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魏宮廷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已完成)

   
mk2258 2015-12-6 08: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9 8556774
MOLK 發表於 2016-7-6 09:19
第457章 魏川會晤(三)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仿佛所有部落的族長們都在翹首以待趙弘潤的下文,哪怕是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與羚部落的族長阿克敦亦不例外。

而在這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趙弘潤卻顧自舉起羊角杯抿了一口酒水,隨即,這才若有察覺地望了一眼帳內,疑惑問道:“諸位,有什么問題么?”

有什么問題?

這問題大了好吧?!

諸部落族長們面面相覷,暗自嘀咕。

他們心,感情你興師動眾地召集咱們過來,就是為了宣布魏國與雒盟建交并展開貿易這件事?

好吧,這也就算了,畢竟加入雒盟的待遇,著實令眾部落垂涎不已,可你好歹也邀請一下咱們啊,再不濟你也明一下加入雒盟的條件啊,怎么可以了半截就把咱們晾在這里呢?

帳內諸部落族長們的表情就像是便秘一般,又仿佛貓爪撓心,難受不已。

半響,終于有一名小部落的族長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尊敬的肅王,我們這些部落,能否加入雒水之盟,得到那唔,豐厚的待遇。”

趙弘潤聞言一愣,隨即一臉理所當然地道:“當然!只要是抱持著與我大魏和睦相處之心的部落,都可以加入雒水之盟。”

那你倒是啊!

帳內諸部落族長們險些要抓狂了。

倒是有另外一位族長謹慎地問道:“是所有的部落都可以加入雒水之盟么?沒有什么限制么?”

“限制?什么限制?”趙弘潤疑惑地反問道。

“就是部落規模的限制,比如只有具一定規模的部落才可加入雒水之盟什么的。”

趙弘潤聞言哈哈一笑,擺擺手道:“當然不,本王尊重三川的傳統,哪怕某個部落只有十幾人,只要其愿意與我大魏親善,本王依舊衷心地歡迎該部落加入雒水之盟,并保證雒盟會給予相應的幫助,幫助他壯大部落。”

一聽沒有任何門襤限制,帳內那一眾小部落的族長們欣喜若狂。

畢竟那可是與魏國展開貿易,是曾經的他們根本無法搭上的門路。

可能是待遇太過于優厚,諸小部落的族長們反而有些難以置信。

見此,趙弘潤便將他早已命人用羱族文字寫在羊皮紙上的雒水之盟的規范條例,命宗衛們發給了在座的諸族長們,人手一份。

此時此刻,案上的肉食與美酒已無法誘動諸族長們的心,只見他們逐字逐句地仔細觀閱著雒盟的條例,不時地面露狂喜之色。

其中,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與羚部落的族長阿克敦亦仔仔細細地觀閱著。

經過仔細觀閱后,諸族長們發現,這份雒水之盟的規章條例,并沒有什么問題,也不存在什么陷阱,唯一硬要有些問題的,就是魏國在其中不遺余力地彰顯著自己的盟主地位。

當然,對此帳內在座的族長們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這是中原國家的通病,并不止魏人,事實上與他們也有些接觸的韓人也是如此,應該,整個中原區域的人都十分在乎名分,有時候為了名分,不惜犧牲實際的利益。

而這,在三川之民看來是相當愚蠢的行為,畢竟在他們看來,名分這種東西一不能填飽肚子、二不能當錢花,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打個比方,他們如今尊魏國為盟主,還不是因為魏國比他們強大,若有朝一日他們比魏國強大了,那所謂的盟主,無非就是一紙空談而已。

而這個道理,其實趙弘潤也明白,但沒有辦法,他們魏國的規矩就是如此,若他想要名正言順地控制三川,就必須做足這些場面,即是給國內朝野一個交代,也是給其余中原國家一個訊息,告訴那些中原國家:三川已經是姬趙氏的了,如果不想挑起魏國的憤怒,就別在這塊土地上惹事。

“不知諸位族長覺得此事是否可行?”趙弘潤笑著問道。

話音剛落,只見有一名族長疑惑地問道:“尊敬的肅王,不知這份規章中的準雒盟部落是什么意思?”

趙弘潤聞言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大魏歡迎任何一個親善我大魏的部落加入雒盟,但據本王了解,三川眾部落也并非所有人都對我大魏心存善意,仍有一些像比塔圖那樣敵視我大魏的人。”

其實趙弘潤本來想是羯族人,但因為考慮到帳內諸部落羯族人可能占三分之一以上,他及時地改口了。

“是故,本王決定添加一段視察期,即某部落加入雒盟后,雖暫時獲得雒盟盟眾的資格,享受諸多優厚待遇,但本王會委托人監視該部落,一旦發現該部落做出違背我大魏利益的事,便將其驅逐出雒盟。而倘若該部落經受過考驗,本王便給予其正式盟眾的名額,并開放所有條款。”

“尊敬的肅王,開放所有條款指的是”

趙弘潤笑著解釋道:“諸位族長們應該已注意到,雙方貿易的物件中有不少標注著管制、限制的物品,比如我大魏研制鑄造的武器,這個就只對正式盟眾開放”罷,他抬手指向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與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繼續道:“打個比方,綸氏部落與孟氏部落皆是雒盟的正式盟眾,因此,他們有資格向我大魏購買優質的武器與防具,也可以相互交易,但是,不允許交易給非雒盟成員,也不允許與準盟眾交易。”

在座的諸族長們恍然大悟之余眼中露出幾許驚異:魏國居然允許買賣武器?

“尊敬的肅王,您的意思是,正式盟眾比準盟眾得到的待遇更優厚么?”

“是的。”趙弘潤點頭道。

話音剛落,又有一名族長問道:“尊敬的肅王,我注意到正式盟眾這一列中,有分一級盟眾、二級盟眾以及三級盟眾,這三者又有什么區別?”

趙弘潤聞言解釋道:“這并非是分級,而是我大魏與諸部落的親善等級。準盟眾在渡過視察期之后,便成為正式盟眾,也就是三級盟眾,享受規章條例上所列舉的一切豐厚待遇,但期間任何交易,我大魏不接受賒欠的形式。而二級盟眾,即我大魏所信任的部落,比如鞏、雒兩地的羱、羝部落,他們在本王遭到比塔圖二十余萬羯角大軍攻打的期間,不離亦不棄,協助我魏軍打敗了羯角,因此,他們便可以獲得我大魏的友誼。而二級盟眾的主要優惠體現在,這些部落可以亦賒欠的形式向我大魏購入一些必需品,打個比方,比如某個部落在遭遇天災后,食物告急,若該部落是雒盟的二級盟眾,該部落便可向我大魏亦賒欠的形式購入一批糧食,養活族人。”

聽聞此言,在座的諸族長們終于難掩心中的狂喜,畢竟這些草原民族最怕的就是天災。在他們的歷史中,其實有很多強大的部落并非是因為敵人而覆滅,而是衰敗于難以預防的天災。

有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雪,凍死了某個部落內的羊群,這等同于宣判了該部落的滅亡。

而如今,魏國居然愿意以賒欠的方式幫助受災的部落渡過天災后的艱難時刻,這對于那些不知天災何時會降臨到自己頭上的部落族長們而言,簡直就是一顆強效的定心丸。

“那那一級盟眾呢?”某位族長咽著唾沫問道。

趙弘潤稍微頓了頓,在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他時,他這才沉聲道:“一級盟眾,即我大魏視為親鄰的部落,只給予那些為我大魏做出貢獻、做出犧牲的部落。比如前一陣子與比塔圖的戰爭中,在我大魏的軍隊處于不利局面時,羱族白羊部落、灰羊部落,氐族綸氏部落、孟氏部落、胥氏部落,這些部落為了我大魏犧牲了眾多英勇的戰士,最終協助我大魏的軍隊戰勝了比塔圖,這些部落,我大魏將視其如賓朋,若以上部落面臨天災**,我大魏將無償給予幫助!若遭天災,便無償贈糧解其窘迫若遇**,則無償出兵助其擊敗外敵。只要我大魏尚立足于世,沒有人可以撼動這些部落的利益!”

聽聞此言,在座的族長們面露驚駭之色,而被提到名字的羱族白羊部落、灰羊部落以及羝族綸氏部落、孟氏部落、胥氏部落,這些位族長皆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腰板,在諸部落族長們羨慕乃至嫉妒的目光中強忍著心中的歡喜。

盡管那一仗中族中年輕人的巨大犧牲仍如切膚之痛,可如今,魏國給予了他們高度的贊賞,也給予如此厚重的承諾,這讓他們覺得,那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此時在帳內一角,代替原羯角勢力出席這次會議的灰角部落族長古依古,目視著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灰羊部落族長齊穆軻、孟氏部落族長孟良、綸氏部落族長祿巴隆等幾位已被趙弘潤評定為一級盟眾的諸族長們,再瞧瞧那些伸著脖子、以羨慕乃至嫉妒的眼神望著前者的諸部落族長們,默然無言。

那個魏國小子,在此仗結束后,必定會想方設法控制我三川之地的諸部落我三川部落,不會再有真正的自由。

古依古的腦海中,浮現起比塔圖臨終前的告誡,他微微地嘆了口氣。

盡管比塔圖的決定使羯角覆滅了,但他的預見,古依古卻不得不信。

眼瞅著祿巴隆那些族長們忍著由衷的笑容、滿臉自豪的模樣,古依古毫不懷疑,這些部落的族長們日后將對魏國馬首是瞻。

長此以往,這些人是否還記得自己是一個羱族人,是一個羝族人呢?

古依古對此幾無信心。
MOLK 發表於 2016-7-6 09:21
第458章 羚、羯部落的請求

拓展雒水之盟規模的任務,趙弘潤將其交給了羱族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與羝族綸氏部落族長祿巴隆等人。最新章節閱讀

其實較真起來,這些部落為大魏所做的貢獻,在趙弘潤看來并不足以評定為一級盟眾,不過為了激勵那些部落投靠雒盟、臣服魏國,趙弘潤也不介意破格提拔一回,反正哈勒戈赫、祿巴隆那些族長們,他們的確已經逐漸產生了對魏國的親近感。

因此,趙弘潤打算將其塑造為魏川和睦的典例,誘使更多的三川部落加入到親近魏國的陣營方來。

有些遺憾的是,羯部落與羚部落婉言拒絕加入雒盟,而代替羷部落出席會議的頭領鄂爾德默,他也并未急著做出決定,只是婉言告訴趙弘潤,此事事關重大,他希望回去后征求其羷部落老族長費揚塔琿的意見,再給趙弘潤答復。

換而言之,目前三川之地上僅存的三個大部落,都未曾表露希望加入雒水之盟的意思。

正因為如此,使得好些依附這三大部落的中小部落,亦出現了猶豫,打算觀望一陣子再說。

對此,趙弘潤暗暗冷笑。

他并不打算去說服那些自視甚高的部落,也不想去理睬那些打算觀望一陣子再說的部落。

等下次機會?

嘿!十年以后再說吧!

毋庸置疑,十年之內,似綸氏部落這樣親善魏國的部落,會迅速壯大以至于成為大部落,而那些自視甚高的部落,十年之后這片三川土地是否還存在他們的生存空間,那可就未知了。

雖然這件事不是完成地十全十美,但能做到這種程度,趙弘潤已經很滿意了。

剩下的,他只要再跟加入雒盟的諸部落族長們開個會議,商討一下具體的商貿步驟,三川這邊的事就算是告終了,他也可以返回魏國,繼續埋頭在冶造局,致力于提高魏國的工冶技術了。

不過讓趙弘潤感覺意外的是,當晚,就當趙弘潤準備與烏娜入睡時,氈帳外的宗衛們卻進來稟告,說是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與羚部落的族長阿克敦兩人聯袂前來求見。

說實話,在二人明確已表示目前不會加入雒盟的主張后,趙弘潤對這兩個部落便已失去了招攬之心,連威脅的想法也沒有。

因為羯部落可不是羯角部落,羯部落與羚部落世代為鄰,同進同退,趙弘潤雖然不懼其中任何一個大部落,但若是同時與羯部落以及羚部落為敵,就連趙弘潤也沒有把握。

更關鍵的是,此刻南梁王趙元佐所率領的西征軍,已經經過三川之地,前往了隴西而眼下三川之地上的羯族人,也逐漸表露出了屈服于魏國的意思,哪怕還未屈服的部落,也不敢再像以往那樣肆意地在魏國西邊國境搶掠。

既然征討三川的目的已經達到,趙弘潤覺得也沒有必要再逼迫對方,免得弄巧成拙。

不過在細細思忖了片刻后,趙弘潤還是接見了這兩位族長,因為他大致已猜到了這兩位大族長的來意。

在肅王衛的放行下,宗衛沈彧、穆青二人領著巴圖魯與阿克敦兩位大族長走入了氈帳。

只見巴圖魯與阿克敦走入氈帳,四下打量了幾眼,便瞧見了烏娜這位羱族少女,臉上露出幾分怪異的表情。

其實他們早就聽說,羱族青羊部落族長阿穆圖的小女兒,成為了這位肅王的女人,他們一開始還以為是謠傳,直到此刻親眼見到,他們這才相信。

“羱族語愚蠢的比塔圖,因為他的盲目短視而敗亡。倘若他能放下成見,到尊敬的肅王帳內一觀,相信他不至于兵敗而亡。”

望著一臉懵懂疑惑的烏娜,羚部落的族長阿克敦微笑著說道。

趙弘潤當然聽得懂阿克敦的話,聞言搖搖頭說道:“比塔圖對我大魏成見頗深,哪怕瞧見烏娜,恐怕也只會認為是本王故意做給他看,不會相信的”說罷,他拍拍烏娜的后背,溫聲說道:“烏娜,我與兩位族長有要事商議,你若是困倦了,便到隔壁的小帳篷先睡下吧。”

“我還不倦。”烏娜搖搖頭,隨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說道:“我去讓人準備一些酒菜。”

說罷,她在巴圖魯與阿克敦略帶笑意的善意目光下,噔噔噔地跑出了氈帳。

“好一朵美麗的烏須花”巴魯圖忍不住贊嘆道:“不知怎的,我們羯族的女兒,就沒有羱族的女兒長得水靈”

難道不是你們的教育方式導致的么?

趙弘潤瞥了一眼巴圖魯,心下暗暗嘀咕。

他早已見過了羯族的少女,雖然也美麗熱情,但一個個跟女漢子似的豪爽,在見過羯族少女喝酒的樣子后,沈彧等宗衛們對那些羯族少女就沒有絲毫憧憬可言了。

沒有一個魏人愿意娶一個酒量比男人還要好的女人。

如此,也難怪溫柔而開朗的羱族少女會成為三川之地上的男人們普遍追求的對象。

“兩位,請。”

趙弘潤將巴圖魯與阿克敦兩位族長請到一張案幾旁坐下,隨即問道:“兩位族長深夜前來,想必是有要事。”

巴圖魯與阿克敦對視一眼,后者點點頭,坦誠說道:“我們羯族人說話不喜拐彎抹角,冒犯之處,還請肅王見諒。我們希望,屯駐于伊山的魏軍,能夠撤離那一帶。”

“伊山”趙弘潤想了想,這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成皋軍,心下暗暗好笑。

他可是聽說了,因為屯駐于伊山的成皋軍的關系,羯、羚兩個部落最近一段時日在巴國人手中吃了好幾場敗仗,但因為顧忌到后方的成皋軍的關系,巴圖魯與阿克敦這兩位族長都不敢向前線增添兵力。

更要命的是,為了不使自己腹背受敵,他們還不敢驅逐屯駐在伊山的成皋軍,以至于最近那幾場與巴國人的仗打得極為難受。

“可以!”想了想后,趙弘潤點頭說道:“我大魏與三川的干戈既已化解,成皋軍自當返軍成皋關,兩位族長可以放心。”

見趙弘潤如此痛快,巴圖魯與阿克敦心下暗暗點頭,隨即,后者又開口說道:“尊敬的肅王,據我們所知,魏國與巴人乃世代之仇,不知肅王可有興趣加入我們?”

趙弘潤聞言一愣,疑惑地問道:“兩位族長這是邀請我大魏一同攻打巴國?”

“不,是邀請你。”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望著趙弘潤說道:“我們羯族人只信服強者,而你,雖然年輕,但頗具權謀、手段怎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攻下了巴國領土,我們可以平分。”

趙弘潤表情古怪地瞧著對方,若不是看在那句我們羯族人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份上,說不定他會指著對方的臉罵對方腦袋有坑。

要知道,魏國與巴國相鄰的土地,幾乎只有南梁那一片。

而南梁那是什么地方?那可以被視為是魏國流放囚犯的貧瘠荒蕪之地,雖然是魏國的國土,但若是有朝一日被某個國家或勢力奪走,其實魏國也無所謂。

因為南梁實在是太貧瘠、太荒蕪了,對于魏國而言,實在是一塊可有可無的土地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魏國要一塊位處南梁西南,與魏國本土并不相鄰的飛地有個屁用?

更何況,魏國對于國土的需求并不急迫。

倘若對方是中原人的話,相信趙弘潤多半是認為對方這是想利用魏國,不過對方既然是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羯族人,趙弘潤暗暗猜測,這或許是這兩個羯族部落表明立場的舉動:他們并不希望加入雒水之盟而臣服于魏國,但是可以與魏國平等地合作。

想到這里,趙弘潤搖搖頭說道:“兩位族長的善意,本王心領,不過,我大魏要一塊與國土并不相鄰的飛地無用,不得已要拒絕兩位的善意了。”

“共同對付巴國人也沒有興趣么?”巴圖魯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們魏人不是與巴人有世仇么?”

趙弘潤聞言暗暗苦笑。

不可否認,有不少注重傳統的魏人,仇視巴人遠甚韓、楚、三川,比如趙弘潤的父皇魏天子,就曾提到過房陵之恥,并嚴厲地告誡趙弘潤身為王族不得以往先祖所遭受的恥辱等等。

但對趙弘潤而言,對巴國人的仇恨還是太遙遠了,相比之下,他更在意魏國能否在韓、楚的威脅下逐漸使國家壯大,不懼外敵。

“抱歉。”趙弘潤面帶遺憾地搖了搖頭。

見趙弘潤拒絕了此事,巴圖魯與阿克敦對視一眼,不覺有些惋惜。

見此,趙弘潤好奇問道:“觀兩位族長的面色,似乎攻打巴國并不順利?”

阿克敦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不瞞肅王,巴人的頑強,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們的戰術用來對付巴人毫無作用。”

哦,對,巴國也是奴隸制的

趙弘潤暗暗點頭,畢竟據他從暘城君熊拓口中聽說的有關于巴國的消息,巴國雖然稱之為國,但實際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氏國、部落所組成的,國家形態與三川有相似之處,也擁有著無法估量的奴隸。

這就意味著,羯族人那用奴隸兵消耗敵軍體力的慣用戰術,在巴人面前幾乎沒有絲毫作用,充其量就是雙方的奴隸相互消耗,看看誰能堅持地更久而已。

也難怪在這種情況下,巴圖魯與阿克敦這兩位族長會想到魏國,畢竟魏國是遵循精兵策略的,或有可能擊破這種人海戰術。

而就在趙弘潤思忖之際,阿克敦終于道出了他們此番前來的根本目的。

“不知肅王能否做主,使魏國給我們一定的支持?”

“支持?”

“對,支持我們戰勝巴人。”
MOLK 發表於 2016-7-7 10:23
第460章 驅虎吞狼

九月二十五日,魏國王都大梁,魏天子收到了來自兒子趙弘潤的加急書信。

對于八兒子趙弘潤,魏天子如今是越來越滿意,畢竟這個兒子雖然有時候挺沒正行的,頑皮起來幾乎要將他爹的肺給氣炸,但不可否認,一旦此子認真起來,魏天子真不敢想象,他姬趙氏王族的同齡人中,是否還有像此子一樣擁有經世之才的年輕人。

或許還有一人,比如遠在齊國的六兒子睿王弘昭。

“陛下,肅王殿下的這份書信,想必是捷報吧。”

在垂拱殿內,中書左丞虞子啟似有深意地提醒道。

要知道,雖然擔任著先行軍監軍職務的御史補官邱毓,每隔幾日都會寫下當前的情況,派人將其匯報于大梁,使得大梁能夠及時得知三川那邊的戰況。

但不可否認,邱毓所匯報的事,終歸不如趙弘潤親筆所寫那么詳細,畢竟前者只是一位充數的監軍,趙弘潤才是真正的決策者,是故,有些事邱毓未必了解地透徹。

正因為這樣,垂拱殿的三位中書大臣,皆對趙弘潤親筆所寫的書信極感興趣,可奈何魏天子捏著這份書信暗自嘆息,也不知在感慨些什么,這讓翹首以待的三位中書大臣感覺仿佛貓爪撓心般的難受。

可能是注意到了三位中書大臣們翹首以待的期盼之色,魏天子哈哈一笑,暫時停止對六兒子趙弘昭的思念,緩緩攤開的書信。

這來自趙弘潤的正式捷報,與那位擔任監軍的御史補官邱毓所寫的就是不同,只見捷報中洋洋曬曬寫了數篇,詳細地記載了趙弘潤征討三川的過程與結果,相比較之下,御史補官邱毓每隔幾日便發回大梁的訊息,短地就像是小道消息似的,讓人難以信服。

“是捷報沒錯。”

粗略瞧了幾眼,魏天子點點頭,緩緩從龍案一側走向了殿中。

對于戰報,魏天子對八兒子趙弘潤略有些抱怨。

明明是八月底就結束的三川戰役,可捷報卻等到九月二十五日才送至大梁,就仿佛那個劣子毫不在意發捷報于王都這件事似的。

不過實話實說,在魏天子看來,他那個兒子對此可能還真是不在乎。

畢竟趙弘潤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他之所以做這些,無非只是因為他是魏人的皇子,是王族的一員,一不打算邀功、二也不希望朝廷興師動眾地舉行什么迎軍凱旋。

比如上次征討楚國,趙弘潤就帶著宗衛們溜回了皇宮,給了他爹魏天子一個莫大的驚喜。

要不是當時浚水軍大將軍百里跋聰明,臨時找了一名白凈的士卒假扮肅王,恐怕朝廷還真不知如何向出城迎接的十余萬百姓交代。

對此,魏天子只能無奈地往好的方面想,反復提醒自己這是他那個兒子不貪圖虛名,是非常優秀的品德,絕對不是那劣子絲毫不在乎他人日夜焦急于前方戰況的感受什么的。

只可惜,這種提醒實在缺乏說服力,尤其是當魏天子逐漸已清楚了解他八兒子究竟是一個怎樣性格的人后。

“哎,天底下出征在外的將領,無不是打了勝仗后立馬發捷報至王都,偏偏此子……等那劣子回來后,朕要好好說說他。他那般聰慧,難道就考慮不到大梁這邊有多少人對前線的戰況牽腸掛肚么?”魏天子一邊翻閱著捷報一邊埋怨道。

恐怕不是考慮不到,而是根本就不在乎吧……

中書令藺玉陽與中書左丞虞子啟對視一眼,暗暗嘀咕道。

倒是后者為趙弘潤說了句好話:“肅王殿下做事時,向來是全神貫注、心無旁騖,或許真是忘了也說不定……”

“唔,言之有理。”魏天子點點頭,順坡下驢。

畢竟他也不是真心想責怪自己兒子,不過是一種變相地炫耀罷了,就跟那些在外人面前埋怨自己孩子我家孩子每天學習多么刻苦,他的成績已足夠進好的學校了,真不知他這么刻苦做什么的家長一個道理。

其實說到捷報,趙弘潤對于打贏這場仗的總結,無非就是寥寥幾行字而已,比如將士用命,羯角覆滅、比塔圖伏首,余眾乃降。

而在此之后好幾篇,則是他對商水軍的犒賞、撫恤安排,密密麻麻,非常詳細。

其實按理來說,戰后的犒賞、撫恤,應該由兵部來決定,但很顯然,趙弘潤與兵部的關系談不上好,信不過兵部的他,將兵部的事給做完了,朝廷可以直接略過兵部這一環,直接叫戶部出錢犒賞、撫恤。

很顯然是越權的行為,但相信在大勝的情況下,朝廷并不會在意,哪怕是兵部也只能裝聾作啞,權當沒這回事。

這不,魏天子就滿臉笑容地將那幾篇撕下了下來,吩咐大太監童憲將這幾張紙交給戶部,叫后者籌備犒賞撫恤。

在此之后,魏天子繼續觀閱捷報,忽然,他瞪大了眼睛,一副吃驚之色。

見此,藺玉陽與虞子啟等人也顧不得許多,來到魏天子身側探著腦袋張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事讓眼前這位陛下如此吃驚。

唯獨中書右丞馮玉站在一旁不敢上前,畢竟似藺玉陽與虞子啟此刻的舉止,那可是相當失儀的:天子的身側,那也是隨隨便便可以站立的?

然而,就在馮玉準備偷偷提醒這兩位同僚時,卻見魏天子與藺玉陽、虞子啟對視一眼,三人皆是滿臉欣喜之色,異口同聲地驚呼道:“五萬三川騎?!”

“什、什么?”馮玉滿臉不解。

只可惜,此刻沒人理睬他,就見藺玉陽與虞子啟二人走上前一步,朝著魏天子躬身大拜,恭祝道:“陛下洪福,得五萬羯族騎兵效命。”

魏天子也顯得頗為欣喜,連聲說道:“豈是朕洪福?我大魏之福、大魏之福啊。”說罷,他摸著龍須說道:“據朕所知,羯族騎兵不亞于韓國的精騎?”

“互有千秋、難分優劣。”藺玉陽似乎對韓國的騎兵有些了解,中肯地評價道:“韓國的騎兵勝在紀律嚴明,若與羯族騎兵相遇,過萬,則韓國必勝;可若是雙方千騎相逢,韓國的騎兵不見得有勝算。”

在此之后,虞子啟亦歡喜地附和道:“得此五萬三川騎,我大魏當不懼韓國騎兵。”

望著君臣三人滿臉歡喜的模樣,馮玉暗暗后悔自己剛才沒能站過去。

一邊聊一邊看,魏天子逐漸看到了講述雒水之盟的幾篇,當看到兒臣設宴,邀百部落聚會,彼皆至,無敢不從這句時,魏天子惡狠狠地吐了口氣。

很顯然,當初合狩時羯族部落不給面子的行為,可是讓這位魏國的君王深為痛恨,而如今,兒子給老子出了這口惡氣,要說魏天子心中不痛快,那顯然是假話。

值得一提的是,在百部落會盟一事后,雒水之盟的盟眾已拓展到了六十幾個部落,這幾乎已接近三川之地一半的部落力量。

換而言之,趙弘潤將半個三川拉攏到了魏國陣營。

也難怪看到這里后,藺玉陽驚呼道:“臣方才還以為那五萬羯族騎兵會是肅王此番最大收獲,卻不想,肅王竟拉攏了半個三川!”

虞子啟亦緊跟著贊嘆道:“此策可安我大魏百年之久!”

聽著兩位中書大臣驚嘆聲,魏天子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而滿足之余,他不禁也有些遺憾。

如此優秀的兒子,無論是帶兵打仗還是安撫外族都做得非常出色的兒子,偏偏對那個位置絲毫沒有興趣。

作為一位父親而言,魏天子感到欣慰;但作為一位國君,魏天子無疑是感到失望的。

不過就在他失望之極,他忽然看到了趙弘潤在捷報中唯一的一項請示。

而從旁,虞子啟嘴快已經將這一項講了出來:“羯部落與羚部落居然希望得到我大魏的支持去攻打巴國?”

話剛出口,殿內的氣氛立馬出現了些許變化,站在魏天子身邊的藺玉陽與虞子啟,亦不動聲色地退后了半步,輕屏呼吸,不敢打擾魏天子的沉思。

其實說起來,當時向趙弘潤提出希望得到魏國支持的,除了羯部落與羚部落外,還有如今已加入了雒水之盟的烏邊部落,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希望魏國支持他們抵御秦的進攻。

而這件事,趙弘潤已經應允了,畢竟因為隴西的關系,魏國與秦國已經變成了敵對關系,哪怕趙弘潤與秦少君相互視為不錯的聊友,亦不足以讓趙弘潤因私廢公,畢竟一旦秦介入了三川,不但會損害三川部落的利益,同樣也會損害魏國的威信。

因此,趙弘潤必須支持烏邊部落,不但是出于對利益的考慮,也是為了讓雒水之盟的盟眾地看看,魏國致力于維護三川的穩定安泰,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但巴國不同,盡管魏人與巴人據說有著世仇,但因為彼此坐落的關系,兩者目前并不存在利益上沖突,魏人從未與巴國展開邦交,純粹就是無視他們,頂多就是茶余飯后罵幾句卑鄙的小人,僅此而已。

而在這種情況下,魏國是否有必要支持羯、羚部落去攻打巴國,這就成了就連趙弘潤也無權擅做主張的大事,或者說是,國策。

垂拱殿內,鴉雀無聲,唯有魏天子一邊沉思一邊踱步的聲響。

良久,魏天子板著臉緩緩開口道:“允!”
MOLK 發表於 2016-7-7 10:24
第461章 驅虎吞狼(二)

三日后,即九月二十八日,趙弘潤便受到了來自他父皇親筆所書的手詔。

手詔上只有一個字:允!

只見那個幾乎要占盡手詔整個篇幅的允字,端的是金鉤鐵畫、蒼勁有力,若不是手詔上蓋著他父皇的私印,趙弘潤當真不敢想象,他平日里和和氣氣的父皇,居然能寫出如此殺氣騰騰的字體來。

真是很霸氣……

反復觀閱著,趙弘潤暗暗心說。

雖然學得不精,但不可否認他在琴棋書畫上都有些造詣,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他父皇在書法上的造詣,就算他向來喜歡揮灑飄逸的字體,也不得不承認,他父皇的字,寫的不知比他高過幾個檔次。

這不,閑著沒事來串門的御史補官邱毓,趙弘潤瞧后者的眼神,仿佛是恨不得將這份手詔奪過去仔細欣賞。

“送給你?”趙弘潤笑著調侃道。

邱毓下意識面露狂喜地點點頭,隨即又連忙搖頭。

也難怪,畢竟這是魏天子親筆所書命人交給肅王弘潤的手詔,豈是隨隨便便可以占有的?

說句不客氣的話,趙弘潤送他這份手詔或許不會獲罪,可他邱毓若是敢收,那可就有問題了。

身為御史補官的邱毓,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因此,他連忙擺擺手說道:“下官正親睹陛下御筆龍書,已是莫大的福氣,豈敢染指?”

其實趙弘潤倒是無所謂,不過見邱毓戰戰兢兢不敢收,他也不再勉強,畢竟手詔這種東西,的確是不好擅自送人的。

“沈彧,派人去請巴圖魯與阿克敦兩位大族長。”

“是。”

沈彧抱抱拳,離了氈帳,喚作兩名肅王衛,叫他們分別去邀請羯部落與羚部落的兩位族長。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與羚部落的族長阿克敦便一同來到了趙弘潤的氈帳內。

而見此,邱毓便識趣地告退了。

只見帳內,巴圖魯與阿克敦二人才剛剛坐下,年過四旬卻仍然脾氣急躁的巴圖魯便急不可耐地問道:“尊敬的肅王,你此番邀請我二人過來,想必是貴國的王已給出了回覆吧?”說罷,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愿是個好消息。”

趙弘潤聞言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是好消息沒錯。”

聽聞此言,巴圖魯與阿克敦二人眼睛一亮,異口同聲地問道:“魏王同意支持我羯羚攻打巴國?魏國會出兵么?”

“這個……”趙弘潤愣了一下,他這才想起,他父皇只是給了他一個允的訊息,但是具體的,卻沒有注明一個字,顯然,是打算讓趙弘潤來衡量支持羯族人的尺度。

可趙弘潤方才與邱毓閑聊魏天子的字體,以至于沒有想到這一茬,下意識地就叫人請來了這兩位族長。

然而,巴圖魯與阿克敦兩人卻會錯了意,在瞧見趙弘潤一副猶豫之色后,阿克敦皺眉試探道:“莫非……有什么條件?”

不得不說趙弘潤才思甚為敏捷,聽到條件兩字后,大腦迅速運轉,將錯就錯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斟酌著說道:“是這樣的,本王的父皇,看在羯羚兩部落并未協助羯角、而愿意與我大魏親善的份上,允許本王給予兩位族長一定的支持……但是兩位大族長也知道,我魏人雖與巴國人有仇,但那是百余年乃至數百年前的事了,從那以后,我大魏與巴國其實并無什么沖突。此番,羯羚兩部落愿與我大魏親善,我大魏給予兩位族長一定的支持也并無不可,但若是因此惹怒了巴人,致使巴人懷恨在心,攻打我大魏,恐怕我大魏西境南梁一帶,會生靈涂炭啊……”

平心而論,趙弘潤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南梁生靈涂炭?這天底下還能有多少地方比南梁更貧瘠、更荒蕪?那可是連巴人、楚人都懶得去攻占的地方,論人煙罕至,與黔地不分秋色,哪有什么生靈可涂炭的?

這不,在聽到趙弘潤的話后,兩位族長的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畢竟他們不是不清楚魏國西境南梁一帶的情況,那絕對是鳥不拉屎的貧瘠之地,可趙弘潤在說那番話時憂心忡忡的表情,卻仿佛那里是足以媲美王都大梁般繁華的魏土。

“魏國想要什么?”阿克敦一下子就明白了趙弘潤的意思。

而就在趙弘潤打算惺惺作態一番時,卻見巴圖魯抬手阻止了他,搶先問道:“在提出報酬前,先說說魏國能提供什么?”

趙弘潤雙手手指交叉,壓低聲音說道:“武器、防具、糧食……我大魏不出兵,但可給予兩位族長足夠的物資。”

“交易?”阿克敦問道。

“這是自然。”趙弘潤莞爾道:“兩位族長總不至于認為我大魏白白將這些送給你們吧?”

巴圖魯與阿克敦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畢竟他們也不認為魏國有如此好心。

“魏國能提供多少武器?”

“先別忙。”抬手阻止了巴圖魯,趙弘潤笑瞇瞇地說道:“先談談報酬吧。”

“報酬?”巴圖魯與阿克敦面面相覷。

半響后,阿克敦似乎是有所醒悟,表情古怪地問道:“尊敬的肅王,你的意思是,我們非但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到魏國的武器、防具、糧食,還得額外給予魏國報酬?”

“正是這個理。”趙弘潤一臉你終于開竅了的表情。

見此,巴圖魯不悅地質問道:“憑什么要我們支付兩次錢?”

聽聞此言,趙弘潤嘴角含笑,淡淡說道:“因為羯羚兩個部落,并非雒水之盟的盟眾。按理來說,我大魏是不會與兩位族長交易的。”

“……”巴圖魯與阿克敦面色微變。

見此,趙弘潤面色自若地說道:“兩位族長既不愿意加入雒水之盟,又希望得到我大魏的支持,那么就只有額外地支付一筆報酬,否則,本王無法使那些加入了雒水之盟的部落信服。……當然了,在價格上,本王可以破例讓兩位享受盟眾的待遇。”

巴圖魯與阿克敦互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在商議是不是要加入雒水之盟,但是最終,他們還是決定寧可支付一筆不費的報酬。

正所謂寧為雞首不為牛首,他們皆是大部落的族長,只要有選擇,自然不想像那些中小部落那樣臣服且依附魏國。

“不知尊敬的肅王想要什么報酬?”阿克敦謹慎地問道。

“鐵礦!”趙弘潤壓低聲音說道:“巴地有豐富的鐵礦,本王希望你們攻下巴人的土地后,若是發現當地有礦山,便叫人開挖,將挖出的礦石運至雒盟。放心,這樁事本王不會讓兩位族長白白出力的。”

“就這個?”巴圖魯與阿克敦聞言愣住了。

他們還以為趙弘潤會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呢,沒想到只是要巴地的礦石。

這有什么難的?

攻下一片巴地后,派一幫奴隸去挖就是了。

反正他們三川部落也沒有所謂的工冶技術,礦石對于他們來說毫無作用。

“對,這就是本王想要的報酬。”趙弘潤笑呵呵地說道:“其實不光鐵礦,比如巴地還有種樹,樹上長著能夠吐出白色蠟液的蟲子,本王不要求兩位族長搶奪那些樹,但是那些蟲子所吐的白色蠟液,本王這邊會大量收購。除此之外,馬匹、蠶絲,一切羯羚部落用不上、但我大魏覺得有用的巴地特產,兩位族長皆可售向我大魏。……不過,本王想提醒兩位族長,若是兩位族長接受了我大魏的支持,日后便不可再向其他國家勢力出售這類東西。”

“若是我們留著自用呢?比如戰馬。”

“這并不違反我們的約定。”

“好!”在對視一眼后,巴圖魯與阿克敦紛紛表示可以接受。

談妥了報酬,巴圖魯便迫不及待地與趙弘潤商量起武器的交易,不得不說,他對商水軍的武器鎧甲頗為垂涎,尤其是那連弩車。

只不過趙弘潤給予的報價,險些讓巴圖魯嚇地將舌頭都吞下肚子去。

“一套士卒用的武器防具居然要兩頭羊?”

“若大族長希望用十張羊皮來換,本王也能接受。”

“這……”巴圖魯瞪著趙弘潤,恨不得攥著對方的衣襟質問,這難道就是雒水之盟盟眾的所謂優惠價格?

這豈不是說,他若是想要武裝十萬名奴隸,就得交出二十萬只羊?或者說一百萬張羊皮?

而面對著巴圖魯與阿克敦兩位族長的眼神質疑,趙弘潤坦然地說道:“商水軍那可是我大魏的精銳之師,沒見他們在雒水,單憑兩萬人便擋住了比塔圖二十余萬大軍么?既然是精銳之師,身上的甲胄自然昂貴。”

巴圖魯想了想,覺得這話倒也有道理,又說道:“我們只是想武裝我們部落的奴隸,用不著那么優質的武器防具,有沒有便宜些的?”

趙弘潤想了想,想起了那些地方縣城衛戎軍淘汰下來的裝備,那些堆放在地方縣城庫房里等著銹爛,或者正準備花一筆錢改造成農具出售給魏國農民的破銅爛鐵,點頭說道:“有的,據本王估計至少二三十萬數量的武器防具,不過本王有言在先,那些東西,兩位族長可別太過指望。”

不過巴圖魯對此毫不介意,哪怕是被魏國縣城的衛戎軍淘汰的武器又怎么樣,至少比削尖的木頭有威力吧?

反正武裝的是奴隸軍,用不著太好的武器。

“我們就要這個,不知這價格……”

“本王也懶得算了,這樣吧,加上運輸的花費,一筐武器或防具十只羊。”

“這一筐……”

“劍的話,大概三四十把吧。”

“能否在便宜一些?”

“兩位……”

整整一個時辰,趙弘潤在與巴圖魯與阿克敦二人針對魏國援助物資的價碼展開了討論。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7-8 01:33
第462章:十月


時至十月前後,魏軍開始從三川之地撤離。

    而率先撤離的,則是駐紮在伊山附近的成皋軍。

    不得不說,成皋軍大將軍朱亥的戰略眼光非常出色,他將伊山作為據點的策略,讓羯、羚兩個部落一度坐立不安。

    而事實上,在趙弘潤的後備計劃中,倘若覆滅羯角仍然不足以震懾羯族人的話,他也打算在伊山建築戰略據點,並借洛水、伊水,將大批戰略物資運到伊山,伺機擴展戰線。

    畢竟在趙弘潤看來,伊山十分適合作為進攻三川之地為目的的戰略據點,從陽翟出兵伊山,遠比兵出成皋關更快、更便捷。

    更關鍵的是,伊山往西的是平坦廣闊的平原地帶,而且是羯族部落放牧羊群的草原腹地,這就意味著,隻要趙弘潤看羯族人不爽,隨時都可以派一支騎兵過去將羯族人的羊群殺地精光。

    不過鑒於眼下羯角覆滅、比塔圖敗亡後,三川之民普遍比較配合,就連羷、羯、羚三個羯族人的大部落也陸續透露了願意與魏國平等結交的心意,趙弘潤遂打消了心中那個後備戰略。

    正所謂欲速則不達,此番已成功拉攏到了半個三川之地的部落,趙弘潤已經非常滿意了,沒有必要再奢求更多。

    因此,趙弘潤很痛快地使成皋軍撤離了伊山,並且“友善”地提醒羯、羚部落這片山丘的戰略意義,其實根本不必他來提醒,早來成皋軍占據伊山的時候,羯、羚兩個部落便已經意識到這片山丘的重要性。

    不出意外的話,當成皋軍從伊山撤離之後,羯族人勢必會在伊山上修一座部落營地,以防再次出現這樣的事。

    另外,成皋軍在撤離時,曾在雒城與當時也撤至雒城的商水軍彙合,並且帶走了商水軍的連弩戰車與投石車這兩項戰爭利器,準備將其用於成皋關的關防。

    這是趙弘潤對成皋軍與其大將軍朱亥在這場仗中給予的諸多幫助與支持的酬勞,畢竟朱亥與成皋軍的將士們十分垂涎幫助商水軍擊敗了羯角二十餘萬大軍的連弩戰車與可拆卸投石車,而趙弘潤也懶得將這些沉重的戰爭利器再運回魏國去,索性就送給了成皋軍。

    反正他執掌著冶造局,隨時可以研製更新式的戰爭利器。

    而在成皋軍撤回成皋關、商水軍撤回雒地的期間,雒水之盟中鞏、雒一帶的部落族長與其部落戰士們,亦跟隨趙弘潤返回了雒地。

    其中,也包括那五六萬原羯角勢力的騎兵,以及作為人質的那五六萬原羯角騎兵的家眷們。

    作為對戰敗者的懲處,羯角一詞被取締,曾經羯角部落以及依附其而存在的部落,比如烏角、烏蹄、黑羊等部落,皆被並入古依古的灰角部落,並更名川北部落聯盟,整合成一個大部落,由古依古擔任族長。

    而比塔圖的養子博西勒,趙弘潤任命其為那五萬原羯角騎兵,現三川騎兵或川北騎兵的大督軍,職務相當於魏國的駐軍大將軍。

    這是趙弘潤考慮到羯角人情緒所作出的安排,可以視為是一種安撫。

    而在魏國還未與韓國開戰之前,那五萬川北騎兵的任務,就是巡防三川之地的北境,補上羯角部落覆滅後所導致的實力空缺,免得北地胡人趁虛而入。

    當然,考慮到這個新成立的川北部落與川北騎兵的忠誠問題,趙弘潤深思之後,還是決定讓雒水之盟來節製前兩者。

    這種節製主要體現在食物管製方麵,即川北部落不被允許擁有羊群,該部落的食物皆由雒水之盟提供,這就意味著一旦那些原羯角人反叛,雒水之盟可通過限製糧食將這群羯角餓死。

    說白了,川北部落眼下就好比是一座歸屬於魏國的軍營,族長古依古與大督軍博西勒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原羯角勢力的男人訓練成優秀的騎兵。

    對此,古依古雖然歎息不已,但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們是戰敗者,能活著已是僥幸,哪怕再苛刻的條件也隻能接受。

    畢竟三川之民隻信服於強者,不會憐憫弱者。

    他們眼下唯一的出路,也就隻有為魏國打十年戰爭了,畢竟趙弘潤告訴他們,隻要為魏國效力十年,便可以恢複被剝奪的族號。

    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至於反叛魏國,恐怕那些原羯角人想都不敢想,畢竟他們的食物,他們的家眷,都受到雒水之盟的控製,而執掌雒水之盟的羱族白羊部落以及羝族綸氏部落,怎麼看都已經是堅定地站在魏國這邊了。

    顯然,那些原羯角勢力的人毫無勝算。

    “尊敬的肅王,您隻是希望我維持三川北境的和平麼?事實上,我可以為肅王,為魏國抓捕到更多的胡人奴隸……”

    在執行川北巡邏任務之前,川北騎兵的大督軍博西勒私底下向趙弘潤說道,也不曉得他從何聽說,魏國需要大批的勞動力。

    不得不說,比塔圖這廝雖然狂妄混蛋,但他在領導羯角部落期間,羯角騎兵,不,應該說是川北騎兵,簡直就是堪稱吊打北地的胡人部落,二十幾年來,不知從北地擄掠到多少胡人奴隸。

    毫不誇張地說,北地的南部簡直就相當於川北騎兵的狩獵場,想什麼時候去打獵就什麼時候去打獵。

    但趙弘潤在沉思之後,還是拒絕了這個頗為誘人的念頭。

    畢竟羯角是羯角,魏國是魏國,羯角雖然可以肆意欺淩那些北地胡人的中小部落,但是魏國卻必須致力於維護自己的輿論風評,更關鍵的是,趙弘潤不希望將北地胡人推向韓國那邊。

    “不必了,你隻要做好本職即可。”趙弘潤如此吩咐道。

    “是。”

    博西勒恭敬退下。

    川北部落的事情解決了,隨後趙弘潤便忙碌於雒水之盟的事務。

    平心而論,趙弘潤很希望雒水之盟內的六十幾個部落能整合成一個,如此一來,當他委任親善魏國的哈勒戈赫、祿巴隆、阿穆圖、孟良等族長擔任大族長時,便更容易操控這個大部落。

    隻可惜,這些部落並非戰敗者,因此,強迫羯角、灰角、烏角、烏蹄等部落合二為一的辦法,並不適用雒水之盟,隻能慢慢通過潛移默化的方式來完成。

    而對此,趙弘潤並不著急,畢竟他今年才十五歲,有的是時間慢慢來處理這件事。

    待等十月上旬的時候,雒地的重建便已大致完成了。

    此時此刻的雒地,可不止有原先鞏、雒一帶的羱族部落與羝族部落了。

    毫不誇張地說,從河南城至雒地,再至鞏地,北至孟地、南至綸氏部落曾經放牧羊群的地方,這一大片土地,皆成為了雒水之盟名下數十個部落的集聚地。

    此事一度引起了眾多羱、羯、羝三族人的抱怨,畢竟如此密集的部落坐落,使得他們放牧羊群時,必須將羊群趕到很遠的草原上,才能使羊群吃到足夠的草。

    但抱怨歸抱怨,卻沒有一個部落願意離開雒地,畢竟趙弘潤已經對他們宣布,雒地將成為第一個自由貿易城池,他們可以在這個城池,與遠赴此地的魏國商人進行交易,將羊皮、羊毛等三川部落的特產,換取魏國的銅錢,以及穀物、鹽塊、茶葉、酒水、調味料,甚至是產自楚國的青銅、漆器、珍珠等等。

    不過,雖然說是與魏國的商人交易,但事實上,第一批與雒水之盟諸部落交易的,卻依舊是魏國朝廷的戶部。

    十月中旬,那些懸掛著大魏戶部旗幟的船隻,裝載著滿船穀物、茶葉、鹽塊等物,沿著雒水來到雒地那簡陋的臨時港口,在一番錙銖必較似的口舌談判後,換取了大量的羊皮,甚至是羊隻。

    這些魏國朝廷運輸船的到來,使得雒地附近的諸部落簡直要沸騰一般,畢竟他們從未如此大規模地與他方展開貿易。

    而在幾乎所有羱族人、羯族人、羝族人都萬分欣喜地拿著他們部落的特產去與魏國的戶部官員交易時,趙弘潤遠遠地站在一旁,眉頭微皺,仿佛是在為什麼事而煩心。

    “大魏,真能消化如此眾多的羊皮麼?”

    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不知何時來到了趙弘潤身邊。

    看得出來,由於剛剛得到趙弘潤許諾給他們部落的補償,這位族長滿臉笑容,興致頗高。

    “我大魏,有六七百萬的軍民,其中有三成仍然欠缺可禦寒的冬衣,你說呢?”趙弘潤微笑著反問了一句。

    一聽到六七百萬與三成這兩個數字,祿巴隆眼中泛光,畢竟他雖然衝動莽撞,但是腦筋卻不死板,怎麼可能計算不出其中所蘊含的巨大利潤。

    “大魏的軍民喜歡食羊肉麼?”祿巴隆又問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輕嗬一聲,隨即歎了口氣感慨道:“這些運往我大魏的羊隻,絕大多數並非是用來食肉的……”

    “那用來做什麼?”祿巴隆很是不解,畢竟在三川,食肉是殺羊最主要的利用形式。

    “耕地。”趙弘潤輕吐一口氣,淡淡說道:“我大魏的耕牛嚴重不足,似牛羊等牲口,在我大魏皆是稀罕物,可舍不得宰了吃肉……”

    祿巴隆愣了愣,這才注意到趙弘潤似乎興致不高,心下不覺有些納悶。

    畢竟在他看來,眼前這位肅王殿下促成了魏國與三川部落的公平貿易,這是足以被雙方稱頌的莫大功勳,可為何這位肅王卻是一副興致缺缺之色呢?

    就在祿巴隆納悶之際,忽見趙弘潤的宗衛穆青駕著馬從遠處飛奔而來,口中急呼道:“來了,殿下,有人來了!”

    誰來了?

    望了一眼麵露喜悅之色的趙弘潤,祿巴隆轉頭望向遠處,隻見在遠處,有一輛馬拉車裝載著滿車的貨物,正緩緩朝這邊而來。

    祿巴隆回頭望了一眼臨時港口處,那一船一船與三川部落交易貨物的魏國朝廷戶部官員,又望了一眼遠方那輛形單影隻的馬拉車,困惑地抓了抓頭發。

    一如既往地,他還是猜不透眼前這位魏國年輕王族的心思。(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7-8 01:34
第463章:民商崛起之初

時間回溯至九月初

    就在趙弘潤剛剛平定羯角部落,卻懶得發正式捷報至大梁他父皇處的同時,他親筆寫了幾封書信,分別派人送到了戶部、工部以及冶造局。

    戶部尚書李粱在反複仔細觀瞧了趙弘潤的書信後,長歎一聲:“肅王此舉,利國利民,不過,卻會因此得罪很多人呐。”

    當日,李粱便將此事稟告於垂拱殿。

    此時,魏天子尚且接到他兒子趙弘潤的正式捷報,僅從禦史補官邱毓時不時的戰報中得知三川戰役他兒子已勝券在握,倒也不再擔心三川那邊的戰事。

    相比之下,魏天子更加在意趙弘潤這份送至戶部的書信,因為這其中涉及到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看來我兒已經在著手準備對付那些人了……他比朕有魄力。”魏天子惆悵感慨了一句。

    見此,李粱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這此事……”

    魏天子沉思了片刻,揮揮手說道:“就按那劣子的意思,以戶部的名義昭告各縣。”

    “這樣好麼?”李粱猶豫地問道。

    隻見魏天子微微一笑,搖頭說道:“朕那劣子,雖有經世之才,但性格自負,若是阻撓他的計劃,相信他必有報複。朕那池子裏的魚已經不多了,可不願再讓他糟蹋,相信戶部也不希望被那劣子視為阻礙吧?”

    李粱聞言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點點頭說道:“臣可不敢再與肅王為敵。”

    “那就按他的意思辦吧,況且……”說著,魏天子露出深思之色,喃喃說道:“朕也希望能借此敲打敲打那些人……”

    看來陛下您還是沒打算去保住池子裏那為數不多的金鱗……

    李粱暗自嘀咕了一句,隨即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沒過幾日,戶部的昭告便送至了魏國各個郡縣,各地方官府在接到來自朝廷戶部的昭告後,不敢怠慢,立馬派人張貼於城池各個出入城門的布告牆上,讓來來往往的民眾可以瞧見。

    而在魏國潁水郡商水縣,這樣的布告亦貼滿了各個城門。

    其中,有個叫做文少伯的魏人瞧見了這則布告,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在反複瞧了幾遍布告後,文少伯立馬來到商水城西的一處民居,用手拍響了摯友的家。

    “介子!介子!”

    吱嘎一聲,屋門被打開了,一名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出現在門扉內側,疑惑地望著文少伯。

    此人名叫介子鴟(hi),以介子為姓,原是楚人,祖上曾當做楚國的士大夫,但後來家道中落,淪為平民,後來在趙弘潤擊敗楚暘城君熊拓之後,成為那四十餘萬歸魏居住於商水縣的楚人之一。

    “少伯,發生了何事,為何如此……行色匆匆?”見好友上氣不接下氣,介子鴟疑惑問道。

    隻見文少伯徑直跑入屋內裏,端起茶壺灌了幾口涼茶,隨即一抹嘴欣喜地說道:“介子,我跟你說,咱們兄弟飛黃騰達的機會來了。”

    介子鴟一臉疑惑地給好友倒了一杯涼茶,問道:“此話怎講?”

    隻見文少伯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我大魏的肅王,你知道吧?”

    介子鴟點點頭,作為一名投奔魏國的楚人,他怎麼可能不知肅王姬潤的名,畢竟正是因為這位肅王,才使得在楚國時窮困潦倒的他在投奔了魏國後,分上了一間民居與十幾畝田地,雖然不足以致富,但也足夠養活孑然一身的他了。

    “我告訴你,前一陣子,肅王率軍征討三川,你猜怎麼著?肅王贏了。”

    “……”

    望著興致勃勃的文少伯,介子鴟頗有些無語。

    要知道,介子鴟那可是在楚暘城君熊拓兵敗給趙弘潤之後投奔魏國的楚人,自然清楚魏國那位肅王在用兵上的造詣,在他看來,那位肅王擊敗三川的蠻夷,這根本不是什麼值得猜的事。

    “唔,肅王戰勝了三川,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不過,你行色匆匆而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介子鴟疑惑地問道。

    “當然不是了。”文少伯擺了擺手,隨即壓低聲音說道:“方才我在進城時瞧見布告,上麵寫道,朝廷急需一批羊皮、羊毛,若有人代朝廷遠赴三川采購,朝廷願以數倍買價收購。……咱們兄弟發財的機會來了!”

    介子鴟聞言皺了皺眉,反問道:“當真?為何朝廷不自己去三川收購?肅王已平定三川不是麼?”

    “這個……”文少伯頓時啞口無言,隻能反複說道:“我也不知朝廷是什麼情況,反正這件事是真的,不信咱們去城門口瞧瞧便是。”

    於是乎,他便拉著介子鴟來到城門口,果然瞧見城門處的布告牆上貼著這樣的布告。

    “如何?”文少伯問介子鴟道。

    隻見介子鴟注視著那則布告良久,半響後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肅王深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惜戶部虧損,亦要扶持民間商賈……唔?”說到這裏,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說道:“難道說……”

    在旁,文少伯聽得好友在那嘀咕,著急地說道:“什麼魚不魚的?介子,你比我聰明,你覺得此事能成麼?”

    “能!”介子鴟點點頭,隨即壓低聲音說道:“依我之見,肅王怕是欲借此事扶持民間商賈,你若能乘上這股清風,他日家財萬萬亦未可知。”

    文少伯聞言兩眼放光,驚喜地叫道:“那咱們還等什麼?快走。”

    “咱們?”介子鴟聞言一愣。

    “對啊,咱們不是說好結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麼?”文少伯理所當然地說道。

    “可我地裏的作物還要秋收……”

    “就你那破地,還要他作甚?……行行,我買了,你那破地我買了行麼?錢就當本金,待一去一返所得的利潤,咱們兄弟對半。”說著,他見介子鴟還在猶豫,攬過他肩膀說道:“我的命可是你救的。當初要不是你把摔斷腿的我背下山,我就算不餓死在山裏,也早被山裏的豺狼吃掉了,你若不接受,要不然我把命還給你?”

    見文少伯將話說到這份上,介子鴟也無法再拒絕了,隻能點頭答應。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文少伯歡喜地哈哈大笑,惹來旁人頻頻轉頭觀望。

    見此,他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沒見過魏人與楚人結拜兄弟啊?”

    一聽文少伯是魏人,附近那些投奔魏國的楚人們表情更加古怪了,畢竟如今的商水縣,那可是很少看見魏人的,更別說是與他們楚人結拜兄弟的魏人。

    這些楚人絕想不到,文少伯,是安陵文家的士族子弟,在魏國稱得上是中層的貴族,家境頗為殷實。

    “咱們運些什麼東西去三川賣?”

    在回到介子鴟的民居後,文少伯迫不及待地與好友商議起遠赴三川行商這件事來。

    介子鴟在思忖後說道:“最好的貨物自然是鹽,但鹽受官府管製……”

    “米呢?”文少伯提議道:“咱們采購些米賣到三川如何?”

    介子鴟搖搖頭,說道:“前一陣子肅王兵討三川,軍糧耗費無數,朝廷緊急從各地調糧至成皋關,致使各地米價上漲了些許……更何況,據我說知三川異族喜好肉食,米……恐怕不妥。”

    “那……那棉絮如何?”

    “……”介子鴟望了一眼文少伯,提醒道:“三川盛產羊群,羊皮羊毛皆可禦寒。他們不會需要棉絮的。”

    “那……那我沒轍了。”文少伯沮喪地說道。

    介子鴟搖了搖頭,無奈說道:“茶餅、酒水,這兩樣貨物,絕對是三川異族需要的,另外,若是有辦法采購到產自我們楚國的珍珠、漆器、青銅器,不妨也可以帶上一些。……就是本金會高上許多。”

    “那怕什麼?等我回來。”

    說罷,文少伯便急匆匆地奔出屋子去了。

    待等次日他再次拜訪介子鴟時,後者愕然地看到,文少伯駕著一輛裝載著滿滿當當貨物的馬車,車上裝載的,皆是介子鴟昨日提點文少伯的貨物。

    “走,咱們出發去三川。”

    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駕馭著馬車的文少伯招呼道。

    介子鴟愣了愣,隨即在文少伯翻白眼的無奈目光中,返回身鎖上了屋門,隨即坐到了文少伯旁邊。

    “就你那破屋,以及屋內那些破家當,還怕有人偷?”

    在緩緩駕著馬車離城的途中,文少伯沒好氣地說道:“我來這麼多趟,也沒瞧見屋內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介子鴟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卷書冊。

    文少伯見此恍然地點點頭,怏怏說道:“對對對,牆角那個破木箱,有你的寶貝藏書……或者說,命根子。”

    聽著好友的調侃,介子鴟也不介意,搖頭晃腦地誦讀起書卷來。

    見此,文少伯好奇地問道:“介子,你還是打算考仕途麼?……雖然說朝廷已經明確宣布,投奔我大魏的楚人也可考仕途,但我告訴你,真的很難。打個比方說,你得先通過你們商水縣的縣試,然後再通過潁水郡的郡試,這才有資格到大梁參加會試,反正我去年是連鄉試都沒過。”

    “你是無心學業。”介子鴟微笑著說道。

    “因此我決定做一名商賈,我家老頭子已經被我給說服了。……怎樣,咱們兄弟聯手,一起成為家財萬萬的富翁。”

    “這……我還是希望能重拾祖宗的榮譽……”

    “是是好,我知道你祖上是楚國的士大夫……”

    說說笑笑,這對魏人與楚人的異姓兄弟組合,駕著裝滿貨物的馬車,踏上了前往三川的漫漫長路。(未完待續。)
MOLK 發表於 2016-7-11 09:25
第464章 民商崛起之初(二)

離開商水縣后,文少伯本打算徑直往北,但是介子鴟卻建議他往東。

“商水至三川,何止千里?若走陸路,年關前你我恐難返回家鄉,唯有走水路。”

介子鴟是楚人,而在楚國,水路是最為重要的交通途徑,他告訴文少伯,駐扎在商水縣的商水軍正在大力發開商水縣東側的河港。

文少伯聽取了介子鴟的建議,兩人駕馭著馬車來到商水港。

到了港口一瞧,只見附近到處都是商水軍的旌旗,數千商水軍士卒指揮著勞役期間的商水縣縣民,共同致力于建造商水港,那規模,讓身為安陵文家士族子弟的文少伯都不由為之驚嘆。

畢竟方圓數百里之內,文少伯可沒見過如此浩大的工程。

“肅王為何要擴建商水河港?”文少伯不解地問道。

此時此刻,相信幾乎沒有人知道趙弘潤正打算將商水縣打造為連通楚國的自由貿易港口城池,也很少有人知道,商水縣即將成為肅王弘潤的封邑,但介子鴟還能隱隱猜到了幾分。

畢竟這段時間里,趙弘潤與楚暘城君熊拓的私下交易,盡管瞞過了魏國絕大多數的魏人,但是要想瞞過居住在商水縣的人,這還是比較困難的。事實上有很多居住在商水的楚人都知道,這段時間內商水縣不時有裝載滿貨物的船只臨時停靠。

而停泊在商水河港的船只也挺有意思,這里不止有魏國的船只,也有楚國的船只。

據商水縣的居民所知,每隔幾日至十幾日,便會有一支楚國的船只隊伍秘密來到商水河港,盡管這些船只都收起了代表著楚國的旌旗,但商水縣的縣民仍舊一眼可以看穿。

想想也是,畢竟居住在商水的幾乎都是出身楚國的楚人,怎么可能不熟悉故國的船只呢?

而在這些楚國船只到來之后,便會有一些懸掛著魏國旗幟的運輸船陸續抵達,這些運輸船裝滿了谷物類的糧食,名義上是送至商水縣的糧倉的,但事實上,接到秘密任務的商水軍士卒,卻將這些糧食從魏國戰船上運下來,搬上了那些故意隱匿行蹤的楚國船只上,并從后者的船只上,將一件件漆器、青銅器,以及整箱整箱的珍珠,運至魏國的船只上。

隨后,楚國的船隊便在某個夜里消失了,而魏國的船只,亦在某個白晝間悄無聲息地啟程往北。

似這種私底下的交易,在商水縣的縣民眼里,幾乎已成了見怪不怪的事。

但是作為一名魏人,文少伯卻是首次從介子鴟口中得知這件事,驚呼道:“難道居然敢有私通外國?將我大魏的糧食運至國外?”

介子鴟無奈地搖了搖頭,連忙提醒文少伯,畢竟這件事牽扯到了商水軍,以及那些懸掛著魏國朝廷戶部旗幟的運輸船,這顯然就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走私了,這件事的背后,或許是肅王弘潤與魏國朝廷在推動,甚至于是得到魏王的默許的。

“肅王為何要暗中支援楚國?……介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納悶。”一聽到肅王也在這件事中出力,文少伯的敵意便減了許多,畢竟在潁水南郡,曾一度擊潰了楚暘城君進犯的軍隊的肅王弘潤,在這里的威望如日中天。

而介子鴟自然明白魏國私下資助楚暘城君與魏國資助楚國這兩者的區別,也隱隱猜到了趙弘潤的目的,遂將自己的判斷偷偷告訴了文少伯,使得文少伯嘆服不已。

畢竟文少伯只是不喜好讀書,但人卻不傻,當然能想得到,若是趙弘潤暗中支持如今在楚國勢弱的楚暘城君熊拓去爭奪楚王的位置,十有**會使楚國陷入內亂,而一旦楚國陷入內亂,魏國自然而然能從中獲利。

“不愧是肅王,高瞻遠矚,不是咱們這些人拍馬能趕得上的,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介子,你也是楚人,難道就不擔心楚國的隱患么?”

“我是商水人。”與絕大多數移居至商水的楚人一樣,介子鴟糾正了文少伯的話,隨即長嘆一聲說道:“從小生活在大魏的你,不會理解楚人的感受。……楚國,那是一個非常昏暗的地方。事實上在我們看來,暘城君熊拓已經算是比較仁慈的邑君了,但他的仁政,依舊比不上大魏的縣官。……這還是在楚西,倘若是楚東,呵呵。”

說到最后,介子鴟嗤笑了兩聲,不想再繼續講述楚東的境況。

的確,楚東,那是楚國的平民不想去提起的,因為那里的境況,會讓每一名心中尚且熱愛或者懷念楚國的楚人感到悲哀,以及絕望。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們先租一條船,請船夫將我們送至大梁吧。”介子鴟指了指河港的邊緣一帶,在那里,停泊著許多小型的船只。

那是商水縣漁民的船只,這些漁民,幾乎都是從楚國陳縣、項城一帶移居至此的。

這些漁民以往以捕魚為生,哪怕移居商水后,商水的官府分給了他們田地,他們也不會耕種。于是乎,這些人便將自己家的田地或賣或租給其他人,自己仍然重操舊業。

而介子鴟眼下就打算雇一名船夫,將他與文少伯以及整輛馬車的貨物,沿著潁、水蔡河運至大梁。

可文少伯在聽到了介子鴟的建議后,卻用賊溜溜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懸掛著魏國朝廷戶部旗幟的運輸船上。

“這個……咱們上不去的吧?”

在聽說了文少伯的建議后,介子鴟不禁有些吃驚,雖然他也明白大船的速度更快,可那是魏國朝廷的船只啊。

“我有辦法。”

文少伯眨了眨眼睛。

可沒想到是,當兩人駕馭著馬車靠近魏國戶部船只的時候,立馬便被負責巡邏警戒的商水軍給攔了下來。

想想也是,商水軍負責這邊的治安,怎么可能讓文少伯、介子鴟兩個平民,靠近魏國朝廷的船隊呢?

期間,文少伯一臉自豪地表明了他安陵文家子弟的身份,然而商水軍的士卒們根本不買賬。

“安陵文家?那是誰?我等只服從肅王的命令!”

攔下了文少伯兩人的商水軍士卒撇嘴冷哼道。

要知道,商水軍那可是肅王弘潤的嫡系軍隊,別說你一個安陵中流貴族子弟,就算是像原陽王那樣王族旁支,若提出不正當的要求商水軍同樣駁回,會管你那么多?

不過拒絕歸拒絕,商水軍的士卒并沒有對文少伯太過嚴厲,畢竟文少伯是魏人,而商水軍軍紀中有一條,便是禁止以任何形式地對魏人動武,也算是在商水軍掌權的谷粱崴、巫馬焦兩位將軍變相討好魏人的方式吧。

由于氣不過,文少伯便與那幾名商水軍士卒爭吵起來,他們的爭吵,引起了在不遠處清點貨物的一名文吏的注意。

此人走了過來,問道:“怎么回事?”

“大人。”只見那名商水軍士卒抱了抱拳,沉聲說道:“這兩個平民想要登船。”

“登船?”那名文吏愣了愣,端詳著文少伯與介子鴟說道:“你二人可知,這是朝廷的船隊吧?”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們剛與楚國的船隊私底下進行了交易,正準備返回大梁。”文少伯的一句話,讓那名文吏與附近眾商水軍色變之余,亦讓介子鴟滿頭冷汗,連忙用手捂住文少伯的嘴。

“呵呵,兩位知道的不少啊……”那名文吏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兩聲,內心不由地也苦笑起來。

事實上,知曉這件事的人并不少,但絕沒有哪個二愣子敢當眾將這件事說出來。

而就在這時,商水軍的一名士卒低聲在那名文吏耳邊說了幾句讓那名文吏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濃了。

“你是安陵人?”那名文吏吃驚地望著文少伯。

“是的,大人,我是安陵人,我兄弟是商水人,咱倆聽說了三川那邊的事,合資弄了些貨物正準運到三川去賣,希望大人給個方便,讓咱們兄弟搭個順路船。”文少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笑嘻嘻地對那名文吏說道。

那名文吏顯然有些傻眼,可能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膽大的家伙,居然想乘朝廷的順風船。

可是一想到他們戶部最近接到的命令,居然沒有反對,而是點頭說道:“可以。……不過,要支付船資。”

“沒問題沒問題,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文少伯嬉皮笑臉地點頭哈腰。

見文吏居然答應了此事,那些商水軍士卒也不再阻攔,反而幫忙將二人那輛裝滿貨物的馬車也給弄上了船。

而文少伯此人,也非常會做人,臨走前給了幫忙的商水軍士卒幾個大錢。

“開船!”

片刻之后,隨著在船首引導的旗手一聲命令,這些停泊在商水縣河港的船只,陸續啟程,返回大梁。

不同于文少伯那激動的神色,介子鴟望著船只上來來往往的戶部人員,臉上滿是驚愕之色。

“我們,真的坐上了朝廷的船只?”

“咱們支付了船資嘛。”文少伯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聽著好友那理所當然的語氣,介子鴟翻了翻白眼。

支付了船資便可登上朝廷的船只?開什么玩笑!那可是朝廷戶部的船只!

那名文吏,那個時候猶豫了呢……在聽到文伯提起他響應肅王的號召,前往三川做買賣的時候……

手扶著船欄,介子鴟細細思索,眼中逐漸泛起幾許吃驚與恍然之色。

看來,肅王的確是在不遺余力地扶持民間商賈,甚至于,知會戶部給予民賈方便……

“為何呢?”

介子鴟喃喃嘀咕道。
MOLK 發表於 2016-7-11 09:25
第465章 民商崛起之初(三)

大船的度,自然要比小船快得多,沒幾日工夫,戶部的船隊便抵達了王都大梁南側的祥福港,在該地停泊,搬卸船上的貨物。≯>≧≦

因此,文少伯與介子鴟兩人也駕馭著馬車下了船只。

此刻,祥福港正在冶造局與工部的攜手合作下擴建,那工程規模,讓文少伯與介子鴟二人目瞪口呆。

他們本以為商水縣河港的建設是一項大工程,畢竟那里負責工程的勞役有數千人,可是在看到祥福港這邊數萬人參與港口建設的工程后,他們心中那份自豪感頓時蕩然無存了。

“不愧是王都的河港。”

文少伯驚嘆道。

不想,旁邊路過一名滿身污垢的工匠,在聽到了文少伯的感慨后,停下腳步來,笑著問道:“兩位小兄弟并非本地人吧?”

“你誰啊你?”文少伯疑惑地望著眼前這位隨便搭話的家伙。

只見那人聳了聳肩,笑著說道:“不過是冶造局的一名工匠而已。”

介子鴟愣了愣,因為他現,此人在提到冶造局工匠時,神色露出了隱藏不住的自豪。

他恭謹地說道:“我兄弟二人是響應肅王號召,前往三川行商的商賈……”

盡管介子鴟并不清楚冶造局是肅王弘潤所執掌的朝廷司署,但敏銳的他,卻從對方的驕傲神色中瞧出了些端倪:只不過是一名工匠,卻能在王都大梁這樣的地方,提到自己所屬的司署后面露自豪之色,這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肅王?”那名工匠愣了愣,在瞅了一眼兩人身邊那輛馬車后,恍然說道:“原來如此。”說罷,他抬手指向一個方向,說道:“走這個方向,經博浪沙,再經成皋關,便可抵達那座雒城。……對了,經過博浪沙的時候,不妨瞧一瞧正在建設的博浪沙,看看我冶造局,如何將一座荒蕪之地,改造成江河大巷。”

“比祥福港還要大么?”介子鴟吃驚地問道。

“祥福港?這里?”那名工匠指了指腳下,隨即嗤笑道:“小兄弟,等博浪沙港口竣工之后,你就會現,祥福港,只不過是一個小港而已。”

祥福港?居然只是小港?

文少伯望了一眼占地何止數里方圓的祥福港,與同樣吃驚的介子鴟面面相覷。

與對方寒暄了幾句后,文少伯與介子鴟便與對方告別,駕馭著馬車,未經王都大梁,徑直朝博浪沙方向而去。

“不進王都么?”文少伯有些沮喪地問道。

或許在潁水郡,安陵縣算是一座繁華的城池,可與王都大梁一比,安陵充其量就只是一個窮鄉僻壤而已,身在小地方的文少伯,自然想親眼目睹王都的繁華。

“回程時算算日子再考慮此事吧。”介子鴟搖搖頭,提醒道:“令尊不是要求你年關前必須回安陵么?否則……”

“否則打斷我的腿。”文少伯嘆了口氣,沮喪地嘆了口氣。

駕馭著馬車,文少伯與介子鴟在當日傍晚,便來到了博浪沙。

可是到了之后,博浪沙一帶的荒蕪,卻讓文少伯十分失望,因為放眼望去,博浪沙一片荒蕪,到處都是淤泥、沼澤,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竣工后會將祥福港比下去的港口。

“那人不會是在耍我們吧?”

文少伯氣憤地說道。

介子鴟搖了搖頭,目光遠遠望向遠處那一幫人。

只見在遠方,有一伙人正在將一根長達數丈、需要兩人合抱的銅柱打入淤泥當中。

“樁子……”

介子鴟低聲嘀咕一句。

楚國多河港,而河港建設必須用到樁子,因此,介子鴟對此并不陌生。

他只是吃驚,魏國居然用如此巨大的銅柱來當樁子。

而這意味著,日后建造于這些銅柱樁子上的建筑,會是十分沉重,十分龐大的建筑群落。

“那名工匠沒有欺騙我們,這里的港口若是竣工后,會將祥福港比下去的……”介子鴟在暗暗自語了一句后,又在心底補充道:甚至于,可能會將天底下各國所有的港口都比下去。

“是么?反正我是瞧不出來。”文少伯聳了聳肩,帶著幾分失望與遺憾,駕馭著馬車繼續向前。

倒是介子鴟,目測著博浪沙,在心底推測著這座河港日后的規模。

而推測出來的結果,讓他瞠目結舌。

因為那或許會是一座比一般縣城更龐大,龐大數倍的河港。

這哪里是建設河港,分明就是在鑄造一座城池!

“大魏,真是欣欣向榮啊……”

介子鴟忍不住感慨道。

文少伯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兄弟,笑著調侃道:“別說得好似跟你不相干似的,你雖出身楚人,可如今也是一名魏人啊,兄弟。”

“是啊……”介子鴟輕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

他回頭望向博浪沙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莫名的哀傷。

他想到了他的故國楚國。

與欣欣向榮的魏國想必,楚國顯得死氣沉沉。

魏國,投入了或許是天文數字的錢財來建設國家,而在楚國,那些把持著國家的貴族們,卻將那些錢用來揮霍,用于奢侈荒淫,醉生夢死。

當晚,他們在博浪沙往西的沙丘地帶夜宿。

博浪沙往西的沙丘地帶,實在是太難行走了,好幾次車輪陷到沙里,害得文少伯與介子鴟費了好大力才將車子從沙坑里推出來。

不過讓他們驚喜的是,他們在準備夜宿的時候,遇到了好幾支同樣抱著去三川經商目的隊伍。

這些人都是魏人,對于文少伯與介子鴟這安陵魏人與商水楚人的組合感到非常的吃驚,畢竟舉國皆知,安陵魏人與商水人相互瞧不順眼,以至于盡管兩地相鄰,但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于,今年還生過一起安陵人與商水人約架斗毆的惡劣事件,如今那些人還被關在安陵與商水的大牢里。

因為介子鴟楚人的身份,這些魏人并不是很熱情,畢竟當初楚暘城君率軍攻打魏國一事,在魏國內鬧地沸沸揚揚,使得魏人對楚人極為憤慨,因此,哪怕如今似介子鴟這樣的楚人投奔了魏國,依舊有些魏人對其報以成見。

倒是有個叫做陶洪的人,給文少伯與介子鴟騰出了一塊地方。

“碭郡陶丘,陶洪。……切確地說,我是宋地人。”

在文少伯與介子鴟坐下之后,對方簡單地介紹了自己。

所謂的宋地人,其實指的就是原宋國的人,而如今,宋國的國土已被并入魏國,宋民亦被并入魏人當中。

“潁水郡安陵,文少伯。”

“潁水郡商水,介子鴟。……多謝這位大哥為我倆騰出一塊地方。”

文少伯與介子鴟也分別簡單介紹了自己。

“些許小事而已。”陶洪擺了擺手,隨即朝著那些隔著頗遠的幾隊魏人努了努嘴,壓低聲音說道:“與我相比,你出身楚國的身份根本不算什么。……說實話,我一開始真怕那些人上來用刀砍死我。”

“……”文少伯與介子鴟面面相覷。

“為何?”介子鴟吃驚問道。

陶洪輕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魏國攻滅我們宋國,有很多宋民不能接受,仍在反抗,碭郡還要,因為有碭山軍坐鎮著,但是在別的地方……很亂,真的很亂。魏人殺宋人,宋人殺魏人,睢陽的南宮,那個混賬東西,以往只曉得屠殺、鎮壓造反的宋民,如今他后悔了,開始安撫宋民,可有用么?太遲了!……宋民對南宮的仇恨,對魏人的仇恨,早已到了接近爆的地步。”

“喂喂,我就是一個魏人。”文少伯不滿地插嘴道。

陶洪望了一眼文少伯,聳聳肩說道:“能與一個楚人結拜兄弟的魏人,自然不會是我口中的那些魏人。”說罷,他轉頭望向介子鴟,羨慕地說道:“商水的事我聽說了,說實話我挺羨慕你們的,有肅王坐鎮,誰也不敢在商水一帶鬧事。宋地就不成了……”

聽聞此言,介子鴟安慰道:“陶兄放心,待肅王解決了三川這邊的事,或許就會去宋地。”

“去宋地?”陶洪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肅王不會去宋地的。……不為別的,因為宋地有南宮。與大梁一樣,肅王不能插手宋地的事,除非南宮反叛,這是當年南宮與大梁約定的事。”

說罷,他咧嘴笑道:“事實上,我現在是恨不得南宮反叛。一旦南宮反叛,說不準就是肅王率軍征討宋地的南宮……只可惜南宮那個窩囊廢最近聽說肅王接二連三地打勝仗,復辟宋室王族的事提都不敢提了。”

望著陶洪眼中的遺憾之色,文少伯與介子鴟面面相覷。

他們只能勸說陶洪再耐心等待,日后肅王一定會解決宋地之事的。

次日天明,夜宿的眾人便啟程了。

而文少伯與介子鴟因為與陶洪聊得投機,便結伴一同前往,畢竟他們的目的皆是成皋關。

博浪沙至成皋關的沙丘官道,實在是難行,害得這些人花了很久才抵達成皋關。

而在到了成皋關后,他們愕然地現,成皋關居然規定往返經商的商隊,必須向成皋關繳納一筆費用,才可以進出此關。

這件事,讓與文少伯、介子鴟、陶洪他們一批的商隊們感到非常不滿。

而就在文少伯用嘴皮子與成皋軍士卒扯皮之際,介子鴟注意到,有一支規模頗大的商隊來到了成皋關,但是駐守成皋關的士卒卻連出關費也不向對方討要,直接給予不允出關的答復。
MOLK 發表於 2016-7-11 09:26
第466章 民商崛起之初(四)

介子鴟驚訝地望著遠處那一支頗有規模的商隊。

只見這支商隊約有百余輛裝滿貨物的馬車,根本不是他文少伯與介子鴟兄弟二人區區一輛馬車可比。

并且,那名商隊的隊長,那名看起來衣冠鮮華的中年人,他的態度也很蠻狠、囂張,聽到那些成皋軍的士卒拒絕他們商隊出關,便兇狠地抓起了一名士卒的甲胄,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小卒,你可知我們是哪位大人的商隊?!”

然而,那名商水軍士卒的態度也很平和,只見他揮了揮手,忽然間,只聽嗖地一聲巨響,一支粗如指節的鐵矢,力道剛猛地射中了那名商隊隊長身邊的土地,在釘入土地后,猶嗡嗡作響。

那名商人隊長嚇了一跳,抬眼望去,駭然見到這一段城墻上,有數十架模樣猙獰的戰爭兵器正對準著他。

“連……連弩!”那名商隊隊長面色慘白,下意識地放了抓著眼前那名士卒的手,恐懼地退后了兩步。

介子鴟抬頭望向城墻上的戰爭兵器,隨即又望向那名成皋軍士卒,卻見對方淡定地拍了拍被那名商隊隊長抓過的地方,隨即,淡淡說道:“管你是誰?不允就是不允!……想在這兒鬧事?想清楚這里是哪了么?”說罷,他大聲喝道:“這是成皋關!”

此刻,這名士卒臉上的兇悍,遠比那名商隊隊長方才的兇悍更甚,殺氣騰騰。

“敢在這里鬧事?活得不耐煩了么?!”

隨著這名成皋軍士卒的大喝,城墻上的關城內頓時涌下一批士卒,唬地那只商隊中那些五大三粗的壯漢愣是不敢造次。

介子鴟咽了咽唾沫,因為他看到,那名成皋軍士卒在震懾住那名商隊隊長后,便向他走了過來。

僅僅十幾步,那名成皋軍士卒便來到了介子鴟面前,沉聲說道:“不是叫你去交錢么?”

介子鴟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我同伴已經去了。”

“喔。”那名成皋軍士卒愣了愣,繼而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文少伯耷拉著腦袋來到了介子鴟身邊,仿佛沒瞧見那名成皋軍士卒似的,沮喪地說道:“介子,咱們被搶了一百個大錢。……那群強盜!”

介子鴟偷偷瞄了一眼旁邊那名面帶冷笑的成皋軍士卒,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可以出關了么?”

“可以了。”文少伯耷拉著腦袋,嘆息道。

說罷,他這才注意到那名成皋軍士卒,臉上閃過幾絲驚慌,但仍倔強地嘀咕道:“就是強盜嘛,搶咱一百個大錢。”

在介子鴟心驚膽戰之余,那名成皋軍士卒咧嘴笑了笑,罵道:“滾蛋!”

就是說可以出關了?

介子鴟將信將疑,但事實證明,在繳納了一百個大錢的出關費用后,那些成皋軍的士卒便沒有再做阻攔。

然而,在出關之前,介子鴟回頭瞧了一眼。

他驚訝地發現,那名方才還氣焰囂張的大商隊隊長,此刻追著那名成皋軍士卒連聲哀求,說是愿意支付十倍的出關稅,但是那名成皋軍士卒卻睬都不理睬此人,繼續向另外一個只有一輛馬車的商人“勒索”一百枚大錢。

介子鴟暗暗感慨道。

“看到了么?”在出關后,陶洪也駕馭著馬車靠了過來,指了指成皋關,對文少伯與介子鴟似有深意地說了一句。

不同于文少伯憤憤地抱怨成皋軍士卒強行勒索他們一百個大錢,介子鴟壓低聲音說道:“看到了,肅王在打壓那些大貴族的商隊……陶兄怎么看?”

陶洪輕哼一聲,笑著說道:“天下之財終有一數,貴族減一分,咱們這些人便增一分。……只是,不知肅王能維持多久。”

介子鴟眼中閃過幾絲異色,故意說道:“陶兄認為肅王無法維持很久么?”

陶洪瞧了一眼介子鴟,笑著說道:“介子兄弟不實誠啊。”說著,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感慨道:“肅王這是在與整個魏國的貴族為敵啊,盡管肅王如今威望如日中天,但若是面對那些貴族的聯手抗議,想來到最后,肅王也只能妥協……肅王太心急了,眼下還不是動那些貴族的時候。”

“愚弟倒不認為是肅王心急。”介子鴟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我覺得,這是肅王在扶持我們這些人,因為肅王很清楚,若是沒有他的暗中扶持,我們這些人,根本無法在那些貴族支持的商賈手中爭食。……我不懷疑就肅王目前為止的權勢,最終也只能對那些人妥協,但這并非是他心急,而是肅王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一個那些人絕不會給我們的機會。”

陶洪愣了愣,在細細一想后驚訝地說道:“還是兄弟想得透徹。”

介子鴟謙遜地笑了笑,隨即正色說道:“或許很快,三川便不再只屬于我們了,或許肅王會盡可能地給我們拖延時間,但,最終還是得靠我們自己,趁著這段肅王為我們爭取的時機,盡可能地創造財富,跟上肅王的步伐……博浪沙,陶兄去過了吧?”

陶洪眼中閃過幾許異色,壓低聲音說道:“不瞞兄弟,關于博浪沙,私底下在傳倫,冶造局資金不足,正在籌募金錢。欲以租賃出博浪沙的,好似是什么,來獲取金錢。……但,或有人傳倫,事實上國內那些貴族,皆爭先恐后欲出資支援冶造局,只不過,肅王一力抗拒,對那些人不理不睬……”

“……”介子鴟腦海中回想起方才那名成皋軍士卒對那支商隊不屑一顧的那一幕,心中泛起幾分異想,壓低聲音問道:“價格幾何,我是說在博浪沙租賃店鋪。”

“據說說十年一萬金左右。”陶洪壓低聲音說道。

介子鴟聞言驚地險些倒抽一口冷氣,心說,一萬金?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一萬金。

不過在心底,他還是暗暗將這個珍貴的情報牢記在了心中,因為他已推測出,肅王弘潤正在大力扶持國內的民間商賈力量,只要能乘上這股勁風,他身邊那位仍在為而碎碎念的兄弟,便可實現他的抱負,成為魏國財富萬萬的巨賈。

“依我看來,博浪沙絕非是短期可成的工程,在此之前,唯有竭盡全力斂財了……”

介子鴟與陶洪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

自成皋關出關后,便到了三川地界,沒過多久,文少伯、介子鴟、陶洪三人駕馭著馬車,便看到了一隊異族騎兵。

不得不說,魏人普遍不矮,就像文少伯,大概有八尺余,介子鴟與陶洪比起前者稍矮幾分。

可是這些異族騎兵,卻幾乎個個身高有九尺,虎背熊腰、人高馬大,一看就知道是極為精悍的男兒漢。

而當那支異族騎兵靠近的時候,文少伯、介子鴟三人均有些發怵。

畢竟前一陣子三川還在打仗,打仗的雙方正是肅王與這些異族人,天曉得這些異族人是不是與肅王為敵的那些人?

可沒想到的是,那支異族騎兵在靠近文少伯等人后,領頭的騎兵隊長用生硬的魏國語言問他們道:“你們……是什么人?”

介子鴟暗暗松了口氣,而不遠處,陶洪連忙說道:“我們是來三川經商的魏國商人。”

聽聞此言,那名異族騎兵隊長皺了皺眉,問道:“你們……旗幟呢?”

“旗幟?什么旗幟?”

介子鴟聞言一愣,而從旁,陶洪卻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腦門,連忙從他那輛馬車上翻出了一面小旗,上面寫著幾個他們看不懂的文字。

在看到這面旗幟后,那名異族騎兵隊長眼中不再有懷疑,點點頭說道:“懸掛……在車上。”

說罷,他轉頭望向文少伯與介子鴟二人。

而這時,陶洪連忙提醒道:“文賢弟,介子賢弟,那面旗幟,成皋軍給予的旗幟。”

介子鴟趕忙推醒了仍在碎碎念的文少伯,后者從懷中亦摸出一面小旗。

見此,那名異族騎兵隊長回身指了一個方向,用生硬的魏國語言說道:“這里……雒地。”

說罷,這群騎兵便迅速離開了。

文少伯、介子鴟、陶洪三人面面相覷,因為他居然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什么敵意。

“肅王用武力征服了這片土地,這些異族,卻對魏人并無惱恨……怪哉。”

陶洪喃喃自語道。

也難怪,畢竟三人中感慨最深的,就得數這位舊宋之人。

想當初魏楚聯手攻滅了宋國,宋民對于魏人以及楚人,還可是相當憎恨的。

然而,當一日半后,待等文少伯、介子鴟、陶洪三人抵達了雒城后,他們這才釋然,為何三川之地上的異族對魏人以及那位用武力征服了他們的肅王并無惱恨。

“我的天……”

駕馭著馬夫停駐在距離雒城尚有一段路的地方,文少伯遠遠望著雒水河畔那密密麻麻懸掛著魏國朝廷戶部的運輸船只,望著那些在這些船只間搬運或卸載貨物的勞役,瞠目結舌般張大著嘴。
MOLK 發表於 2016-7-11 09:27
第467章 民商崛起之初(五)

似這等規模的雙方交易,朝廷怎么可能會缺羊皮、羊毛之類的三川特產?

介子鴟與陶洪對視一眼,隨即苦笑著望了一眼他們身后的馬車。

若是朝廷那種規模的交易量都會出現缺貨的情況,那他們身后馬車那點分量就頂的上什么用?杯水車薪都不足以形容。

親眼目睹這一幕,就連文少伯都不得不承認,那位肅王的確是在以讓戶部虧錢的方式來扶持他們這些民間商賈。

只不過,以朝廷戶部那種規模的交易量,也不會在乎來自民間商賈的這一丁點的損失吧?

“我們實在……太弱小了。”

文少伯喃喃說道。

介子鴟與陶洪愣了愣,因為文少伯所說的,恰恰正是他們心里的真實想法。

“走吧,去雒城。”

望見摯友眼中的失落與茫然,介子鴟低聲安慰道:“用馬車上的貨物,換取三川異族的特產,運回國內,反復幾次,我們就能擁有……不少本錢。”

文少伯默默點了點頭,在戀戀不舍地望了望雒水上那密集的船只后,他捏著拳頭沉聲說道:“終有一日,我也會擁有如此數量的船只!……比肩朝廷戶部的商船!”

介子鴟與陶洪吃驚地望著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文少伯,對后者居然妄想有朝一日與朝廷戶部比肩而頗感吃驚。

然而,文少伯這股罕見的仿佛讓人這幅的氣勢,隨著他踏足雒城城內,便瞬間蕩然無存了。

“哇喔!哇喔!哇喔!”

隨著站在雒城城門洞附近三聲大叫,文少伯瞪大眼睛瞧著雒城城內遍地的攤子與木質的店鋪,驚駭地無以復加。

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座雒城簡直就像是一座被放大無數倍的市集,熱鬧非凡。

城內,一隊一隊的巡邏兵比比皆是,有的是身披魏國甲胄的商水軍士卒,有的是牽著馬緩緩行走于街道的三川騎兵。

而在道路兩側,羱族人、羯族人、羝族人擺出了優質的貨物,用生硬的魏國語言招呼來來往往的魏國商人。

是的,城內的魏國商人,多地讓文少伯咬到了他的舌頭。

“這、這、這……”他指著那些抱持著與他同樣目的的魏人,驚地說不出話來。

然而,陶洪仿佛是猜到了他的意思,笑著說道:“文賢弟,你以為就咱們是聰明人么?據我所知,半月前這邊的魏人數量就急劇增加了,別忘了,肅王可是令戶部對國內每一個縣城都發出的告示,若是愚兄所料不差的話,那些離成皋軍較近的縣城,比如陽翟、中牟、陽武等縣,那里的人恐怕早就一次往返,正在第二次趕來的路上了……”

文少伯聞言面色微變,趕緊說道:“介子,快快,快找個地方將咱們馬車上的東西賣了!”

再快……今年也趕不上二次往返了。

介子鴟微微一笑。

他對錢財并不看重,畢竟他的目標是仕途。

此次之所以陪伴著文少伯前來,也只是因為后者盛情相邀,并且他也有些擔心這位摯友獨自出行路上會遇到什么險阻而已。

而眼下到了雒城,發現這邊的治安情況極好,介子鴟倒也不再擔心什么了,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座雒城。

對于雒城這座據說是自由貿易城池的城池,介子鴟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或懸掛、或豎立在城內城外的旗幟。

那旗幟,以魏國的尊貴色調絳紫色為主色調,彰顯尊貴的左邊,那是黑字白框的魏字,字樣下方繪著魏國的驕傲,一輛駟馬兩輪戰車;而右邊,則是似青草般色彩的川雒字樣,底下繪著一名異族騎兵策馬挽弓的形象。

而在左右兩側字體與紋畫的中央,則又繡有一柄收入鞘內的垂直寶劍,寓意為收劍入鞘,即代表和平。

而在旗幟的邊緣,則又繪有許多祥云、瑞獸,頗為奇妙。

“好看吧,這可是肅王親自描繪,隨后叫工部與冶造局合力趕制的。”

路過的一名商水軍士卒,見介子鴟呆呆地望著那些旗幟,得意洋洋地說道。

介子鴟善意地朝對方點了點頭,隨即頗感驚訝地繼續望著那些旗幟。

雖然他早就聽說肅王精通琴棋書畫,但他還沒想到,那位接二連三率軍取得大戰大捷的肅王殿下,居然還真的會丹青繪畫。

他在腦海中幻想著,幻想著一位年方十五的少年在千軍萬馬陣前,一邊神色自若地指揮軍隊,一邊心靜如水地提筆繪畫……

但是數息之后,介子鴟卻猛然搖了搖頭,因為那一幕,實在是太違和了。

“介子。”

文少伯拍了拍發呆的好友肩膀,對他說道:“陶兄找到了一塊空地,咱們過去吧。”

“喔。”介子鴟點了點頭。

片刻工夫后,文少伯三人來到了無人擺攤的一塊空地,將馬車上的貨物陸續擺了出來。

不得不說,介子鴟對于貨物的判斷準則不可思議,他建議文少伯馱運過來的貨物,片刻工夫后,就被一名自稱羝族綸氏部落的男人全給買下了。

而對方,為此支付了兩個木箱的銅錢,只不過,并未是文少伯所熟悉的魏國圜錢。

“這是什么銅錢……能使么?”

文少伯拿起一枚銅錢,疑惑地詢問那名綸氏男人。

沒想到,那名懂得魏國語言的綸氏男人笑著說道:“小兄弟,你是剛到雒城吧?”

“對……你怎么知道?”

那名綸氏男人笑笑說道:“你只要在城內溜達幾圈,你就會看到,城內各地的交易,都是用這種你們魏國的銅錢結算的。”

“可這不是咱魏國的銅錢啊……”文少伯愕然地說道。

那名綸氏男人笑了笑,說道:“肅王殿下說,這是紀念幣,為了紀念大魏與我川雒消除干戈,相互建立邦交,而特地讓你們國家的……戶部,叫那里的工匠們趕制的。目前你們大魏國內可能還不能流通,但沒關系,相信你離開雒城的時候,就會將這些錢幣換成我們三川的特產。”

紀念幣?

介子鴟在旁聽得好奇,也從木箱中拿起一枚銅錢。

掂了掂量,唔,挺沉的,比魏國的大錢還要稍稍重上些許。

而讓介子鴟感到吃驚的是,這些銅錢鑄造地頗為精致,一面印著魏國的驕傲象征駟馬兩輪戰車,上面清楚刻著魏半兩三個字,成品字狀。

而反面,則刻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后來他才知道,這是羱族的文字。

可能是注意到介子鴟正在端詳著錢幣反面所刻的羱族文字,那名綸氏男人拿起一枚錢幣,笑著說道:“那是我們三川的文字,整皮十幣、整羊百幣,十枚這樣的錢幣,可買一塊完整的羊皮,而一百枚這樣的錢幣,便可買下一只羊。”

“一百枚這樣的錢就可以買一只羊?”文少伯震驚地回頭望向那兩箱錢幣,隨即兩眼放光。

畢竟這些錢幣,粗估估計,或者能買下二三十只羊,這要是運回國內,價值還不得翻個數倍?

“介子……”他一臉驚喜地望向介子鴟。

卻見介子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冷靜地搖了搖頭,說道:“活物運回國,危險太大,萬一途中死傷過多,咱們這趟就白跑了,放棄吧。”

文少伯張了張嘴,隨即帶著幾分沮喪說道:“那咱回去時帶一兩只羊總成吧?”

介子鴟淡淡一笑,隨即問那名綸氏男人道:“請問,這里哪里能夠收購到上好的羊皮?”

“哪里能收購到上好的羊皮?”綸氏男人哈哈大笑,說道:“小兄弟,這是咱們川雒的雒城,你在路上隨便拉住一個人,無論他是羱族人、羝族人還是羯族人,他們部落都擁有著無數的羊群與羊皮。不過……”說到這里,他瞧了瞧文少伯與介子鴟,問道:“就你們兩人?”

“對啊。”文少伯有些不解地說道。

“這就麻煩了……”那名綸氏男人皺皺眉,說道:“你們現在所擁有的銅錢,可以買下許許多多羊皮,以你們這輛馬車,恐怕得四五輛還能裝完……可你們就兩個人。”

“……”文少伯與介子鴟聽懂了,面面相覷。

是啊,兩個人,怎么將四五輛馬車的羊皮運回國內呢?

這回,連介子鴟也有些發愣了,因為他沒料到這趟行商的利潤竟然這么高。

而就在這時,那名綸氏男人伸出兩根手指,壓低聲音問道:“要聽話順從的奴隸么?一個奴隸,兩頭羊……也就是兩百銅幣。”

奴隸……

文少伯與介子鴟面面相覷。

而就在這時,那名綸氏男人笑呵呵地說道:“要不隨我去看看?奴隸很聽話,好養活的,只要你們管他每日吃飽,他們就會為你們賣命。”

文少伯與介子鴟被這名綸氏男人忽悠走了。

而等半個時辰后,待等文少伯與介子鴟從羝族綸氏部落的部落地再出來時,他們身后已跟著十名奴隸,雖然看上去有些瘦弱,但一個個頗有神采。

“他們會背叛我們么?”

文少伯有些擔心地詢問那名送他們出來的綸氏男人,卻見后者笑著說道:“你放心,他們在北地已經沒有家了,他們是自愿給你們魏人當奴隸的,魏人在我們川雒……嘖嘖嘖。”

文少伯順著這名綸氏男人的目光望向那十名奴隸,卻古怪地發現,這些人望向他的目光,就跟看到了大箱大箱的金塊似的,簡直兩眼放光。

這種殷切,讓文少伯不寒而栗。

似乎是注意到了文少伯的神色,那名綸氏男人摟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在雒城多呆幾日,你就會發現,魏人的身份是多么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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