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核屍啟示錄 作者:明日(已完成)

 
BloomCaVod 2016-1-13 15:50:1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42104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34
第四十章 看海

    這輛外表破舊的吉普車內居然別有洞天,簇然一新,後車廂是改裝過的,僅保留後面的一排座椅,中間騰出一個不小的活動空間,邊上多了一個櫃子,感覺就像一個小房子。

    玫瑰坐上駕駛席,發動車子,小明看了看兩邊,詫異地問:「就我們倆?也不帶保鏢?」

    「你以為我是誰?公主出行啊!」玫瑰白了他一眼,優雅地握住方向盤,一踩油門,把車子開了出去,又給了他一個相當舒服的解釋,「邊上有一個最厲害的大賽選手,還不能保護我嗎?」

    「能、當然能!」小明聽得有些飄飄然,沒人不愛戴高帽子。

    行駛在黑市的街道上,小明有種魚兒重回大海的自由感,看著車窗外那些目光暗淡的倖存者,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曾經只為活著而活著的自己。

    不可否認,參賽帶給了他全新的人生,讓他重新思考活著的意義,認識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活著更重要的東西,他再也不是從前的他了。

    車子出了黑市,駛往一個小明都有點陌生的方向,他好奇問:「我們要去哪?」

    「去看大海!」玫瑰的雙眼晶晶閃亮,她沒有告訴他,她早想去看大海了,只是不想一個人去。雖然她早已不相信愛情,但還是希望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陪她一起去看大海,而這個人,似乎找到了。

    「大海……」小明的眼中也露出嚮往,大海只殘存在童年的記憶裡,他想,即便陸地已經被人類破壞了,佔地球一大半的海洋應該還保留著昔日的風采吧。

    「會不會有危險?離爆炸區遠嗎?」出於掘荒者的習慣性警覺,他還是擔心地問了一句,因為核電站就建在大海邊。

    「放心,遠著呢。」玫瑰說出了地名,跟爆炸區是兩個方向,畢竟海岸線是很長的。


    沿路碰到了不下三波核屍,但對著速度飛快的吉普車,「他們」望塵莫及。

    「車子夠不夠結實啊?」小明又冒出了新的擔心,他看過被核屍頂翻的小車,裡面的人都沒來得及跑出來。

    「這車有幾噸重,外殼也加固過,玻璃是防彈的,核屍拿我們沒辦法。」玫瑰一臉輕鬆地看著前方,叫他放寬心。

    外面很冷,車內的暖風開著,很舒服。這是兩人的第一次單獨出行,都有些不太適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玫瑰打開了音樂,緩解略顯尷尬的氣氛。

    玫瑰的駕駛技術相當好,七繞八繞,穿過破敗的市區,開上了早已廢棄的高速公路,在正常情況下,只需半個小時就能抵達目的地。

    吉普車不時越過報廢在路中的大小車輛,這是小明十年來第一次上高速公路,寬闊的道路延伸到遠處的盡頭,只有他們這一輛行駛的車,沒有別的活物,彷彿穿行在世界的盡頭。

    他壓下對未知旅程的不安,把視線落在道路兩邊,一片肅殺之色,草地都是蔫黃半枯,大部分樹木也是光禿禿的,快到冬天了,冬天過後呢,倖存者們還有春天嗎?

    小明想,自己記憶中中喧囂彩色的世界,也許再也回不來了。

    「看!火車!」玫瑰忽然孩子似地歡叫起來。

    「哦,看到了!」小明的目光越過路邊早已不毛的莊稼地,一台灰白色的子彈狀火車頭靜靜地躺在遠處的曠野上,那是鐵路經過的地方。

    他下意識地記了一下位置,身為一個掘荒者,要學會觀察並善於利用周邊的環境,這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

    「滋——」的一聲,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有情況?」小明嚇一跳,警覺地四處觀望,頗有點草木皆兵的感覺。


    「沒什麼啦,人家下去一下……」玫瑰的臉有點紅,拿起了一副防毒面具,補充了一句,「不准偷看!」

    從後視鏡裡,小明看見玫瑰消失在路肩的護欄後,恍然大悟,人有三急嘛。他隨即感覺,自己也有點尿急,就下了車,直接在車旁解決,還是男人方便。

    當蔚藍色的大海出現在小明眼前的時候,他有種窒息的感動,太美了。玫瑰將車一直開到一片空曠的沙灘邊,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後,才和他下了車。

    小明看了一下胳膊上的核輻射測量計,見讀數正常,索性連口罩也不戴,盡情呼吸著清寒透腥的海風。

    玫瑰也摘下了防毒面具,拿出一個相機,笑容燦爛:「來,幫我拍照!」

    「要不要到海水裡來一張?」小明假裝老練地調試鏡頭。

    「才不要,你想讓大魚吃掉我嗎?」玫瑰衝他做個鬼臉。這不是玩笑,海裡是有大魚,長滿鋸齒的吃人的大魚,是核變異的產物。

    「大魚不吃你,我吃你。」小明齜起牙齒,心情不錯地開起了玩笑。

    「救命啊!吃人啦!」玫瑰故作驚惶地逃向遠處,留下一串悅耳的歡笑。

    兩人之間的疏離感不知不覺地消除了,他和她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追逐著、奔跑著、跳躍著,擺出各種青春無敵的姿勢拍照,為這片死氣沉沉的海灘帶來了幾分生機。

    玩累了,兩人坐在一塊沙灘岩石上歇息,眺望著灰濛蒙的天空和藍汪汪的大海,曾經的海天一色已成為記憶中的一個傳說,似乎只有天上的海鷗還銘記著。

    「小明,借你的肩膀靠一下!」玫瑰輕輕靠上他的肩頭。


    小明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握住玫瑰冰涼的小手,在他的心裡,是握住另一個女孩的小手,如果可能,他想對她說:即便整個世界都毀滅了,地球上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他也會感到幸福的。

    兩人在車裡用了午餐,櫃子裡裝滿了食物和水。

    回去的時候,小明對玫瑰要求:「教我開車吧。」

    是的,他不會開車,但也並非沒有一點底子,在父親沒離開的時候,家裡的那輛老別克雖然開不動了,他還是經常鑽到裡面玩,父親也教了他一些基本的駕駛方法。

    誰都知道,在一個末日環境中,多掌握一門技術,就多了一分生存的機會。

    「好啊!」玫瑰很放心地拉開駕駛室的車門,示意小明坐進去,她從副駕駛一側上了車。

    小明笨手笨腳地坐下,有點發憷:「我自己能開嗎?」

    「豬,怕什麼?滿世界沒有人,儘管開!先調好座位,繫上安全帶,握緊方向盤,打火,踩剎車,掛檔,踩油門……」玫瑰手把手地教他。

    耳邊是玫瑰一聲聲的提示,小明有些手忙腳亂……好在馬路上無人無車,他不用顧慮太多,只需避開那些固定的障礙物即可。

    經過幾番急剎車和突然加速的驚嚇之後,小明成功地駕著吉普車跑起來,自我感覺良好,有些得意地瞥了玫瑰一眼:「我這個學生不錯吧?」

    「什麼啊?這是自動檔,最好學了。」玫瑰抿嘴笑著,沒告訴他,她的手一直放在手剎上。

    吉普車撒歡一般地開上了高速公路,原路返回。小明開到一百多公里的時速,意氣風發,狂按喇叭,才學會開車的人,都喜歡張揚。

    「注意視線,看著道路的最遠處……」玫瑰見他開得順了,不再怎麼指導,放鬆了一下坐姿,感覺教的人比開的人還累。

    「那是什麼?」小明注意到道路前方出現黑壓壓的一片黑點,有些疑惑地問,來的時候沒看到這樣的東西啊。

    「不好!快掉頭!」玫瑰臉色一變,聲音尖利,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小明被嚇得心臟一縮,猛打方向盤,畢竟是新手,忙中出錯,車子一下子撞在了隔離帶上。

    「我來!」玫瑰從副駕駛席上搶過方向盤,掛上倒車檔,偏偏小明的腳還踩在剎車上,兩人配合無法協調,吉普車一顫一顫的,像打擺子一樣,倒回了路中間。

    「這些傢伙從哪冒出來的?」小明已經看清了那些黑點是什麼,聲音有點發顫,那是一大群核屍,沿著高速公路潮水般地湧來。

    「都怪你亂按什麼喇叭!讓我開!」玫瑰顧不得埋怨,要跟他調換座位,越忙越亂,兩人擠在了一起,更要命的是,她的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來不及了!」小明被玫瑰壓得無法移動,眼看前方的黑影像一團烏雲般地飛速迫近,突然記起這車的優點,一不做、二不休,踩著油門向前衝去。

    「小心啊!」玫瑰看著車子迎向核屍群,聲音都變調了,本能地雙手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噗、噗、噗……」吉普車直接撞進了核屍堆中,伴隨著一連串的低悶撞擊聲,還有車內玫瑰的尖叫。

    飛濺的血肉糊住了擋風玻璃,小明也不管視線不清,踩著油門不放,那連續撞到人體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心想自己參賽以來所殺的核屍,也不及這一下了。

    「啊!啊……」玫瑰死死地貼在他的身上,不顧形象地尖叫不停,完全似一個受到了驚嚇的小女孩,一點不像那個見慣血腥的核屍挑戰大賽主持人。

    小明只覺車速卻越來越慢,最後居然死了火,原以為這車夠堅固,可以衝出一條血路,現在想法落空,他惱火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什麼破車?」

    「別擔心,重新打火!」玫瑰清醒過來,自覺失態,紅著臉從他身上挪回了副駕駛席,幫他按下雨刮開關,沖洗掉擋風玻璃上的血跡。

    隨著雨刮的擺動,小明的視野清晰起來,隨即一聲呻吟,在車子的正前方,堵在公路上的核屍群至少還有二、三十米長,他從未見過這麼多的數量,難道都是被自己的喇叭召來的?

    「什麼情況?」玫瑰緊張地問,也不要求自己來開車了,眼睛都不敢看外面那一片圍上來的黑影。

    「沒什麼。」小明臉色發白,強自鎮靜,用發抖的手轉動鑰匙打火,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車子竟然打不著了。

    「讓我來!」玫瑰伸過手來,攥住鑰匙一擰,車子一哆嗦,終於發動了。

    小明額頭冒汗,握住方向盤,不知是進是退,前後都是核屍,車子極有可能衝不出去,再次死火。

    四周的車窗上,貼滿了核屍的臉和手,那一雙雙通紅的眼珠,貪婪地對著車內,像一群飢餓的野獸;無數瘆人的水皰擠在了玻璃上,留下一條條絲一樣的痕跡;低沉的喘息聲從前後左右傳進來,彷彿地下的鬼魂全都冒了出來。

    「快開啊!」玫瑰沉不住氣了,再次發出尖叫。

    「坐好了!」在此危險關頭,小明的靈感被逼出來,一掛前進檔,將油門一踩到底。

    剛學會開車的他,顯露出不可思議的車技,吉普車發出輪胎打滑的刺耳尖嘯,在狹窄的路中高速轉圈,從重重包圍的核屍中間,生生地轉出一個空間,然後對準路肩的護欄,衝了出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35
第四十一章 田野

    和高速公路平行的田野上,一輛血跡斑斑、車頭車尾都癟進一塊的吉普車,冒著白煙,顛顛簸簸地向前突,身後是緊追不捨的大片黑影。

    「餿主意!跑不起來,怎麼擺脫『他們』?」玫瑰被顛得聲音直顫。

    「跑不起來,總比被『他們』圍住強吧。」小明死死握著方向盤,感覺像開拖拉機一樣,雙手都被震麻了。

    「剛才要是掉了頭,就不會這麼慘了!」她還在耿耿於懷。

    「姑奶奶,你怎麼知道後面不會有一大堆核屍在堵著我們。」他為自己辯護,渾然不覺喊她姑奶奶也很順口了。

    「反正都怪你!都是你的錯!」玫瑰不住埋怨。

    「好、好!回去讓你打屁股。」小明自知理虧,這些核屍都是被他招惹來的。

    「誰稀罕打你的臭屁股?」她被他逗笑了。

    「有沒有辦法和黑市聯繫上?派保安隊來救我們。」他看了看倒車鏡,那些核屍在後面鍥而不捨,沒有被甩多遠。

    「我從來沒有出來這麼遠,超出了對講機的通話距離。」玫瑰有點後悔今天的決定。

    「就是!好好地看什麼大海?我再有能耐,也對付不了那麼多核屍啊?」小明反過來抱怨她。

    她撅著嘴不說話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快要哭的樣子。

    「沒事的,車到山前必有路,等出了這片莊稼地,就能甩掉『他們』了。」他心一軟,安慰道。

    話是這麼說,這片莊稼地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地面又鬆又軟,坑窪不平,也幸虧是吉普車,要是換了別的小車,早就開不動了。


    「你看那邊!」玫瑰發現了新情況。

    「這些傢伙,還挺聰明的嘛。」小明也看到了,正有一群核屍沿著高速公路斜插過來,要從前方迂迴包抄,他嘴裡滿不在乎,實則暗暗心驚。

    「要是再被圍住怎麼辦?」玫瑰全沒了主心骨。

    「你不是說車子夠結實嗎,反正有吃的,大不了跟『他們』對耗!」小明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對付幾個沒問題,但這麼一大群……」玫瑰的聲音漸低,毫無信心。

    「現在幾點了?」小明聽得有點心涼,卻不敢表現出來。

    「快四點了,你有什麼好主意?」玫瑰怯生生地問,把希望系在了他的身上。

    「只要我們堅持到晚上,『他們』就會散了。」小明說出自己的想法,距離天黑還有兩小時,真是任重道遠。

    說話間,已經有幾個核屍趕到了前面,攔上來。

    小明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了上去,直接將兩三個撞翻在地,見「他們」還要掙紮著站起來,一咬牙,打算殺一儆百,一掛倒車檔,又軋了回去,頓時血染大地。

    這殘酷的一幕卻起了反作用,其餘的核屍被激發了獸性,其中一個縱身一躍,居然跳上了車頂。

    小明一打方向盤,想甩掉車頂的傢伙,這傢伙卻似粘在了車上,狗一樣地咬下了倒車鏡和雨刮。

    「小明——」玫瑰驚恐地叫起來,這車沒有她想像的牢靠。

    「鋼牙啊!」小明強笑著調侃,他已看不清車後的情況,但出現在車前方的核屍越來越多,正感覺不妙,遠遠地看到一個灰白色的影子半掩在田野中。


    是那個火車頭!小明當機立斷,駕車衝向那個方向。

    一隻烏鴉被驚起,掠向高空,在它的視野中,一道由西向東的鐵軌靜靜地伏在蒼茫的大地上,一台形如子彈的灰白色火車頭親密地嵌在軌道上,因為長久的不近人煙,兩者已經跟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似乎再過多少年,就化為鐵鏽風沙,塵歸塵,土歸土。

    但這份寧靜和祥和,卻被突然冒出的外來者所打破。

    吉普車在距離火車頭不遠的地方停下來,迅速被潮水般的核屍所淹沒,如同一塊方糖落在地上,瞬間被螞蟻爬滿。

    車內的光線暗下來,小明也不敢看窗外了,沖玫瑰苦笑一下:「姑奶奶,看樣子車子撐不了多久,等一下我跑向那個火車頭,把『他們』引開,你趕快開車逃命。」

    「不行!我不答應,要死一起死!」玫瑰堅決反對,眼圈紅了,沒想到她一向看癟的小混蛋竟為了她不顧性命。

    「呸、呸!說什麼呢?我才不會死!我的意思是我們分開逃命,沒有你這個累贅,我這個大賽最強選手還幹不過幾個核屍?」小明嘴硬心虛,心裡很明白,他一旦離開吉普車,絕對凶多吉少,就算他能跳上火車頭,也未必能躲過此劫。

    但是,他有別的選擇嗎?既然兩個人在一起難逃一死,如果分開能讓另一個人活,他願意這樣做。他並不認為自己很偉大,只不過在盡保護弱小的責任,這只是一種人性的本能而已。

    玫瑰同樣清楚小明出去的後果,但她沒有再表示反對。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她已經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奶奶說的沒錯,他確實是個勇於擔當的男人,而她,也非一個拖泥帶水的女人。

    四面的車窗上響起了敲擊聲,核屍們正在想辦法搞開這個人肉大罐頭。


    「都怪我,要看什麼大海!」玫瑰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別哭!車裡有趁手的武器嗎,快找出來!」他趕緊打斷她,以免消磨自己的鬥志,心想有個扳手就不錯了,當然有把斧頭最好。

    玫瑰想起了什麼似地「啊」了一聲,抹了一把眼淚,轉身爬到後車廂,從櫃子下面翻出一個包,喊小明看。

    「什麼好東西?」小明轉身探頭,隨即瞪大了雙眼,只見被玫瑰打開的包裡,豁然露出一把泛著寒光的黑色手槍和一排鉦亮的彈匣,不由又驚又喜地責怪道,「姑奶奶,你怎麼不早拿出來啊?」

    玫瑰紅著臉:「我忘了。再說,我也不會……」

    「啊?你不會開槍?我也從未用過槍……」小明有些傻眼了,雖說自信以他的聰明,能很快把這槍搞明白,但此刻的時間和生命一樣珍貴。

    「不是啦……我會開槍,但是從沒殺過……核屍!我什麼東西也沒殺過!」玫瑰有些難以啟齒。

    「不會吧!」小明詫異地問,要不是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只怕要大笑起來,時時面對血腥殺戮的核屍挑戰大賽主持人,竟然害怕殺生?他來不及笑她,抓緊時間道,「你會就行,快教我!」

    「哦,這樣就可以了。」玫瑰也知道時間緊迫,拿起手槍,熟練地裝上彈匣,打開保險,給他做示範,又傻傻地問,「有了槍,咱倆可以不分開了嗎?」

    「姑奶奶,你有多少子彈啊?你看外面有多少核屍啊?原計畫不變,等我一沖出去,你就開車離開,找人來救我!」小明也轉了一圈念頭,有了槍,自己可能堅持得久一點,活下來的概率也大一點。

    車身在搖晃,彷彿要解體一般地「嘎吱、嘎吱」直響。

    不能再等了!小明飛快地練習了一下手槍的使用,裝卸彈匣、按壓機錘、拉栓上膛,使它處於隨時射擊的狀態,再將剩下的三個彈匣塞進兩邊的褲兜,又從小腿上抽出那把救過他一命的軍刀,這樣的短兵器是無法應付成群的核屍,但聊勝於無。

    他先是右手握槍,左手持刀,想一想,又換了手,也不知道先使用哪種武器更有利?他分明感覺自己的手在哆嗦,唉,都沒機會跟宛若告別了,真是壯志未酬身先死……

    「小明……」玫瑰就在這時撲在他的懷裡,抱住他的脖子,張開小嘴封住了他的口。

    小明身子一僵,跟著一軟,或許這是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天呢,就好好品嚐這塵世間的最後溫柔吧,可惜她不是宛若……

    他這樣想著,心裡已經把玫瑰當作宛若了,熱情地回吻她,聞得她*吁吁,幾欲不能自持……

    小明忽然想到,自己還是個童男子呢,要是真的離開這個世界,豈不是太虧了,眼前就有現成的一個美女,此刻,只要他想要,她絕對不會拒絕……

    呸!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個?小明真有點佩服自己了,毅然決然地推開她,看著滿臉紅暈的她,第一次感覺,他對她並非沒有好感。

    他擠出一絲不自然的微笑,想扔下一句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軟綿綿的幾個字:「記得鎖門啊!」

    小明不敢看玫瑰失魂落魄的表情,深呼吸一口氣,忽然使勁地按下喇叭,「嘀——」,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將車外的核屍驚得一散,咆哮四起。

    他要的就是這一刻,迅速將車門推開,跳了出去,再猛地關上門,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激得他瞬間拋開一切雜念,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眼前前所未有的危險之中。

    有那麼一兩秒鐘,小明感覺天地間的一切彷彿凝固了,四面八方的核屍動作一致地停下來,刷地扭過頭,一齊盯著他,口鼻之間白霧繚繞,顯示「他們」是和他一樣的熱血生物……

    他知道自己一步也不能錯,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忽然啟動,視線捕捉著核屍之間的空擋,快速穿插,迂迴前進,向火車頭跑去。

    小明所過之處,立刻引發騷動,原本將注意力集中在吉普車上的核屍群,發現了新的獵物,爭先恐後地撲上來。

    他的目標是火車頭的車門,吉普車到車門之間的直線距離只有十多米,為避開圍堵,他不得不繞一個大彎,要趕在被核屍抓住之前,跳上車門,進入火車頭。

    車門近了,位於鐵軌的上方,離地約一米,灰白色的外殼依稀長了一層灰綠色的青苔,夾雜著褐色的鏽跡,但在小明的眼裡,那就是生的希望。

    他已經可以看到車門下方的鐵梯,心中一喜,不料大腦一暈,腳步跟著一滯,原來他一口氣憋到現在,有些缺氧,他忙調整呼吸。

    只是這一停頓,一個核屍已經攔到小明跟前,野獸一般地將他撲倒在地,對著他的頸部張口就咬……

    千鈞一髮之際,他手中的軍刀向上一戳,準確地插入「他」的下顎,貫進頭顱,幾乎同時,他的四肢向上奮力一蹬,將「他」的身體蹬飛到一邊。

    小明一個打滾,翻身而起,轉頭四顧,心裡涼了半截,車門已經被核屍隔開,他的身邊,圍滿了黑壓壓的「他們」,不知有多少個。

    唯一給他安慰的是,吉普車離開了原地,正向遠處駛去。

    儘管已經不抱生還的希望,小明還是打算困獸猶鬥,為玫瑰爭取更多的時間,他揮舞著手槍和軍刀,同時很聰明把身體貼著火車外殼,這樣只需對付三面的敵人。

    核屍群圍著小明張牙舞爪、蠢蠢欲動,卻沒有馬上進攻,不知是否因為剛才他殺掉一個同伴,還是看出他已是甕中之鱉,無路可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36
第四十二章 戰鬥

    這可能小明有生以來最大的噩夢,無數的核屍包圍著他,無數的大小水皰從支離破碎的衣服中抖出來,一張張齜開的大嘴裡,伸出一條條瘆人的舌頭和泛著寒光的牙齒……

    這不是實戰訓練,也不是單對單的比賽,而是眾寡懸殊的聚餐,小明的眼前浮現出自己被撕成碎片的慘景,拚命克制著內心的恐懼,不敢絲毫流露,將手槍團團指了一圈,嚇得「他們」齊刷刷後退幾步。

    小明稍微心定,「他們」不是行尸走肉,還知道槍的威力,即便核屍失去了肉體的痛苦,但心靈的恐懼還在。

    保持對「他們」的威懾力!他在心底滑過這個念頭,或許,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一旦「他們」真的變成了野獸,他將別無所恃。

    小明注意到,有幾個核屍弓下腰,從站立的同伴當中緩緩向前,像要發動偷襲的樣子,心頭一警,「他們」也同樣保留了人類的狡猾。

    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個核屍突然加速,腳底裝了彈簧一般,凌空躍起,直撲上來。

    在核屍挑戰大賽過關斬將的小明今非昔比,臨危不亂,右手抬起,軍刀在空中劃過一道銀線,從突襲者的脖子上掠過,污血迸在空中,那傢伙悶哼一聲,像條破麻袋似地滾落在地。

    他以為會產生威懾,但周圍的核屍發出興奮的咆哮,似乎受到強烈的刺激,反而縮小了包圍圈。

    同伴的血也會刺激「他們」,小明飛快地做出這一為前人所忽略的分析,真的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維看待這個新的族群。

    驀地,從他的兩側各彈出一個核屍,幾乎同時,又一個核屍從正面撲來,形成三路夾擊之勢。

    小明心頭一跳,對準左首的核屍就是一槍,「啪」地一聲,他竟然射偏了,畢竟是第一次開槍,手臂震得發麻,耳朵也嗡嗡作響,也並非全無效果,將周圍的核屍又嚇得連連倒退,但那三個合擊者已經到了他的身前。


    他再想開槍已經來不及了,軍刀也最多干掉一個,他眼露絕望,這一下必死無疑了!

    倒映在他視網膜上的,是三張彷彿來自地獄的猙獰面孔,「他們」翕動的鼻翼似乎嗅到了他血管裡的血液芳香……

    小明很奇怪,自己居然在這臨死關頭冒出這樣詩意的想法,居然還聽見了自己心臟的跳動,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看到三個核屍的動作瞬間變慢了,就這麼在空中變慢了,彷彿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

    他無暇考慮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生的機會突然出現,就如同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然後這光照進了他的心裡,令他的心中一片雪亮。

    求生的本能驀地爆發,小明揮起了軍刀,還好,他的動作不慢,像個優美的舞者一樣,先割斷右邊核屍的喉嚨,再戳進左邊核屍的脖子,這麼一耽擱,正面的核屍再慢,也到了近前,一口咬向他的面部。

    他不慌不忙,掉轉刀口,只聽「噗」的一聲,時機把握得不差分毫,軍刀正插在「他」的腦門上。

    三具屍體幾乎同時落在他的腳下,這一切的發生只在毫釐瞬息之間,小明無法解釋自己憑什麼超出了速度的極限,只能認為在死亡的壓力下,自己的身體潛力發揮到了極致,原本懷著必死之心的他精神為之一振。

    四周的核屍明顯地騷動起來,有的後退、有的向前,顯然,小明的神勇表現,已令「他們」出現了分化。

    然而,無論哪個族群當中,總有不怕死和不信邪的,核屍中傳出幾聲淒厲的嗥叫,幾個黑影越眾而出,再從三面撲向小明,羊群效應顯現,其餘的核屍跟著蜂擁而上!

    在死亡的激盪下,小明的心臟彷彿要跳出胸膛,瞳孔一縮一放,視網膜張大,一切盡收眼底!身外的世界再次變慢,但他的大腦卻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瞬間判明了形勢,把軍刀一收,雙手握住了手槍。


    只聽「啪啪啪」連響,火光四射,最前面的幾個殭屍依次腦袋開花,向後倒下……

    剛才第一槍就打飛的他,居然變得彈無虛發,並非他槍法好,而是他眼裡的核屍都變慢了,距離又近,他幾乎是指著腦袋開槍,焉能不中?

    他邊開槍邊衝向車門,身子左閃右躲,可以感覺核屍在身後不斷撲空,有的都抓到了他的衣角,險狀環生。

    臉上、身上都濺滿了污血,他不管不顧,玩命向前衝,前方的殭屍前赴後繼地倒下,車門已近在眼前,他從未感覺過這樣觸手可及的希望!

    幾個核屍擋在了鐵梯前,殺紅了眼的小明使勁扣動扳機,卻是空膛,子彈打光了,已來不及更換彈匣,前後的核屍在咆哮,左右伸來無數支手臂!

    他再次被逼到了絕境,而那超越極限的潛能也再次被激發,將手槍往兜裡一插,瞅準一個空隙,以狂野的跳遠姿勢向前縱去,第一跳踩在一個核屍的腿上,第二跳踏上一個核屍的肩膀,第三跳落在一個核屍的頭頂,直接將「他」的頭踩進了脖子裡。

    巨大的彈性將小明的身體彈了起來,伴隨著他的吼叫聲,四肢騰舞,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越過核屍群的頭頂,直奔鐵梯而去……

    小明的雙手重重地抓住車門兩旁的豎條拉手,兩隻腳重重地踢在外殼上,連蹬幾下,踩上了鐵梯,他不敢怠慢,手腳並用向上攀爬,這是他的強項。

    核屍群跟著湧到了下面,有幾個跳起來抓住了鐵梯,跟著爬上來。

    小明居高臨下,連蹬帶踹,將這幾個死纏爛打的傢伙踢了下去,他爬到門口,用膝蓋一頂,車門開了一條縫,一股霉味撲鼻而來,他立刻改了主意,繼續向上爬去,雙手攀住了車頂,一個引體向上,右腳向上一搭,整個人翻了上去。


    他接近虛脫地坐在車頂上,探頭掃了一眼下面,黑壓壓的核屍群向他致敬似地一個個仰著頭,他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又沖下面大吼了幾聲,從未有過像此刻的自信,一個人面對這麼多的核屍,就是總決賽也不過如此吧。

    革命尚未成功,小明抓緊時間退換彈匣,他默算一下,剛才大概開了七、八槍,還有三個彈匣,二十餘發子彈,要節省使用。

    他看了看天色,昏沉沉的,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只要堅持到天黑,即便玫瑰沒有搬來救兵,核屍也會離開了。

    核屍暫時停止了進攻,小明得到了寶貴的喘息機會,觀察了一下車頂的情況,流線形的火車頭前端,不易攀爬,只要守住車尾部就行。

    地面的核屍群散開來,把火車頭團團包圍,密度略顯稀鬆,怎麼看也有上百之眾。

    小明仍有些不明白,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的核屍,以前所見到的,最多也就十幾個一群,「他們」真是被吉普車的喇叭聲吸引來的嗎?未必吧。

    然而,更讓他不明白的,是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是的,每當他身陷絕境,總能逼出身上的潛力,但他今天的爆發,絕對是幾何級的,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唯一的解釋就是……

    小明已經想到了:藥頭的藥!

    腳下忽然一震,不好,核屍爬上來了!他激靈一下站了起來,這是他最後的陣地了,要麼活、要麼死!

    小明站在車頂的中央,一動不動地看著爭先恐後冒出的核屍腦袋,瞳孔縮放,再次讓死亡籠罩自己的心靈,讓自己的身體在絕望中飛翔。

    暮色籠罩大地,一個少年矗立於火車頭上,彷彿屹立於天地之間,無視周圍一個個咻咻逼近的踟躇黑影。

    一聲爆響,稍縱即逝的火星中,一朵花兒從一個黑影的頭部盛開!

    少年動了起來,矯健的身影在黑影的中間飄忽騰越,拳打腳踢,一個個黑影落葉般地從火車頭墜下,更多的黑影湧上來……

    又是連續的槍響,絢爛的花朵伴隨著火星競相綻放,更多的黑影凋零大地!

    死亡,是對手的死亡!絕望,是敵人的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天全黑了,一切隱沒在黑暗當中,徹骨的寒氣席捲田野的每一個角落,小明孤零零地站在車頂,周圍已無對手。

    他遍體鱗傷,一手倒握著打光了子彈的手槍,槍把上濕漉漉的,那是他把槍當作鎯頭敲破核屍腦殼的留痕;一手攥著軍刀,刀口都鈍了,也不知割斷了多少核屍的喉嚨。

    他不知道自己殺死了多少核屍,但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如果不是黑夜降臨,核屍群悄然而退,他早已進了「他們」的胃裡。

    他要感謝黑夜,是黑夜救了他,但他真要感謝黑夜嗎?一陣冷風捲過,凍得他直打哆嗦,渾身的汗和血似乎都要結冰了。

    他想到了腳下的車廂,雖然裡面一股霉味,但總比在車頂上受凍強,他正想翻身下去,就聽到順風兒傳來一陣「吱吱」的尖鳴。

    那尖鳴聲開始相隔很遠,很快,就像下雨般的,從小到大、由疏而密,飛快地延伸過來。

    小明再次打了一個哆嗦,但不是因為冷,而是他想起了黑夜會帶來另一種可怕的生物,他從未真正面對過的生物——核變異巨鼠。

    他聽到自己的下面到處響起了咀嚼噬咬的聲音,雖然看不見,但心裡很明白,火車頭周圍滿是被他殺掉的核屍,巨鼠正在享用大餐呢。

    小明聽那動靜,也不知有多少巨鼠,如果那些屍體都被它們吃完了,又會怎樣?不是還有個他嗎?

    他猛地打個寒戰,且不說自己無力再戰,就是生龍活虎、精神百倍,也不知道怎麼和看不見的敵人戰鬥啊?

    難道自己今天注定難逃此劫,死亡的陰影就在生的邊緣悄然降臨,他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小明再一次陷於絕望之際,遠處傳來隆隆的轟鳴聲,一道光柱由遠及近,打在他的身上,烈風割面,吹得他幾乎站不住腳,一條軟梯從天而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37
第四十三章 探班

    在螺旋槳的唰唰轟鳴聲中,小明奮力爬上直升飛機,一眼看到艙內喜極而泣的玫瑰,恍若隔世。

    「觀音姐姐,你怎麼駕著祥雲來接我了……」他的玩笑才開了一半,只覺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地倒在了玫瑰的懷裡。

    夜色如墨,烏雲壓頂,一聲脆響,一道電光撕碎了無邊的黑暗,一個挺拔的身影從電光中走出,手中的槍不斷噴出絢爛的火花,射向四面八方,將籠罩天地的黑暗擊得粉碎!

    「嘩啦啦……」黑暗的碎片紛飛,在每一片破碎的空洞中,透出孩童的歡聲笑語、汽車的嘹喨鳴笛、甚至還有花草的沁人芳香,幻變成一個充滿聲、色、味的勃勃生機的五彩世界。

    小明一下子睜開雙眼,仰視頭頂的吊瓶和雪白的天花板,大腦呈現短暫的記憶斷層,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裡?

    一陣花香撲鼻,他斜眼一看,夢裡的味道竟是真的,一束嬌豔的玫瑰花正放在自己的枕邊,窗外灰濛蒙的,已經過了一夜。

    屋裡似乎沒有別人,但他隨即感覺床腳坐著一個纖細的身影,下意識問:「玫瑰,是你嗎?」

    「小明,你醒了!」一張只在夢中出現的清秀面孔出現在他的眼前,她瞪著清澈的雙眸,微微皺了一下好看的眉尖,用富有磁性的動聽聲音回應,「怎麼?認錯人了?失望了?」

    聽到她不悅的語氣,小明恨不得甩自己一個大嘴巴,怎麼自己老是在錯誤的時間喊錯了對象。

    「宛……宛若,我……我沒有這個……意思……」他的小臉通紅,因為急於解釋而口吃起來,卻反而有越描越黑的感覺。

    「哦,你對我沒意思,對她有意思,是不?」宛若好像生氣地嘟起了小嘴,卻又俏皮地眨了一眼睛,露出盈盈的笑意。

    「臭丫頭,你逗我!」小明恍然大悟,一下子坐了起來,也不管手上還插著針管,重重地將她擁在懷裡,彷彿要把自己對她的思念盡情地釋放出來。


    「臭小子……」宛若也心情激盪,沒有什麼語言能表達她此刻的內心。

    他和她,宛若一對穿越時空的久違戀人,隔了幾個世紀再度相逢,兩人如此緊密地相擁,彷彿要擠盡這隔絕了彼此幾輩子的空氣塵埃。

    是的,沒什麼能阻止他和她在一起!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分開他倆!小明在心中發下這個誓言!

    良久,他才松開滿臉紅暈的她:「是玫瑰同意你來的?」

    宛若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電子屏通知我,到十三樓的這個病房來看你。」

    「對了,你住幾樓?」小明問。

    「九樓,900房間,一個人一層樓呢。你也是吧?」宛若輕笑,不知怎的,一見到他,心裡的笑就止不住似的。

    「嗯,我住在八樓,800房。」他對此很糾結,明明離得很近,卻彷彿隔著萬水千山。

    「我聽說是玫瑰救了你,我好想謝謝她呢!」她咬著嘴唇,要說心裡沒有什麼想法,那是騙人。

    「是該謝謝她。」小明心中苦笑,要是告訴宛若,自己的遇險全因玫瑰而起,她會做何感想?

    玫瑰大概良心發現,安排自己和宛若見上一面,機會寶貴,他要把很多重要的事告訴她,距離季賽還有十多天,估計再想見面,是難上加難了。

    他掃了一眼病房頂角安裝的攝像頭,不知道有沒有監聽器,不能冒險。

    「姑奶奶,貼近我,我有話對你說!」他的身上纏滿繃帶,剛才的一通擁抱,不知又掙裂了多少傷口,只能讓她靠近他。


    宛若心神領會,扶著他坐好,自己也坐在了床邊,將耳朵對著他。

    小明一挨近她的耳畔,就嗅到了她頸間的芳香,再看到她鬢角的茸毛,忍不住心神一蕩,幾乎就想吻下去。

    宛若當即感覺到了,敏感地將頭後撤,臉上的紅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過馬上又回來,臭小子傷得不輕,讓他溫存一下也無妨。

    他卻壓下了跟她親熱的念頭,不能耽誤正事,將嘴巴對準她的耳朵,以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見到姐姐了。」

    宛若聞言,神情一肅,身子微顫,已有些難以自制。

    「你只管聽,還有很多重要的事……」小明攬住她的腰,變成他扶持她,在外人的眼裡,這對少男少女是在耳鬢廝磨,說著什麼悄悄話。

    的確是悄悄話,只有宛若能聽的悄悄話!小明幾乎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宛如被關押在哪、水頭的逼婚、還有發生在他和玫瑰之間的糾葛……

    他需要她對眼前的形勢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有一定的思想準備,打消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要輕舉妄動。

    但他還是隱瞞了一些事,比如宛如的突變、他和食頭胡為的結怨、他和藥頭的協議,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把自己的終極計畫透露給她。

    當他把該說的都說完,宛若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也把嘴巴貼在他的耳邊:「救姐姐只能在總決賽上了,是不是?」

    他點點頭,宛若真是聰明,一點就通。

    她又說:「我相信你……」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不僅相信他的判斷,更相信他對她的感情,心中感動,只覺她吐氣如蘭,柔軟的唇幾乎觸到他的臉頰,他忍不住心猿意馬地一轉頭,使她的唇彷彿不經意地擦過他的臉,剛好碰到他的嘴唇。


    宛若沒想到跟他談正事的時候,他還有心思玩這個花樣,彷彿她主動送上香吻一般,羞得滿臉通紅,嬌嗔一聲:「臭小子你……」

    「呵呵……」小明得意地笑起來,哪知牽動傷口,痛得呻吟一聲。

    「哎呀,別亂動!」宛若趕快扶好他,也顧不得被他佔便宜了。

    這時,小明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又把嘴湊近她的耳邊:「萬一,我說萬一,姐姐受到過度的刺激,不認識你了,怎麼辦?」

    宛若愣了一下,雙手一交,對他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正要說話……

    門突然開了,施施然走進一個人來,非常有禮貌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了。探班時間結束,宛若姑娘請回吧。」

    此人身穿一件黑色的舊大衣,頭戴一頂舊禮帽,一副黑色的口罩把整張臉遮住大半,這樣的行頭,在小明的記憶裡,只有一個人。

    他想此人此刻出現,一定有原因,就對宛若一笑:「你回去吧,我沒事。」

    「小明,保重!」她依依不捨地離去。

    門在宛若的背後關上,藥頭在靠牆的椅子坐下,對小明打量一番:「好小子,沒有大礙!換了別人,遇到那麼多核屍,哪有命在?」

    小明心懷感激,欠了欠身:「藥頭閣下,謝謝你。」

    「謝我的藥嗎?效果不錯吧。」藥頭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全無顧忌地回答,這也表明,小明的擔心有點多餘,房間內沒有監聽。

    「非常不錯,好像把我所有的潛力都激發出來了,是什麼原理啊?」小明也放心地問出來,關於那藥,心裡有太多的疑問。

    「說起來也很簡單,不過是刺激你的腎上腺激素,加上開發你的右腦而已。」藥頭輕描淡寫地說,「你還要謝我一件事。」

    「還謝啥?」小明詫異地揚起眉毛。

    「安排你們小倆口見面啊。」藥頭的語氣,好像兩個老朋友在聊天。

    「是你安排的?」小明真有點詫異了,他沒委託他這件事啊。

    「自然!否則你早晚跟我提出這個新的交換,還不如我做在前面。」藥頭笑了起來。

    小明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他確有此意,原來打算在藥頭安排他和宛如見了之後,再提這個要求,沒想到對方早已料敵在先,不!他要真是個敵人,那就太可怕了。

    「閣下,我們談好的那個交換呢。」小明提及重點。

    「我就是為這事來的,後天晚上,你就可以和灰姑娘較量了。」藥頭略顯擔心,「記住,這不是真正的比賽,別玩命!我可不想你們中的哪一個出事,這個責任我擔不起……」

    藥頭倒也乾脆,交代完正事,就起身告辭,來去匆匆,做派神秘。

    剩下小明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想到後天就能見到宛如,很有些惴惴不安,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想如何跟「她」溝通,取得「她」的信任,而不是被「她」當作一個食物。

    唉,剛才問宛若的那個重要問題,就是跟此有關,偏偏被藥頭打斷了,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難道自己就不明不白地去見宛如,和「她」都無法進行語言交流……

    「咚咚咚」,有人敲門,一個頭髮油亮的腦袋探了進來,衝他咧嘴一笑:「嘖嘖,大英雄,聽說你為了救玫瑰差點送命,我來看你了。」

    「是你……」小明渾身一緊,驚訝地坐起來。

    又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食頭胡為拎著一個點心盒進屋,一眼看到小明床頭的玫瑰花,不無醋意道:「看來有人早來過了,有花堪折直須折,寓意深刻啊。」

    「胡先生,謝謝你來看我。」小明不卑不亢,眼露警惕,他現在有傷在身,要是胡為圖謀不軌,都無力反抗。

    「哈哈,放心好了,我不會把你怎樣的!」胡為看出了他的緊張,語氣輕佻,「我是特意來看你的,順便通知你一下,你會在季賽當中光榮倒下,今天先跟你告個別!」

    「有勞胡先生費心了。」小明也打了一個哈哈,「如果在下僥倖在季賽中活下來,一定和玫瑰親自登門拜訪。」

    「好好,我一定親自下廚,做一桌好菜招待你們。就怕你沒這口福,變成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胡為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小明在床上呆坐了半天,脊背上還流著冷汗,直覺胡為的話不是虛言,可能在季賽中做了什麼安排,要取他的小命。

    是啊,既然藥頭可以神通廣大地安排他和宛若姐妹倆分別相見,同為三巨頭之一的胡為憑什麼不能把觸角伸進季賽當中?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漏洞可鑽的……

    小明忽然發現,吊瓶裡的藥水不知什麼時候打完了,嚇得不迭大叫:「護士、護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37
第四十四章 極限

    小明恢復得很好,當晚就離開了病房,卻沒有先回自己的八樓,而是被電梯帶到了十樓,他已經熟門熟路了,直往裡走。

    水頭老太太做好了一桌飯菜在等他,當然,還有玫瑰。這是小明自父親離開後,第一次參加家宴,感覺特親切。

    桌上擺著四菜一湯:小雞燉粉條,海英菜蒸水蛋,韭菜炒肉絲,西紅柿拌綠豆涼粉,還有沙光魚蘿蔔湯,有紅有綠的,看著就有食慾。

    這樣的菜餚,放在核爆炸前,實在是稀鬆平常,但在現在,簡直是山珍海味。

    玫瑰開了一支紅酒,給三個酒杯倒上。

    水頭先發話:「丫頭,你帶小明去海邊玩,差點都回不來了,該罰,先敬小明一杯。」

    「好嘞!」玫瑰爽快地一干而盡,將空酒杯給小明看,要他也喝完。

    小明在掘荒時偶爾找到紅酒,也嘗過,並不喜歡那種味道,但此番盛情難卻,只好一口幹掉,忍不住咂了一下舌頭,沖玫瑰做個鬼臉。

    玫瑰莞爾一笑,那是一種完全發乎內心的笑容,沒有什麼比同生共死的經歷更能打破心與心的隔閡。

    水頭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小明,你也敬丫頭一杯。要不是她求我找站長幫忙,出動整個城市唯一的一架直升飛機,未必趕得及救你。還有,昨晚她在病房看護你,一夜沒闔眼,好像對我老人家都沒有這麼上心過。」

    「啊?」小明一陣感動,此時,要說他對玫瑰沒有動心,那是自欺欺人,但他牢記自己在心中對宛若的誓言,最多將玫瑰當一個朋友,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奶奶,你也太誇張了,人家只是不小心在病床邊睡著了而已。」玫瑰赧顏辯解,但她通紅的臉已經不打自招。


    小明舉起酒杯,靈感突發,冒出一個稱呼:「師傅,我敬你!」

    「師傅?」水頭祖孫倆被小明唬得一愣一愣的。

    「玫瑰教了我開車,又教會我打槍,當然是師傅了。」小明笑嘻嘻道,卻是為以後埋下一個伏筆,和水頭祖孫倆買賣不成情誼在。

    「難得你有這份心,本姑娘就收了你這個徒弟。」玫瑰豪爽地又幹了一杯。

    「呵呵,你們這些年輕人,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水頭疼愛地看著這一對金童玉女,哪裡想到小明打的小算盤。

    「對了,奶奶……」小明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為好,「那個胡為,今天也來看我了,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要我在比賽中小心點。」

    「這個壞小子!一直打玫瑰的主意,我怎麼能看上這個花花公子?」水頭沉吟道,「不過,他要在中間搞鬼,也令人頭疼。當年,我和他爹,還有藥頭一起創立了黑市,算是老交情。何況,我們還有針對走私船的攻守同盟,不能撕破臉。小明,你現在是大賽選手,他也不會公開為難你。他有能力在比賽中動手腳,我就有能力阻止他。何況,還有丫頭掌控現場,諒他攪不出多大風浪。總之,你在季賽中不求成績,只要全身而退就行。」

    小明想想也是此理,只要自己足夠強大,誰能奈何自己?何況還有藥頭站在自己這邊,他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奶奶,走私船是怎麼回事?」他從水頭的話裡捕捉到一個感興趣的信息。

    「別急,等你當了水頭,自然都會知道。」水頭對這個問題諱言莫深,舉起了筷子,「別只顧說話了,菜都要涼了。」

    小明應了一聲,專心享受這十年來最豐盛的一頓晚餐……

    黑暗,又是黑暗,小明在黑暗中被人牽引著,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然後他聽到帶路的人匆匆離開的腳步。


    到地了?他自己解開頭上的黑布頭套,只覺眼前一亮,彷彿白晝,有些不適應地眯起雙眼,轉頭四顧。

    視線逐漸清晰,這是一處從未見過的所在,大約有半個籃球場大小,圓弧形的四周是粗糙的石壁,起伏不平,開著幾個半圓形的門洞,頭頂是個穹頂,居然也是石頭鑄成,最高點吊著大燈,離地至少七、八米。

    上哪找這麼大的石料?小明心中滑過一絲疑惑,回憶自己來時的情景,他是坐電梯到了堡壘地下的天井站台,就被人戴上了頭套,坐進電車,感覺比上一次和玫瑰搭乘的時間要長,下車後開始步行,時上時下,一直走到現在。

    他摘下口罩,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寒絲絲的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有點沉悶,他靈光一閃,明白自己在哪了,這是孫望山中的防空洞,一個巨大的人工山洞!

    「穿上盔甲!」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山洞中迴響。

    小明激靈一下,才發現地面上擺著一套防暴盔甲,正是他和玫瑰在冰地訓練時所穿的那種,暗想藥頭考慮周到,增加他的保護措施,這也從側面說明,宛如正越變越厲害。

    他熟練地自下而上穿戴起來,先穿護腿護襠,再套上防暴背心,最後戴上頭盔,身上增加了大約十斤的重量,對他的行動影響不大。

    「站到場地中間!」那個聲音又命令,一如選手區訓練的程序,只不過這裡顯得比較粗糙和原始。

    小明依言站好,目光透過頭盔的透明面罩,在那幾個門洞上游移,宛如會從哪個洞裡出來呢?

    一聲怪異的嘆息,從不知哪個門洞裡,幽幽長長,傳了過來。

    小明聽在耳中,只覺無比詭異,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忽然隱隱感到後悔,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事?

    但他隨即拋開了所有的雜念,因為他看到了宛如歪歪扭扭地走了進來,神情迷茫,就像一個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的小女孩。


    但事實是,這個小女孩比小明還要高出一頭,「她」還是宛如,但已經不是小明之前在核屍集中營見到的宛如了。

    那時的「她」,渾身的水皰暴漲,體形膨脹,說不出的嚇人。但現在的「她」,竟似恢復了不少,頭髮密了,面孔依稀看出清秀的原貌,身上的水皰幾乎消失,結成一個個粉紅色的大疤小疤,覆蓋在赤裸的肌膚上,身材也正常了,上下只穿著短褲和背心,卻毫無寒意。

    但是,「她」明顯地長大了,不是正常人理解的長大,而是整個人長大了一圈,手臂和雙腿變長,五官也有了一些變化,兩隻眼睛依舊是紅的,但深陷在眼窩中,更顯得空洞和迷惘。

    突變者?小明在腦海裡冒出這個詞,不由打了個寒戰,要趕緊認親戚才行。

    宛如也看到了小明,當即兩眼放光,張開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原本迷茫的五官頓時變得飢渴。

    小明尚未想好怎麼和宛如相認,就看到「她」撲到了近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一下子將他舉了起來,如同抱著一個嬰兒,又或者,是抓著一塊鮮肉,一口咬下!

    「噶嘣」一聲!宛如正咬在小明的護肩上,他驀然清醒,還認個屁啊,先保住小命要緊!他一抬膝蓋,正中「她」的下顎。

    這一下,要是換了正常人,早就被頂翻在地,但是宛如只是一甩長發,扭了扭脖子,骨節響了兩聲,猛地將他擲向石壁。

    小明像個稻草人似的,摔在了凹凸不平的石頭上,滾落在地,要不是受到盔甲的保護,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宛如跟著又跳過來,抓住他的兩條腿,在空中旋了一圈,再次將他扔了出去。

    小明的頭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眼冒金星,鼻血流了出來。

    宛如立刻嗅到了血腥味,興奮地咆哮一聲,高高躍起,凌空撲下,胸前空門大開。

    小明本能地自我防衛,以腰抵地,一腳踹出,這一腳已盡全力,正中宛如的小腹,「她」嗚咽一聲,倒翻回去,在地上打個滾就站了起來。

    他也騰地爬起來,雙手護在胸前,可能是穿了盔甲的原因,渾身不得力,心想剛才那麼凶險,怎麼都沒有逼出自己的潛力?這可是他最大的倚恃。

    宛如挨了小明那麼重的一腳,不痛不癢,稍一踟躇,再度前突,其疾如風,侵略如火。

    小明壓根捕捉不到宛如的身形,眼前一花,就被「她」撞翻在地,「她」順勢將雙腳踩在他的肩上,用手拿住他的腦袋,兩下向反方向一發力……

    小明的眼前頓時出現火山哥被宛如生生拉斷頭顱的一幕,心道我命休矣!

    他只覺脖子一痛,眼前一亮,心想這是自己的頭在塵世間看到的最後一眼了,只是自己竟然死在大姨子的手裡,造化實在弄人啊……

    不對!自己都死了,怎麼能想這麼多?他一低頭,脖子和身子都好好地長在下面呢,再看宛如,正抱著頭盔啃呢。

    眼前的情景,相當搞笑,但小明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是從鬼門關逃了回來!一想到逃字,他猛地清醒,此刻再不逃,更待何時?

    他向前一拱,從大姨子的胯下鑽過,直往最近的一個門洞奔去,只聽身後風聲再起,宛如已經發覺啃得不對味,追了上來。

    感覺聲音不對,小明百忙中扭頭一看,兩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只見宛如居然四肢張開,像只大壁虎似地爬在石壁上,手腳齊動,搶先一步,掠向那個門洞。

    不可能,人類怎麼能做到這樣,大姨子變妖怪了?小明嚇得趕緊掉頭,跑向另一邊的門洞,邊跑邊喊:「救命!救命啊!」

    可是,剛才給他指示的聲音卻靜默了,難道藥頭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想到他還叫他別玩命,現在是不玩命不行了!

    小明邊跑邊卸掉身上的盔甲,身上一輕,跑得快起來,可惜宛如更快,又擋在了第二個門洞前。

    小明已經沒信心跟宛如較量了,更別提認什麼親戚,他只想玩命地逃命!眼見「她」來回堵截,他乾脆沿著石壁向前跑,跟「她」兜起了圈子。

    但他只是一個正常人,如何比得上一個突變者?宛如很快又迫近了他,後腳一蹬,向前一撲,雙手已封住了他的去勢。

    小明眼露絕望,自己沒了盔甲,一旦被「她」抓住,還不被撕成碎片?他狗急跳牆,一腳也踏上了石壁,向前一縱!

    在那一瞬間,他的心跳驀地加速,瞳孔一縮一放,眼前的景象飛速後退,他居然在石壁上跑起來,呈四十五度角跑了起來。

    小明尚不自知,只覺自己已將宛如甩在了後面,信心大增,看也不看自己的腳下,倏然提速!奇異的景象出現了,原本飛速後退的景象都放慢了速度,越變越慢,越來越清晰,他再次突破了自身的極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38
第四十五章 對手

    彷彿一道閃電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小明的心中一片雪亮,自己的潛力還在,當脫離了盔甲的外在保護,百分百地置於絕境,就自然而然地激發了。

    他傾斜著身子跑在坑凹不平的石壁上,近乎違反重力定律,這得益於他突然爆發的速度和腳下的摩擦力。

    宛如如影隨形,窮追不捨,兩個身影在石壁上展開瘋狂的追逐,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在空中形成兩道飄忽的運動軌跡。

    一個門洞近在咫尺,小明一聲大喝,身體飄在了空中,撲了進去,眼前隨之一暗,他四肢著地,向前打個滾,順勢站起來,就欲奔逃。

    但是,他的心一涼,一塊巨石堵在了前面,他居然鑽進了一個死胡同,身後傳來咻咻的喘息聲,他的心更涼了,認命地轉過身來。

    宛如沿著石壁爬進來,雙眼紅光大熾,宛如一個把獵物逼近絕境的母獸。

    「宛如!是宛若讓我來找你!」小明壓低聲音,對「她」提醒。

    宛如置若罔聞,從石壁上跳下來,歪歪扭扭,繼續逼近。

    「宛如,我是宛若的男朋友!」小明的後背低在了巨石上,寄希望「她」能聽懂。

    宛如無動於衷,兩手高舉,十指成爪,封住了小明的所有去路。

    「宛如!宛若呀!」小明也顧不得太多,大喊起來!

    宛如反而受到刺激似的,一聲咆哮,露出利牙,一個熊抱撲向他。

    小明知道自己再不能將宛如看成一個親人,必須將她看成一個敵人,以死相博的敵人,這樣才能求生。

    時間彷彿停滯了,宛如呼出的氣息吹動了小明的發稍,他的眼皮都不眨一下,視網膜瞬間擴張,將「她」的所有動作盡收眼底!

    他驀地啟動,雙腳在身後的巨石上一蹬,整個身體變成一件武器,以右肩為前鋒,一下子撞在了宛如的胸口,將「她」撞得倒飛出去,他則縮在「她」的懷裡,跟著跌了出去。


    宛如重重地摔在地面,他則壓在「她」的身上,在「她」不及起身之前,他的雙手已下意識地卡住「她」的太陽穴,只待一擰,就將「她」的脖子擰斷,卻立刻想起「她」是誰!

    他這一頓,宛如緩過氣來,出手如電,從下向上一分,已撐開了他的手,弓身而起,形勢頓時逆轉,「她」騎到了他的身上,兩條長腿似鉗子一般,牢牢夾住他的下身。

    這時,小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脫宛如的掌握,眼看「她」張嘴咬下,他本能地將雙手交叉成十字,去封「她」的口,電光石火間,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宛若沒來得及說明的古怪手勢。

    小明與其說是靈光一閃,毋寧說是拚死一博,冒著雙手被宛如咬掉的風險,瞬間拇指相交,兩掌張開,照葫蘆畫瓢,做出那個手勢。

    宛如的兩排牙齒在小明的手指端堪堪停住,只要一合,他的半個手掌就保不住了。

    他的額頭冒出冷汗,眼睛眨也不敢眨,雙手動也不敢動,就那麼一兩秒的工夫,感覺比一輩子還長。

    宛如的嘴輕輕地合住,緩緩回縮,歪著腦袋,端詳著小明的手勢,眼裡的戾氣逐漸消散,居然也雙手相交,跟他一模一樣,而且,「她」的兩掌還一張一合,就像兩隻翅膀,振翅飛翔。

    小明看明白了,這個手勢是模仿飛鳥,顯然就是宛若沒來得及告訴他的秘密,這是姐妹倆獨有的肢體語言,當宛如失去心智時,可以通過這個手勢和「她」相認。

    他眼露喜色,也做出飛翔的動作。


    宛如的神情,又變成了一個迷茫的小女孩,慢慢地從他的身上爬起來,好像認識他似的,衝他點點頭。

    小明也點點頭,手上的飛翔動作卻不敢停,心想如何和「她」做進一步的溝通。

    誰知這時,宛如忽然面露痛苦,雙手抱住頭,嘴裡發出嗚咽般的呻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打擺子似地抖個不停。

    小明正感詫異,就看見從一個門洞裡衝出幾個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其中一個手裡拿著奇怪的儀器,伸出的天線正對著宛如。

    幾個人七手八腳,將宛如塞進了一個白色袋子裡,另一個人走到小明的面前,手裡舉著黑色頭套……

    小明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見藥頭坐在吧檯前,似乎等他多時了。

    他累得只想躺下,還得保持禮貌:「閣下,謝謝你的安排。」

    藥頭依舊是一成不變的行頭,把臉藏在帽子的陰影下,手裡夾著一根雪茄:「好小子,聽說你和灰姑娘鬥個旗鼓相當,『她』現在可是個突變者!真是可喜可賀,你進總決賽在望了。」

    小明皺了皺眉,藥頭說得無比輕鬆,當時的他可沒有這麼輕鬆,至少有兩次,他幾乎以為自己死了:「閣下,如果沒有你的藥,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

    藥頭抽了一口雪茄,在面前噴出一團白霧,語打機鋒:「如果是另外一個人吃了我的藥,他現在也是一個死人。」

    小明聽懂了:「謝謝閣下的誇獎,難道你的藥,也是分人起作用的?」

    藥頭答非所問:「小明,我最欣賞你的一句話,知道嗎?」

    小明立刻想到了:「我一直相信,是智慧,而不是力量,可以讓我在比賽中走得更遠!」

    藥頭點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啊。


    小明有些討厭他的神秘做派:「閣下,我倒有點累了,還有什麼事嗎?」

    「馬上就到季賽了,我要看你還有什麼事?對了,我聽說,你和灰姑娘打鬥時,好像喊了宛若的名字?」藥頭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卻漫不經心地問了小明一個問題。

    小明心中一警,要是被藥頭察覺自己的真實意圖,就麻煩了!好在自己是在門洞裡說話的,監聽者未必聽清,遂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掛掉了,就喊了心中喜歡的人的名字。」

    「嘿嘿,好小子,腳踏兩條船嘛?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藥頭會心地笑起來。

    「閣下,那個可以制服灰姑娘的儀器,是什麼啊?」小明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是保護你的東西,超聲波發射器!灰姑娘的腦袋裡植入了接收器,一旦『她』威脅到你的性命,就可以制止『她』。」藥頭沒有隱瞞。

    「還有這東西?」小明暗暗吃了一驚,這個裝置,連突變者都可以控制,那大賽中的核屍對手,要是都植入了這東西,豈不是想要哪個選手贏,就是誰贏?

    藥頭竟一眼看穿了小明的想法:「小明,你多慮了,這個儀器在實驗中使用還行,要是用在比賽中,被觀眾知道了,大賽就完了,沒人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小明忽然慶幸,幸虧藥頭是站在他這一邊的,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他隨即想到了另一個可怕的對頭,當下一五一十,將胡為那天在病房裡所說的話告訴了藥頭。

    讓一個可怕的人,對付另一個可怕的人,這是非常聰明的方法。

    「這個花花公子,看來對玫瑰動真情了!」藥頭的聲音凝重起來,「胡為貌似輕浮,其實心機很深,否則也不會這麼年輕就取代了他老爹的位置。看來今年秋天的季賽,一定非常精彩!小明,你放心,一旦我發覺他的陰謀,將第一時間通知你。我會派個人見你,記住,見面的暗號是……」

    藥頭走後,小明的精神卻來了,連著吃掉兩個青蘋果,凌亂的思緒在疲憊的體內連貫起來:不經意間,生命中的第二次大考臨近了,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的計畫推進順利,雖然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但都是有驚無險,走到今天這一步,相當不錯了。

    當然,越往下走,他面臨的難關越大,可以說是步步驚心,一個不慎,就將墜入萬劫不復之境,他真正所倚靠的,還是智慧、他所驕傲的智慧!

    在秋天季賽的倒計時中,小明觀看了冬天第一場周賽的現場直播。

    往年的這個時候,正是他儲備過冬的緊要關頭,心慌慌地四處掘荒。但今年的此時,他卻舒服地躺在雪白的大床上,以過來人的眼光,審視著屏幕上青澀的選手。

    那些把面孔藏在眼罩面具背後的新選手,幾乎無一例外地眼露狂熱,宛若和小明的成功颳起了旋風,刺激了無數渴望改變命運的倖存者,報名參賽的人數創造了記錄,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成為下一個宛若或小明。

    可是他們忽略了一點,小明當初是為了生存被迫參賽的。他們更不知道,宛若參賽的目的是為了救姐姐。

    或許,當一個人做某件事時,並不考慮外在的誘惑,而執著於內心的牽引,命運之神才會青睞他。

    此刻的小明,身體和精神都是無比的放鬆,他要在季賽前,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他要季賽上,讓絕大多數人大吃一驚!

    「哇哦!我又看到了一顆新星的誕生,九秒!而且是徒手殺敵!四號選手,請摘下你的眼罩,把自己介紹給大家!」玫瑰驚嘆的聲音從電子屏中傳出,全場轟動。

    小明吃了一驚,騰地坐了起來,盯著畫面上的鏡頭回放,只見這個身材瘦小的男選手在槍響之後,一個助跑,衝向對手,斜身彈起,在半空中連踢三腳,腳腳命中對手的頭部,生生地將高他一頭的核屍踢斃!

    是誰?這麼厲害!小明感覺頭皮涼颼颼的,換了自己,絕對踢不出這麼漂亮、這麼致命的連環腳!

    「大家好!別看我個子小,別人都叫我大塊頭,原先是個保安……」四號選手摘下眼罩,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精悍面孔。

    在一片善意的哄笑聲中,小明看著大塊頭熟悉的身形,已經預感到自己總決賽中的對手是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39
第四十六章 抽籤

    季賽前夜,堡壘地下室,四周綵燈如晝,觀眾席上人頭攢動,不乏長相標緻的女子,似乎倖存者中碩果僅存的美女都集中到此,彷彿過節一樣。

    開場的鼓點響起,全場一靜,沉浸在玫瑰獨有的嗲聲旁白中:「秋去冬來,既不見果實纍纍,也不見白雪皚皚!一晃十年過去了,從核災難中倖存下來的我們,看遍了世間冷暖、看夠了生離死別!但是今天,我們可以驕傲地說:我們,還活著!」

    所有的觀眾聞之一振,報以熱烈的掌聲,今時今日,再沒有比「活著」更大的詞了!

    「活著!因為我們還活著,才要更好地珍惜今天、享受今天,管他明天怎麼樣?」玫瑰繼續煽情,「今晚,讓我們共同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哪怕我們看不到明天的黎明,但這一刻,我們活著!我宣佈,秋天季賽的公開抽籤儀式,現在開始!」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電子禮炮聲,一束束激光禮花競相綻放,玫瑰從賽台中央緩緩升起,一襲玫瑰色的毛皮長裙,雍容華貴,豔光四射,激起一片男性觀眾的狂熱歡呼。

    「各位老少爺們,玫瑰愛你們!」玫瑰俏皮地向四面拋了一圈飛吻,「在全新改版的大賽中,秋天季賽的比賽環節不做調整,改變的是抽籤環節。今晚,大賽組委會的三大委員,將以比賽導師的身份出席公開的抽籤儀式,這是他們在公眾面前的首次亮相,你們知道他們是誰嗎?他們就是核屍挑戰大賽創始季、第一季和第三季的總冠軍,讓我們共同見證三位王者的歸來……」

    現場為之轟動,只見三架鋪著紅地毯的懸梯從賽台三邊探出,延伸到觀眾席的下方,三個紅、白、灰的人影分別走上懸梯,邊走邊向觀眾揮手。

    有幸見到三位已經成為傳說的人物,觀眾們紛紛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螢光棒,喊著各自偶像的名字。

    玫瑰一一介紹:「從我左手邊走上台的是第三季總冠軍,秦舞小姐,她曾創下最快贏得總冠軍的記錄。
從我右手邊走上台的是第一季總冠軍,凱子先生,他在當年總決賽中所殺核屍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從我正面走上台的是創始季總冠軍宗傑先生,正是他開創了局面,才有了我們大賽的今天。讓我們把最熱烈的掌聲,獻給這三位殿堂級前輩。」

    掌聲雷動,賽台上升起三個金色的座位,玫瑰與三位導師一一握手,請他們入座。

    燈光驀然一暗,玫瑰也隱身於黑暗中:「現在,我們請出今晚的主角,參加抽籤儀式的三位季賽選手,按照月賽成績的高低排序,首先出場的是三號選手……」

    一身銀色西裝的三號選手從賽台中央升起來,觀眾席上波瀾不驚,掌聲寥寥,顯示這位號稱主角的壯小夥其實只是個跑龍套的。

    玫瑰也早有預見,聲音忽然高了幾度:「下面將要聯袂出場的,是大家非常熟悉、非常喜愛的一對男女選手,讓我們一起呼喚他倆的名字……」

    「宛若!小明……」觀眾們沸騰起來。

    賽台上空騰起團團白霧,小明和宛若腰繫鋼絲,一左一右,從天而降,幾道色彩不同的光柱從不同的角度追著……這一精心安排的不俗亮相,為兩人贏得了如潮般的喝彩。

    四面屏幕上,切換出兩人三百六十度的特寫鏡頭:小明身著銀色唐裝,宛若一襲銀色羅裙,恰少年風流、少女爛漫,如畫中之人,破空而來。

    他和她的目光在空中交集,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兩人乘風踏月,緩緩地降落在賽台上……這夢幻般的場景,看得不少美女觀眾激動抱頭,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小明無視周圍的一切,目呆呆地看著衣袂飄飄的宛若,無論出場前告誡了自己多少次,但一見到她,他還是抑制不住地真情流露,彷彿自盤古開天闢地的起始,至萬物灰飛煙滅的結束,他的出現,就為了她而出現的。


    「選手,請你們站到三位導師的面前。」玫瑰的聲音將小明的思緒拉回來,「今晚的流程如下,第一環節,先由三位導師和選手互動,再由三名選手挑選導師,月賽成績高者優先選擇。一旦誰贏得明天的季冠軍,他的導師將指導他在總決賽之前的訓練。第二環節,舉行季賽難度係數的現場抽籤儀式。第三環節,由三名選手領銜歌舞表演……」

    「OK,玫瑰,你可以把話筒讓給我了。」一襲紅衣的秦舞搶過話頭,她大約二十八、九歲,一頭中發,五官清爽,言談舉止甚是干練,「三位選手,我關注你們很久了,尤其是最拉風的那兩位。我覺得,我最適合當宛若的導師,我們都是女的嘛。而且,我最擅長的就是在複雜環境的生存,在總決賽中,誰活著越長,誰就是總冠軍。宛若,選我吧!對了,我再補充一句,我很討厭臭男人,尤其討厭對女人負心的男人,所以,那位小明千萬別選我!」

    這位秦舞真是乾脆,直接把心裡話都說了出來。觀眾們一陣哄笑,為她的心直口快紛紛叫好,看來,對小明不滿的大有人在。

    「誰敢說我幹弟弟的壞話,我香姐跟她沒完!」香姐雙手掐腰站了起來,指桑罵槐,為小明壓住陣腳。

    秦舞不屑地哼了一聲,沒把香姐放在眼裡。

    「我就喜歡小明!」穿著白色中山裝的凱子跟秦舞唱起了反調,他口鼻前凸,相貌凶悍,咧開一口大板牙,「什麼兒女情長的,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再說,美女都愛英雄,只要當了英雄,還缺少女人嗎?小明,跟我吧,我可有一場殺掉三十二個核屍的記錄。我當你的導師,包管讓你贏得總冠軍!」

    這倒好,季賽還沒開始,兩位導師先掐起來了。觀眾們看著這一幕,無不開懷而笑,偶像也是人嘛。

    「兩位,我可以說話嗎?」一身灰衣的宗傑留著小鬍子,貌不驚人,看不出實際年齡,他彬彬有禮道,「大家好。記得五年前,核屍挑戰大賽開賽之際,所有人都認為末日到了,比賽不太監就不錯了。
沒有人以為接下來還有第一季、第二季……今年已是第五季。我們之所以把創始季和第一季分割開來,是認為,創始季是個零,當一切歸零之後,我們要學會從零開始。玫瑰說的好,我們都還活著。我不敢說大賽給了大家活下去的希望,但我敢說,大賽見證了我們活著。不過,我對玫瑰的另一句話不讚成,我堅信有明天!有人會問,明天在哪裡?我卻要問你們,明天是什麼?我想請三位選手給我一個回答,從一號開始。」

    宗傑的提問,讓全場一片安靜,今時今日,已很少有人思考明天是怎樣的問題。

    「明天,就是希望!這是我堅持到現在的原因。」宛若的眼睛發亮,軟語磁聲,充滿了堅定。

    「我想,或許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明天了,但我希望自己還有明天。」小明對這個問題的思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蒙頭睡!」三號選手的回答雖然粗俗,卻是大多數人的心聲。

    「我的答案是……明天,就是你今天所做一切的回報!」宗傑逐一掃過面前的三人,他的話,彷彿一道陽光,刺進了每個觀眾塵封已久的內心。

    全場彷彿大夢初醒,空前熱烈的掌聲猛然爆發,經久不息。

    說的太好了!小明深深歎服,沒想到在大賽中還能見到這麼睿智的人物,他做出了決定,要選擇宗傑作為自己的導師。

    不過,擁有第一選擇權的,卻是宛若。

    「請一號選手選擇導師!」玫瑰在場外提示。

    「我選擇……」銀色的宛若站在金色的三座交椅面前,清澈的目光在三位導師身上流轉,似乎在做艱難的決定,全場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

    秦舞期待地將身子前傾,神情相當自信,似乎篤定宛若會選擇自己。而大多數觀眾,包括小明,也這般認為。

    「我選擇宗傑老師。」宛若一錘定音,全場一片驚詫。

    秦舞大為失望,不滿地瞪了宗傑一眼,小聲批了一句:「妖言惑眾!」

    小明也有些詫異,轉念一想,宛若和自己的選擇一樣,更證明兩人心有靈犀,不過,卻把難題拋給了他。

    他的目光在剩下的兩位導師之間逡梭,他該選擇誰呢?秦舞,剛才已經明確表示不喜歡他,而凱子,卻是挺他的。

    「請二號選手做出選擇。」玫瑰提示。

    按小明的本意,宗傑是他最好的選擇,兩人同屬智慧型的選手。秦舞,要歸於生存派。凱子,則是力量型。

    他的目標可是總決賽,選不到最合適的,就選最需要的,個人的好惡暫且放在一邊,他大聲道:「我選擇秦舞前輩!」

    現場觀眾又是驚聲一片,秦舞則詫異地揚起眉毛,有趣地看著他,頗有你小子自己找苦的意思。凱子和三號選手別無選擇地成為師徒。

    掌聲再起,三位導師塵埃落定,不過,只有一個能成為總決賽的真正導師,就看哪一個選手能殺出重圍了。

    「好,第一環節結束,讓我們在三位導師和現場觀眾的見證下,進行現場抽籤。」玫瑰捧著一個透明圓球,款款上台,球裡有四個銀色小球,她站到選手和導師的中間,講解抽籤規則,「四個小球裡的難度係數分別是五、六、七、八,不包含九。選手抽中各自的難度係數後,原則上不能更改。但在正式比賽之前,可以提出升級,直接升到難度係數九。不過,如果玫瑰沒有記錯的話,從核屍挑戰大賽創始至今,還沒有選手敢於挑戰血地。好了,抽籤儀式現在開始……」

    小明打開了手中的小球,五,水地。

    三號選手抽到了六,冰地。

    宛若是八,風地。

    小明記得在上次季賽中,胖子以一秒之差險勝,後來他特地查詢了一下季賽成績的計算方法,是比賽用時結合難度係數,有點複雜。

    不過有個簡單的算法,比如兩名選手同樣用了十分鐘,即便一個是十分零秒,而另一個是十分五十九秒,也肯定是難度係數高的選手獲勝。

    每個難度係數的分界點是一分鐘,從五到九,相差四分鐘,如果五的選手用時在十分零秒至五十九秒之間,六的選手用時在十一分零秒至五十九秒之間,則五的選手獲勝。

    以小明和宛若為例,比如他用了十分鐘,宛若超過十三分鐘,就是輸,低於十三分鐘,就算贏。

    如果小明要穩贏宛若,他必須快過她兩分五十九秒。而宛若如果在兩分五十九秒之內結束戰鬥,小明不用比就輸了。

    高手較量,快一秒就能決定勝負,他能快她這麼多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40
第四十七章 黑暗

    當晚,小明和宛若只有一次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那是在三名選手最後謝幕的時候。

    他站在中間,恰到好處地一手抓住宛若的小手,另一手抓著三號選手的粗掌,高高舉起,向觀眾致意。

    兩人沒有說話的機會,他只有用力地抓著她的小手,她也會意地捏捏他的手心。

    他想對她說:「無論我做什麼,相信我!」

    她卻沒想這麼多,她想的是明天的季賽,她要贏、只想贏。

    他更想贏,但他的心事,實在太多:今晚的抽籤,是下下籤,萬一輸掉了比賽,該怎麼辦?胡為會在明天的比賽中,怎麼對付他?他還要等藥頭的通知,他需要知道怎麼應對胡為的陰謀……

    次日,一個上午,小明坐立不安,對電腦提示的訓練安排,無動於衷。季賽選手不需要進行實戰訓練,因為殺的核屍夠多了。

    他在等一個人,藥頭派來的人,但此人到現在沒有出現,這說明胡為的陰謀,相當縝密,藥頭還沒偵察出來。

    胡為會怎麼對付他呢?小明在心裡推演著,要在比賽中暗算自己,只有三個選項。

    其一,對手!

    如果令小明的對手變強,比如是個突變者,貌似不錯的選項,但問題是,季賽的對手是選手自選,只有三分之一的選中概率,而且小明也未必會輸,上次季賽中,胖子就戰勝了一個突變者。

    小明否決了這一可能。

    其二,選手!

    反過來,令選手變弱,在比賽中任對手宰割,這是一個最直接的選項。比如下毒,在古往今來的高手對決中,是經典的暗算手法,不能不防。


    小明想起今天還要吃兩餐飯,若是胡為買通廚子,也是不無可能,他可是食頭。為了保險起見,小明決定午餐和晚餐只吃自己背包裡剩下的壓縮餅乾。

    其三,場地!

    最妥當的,莫過於在場地上做手腳,小明的比賽場地已經確定,是水地。在一個充滿水的池子裡動腦筋,就簡單了。

    比如,造成一次漏電事故,直接將小明和對手一起電死,責任自然是大賽承擔了。或者,在水裡下點藥,讓小明在比賽中失去戰鬥力,也是可以。

    想到藥,小明又想起了藥頭,他給的藥丸剛好在昨晚吃完,時間算得非常準,相信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小明在比賽中輸掉甚至死掉,那他的賭場損失就大了。

    小明越想越頭大,只覺心浮氣躁,這樣的狀態,帶到比賽中,是有輸無贏的。

    他索性跳上床,蒙頭大睡,這是他這幾年來,釋放負面情緒的唯一方法。他有時候想父親了,想得快要哭了,只要能睡上一覺,什麼都想開了。

    小明四仰八叉,把頭蒙在被子裡,在溫暖的黑暗中,儘量讓大腦一片空明,逐漸進入懵懵懂懂的狀態,卻總是差那麼一點,介乎似睡非睡之間,盤桓心底的那絲煩躁,怎麼也揮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被子突然被掀開,一個似嗲還嗔的聲音響在耳邊:「豬!都這時候了,還在睡覺?我說怎麼電腦指令沒人理呢!」

    小明身上一涼,眯著眼睛看著素衣淡妝的玫瑰,依舊賴在床上不起來,沒好氣道:「姑奶奶,怎麼能亂掀別人被子,要是我*呢,你也敢掀?」

    「有什麼不敢的?你早被我看光了。」玫瑰一羞,伸手擰住他的耳朵,想把他拎下床。

    小明疼得「哎喲」一聲,拉住她的手,觸手玉滑,他心一癢,順手一帶,居然將她反拉上了床。


    「小混蛋,你想幹什麼?」玫瑰一聲驚叫,正要反抗,卻聽他可憐兮兮地冒出一句——「陪我躺一會,就一會兒!」,她不知怎麼地心一軟,就軟軟地躺下了。

    小明這是真心話,因為他還是無法放鬆下來,心裡充斥著這樣那樣的擔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而跟玫瑰這樣的美女躺在一起說說話,未嘗不是舒緩壓力的另一種好方法,當然,這樣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怎麼,感到緊張了?」玫瑰側臉對著他,將身子離得遠遠的,她也看了出來,他犯了賽前綜合症。

    當了這麼多年大賽主持人,玫瑰看多了選手在賽前的緊張反應,有直打哆嗦的,有笑個不停的,還有抱頭痛哭的,更嚇人的是以頭撞牆的。

    「我不緊張!」小明卻誤會了,大膽地將她拉近一些。

    玫瑰被他拉到了枕頭邊緣,倒有些緊張了,故作鎮靜地調侃他:「那你打什麼哆嗦啊?還自稱大賽最強選手呢!」

    「我是冷的,剛從熱被窩裡出來。」他辯解道,這也不是裝的。

    「那你還不蓋上被子?」玫瑰滿眼關切,是真的關心他。

    「哦!」小明伸手拉起被子,順道將她也蓋上了。

    玫瑰被那帶著他的體溫和氣息的被子蓋在身上,想要推開又不太好,隱隱有點後悔,怎麼把自己繞進來了?這倒好,本是叫他起床的,卻鑽進了他的被窩。

    小明將被子拉到兩人的脖子上,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嬌嫩臉蛋,嗅著女孩子獨有的淡淡幽香,脫口而出:「你相信嗎?我長這麼大,還從沒有和一個女孩子睡過一張床呢。」

    玫瑰臉一紅,沒有吭聲,掩飾地用手挽了一下壓在枕邊的頭髮,怎好意思告訴他,她也從沒跟過一個男子同床共枕、大被同眠過。


    小明側視著玫瑰,從這個角度看,她非常美,但在他的眼裡,卻幻化成另一個女孩的面孔,忍不住痴痴道:「姑奶奶,你真美……」

    「小色鬼……」玫瑰羞嗔一聲,心兒怦怦亂跳,眼前的俊郎少年,不正是她夢裡的枕邊人嗎?她偷偷地踢掉了鞋子,將雙腳也縮進了被中。

    小明聽到這仙音一般的召喚,再也忍不住,身子向前一拱,嘴巴印上了她的雙唇,頓時雲裡霧裡,也不知道吻的是玫瑰還是宛若。

    但他知道,他需要這一吻,他需要做一件足以令自己放下一切的事情,讓身體和精神得到完全的放鬆,否則,在今晚的比賽中,不等別人來打敗他,他自己就把自己打敗了。

    「唔……」玫瑰身子一顫,欲拒還迎,雖然和他已經有過不止一次的接吻,但每一次的感覺,彷彿都是新的。

    小明品嚐著她香軟的舌尖,渾身燥熱,只覺眼前的人兒說不出的柔媚動人,充滿了極致的誘惑,他情不自禁地樓住了她,上下其手。

    「小明……我們還沒有……不可以亂來……」玫瑰*著從他的嘴下掙脫,堅決地抓住他不老實的雙手,阻止他伸進自己的衣服中。

    「師傅……」小明意亂情迷,只覺得自己這十八年來,每每在夢裡迷失的溫柔鄉,已經觸手可及,怎肯放過!

    「哎……」玫瑰下意識地應道,隨即詫異地「啊」了一聲,他怎麼這時候喊起這個來。

    「師傅,你教了我開車,又教了我打槍,但你還沒教我,認識一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呢?」小明繼續痴纏著她,他明明知道眼前人是誰,卻又無法控制自己。

    玫瑰又「啊」了一聲,滿臉發燒,小混蛋好過分,這也是能教的嗎?他在哄她呢,什麼不知道女孩子是怎麼回事啊?當日,他明明和他的小情人在地下觀摩室的衛生間裡……

    可是,她又被他的話帶回了那次看海遇險的經歷,她記得在他離開車子前,她主動吻了他,當時真有獻身給他的心情,為什麼現在不可以?在古時候,女子對救命恩人,是可以以身相報的。再說,奶奶都把自己許給他了……

    玫瑰心亂如麻,眼波蕩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師傅,我只想用手碰一下,真正女孩子的身體到底是怎樣的……否則,萬一我今晚掛了,那不太虧了。」小明道出了心裡話,他對今晚的比賽,真的一點信心也沒有。

    「呸、呸!別胡說!」玫瑰忙掩住了他的嘴,又彷彿卸下了心中的負擔,「你真的只用手碰一下?」

    「師傅,我保證……」小明的眼神,就像一個讒嘴的小孩,看著一個早就想吃卻一直吃不到的點心。

    「呸,哪有師傅和徒弟這樣的?」玫瑰紅著臉反駁,頭卻慢慢地縮進了被子中。

    小明見狀,知她默許了,大喜之餘,又有點臨陣怯場,他真的可以觸碰一個女孩的身體,而不影響對另一個女孩的感情?

    他又轉念一想,怕什麼,自己又不是真的和她……只當上一堂生理衛生課了。這樣一想,他的心中再無羈絆,也一頭鑽進了被窩。

    黑暗中,玉人在側,暗香撲鼻,呼吸相聞,小明的臉燙得厲害,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觸到一片柔軟之處,只覺她也是一陣顫抖,忙輕喊了一聲:「師傅,準備好了嗎?」

    他這一聲師傅,既是提醒自己,要在關鍵時刻把持得住,又是提醒玫瑰,不要害羞,反正誰也看不見誰。

    黑暗中,沒人回應,卻有一隻小手伸過來,拉住他的手,去接觸那別的男人萬萬碰不得的部位……

    黑暗中,小明開始了平生第一次對異性的探索,他只覺自己的魂兒在輕輕飄揚,原先困繞他的紛亂頭緒,都飛到天邊去了……我不上天堂,誰上天堂!

    一向怕黑的小明,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甜蜜、最難忘的一段黑暗時光……

    當兩人氣喘吁吁地從被子裡探出頭的時候,誰都不敢看對方,此刻,哪怕彼此有一個眼神的接觸,都可能引爆各自體內無法熄滅的火焰。

    此刻,玫瑰的臉比最嬌豔的玫瑰花還要嬌豔,她強忍嬌羞,悉悉索索地在被子下整理衣服,聽得小明一陣遐想,差點又要伸出手去。

    良久,玫瑰才平復心情,想起什麼似地說:「對了,奶奶叫你一起吃午飯。」

    小明又是大喜,中午不用吃壓縮餅乾了,水頭親自做的飯菜,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的心走出了剛才的旖旎,回歸到今晚的比賽上,只不過,再沒有可以困繞他的東西。

    小明知道,這輩子,他再也忘不了玫瑰了,有這樣一個女孩,甘願用她清白的身子,做他人生的啟蒙老師,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羞恥、她的顫慄、她的惶恐……

    即便他還是個童男子,也能感覺到,她絕對不是裝的,她也是一個好女孩,和宛若一樣,已經烙進了他的生命中。

    只是,他已經做出了選擇,惟有帶著她賦予他的勇氣和信心,去追尋明天的人生!

    他豪情萬丈:這方水土,生我!養我!絕不會埋葬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42
第四十八章 升級

    小明獨自一人,淡定地坐在候場的房間裡,看著牆上的電子屏。

    三號選手正在賽台上和對手周旋,吃虧在訓練的時間太短,溜冰技術不嫻熟,他腳上的冰刀只剩一隻,另一隻在手上,當作兵器揮舞,出場時握著的大砍刀嵌在了對手的後背。

    季賽的出場順序也是由月賽成績而定,成績低者先出場,可以優先選擇對手。根據這個規則,小明排在中間,宛若最後出場。

    小明信心十足,中午和水頭、玫瑰一起吃飯時,水頭告訴他,她已經找胡為談過了,而且也沒探查到胡為有什麼動作。

    同樣,藥頭到現在都沒有派人來找他,說明藥頭也沒發現胡為有什麼陰謀,小明要做的,就是專心迎接比賽。

    門開了,一名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走進來。

    小明以為是來通知自己做好登台準備的,禮貌地欠了欠身。

    此人走到小明面前,只說了幾個字:「藥到病除,換場地!」

    小明身子劇震,盯著對方,正想問個明白,此人卻轉身就走,離開了房間。留下小明呆坐原地,目瞪口呆,方寸大亂,滿腦子都是藥頭傳遞給他的信息——換場地!

    「藥到病除」就是藥頭跟他定的暗號,此人是藥頭派來的,只是來得未免太遲了。最多幾分鐘後,就輪到他上場了,他只有幾分鐘時間來考慮,做出定奪。

    小明相信藥頭,更相信胡為不會放過他,至於胡為在比賽中設計了什麼手腳,他已無暇多想。

    怎麼換?換什麼場地?小明只有一個選擇,選擇升級,直接升到難度係數九——血地。他還記得玫瑰說過的話,從核屍挑戰大賽創始至今,還沒有選手敢於挑戰血地。

    血地是什麼樣子?他完全不知道,訓練中沒有出現,抽籤選項中也沒有,更沒有相關的介紹。
他甚至以為,所謂的血地只是大賽設置的一個噱頭,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但今天,他將要挑戰這個傳說!

    他有必要這樣做嗎?放棄已經練熟的場地,更換一個完全未知的場地?

    小明飄忽的眼神落在電子屏上,三號選手正在受傷核屍的瘋狂進攻下,連滾帶爬,苦苦掙扎,他的腦海裡忽然飄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三號選手為什麼而戰?

    或許,三號選手是為了大賽的獎勵、冠軍的頭銜,又或者,是因為生活所迫,而走上了這個賽台,但他真的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戰嗎?

    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只是為了未知,與已知戰鬥。

    他不同,他心中有愛,他是為了已知,和未知戰鬥。

    這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世界,但他,卻要為明天而戰!

    終於,三號選手倒在了賽台上,玫瑰穿著玫瑰色晚禮服粉墨登場,用嬌滴滴的聲音對這個結果大發感慨。

    曾經,賽台上的玫瑰迷惑了小明,但現在,他非常不喜歡賽台上的她,他喜歡台下那個害怕殺生、不矯揉造作的她。

    又一名工作人員進來了,不等對方開口,小明就告訴他:「通知玫瑰,我要升級!」

    這名工作無比詫異地「啊」了一聲,忙不迭用耳嘜跟玫瑰聯繫。

    正在跟觀眾熱烈互動的玫瑰忽然一呆,原本嬌豔的臉蛋刷地白了,一向在台上八面玲瓏的她,出現了罕見的失態。

    場內的燈光一下子暗下來,玫瑰隨之消失,四面大屏幕上出現剛才比賽的回放。


    觀眾們也感到了異樣,發出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小明的候場房間,玫瑰雙手挽起裙襬,不顧儀態,步履匆匆地跑進來,隨手帶上門,蹬蹬蹬衝到他跟前,杏眼圓睜:「小混蛋,你發什麼神經?升什麼級?又不要你爭什麼冠軍,只要不死在比賽就行!」

    小明喜歡此刻真性情的玫瑰,可惜現在不是調侃的時候,苦笑道:「姑奶奶,我就是不想死在比賽中,才要升級!」

    「什麼意思?」玫瑰一下子聽出了他的話中有話。

    小明瞅了瞅緊閉的房門,略一沉吟,既覺得不算出賣藥頭,也需要取信於玫瑰,就把個中原因簡要講明。

    「是藥頭大叔通知你的?」玫瑰帶著震驚反問,她尊稱藥頭為大叔,顯然對他相當敬重。

    「是的!」小明點點頭,坦然地正視她的眼睛。

    「可是奶奶和我都沒有察覺到胡為有何陰謀啊?我對每個環節都親自過問的。」玫瑰十分困惑。

    「要麼他太狡猾了,要麼他的手段非常隱秘。」小明很肯定地分析。

    「既然這樣?我乾脆把比賽延遲!」玫瑰咬了咬牙,做出前所未有的決定。

    「不可以!」小明心中一陣感動,為她對自己的愛護,但他已經拿定主意,堅持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讓我繼續比賽吧,讓胡為徹底死心!」

    玫瑰的表情快要哭出來:「傻瓜,你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嗎?血地的對手是……」

    「別說了!我不要聽!無論我的對手是誰?我都已經做好面對『他』的準備!」小明打斷了玫瑰,以保持住自己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信心。


    「你……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玫瑰愣愣地看著他,知道無法說服他,或許,她就是被這樣的他一再打動。

    玫瑰再度回到了台上,眼睛紅紅的,宣佈了一條爆炸性的消息,二號選手小明決定升級,挑戰從沒有人挑戰過的難度係數九——血地。

    全場一片嘩然,驚嘆、驚喜、驚訝皆有,無一不認為今晚的門票太值了,他們將現場見證一個歷史的誕生,無論小明是生是死,只要他站在了血地上,就是創造了歷史!

    要知道,即使是從大賽創始就一場不落的鐵桿擁躉,對血地也只是只聞其名,不知其詳。關於難度係數九,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聞。

    有人說,所謂的血地,就是血流成河的場地,核屍在血中會狂性大發,非常難以對付。

    也有人說,根本就不存在血地,即便是流滿血的場地,對選手和對手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反倒不如水地、冰地、火地和風地的難度係數高。

    還有人說,血地其實跟場地無關,而跟對手有關,傳聞有一種嗜血如命的超級核屍,比突變者還厲害……

    但所有的傳聞,都會在今晚消散,謎底揭曉在即,幾乎所有在現場的人,都充滿了期待,但也有個別懷著擔心和憂慮的,比如香姐,比如玫瑰,再比如即將上場的宛若。

    由於小明的臨時升級,排在最後的宛若提前出賽,她的難度係數是八,風地。本來,這是今晚最具看點的對決,但現在,觀眾們都想著小明的血地,把她的比賽當作一個開胃菜了。

    但這個開胃菜,也令觀眾們大開眼界。

    一身白色格鬥服的宛若,宛若一朵雪蓮花從台心升起,被懸浮氣流帶到了空中,手中的武器還是最擅長的匕首。

    在對手出現之前,她對著正面的鏡頭,足足看了幾秒鐘。

    小明知道宛若在看他,她一定不理解他的決定,也更心繫他的安危。

    他溫柔地注視著她在屏幕上的面部特寫,彷彿與她隔空相望,她明亮的大眼睛裡充滿了疑問,那裡面失去了以往的恬淡,很顯然,她的心神被他的意外插曲搞亂了。

    一聲槍響,畫面忽然切換,變成透明罩內賽台的全景,一個壯碩的男核屍從台心高高躍起,去抓半空的宛若,看得小明心中一緊。

    宛若確實走神了,倉促之中,抬手擲出匕首,不知是突然失了水準,還是受到懸浮氣流的影響,匕首擦著對手的脖子而過,幾滴血珠灑在空中。

    核屍見血,越發狂暴,雙腳在透明罩上一蹬,在空中張牙舞爪,直撲過來。

    宛若靈巧地向上一縱,如仙女飛昇,直抵頂蓋,她非常聰明,居高臨下,搶佔了有利地形。

    核屍從下逆襲,當即挨了宛若的一記天外飛腳,向下墜去,偏偏被懸浮氣流托住,沒有遭受重創。

    「他」咆哮一聲,迎頭再上。

    宛若看準了,連續幾下重腳,踢得「他」在透明罩上飛來撞去,好像一個大皮球。

    核屍總算在空中穩住,身上的水皰已破了不少,口鼻間滲出鮮血,被踢得不輕,「他」這下學乖了,開始沿著透明罩向頂蓋接近。

    宛若自然不能讓「他」得逞,也飄到「他」的上方,雙臂橫張,單腿前伸,彷彿一隻隨時出擊的巨鷹。

    核屍見狀,向另一邊移動,奈何宛若背靠頂蓋,借力方便,總是佔了先機。如此兩下來回對峙,形成僵持局面。

    小明看得鬆了口氣,相信宛若的實力,即便徒手也能解決掉對手,只不過要多花點時間。

    他轉念一想,竟發覺自己的升級簡直是神來之筆,一舉三得:既不用鑽進胡為的圈套,躲開了殺身之獲;又擾亂了宛若的狀態,使她難以取得好成績;更避免了水頭和玫瑰的懷疑,證明他不是有意拖延婚事。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在比賽中活下來,並贏得季冠軍。

    宛若也急了,本就心神不定,越僵持下去,對她越不利,她用眼角的餘光四處搜尋著失落的匕首,以期儘早結束戰鬥。

    她看到了匕首,飄浮在下面的角落裡,而她要拿回它,勢必遭到對手的橫空攔截,但她只有冒險出擊。

    趁著核屍轉到相反的方向,宛若突然啟動,雙腳用力一蹬,向著匕首俯衝下去……她一把抓住了匕首,心中一喜,隨即感覺雙腳一緊,她也被對手抓住了。

    小明的心又懸了起來,看著宛若的身子被對手掄起,一旦頭部撞到透明罩,出現短暫的意識喪失,結果就不好說了。萬一她遭遇不測,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好個宛若,在半空中屈身一弓,手腳相併,有如一個大蝦,幾乎同時,核屍的腹部飄出一團血雲,已挨了她一刀。

    小明差點就要鼓掌喝彩,只見核屍身前的那團血雲一下子散開,現出一條條盤在一起的東西,再一細看,竟是花花綠綠的腸子,看得他噁心地一皺眉。

    宛若一個女孩子家,雖然殺慣了核屍,卻也從沒見過如此瘆人的慘像,嚇得手一鬆,剛拿回的匕首又掉了出去。

    那核屍面對自己的一堆腸子,彷彿與己無干,抓著宛若的雙腳一收,將她的身子拉近,張開大口,就咬向她的脖子……

    「小心啊!」小明看得神魂俱喪,終於叫出聲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3 16:42
第四十九章 血族

    電子屏上,鏡頭牢牢地捕捉著這生死立判的一幕,只見宛若在千鈞一髮之際,雙手閃電般地抓住一條飄散在空中的腸子,順勢套向對手的脖子,一纏一勒!

    核屍張開的兩排牙齒本已落在了宛若的頸部,卻再也咬不下去,反而張得更大,甚至連舌頭都伸了出來,兩隻通紅的眼珠暴起,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居然是被自己的腸子勒死的。

    宛若彷彿不知道對手已經死了,兀自用血淋林的雙手使勁地勒著那條腸子,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噁心與糾結,直到聽到玫瑰的提醒,才松開手,隨即情緒崩潰,大哭起來……

    宛若贏了,小明也彷彿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握緊的雙拳幾乎要迸裂,那種驚心動魄,比自己和核屍搏鬥有過之而無不及。

    「九分七秒,宛若贏了,讓我們祝賀她!」玫瑰的解說有氣無力,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風采,但觀眾們的反應卻空前狂熱。

    「小明!小明!小明……」彷彿萬人同聲,一起呼喊他的名字。

    小明頓時從宛若勝利的喜悅中走出,深呼吸一口氣,緩步上前,站到了紅圈裡,去迎接未知卻注定險惡的未來。

    「宛若是九分多鐘!」他在心裡默默提醒自己,只要同樣在九分多鐘內結束戰鬥,他就將贏得圖謀已久的季冠軍,向著終極目標,邁出關鍵性的一步。

    小明站到了賽台了,剛剛狼藉一片的透明罩又恢復了清潔透亮,玫瑰站在他邊上,花容慘淡,表情和說出的話成反比:「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因為小明的升級挑戰,組委會的三位導師也來到了現場觀摩比賽,讓我們對他們的到來致以熱烈的掌聲……」

    秦舞、凱子、宗傑三人依舊是紅、白、灰的對比醒目的著裝,從第一排站起來,向四周揮手致意,他們突然現身,肯定也不想錯過這歷史性的一幕。

    掌聲雷動,三位導師的到場,並未喧賓奪主,倒令小明的這一戰更增氣勢,今晚的絕對主角,只有一人!

    小明的眼皮一跳,豁然發現三個更重量級的人物也露面了,在另一邊的第一排,身著便裝的站長居中而坐,右邊是油頭粉面的胡為,左邊是神秘做派的藥頭,這三個掌握城市命脈的人坐在一起,並無人認識,可見地位越高,越是低調。


    胡為正和站長談笑風生,他一定認為,小明今天死定了,他只要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裡,欣賞著小明的死。

    有那麼一瞬間,小明的思維出現了抽離,他看見玫瑰的小嘴在動,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他周圍的一切,像時光穿流一樣出現了扭曲,逐漸幻變成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逐漸收攏,要將他扼殺、從網眼中撕成一塊塊碎片……

    直到他看到玫瑰拿出一張紙放在手心讀,意識才回歸身體,只聽她邊看邊念:「所謂血地,得名於選手將要在比賽中遭遇的對手。眾所周知,核屍是發生了普通變異的核污染者,當核屍發生突變,就變成了突變者,這是我們已知的兩種核變異人群。不過,科學家們研究發現,還存在第三種變異,也就是終極變異。極個別的突變者經過各種機緣巧合,將進化成一種似人似獸的生物。從食物鏈上看,終極變異者位於金字塔的頂端,『他們』完全排除了人性的意識,只剩下動物性的本能,尤其嗜血,因此,被稱為『血族』。小明在血地裡的對手,就是……」

    玫瑰不由哽咽起來,淚流滿面,念不下去了,大賽中最美麗的兩個女孩,在今晚先後淚灑賽台,也成了一道另類的風景。

    或許,宛若的哭泣跟小明無關,但玫瑰的哭泣,即便是反應最遲鈍的觀眾,也能看出她對他的情意。難道,當初在台上帶有表演性質的一幕,居然弄假成真?

    一時間,本已是萬眾焦點的小明,頭上更添了一道令人羨慕的光環,只是,再想到他即將遭遇的對手,又讓人不勝唏噓感嘆。

    本是一出喜劇,落在現實中,卻又那麼殘酷。


    小明再次被玫瑰感動,他卻不敢表現出絲毫的柔軟,無論在眼裡,還是在心裡。因為,他將要面對一個空前可怕的對手,一個聞所未聞的怪物,血族!

    玫瑰抹去臉上的淚水,勉強擠出哭一樣的微笑:「二號選手,挑選武器!」

    小明仰頭看著大屏幕上那一排形狀各異的武器,眼神再次迷離,驀地如電如炬,向空中伸出手去,大喝一聲:「給我棍子!」

    地面突起,一根鐵棍緩緩伸出,小明擎起鐵棍,向空中一抖,頂天立地!他要再次變身那隻敢於天斗、敢於地斗的猴子,去挑戰那不可能的宿命!

    或許,這塵世間有一張巨網,每個人都在網中央,但總有人,天生就是為打破這張網而生的!他,小明,或許不是這個人,但他要做這個人!

    彷彿感受他的自信,玫瑰原本令人心碎的微笑消失了,原本柔弱無助的目光變得堅定,面向觀眾,語氣一改此前的嬌嗲,用無比清亮的嗓音大聲宣佈:「我,玫瑰,今天請在座的各位做個見證!只要小明贏下今晚的比賽,我就嫁給他,此生此世,生死相隨,永不言悔!」

    小明身子大震,眼角蓄起淚水,為免流下來,他雙目圓睜,做出猙獰之態,仰天大笑:「痛快!痛快!我小明得此紅顏知己,死也足矣!」

    一時間,台下和電子屏前的無數女觀眾,無不看得熱淚盈眶、肝腸寸斷,就是鐵石心腸的男子,也有心臟被狠狠撞了一下的感動。

    坐在站長邊上的胡為,充滿嫉恨的雙眼中,也透出一絲疑惑和擔心,他在疑惑什麼,又在擔心什麼?

    感人的序幕終要結束,殘酷的正戲即將開場。

    小明目送著玫瑰沉下去,正視著對手升起來。


    所有的觀眾,無不屏息靜氣,盯著緩緩上升的鐵籠。

    一聲槍響,小明的雙眼驀地瞪得老大,彷彿看見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只見從下撤的鐵籠中,一個苗條之極的身影婀娜多姿地爬了出來。

    是的,小明知道這句話有太多的語病,但卻是腦海裡想到的最合適的詞了。

    只見「她」黑油油的長發下,渾身一片銀白光嫩,身上該凸得地方凸,凸到極致,該細的地方細,細到匪夷所思,又剛好在人類的審美觀範圍之內,這才是真正的魔鬼身材,它已超出了人體的極限。

    正是在這種極致身材的襯托下,「她」爬行的姿勢顯得妖豔而激盪,尤其對於雄性而言,那種吸引力絕對是致命的。

    小明不自覺地用了雄性一詞,因為他感覺「她」的美已經不是人類,完全是動物性的、原始的,對所有的雄性動物包括男人都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

    尤其「她」身後拖著的那條光光的尾巴!是的,「她」居然長出了尾巴,不過,不僅不顯多餘,反而更添性感,一種極其詭魅的性感。

    這就是血族?確切地說,是一個雌性血族,一個美到極致、妖到極致的生物!正是亂世出妖孽的最佳註解!

    小明只覺口乾舌燥,拚命地提醒自己,這是他的對手,會要了他的命的對手!

    其實何止小明,幾乎所有的男性觀眾都有種窒息的感覺,那是一種被慾望堵在胸口的窒息,讓體內的衝動衝破一切的窒息。

    只見「她」優雅緩慢地爬到小明跟前,仰起天真爛漫、卻又性感嫵媚的小臉蛋,睜著大得誇張的大眼睛,眨著非常長的睫毛,好奇地打量著他,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小明的眼睛落在「她」的雌性特徵上,頓時記起今天上午和玫瑰在被窩裡的香豔情景,幾欲難以自持。

    就在這時,「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變紅了,彷彿一滴紅墨水滴在了清水中,迅速漾開,眨眼之間,「她」的全身變得血紅,原本天真嫵媚的小臉蛋一變,張開非常小的櫻桃小口,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又尖又利,就像某種動物的尖牙,閃電般地向前一探,對準小明的頸動脈咬下去!

    激盪而來的死亡氣息一下將小明澆醒,他的心臟狂跳,瞳孔縮放,肌體的反應瞬間超越極限,身子一側,「她」的尖牙咬在了空處,發出清脆的碰瓷聲。

    「她」顯然有點迷惑,又是一口咬下,還是咬個空,

    台下的觀眾一片訝異,血族的動作非常快,但小明的動作好像更快,快得都看不清,很輕巧地避開了。

    反倒是在電子屏前收看現場直播的觀眾,通過高速鏡頭的追蹤,將台上的一切看得更清楚。

    而坐在第一排的秦舞、凱子、宗傑三位導師,則看得目不轉睛,滿臉興奮。

    同樣坐在第一排的胡為,將吃驚而懷疑的目光越過站長,落在藥頭身上。

    藥頭的臉藏在禮帽下,安坐如山,泰然自若,也不知有沒有在看比賽。

    此時的小明,內心非常想出手,卻又覺得對著如此美麗的生物,實在下不了手,猶豫不決,錯失先機。

    這時的「她」,小臉蛋又恢復了天真嫵媚,雖然血紅依舊,卻紅得像情人的臉,楚楚可憐地望著小明,無比溫柔地張開雙臂環抱上來。

    小明的腦袋又一陣迷糊,只覺眼前的「她」既像宛若、又像玫瑰,說不出的嬌嫩誘人,他忘了閃躲,任由她的身子貼上來,感覺兩團柔軟,隔著衣服,從下向上,包向自己的身體,那種滋味,是他此生不曾嘗過的。

    驀地,他感覺從兩團柔軟中,伸出兩排堅硬的東西,迅速地箍向自己的肋部,有如刀片,插入他的身體,襲向五臟六腑,劇痛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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