巨大,秦軍依舊沒有片刻停歇。

    總而言之,河西戰場上的魏軍眼下全面落於下風,說實話這的確是有些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在聽完樂弈的講述後,魏王趙潤沉思了片刻,旋即開口說道:「秦人的瘋狂,其實並不意外……國之將亡,必有忠義之士慷慨捐軀、保家衛國,想當年諸國討伐我大魏,我大魏勢弱,單單三川郡,就有三四十萬義士隨朕出征。……如今秦弱魏強,秦人亦知若這場仗戰敗,我大魏的軍隊比將長驅直入,覆亡其國,故而秦人團結御外、死而不悔。」頓了頓,他笑著說道:「這是值得讚賞的忠義,不過對於我大魏而言,卻不是一件好事。」

    席間諸將諸將配合著幹笑了兩聲,顯然他們對這場仗仍抱持憂心的態度。

    見此,趙潤環視一圈,沒好氣地笑道:「都沉著臉做什麼?丟掉了幾座城池,打輸了幾場仗,爾等就覺得這場仗我大魏輸定了?我大魏坐擁整個中原!集魏、韓、齊、衛、魯、楚、越等諸國的整個中原!且有良將千餘、兵甲百餘萬,怎麼可能會輸?」

    他用力敲擊著案几。

    諸將面面相覷,旋即臉上的神色逐漸鎮定下來。

    的確,這場仗對於秦國而言,或許傾盡一國的戰爭,但是對於他魏國而言,充其量就只是動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已,時間拖得越長,他魏國的優勢就越大,秦國幾乎沒有勝利的可能。

    「……在座的諸位皆是擅戰之將,還用得著朕來教你們麼?」環視了一眼在座諸將,趙潤沉聲說道:「縱使前面輸掉九十九場戰事,只要最後一場仗取得勝利,那就是我大魏的勝利!更何況,朕並不認為秦國還能支撐多久……不,在朕看來,秦國已在覆亡的邊沿!」

    說著,他環視一圈,見諸將臉上皆露出驚愕的表情,他遂輕笑著說道:「怎麼?不信?你等是不是都覺得,渭陽君嬴華放棄了河套地區,轉戰河西,這是一招相當高明的決策?不!此乃取死之道!……我大魏在河套的主將是何人?廉駁將軍!雖然這位將軍平日裡不大喜歡用計,但不可否認,廉駁將軍乃是當世數一數二的猛將!」

    聽到這話,縱使是樂弈也得認可。

    他必須承認,廉駁只要肯動腦子,那就是足以匹敵他與李睦的將領,只可惜大多數情況下,廉駁的對手太弱,以至於這位將軍完全提不起興致來——只要莽攻就能輕鬆取勝的對手,何必費力動腦子用什麼計謀呢?

    「……渭陽君嬴華轉戰河西,不出十日,廉駁將軍就會得知。倘若朕沒有猜錯的話,秦軍在膚施、雕陰一帶,必定是駐紮了重兵,防止廉駁將軍率軍追擊。……看上去,此舉的確可以將廉駁將軍的軍隊阻隔在高原以北,但還有一個可能,即廉駁將軍得知秦軍在雕陰、膚施一帶駐紮重兵後,並不取這兩座城池,而是順勢詳西,進攻秦國本土!秦國傾盡其國攻打我大魏,國內防守勢必空虛,試問,如何抵禦廉駁將軍的進攻?」再次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將,趙潤搖搖頭說道:「擋不住的。……換而言之,別看眼下秦軍瘋狂,這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縱使我方採取固守,拖也能拖到秦國覆亡!」

    聽聞此言,在座諸將恍然驚悟,心中的憂愁頓時煙消雲散。

    說來也奇怪,只是聽魏王趙潤這一番對於局勢的剖析,就讓他們重新恢復了信心。

    『不愧是『魏公子潤』……』

    在諸將歎服之際,樂弈心中亦是暗暗感慨。

    其實趙潤所說的有關於廉駁的事,樂弈也已經想到了,只不過,那是屬於廉駁的功勞,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想了想,他開口說道:「陛下聖明,一語中的。不過末將建議,雖說廉駁將軍或有可能促成秦軍潰敗之事,但考慮到唯恐發生變故,還是莫要將希望全部寄託在廉駁將軍那邊為妙……另外,關於『固守』,末將以為有些不妥。因我軍近期接連戰敗,使秦軍士氣大增而我軍士氣衰減,然而今日陛下御駕親征至此,此事必定能激勵士卒,使士卒恢復士氣,倘若再繼續固守,恐再次有損軍卒的士氣……」

    趙潤心說我只是隨口扯了一句,又不是真要固守,不過不能否認,樂弈的觀點是正確的。

    於是,趙潤點點頭說道:「不錯,樂弈將軍所言極是,固守,只會助長秦軍的氣焰,削弱我軍士卒的士氣,倘若一味固守,縱使原本能夠打贏的戰事,恐怕到最後也會打輸掉,必須主動出擊!……我大魏的軍隊,從來不懼於人!昔日弱勢亦然,今日強盛亦然,何須畏畏縮縮?就跟他們打!與秦軍正面交鋒,以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徹底擊垮秦人的信心!待等這場戰爭之後,但凡豔陽照拂之地,皆為我大魏之國土!從西到東,從北到南,我大魏,即當世最強盛之國!」

    說罷,他重重一錘面前的案几。

    聽聞此言,席間諸將彷彿感覺心口有一團赤焰炸開,只感覺熱血澎湃,激動不已,類似「與他們戰」、「與秦軍戰」的吼聲,久久不絕。

    次日,魏王趙潤親筆寫下戰書,派人送到秦軍那邊,轉呈於秦王囘手中,相邀秦軍在三日後於臨魏城外十幾里的平原上決戰。

    待秦王囘看到女婿趙潤的書信後,心中咯噔一下。

    按理來說,魏軍放棄城池防禦,於平原與秦軍決戰,這對於他秦軍而言應該是一件極其有利的好事,但是,秦王囘卻高興不起來。

    『三日後……麼?』

    攥著手中的書信,秦王囘喃喃自語。

    他知道,三日後的決戰,很大程度將決定他秦國的命運。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 23:58
第354章:鏖戰


    三日後,即魏昭武十三年六月十四日,應魏王趙潤的決戰,秦王囘召集此前駐軍在頻陽、櫟陽等地的秦軍,匯聚於重泉,然後從重泉向東挺進,跨過雒水(上游),前往臨魏城西側的平原——姑且就稱之為『臨魏西原』。

    由於是決戰,縱使是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亦頗為緊張,二人謹慎再謹慎,在渡河時曾仔細搜查雒水對岸,看看是否有魏人埋伏的蹤跡。

    但很顯然,他們小覷了魏王趙潤的魄力,既然後者明言要在今日與秦軍堂堂正正地決戰,就不會耍弄陰謀詭計,大概是因為魏王趙潤深信他魏國軍隊的實力。

    辰時二刻前後,秦王囘率領秦軍抵達臨魏西原,此時在這片寬闊的平原上,魏軍亦在遠處排兵佈陣。

    今日的魏軍,陣型選擇為鶴翼陣,因左右兩翼張開彷彿鶴的雙翅而得名,即能包抄敵軍兩側,又能合力夾擊突入陣型中部的敵軍,是一種攻守兼備的陣法,不過對將領的指揮能力與判斷能力要求較高。

    根據樂弈的佈陣,魏軍的鶴翼陣大致可分為「前陣」、「二陣」、「三陣」、「本陣」、「游勢」、「後陣」這六個構成部分。

    前陣顧名思義,即先鋒軍隊,由桓王趙宣麾下的北一軍構成,在陣型變化上沒有太多花樣,要麼突破敵軍、要麼被敵軍突破,大致只有這兩個結果。

    二陣,則相比較前陣有更多花樣,因為二陣這個位置,即可以向兩翼散開故意將敵軍放進來,方便於兩翼合擊、包抄,亦可以選擇集結中路,拒絕敵軍突破,對於指揮將領的水準要求非常高,是故,樂弈交給了臨洮君魏忌的河東軍。

    三陣,是掩藏在二陣後方的隊列,若從敵軍的方向來看,敵軍最多只能看到二陣,而看不到這支軍隊,它更多體現在輔助二陣方面——當二陣向兩側退開時,它將負責阻擊敵軍,讓散到兩旁的二陣士卒能夾擊突入中央的敵軍;而當二陣選擇中路集結時,則三陣視情況而定選擇迂迴包抄還是增固二陣的防禦。

    總的來說,花樣性較多,但論重要並不如二陣。

    考慮再三後,樂弈將司馬安麾下的季鄢、樂逡、白方鳴、龐猛四位將領安置在了這邊,倘若時機合適的話,三陣將作為樂弈出奇制勝的依靠。

    本陣就不必細說,即魏王趙潤與主帥樂弈所在的位置,駐守軍隊乃是三萬雒陽禁衛軍。

    至於游勢,其實說白了就是護衛本陣的兩股兵力,倘若敵軍迂迴襲擊魏軍的本陣,則這兩支軍隊負責將其截住。

    左右游勢,樂弈託付給了宗衛將呂牧與穆青二人。

    至於後陣,則大多以弩兵與機關弩操手為主,由河西軍的馬祿率領,相對於其他幾陣任務較輕,但必要時也會被要求突進,視情況而定。

    再說秦軍,秦軍只是擺了一個很普通的方陣而已,即以千人隊為一個方陣,按照橫縱整齊排列,沒有什麼複雜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是,畢竟魏軍多數都是正規軍,久經操練,而秦軍,則有幾近半數乃是欠缺訓練的僕從兵,自然玩不出什麼複雜難度的陣型——倘若強行要佈置複雜的陣型,搞不好秦軍到時候會陷入自相踐踏的境地。

    所以說,對秦軍而言越簡單越好。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魏秦兩軍相繼佈陣完畢,出於慣例,雙方主帥要在兩軍的中央位置會面一番,說一些狠話之類的。

    於是,魏王趙潤便帶著樂弈與司馬安二人,前往會見他的岳丈秦王囘。

    而對面的秦王囘,則只帶了大庶長趙冉。

    彼此都是熟悉的人,自然沒有像放狠話的必要,雙方都是客客氣氣的——除了秦王囘,他始終對趙潤這個女婿教唆他女兒嬴瓔背叛秦國一事耿耿於懷,以至於當見到趙潤時,他吹鬍子瞪眼,看上去很是不好相與。

    倒是他身旁的大庶長趙冉,依舊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地尊稱魏王趙潤為魏王陛下。

    「老岳丈,來時少君托小婿向您傳話。」趙潤笑著對秦王囘說道。

    秦王囘本來多半不想搭理趙潤這個女婿,但見女婿提到他最疼愛的女兒嬴瓔,這位老君主最終還是繃不住那張臉,故作不渝地說道:「哼!她還會記得寡人?唔……她叫你傳什麼話,寡人聽聽也無妨。」

    趙潤亦不拆穿秦王囘,笑著說道:「少君希望老岳丈能順應大勢。……其實這場仗在我看來毫無必要,首先,我大魏坐擁中原,根本不可能會輸,縱使岳丈大人僥倖贏得了今日的戰事,也不過是叫秦國得以苟延喘息一陣而已,並不足以扭轉整個大勢;再者,縱使我大魏覆亡秦國,縱使看在少君的面上,小婿亦會庇護高陽嬴氏,使其不至於因戰亂而衰敗,試問,這場仗有何意義?打來打去,只是苦了魏秦兩國的兵卒與百姓而已。岳丈大人亦是仁君,何不順應天時,獻國而降,使魏秦兩國水乳交融,使天下至此再無戰亂,治下百姓皆能安居樂業。而介時,老岳丈移居雒陽,既有女兒盡孝,又有外孫趙興、趙安陪伴左右,享盡天倫之樂,何樂而不為?」

    聽聞此言,秦王囘為之沉默,忍不住在腦海中幻想女兒與兩個外孫陪伴於身邊的融融景象。

    少君嬴瓔,是他這輩子最疼愛的女兒,可能這份疼愛中帶著幾分虧欠的意味而變得愈發濃郁,而外孫趙興、趙安兄妹,亦極得他歡心——在所有孫輩當中,趙興是唯一一個拔過秦王囘鬍鬚的人。

    當時,就連他的母親嬴瓔都呵斥兒子,但秦王囘卻忍著痛,笑呵呵表示毫不在意,主動保護外孫不被其母教訓。

    這份寵溺,秦王囘其他幾個女兒所生的兒子,從未享受過。

    『……然,祖宗基業不可毀在寡人手中啊。』

    暗自嘆了口氣,秦王囘收起那些有關於天倫之樂的遐想,沉著臉對趙潤說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年輕人,還是莫要太過於狂妄為妙。」

    聽到那句年輕人,無論趙潤這邊護衛將褚亨、燕順、童信,還是秦王囘那邊的趙冉等人,表情都難免有些古怪,畢竟魏王趙潤也已年近半百,雖然暫時還看不出什麼老態,但不可否認髮色已不再像年輕人那樣烏黑。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已年過七旬的秦王囘,倒是還真有資格稱呼他女婿為年輕人。

    見秦王囘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己,魏王趙潤雖頗為遺憾,但還是點了點頭,溫聲說道:「小婿言盡於此,奈何老岳丈不肯聽勸,既然如此,那就打過再說吧。」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秦王囘,忽然詭笑道:「叫渭陽君率兵轉戰河西,這是岳丈大人的主意麼?嘖嘖嘖,此計雖妙,但後禍甚大,岳丈大人就不擔心河套戰場的我國軍隊,徑直襲咸陽麼?」

    聽聞此言,秦王囘面色微變,略帶怒意地說道:「你還是管好今日吧,莫要被我大秦的猛士打得丟盔棄甲!」

    說罷,他示意駕車的衛士調轉了王駕,憤然離去。

    見此,趙潤輕笑一聲,對褚亨說道:「褚亨,回本陣。」

    「是!」

    在返回秦軍本陣的期間,大庶長趙冉見秦王囘面色陰晴不定,猜到定然是魏王趙潤那最後一句話所致,便勸道:「魏王陛下最後那句話,無非就是要動搖大王的心神,大王千萬不可中計。」

    「寡人豈會看不出那豎子的心思?只是……」

    說到這裡,秦王囘臉上露出了幾許憂容。

    他當然明白魏王趙潤故意提及那件事的目的,問題是,他不去想那事,河套戰場上的魏軍主帥廉駁,就不會徑直襲他秦國本土?

    不,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在回到本陣後,秦王囘越想即越擔心魏將廉駁襲他秦國本土,根本無法像大庶長趙冉所說的那般不去想這件事,以至於被攪地心煩意亂。

    「那該死的豎子!」

    秦王囘忍不住大罵。

    好在這時候兩軍的號角聲相繼響起,這總算是讓秦王囘能夠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這場決戰上來。

    秦軍這邊暫時負責主攻的,乃是渭陽君嬴華,他麾下的軍隊以秦國正軍「渭陽軍」為主,兩旁則是由秦國平民構成的僕從軍。

    說實話,論軍隊士卒的訓練有素,秦軍比魏軍遜色不止一個檔次,畢竟秦軍當中有接近一半都是僕從軍,訓練差勁、裝備差勁,只有在士氣與勇氣方面,倒是頗令人側目。

    問題是,在魏軍的機關弩面前,光有士氣、勇氣的僕從軍能有什麼用?人的血肉之軀根本擋不住那種可怕的戰爭兵器,就算能衝到魏軍的陣列前,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幸運的是,魏國不止發明了一種戰爭兵器,魏國既發明了精密可怕的機關弩,亦發明了極容易仿製的武罡車,雖說後者並不能克制前者,但不可否認,擁有武罡車的秦軍,將極大減少兵力上的損失。

    而更幸運的是,武信侯公孫起當初奪下樑山南部的魏營後,就命令士卒打造了一批武罡車,本來是用於阻截桓王趙宣的軍隊,而今日,正好用來克制魏軍的騎兵與飛矢類兵器。

    「前進!」

    隨著渭陽君嬴華一聲令下,前隊的三萬渭陽軍,以整整三十個千人方陣的陣型,推動著武罡車,徐徐向魏軍進兵。

    而與此同時,魏軍前軍主將桓王趙宣,亦下令麾下的北一軍,徐徐向前。

    相比較秦軍,北一軍的兵種構成更為複雜,居中央的乃是武罡車與刀盾兵的組合,其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弩兵,甚至兩翼還有騎兵與機關弩戰車在旁側應,論進攻方式的多花樣,遠遠超過秦軍。

    漸漸地,兩軍的距離越來越近,只剩下約三百丈的距離。

    見此,北一軍軍中的機關連弩戰車率先停止前進,在兩翼擺開陣型,不過暫時還未射擊,畢竟這個距離,機關連弩的殺傷力很有限。

    而魏秦兩軍的步卒們,則仍在繼續向前。

    待等到彼此相距一百丈的時候,魏軍步兵立刻停止前進,舉起盾牌,配合武罡車採取守勢,而在步兵身後的弩兵們,則開始不停地射擊,將密密麻麻的弩矢宣洩於對面秦軍的頭頂。

    反觀崇尚進攻的秦軍,則在這個距離加快的速度,只見無數士卒推動著武罡車迅速向前,硬生生將其推到魏軍的陣前。

    終於,魏秦兩軍的武罡車在最前線碰撞,此時彷彿一盆冷水潑入沸滾的熱油當中,一時間,整個戰場一下子就喧雜起來,不計其數的渭陽軍秦卒,手持長戈從武罡車背後衝了出來,衝擊魏軍那道由武罡車與刀盾兵組成的防線。

    魏卒舉盾防禦、揮刀殺敵,而秦軍士卒們,則是悍不畏死地將手中長戈往前戳,無論是否戳中敵人,皆死命往前衝,以至於魏軍士卒的陣型,竟被秦軍衝擊地堪堪欲破。

    「擋住!擋住他們!用盾牌擋住他們!」

    魏軍大將張驁親自指揮在前線,扯著嗓子大喊。

    還記得北一軍初次與秦軍士卒白刃戰時,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相比較中原其他國家的軍隊,秦國軍隊的進攻方式實在太猛了,彷彿秦人個個悍不畏死,不顧一切地衝擊著北一軍的防線,以至於北一軍多次被其迅速擊破前軍,完全被打亂了步驟。

    而這次,似乎能擋住秦軍的第一波攻勢。

    確實,只要擋住了秦軍的第一波突擊,魏軍的優勢面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在魏軍一方無數弩兵與機關連弩的自由齊射下,秦軍士卒彷彿田裡被風颳過的麥子般,一片片地倒地,雖說渭陽軍中亦有弩兵,且這些弩兵亦回射魏軍弩手,但總的來說,秦軍弩兵還是無法遏止魏軍弩兵,甚至於,反而被後者壓地喘不過氣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彷彿無窮無盡的秦國僕從軍,彷彿洪水般湧到了魏軍陣前,不得不說,秦軍士卒已經夠勇猛了,但這些僕從兵,比正規軍還要猛,或者說莽,簡直就是前赴後繼,不顧傷亡。

    甚至於為了前進,這些僕從兵根本不會管腳下是否有己方士卒的屍體,彷彿他們的眼中,就就只有魏軍,他們的心中,就只有「殺敵升爵」一個念頭。

    這也難怪,畢竟為了激勵己方的士卒們,秦王囘在戰前親口許下了「殺一敵升一級爵」的承諾,這意味著什麼呢?這意味著只要殺夠十八名士卒,哪怕此前只是一介平民,只要活著走下戰場,就能成為爵比大庶長趙冉、左庶長衛鞅等人的貴族。

    不錯,升到最高的爵位,只要殺死十八名敵軍士卒!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秦王囘這般激勵下,這些僕從兵們哪裡還顧得上畏懼?

    然而他們也不想想,在這種規模的戰爭中,又有幾人能殺夠十八名敵軍士卒且活著走下戰場呢?

    事實上,有不少僕從兵就連魏軍士卒的衣甲都沒摸到,就被無情的弩矢給射死了。

    當日的戰事,事實上只有魏方的北一軍與秦方的渭陽軍與僕從軍參與了戰事,哪怕是被部署在魏軍陣型第二陣的河東軍,亦是連秦軍的面都沒瞧見就結束了當日的戰事。

    據戰後統計,這一場仗秦軍傷亡人數在兩萬人以上,而魏方的北一軍,傷亡人數則在一萬兩千人上下。

    不得不說,士氣如虹的秦軍,絕對稱得上是魏軍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敵人,縱使是韓國的軍隊,也不曾像秦軍這般可怕。

    因為天色漸晚,魏秦兩軍各自退後五里,原地安營紮寨,待等明日繼續這場戰爭。

    鑑於彼此都是沒有營寨防衛,因此,魏秦雙方的將領當晚尤其謹慎,比如魏軍這邊,沒有參與今日廝殺的河西軍,似季鄢、樂逡二將,徹夜巡邏,防止秦軍夜襲。

    而秦軍那邊,武信侯公孫起麾下的兵將們,亦徹夜防備著魏軍偷襲。

    然而事實證明,無論是秦王囘還是他女婿魏王趙潤,都沒有在當晚偷襲對手,可能是他們性格倔強高傲,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知道不可能成功偷襲對方——與其夜襲對方卻被對方伏擊,還要因此落下污名被對方嘲笑,索性翁婿二人皆放棄了夜襲。

    次日天明,待兩軍士卒埋鍋造飯之後,再次趕赴臨魏西郊,繼續昨日尚未打完的這場戰事。

    當日,魏軍這邊還是只出動了前陣的北一軍,而秦軍那邊,也依舊是渭陽軍與僕從兵的組合,雙方其餘幾支軍隊,彷彿都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一連三日,秦軍固然是損失慘重,但北一軍亦不好受,六七萬兵力,在三日廝殺後銳減一半,讓桓王趙宣痛心不已。

    若不是他自忖沒有得罪樂弈的地方,說不定他會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樂弈,以至於樂弈故意讓他麾下的士卒負擔傷亡。

    當然,事實上樂弈並沒有故意針對北一軍的意思,他有他的用意。

    這不,待等到第四日,魏軍主帥樂弈便發現秦軍的攻勢已經不再像前三日那樣兇猛銳進,便意識到秦軍的銳氣已經被北一軍消磨地差不多了,便立刻派人向桓王趙宣下令,命後者麾下的士卒在擋住秦軍第一波攻勢後,立刻徐徐向兩翼散開。

    不錯,北一軍的真正任務,就是在於消磨秦軍的銳氣,畢竟秦軍的強勢,就在於它首幾輪的攻勢非常猛,縱使是魏軍都有點吃不消,但倘若魏軍能熬過前幾波,那麼,勝利的天秤就將逐漸向魏軍這邊傾斜——畢竟魏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論打持久戰,秦軍是根本磨不過魏軍的。

    在收到樂弈的命令後,桓王趙宣亦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在擋住秦軍第一波攻勢後,立刻下令全軍向兩翼退散。

    在北一軍放棄防守的情況下,那些渭陽軍士卒與僕從兵們,立刻得以向前挺進,但很可惜,魏軍第二陣的河東軍,接替了北一軍的防務,截住了秦軍。

    甚至於,配合已向兩翼退散的北一軍,對秦軍發動了三面夾擊,若不是武信侯公孫起差距到了樂弈的意圖,及時派兵追擊兩翼的北一軍,讓後者無暇夾擊渭陽君嬴華,可能當日秦軍將損失慘重。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有武信侯公孫起麾下的軍隊參戰,鑑於負責主攻的渭陽軍與僕從軍銳氣已失,他們最終也沒有對河東魏軍造成什麼威脅,幾次突擊,在臨洮君魏忌看來皆不痛不癢。

    接連鏖戰了六七日,魏秦兩軍的士卒都頗為疲倦,於是雙方約定罷戰兩日,再來交戰。

    其實這會兒,秦軍的勝面就已經很小了,就連那些僕從兵,士氣也逐漸低迷下來,不復最初的兇猛。

    雖說魏軍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但是別忘了,河西戰場上的魏軍,不過是魏國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已,魏國仍能調動其餘三分之二的兵力繼續與秦國耗,而秦國呢,它已經出動了幾近九成的正規軍,雖說仍能繼續徵募僕從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場仗秦國已幾乎看不到什麼勝利希望,縱使繼續徵募大量的僕從兵,這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用僕從兵的性命來延緩國家覆亡的命運而已。

    毫無意義。

    總而言之,在前三日的交鋒中,渭陽君嬴華沒能在他秦軍氣勢正盛的時候擊破桓王趙宣的北一軍,這場仗秦國就幾乎沒有什麼勝利的希望了。

    六月二十三日,即魏秦兩軍約定再次決戰的前一日晚上,秦王囘收到了一個噩耗:河套魏軍主帥廉駁,進兵北地(義渠)。

    就像魏王趙潤所說的,渭陽君嬴華轉戰河西,雖然此舉讓秦軍順利拿下了頻陽,但也因此埋下了禍根,以至於當魏將廉駁率領士卒長驅直入,攻入秦國本土時,再也沒有人能夠抵擋這路魏軍。

    聽說這個消息後,秦王囘只感覺天旋地轉。

    眼前一黑,昏厥在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8-8-3 23:17
第355章:秦王亡故

    不知過了多久,秦王幽幽轉醒。 .

    剛睜開眼睛,便聽到從旁有人呼喚「大王」,他瞅了幾眼,看到大庶長趙冉、渭陽君嬴華、武信侯公孫起三人正圍在他的臥榻旁。

    「寡人……寡人這是怎麼了?」剛剛甦醒的秦王似乎顯得有些困惑。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欲言又止,渭陽君嬴華與武信侯公孫起二人亦是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

    足足過了有十幾息,最終還是秦王自己想了起來,略帶幾分恍然地嘆息道:「啊,寡人想起來了,是那個消息……魏將廉駁襲義渠的消息。」他轉頭問趙冉道:「寡人昏厥了多久?」

    「呃……」大庶長趙冉遲疑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約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啊……眼下是什麼時辰?」

    「戌時三刻了。」大庶長趙冉輕聲回答道,看向秦王的眼眸中充斥著擔憂之色。

    在趙冉的幫助下,秦王掙紮著在床榻坐了起來,在喘了幾口氣後,沉聲說道:「派人傳令嬴,叫他從函谷撤兵,回援國內……」

    「是,大王。」

    大庶長趙冉立刻召來一名心腹,命後者立刻趕往三川郡函谷一帶,知會陽泉君嬴撤軍返國,抵擋魏將廉駁的進攻。

    此時,秦王在沉默了一陣後,詢問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道:「據你二人所見,我軍還有擊敗魏軍的希望麼?」

    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雖然眼下的秦軍其實尚有能力與魏軍一決勝負,但至於是否能取得勝利,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都沒有什麼把握。

    畢竟這場決戰已經持續到了第九日,再打下去,秦魏兩軍的差距將愈來愈明顯終歸魏軍的訓練程度與武器裝備皆超過秦軍,只要秦軍沒有在其士氣最旺的時候將魏軍徹底壓制,那麼,就難免逐漸會被魏軍所壓制。

    換而言之,這場仗秦軍幾乎已經沒有勝利的希望了。

    見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皆默然不語,秦王心中有所明悟,點點頭說道:「寡人明白了,你二人且先退下歇息吧,明日還要與魏軍繼續交戰……」

    公孫起與嬴華對視一眼,在一番欲言又止後,抱拳而退。

    待他二人離開之後,秦王對大庶長趙冉說道:「趙冉,我軍不能戰勝魏軍,且魏將廉駁又襲我大秦本土,這該如何是好?」

    大庶長趙冉捋了捋鬍須,正色說道:「廉駁那一路魏軍,臣以為不如派人示好義渠王,許他利益,使他出兵抵擋廉駁……雖義渠與我大秦素來不合,但魏軍入境,對義渠也無好處,更何況魏國勢大,唯有弱弱聯合,方能抵禦魏國。我想這個道理,義渠王應該也明白。……再加上大王已派人令陽泉君調兵回國,事實上廉駁這一路,倒是暫時無憂,問題是……」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秦王,戛然而止。

    然而秦王卻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附和地說道:「是啊,廉駁那路魏軍不過是小患,此間趙潤麾下的魏軍,才是大惡……趙潤那豎子久經戰陣,眼光卓遠,直覺敏銳,若寡人這邊撤兵,他必定揮軍西進,討伐我大秦本土,此後魏軍源源不絕攻入我大秦,我大秦必不能抵擋。只能繼續陳兵於此……」

    說到這裡,他皺著眉頭,臉上閃過幾絲猶豫,在足足沉思了數十息,他這才嘆息道:「派人將王戩調來河西吧。」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心中一驚,忍不住問道:「大王的意思是……放棄蜀郡?」

    要知道,秦國至今仍能保全蜀郡,全賴秦將王戩在閬中奮力抵抗魏將沈、伍忌二人的進攻,倘若王戩被調回河西,閬中必定失守,而閬中一旦失守,蜀郡必定會被魏軍所攻陷,到那時,秦軍就將失去有天府之國美譽的蜀郡,失去無數肥沃的耕地,這對秦國的損害,甚至比損失十萬兵卒還要嚴峻因為一旦失去蜀郡,秦國的糧食就更加緊張,而這意味著秦國將很難在繼續與魏國的戰爭。

    「只能這樣了。」

    秦王嘆了口氣,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魏昭武十三年七月中旬,秦國王都咸陽得到秦王的王令,派使者甘和出使北地義渠,試圖與義渠王化解此前兩國的干戈。

    義渠王當然明白秦國突然示好的原因,無非就是魏將廉駁已打到了他義渠,再往南就能直接攻入秦國的本土,因此秦國慌了神而已。

    義渠亦是西羌中的一支,不過他們與一般的羌人亦有區別,區別在於義渠並不排斥中原的文化。

    就跟蜀人一樣,義渠同樣是擅自放牧、擅自耕種的民族,結合了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兩者的優點,甚至於,他們還效仿中原建立了國家,族領袖自稱『王』,並且沿用了中原的官職品階,以授予族人官爵、亦設將軍,總而言之,義渠除了他們仍保留有羌族自古以來的一些習俗主要是衣裝打扮方面,其實與中原人倒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跟林胡、東胡、匈奴、赤狄等其他草原異族是有所區別的。

    當然,也正是義渠懂得耕種、懂得建造城郭,這支民族才會成為秦國最難纏的對手可能義渠的整體實力並不如秦國西邊的西境諸羌,但不能否認,汲取了中原文化的義渠,他們非常堅韌,以至於在很大一段時間內成為秦國的心腹大患。

    當秦使甘和道明來意後,以往喜好翻閱中原兵法書籍的義渠王,立刻就猜到了秦國的目的。

    當時,義渠的好幾位將軍們都建議拒絕幫助秦國,畢竟義渠與秦國有著超過百年的征戰史,哪怕稱雙方是世仇也不為過。

    但最終,義渠王卻接受了秦國的求援。

    因為在義渠王看來,雖然借魏軍打擊秦國,這固然是一件讓人感到痛快的事,可在那之後呢?魏國在覆亡秦國之後,下一個會不會順道解決他義渠?

    喜歡翻閱中原書籍的義渠王,當然懂得什麼叫做唇亡齒寒,什麼叫做合縱連橫。

    不得不說,雖然義渠王依舊保留著很大一部分西羌的文化,但他確實要比苴國的君主英明地多,一眼就看出了利害,不像苴國的君主,傻乎乎地與虎謀皮,幫助秦國吞併了蜀國,然而最終,卻連他苴國也被秦國所吞併。

    不過雖說同意與秦國結盟,但義渠王也提出了他的條件,即要求秦國將這些年所攻佔他義渠的城池、土地,通通歸還。

    除此之外,秦國還得給義渠許多糧食。

    若在以往,咸陽當然不會同意這種要求,但眼下情況危急,咸陽最終還是答應了。

    就這樣,在魏國的威脅下,秦國與義渠化干戈為玉帛,聯合起來抵抗魏軍。

    甚至於,義渠王親自率軍出征,抵擋魏將廉駁。

    能跟秦國的軍隊打上幾百年,義渠的士卒當然不會弱,甚至於,由於體內有羌族的血統,義渠兵反而要比中原兵更加強健、悍勇,更要緊是,義渠乃全民皆兵的國家,人人悍不畏死,就連婦孺亦能提上兵器與敵人搏殺,非常悍勇。

    在義渠的阻擊下,魏將廉駁的行軍速度被大大削弱。

    而與此同時,駐軍在三川郡函谷關以西的秦將陽泉君嬴,亦收到了秦王的王令,得知魏將廉駁欲襲他秦國的消息。

    遵從秦王的命令,陽泉君嬴留下五千兵力迷惑函谷關的魏軍,率領大軍火速撤回國內,旋即揮軍北上,與義渠王合兵一處,抵擋魏將廉駁。

    在義渠王與陽泉君嬴的抗拒下,魏將廉駁、樂成、韓徐幾人的軍隊被擋在秦國境外。

    至於河西戰場上的秦軍,則繼續與魏軍對峙,且隔山差五就在臨魏西郊上決戰一次,最終以平局收場。

    其實嚴格來說,儘管河西戰場上目前還是魏秦兩軍不分上下的局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魏軍已漸漸開始發力其實也不能說魏軍開始發力,應該說,魏軍倦怠戰事的速度,沒有請軍倦怠戰事的速度來得快而已,以至於兩線比較,就覺得是魏將漸漸開始發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秦國是一個軍功爵制的國家,倘若秦軍打不了勝仗,無法搶奪到戰爭紅利,那就沒有什麼實際利益分給底下的兵將,在這種情況下光是提升秦卒的爵位,遲早會引起士卒的怨言。

    就好比這次戰爭,秦軍至今為止付出了將近二十萬兵力的傷亡,可是卻只打下櫟陽、蓮勺、重泉、頻陽、雕陰、膚施這六座城池,連河西郡這個魏國國內實際面積最小的郡地都能徹底佔領,這當然會極大影響秦軍士卒的士氣。

    轉眼到了九月,駐軍在巴蜀閬中的秦將長信侯王戩,收到了秦王的王令,在嘆息之餘,率領麾下軍隊主動撤出巴國,退守漢中。

    這意味著秦國對巴蜀苴三國的攻略,截止此時徹底宣告失敗,此前秦軍花費精力打下的蜀國、苴國,純粹是給魏國做嫁衣。

    得知王戩率軍退出巴蜀後,由魏將沈、伍忌等人率領的魏軍,便順勢進兵佔領了蜀郡,至此,巴蜀為魏國所有。

    在奪取蜀郡之後,沈對伍忌說道:「秦將王戩退出巴蜀,想必是河西那邊秦軍失利,今你我已佔領巴蜀,當順勢進兵漢中,繼續對秦國施壓,相應河西的我**隊!」

    伍忌深以為然。

    於是在數日後,沈命部將巴滿、斗廉、西郢君熊燾等人守衛巴蜀,自己則與伍忌攻打漢中。

    不過由於王戩在撤兵時,留下王陵、王奔二將在漢中據險而守,這使得沈、伍忌二人攻伐漢中的進程暫不樂觀。

    但不管怎麼樣,秦國至少是已經失去了巴蜀。

    然而話說回來,失去巴蜀,其實並非是秦國目前最大的災難,最大的災難在於秦王的身體。

    自從兩個月前被魏將廉駁襲本土的噩耗驚地昏厥之後,秦王的身體狀況便每況愈下,沒過幾日就病倒了。

    終歸,秦王亦是年過七旬的遲暮老人了,哪能抵受得住那種噩耗,再加上在正面戰場始終無法擊敗他的女婿魏王趙潤,以至於秦王的病況越來越嚴重。

    九月中旬,就在長信侯王戩率軍返回國內的期間,大庶長趙冉再次懇求秦王回咸陽養病,然而卻再次被後者給拒絕了。

    「寡人的身體,寡人自己清楚,怕是已時日無多,與其車馬勞頓叫寡人斃於途中,還不如就在這裡吧……」

    擺擺手拒絕了大庶長趙冉的懇求,秦王長長嘆了口氣,面容苦澀地說道:「寡人活了七十載,世上鮮有比寡人長壽者,寡人也該知足了。眼下寡人最放不下的,便是眼前這場戰事……」說著,他朝著東邊努了努嘴,苦笑著說道:「我一死,我那女婿必定揮軍西進,雖我已將嬴、王戩等人調回國,但仍沒有把握等抵擋住魏軍……」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默然不語。

    正如秦王所言,他若一死,君主之位傳承於太子嬴遂,問題是性格內向、身體虛弱的嬴遂,真能帶領秦國抵擋住魏軍的進攻麼?

    在沉默了片刻後,秦王正色說道:「取紙筆來。」

    趙冉當即命人取來紙筆,只見秦王坐在床榻上揮筆疾書,寫下了一封書信,將墨跡吹乾後交給趙冉,輕聲囑咐道:「若我大秦果真不能保全,待事急之時,你派人將這封信交予趙潤或少君。」

    大庶長趙冉默然點頭,收好書信。

    見此,秦王靠在臥榻上躺了片刻,忽然又開口道:「寡人死後,切記莫要聲張,否則恐被魏軍有機可趁,徐徐退兵,退至國內再發喪。」

    趙冉聞言面色一驚,在一番欲言又止後,雙目含淚,默然地點了點頭。

    「你也先退下吧。」

    「……是。」

    大庶長趙冉依言退下。

    此時,秦王仰頭看著帥帳的頂棚,良久喟然長嘆:「我真是……愧對嬴氏列祖列宗……」

    一聲長嘆後,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當晚,秦王崩於帥帳。

    魏昭武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秦國君主嬴崩,享年七十三歲。

    得知噩耗後,大庶長趙冉忍著心中的悲傷,命人召來武信侯公孫起與長信侯王戩,在講述了君主駕崩的情況後,對二人囑咐道:「大王臨終有遺命,不可聲張、亦不發喪,徐徐退兵。」

    武信侯公孫起與渭陽君嬴華默然應命。

    次日,秦軍徐徐撤離臨魏西原,退入重泉縣。

    得知此事後,魏王趙潤哈哈大笑,此時的他尚不知他岳丈秦王已經駕崩,誤以為這位老丈人終於肯正視秦軍失利的現實。

    由於秦軍退兵時隊列整齊,進退有序,魏王趙潤與樂弈皆沒有下令乘勝追擊,而是下令犒軍,慶賀這場艱難的勝利。

    順便,命士卒們清理臨魏西原上的屍體,畢竟戰場上兩軍士卒的屍體多達十幾萬人,若放任不管,過不了多久就會引發瘟疫。

    而就在魏軍們忙著打掃戰場時,大庶長趙冉與渭陽君嬴華,則帶著秦王的靈柩,日夜兼程返回咸陽。

    七八日後,大庶長趙冉與渭陽君嬴華回到咸陽,為秦王發喪,且立刻扶立太子嬴遂繼位,在短短幾日內就準備好了繼位儀式所需的物什。

    魏昭武十三年九月二十九日,秦太子嬴遂繼位,成為秦國的君主。

    在此期間,咸陽城內的魏國細作們,立刻將這個消息送回國,稟報魏王趙潤。

    十月初,魏王趙潤這才得知他老岳丈嬴已亡故,他呆呆站了許久,悵然若失。

    要知道,秦王亦是他所敬重的長輩,倘若有選擇的話,他當然希望能將秦王接到雒陽,使其能與嬴瓔父女團聚。

    次日,當魏王趙潤將這個消息告訴麾下的將領們,魏軍諸將都很振奮,畢竟秦國此前能反過來壓制他魏國,全靠秦王在秦人心目中的威望,而現如今,這位秦國君主已亡故,新君嬴遂明顯不能服眾,此時不攻秦國,更待何時?

    然而,看著心情振奮的諸將們,趙潤卻莫名有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於是,他將繼續進攻秦國的任務交給了司馬安,任命司馬安為主帥,桓王趙宣與河東守魏忌為副將,樂弈為軍師參將,繼續攻伐秦國。

    而他自己,則率領著兩萬餘雒陽禁衛軍,返回了雒陽。

    待魏王趙潤離開之後,司馬安擔心樂弈會因為沒能得到主帥職位而心存不滿,便主動與樂弈溝通:「陛下雖命老夫為主帥,但事實上,還是你主掌兵事……」

    沒想到,樂弈自己早就想通了:「陛下是擔心樂某功高遭人眼紅,末將明白的。」

    不錯,趙潤之所以任命司馬安為討伐秦國的主帥,事實上只是為了保護樂弈,畢竟樂弈已經有了覆亡齊、越兩國的功勞,倘若再覆亡秦國,雖然還不至於功勞蓋住,但樂弈作為一名降將做到這種地步,勢必會被魏國國內某些人而敵視。

    相比之下,倘若任命司馬安為主帥,樂弈同樣有覆亡秦國的功勞,但卻不至於被人敵視。

    魏昭武十三年十月,待魏王趙潤率領雒陽禁衛返回王都雒陽之後,河西戰場上的魏軍揮軍進攻重泉、頻陽兩地。

    武信侯公孫起且戰且退,最終退至高陵。

    由於此時已臨近冬季,魏秦戰爭暫時休兵,待等到次年開春,魏軍繼續進攻秦國。

    魏昭武十四年,因為秦國糧草不繼,秦軍全線潰敗,魏將廉駁擊破義渠,沈、伍忌二人則攻破漢中,至於司馬安、樂弈這一路,則攻破高陵。

    待等到魏昭武十四年九月之時,三路魏軍已集結於秦國王都咸陽城下。

    秦國,或覆亡在即。
die5757 發表於 2018-8-4 23:39
第356章:秦國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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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魏昭武十四年九月,魏將司馬安、廉駁、伍忌、樂弈、趙宣、魏忌等人,率領攏共三十萬軍隊圍攻秦國王都咸陽。

  雖此時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渭陽君嬴華、陽泉君嬴久以及秦將王陵、王齕、張瑭等人麾下尚有些許軍隊,然魏軍勝勢已成,已幾乎沒有退敵的可能。

  然而,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秦國甚者無法解除『咸陽之圍』的情況下,大庶長趙冉聽說魏國將領姜鄙、靳黈、韓普幾人率領的軍隊,已在趕赴他秦國的途中。

  『大勢已去……』

  在喟然長歎後,大庶長趙冉拜見了他秦國的新君嬴遂,對後者說道:「先王崩前,曾留下一封遺書,托臣在事急時命人送往魏王或者秦妃手中,今魏軍大舉包圍咸陽,我大秦難以招架,臣欲履行先王臨終前的托付,不知大王有何指示?」

  秦國的新君,即嬴瓔的弟弟嬴遂,這位年輕的君主素來身體不佳,這幾日又因為「父王過世」、「國家蒙難」等種種原因而憂心忡忡,情緒波動過大之下,竟一病不起。

  當聽了趙冉的話後,秦王嬴遂躺在臥榻上虛弱地點點頭,示意同意了大庶長趙冉的建議。

  見此,在告辭秦王嬴遂後,回到自己府邸的趙冉,便立刻派人請來藍田君嬴謫,只因為藍田君嬴謫乃是目前為數不多仍能自由往返秦魏兩國而不會被魏軍攔下的秦人,自然是充當信使的最佳人選。

  在見到藍田君嬴謫後,大庶長趙冉說明了原因,請前者代為將秦王回臨終前留下的書信,立刻送到魏國王都雒陽。

  藍田君嬴謫早就投奔魏國的心思,但也不希望他秦國被魏國打地七零八落,他更希望魏國在這場戰爭的最後階段,以和平的方式吞併秦國。

  在看罷兄長秦王回的書信後,藍田君嬴謫歎息道:「若王兄當日聽我勸說,不曾進攻魏國,何以會落到今日地步?」

  說到這裡,他張了張嘴,也不知說些什麼,在長長歎了口氣後,便立刻出了城。

  由於此時咸陽已被魏軍團團包圍,藍田君嬴謫在離開咸陽時,難免會撞到魏軍的巡邏士卒,不過在自表了身份後,他被帶到了魏軍主帥司馬安的面前。

  期間他懷中那封秦王回的臨終絕筆書信,自然也被搜出,呈遞到司馬安面前。

  不得不說,藍田君嬴謫作為親魏的秦國貴族,他在魏國的人脈還是相當不錯的,比如司馬安、沈彧、魏忌、伍忌、趙宣等魏國將領,他往年皆有來往,且在婚喪嫁娶之類的事上出過厚禮,因此就算是看在這層情面上,司馬安、沈彧、趙宣等人亦不會為難嬴謫,充其量就是問了問嬴謫的目的。

  藍田君嬴謫自認為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遂將大庶長趙冉的托付告訴了司馬安等魏將,並且表示那封書信乃是秦王回臨終前寫給魏王趙潤或者秦妃嬴瓔的,因此,司馬安等人倒也不敢私拆。

  在跟樂弈、沈彧、桓王趙宣幾人商量了一下後,司馬安決定暫時放緩對咸陽的進攻。

  因為種種跡象表明,秦國或已準備向他魏國投降,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再繼續攻城的必要了,畢竟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渭陽君嬴華、陽泉君嬴久等一干秦將也絕非庸才,倘若一定需要魏軍強行攻城,那麼,魏軍就算最終攻陷下了咸陽,相信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一個月,某給君侯一個月的時間。」

  將書信還給了藍田君嬴謫,司馬安沉聲說道:「倘若一個月後並無收到天策府的命令,某將再次對咸陽發動進攻。」

  「一個月足夠了。」藍田君嬴謫感謝道。

  事實上,一個月的時間確實綽綽有餘。

  在跟司馬安等一干魏將達成協議後,藍田君嬴謫便離開了魏營,搭乘了魏國兵部的戰船,前往魏國王都雒陽。

  前前後後不過五日光景,藍田君嬴謫便抵達了雒陽,求見魏王趙潤,出示了秦王回臨終前留下的書信。

  攥著手中這封書信,魏王趙潤的心情很是複雜。

  平心而論,他前一陣子御駕親征,其實並沒有一定要將老岳丈逼死的念頭,他更傾向於通過魏秦兩軍的決戰,讓那位老岳丈認識到兩國彼此的差距,順應大勢投降魏國。

  沒想到,老岳丈的性格過於剛烈,寧可悄無聲息地死在戰場上,也不肯從他嘴裡說出『投降』這幾個字。

  在返回雒陽之後,趙潤將秦王回過世的噩耗告訴了秦妃嬴瓔。

  當得知這個噩耗後,嬴瓔在夫婿面前表現地頗為鎮定,還強顏歡笑反過來勸說趙潤頗為在意,因為此乃魏國吞併諸國這條路上必定會發生的事,但是趙潤事後卻聽說嬴瓔獨自一人在幽芷宮偷偷哭泣,為此還驚動了趙潤的四子「商君趙興」。

  「去幽芷宮請秦妃來。」

  趙潤吩咐大太監高和道。

  高和應聲而退,親自前往幽芷宮,請來了秦妃嬴瓔。

  在看到藍田君嬴謫時,嬴瓔愣了一下,聰慧的她好似猜到了什麼似的,但即便如此,當她看到她父王的臨終絕筆時,她仍忍不住眼眶泛紅,眼眸中亦隱隱出現了幾分晶瑩。

  只見她俯身叩地於夫婿面前,哽咽地說道:「陛下,臣妾懇請前往秦國,勸說秦國歸順我大魏,請陛下恩准。」

  趙潤當然不會拒絕,事實上他請嬴瓔來的目的就是這個,雖然派女人去主持秦國的投降似乎對秦人過於不尊重,但其實恰恰相反,在魏國,嬴瓔才是那最合適出面的人。

  「愛妃到秦國後,記得轉告秦國的公卿與將軍,朕並非暴虐之人,出兵覆亡秦國是為百年之計,希望中原至此之後再無戰亂紛爭,若彼肯歸順我大魏,朕自然厚待之。」趙潤對嬴瓔囑咐道。

  嬴瓔點點頭,立刻跟著藍田君嬴謫返回秦國。

  七日之後,嬴瓔便抵達了咸陽,她拒絕了沈彧、司馬安等人派兵保護的懇求,只帶著藍田君嬴謫,便來到了咸陽城下。

  此時,咸陽城全城戒嚴,守城的兵卒自然不會放嬴瓔入內。

  見此,嬴瓔便詢問藍田君嬴謫道:「咸陽東城守將是何人?」

  「是王齕將軍。」藍田君嬴謫回答道。

  嬴瓔點點頭,朝著城樓上的秦卒叱道:「城上的士卒聽著,叫王齕出來見我!」

  不得不說,嬴瓔在秦國當了二十幾年的儲君,隨後嫁到魏國又是極為受寵的后妃,她的氣勢自然非比尋常,甚至於魏國王宮內的宮女私底下傳論,覺得秦妃嬴瓔比皇后羋氏更有威勢。

  在聽到嬴瓔的話後,城樓上的秦卒面面相覷,當即便有人通知了守將王齕。

  片刻之後,王齕得知此事,來到城門樓上向下觀瞧,卻忽然聽到有一個女音叱道:「王齕,還認得余麼?!」

  「少君?」王齕聞聲渾身一震,仔細觀瞧,果然瞧見城下藍田君嬴謫身邊那女人,極似他記憶中的『秦少君嬴瓔』。

  當即,王齕揮手喝道:「快!開城門!」

  片刻之後,咸陽東城門開啟,甚至於王齕親自出城相迎,恭敬地向朝他走去的嬴瓔拱手抱拳行禮:「王齕拜見少……呃,拜見秦妃。」

  也難怪,畢竟王齕乃是曾經與嬴瓔頗為親近的秦將,想當初秦國初次出征魏國時,王齕就擔任嬴瓔的副將。

  「唔。」

  嬴瓔隨口應了一聲,大步走向城內,那姿態、那氣勢,讓附近的秦軍兵將面面相覷。

  進了城後,嬴瓔先去見了大庶長趙冉,轉達了她夫婿趙潤的善意,隨後,由於從趙冉口中得知弟弟嬴遂此刻臥病在床,遂立刻前往咸陽宮,去見她唯一的弟弟。

  當得知姐姐嬴瓔來到宮內時,秦王嬴遂又喜又愧。

  喜的是,他姐姐乃魏王趙潤極為受寵的女人,他姐姐既然來到咸陽,至少高陽嬴氏不會有傾覆之禍。

  而羞愧的是,他這位登基不久的君主,無法拯救自己的國家,最後還要求助於已經出嫁的親姐姐,這讓嬴遂頗為羞愧。

  正因為心情複雜,以至於秦王嬴遂在喊了一聲「姐」後,便不知該說什麼。

  而此時,嬴瓔已在弟弟的臥榻旁坐了下來,拍了拍弟弟的手背,寬慰道:「剩下的事,就交給余吧。」

  聽到這話,秦王嬴遂心中一安,點了點頭。

  忽然,他遲疑地問道:「姐,若是我大秦願意割讓土地,姐能否勸說魏國撤兵?」

  看著弟弟懇求的目光,嬴瓔心中歎了口氣。

  雖說已嫁到魏國,並且也已打定主意協助自己的丈夫,但這並不表示嬴瓔對秦國就沒有留戀,若是有選擇的話,她當然希望能夠保全秦國,但是她不能,因為她知道,若她眼下懇求自己的丈夫保留秦國,其實這對秦人也並非是一件好事,畢竟魏國若不徹底吞併秦國,那麼,魏秦兩國將來仍有再次交戰的可能,到時候,會有更多的魏人、秦人犧牲。

  為避免為禍日後,秦國是注定不能保留的。

  在思忖了一下後,嬴瓔拍了拍弟弟手背,寬慰道:「遂,相信余,大魏吞併大秦,無論對於秦人,還是對於我高陽嬴氏,其實皆並非是一樁壞事……」

  聽到這話,秦王嬴遂眼眸中閃過一絲失望,在輕輕歎了口氣後,微微點了點頭。

  次日,大庶長趙冉將渭陽君嬴華、陽泉君嬴久、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等將領,以及以左庶長衛鞅為首的公卿大臣們,通通請到宮內,仔細商量向魏國投降這件事。

  而在此期間,嬴瓔亦代表魏國,傳達了她丈夫趙潤的善意,安撫這些公卿與將領們。

  在經過嬴瓔的勸說後,公卿們大部分接受了投降魏國這件事,只是帶兵的將軍們,爭議頗大。

  比如渭陽君嬴華,雖然他是秦王回的親弟弟,也是嬴瓔的叔父,但是在今日,他非但沒有幫嬴瓔這個侄女說話,反而質疑嬴瓔的話,認為她的不足信任——畢竟,嬴瓔曾背叛過秦國,使秦國錯過了削弱魏國的最佳時機,以至於使秦國落到今日這種局面。

  相比較嬴華,似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嬴久等人,則一言不發。

  當然,雖說公孫起、王戩、嬴久三人一言不發,但從他們並沒有出聲支持嬴華這件事來看,其實他們心中或許也傾向於投降魏國——畢竟,一來這是先王嬴回的意思,二來,他們實在是沒有把握能在魏軍的進攻下守住咸陽。

  見竟然無人支持自己,渭陽君嬴華大怒,在宮殿內破口大罵,以「叛臣」等言辭,說得殿內諸人皆羞慚地低下了頭。

  最終,渭陽君嬴華拂袖離開了宮殿。

  片刻之後,就當嬴瓔與殿內諸人商議投降的具體事項時,忽然有宮內的衛士來報,說渭陽君嬴華闖入秦王嬴遂養病的寢宮,欲強行擄走後者。

  得知此事,嬴瓔心中大驚。

  憑她對渭陽君嬴華的瞭解,當然知道這位叔父絕非是奸邪之輩,而是對秦國赤膽忠心的重臣,他劫走秦王遂,顯然是打算放棄咸陽,退守隴西郡或者秦國西北。

  既然如此,嬴瓔又豈會袖手旁觀?

  一來她弟弟嬴遂如今臥病在床,若車馬勞頓恐會死在途中,二來,渭陽君嬴華的行為或將延長秦國與魏國的戰爭。這兩者,都是嬴瓔不願意看到的。

  見此,嬴瓔連忙對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以及陽泉君嬴久三人說道:「武信侯、長信侯、陽泉君,請助余截住渭陽君,務必要奪回吾弟!」

  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嬴久三人對視一眼,徐徐點了點頭:「是!」

  此時,渭陽君嬴華已劫掠了秦王嬴遂,將後者安置在一輛馬車上,親自駕馭馬車闖出了宮門。

  但很可惜,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嬴久三人,最終還是在咸陽城的西城門一帶,截住了渭陽君嬴華。

  雙方理念不合,大打出手,最終,渭陽君嬴華由於身邊兵卒過少,以至於秦王嬴遂乘坐的那輛馬車,最終還是被王戩、嬴久二人的士卒搶回。

  無奈之下,渭陽君嬴華唯有拚死殺出咸陽,到城外的軍營聚集了麾下的殘兵,向西逃亡。

  魏昭武十四年十月前後,在秦王嬴遂的默許下,大庶長趙冉、左庶長衛鞅,代表秦國向魏國投降,其餘公卿,包括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嬴久等人,皆歸順於魏國。

  期間,唯獨渭陽君嬴華不肯投降,率領殘兵拚死殺出咸陽,又突破了魏軍的包圍,向西逃亡。

  值得一提的是,在嬴瓔的偏袒下,按理來說需要立刻前往魏國王都雒陽覲見魏國趙潤的秦王嬴遂,繼續留在咸陽養病,待康復之後,再去魏國。

  至此,秦國覆亡。

  十一月,魏將司馬安、趙宣等人收編了咸陽一帶的秦軍,在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嬴久等人的默許下,咸陽一帶的秦軍皆卸甲而降。

  魏昭武十五年春夏,渭陽君嬴華逃到「渭陽」,一方面派人前往義渠,與義渠相約共同抵抗魏國,一方面則攻佔秦國舊日的都城「雍」,且派人雍城東邊的「虢地」一帶構築防線,試圖在此地抵擋魏軍。

  由於自身實力不足,渭陽君嬴華親自前赴西邊的隴西郡,說服了他的遠房堂兄弟「隴西君嬴暉」。

  待等到五月初時,渭陽君嬴華擁立「隴西君嬴暉」為秦王,定都於秦國的舊都「雍都」,聯合義渠、隴西,垂死掙扎。

  而在此期間,陽泉君嬴久親眼目睹他秦國的覆亡,且自己又為了妻兒老小而投降魏國,鬱鬱寡歡,沒過多久便心氣鬱結而亡。

  得知此事後,魏王趙潤喟然長歎,冊封嬴久的長子嬴玠為陽泉君,繼承其父的封邑。

  魏昭武十六年春,魏國命司馬安、樂弈坐鎮咸陽,又命臨洮君魏忌為主帥,武信侯公孫起與長信侯王戩為副將,攜王齕、王齡、王奔等將領,攻打立都於雍地的『偽秦』。

  魏秦兩軍鏖戰數月,渭陽君嬴華每戰身先士卒,拚死擋住魏軍。

  只可惜此時,魏將沈彧、伍忌、廉駁等人,卻已率領魏軍擊破了義渠。

  在這場仗中,英勇的義渠王被廉駁所斬,義渠群龍無首,被魏軍殺得大敗,殘存義渠族人,大部分逃往北方,亦有一部分投降於魏國。

  義渠被滅,等同於是斷了渭陽君嬴華的一條臂膀。

  魏昭武十六年九月,魏軍攻陷「渭陽」、「雍都」、「虢縣」等地,渭陽君嬴華奮力抵抗,仍抵抗不住魏軍的攻勢,只好退守隴西郡。

  在退守隴西郡後,渭陽君嬴華又拚死抵擋了魏軍長達一個月之久,隨後因傷勢迸發而亡。

  渭陽君嬴華亡故之後,『偽秦』再無抵抗之力,只不過一個月工夫,臨洮君魏忌、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等人便攻陷了整個隴西郡。

  隴西君嬴暉,來不及投降,便被臨洮君魏忌的部下所殺。

  至此,魏國徹底佔據了秦地。

  從洪德十六年趙潤初次出征,到昭武十六年魏國吞併諸國、統一中原,魏王趙潤用了整整三十六年的光陰,陸續兵吞中原地域內的國家,終於在他五十歲時,統一了整個中原。

  至此,魏王趙潤成為天下共主。
V123210 發表於 2018-8-5 19:41
第357章:功在千秋(大結局)


    『PS:感謝一路陪伴至今的諸位書友~過幾天,我會在後記寫一些有關於新書的想法,請諸書友參與,新書的題材,將取之諸書友的建議。話說回來,寫完主角的最後一幕,真的好感慨啊,心裡難受。』

    ————以下正文————

    魏昭武十六年,魏國終於兵吞諸國、統一中原。

    但考慮到韓、齊、楚、秦等地仍有不滿於魏國統治之人,且與魏人仍然矛盾重重,於是在十七年春,魏王趙潤改年號為「建和」,致力於溝通魏人、韓人、齊人、楚人、秦人彼此間的矛盾。

    是故,昭武十七年,即為建和元年。

    同年,魏將司馬安病故,魏王趙潤追諡司馬安為烈侯。

    此後,河西守由司馬安的副將白方鳴擔任。

    建和元年初始,在內朝大臣介子鴟的建議下,魏王趙潤於泰山封禪祭天,宣告天下結束了王國時代,而進入了大一統的帝國時代。

    魏王趙潤,亦尊為魏國「武皇帝」。

    此時內閣老臣李粱、徐貫年事已高,但仍執意隨同魏王趙潤前往泰山祭天,於祭天之後含笑而逝,魏皇帝趙潤倍感哀痛。

    同年六年,魏皇帝趙潤召介子鴟、衛鞅、張啟功、張開地、管重、鮑叔等一干文臣於甘露殿商議治國大略,希望魏國從「平天下」變為「治天下」的模式。

    此時魏國的最大隱患,除了治下魏人、秦人、楚人、韓人、齊人彼此之間的矛盾外,主要還是諸國舊貴族這一大不安因素。

    諸國舊貴族這股勢力,包括舊秦國的嬴氏、趙氏,齊國田氏、楚國熊氏等等貴族,他們在順從魏國之後,其氏家勢力並未得到多少削弱,在魏皇帝趙潤的默許下,依舊代替朝廷治理著當地。

    因此,似介子鴟、衛鞅、張啟功、管重、鮑叔等人皆認為,此舉不利於國家的長治久安,因此,介子鴟等人提議廢除分封制、削弱邑君,加強郡縣職能。

    但這個建議,卻遭到了宗府宗正趙勝的反對。

    繇諸君趙勝認為,若加強郡縣職能,廢除分封制、削弱邑君,這將徹底化解趙氏王族與嬴氏、熊氏、田氏等舊有的大貴族,而使代表朝廷的新士族階級取而代之。

    趙勝的反對,相繼得到了燕王趙疆、桓王趙宣、安平侯趙郯、河東守魏忌、藍田君嬴謫、溧陽君熊盛等許多魏國大貴族的反對。

    舊貴族勢力與士族官僚階級,於此時爆發了最為嚴峻的爭執與矛盾。

    九月,魏皇帝趙潤力排眾議,廢除分封制、加強郡縣職能,但此前得到封邑的邑君,則不在其列,作為對諸貴族的安撫,除非直系血親斷絕,否則絕不收回封邑。

    至此,魏國舊貴族勢力與魏國士族的矛盾暫時和解,但從本質上來說,前者注定將被後者所超越,甚至於取而代之。

    為了更好地加強郡縣職能,朝廷將天下劃分為四十六個郡,設左右丞相,左丞相為介子鴟,領內朝,右丞相為翟璜,代皇帝領天策府,彼此互不干涉。

    可即便如此,依舊無法阻止朝廷勢大、而天策府勢弱的局面。

    原因很簡單,一來朝廷有主要負責戰爭後勤運輸的兵部可以箝制天策府,而來天下已平,天策府基本上已無用武之地,除非遠征塞外草原,再次擴大國土。

    為了箝制朝廷尤其是內朝,以趙勝、魏罃、田諱、熊盛等魏臣,懇請提高御史監的權利,御史監因此獲利,御史大夫至此成為朝中除了左右丞相以外,第三方權力勢力,使文臣與武將、貴族與士族的關係得到相互掣肘。

    除了朝中勢力的彼此爭鬥,魏國亦在該年推出政令,推崇魏皇帝趙潤當初擬定的「肅氏度量衡」,使其成為全國唯一的度量標準。

    並且,左丞相介子鴟提議廢除諸國的文字,使天下人皆說寫魏國文字。

    這個提議,幾乎遭到了舊諸國遺老大部分人的反對,卻得到了魏人的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以繇諸君趙勝為首的魏國趙氏王族,因此與熊氏、嬴氏、田氏、韓氏等原本共同對抗「廢除分封制」一事的同盟幾乎瓦解。

    然而,就在臣子們彼此爭地面紅耳赤時,魏皇帝趙潤卻獨斷獨行地做出了決定,他連魏國舊有的文字也捨棄了,命翰林署以舊日魏字為骨幹,吸納舊諸國文字,重新編一套文字,並將以相對簡化,使之成為國家日後沿用的通用文字。

    這道政令一出,無論是魏人,還是秦人、楚人、齊人、韓人等等,皆為之愕然。

    不過因為這事相對公平,所有人都沒話說。

    相比之下,還是魏人最為不滿,不過礙於魏皇帝趙潤的威勢實在太大,這事只能不了了之。

    總而言之,在建和元年,魏國朝廷確定了「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衡量」等遺惠後世的政令,並且在魏皇帝趙潤無上的威勢下,這些改革順利實施。

    建和二年春,安平侯趙郯因醉酒騎馬,不慎摔落馬下而亡。

    魏皇帝趙潤甚為悲痛,以朝廷出面安慰其家眷,並任命田耽領鎮反軍,田武為副將。

    數年後,田武先因酗酒導致舊傷迸發而亡,又提其子田恬為副將。

    又過幾年,田耽已年老而辭將,推薦田恬執掌鎮反軍,魏皇帝趙潤允之。

    建和二年夏,東胡聯合婁煩,復攻魏國薊郡,魏將韶虎、秦開出兵抵禦。

    在這場仗中,年老的上將韶虎亡於途中,秦開向天策府求援,天策府便派燕王趙疆前往支援。

    建和三年秋,林胡與匈奴亦出陰山,試圖奪回河套,朔方守趙岳向原中要塞守將廉駁求援,廉駁又求救兵。

    建和四年春,魏皇帝命廉駁為帥,攜太原守樂成、雁門守韓馳(韓武之子)、上黨守姜鄙攻打林胡、匈奴。

    不曾想就在這時,上黨守姜鄙亡故,天策府遂命桓王趙宣領靳黈、韓徐等將代上黨軍出征北方。

    建和五年春,隴西郡遭到西羌進攻,河東守魏忌奏請支援隴西,魏皇帝允之。

    數日後,天策府命河東守魏忌,攜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出征西羌。

    這場仗,持續了整整一年,最終,臨洮君魏忌擊敗西羌,守住了隴西郡,但也因為身體狀況,只得留在隴西郡養病。

    然而沒過多久,魏忌便病逝在隴西臨洮,據說是含笑而逝。

    此後,考慮到西羌的威脅,天策府便命王戩為隴西守,使其攻伐西羌,使西羌再不敢進犯魏國。

    同年,河間守燕縐病故。

    轉眼到建和十年,在魏皇帝不偏不倚的治理下,魏人與秦人、楚人、齊人、韓人之間的矛盾得到大幅度緩解,彼此逐漸融洽。

    魏皇帝與朝廷皆認為此事值得慶賀,於是在建和十一年的春季,改年號為「延和」,取延續平和之意。

    建和十一年,即「延和初年」。

    不得不說,建和年間,是魏國在統一中原後最關鍵的十年,在魏皇帝趙潤的治理下,魏國磕磕碰碰持續發展,儘可能地避免了國內各地國人的內鬥,避免了貴族與士族的內鬥。

    但在這十年內,魏國亦失去了許許多多優秀的人才。

    比如禮部尚書鄭圖、兵部尚書陶嵇、刑部尚書唐錚、大梁府府正褚書禮、大理寺卿正楊愈、工部尚書孟隗等等,非但朝廷的六部尚書,幾乎來了一次換血,甚至於,魏國各郡各縣的郡守、縣令等等,亦有許多人過世。

    延和初年,宗府宗正繇諸君趙勝過世,魏皇帝任命他的兄弟趙信為宗正。

    同年,溧陽君熊盛故去。

    延和二年,燕王趙疆擊破東胡,然不幸在回程途中故去,消息傳到雒陽,魏皇帝倍感哀傷。

    同年,隴西守王戩大舉進攻西羌,重創西羌,令西羌向西后撤數百里。

    同年,綸氏部落族長祿巴隆因沉迷酒色而亡。

    延和三年……

    延和四年……

    一直到延和十年,在整整花了二十年的治理後,魏國愈見穩定,且國力蒸蒸日上。

    此時,魏皇帝趙潤已年至七旬,宗衛將當中,似沈彧、衛驕、呂牧等人皆相繼過世,哪怕是最年輕的宗衛將穆青,此時亦年過七旬,老態龍鍾。

    一日,魏皇帝趙潤將穆青召到宮中,笑說道:「朕十四歲時,便與諸卿相約,日後偎紅倚翠犬馬聲色,做那盛世閒王,今日我大魏國力鼎盛,縱使朕不在,太子亦能承擔起國家,不知卿可還有力氣隨朕策馬疆域,見識見識我大魏的鼎盛?」

    穆青聞言大喜,笑道:「臣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足足五十餘年!」

    回到府邸後,穆青興致勃勃地叫來兒孫,轉述了魏皇帝趙潤的意思,叫兒孫準備出行的一切所需。

    不曾想,過於情緒激動,穆青當晚便過世了。

    次日,其子穆愈來到王宮報之噩耗,魏皇帝趙潤呆楞許久,喟然長嘆。

    一個月後,魏皇帝趙潤將左丞相介子鴟請到宮內,與他商議傳位之事。

    由於太子趙衛至今為止當了四十年的太子,且已有了超過十年的監國經驗,縱使趙潤將皇位傳給趙衛,亦不至於對魏國造成什麼影響。

    相比之下,問題在於太子趙衛的態度。

    據尚宮局記載,某日魏皇帝將太子召到宮內,言及傳位之事,然而太子卻興趣缺缺。

    問及緣由,太子回答道:「父皇豐功偉績千古無人、後無來者,兒臣繼位自忖不能效仿父皇,何來興致?」

    魏皇帝聞言怒叱太子道:「爾為人王,乃為社稷萬民,豈是滿足私慾耶?!」

    雖然怒叱了太子,但魏皇帝趙潤還是確定了傳位之事,畢竟此時他的身體亦每況愈下,支撐不了許久了。

    朝廷對外公佈,言冊立新皇之事。

    此時,皇后羋姜、秦妃嬴瓔以及蘇苒、烏娜、趙鶯、趙雀、羊舌杏等諸女皆已過世,這讓逐步卸下了國事的趙潤,感到莫名的孤獨。

    延和十一年春,魏皇帝趙潤病重,自忖時日無多的他,拒絕了兒子們的陪伴,帶著大太監高和來到了昭武殿。

    昭武殿,原名「文德殿」,為該其父「文德皇帝趙偲」謚號而改,在這座宮殿內,陳列著趙潤許許多多珍貴的收藏,這些收藏,承載著他畢生的記憶。

    走入昭武殿,迎面兩側擺放著一面面旗幟,那皆是天下名將的旗幟,有暘城君熊拓、平輿君熊琥,以及田耽、項末、樂弈、項孌、公孫起、王戩、秦開、李睦等許許多多的名將將旗。

    而在殿閣兩旁的牆壁上,則繪有趙潤這一生所經歷所有的陣仗。

    比如進門左手邊的筆畫,即是「武皇帝破暘城君熊拓圖」,指的即是趙潤的初戰。

    負背雙手看著這幅畫,趙潤倍為感慨。

    除了「武皇帝破暘城君熊拓圖」,還有「四國伐楚」、「魏秦函谷戰役」、「魏韓北疆戰役」、「冬日千里奔襲圖」、「魏秦三川戰役」、「第一次中原諸國戰役」、「諸國伐魏」、「第二次中原諸國戰役」等等等等,不誇張地說,整座昭武殿內的牆壁,皆繪有趙潤這一生所經歷的戰陣。

    「暘城君熊拓……」

    指著壁畫上的人物,趙潤好似在為大太監高和介紹,好似在喃喃自語,一邊慢慢移步,一邊徐徐說道:「平輿君熊琥,韓王然、韓釐侯韓武、齊左相趙昭、壽陵君景舍、楚上將項末、楚上將項孌、邸陽君熊商、雁門守李睦,還有樂弈、田耽、秦開、韓上谷守馬奢、許歷、司馬尚、司馬弢、廉駁、樂成、韓徐、韓蕩陰侯韓陽、靳黈、暴鳶、馬奢之子馬括、田驁、田武、田諱、熊盛、固陵君熊吾、楚水君、季武、桓虎、陳狩……」

    在旁聽著趙潤的念叨,縱使大太監高和對這些人、對這些事皆耳熟能詳,亦不由地心中澎湃。

    只因為眼前這位陛下,這一生擊敗了太多太多的對手,就像太子趙衛所說的那樣,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移步來到大殿深處,趙潤坐在殿內唯一的一張座椅上,目視著殿內的壁畫與將旗。

    「唉。」

    他長嘆一聲,喃喃說道:「都走了啊……曾經熟悉的面孔,有些,是朕親手將其送入墳墓,有些,則是因年老而亡,就只剩下朕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呵呵輕笑起來。

    見此,大太監高和疑惑地問道:「陛下為何發笑?」

    趙潤搖了搖頭,沒有解釋的意思。

    事實上,他之所以感到好笑,那是因為他這個最初本不欲繼承王位的人,最終居然還是當了君主,並且迄今為止在位已有四十餘年。

    四十餘年的光陰啊……

    當初他想成為盛世閒王,志在偎紅倚翠犬馬聲色,奈何國家弱小,而現如今,魏國無比強盛,然而,他卻沒有了那份精力。

    更重要的是,身邊的老人一個個陸續過世了。

    長吐一口氣,趙潤坐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有人在旁呼喚他。

    他睜開眼睛,愕然看到皇后羋姜與秦妃嬴瓔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旁,且羋姜的右手,輕輕搭在他手背上。

    「你們……」

    趙潤臉上露出幾許愕然,因為他看到眼前的羋姜與嬴瓔,就如他初見時那般年輕。

    『原來如此……』

    在片刻的驚愕過後,趙潤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任由羋姜與嬴瓔二女拉著他的雙手,徐徐走向殿外。

    在即將邁步走出昭武殿的時候,趙潤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殿內的壁畫與諸將軍的將旗。

    『這一生,雖終究還是沒能實現那『閒王』的志向,但是,我將所有的精力都獻給了大魏,使中原再無紛爭,使萬民皆能安居樂業……想來,這也不算是失敗的人生吧?呵!』

    在深深看了一眼殿內後,趙潤拉著羋姜與嬴瓔二女,邁步走出了殿外。

    殿下的陽光太過於刺眼,使得趙潤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目,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到殿外停著好些輛馬車,在這些馬車的前頭,烏娜、羊舌杏、趙鶯、趙雀幾女,以及沈彧、衛驕、呂牧、高括、種招、何苗、朱桂、褚亨、周朴、穆青這十名宗衛,皆身穿獵服,牽著坐騎侯在殿外。

    「喂,太磨蹭了吧?」雍容華貴的趙鶯沒好氣地說道。

    「姐!」趙雀連忙制止了姐姐。

    「還不讓說了?」趙鶯瞪了一眼妹妹,沒好氣地說道:「不是他說要出宮狩獵的麼?」

    就在趙鶯抱怨的同時,沈彧、衛驕二人已走到了趙潤面前,抱拳說道:「陛下,我等已準備就緒了。」

    看著依舊年輕的諸女,再看看同樣年輕的沈彧、衛驕等人,趙潤臉上露出幾許笑容,哈哈大笑道:「走!出宮狩獵,這一次,再沒有人能夠阻止我等了……」

    話音剛落,就聽穆青驚叫道:「陛下,不好,杜尚書帶著諸公卿殺過來了……」

    「什麼?」

    趙潤聞言面色大變,連忙說道:「快、快走!」

    諸女登上馬車,趙潤與諸宗衛翻身上馬,一行人朝著宮門方向而去。

    期間,趙潤回頭看向身後,看到身背後有一大群人在追趕他們,為首一人,正是禮部尚書杜宥。

    值得一提的事,在這些人群中,趙潤依稀看到他父王趙偲、六叔趙俼幾人的面孔,這些人氣急敗壞地追趕著他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身背後的人追不上他們,趙潤哈哈大笑,手指著宮門方向,大聲喝道:「朕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足足四十餘年了!豈容再有人壞朕好事?走,徑直衝出城去!」

    「是!」

    諸宗衛們齊聲應道。

    ……

    ……

    在昭武殿內,大太監高和看到魏皇帝趙潤輕垂其首,冒著大不韙,雙手顫抖地探了探這位陛下的鼻息。

    旋即,他雙目含淚,泣不成聲。

    許久,高和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快步走出殿外,略顯哽咽地對殿外衛士下令說道:「立刻封鎖宮門,再請太子與左丞相介子鴟、右丞相翟璜、宗正趙信、御史大夫邱毓幾位速速來昭武殿。……速去,不得有誤!」

    「是!」

    衛士應聲而去。

    延和十一年春四月,魏皇帝趙潤駕崩,享年七十歲。

    事後,太子趙衛繼位,該國號為「永安」,並尊謚其父為「武成皇帝」。

    魏武成帝,十四歲掌兵出征,二十五歲登基,七十歲駕崩,在位總共四十五年,執兵長達五十六年,前前後後經曆數十場戰役,竟無一敗。

    魏武成帝在位期間,前後沿用了「興安」、「昭武」、「建和」、「延和」四個年號。

    在此期間,魏國國力鼎盛,空前強大,用三十六年時間攻亡中原諸國,又用二十年穩固國家,終使魏國昌盛不衰。

    後人評魏武成帝曰,文能治國、武能平天下,創中原一統之先河,縱觀歷代,能比肩這位帝王者,亦寥寥之數。

    值得一提的事,這位魏武成帝的墓誌銘很有意思,上面只刻著一句話:朕生平之志,為國家所誤,終此生未能如願,惜哉!

    難道這位功在千秋的魏武成帝,統一了整個中原的皇帝,難道亦有未能實現的心願麼?

    後人對此誠為不解。

    但無論如何,魏武成帝趙潤,依舊是中原歷代鮮有的明君雄主,他為魏國乃至中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使此後數百年,異族仍無力侵犯中原,使中原萬民能安居樂業,甚少出現兵禍戰亂。

    天下各郡各縣子民感懷其德,陸陸續續建造了許多祭廟,供奉魏武成帝趙潤。

    甚至於,將其神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1 12:33
關於新書

    唔,已有新書大概構思,準備寫本先秦的,大概是戰國吧,想弄個系統作為金手指,雖然很俗套,當然,是沒有智能的系統,確切的說應該是個輔助器,幫助主角在夢中(挑戰?)汲取經驗(不是經驗值)。

    可挑戰模式有歷史大型國戰,對陣白起,李牧等等,可能也會有平行時代的敵軍統帥出現,比如某魏公子^_^,某位江先生,某位姓陳的萬人敵。

    註:該系統沒有任務,只有成就。

    可能有人會問我,為什麼寫系統歷史文,這題材都寫爛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作為一名讀者,我找不到這類精彩的系統歷史文看,所以我自己寫—我行我上不BB。

    總而言之是養成類的書,從小卒到將軍,致力於養成一個全面的將才,白起,李牧,蒙恬向的將才,就像《大魏》的趙潤。

    可能有些讀者會要求自立為王,但事實上,王是基本沒啥劇情了,參照趙潤,後期只能側面描寫。

    所以說,要精彩的故事,主角得是執行者,王無法事事躬親。

    本來...算了,這個以後再說。

    新書劇情包括三家分晉,圍魏救趙,合縱連橫等歷史大事件,戰國四君等歷史人物基本都會出現,90%還原歷史(不能虛構歷史呵),一定程度上給予故事性潤色,使其變得更為精彩紛呈。

    因為戰國時間跨度大,所以一定程度上可能會壓縮跨度,畢竟一個人活不了幾百年。

    最後解鎖新書主角的名字:蒙仲。

    我會儘可能寫出諸侯紛爭的大爭之世。

    敬請期待。

    ——唔,雖然暫時只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和主角的名字,連大綱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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