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涼城客棧 作者:安東野(已完結)

 
BloomCaVod 2016-1-28 15:21: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8 7473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29 14:54
第九章 頭疼

    為禍家族、興風作浪的「大總管」薛神醫和殺夫通姦、吃裡扒外的大少奶奶慕容依依,終於都死了,我們「南宮世家」,又回覆了往日的平靜。

    我的「偏頭疼」,也稍微的好了一些。

    我的名字叫南宮芳樹,我的身份,有些尷尬,我以前是「南宮世家」的「三小姐」,後來做了「南宮」家的姨太太,現在嘛,怎麼說呢?我只能說,是「南宮」家族「名義」上的「家主」吧……

    或許,連家主的「名義」,都沒有。

    我本不姓「南宮」,我姓「宮」;我本名也不叫「芳樹」,更不叫「小芳」,我叫「小花」。

    原本,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那不是我,那是我的娘,我可憐的娘親。

    聽我娘親宮小芳講,她從小就被好賭的外公,以低廉的價格,賣到了「南宮世家」,做了南宮老爺子南宮無忌的服侍丫頭。

    外公是個爛賭鬼,嗜賭如命,賭技和賭運卻又爛得要命、糟的不行,結果欠了一屁股賭債。家裡能賣的房舍、田產、耕牛、下蛋的老母雞……幾乎都給外公拿去賣掉換賭債了,最後負債纍纍、典無可典、賣無可賣,就毫不憐惜地把娘親也賣了。

    外公簽過賣身契,接過「南宮」家總管手裡的一十五兩銀子,看也不看娘親一眼,就興高采烈的,直奔賭坊「撈本」去了。

    南宮老爺子的名字叫「南宮無忌」,是蔡京丞相譽為「布衣四友」之一,娘親被總管安排到了老爺子的夫人身邊,做了侍候茶水的服侍丫頭。

    據說我娘親,很有些姿色的,進入「南宮世家」不久,南宮老爺子,就在一次酒後強暴了娘親,這種「地主惡霸霸佔欺凌奶娘小丫鬟」的戲文,我後來在「南宮」家的「堂會」上,經常見,「老惡霸」們一個個凶神惡狼、小丫鬟們一個個可憐兮兮的,也就是那麼回事,沒什麼可稀奇的。

    南宮老爺子「欺負」了我的娘親兩個月後,我娘親就懷孕了,是的,懷上了我。

    接下來,就和大多的「苦情」戲文,很有些雷同了——

    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裡也包不住火,「南宮世家」的大太太,也就是我那個「提起褲子不認身下苦命人」的該死爹的正房大老婆,在又兩個月後,終於知道了!

    那個凶悍、霸道的女人,妒火中燒,大發雌威,大鬧了一場,指揮下人,將我娘親扯過頭髮、痛打了一頓,然後將我娘就幾乎是赤著身子、轟趕出了家門。

    南宮老爺子,也就是我那位可惡而又可憐的父親,還是妥協了。

    平日裡在人前威風八面、無所不明、無所不能的南宮老爺子,眼看著自己玩弄過、腆著大肚子的女人,被大老婆暴打、凌辱,轟趕,卻懾於「母老虎」的淫威,不但沒有出面阻止,還躲在會客的書房「果悟苑」裡,連屁都不敢放出半個。

    哈哈,這就是我的父親,一個「玩弄少女」、「始亂終棄」的「怕老婆」老男人!

    我瞧不起他!

    我更恨他!

    大一點的時候,每當娘親,眼淚汪汪的跟我提起這些辛酸往事、悲慘回憶的時候,我就會感到納悶,當時鼓著大肚子的娘親,被「南宮世家」的豪僕惡奴,毆打的那麼的凶,為什麼肚子裡的我,沒有被打掉呢?

    還好,我命大沒有被這個萬惡的世道,扼殺於出世之前的娘胎裡,否則,後面哪來那般精彩絕倫的故事,哈哈哈哈……

    不過,我出身以後,還是落下了胎裡帶的毛病,我的左半個頭部,時常頭疼欲裂,頭痛欲死。

    嗯,這都是我那個可恨的生父、南宮老爺子南宮無忌的「嗯賜」!

    我永遠都記得!

    娘親回到外公家不久,就有了我,娘親因此遭到了鄰居的白眼。外公越賭越凶,家徒四壁,債台高築,生活越發的難苦。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跟著娘親上山採草賣錢,貼補家用。外公每次賭輸回來,就是對我和娘親拳打腳踢洩氣,久而久之,我倒是習慣了。

    在我九歲那年的一個夏天,我那體弱多病、命運多舛的娘親,終於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

    令人可悲可笑的是,娘親死後的不久,我就被輸紅了眼的外公,賣到了「南宮世家」,換了二十兩賭資,呵呵,我年紀畢竟比娘親小一些,也比她漂亮一些,我居然比娘親、賣得價格貴了五兩銀子。

    我被下人帶到大奶奶面前,那個當年把我娘親打得半死的女人,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半響才道:「倒是挺乾淨的,老爺身邊兒,正好缺一個使喚丫頭,你就去侍候老爺子吧!」

    就這樣,我做了「南宮世家」老爺子、我的親生父親南宮無忌的丫鬟。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公平和可笑,明明是父女倆個,現在倒變得,一個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大老爺」,一個是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的卑賤「小丫鬟」,呵呵,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好玩、好笑。

    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小哥哥南宮玉樹南宮小少爺,早早就死了,他的人很好,和我也很少說話,但在我的印象裡,南宮小少爺,卻是整個「南宮世家」裡,最有人味、也最正常的一個。如果他不是那麼的短命,或許我和他,會變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大少爺的脾氣很不好,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色迷迷的,有幾次,趁外人不在的時候,他就摸我將將發育的胸和屁股,我也沒有躲,因為我知道我要做什麼,想做什麼。

    大少奶奶慕容依依,是個出身大戶的千金大小姐,比我大十歲,長得很美,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她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把毛筆沾了墨汁,在我臉上畫烏龜之類的圖案,有一次我想推脫,大少奶奶發了脾氣,把盛有滾燙茶水的杯盞摔在我的身上,我垂下頭,水便順著我濕漉漉的頭髮滴落。

    那年中秋之夜,「南宮世家」裡,二老爺南宮無名帶來了一個年輕的弟子,他叫孟酌酒。

    我躲在屏風後面偷偷看過去,那個孟酌酒,眉目如畫,白衣勝雪,全身上下,都似有著一股濃濃的芬芳酒意,讓人第一眼,就不禁得有些陶陶然、醺醺然的醉了。

    孟酌酒轉首看向我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眸子裡的火花和光亮。

    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裡,那個帶著酒香和醉意的年輕男子,都會借用各種緣由,來與我私會。每次跟他耳鬢廝磨,竊竊軟語的時候,我都會心裡不自己的莫名自卑——

    我配擁有「愛情」這種「神聖」而又「昂貴」的東西嗎?

    我配?

    我呸!

    我是個什麼東西?我只是個卑微低賤的小丫鬟而已啊!

    我的父親、南宮老爺子很喜歡我這「貼身小丫鬟」,他和他的寶貝兒子、南宮大少爺一個毛病,都愛「關心」、「關照」我正在生長發育中的身體,這恐怕就是老話常講的「上樑不正,下樑歪」罷。

    我和孟郎好上不久,有一天,南宮老爺子喝的盡興、盡醉,當著幾位頗有江湖地位的尊貴體面客人,一把將我拉到懷裡,說要認我做「義女」,讓我做「慕容世家」的「三小姐」,幾個半醉的貴賓要客,也跟著起鬨,我暗中欣喜,順勢就行了「女兒」之禮。

    後來聽說,南宮老爺子酒醒了之後,對於他「認女」的「荒誕」行為,後悔不迭;但是,話已出口,木已成舟,我已行了儀禮,到時又有好幾位當地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在場,以南宮老爺子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說出的話,自然是絕無反悔不算之理。

    南宮老爺子,只得是「忍痛」,忍下了我這個「女兒」。

    他卻料不到,自己一直垂涎三尺、一是弄巧成拙,做了他「乾女兒」的我,卻是貨真價值的「親生女兒」!

    想一想,也沒好奇怪的,像南宮老爺子這種有錢有勢的「惡人」,壞事不知做了多少,女人也不知糟蹋了多少,他恐怕早就把當年那個被他大著肚子、就絕情絕義掃地出門的小丫鬟宮小芳,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搖身一變成「南宮世家」的「三小姐」,多多少少自覺著,能配得上孟酌酒,似乎能看見自己美好的「將來」;然而,面對「身份懸殊」的三小姐我,「地位卑賤」的孟酌酒卻反而退縮了……

    你看,這個世道,多麼的搞笑……

    我的「第一次」,還是沒有給我心愛的孟郎,我被「青龍會」的護法人魔、「色魔」歡喜佛給劫持了,在「寒山寺」,他和他的上司、「色王」魯大師,輪番對我和朱敏郡主、東方明珠小妹妹、慕容小舞五小姐、施暴(參見《歡喜佛》卷第一章),將我們折磨的不復人形……

    我被「涼城客棧」的冷若顏大姑娘,救回「南宮世家」,家族裡的人,看我的眼光,都變了——

    孟酌酒對我越來越疏遠,而我的「父親」和「大哥」,卻對我日益非禮輕薄、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終於,在那個風雨雷電交加的夜晚,「大哥」南宮華樹大少爺,按照我的「心願」,把我給「強暴」了,據說,南宮大少爺身邊那個最貼己、最親近的「薛神醫」,還給我下了「藥」,幫了點「小忙」……

    噗!怎麼說,之前,我故意在南宮大少爺面前「搔首弄姿」、「眉目傳情」、「暗送秋波」、「春光隱露」等等的鋪墊功夫,沒有白費。

    十四歲那年,我成功的誘惑了我的「大哥」、南宮大少爺。

    事後,我曾想過,以南宮華樹的「德行」,就算知道了我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也不會罷手,反而如獲至寶、越來越猛烈吧……

    我「首戰告捷」,「再接再厲」,接著醫治「頭疼」的緣由,又一次成功的勾搭上了那個「薛神醫」薛鵲。

    男人,有幾個不吃腥的。

    此後的日子裡,不管是和南宮大少爺、或者薛神醫哪個男人睡在一起,還是和他們兩個男人、三個人同時睡在一起,我都不遺餘力、又不著痕跡的,將他們對南宮老爺子的「不滿」和「憤恨」,煽風點火,連同他們的身體,一起推向高漲——

    千萬不要小瞧、輕視我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吹「枕邊風」、「耳邊風」的威力,有時候,女人的舌頭,要遠比十萬全部武裝的兵馬,還要管用、厲害十倍。

    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帝王,就因為女人的幾句話,而國破家亡、淪為亡國之君;又有多少將霸,便由於女人腮邊幾滴淚,一怒衝冠,流血千里的……

    我只是一個小女人,我並不想滅什麼國、流什麼血,我只想毀掉「南宮世家」裡面的這些「瘋子」、毀掉這座「瘋人院」。

    經過我長期潛移默化、推波助瀾的影響、挑唆,我的親大哥、南宮大少爺,終於下定決心、狠下心腸,要對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生父南宮老爺子下手了!

    為了再進一步堅定南宮大少爺的「殺父」之心,我祕密指使薛神醫,藥死了染病在床的大奶奶,算是先為我死去的娘親,出了一口惡氣。

    薛神醫之所以答應替我做那件事,還不是因為,我看似「無意」、實則「有心」的發現了他和大少奶奶慕容依依之間的「姦情」,有把柄捏在我的手裡,不由得他不照做。

    可惡的大奶奶屍骨未寒,我馬上用「身體」,分別賄賂「南宮世家」說話很有份量的兩個叔伯長老、二老爺南宮無名跟三老爺南宮無命,向「養父」南宮老爺子建言,納我為妾,收入內室藏嬌。

    那兩個老東西,都是人老心不老的「老色鬼」,見我主動投懷送抱的「獻身」,都樂得額頭紋綻開得跟狗尾巴花兒似的,呵呵,兩個一大把年紀的「老人家」,到了這個歲數,還能幹些什麼有實效的「動作:,無外乎,就像兩條「老癩皮狗」似的,趴在我這個「小侄女兒」身上,亂拱、胡嗅一通,就心滿意足的了事了。

    還有那個南宮老爺子,比其他兩個弟弟,他的那個「小弟弟」也「堅強」到哪裡去,還不是幾個「回合」,就「草草收兵」、「落荒而逃」了——

    南宮老爺子早就對我這個「養女」有「非分之想」,就是因為「懼內」,而一直遲遲不敢對我這頭「小羔羊」下手,這下好了,「母老虎」大奶奶,「好巧不巧」的「病」死了,一聽到夫人「不幸」的死訊,南宮老爺子高興的沒跳起來,簡直是死的太好了、死得太妙了!

    好上加好,妙不可言。

    「管家婆」一死,就沒有管束和枷鎖了,南宮老爺子就可以打我的「主意」了——

    可是,南宮老爺子又犯了難,畢竟他是有頭有面、有身有份的「名人」;畢竟,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女兒」,他怎麼能「名正言順」的對自己的「女兒」多歪心思、下邪手呢?

    他「西霸天」南宮無忌,可是「一本正經」、「正經八百」的武林名人、一家之主啊!

    這不,我這個「貼心的寶貝女兒」,授意南宮二老爺跟南宮三老爺,託名「命理之說」進言,「及時」的「為父分憂」,「巧妙」的解決了「父親」的「難題」。

    我做了「南宮世家」的姨太太,身份從「三小姐」,鬼使神差、啼笑皆非的變成了「姨太太」,我的計畫,離成功,又近了一大步。

    南宮老爺子得到了我這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小老婆」,自然是心花怒放;然而,與南宮老爺子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如熱鍋上螞蟻、焦躁不安的南宮大少爺。

    為了要奪回我,南宮大少爺在我最後絕殺之下,最終,實行了他的「拔牙」行動!

    他們父子向「公豬領」出發的當晚,我向九泉之下的苦命娘親,焚香禱告:

    「娘親,女兒小花兒,為你報仇了!」

    南宮大少爺殺掉了他的父親南宮老爺子,拔掉了他的「牙」,他卻想不到,他的「拔牙」行動之後,由我指使、薛神醫運作、慕容依依參與的「摘心」行動,也同時發動了——

    薛神醫殺死了我的另一個玷污了我身體的仇人南宮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慕容依依,一同掌握了「慕容世家」的大權,哼哼,我又怎麼會放過這兩個侮辱過我、凌虐過我的鳥男女呢?

    我一面給薛神醫獻計、奪取南宮無名、南宮無命的職權,一面反過來,促使「元老團」成員們,再度發起「鋸腿」行動自保,撲殺薛神醫和慕容依依!

    長老們成功了,我又假南宮兄弟之手,除掉了薛神醫和慕容依依這「眼中釘」和「肉中刺」,下一步,就該輪到南宮無名和南宮無命這兩個「老色鬼」了!

    每次行動之前,我都莫名的頭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29 14:54
第十章 砍頭!

    我們成功了。

    成功的撲滅以「大總管」薛鵲和大少奶奶慕容依依為首的「反叛集團」!

    在這場「保家衛國」的正義戰爭中,我,南宮無名,「南宮世家」最有智慧、最有身份的二長老,可說是居功至偉!

    但是,我們都來不及,來不及慶祝勝利,還來不及分享勝利的喜悅和果實——

    我們要立即發動起來,我們必須立刻行動起來,我們馬上就投入了下一場「保家衛國」的戰爭,那就是——

    由我和南宮老三南宮無命,集體領導「南宮世家」,對抗「慕容世家」家主「北霸天」慕容非凡的瘋狂報復,狂暴打擊!

    這樣偉大的戰役,當然是有我這個「智者」,起主要的領導作用,那個南宮無命,四肢不全、頭腦更是一片空白,最多只配給我站個邊角、擂個邊錘,就算給我做個「副將」,都不夠資格。

    我就納悶了,我南宮無名,天賦異稟、天資聰明、天縱奇才、天之驕子,怎麼就會有南宮無命那號「蠢豬」也似的東西,做我的兄弟?!

    南宮無命要是有我百分之一的才學、千分之一的智慧,他就該足慰平生、此生無憾了!

    可是,他偏偏便是一頭豬!

    比豬還蠢!

    不說別的,就說姨太太芳樹夫人吧,開始我和老三都說好了,拿這女人過渡一下,計畫成功了,就把她和孟酌酒一起「沉豬籠」,防止這兩個小兒女,將來羽翼豐滿,再成為第二對薛鵲和慕容依依、對我們下黑手;當時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卻不知芳樹夫人,給老三那頭蠢貨,暗地裡灌了什麼「**湯」,奪回家族權力之後,南宮無命死活都不同意對芳樹夫人下手了,反而像「皇太后」一樣,一日「早、中、晚」三請安的「供奉」了起來!

    老三干的蠢事,還不止這一件。

    「青龍左使」楚風雪,為了「褒獎」我們兩兄弟的「棄暗投明」,一人給了我們一個「舵主」的名銜,我的是「五月二十一分舵」舵主,他的是「五月二十二分舵」舵主,這蠢驢比我矮了一個階位,就耿耿於懷、悶悶不樂,指桑罵槐,指天罵地,一天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要不是對抗「慕容世家」,還需要他幫忙,我早就……

    我們這兩個,年紀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了,反倒要屈身在「五月堂」新堂主西門小錯那個黃毛小子之下,我本來心裡就不痛快,你個混蛋老三,對一個毫無實惠的「分舵」位階,還爭你姥姥個爪啊?!

    至於西門小錯,配合我們,殺了薛鵲和慕容依依,報了當日,這兩個「狗男女」設下圈套,於「公豬領」害死老爹西門不錯之仇,又順手撿了一個「天大的」功勞,世襲了父親的「五月堂」堂主的位置,成為「青龍會」有史以來、一十三座外堂中,最年輕的一任堂主,也便心滿意足,鳴金收兵,回「西門世家」去了。

    與「慕容世家」的戰爭,這一打,就持續了四個多月。

    「北霸天」慕容非凡另外的四個姑爺:二姑爺「綠盟」副盟主「隻手遮天」謎獨白、三姑爺「刀柄會」總舵主「追風刀王」風戀刀、四姑爺「丐幫」淨衣派少幫主「玉面神丐」談仙、五姑爺「武當派」少掌門「一葉知秋」葉秋白(參見《歡喜佛》卷),輪番對我們「南宮世家」,進行猛烈的攻擊。

    我們守的很吃力,打得很辛苦,幾乎到了彈盡糧絕、山窮水盡的地步。

    就在我們失望透頂、絕望倒底的時候,「四霸天」的老大哥、「東方世家」家主「東霸天」東方未明,出面了——

    做為「權力幫」大佬的權相蔡京,「四大世家」是他在武林中,絕對的「四大支柱」力量。現在的形勢是,易主之後的「西門世家」,已經旗幟鮮明的倒向蔡相的「死對頭」——「青龍會」,這就相當於,蔡相的四肢,被「青龍老大」斬斷了一隻;如果「慕容世家」欺人太甚、逼人太緊,再將「南宮世家」迫入絕境、不顧一切的投奔「青龍老大」,那就更加不好控制武林大局了。

    所以,蔡相不得不讓「四霸天」之首的「東霸天」之首東方未明,出面調停了——

    東方未明年高德勳,現在已經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上一次在武林中公開露面,還是他奉命上京、支援楚羽奪取「青衣樓」辰源大公子那一役(參見《玲瓏骨》卷);但是,蔡相的金面,東方老爺子不得不給!

    同樣,打了將近小半年之久的「北霸天」慕容非凡,也有了筋疲力盡的之感,正好老大哥東方老爺子站出來說話了,慕容非凡本就窺覷我們「南宮世家」無理在先,也就見好就收、就坡下驢,停戰休兵了。

    「南宮世家」,歷經內亂、外侵的重重波折,終於近乎奇蹟般的,存活了下來——

    但是,我們「瘋人院」的故事,並沒有就此完結完!

    我們「瘋人院」的故事,也就是「涼城客棧」的江湖故事的一個小小縮影,也許重複、迴圈,但是,永遠完結不了!

    只要有**,就永遠不會停止貪婪的瘋狂——

    二長老南宮無名,再後來的安靜、安詳、安逸的歲月裡,漸漸的發現、發覺了一件很讓他不舒服的事情——

    ——我的三弟、南宮無命,一點都不蠢!

    非但不蠢,而且還很不老實,更且極不安分!

    南宮無命,沒錯,就是被薛神醫鋸掉兩條腿子的傢伙,他居然瞞著我、背著我,跟西門小錯暗中勾結,竟然想把「南宮世家」,真正的出賣給「青龍會」!

    ──西門小錯,那可是「青龍會」的堂主,他所屬「西門世家」的勢力,是絕對不能侵入「南宮世家」的!

    南宮無命跟西門小錯暗中勾搭、眉來眼去的,這算是什麼意思嘛?!

    這個「蠢貨」,已經越來越不聽從我這個二哥的發號令施了,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兄長,放在眼裡了,長此下去,他還不得爬到我二長老的頭上去?!

    最可氣、可惱的是,這個看似頭腦簡單的傢伙,其實一點不簡單,他不但學會了對我這個「老大」,陰奉陽違,敷衍搪塞,還暗中勾結私黨,暗地培養實力,其中他聯絡得最緊密熱切的,就是「花間三傑」之首的張釣詩。

    這個張釣詩,原本就是南宮無命那匹夫「三口組」的舊部,這個傢伙,既然能跟隨南宮大少爺殺得了南宮老爺子,又能夥同薛神醫害得了南宮大少爺,也能聯合我叛得了薛總管,天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他也勾結南宮老三,來對付我?!

    哼哼!幸虧沈鉤月,偷偷跑來,告訴了我,三老爺南宮無命和張釣詩之間的這些祕密和勾當。

    是的!我也有同盟,我已跟沈鉤月聯成一線,共同進退。

    我授意沈鉤月,讓他先跟三長老、張釣詩他們假意周旋,虛與委蛇,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揮戈一擊,剷除異己,永絕後患。

    除了沈鉤月,我還必須得要,先把姨太太芳樹夫人這個小寡婦,拉到我這邊的陣營來,我這才能算是名正言順、奉詔討賊的勤王之師、尚方寶劍!

    還有,我也要爭取青靈子那個老道,他是客卿首座,他要幫我和老三的哪一頭,直接影響到最後的輸贏存亡,可說是舉足輕重,至關重要。

    萬一,青靈子不肯,那又該怎麼辦?

    沒有什麼怎麼辦,別怪我南宮無名心黑手絕,在江湖鬥爭中、家族傾軋裡,不是戰友,就是敵人。有必要時,我也只好殺了青靈子這個老騙子。

    我已籌劃好了一切,對於三長老南宮無命和張釣詩及他們勾結「西門世家」西門小錯的陰謀詭計,我一定要先下手為強,先發制人。

    或許你們大家,會認為這是一個可悲的悲劇,「拔牙」行動之後是「摘心」行動,「摘心」行動之後,又是「鋸腿」行動,南宮無命主張的「鋸腿」行動之後,又是漫長的鬥爭,交替地展開、重複、輪迴、永無休止著……

    但是,我又能有怎樣的選擇呢?讓我坐地待斃、閉目等死嗎?

    那不可能!

    為了自保,為了生存,我南宮無名,只好籌劃了下一個行動。

    一個嶄新、全新的殺人行動。

    我的這次行動叫做「剁手」——

    不錯,就是「剁手」行動。

    人們都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又說:「衣裳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這些老話,安在我和老三南宮無命頭上,就特錯特錯了。

    我先聲明,我南宮無名,可是拿我三弟南宮無命,當作手足兄弟的,可是這個「手足」,那是一點也不講我當兄弟啊!

    既然「手足」已如同我的那隻廢手一樣,不但毫無作用,反而處處反噬發疼,留著它,反不如壯士斷腕,一發剁了省心乾淨!

    沒錯,我就是要剁了我的「廢手」,剁了我的親弟弟南宮無命!

    不是我這做「哥哥」的心狠,他這個當「弟弟」的,哪有一點做兄弟的樣子,遠的不說,就說花想容這件事吧,我就該剁掉他的狗命八百六十四次,都不解恨!

    花想容是風月場裡,出了名的「婊子」,最當紅的時候,她身邊的男人恩客,都是楚羽楚二公子、南宮華樹南宮大少爺等等這樣風流瀟灑、一擲千金的王孫公子、鉅富豪商;不過呢,俗話講:「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日好」,現在的花想容,也到了人老珠黃、殘花敗柳的失寵過氣時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即使花想容的姿色已遠不如昔,但對於我和南宮無命這樣的糟老頭子來說,還是視若珍寶,敬若天仙的。

    那日,是南宮大少爺的祭日,花想容唸著她跟南宮大少爺生前的一段情願,大老遠的車馬勞頓,來到「南宮世家」祭拜大少爺,我見這女子有情有義,風韻猶存,就「好心好意」的,留她在「南宮世家」,「小住」了幾日。

    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把花想容安排到我的別院休息下榻,也好方便我老人家就近溝通、交流、研究「琴棋書畫」、「花鳥魚蟲」,一吻芳澤。沒想到,這麼一事「風雅」之事,讓南宮老三那個「齷蹉」的傢伙知道了,居然恬不知恥的不顧「兄弟情誼」,帶著人,硬把我的花想容大美人,請到他的住所,觀摩、檢閱、鑑賞他收藏的「刀槍劍戟」、「詩詞歌賦」了!

    我呸他一臉啊!

    他一個目不識丁的「大老粗」,舞個刀、弄個劍、翻個跟頭、耍個猴,他還算在行,和花想容大美人聊你媽個「詩詞歌賦」啊?!還不是打著「文藝」的幌子,幹著「皮肉」的勾當!裝你媽蛋的「文藝老青年」啊!

    太不要臉了!

    花想容大美人,被南宮老三,這一「請」過去做「藝術探討」、「文藝交流」,就是一個多月,我等的脖子都長了,後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氣勢洶洶的過去「討人」,我叉,南宮老三那個不要臉的,居然把花想容藏在他的臥室裡,拒不交人!

    這還能忍?

    絕不能慣著他!

    當下,我南宮無命,大英雄,衝冠一怒,為紅顏,就跟南宮老三這個「插足小三」,大動肝火、大動手腳大打出手起來!

    南宮老三也不示弱,張口就罵,舉拳就打,我們兩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子,就為了爭奪一個「爛婊子」,你一拳、我一腳,拳來腳往,打得電光火石、飛沙走石、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我們倆個兄弟,若說「智慧」上,那是沒的說,我要遠勝於老三;至於「武功」上嘛,怎麼說呢?他也只不過,較我多了幾分「蠻力」罷了。不過,南宮無命現在的兩條腿沒了,坐在輪椅上,打起來,就吃了行動不便的虧,我雖然只有一隻手可用,也可跟他打了個平手,不分輸贏,不相伯仲。

    就在我們老兄弟過了二百多招,都累得氣喘吁吁、氣喘如牛的時候,青靈子那個老道出現了——

    青靈子一現身,他一面煞有介事的閃到我和南宮老三的中間格架勸和、一面偷偷的向我使眼色,我知道,我的「剁手計畫」,必須提前了!

    ——殺了南宮無命這個「王八蛋」,搶回我的女人,保住我的權利!

    南宮無命正和我打得不可開交,他一見和自己「交情不錯」的青靈子道人,出來勸架,面上就是一喜,他口中正道:「青靈子道兄,你來的正好,快來給我和這『書呆子』評評理,天底下,哪有當兄長的,打自己兄弟媳婦壞主意的道理,這樣的『家醜』,要是傳揚出去,我們『南宮世家』的招牌,還不得被人掛上爛褲衩……」

    「是啊、是啊!三老爺,您消消火、消消氣……」青靈子一邊滿臉推笑的敷衍規勸,一面欺近南宮無命的身邊,我看準時機,豎掌如刀,一掌就剁了過去——

    南宮無命想躲,卻躲不了,因為他的兩隻手,已被青靈子緊緊地箍住;南宮老三想喊,卻喊不來人,因為他守在外面的手下張釣詩,已經被我的部屬沈鉤月,偷襲得手,就地格殺!

    南宮無命,終於沒有了命。

    我贏了!

    我開心、興奮、得意的向我的兩大「功臣」青靈子和沈鉤月,「封官許原」道:「今天,多虧了兩位的幫忙,我的『剁手』行動,才得以順利的成功,南宮無命這個『大奸大惡』的『家族敗類』,才能伏法就刑。你們兩位,是這場『正義之戰』的最大功臣!

    二位放心,我南宮無名,絕不是忘本的人,有罪者罰,有功者賞,以後,『南宮世家』這『總護法』和『大總管』的位置……」

    話還未說完,青靈子和沈鉤月,就一起倒下了——

    青靈子中了孟酌酒一掌、沈鉤月捱了花想容一刀,然後,兩個突然冒出的人,向我的身後齊齊施禮道:「夫人。」我艱難回頭,我就看見,姨太太芳樹夫人出現了。

    「花想容花姑娘,是我刻意請來分化、離間你和三長老的,想不到吧?二長老。」芳樹夫人偎在孟酌酒的懷中,輕笑道:「在『南宮世家』這個『瘋人院』裡,所有的人,都是瘋子;要想活下去,我只有做那個最大、最瘋的瘋子!在你的『剁手』行動之後,本夫人,還有一個『砍頭』行動!我,南宮芳樹,才是最後的贏家!」

    我也笑了,因為我在倒下氣絕之前發現,在姨太太南宮芳樹笑語嫣嫣的時候,她身邊的孟酌酒面色陡寒,已和花想容,一前一後,殺氣騰騰的向花容失色的芳樹夫人,圍攏進逼過去——

    芳樹夫人倒下後,孟酌酒和花想容,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卷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29 14:55
大刺殺

第一章 京東殺人事件

    「三十六派」是「權力幫」的重要派系之一。

    「初隨驃騎」戰漁陽,則是「矮派」的掌門,江湖中的人,都傳說,如果沒有戰漁陽的「青銅錘」,「矮派」就像數三十年前一樣,只是武林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

    現在,「矮派」,卻是權相蔡京「權力幫」麾下「三十六派」之一。

    「權力幫」是「京師」武林白道魁首,聲譽雖未有青衣樓、大風堂口碑之佳,但是,實力上,卻大大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以,也有人說戰漁陽不但是「矮派」之長,而且,以他的武功實力,已在當初的「三十六派」老大哥、「海派」掌門「平明送客」楚山孤(參見《多情環》)之上,理應由他全權統領「三十六派」。

    戰漁陽的武器,是一柄「青銅錘」,他這「青銅錘」,號稱搗碎所有跟蔡相做對的人的腦殼。無論他走到哪裡,他的手裡,總會拎著這柄大錘。

    今天傍晚,「初隨驃騎」戰漁陽,在「京東」的「瓦子巷」,就用手裡這柄「青銅錘」,砸碎了五個

    「青龍會」教徒的腦殼,其中一個,還是「副香主」級別的人物。

    五個「青龍會」教徒,在暗巷中,誆騙誘惑兩個無知婦女入會,給戰漁陽撞見了,他就舞錘便殺。

    殺五個人,戰漁陽只用了三錘。

    ——自從自己的結義兄弟、「胖派」掌門「燕支山下」莫經年跟「瘦派」掌門「紅粉樓中」應計日,死在「杭州」城、「青龍會」「貪魔」亢叫天的助手「蛇蠍夫妻」手下(參見《九州亂》第二章)之後,「初隨驃騎」戰漁陽這一年來,很少有一天,手裡不沾染「青龍會」邪徒血跡的。

    戰漁陽三錘殺了五個人之後,兩個婦女,就像受驚的兔子般,逃掉了。夜色已濃,戰漁陽漫無目的的走著,就像一個嗜血的獵人,四下搜尋著「青龍會」的目標——

    就在這時,就在這昏暗骯髒、臭氣難聞的巷子裡,忽然傳來微微的一聲嘆息。

    「初隨驃騎」戰漁陽的心頭,緊了一緊,他馬上警覺,喝叱了一聲:「是誰在外面?滾出來!」

    這些日子,戰漁陽的確殺了太多的人,一想到這些死在自己「青銅錘」下的「青龍會」教徒信眾,幽暗處,彷彿就真的飄蕩著無數的凶魂厲鬼,使得戰漁陽的心跳,不由自主的急劇加速起來——

    「初隨驃騎」戰漁陽可明確的感應到,昏暗處,的確有人立在那裡,他甚至幾乎可以辨聽到對方時有時無的詭異呼吸。

    戰漁陽舉起了「青銅錘」,再次發出了焦雷也似的厲叱:「你是誰——給老子滾出來!」

    或許是由於過度的驚懼,導致戰漁陽的呼吸,也顯得極不正常了起來,他的胸口,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痛感,冷汗自鐵皮般的額際淌下,這個矮壯狠勇的漢子,渾黃著眼珠,發出凶戾的狠意,瞪視著黑暗處,第三次喝問:

    「什麼人在那裡?」

    黑暗裡的那條「影子」,依舊黯無聲息,動也不動。

    「初隨驃騎」戰漁陽喘息著嘶喊道:「爾再不現身,老子便搗碎你的腦殼——」就在這時,他忽然發覺,今天的自己,很失常,也極不正常——

    ——我「初隨驃騎」戰漁陽身經百戰,今夜怎會如此的不鎮定、不鎮靜?

    ——我戰掌門殺人如麻,今晚如何尚未動手,就已經亂了方寸?

    一想到這些,「初隨驃騎」戰漁陽,便竭力想定下心神來,但是,他已經無法做得到心裡所想,他在黑暗中,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裡,有一個魔性的聲音,不停地催促——

    催促自己舉錘搗碎自己的腦殼!

    戰漁陽喘息著,他不由自主的舉起「青銅錘」,他的手,不聽使喚的,劇烈的顛抖著,這殺人無算的一柄大錘,此一刻,柔弱的,仿似風中楊柳。

    「初隨驃騎」戰漁陽嘶啞的聲音,發出哀鳴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他說這幾句話,彷彿是一個老人,用盡殘力,舉起一個五百斤的石鎖般吃力、痛苦。

    然後,戰漁陽就像中了邪似的,用他高高舉起的「青銅錘」,一下子,搗碎了自己磨盤大小的腦瓜——

    紅褐色的鮮血伴著乳白色的腦漿,不住的噴瀉,直至戰漁陽,雙目如銅鈴,倒在暗巷自己的血泊裡……

    「初隨驃騎」戰漁陽死了。

    他的屍體,在暗巷裡被巡邏的「管城」發現,他死於「心魔」,死於自己的「青銅錘」之下。

    這是「權力幫」「鐵面蔡家」軍師蔡糠勇(參見《九州亂》卷第二十一章)的判斷。

    蔡糠勇是兵器名家,更是醫道大家,他能將一付沉入海底二百五十六年的骸骨,判斷出是中了何種毒物而死,更憑他的神目巧手,能把兩千六百三十七塊碎片,拼回原來的「七星寶塔」,一個殘缺斷口也不留……

    蔡糠勇的判斷,一向是鐵口神斷,精確無誤。

    戰漁陽全身上下,除了腦殼被碎,全無一絲傷口,不是死於「心魔」作祟,又是死於什麼?

    反正不管什麼死因,「權力幫」十大外堂堂主之一、「龜傑」堂主「天羅地網,巡海夜叉」葉良辰(參見《狼皮卷》、《琉璃月》卷),都很高興。

    「初隨驃騎」戰漁陽一死,讓葉良辰高興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戰漁陽死了,我葉良辰在「權力幫」的地位,就會更重要,鋒芒便會更顯露,蔡相爺即會更注意他,對「龜傑堂」大大有利;

    第二、在「權力幫」,他們「三十六派」跟我們「內外一十五堂」,處處爭功做對,向來不和,本來「三十六派」,就已損兵折將,這回又死了一個戰矮子,這無疑對這些傢伙,又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世上之事,有利就有弊。「初隨驃騎」戰漁陽的死,對葉良辰葉堂主,也有兩大壞處:

    其一、「龜傑堂」和「矮派」,同屬「權力幫」,戰漁陽一死,跟「青龍會」之戰,己方就要損失一員大將,當前的形勢,可謂是大大的不利;

    其二、「十五堂」雖與「三十六派」,多年來一直明爭暗鬥,但在對待「青龍會」這一強敵問題上,由權相蔡京掌舵,仍是同仇敵愾共抗大敵的,戰掌門這種死法,可說是大大的削弱了「權力幫」各派系人馬的士氣。

    「天羅地網,巡海夜叉」葉良辰,不單在武林中,很有一些地位,他在青樓妓院秦樓楚館中,也一樣很有聲勢。

    葉良辰喝酒海量而千杯不醉,他出手闊綽一擲千金而面不改色,所以,葉大堂主,無論去哪一間風月場所、煙花柳巷,尋歡作樂,無不都是最被熱烈歡迎的貴客。

    他現在,就倒在「風雨飄香樓」裡,左擁如花、右抱似玉,如花和似玉一面跟他狎戲調笑,一面不住口的詢問他邱戰矮子稀奇古怪的死法,他一面答對,一面縱情的歡笑,而清秀可人的小桃紅,正慇勤的向他嘴裡灌著美酒佳釀、送著山珍海味。

    ——如花、似玉和小桃紅,都是「長笑刀王」談笑和他兄弟杜三劍的相好姑娘,談笑兄弟死後,冷若顏念及與談笑的舊情,將她們三個女孩子,收容在「風雨飄樓」。(參見《多情環》卷第二、第五章)

    葉大堂主,雖是「東海」漁民出身,但他絕對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

    這種享受,直至葉良辰發出一陣縱情的大笑之後,才回音收聲,就發現,自己有些不妥——

    ——他的心房,就似被一隻無形的鐵鉤子,直直勾起!

    這種異樣的感覺,雖是輕微到幾不可察的,但是,心臟,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和器官,這就算是給蚊蟲輕輕叮了一口也不會好受,更何況是那種勾連的怪感……

    葉良辰身體一震,但是三大美女、少女、娼女、在前,他葉大堂主是有身份的人,他不欲失態,他依舊吃喝如故、談笑風生——是

    可是,突然之間,「天羅地網,巡海夜叉」葉良辰,忽覺得背後的一桌筵席,雖是隔著屏風,卻是出奇的安靜,寂靜的有些不同尋常。

    葉良辰很想回過頭,去看一下屏風後的那位一直默靜的客人——

    但就在這時,葉大堂主忽然便覺得有了一種「芒刺在背」的怪異感。他並不同於普通的尋歡客,他馬上警覺到,那個人就在他背後,正透過屏風在逼視著他!

    ——那定是一個可怕之極、恐怖至極的厲害人物,否則,他怎麼可能僅僅便是注視的目光,已令我的背脊肌膚上,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種感覺,也只有我第一次拜見相爺的時候,才曾有過……

    「天羅地網,巡海夜叉」葉良辰,正想擰轉身子,他的手,也已經搭上桌邊的「獵魚叉」上——

    可惜的是,葉大堂主並回不過身去,也沒有機會看到屏風後的那個人。

    他的咽喉,已被自己抄起的「獵魚叉」杈住,而他的心頭,就彷彿有一個神聖的聲音,在招引、在催毀、在魅惑……

    葉良辰狂叫了一聲,丟掉了「獵魚叉」,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喉管。

    如花、似玉、小桃紅等娼妓們,見客人轉成青藍色的臉面,爆裂而湧出鮮血的腥唇,死魚一般的眼珠,伸出足有半尺長的舌頭,無不以袖掩目,尖叫離席,在葉良辰咽喉裡噴出血箭時,跌跌撞撞,紛紛地逃避出房間。

    她們姐妹,在慌亂中,全都沒有注意到,隔壁鄰桌上屏風後,有一個神祕、夢幻的身影,緩緩地踱出了「風雨飄香樓」……

    這些女人們,雖然沒有注意到,但是有一個人,卻留心到了——

    這個人,是「權力幫」、「高派」掌門、「出身仕漢」羽林郎!

    ——「矮派」掌門「初隨驃騎」戰漁陽的死訊,讓「出身仕漢」羽林郎悶悶不樂、很不高興。

    「出身仕漢」羽林郎和「初隨驃騎」戰漁陽,論公是同袍戰友,論私也是至交好友,雖然戰漁陽份屬「矮派」最出類拔萃的門主,而羽林郎,也是「高派」歷代掌門中的翹楚。

    在「權力幫」裡,心直口快的「初隨驃騎」戰漁陽,跟巧言令色的「天羅地網,巡海夜叉」葉良辰,很是合不來,這已經是眾所周知、有目共睹的事情。

    羽林郎甚至懷疑好兄弟戰漁陽的死,是葉良辰勾結「青龍會」的「九天九地、十八人魔」新舊兩班護法中的一人、或者數人所為,所以,羽林郎這幾天,都在跟蹤監視葉良辰的一句一定、一言一行,是以,葉良辰到「風雨飄香樓」吃喝玩樂的時候,羽林郎也到了。

    羽林郎有注意到屏風後那個「神祕客」,但並沒能看清楚那個人詳細容貌,他只知道,在和那個「神祕人」匆匆交錯擦肩而過時,那人目光如美夢似幻的望了自己一眼——

    直到羽林郎走了十六、七步,那夢幻般的眼色,仍留在他深深的腦海裡,甚至滲入他的心田中,使羽林郎產生一種極不舒服、極不自然的感覺,是以,羽林郎疾然回望,大街人潮,已經淹沒了那「神祕人」的身影。

    然後,樓上的驚叫聲,接連響起,「出身仕漢」羽林郎,一把抓住飛奔下樓的小桃紅,這才從女孩兒的口中,知道了葉良辰暴斃的訊息。

    毫不遲疑,毫不猶豫,羽林郎立即奪門而出,再追趕出去——

    鬧市之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要去哪裡去尋找那神祕的殺手?

    「出身仕漢」羽林郎擠出人群,追出幾條街口,終於,在一處比較荒僻的牌樓邊,停了下來,他仔細地尋思著——

    ——如果說是戰兄弟的死,純屬自殺,那麼,葉良辰這一死,便完全可以推翻自絕的可能。

    葉良辰是「龜傑堂」堂主,和戰漁陽跟自己,同是「權力幫」的頭目……

    一想到這裡,「出身仕漢」羽林郎的心跳,就不禁一陣加快——

    戰漁陽死了,葉良辰也死了,難道下一個「自殺者」,就會輪到自己?

    羽林郎身量高大,卻是一個心細如髮的人,他覺得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應將此事,從速、從詳地稟告「權力幫」之主、相爺蔡京知曉,至少也要通知進京述職、距離迫近的其他兩位「權力幫」同袍、「蟒太」堂主花美景和「獬柱」堂主西門大瓜(參見《狼皮卷》、《殺人狂》卷),好有防備……

    當想到這裡時,羽林郎又是一陣劇烈的心疼。

    他很想立刻就去稟告相爺,他很想馬上便去示警兩個同僚,然而,他偏偏又四肢乏力,頭昏眼花,高大的身體,依靠在牌樓石壁下,不能動彈。

    「出身仕漢」羽林郎猛然醒悟到了什麼,自己只是追逐了那「神祕殺手」半盞茶的功夫,憑他「出身仕漢」的功力,就算是力戰三晝四夜,也不至於如此氣喘,這般心累啊!

    那一雙神祕夢幻的魔鬼眼神,又隱現在羽林郎的腦海深處,他竭力的想離開這冰冷荒涼的牌樓,可是他心裡大亂,他怪叫一聲,他雙手全力往石壁上猛地一撐,但是,那牌樓石壁,卻似塗有強力的黏膠一般,將他的身子緊緊粘住,牢牢地吸住。

    「出身仕漢」羽林郎忽然聽到自己的心裡,有一個垂死、求死的聲音……

    除了羽林郎自己心裡的聲音,還有另一個人的心聲。

    那個「神祕殺手」,自心裡發出的聲音——

    「出身仕漢」羽林郎整個背心,都貼在石壁上,那個魔鬼的心聲,竟似自石壁裡面傳來一記又一記的呼喚,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他的心,引動著他的心,他的手腳,漸漸被那心聲控制,最後,連他的呼吸,也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牌樓石壁裡,當然不可能有人。

    但是,石壁另一邊,一定有另外一個人,貼牆站在那裡,而且也是以他的前胸,貼在石壁上。

    兩人的心,只隔了一道不厚的石壁,但是,那個「神祕殺手」的心,卻透過了石壁,完全控制了駕馭了羽林郎的心志、思想、身體、四肢、乃至靈魂……

    「出身仕漢」羽林郎哀呼一聲,他的嘴角,已溢位了鮮紅的血絲,他強撐不脫力,卻又渾身乏力,他艱苦的緩緩拔出銀色「馬刀」,看他的架勢,似想用長馬刀,穿過石壁刺死對方,但不知為何,手臂就是一點不聽使喚,雪冷的銀色刀鋒,反而向主人羽林郎的脖頸,一點、一點的落下、迫近——

    羽林郎想掙扎、想反抗、想吶喊,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他掌中那把曾經殺人無算的「馬刀」,挽起一抹銀色亮光,斬落了主人的頭顱——

    「出身仕漢」羽林郎脖腔斷口出噴濺出的鮮血,灑瀉在石壁上,構成一幅驚心動魄的圖案,腦袋卻滾到牌樓背面一雙腳的腳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29 14:56
第二章 殺手滿京華

    權相蔡京怒了!

    「權力幫」沸騰了!!

    葉良辰、羽林郎、戰漁陽都死了,在短短的不到三天之內,隸屬於蔡相「權力幫」的三大高手,全都離奇的「自殺」了!!!

    眾人紛紛猜測,「權力幫」下一個即將出事遇害的,會是誰?

    「權力幫」、「十大外堂」之一的「蟒太堂」,近些年來,一向行事詭祕,但也不失狠辣作風,而「蟒太堂」堂主花美景,行蹤更是飄忽不定,神祕莫測。

    花美景是「龜傑堂」堂主的師妹,更是他的妻子,然而,丈夫葉良辰的死,對這個女人而言,只是嘴邊,掛了半個不屑的冷笑。

    花美景和葉良辰,早年分居兩地,夫妻感情一向不好,這麼多年來,各玩各的,「夫婦」名份,早已名存實亡。

    花美景雖是女子,卻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聽到「東京」一連串發生的三宗離奇「自殺事件」,她既不害怕,更不傷心,對花美景而言,死了三個同袍高手,只是增多了她在「權力幫」出人頭地、揚名立萬的機會,增長了「蟒太堂」在蔡相爺面前日趨重要的勢力。

    現在正是,一年一度各地分堂堂主,回「京師」的「權力幫」總堂述職的十七,就「京東」這一範圍之內,花美景可以斷言,「神祕殺手」下一個翦除的對像,可能是她自己,也可能是「獬柱堂」堂主西門大瓜(參見《殺人狂》卷第十六章)。

    因為,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外堂堂主的在京下榻之所,被總堂的大總管拓拔東野,安排在「京東」之地。

    不過,花美景倒是希望,「神祕殺手」先找的是她。

    因為,花美景最清楚西門大瓜的「斷劍」威力,這個西門大瓜,扮豬吃老虎,真人不露相,知道他原是「西霸天」「西門世家」裡、比西門不弱、西門不錯還要年長一輩「大」字輩子弟(參見《九州亂》第六章)的人,並不是太多,而花美景,卻是這不多人裡的一個。

    所以,花美景不希望手刃暗殺葉、羽、戰三人凶手的驕人功勞,落在「獬柱堂」堂主西門大瓜的頭上。

    花美景有這個想法的時候,西門大瓜的腦海裡,也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西門大瓜也希望,「神祕殺手」下一個目標,會是自己,他也很不想,將這個難得露臉、揚名、立功的機會,讓給花美景那個女人。

    同樣,西門大瓜也很瞭解花美景、瞭解這個出身於「江南花家」、其家族先後出了「多情公子」花千錯、花玉蝶、「荼蘼花開」花茶、花十八等成名任務的花堂主,也不是一個簡單平凡的人物。

    西門大瓜在「大白樓」吃過午飯,走了下來,信步出了「東華門」城門,他以自己為誘餌,在等待魚兒上鉤。

    「神祕殺手」沒有出現,花美景卻在兩里地之外,一個荒僻山坳的所在,撞見了一個凶巴巴的老頭子和一個惡狠狠的跛腳僧人,正攔路洗劫一個穿戴光鮮的可憐書生。

    西門大瓜心中冷笑,腳步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

    他在兩個強盜的哀告和強盜的恣笑聲中,不急不徐的自旁走過,連頭都懶得回一下,甚至其中一個強盜跛腳和尚恥笑他道:「像你這種縮頭烏龜,諒也不敢管大爺們的閒事?」他也毫不所動,自顧低頭行路。

    又走了三、五里路,日幕蒼涼,夜色漸至,路旁,一顆大樹旁傳來女子的哀呼,一個半死不活的美貌少婦,敢情是給草叢裡的毒蛇咬了一口,雪白的大腿上,「汨汨」淌著血,看見有人路過,伸手要他扶持,更哀聲叫道:「大爺,救命,救命啊……」

    西門大瓜站住,他的雙眼,燃起了原始的獸芒,他肆無忌憚的視線,落在女子白生生的大腿根部,身體裡,不由得燃燒起一股獸性的**。

    西門大瓜心底暗忖:「就算是』青龍會『的邪徒,暗設的陷阱圈套,我就先姦後殺,殺人滅口,你們又能其奈我何?」

    他嘴邊掛了半截冷笑,看著散發披臉的少婦,喉頭一陣怪動。少婦哀呼半聲,已被西門大瓜一手扯住頭髮,扳倒地下,覆身而上,扯開她的衣裙,露出滑如凝脂的腰肢,西門大瓜扳開她扭動掙扎的雙腿,現出濃黑毛髮十分茂盛的三角地帶,不待她再哀鳴出聲,便把自己燙熱的粗壯下體,狠狠地釘了下去——

    那少婦瘋狂扭動身體,很是動情,十分投入,快意、愜意之中的西門大瓜,卻在這時,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道:「你是『青龍會』的『情魔』梅芳吧?」

    說完這句話,西門大瓜就在極度的酣暢瘋狂中,倏地,滾了開去!

    他疾地滾開的同時,手中漾起了一片飛虹,後面有人慘叫一聲。

    西門大瓜的「斷劍」,刺入背後來人的大腿,那人痛哼半聲,以劍支地,險些倒下,正是原先西門大瓜遇見兩個強盜之一的老頭子。

    其餘兩名包圍者,也震訝於西門大瓜的出手,正是那坡腳僧和另一名被「洗劫」的書生。

    那錦衣玉帶,相貌儒雅的書生,有些吃驚道:「我們還真是低估了你呢,沒想到在這種水火交融的緊要關頭,你還冷保持這樣的警覺,逃開了老王的一劍,還傷了他。」

    西門大瓜緩緩站起,冷冷開口,道:「『青龍會』的餘孽,一一報上名來,本堂主劍下,不死無名之鬼。」

    錦袍書生冷笑道:「『青龍會』『一月堂』堂主宇文書!」

    西門大瓜神情一震,繼而冷笑道:「前任『洛陽知府』、『銀宇文』世家、『刀劍笑』作亂『禁宮』的首犯宇文書宇文大人?(參見《將軍令》、《刀劍笑》卷)」

    宇文書自負地笑道:「你也可以叫我『校長』。」

    另一名老頭子,因大腿之傷,而厲吼道:「『青龍會』『一月堂』副堂主老王!」

    西門大瓜神容又是一凜,冷笑道:「門衛老王,童貫童大公公的救命恩人?(參見《將軍令》卷)」

    老王自傲的笑道:「其實我也不姓王,我姓老,『關西』『老人家』的『老王』。」

    坡腳僧沉聲道:「『青龍會』『六月堂』堂主唐三藏!」

    西門大瓜神態再是一驚,又冷笑道:「『蜀中』『唐家堡』、唐三彩、唐三角的大哥?(參見《試劍莊》、《殺人狂》、《鬼蠱巫》等卷)」

    唐三藏自狂的笑道:「我就是白孤晶白夫人的師兄。」

    少婦浪笑道:「『青龍會』『六月堂』副堂主白孤晶,你看走眼了,『情魔』梅姑娘是我的師姐。」

    西門大瓜神色陡而一變,半晌才冷笑道:「『青龍會』『四大供奉』之首、『妖王』『蛇蠍美人』令狐夢的高足、『白骨精』白孤晶白夫人?(參見《試劍莊》卷)

    白孤晶自憐的笑道:「對付你這等『權力幫』的小角色,本會出動四位堂主級別的人手,已經是太過高看你了,還勞動不到我的梅師姐,親自出馬。」

    「好。」西門大瓜暗中吸了一口氣,冷冷的道:「甚好,我西門劍下,不殺無名鼠輩,幸好你們都是已經成名的人物,也不至於污了本堂主的『斷劍』。」

    宇文書冷冷的笑道:「西門瓜貨,死到臨頭,你少在我們面前賣狂!」

    說著,長袖一揚,突然間,已打出三枚「子午追魂釘」!

    西門大瓜忽然提起地上受傷不備的老王,當在自己的身前,三枚「子午追魂釘」,都釘在老王的胸脯上,可憐那老王,哼都沒來得及哼出半聲,就做了「替死鬼」。

    西門大瓜逃過一劫,但是唐三藏和白孤晶,又同時分左右攻到——

    西門大瓜大喝一聲,將老王的屍身推出,半撤身挺起「斷劍」,迎向白孤晶。

    白孤晶出身「妖門」第一人「妖王」「蛇蠍美人」令狐夢的門下,一身邪功,那是相當的了得,她當然不懼怕西門大瓜的「斷劍」,她甚至有絕對的信心,在西門大瓜的「斷劍」未觸及她胸口前,自己已把他的頭顱扭下來——

    唐三藏用兵刃,是一種樂器,叫做「洞簫」,正急攻西門大瓜的背後。

    但就在這剎那間,西門大瓜的攻勢,突然完全的變了!

    西門大瓜手中「斷劍」,不知怎地,已反腕刺出,刺在唐三藏肋下,腳下後踢,踢翻白孤晶。

    西門大瓜跺地而起,避過宇文書的鐵扇,在宇文書未及推開撲面而來的老王屍體前,一個指鎖,已鎖住了他的喉核。

    西門大瓜這幾招,兔起鶻落,雖然是僥倖小勝,但也是凶險之極,此時,已是一身冷汗,他故作平淡的道:「宇文大人,你要自己了斷,還是讓我替你打發?」

    老王已死,唐三藏和白孤晶也都受了傷,在西門大瓜的心目中,宇文書已經不折不扣跟一個死人無異了。

    卻在這個時候,那棵淫翻白骨精的大樹背後,緩緩地踱出一個人來,這時的天色,已經十分的昏黯,這個人立在漫無邊際的夜色裡,五官模樣,都看不清楚,就像一個神祕的噩夢。

    西門不錯心中一凜,道:「什麼人!?」

    宇文書趁機悄無聲息的把鐵扇以飛隼穿雲般的速度,電擊而至!

    西門大瓜頭也不回地,「斷劍」一架,架住鐵扇,指上一加勁,已經捏碎了宇文書的喉管!

    就在這一交手的剎那間,西門大瓜雖是殺了宇文書,但因雙手急劇的動作和強敵壓境的心情,而急喘了兩口氣。

    這兩下急喘雖似已把壓在心頭上的寒氣消退,但心房中,卻被另一個「心魔」,趁虛而入,並迅速的佔領了他的全部心脈和心智!

    西門大瓜頓感詫異,他竭力想抑制那道奇異恐怖的「心力」,在自己的心田裡作祟,但愈是壓抑驅逐,愈是狂亂煩躁的得不可收拾,以致於西門大瓜逐漸產生了結束自己生命的輕生念頭——

    西門大瓜喉間一陣狂咳,他竭力斂神,勉力的舉起「斷劍」劍尖,極力的要反守為攻,全力的要對自地上爬起的唐三藏跟白孤晶兩名受傷的「殘敵」,發出致命一擊,以解危困——

    然而,西門大瓜卻驚駭萬分的發現,他的「斷劍」,卻古怪的反刺向了自己的心口,激噴出一道血泉。

    他整個人,彷彿一個充氣到極點的皮球,忽然爆裂開來,然後,瞬間就癟了下去。

    那大樹之前,暮色中的「神祕人」,一言不發,直看至西門大瓜屍橫荒野之後,看也不看傷後驚悸不定的唐三藏和白孤晶一眼,一聲不響的回到了樹後,又沒入了沉沉暮色之中……

    …………

    西門大瓜死的時候,在「東京」城裡,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分,「蟒太堂」堂主花美景,正約了三個「好朋友」,在燈市上閒逛。

    這三個「好友」,也算不上什麼好友,但都和花美景曾上過床,都做過花大堂主的入幕之賓、裙下之臣。

    三個好朋友裡,其中一個是「權力幫」的總管拓拔東野,另外兩個同伴,是他的手下,他們自稱「西川雙煞」,都是隸屬於「權力幫」當寵正紅的大總管拓拔東野的親信。(參見《殺人狂》卷第十六章)

    ——最近,「京東」死了不少「權力幫」的掌權人物,拓拔大總管與「西川雙煞」這兩個煞星,自然不放心「心上人」花美景單獨上街,故此,巴巴的趕過來充任「護花使者」。

    一女三男四人行,走到「七道街」,只見夜市上,小商小販們在叫賣燈籠,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

    這一路之上,四人都感覺到,暗中有一雙眼睛,在尾隨盯梢,卻又找不到「那個人」的存在和位置,心裡都不免有些惶然。

    急行了二十來步,驀然,長街轉角處,突地轉出了一個人來——

    這是一個富態圓滑的中年人,穿戴整齊乾淨,滿臉笑容可掬,摺扇輕搖,轉出街角,一步三搖的,直逼花美景四人走來。

    也不知怎地,花美景四人,一見了這中年人,不由得,心裡均是一寒,都想起武林中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來。

    拓拔東野跟「西川雙煞」互覷一眼,拖起花美景,立刻就往後退走!

    他們退出八、九步,不料街尾處,又慢吞吞的,緩步踱出一個面沉似水的老尼姑來!

    「西川雙煞」的臉色,都白了。

    拓拔東野倒吸了一口寒氣,冷聲問道:「來人可是『青龍會』『八月堂』、和『九月堂』的兩位堂主,『五嶽劍派』、『恆山劍派』鐵面前輩與『衡山劍派』蔡公子?」

    鐵面師太咧嘴笑道:「虧你這小女娃娃,也知老尼的威名。」

    花美景又吸了一口氣,道:「西門堂主已經被你們算計了吧?」

    「風流扇」蔡春雄跟鐵面師太,都是「五嶽劍派」的五大掌門之一,「黃山派」、「太岳山莊」、「九鼎大廳」一戰,兩人在「青龍會」堂主的真正的身份,才為世人所知曉。(參見《九州亂》卷)

    這兩個人,在此時此際出現,一切已至為明顯——

    ——這一系列的「權力幫」幹部謀殺案,就是「青龍會」干的,對付自己,他們都派出了兩位「堂主,西門大瓜定是也在劫難逃了。

    「你知道就好,」蔡春雄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花美景胸前的一抹弧形彎月,故作灑脫的笑道:「我們『青龍老大』,派去料理西門大瓜的,是宇文堂主和唐堂主,還有兩個副手相幫,西門瓜貨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這個時候也該去見鬼了,況且還有……」

    鐵面師太沉聲道:「蔡堂主,你今晚的廢話,太多了!」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語失,蔡春雄「嘿嘿」乾笑兩聲,正要說幾句體面話、找回顏面,拓拔東野咬了咬唇,忽然跪了下去,向蔡春雄「咚」「咚」「咚」地,猛磕了三個大大的響頭。

    這一下,不但他的三個同伴,都怔住了,就連鐵面尼和蔡春雄,俱不禁怔了——

    拓拔東野一面叩頭,一面大聲告饒道:「兩位大俠,請饒小人一條狗命,小人願投效『青龍會』,做牛做馬,哲死效忠『青龍老大』!」

    蔡春雄和鐵面尼,互望了一眼,然後會心的笑了。

    「西川雙煞」之一的大煞,渾身發抖,切齒的罵道:「拓拔總管,你……你就不怕鄉野的責罰嗎?!」

    鐵面尼冷冷的笑道:「貪生怕死,見風轉舵,實在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像你這種臨危棄主的人,留在『青龍會』,只會遺禍無窮,還不如一刀殺了乾淨!」

    拓拔東野臉色激變,卻聽蔡春雄「哈哈」的笑道:「師太,此人殺不得,這種小人,當機立斷,自私自利,賣友求榮,正是『青龍老大』需要的人材,哈哈!」

    自始到終,花美景緊咬朱唇,都未吭一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29 14:56
第三章 斯人獨憔悴

    「西川雙煞」之一的二煞,沒有像他的義兄大煞那樣大聲申斥,也不像花美景那般沉默武聖,他驀然大喝一聲,身形直撲旁側暗巷,直比中箭的驚兔還急、更快!

    二煞逃走的時候,並沒有帶走花美景,甚至都沒有通知一下!

    二煞想活命,自然顧不上花美景這個只是「**之歡」的情婦。

    可是,他一動,鐵面尼也跟著動了。

    鐵面尼看上去,已經有六十多歲了,但是,她一晃間,就已攔住了二煞的逃生之路。

    二煞馬上向相反的方向,掠上屋簷,繼續狂逃——

    花美景叫道:「等我……」

    二煞聽到的淒惋的呼叫,心裡頭,也是動了一動,可保命要緊,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性命當然比情婦重要,他並沒有因為女人的呼喊,而停頓下來。

    拓拔東野跪在蔡春雄面前,低著頭,始終頭也不敢稍抬,因為他知道,此時他只要微有妄動,蔡春雄的「風流扇」,一定馬上會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拓拔東野直挺挺的跪在當街,一動,也不敢動。

    然後,他就聽到不遠處,自己手下二煞的一聲悲鳴——

    二煞飛上屋簷的時候,就看到月下的半空中,停著一隻不停搧動雙翼翅膀的兇猛巨鷹,他驚駭的嚇了一大跳,他這才發現怒目狠視的蒼鷹鐵背之上,還端坐著一個目光陰鷙,鉤鼻鷹目的黑衣漢子,那巨鷹主人黑衣漢子,也不搭話,伸出長臂,順手一抓,就將二煞從高空中重重拋了下來——

    自三十多丈的高空落下來的二煞,當然已經死透了。

    看到二煞支離破碎的死狀,花美景直想嘔吐——

    鷹背之上漢子,拍一拍手,陰笑道:「兩位堂主辛苦了,邢副堂主堂主著茅鷹,來助兩位一臂之力。」

    拓拔東野一聽,又開始連連大力叩首,他的腦門皮肉,已徑磕得血紅模糊一片,但是,他一直用力的下去。因為,他知道,「青龍會」來的,不僅是鐵面尼和蔡春雄,還有「青龍第七煞」、「鷹爪門」門主、「鷹爪王」茅鷹(參見《青龍煞》卷)。

    單憑茅鷹的一雙「大力鷹爪功」,除非是西門大瓜未死,否則,合自己三人之力,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更何況,對方還有鐵面尼和蔡春雄。

    這三個人,都是「青龍會」的高手,如今,都一起來了!

    鐵面尼悻悻的道:「邢副堂主堂主有心了!」

    蔡春雄卻「嘿嘿」笑道:「七爺能來『京師』,主持大局,再好不過了!」

    「青龍第七煞」茅鷹飄然下來,陰鷙的笑道:「本煞原本負責清剿本會叛逆『屍魔』言青平的『言家村』『殭屍門』(參見《殭屍王》《青龍煞》卷),無暇顧及『京師』這一路;然,本會最近,接連損兵折將,人手吃緊,楚左使最近招入的新『九天九地,十八人魔』,又不得力,連吃敗仗,所以,邢副堂主,不得不從紅旗『刑堂』,抽調本煞,會同仇大護法一道,趕來支援本會在『京師』的行動。」

    他這句話一說完,大煞突然一刀,就斬了過來——

    ——對方能在自己面前,坦然說出他們的辛密和計畫,就是下了殺她滅口之心,與其代死,不如拚命的搏一搏!

    大煞一面出刀,一面還向身後的女人花美景高喊道:「我攔住他們,你快走!」

    同樣是親兄弟,同樣是自己的情夫,弟弟二煞棄自己於不顧,哥哥大煞卻如此奮不顧身,相護自己,花美景心頭,不禁一陣感動……

    然而,跪在地上的拓拔東野,突然一躍而起,背著大煞,一刀就向他,反斬了下去。

    大煞作夢也沒想到,目己的頂頭上司、帶頭大哥,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下此狠手,危急之中,他勉強的側了側身子,左肋已捱了一刀,血流如泉湧。

    拓拔東野背著臉,緊接著斬出第二刀!

    大煞奮力按住,嘶聲問:「拓拔總管!你……你竟這般對我……」

    拓拔東野手下不停,又連發數刀,只聽茅鷹在旁向他冷笑道:「賣友求榮,陣前邀功,拓拔東野,你的前途無量啊!」

    花美景早已支撐得左支右拙,蔡春雄「哈哈」笑道:「看來『權力幫』,已經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人物,越髮式微了。」

    大煞聽在耳裡,情急之下,棄刀擲出——

    拓拔東野不意大煞在這生死關頭,竟連唯一能依仗自恃的刀,也飛向自己,一怔之間,左手刀格飛來刀,右手劍已破空入胸,將大煞活活的釘死在地上。

    「兩位堂主,這好戲,也該看夠了,「青龍第七煞」茅鷹說著臉上殺氣一閃,道:「咱們該幹些正事了!」與此同時,他人如蒼鷹,已長身凌空而起。

    「青龍第七煞」茅鷹是要格殺花美景,當他人在空中之時,耳邊就聽到一聲嘆息,有人道:「你們已經殺死了她的丈夫,又殺死了他的情婦,也只不過是一個在幫會裡,混生活、求生存的女人,又何必苦苦相逼、斬盡殺絕呢?」

    「青龍第七煞」茅鷹,身子一顫,猛然將騰空的身形,又急速的降落回地面,鷹目寒光閃出,就見街口夜色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紅衣絕色美人。

    眉如遠山,眸似星辰,妖冶嬌媚,不可方物的美人。

    那美人本自身材豐腴,不知為什麼,她在燈火闌珊處,那般消沉黯然的立著,卻給了「青龍會」三大高手一種「斯人獨憔悴」的感慨。

    這位紅衣美女的出現,令茅鷹、蔡春雄、鐵面尼,盡皆震住,不由得想起京城中、江湖上一個豔名四播、風情絕代的第一美女殺手來。

    ——「涼城四美」之首,冷若顏。

    不過,茅鷹只是一時省起,江湖上有這麼一位這樣的美女殺手,他並不因而認為,這好似扶醉賞燈歸來的煙花女子,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美少女殺手冷若顏冷大姑娘;可是,蔡春雄跟鐵面尼,在「饅頭山」一役中,遠遠的和這冷若顏著過相,二人當場就趕到四肢發麻、足底發涼了。

    茅鷹馬上從兩個同伴驚懼的眼色裡,否定了自己腦海裡的想法。冷若顏這樣的人物,三人自然都不想招惹,也不願意招惹,是以,茅鷹低聲疾道:「先把花堂主請回去。」

    鐵面尼一刻都不想多留,她立刻就出手。

    鐵面師太一掌打向花美景,這一掌看似平淡無奇,花美景拚力硬接了-掌。

    「啪」的一聲,花美景也沒感覺到什麼特別渾厚的掌力,雙掌對實之後,就忽覺從接掌的手掌心起,一陣酸麻,這麻洋洋的感覺,迅速蔓延到手臂、肩膊,而至心口,最後連雙腿幾乎也站立不穩,腦中昏昏的、沉沉的,直想撲倒,半點氣力,也提不起來了。

    只聽冷若顏眼媚媚,醉醺醺道:「花姐姐,鐵面師太的『天長掌法』掌力,可不是你接得起的。」

    花美景在渾頓中,聽得這一句話,只哀弱地叫了一聲,道:「大姑娘救我……」

    冷若顏扶著牆,面頰酡紅,醉態撩人地道:「茅七爺,蔡公子,鐵面前輩,冤家宜解不宜結,得饒人處且饒人,善惡到頭終有報……」

    這三句話,說得十分輕聲含混,但遠在丈尋之外的茅鷹、蔡春雄、鐵面尼,卻聽得清晰入耳,如同各被摑了一記響亮耳光似的,都震了一震。

    「青龍第七煞」茅鷹茅鷹鷹眼目光一寒,兩手屈縮如鷹爪,就要往冷若顏依牆欲嘔之處行去。

    蔡春雄摺扇一攔,阻止道:「九爺,辦正事要緊,冷大姑娘也沒惹到我們,帶這姓花的娘們,帶回去就是了。」

    茅鷹咧開嘴巴,露出尖牙一笑,道:「就依蔡堂主之見。」他伸臂探爪,一下子,就把花美景抓了起來,信手丟到了巨鷹的鐵背上,就要離開——

    只聽冷若顏忽道:「把人留下,要麼,將命留下。」

    「青龍第七煞」茅鷹茅鷹猛地駐足,虎地回身,冷笑道:「本煞要是兩樣都不留呢?」

    ——「青龍會」紅旗「刑堂」的一十二執法「青龍十二煞」,比如下雨石、比如唐朝,都是心高氣傲的絕頂人物,茅鷹的排名,還在二人之前,自然更是自視甚高,目高於頂,又怎麼被冷若顏一個醉態女子的醉話,所震懾住?

    鐵面尼可不希望節外生枝,疾道:「七爺,『那個人』的手段,您是知道的,我們走!」

    一聽「那個人」三個字,「青龍第七煞」茅鷹,面色一變,悻悻的沉哼一聲,方要駕鷹騰空,忽然,一道紅影,疾仲了過來,奪走了他鷹背下的花美景。

    這一變化,發生的得奇快,茅鷹、蔡春雄、鐵面尼三個人,都親眼瞧見,卻不及出手阻止。

    出手之人,正是冷若顏。

    冷若顏迅速而輕巧地將花美景奪了過來,放到身邊,就扶著牆壁,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嘔吐完了,在三個「青龍會」高手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冷若顏痴笑著向花美景,浪浪的道:「今晚妹妹高興,有些貪杯,喝得多了,失態、失禮、失儀、失言之處,花姐姐千萬別往心裡去哦——」

    花美景苦著臉,苦著笑,由衷的道:「大姑娘醉得好生的美。」

    聽到花美景這句誇獎,冷若顏笑得更醉、也更浪了。

    茅鷹、蔡春雄、鐵面尼三人,只是呆了這麼一下下,花美景已被冷若顏救了過去,三人不禁一齊顏面全失,一起勃然大怒。

    鐵面尼急怒,立刻就要出手!

    蔡春雄也怒急,不過他要先等別人出手。

    茅鷹雖然又怒又急,但他並沒有準備出手,茅鷹王能在高手如雲、能人遍佈的「青龍會」,爬到今天紅旗「刑堂」七阿哥的地位,就是因為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就算殺的是一頭溫順的羊,也有被犄角頂撞的危險,親手殺人,永遠沒有「借刀殺人」,來得安全保險。

    是以,茅鷹揚聲喝道:「冷大姑娘,這裡是我們『青龍會』,跟『權力幫』結的梁子,不干你,們『涼城客棧』的事,最好別趟這趟場渾水!」

    冷若顏醉態可掬的笑著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相饒,生逢這亂世,螻蟻尚且貪生,哪有亂殺無辜的道理?」

    鐵面尼年紀最大,脾氣也最暴,她沉笑道:「老尼偏偏就殺一個,給你看看!」說著話,她一掌就拍了出去——

    冷若顏醉眼朦朧,好似有些站立不穩,仿似末覺。

    花美景急叫道:「大姑娘,小心……」他急欲戰起迎戰,拓拔東野左手刀、右手劍,面無表情的,遙遙逼住了她——

    眼看鐵面尼的雙掌,就要擊中相冷若顏高聳的胸部之際,「嗖」地一聲響,冷若顏左手一抬,鐵面尼也只來得及看到對方的左手一抬,「多情環」已抵在她的咽喉,鐵面尼一呆,身體生生的頓住。

    冷若顏銀環一收,繼續扶著牆壁,美麗的嘔吐,銀環垂在手邊,好似剛才的事,跟她毫無關係一般。

    鐵面尼喉間「咕嚕」一聲,發出一聲低咽,她呆了一呆,只不過眨眼之間,她的「天長」雙掌,又連續拍了出來!

    這一次,鐵面老尼的雙掌,所帶起的罡風,呼嘯更強更猛,聲勢奪人!

    可就在鐵面尼兩掌甫動之際,冷若顏的左手一抬,就要抬起垂在腿際的銀環——

    說時遲,那時快,鐵面尼兩掌一沉,就要按住冷若顏柔若無骨的肩臂。冷若顏沒有抬肩,也沒有起臂,她只是微微的一震皓腕,銀環脫手飛出,擊中鐵面尼腳踝後側,鐵面尼當即,老狗搶屎般的跌倒地上。

    這一下,快得無法形容,鐵面尼既老又凶且悍,她單足一跳即起,冷若顏早已醉眼迷離的依靠在牆上,半醉半醒半瘋半痴半哭半笑,連罪眼也未瞄老尼一眼。

    鐵面老尼老臉鐵青,喉間發出一聲、類似老虎受傷之後的低沉嘶吼。

    鐵面尼第三次出手!

    這次出手的目標,是對方垂在腿際的「多情環」。

    就在老尼的「天長」掌,快按住銀環時,銀光一閃,「多情環」環鋒,已指在鐵面尼的眉心印堂,只要再向前遞半分,便要濺血血開顱。

    冷若顏依舊連頭也不抬,閉眼小寐,居然微微有了鼾聲。

    「青龍第七煞」茅鷹,一聲吆喝,乘鷹凌空衝下!

    冷若顏一直在倚牆而立,左手銀環對敵,但站姿不改,全身不動,連迷離恍惚視線,也未太大改變過。茅鷹目光如炬,此時,他已知曉這冷若顏非同小可非同凡響,他正是先以蒼鷹之力,來衝亂冷若顏的站姿和戰姿。

    巨鷹就像一塊流星般墜落的隕石,飛速撞向冷若顏。

    冷若顏的銀環,忽自鐵面尼印堂眉心上,疾收而回,揚手在空中一劃,就似布了千鈞鐵閘,封住了疾奔中的毛驢。

    蔡春雄也在此時,出了手!

    他的「風流扇」,橫掃而出,擊向冷若顏的玉背。

    他的袖口,梗躥出一條小青蛇,昴首吐信,狠狠的咬在冷若顏白藕也似的玉臂上。

    花美景驚撥出聲!

    「啪」地一聲響,蔡春雄的摺扇,擊打在冷若顏背上,如中棉絮,而蔡春雄的背部,卻突如其來被一道電光劈中似的,直擊得蔡公子氣血翻騰,眼冒金星,斜飛十二尺——

    蔡春雄身形未穩,就見自己苦心收集,曾為自己暗算過不少強敵的奇毒小蛇,雖是咬了冷若顏一口,卻猶如中了神奇魔法,灰溜溜的爬開了。

    這一下,讓蔡春張口結舌,而且,他更猜不透自己打了對方一扇,怎麼會痛在自己背上,更可怕的是,鐵面老尼剛要動,看似昏睡的冷若顏右手一抬,另一隻「多情環」,仍恰到好處的,依舊抵在鐵面老尼的眉心!

    鐵面尼早已面無人色,黃豆粒般大的汗珠,佈滿鐵額。

    只聽鷹背上的「青龍第七煞」茅鷹,嘆了一口氣,道:「你贏了,我們走。」他向冷若顏,當空拱了一拱手。

    冷若顏馬上就醒了,她收起雙環,伸了個極為舒適而又美麗至極的懶腰,含笑回禮道:「三位,拓拔大爺,好走,奴家不送。」

    就在冷若顏雙手離環一禮之時,茅鷹、蔡春雄、鐵面尼同時出手。

    鐵面尼兩掌壓住少女的腕上銀環!

    蔡春雄「風流扇」劈斬花美景!

    茅鷹雙手如鷹爪,陡抓向冷若顏!

    這一下突變,發生的極快,眼見這三人垂頭喪氣、就要退走之際,遽然聯手反擊,連一旁不知去留的拓拔東野,也陡然一驚!

    冷若顏忽「砰」地一個肩撞,後擊在牆上。

    牆壁晃了晃,兩臂上的銀環,卻陡地彈飛了起來,鐵面尼的兩隻蒲扇也似的手掌,又撲了個空。

    兩枚銀環似搭在弓弦上,被射手疾發出來一般,「嗤」「嗤」兩聲,分頭地射向凌空掠到的茅鷹和撲向花美景的蔡春雄。

    拓拔東野兩手交疊,換成左手劍、右手刀,虎目狼視,不發一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29 14:58
第四章 青樓滿座

    蔡春雄在急撲中,陡把身形止住,「哧」地一聲響,銀環貼胸刷過,劃破胸襟,旋回到冷若顏的手上。

    「青龍第七煞」茅鷹鷹爪一般的鐵手,已然抓到。

    冷若顏睡眼惺忪的,沒有閃躲,那另外一隻銀環,破空而出,自茅鷹王兩臂間切入,直斬他的面門!

    茅鷹怪叫一聲,雙爪一和,及時抓住飛環。

    冷若顏睡醒了,酒也醒了,她鬢髮微亂,慵懶的媚笑而立,依然手挽單環,並不上前搶攻。

    此時,鐵面尼和蔡春雄都轉過身、回過神來,只見茅鷹臉色陰青,雙手發力,抓住銀環,兩人一傷足、一傷胸,惱恨異常,便要上前助攻報復——

    忽聽茅鷹一聲沉喝,道:「住手!」

    蔡春雄跟鐵面尼震住!

    只見茅鷹緩緩放開雙手,那隻銀環,精靈也似的回到主人腕上,冷若顏也笑眯眯的,收環微笑著道:「鷹王,承讓了。」

    茅鷹臉色難看的,自牙縫中,擠出三個字:「我們走!」

    「青龍第七煞」茅鷹,說走就走,駕鷹就飛,鐵面尼跟蔡春雄更不敢留,夾了拓拔東野便走。

    奔出六、七條街,來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廢墟裡,前面「青龍第七煞」茅鷹和巨鷹的飛行,方才頓了下來,只見他的胸膛急促起伏,似強力壓抑著極大的怒意,但眼中的神色,卻是明顯畏懼的。

    蔡春雄氣喘咻咻的趕上,問道:「七爺,剛才你已抓住那浪妞的一隻環,我和鐵面師叔,有十足的把握把她料理了,怎麼就收手了呢?」

    茅鷹怒嘆了一口氣,緩緩地攤開了兩隻手。

    只見茅鷹的兩手掌心,赫然各有一道血痕,直似刀割一般深深切入肌膚裡,看著都疼。

    蔡春雄跟提著拓拔東野的衣領、並步趕來的鐵面尼,一見之下,都是大吃了一驚!

    ——「青龍第七煞」茅鷹的一雙「大力鷹爪手」,號稱「可抓天下兵器」,就連「青龍老大」,都對他的一雙手,下過「鐵爪銀鉤,天下無對」的評語,端的是斷金折玉,毫髮無傷!

    然而,今日,雖然抓住了冷若顏的「多情環」,卻被冷若顏的「多情環」給傷了!

    茅鷹嘆息道:「若不是冷若顏手下留情,我這雙『大力鷹爪手』,如今怕是早就成廢手了!」

    鐵面尼心驚膽寒地問道:「這女娃娃兒……竟有這麼厲害?!」

    要知道,「青龍第七煞」茅鷹的「大力鷹爪手」,在當下武林中,已被《涼城史記》作者唐雲公子,破天荒的列為《奇門兵器譜》的第六十九位,就連「殭屍門」少主「月下飛屍」言青鬼的「白骨骷髏鞭」,也給這一雙鐵手奪去,而今卻在「多情環」下,留下了不光彩的敗績。

    茅鷹陰鷙的道:「即使合我們三人之力,恐怕也……都不是那女人的敵手。」

    蔡春雄不甘心的道:「如果唐堂主、宇文堂主跟我們一起下手呢?」

    茅鷹搖了搖頭。

    鐵面尼沉吟片刻,乃道:「若再加上邢副堂主呢?」

    茅鷹想了想,仰天而道:「……只怕……還是有些不成……除非……除非……」

    蔡春雄細小的眼睛,忽地一亮,試探道:「……除非……是『那個人』出手……」

    茅鷹嘆道:「除非是『那個人』出手!」

    鐵面尼臉上佈滿皺紋和老年斑的蠟黃面肌,猛地一哆嗦,顫聲道:「『那個人』?!」

    「青龍第七煞」茅鷹仰視上空,懷著敬畏之心,喃聲道:「談心,談人魔。」

    拓拔東野一旁聽了,失聲道:「『九天九地,十八人魔』裡的『心魔』談心?!」

    「放肆!」茅鷹轉首沉聲喝道:「談大護法的魔號,可是你這小小無名降卒所能叫得的麼?」

    拓拔東野臉色大變,他慌忙跪下磕頭,他一面把頭磕得「咚咚」直響,一面哀告,道:「小人無知,求護法大人海涵原諒,小的無心失言,無禮該死,求談前輩,饒過小的一條狗命……」

    「好了,」「青龍第七煞」茅鷹不耐煩的一擺手,官腔十足的道:「爬起來吧,幸好談人魔他老人家不在場,要不然的話,你小子就是有二十八顆腦袋顆腦袋,現在也不剩半顆頭了!」

    「謝謝九爺提醒,多謝兩位堂主周全……」拓拔東野灰頭土臉的爬將起來,東張西望,猶有餘悸,不禁又打了兩個寒噤!

    蔡春雄看看左右無人,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楚左使新進添補的新人魔,多不濟事……這次請得老牌人魔之一的『心魔』出山,連續除去『權力幫』數名幹部、干將,不知有何深意?」

    茅鷹冷冷地反道:「蔡堂主,您說呢?」

    蔡春雄囁嚅地道:「我就是有些不太明白,以談護法他老人家的「心魔神功」,要殺『權力幫』總頭子蔡京,都尚非難事,何必要殺……殺這些小角色呢!」

    「青龍第七煞」茅鷹冷笑道:「葉良辰、羽林郎、戰漁陽、西門大瓜、花美景,這些人,在『權力幫』裡,不是一派掌門、就是一堂之主,武功身手,可說是相當的不弱;他們若在,本會進軍『京師』、解決『權力幫』之時,與我們放手一搏,勝負尚難預料,又怎能說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呢?

    不過,我也聽邢副堂主提及,談護法這次,應楚左使的邀請出山,首要目的,就是刺殺奸相蔡京;但是,『蔡相府』防衛森嚴,高手甚眾,想要攻進去,豈是易事?而且蔡老賊生性多疑詭詐,挨近他身都已萬難,要殺他更是難上加難,唯有殺了他手下那些招搖過市、作威作福,不知天高地厚的鷹犬爪牙,反而可使得『權力幫』人心大亂、士氣大挫!

    待到『權力幫』高手盡喪。精英皆失,道消魔長、敵衰我盛之時,就是我們『青龍老大』逐鹿『中原』、問鼎『京師』之日!」

    這一下,連蔡春雄跟鐵面尼,也跟著開口、開心、開懷的笑了起來——

    蔡春雄嘻笑道:「「蔡京身邊的高手雖眾,但照這樣給我們一殺再殺,還有什麼可作為的?」

    鐵面尼卻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原來這場『大刺殺』,咱們這些人,只是脅從,負責追殺一些散兵游勇,真正的「大刺殺」,怕是就沒我們份兒嘍……」

    「青龍第七煞」茅鷹肅容,叱道:「鐵面堂主,你別亂講話,本煞告訴你,談護法他老人家,施『心魔神功』,翦除葉良辰、西門大瓜等人,一切目擊者,都必須剔除,這是件大事,否則一旦讓蔡老賊知道是本會下的手,可能動用軍方的勢力,本會在各地的分舵,極有可能遭到大清洗,這可不是『青龍老大』,所願意見到的……還有,如果本煞沒有料錯,最近我們『青龍老大』,即將便要發動吞併武林的大攻勢,哼,我們都大有可為呢!」

    拓拔東野神情一震!

    鐵面尼動容道:「真的?」

    蔡春雄喜上眉梢,興奮的道:「終於到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就在這時,忽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防似飄浮在空氣中,道:「,老七,你們在這裡,高談闊論會中辛密,若給旁人聽了去,就不怕紅旗『刑堂』的凌遲之刑麼?」

    「青龍第七煞」茅鷹一聽,臉色倏變!

    茅鷹講話的時候,早已乘鷹觀察過四周環境,並未發現可疑人物,如今竟有人潛進了廢墟,簡直是太過大意了!

    還好,茅鷹立時便發現說話之人,是何許人也了。

    茅鷹馬上俯首作揖,禮道:「仇護法,老七粗心大意,實在是罪該萬死,請仇護法責罰!」

    蔡春雄跟鐵面尼,也慌忙拜揖,拓拔東野更將頭,伏得低低的,只聽空中有一人陰哼一聲,出現眼前,好像灰撲撲的一片灰燼般,懸空飄浮,相當的詭異。

    拓拔東野拿眼偷瞧,但見這浮在半空的怪物,身著灰色寬袍,垂掩雙足,白髮蒼蒼,瘦骨嶙嶙,雙顴高聳,目綻青光,血口長舌,尖牙森森,更駭人的是,這怪人鵝頭,刺著一隻血色蝙蝠,令人膽寒。但聽這怪物,陰惻惻地道:「七爺,兩位外堂堂主,新加入本會不久,疏忽防範,情有可原,你可是皮副堂主最信重得愛將啊,真是太不小心了。」

    「青龍第七煞」茅鷹,在鐵面尼跟蔡春雄面前,頗端著架子,對空中的怪人,卻絲毫不敢頂撞,只是禮道:「老七該死,幸有仇護法您老人家不吝垂教。」

    那怪物陰「哼」一聲,道:「談人魔刺殺西門大瓜的時候,本座和邢副堂主,已狙殺『權力幫』大小頭目一十四人,你們幾個,卻連一個花美景,也搞不定,回去如何向楚左使交代?」

    茅鷹低頭不敢做聲,鐵面尼新加入「青龍會」不久,對空中這怪物,知之不詳,禁不住辯解道:「仇護法,原本花美景已被我們制住,但是讓……」

    半空中的怪物,咧齒伸出血淋淋的長舌,舐了一下鼻頭,陰惻惻的道:「是『涼城客棧』的冷若顏,從中作梗,對也不對?」

    鐵面尼被他兩眼鬼火也似發出的青光一望,頓時唬得低下了頭。

    怪物「嘿」地一笑,道:「這便是了,既然有冷北城的丫頭插手進來,諒你們三個,也敵不過……楚左使早就料到了,近日,總堂就會有一位重要人物到京,我們大家去分頭尊準備一下!」

    茅鷹低聲相詢道:「不知是哪一位?是哪位天王級的長老要駕臨『東京』、主持大局了嗎?」

    那怪物「仇護法」兩眼青光,驟然暴展,一字一句地道:「這就不是你們該打聽、該知道的了!『大刺殺』的行動,有本座和談心魔,全權負責,你們紅旗『刑堂』,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兒,就好了!」

    說完,這怪人,如同一隻吸血的青翼蝙蝠,在廢墟四周,迅疾地巡了一個圈,「呼啦啦」地向西南方向投去,茅鷹面色陰鷙的駕鷹,緊隨其後,蔡春雄、鐵面尼二人,夾著拓拔東野,方才各展輕功地跟了上去。

    「青龍會」一干魔頭,方才離開,廢墟的殘垣斷槍處,就緩緩冒出了兩個人頭來。

    這兩個人,原來一直是潛伏在那裡,待茅鷹等五人離去之後,才現身冒了出來。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逃過一劫的花美景。以及救了花美景一命的冷若顏。

    「幸好沒被那隻吸血的臭蝙蝠發現……」冷若顏不住的輕拍著,狂跳的心口兒。

    「大姑娘,那個浮在半空的怪物是誰?」花美景驚悸猶存的問道:「看起來,他比茅鷹那三個魔頭的身份,還要高!」

    冷若顏吸了一口氣,道:「『血魔』。」

    花美景吃驚的道:「『血魔』!?」

    冷若顏道:「他就是『血魔』仇白蝠,專吸人血,為惡武林三十餘年,是『青龍會』『九天九地,十八人魔中,害人極多的一個。」

    「原來是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十多年的『吸血蝙蝠』!花美景驚道:「那麼他們口中,所提道的談護法,又是哪個……」

    「『心魔』談心!」冷若顏嬌媚的臉色,登時變得凝重了起來,道:「這個談心魔,退出『中原』武林,也有十餘年,這次捲土重來,是衝著貴主人蔡相爺來的。我帶你來,聽到『青龍會』這些辛密,就是讓你回去通知蔡相,好多多加以防範。『心魔神功』,非同小可啊,蔡相位高名重,雖然專權奸佞,但此時,外寇環伺、內亂正洶,卻是萬萬死不得!」

    花美景不禁憂心忡忡的道:「此番,『青龍會』,居然派了兩大人魔護法,主持『大刺殺』的活動,其餘從旁協助的大小煞星魔君,除了目前所指的茅七煞、蔡公子、鐵面尼、唐三藏、宇文書、白孤晶等,還不知有多少,聽他們的話頭,似乎還有一位更加厲害的人物,即將抵達『京師』……我們『權力幫』,近日來損兵折將,士氣低落,這又背叛投敵了一位大總管拓拔東野,情況很有些不妙啊……」

    冷若顏深有同感,她不禁又揉了揉心口,苦笑一下,道:「『青龍會』對外聲稱,護法人魔號稱『九天九地,十八人魔』,可若細細算來,近年來,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的『青龍會』人魔,可早非一十八位,也有江湖風傳,『青龍老大』為了擴充實力,拉攏人才,最近又火線提拔了好多的武林宗主、江湖雄霸,做了他的護法人魔,這『九天九地,十八人魔』,也就有了『新舊兩班人馬』之說,那些『狗尾續貂』、『濫竽充數』新人魔,具體都有哪些,不得而知,但這『心魔』談心與『血魔』仇白蝠,可是貨真價實的『九天九地,十八人魔』中的兩尊,戰力決然不可小覷,貴幫務必要小心防範……」

    就在此時,冷若顏忽然聽到一種極其細微的聲音,彷彿一隻幽靈似的東西,滑翔過廢墟外的茅草尖端,直向自己二人所站立的方位逼近。

    冷若顏微蹙眉頭,再側耳細聽——

    那細微的滑翔聲音,就像蝙蝠收攏起了青色翼衣,倒懸於岩頂,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冷若顏面色一變,立即伏身了下去,以耳緊貼地面,第三次仔細的辨聆——

    若顏圓潤晶瑩的耳朵,伏在地面上,忽然間,便聽到心裡「撲通」地一聲響!

    聽到這一聲心響,冷若顏馬上就要躍起來,但是,已經是來不及了。

    在第一聲心響時,冷若顏已發現自己的心海,有「心魔」侵入;當她立即要跳起之際,若顏的心窩,似已跟地面,緊緊黏在一起,而地底里。似有一個幽森無盡的魔音,深邃地吸引著冷若顏內心的狂念。

    冷若顏強定心神,猛聚念力,運功相抗,但是,抗力愈大,地底的魔音,就魔力越大,這樣下去,冷若顏勢必被對方控制住心念無疑!

    花美景慌了手腳,不知所措!

    冷若顏的花容嬌臉,也脹成豬肝似的紫色,她嘶聲道:「談心魔,你出來……」

    才說了幾個字,冷若顏已經身不由己的,擎出「多情環」,向自己的咽喉部位,難以抵擋的,一點點的切近——

    ——青樓滿座,人生無趣,空虛歲月,又怎忍見紅顏白首,也罷,一死百了!

    ——我絕不能死!

    冷若顏忽然嬌喝一聲!

    他左手切向自己喉管的銀環,疾往地下斬去!

    「噗」地一聲!

    銀環沒入黃土之中!

    地下響起一聲悶「哼」,冷若顏右手猛拍地面,倒飛而起,脫離地表,左手銀環隨而帶出,泥土裡,一股血泉噴出五尺——

    冷若顏半空反出一個觔斗,落在一面殘牆之前,倚牆而立,那殘牆被她背部慣力一撞,轟然倒塌,灰土飛揚。

    方才貼地辨聲之處,泥土炸裂,塵飛滿天,一人自土裡,躍坐而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3 19:33
第五章 皆因人心寂寞

    冷若顏冷大姑娘,臉色蒼白如紙,手挽銀環,巍巍顫顫的挺胸而立,美麗的嘴角,已有鮮血淌下,剎時間,便染紅了粉裙。

    破土而出之人,面色臘黃,五官輪廓模糊不清,更沒有什麼表情特徵,他直挺挺的自地底躥起,肩頭血噴如泉,他也沒有什麼痛苦的神色。

    冷若顏喘息道:「你是『心魔』談心……」

    對方聲音虛無的道:「我是談心魔。」

    冷若顏喘息著,看著銀環上的血跡,道:「近日,『京東』發生的一連串離奇『自殺事件』,都是出自閣下『心魔神功』的手筆吧?」

    「心魔」談心,語音空洞的道:「可惜卻是殺不死你。」

    冷若顏苦笑道:「你能不懂得『讀心之術』,恐怕也早就著了你的毒手……」

    就在此時,上空一陣衣袂破空的輕微聲響,冷若顏的頭上,突然多了一塊片雲,擋住了星光。

    然而,落在花美景眼中的,卻不是一片烏雲,而是一隻巨大的青翼白色吸血蝙蝠!

    但是,冷若顏看到的,也不是一隻巨大的青翼白色吸血蝙蝠,而是一個跟一隻巨大的青翼白色吸血蝙蝠一般無二的怪物!

    這個突然掠起的怪物,正是吸引冷若顏貼地辨聲的——「血魔」仇白蝠!

    仇血魔驟然掠起,便到了冷若顏的頭頂,左邊青翼一張,十數道毒液,像驟雨般,化作令人作嘔的毒箭,罩頭射下——

    冷若顏身形一晃,避過毒液,毒箭齊齊射入廢墟的茅草裡,「蓬」地一聲,周圍一片茅草,都變成了衰敗的枯萎之色。

    冷若顏宛似紅鳳凰似的掠起,那一朵烏雲,速急追至,右邊蝙蝠翅膀一揚,十多只黑色小蝙蝠,帶著血腥之氣飛出,分襲冷若顏全身的要害!

    冷若顏清叱一聲,幾隻血蝙蝠,已咬中了她。

    「血魔」仇白蝠喜嘯一聲,因為他知道,自己熬費心血,精心培養的的「吸血蝙蝠」,只要咬中敵人一口,縱是大羅金仙,也得血干氣絕。

    然而,就在「血魔」仇白蝠,開始向同伴、「心魔」談心歡嘯示威之際,「哧」地一聲響,他猛覺背心就是一涼,胸際露出一截環鋒!

    「血魔」仇白蝠呆了一呆,他怪嘯一聲,只見自己放出的十幾隻「吸血蝙蝠」,各咬住冷若顏粉紅色衣裙的長袖、下襬等處,僅是咬住了一件空一群。

    而冷若顏,就穿著一件風涼露骨的褻衣,弱不勝衣的俏在仇血魔的背後!

    而且,冷若顏還利用「金蟬脫殼」,一舉而刺殺了他!

    「血魔」仇白蝠想明白這點,那聲歡嘯,當即變成了悲嚎,他竭力的,想轉身過去,就又聽「嗤」地一聲,銀環已自他體內拔出,背後已空無冷若顏的倩影。

    「血魔」仇白蝠慘嘶未完,人已遽落了下去!

    那十幾隻「吸血蝙蝠」,主人一死,也立刻失去了生命,與冷若顏的紅裙,一齊落地而亡。

    冷若顏刺殺了「血魔」仇白蝠,但是,「血魔」仇白蝠最後的一聲瀕死嘶吼,已震入了冷若顏的耳中。

    仇血魔那聲慘厲的嘶嚎,不但震耳,更震動了冷若顏的心靈!

    冷若顏急速落下,她已知道,侵入自己心裡的,已不是「血魔」仇白蝠的慘嚎,而是「心魔」談心,藉助同伴的吼叫,來施展他的「心魔神功」。

    冷若顏早已負傷,她先中了埋身地底的「心魔」談心的暗算,但她同時也刺傷了談心魔;只是她還末來得及喘上一口氣,「血魔」仇白蝠已對她發動了連續攻擊;她又巧計殺了仇血魔,可是她已無法防範談心魔的二度施法偷襲。

    被施入魔法的慘嘶,已防不勝防的傳入了冷若顏的耳中,牽動了她的猝不及防的心靈。

    「心魔」談心張開了囫圇不清的嘴,發出了一陣緊似一陣的尖嘯——

    冷若顏的心,似要被生生的撕裂。她想運功抵抗,但已抑制不住「心魔」的狂跳!

    就在這生死關頭,冷若顏驀然放棄了運功抵抗——

    她突如其來的、嬌滴滴地叫了一聲:「談公子——」

    「心魔」談心怔了一怔。

    冷若顏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的又叫了一聲:「談心談公子,奴家陪你談談心吧?」

    「心魔」談心心神一蕩,雙眼一翻,全身一震,忍不住的呻吟一聲,問道:「你……我——」

    談心魔話未出口,他與冷若顏口中,同時噴出了一口血箭,同時頹然坐倒在了地上!

    ——就在千鈞一髮之時,冷若顏以「**術」將談心魔的「心魔大神功」驅回,兩人一同受傷,卻均是受創不輕。

    「心魔」談心一時不察,中了對方的媚術,心口如同被獸齒咬噬一般,痛入心脾;再度受創的冷若顏,更像有兩把鉤子,在心房裡各扯一端,用力拉拔一般的劇烈疼痛。

    兩人同時坐倒,一個悶哼,一個嬌呻,全都臉白如紙。

    ——誰先復原體力,就可以殺死對方。

    就在這時,西南方向,又傳來一陣衣袂撲空的輕微聲響——

    冷若顏驀地吸了口氣,她強撐拍地而起,將同樣身受重傷的花美景,夾在腋下,投向「風雨飄香樓」方向,如驚鳳般,疾掠而去!

    冷若顏一刻也不敢多留!

    因為,她知道,即將趕到的人是誰——

    冷若顏帶同花美景,暗中尾隨茅鷹等人來此廢墟,探知「青龍會」對付「權力幫」的祕密,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心魔」談心跟「血魔」仇白蝠,聯手設計,包抄暗襲,讓自己吃了大虧。

    兩大「青龍」人魔,一個「血魔」已死,另一個「心魔」,也沒有討到好處,但來的援兵,若是「青龍會」的茅鷹、蔡春雄、鐵面尼等人,那只有暫避鋒芒了。

    當然,冷若顏並不是懼怕茅鷹等人。

    ——冷若顏現在,已經身負重傷,要殺掉茅鷹這三個人,尚是不難,但要不為一旁的「心魔」談心的魔功所趁,只怕就難了,所以,冷若顏沒有選擇,只能是先逃離此地。

    冷若顏掠起的同時,還向挾馳花美景地打趣笑道:「花姐姐,你好重,也該減減肥了……」

    冷若顏的同時,「心魔」談心也跟著掠起,只是談心魔掠起了半途,就撫胸落下——

    三頭怪鳥也似掠落的茅鷹、蔡春雄、鐵面尼,只見「心魔」談心護法的臉上,每一塊臉肌,都在痛苦的抽搐著,不由得齊齊出聲;

    「談護法!」

    「您……」

    「心魔大人——」

    「心魔」談心的表情,仍舊是虛無空洞的,他望著「京華煙雲」的一角青樓,捂胸口喃喃地道:「青樓滿座,皆因人心寂寞……」

    …………

    臨近黎明的「風雨飄香樓」,最是安靜。

    權相蔡京半躺半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靜聞茶香,神態安詳。這個時候的他,像一個安度晚年消磨時光的老人,對於像一個叱吒朝野、專權造勢的宰相。

    沒有人去問,這位睡獅一樣的老人,此時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沒有人敢!

    蔡相每次來「風雨飄香樓」、「微服私訪」「關心民生」,幾乎都是儀仗整齊、戒備森嚴、大張旗鼓,但是親隨近侍「一百單八衛」的排場,就已大的嚇死的個人!

    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今天蔡相「臨幸」「風雨飄香樓」,沒有淨水潑街、沒有紅毯鋪地、沒有車馬儀仗,沒有十里戒嚴……

    他今天,只帶了兩個人來。

    一個是「闢邪褲衩」竇闢邪。(參見《紅絲巾》、《臘八粥》等卷)

    另一個是「東霸天」東方未明。(參見《玲瓏骨》)、《瘋人院》卷)

    對於百官之首、一代權相的蔡京來說,只帶了兩個家臣出行,當然已經不能用「寒酸」這兩個字,來形容了!

    可是,人少,並不代表力小。

    褲衩先生和東方霸天,一個是「四友」之首,一個為「五奴」之尊,這兩個人,有時候要比兩百個人、兩千個人,還要管用。

    像這樣管用的人,「權力幫」當然不止就他們兩個,「一相二王三供奉、四友五僕六公子、七劍八刀九將軍、三十六派七十二門生一百單八衛」,權相手下,最不缺的就是管用的人才和高手。

    但是,再多的人才和高手,也經不住這樣接二連三的被刺殺啊!

    戰漁陽被刺!

    葉良辰被刺!

    羽林郎被刺!

    西門大瓜被刺!

    花美景險些被刺!

    照這樣下去,「權力幫」遲早要樹倒猢猻散,變成一個空殼子!!!

    「啪!」假寐之中的權相,突然拍案而起,暴怒的喝問跪在案前、裹著傷布的「蟒太堂」堂主花美景,道:「你果真敢確定,是拓拔那小野種?」

    「是!」花美景深垂著頭,誠惶誠恐的道:「屬下親眼看見拓拔總管斬殺『川西雙煞』、背叛本幫,屬下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過了好半晌,權相收起怒意,轉向竇闢邪,變臉微笑道:「褲衩先生,拓拔小野種是蔡攸那個不孝子,推薦進總堂的吧?」

    「褲衩闢邪」躬身,施禮,如實回稟道:「拓拔總管正是半年前,有大公子引薦的。」

    權相嘆了口氣,又轉向東方未明,親切的喚道:「東方老友啊——」

    東方霸天急忙欠身,沉聲應道:「相爺。」

    權相笑著道:「讓你見笑了,我那個混賬兒子,就是這樣的目不識人,硬把一個腦後有反骨的叛徒,送到他老子身邊來了,您說可笑不可笑?啊??啊哈哈哈……」

    蔡京看似「開誠布公」的詢問下屬,不等被問者作答,自己卻已笑得大是開心。

    不論「上位者」,笑得如何的開心、開懷,做為「半友半奴」的東方未明,倒不致於蠢到跟著陪笑下去;非但如此,東方霸天蒼老的臉上,簡直連一點兒笑容,都不敢有。

    東方未明態度恭謹,方寸合適的禮道:「達公子畢竟還年輕,還需要相爺您的諄諄教導。」

    「四十幾歲的人了,也算不上什麼年輕了,大兒媳過世這麼久了,是時候給他找一個名門閨秀做他的正妻,好好管束於他了。」權相面色一整,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友善」的道:

    「我怕早就聽說,老友的公子,不幸早年染病夭折,卻天幸留下了一位孫小姐,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孩兒,改日得閒,就讓孫小姐來京走走,過府坐坐。」

    一聽此言,東方未明的老臉上,露出一陣迷惘又一陣狂喜之色,心頭不覺一陣狂跳。

    ——孫女東方明珠年幼,又曾遭到「青龍會」**歡喜佛淫辱(參見《歡喜佛》卷第一章)過,相府大公子,若能破除成見,納為妻妾,「東方世家」一族,「日後」攀龍附鳳,自然富貴大不可言!

    「褲衩闢邪」竇闢邪,頗有深意的向蔡相一躬禮,賀道:「奴才恭喜相爺,佳兒佳婦,開枝散葉。」

    蔡京竟是憨態可掬的摸著鬍子,「哈哈」一笑之後,破天荒的向「老友」擠了擠眉、弄了弄眼。

    褲衩先生又向東方未明拱手恭喜道:「闢邪也恭賀東方老爺喜事臨門,富貴無雙。」

    「借先生吉言,借先生吉言。」東方未明老臉樂開了花似的,連聲道:「我那小孫女兒明珠,年幼粗陋,是否能入大公子的法眼,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哎——」權相聲音上揚,面色一整,嚴肅的道:「兒女婚姻大事,自然是我們這些做父母長輩的,說了算,哪有他蔡攸小王八蛋挑肥揀瘦的道理?」然後,他大手一揮,不容置疑的道:「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

    「謝相爺如此眷顧我那父母早死的可憐小孫女兒明珠,謝謝相爺對我們一家子的隆恩,東方一定全心盡力的效忠相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東方未明大禮拜了下去,連連誓忠,大喜過望,孫女兒明珠孫小姐變成當朝權相的長兒媳,雖未成事實,但仍禁不住喜悅,心頭「砰砰」地狂跳起來——

    蔡京大度和善的擺擺手,笑著道:「一家人,怎麼說起兩家話來了?親家翁,快快請起,呵呵呵……」

    東方霸天依言站起,猶自興奮地道:「相爺,我……我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褲衩先生神色卑謙的瞧著歡喜忘形的同僚,看著、看著,他忽然變了臉色,大聲道:「東方老爺,小心!」

    東方未明不明白竇闢邪,何以如此震驚的望著自己,但他也開始感覺到自己以半甲子的功力、閱歷,卻不能壓抑興奮,實在是有點奇怪,他便不覺著,用手輕輕按了一按自己狂喜的心胸。

    東方霸天這一按之下,就如同按在狂擂的戰鼓上,「趴」的一聲,他的手,竟給震了開來!

    「啊!」東方未明這才大驚失色,同時間,他驚愕莫名,耳際聽得花美景呼喊道:「東方老爺子,是談心魔的『心魔神功』!快運功抵禦心魔!」

    當花美景喊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東霸天」東方未明已不能運氣,也無法發功;當花美景講完整句話的時候,東方未明猛吼一聲,已一個踉蹌,忽地撲伏於地。

    權相蔡京心中雖是驚懼,但仍然面不改色,端坐不動,穩如泰山。

    ——一動不如一靜,強敵就在附近的暗中,自己目前身邊最大的戰力、「四大霸天」之首的「東霸天」東方未明,已被所乘、另一智囊褲衩先生,勝於頭腦,武功一般,自己這時若是露出怯意,失了宰相身份不說,更容易給暗敵趁虛而入。

    花美景想救助同僚,但身負重創,苦是無法相幫,眼見著,東方未明緩緩將自己輕易不露的「虯龍棒」提起、眼看著,東方老爺子,就要布丈夫葉良辰、情夫西門大瓜等人的後塵,心魔作祟,舉刃自殺——

    就在次時,褲衩先生突然出刀。

    他一刀刺在東方未明的腹部,直從後腰出,對穿了出去!

    「多謝先生成全!」東方未明大叫一聲,見同僚的佩刀刺出,反逼了過去,「噗」的一聲,刀鋒自他腹部透盡,老爺子的腹部,抵在褲衩先生的刀鍔上,他臉上的表情,反不是瀕死的悲賞,而是解脫的歡喜。

    褲衩先生本意上,是想出刀阻止同僚自盡,卻沒想到東方霸天求死之心,如此之切,而尋死作法,更如此瘋狂,一愕之間,東方未明已張臂抱住了自己!

    文弱無力的竇闢邪,在東方未明強而有力的的懷抱裡,發出一陣小動物,被巨獸掩殺般的嗚咽哀呼聲響,然後,這兩個人,就徐徐的倒了下去——

    東方未明心智為人所控,臨死之前,竟狠心格殺了正要救助自己的同僚褲衩先生!

    自己身邊頗為得力的一文一武兩大家臣,同時暴斃,又是兩筆血債!

    權相面色鐵青,依然凜然不動!

    不動如山!

    東方跟褲衩,同時倒下去之後,如夢似幻的「心魔」談心,在虛無飄渺中,緩緩地走了進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3 19:34
第六章 心戰

    「久違了,蔡相爺。」談心魔面無表情的看著同樣毫無表情的座上權相蔡京,似有些喟息地道:「您作威作福的日子,終算到頭了!」

    蔡京不言。

    「心魔」談笑巡視雅閣的現場,自言自語地道:「有幸能殺死當朝第一權臣、『權力幫』領袖蔡元長,足以讓談某名垂青史、萬古流芳了。」

    談心魔古怪的笑了笑,向權相問道:「相爺沒有在這裡,安排伏兵吧?」

    權相依舊不答。

    「心魔」談笑反是自己點了點頭,自問自答的道:「你不回應,那就是沒有了。如果暗藏伏兵的話,您該老早就在你的兩個手下、東方跟褲衩被困的時候,已喚人呼救出來幫忙援手。」

    權相仍是不語。

    談心魔凝視蔡京,又自說自話地道:「蔡元長,在本座殺你之前,你還可有什麼話要交代下來?」

    權相眯著眼,冷冷地問道:「本相只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本相在『風雨飄香樓,而且及時趕到趕到?」

    「蔡大人問得好。」「心魔」談笑自向一直躬身隱立於身後的一個背刀挎劍的偉岸雄壯長身虯髯漢子,道:「這回,拓拔總管的功勞不小。」

    那拓拔東野面不改色的笑著向蔡京道:「奴才在相府當差近十年,對於相爺的行蹤路徑,還是相當的瞭解的。」

    權相沉吟一會兒,才道:「本相明白了。」

    這回輪到拓拔東野奇怪了起來,倒是反問道:「相爺明白了什麼?」

    權相道:「本相自問沒有輕視拓拔你,所以破例提拔你為相府的大總管,但本相自以為已經沒有輕視,便仍是輕視的一種,輕敵,是江湖中人的大忌。」他嘆了一口氣,道:

    「你拓拔東野,看來只是個毫不輕重的下三濫、小角色,但仍為不可輕視的勁敵。」

    「相爺謬讚了。」拓拔東野規矩的禮道:「相爺與小蔡大人,父子兩代,都對拓拔東野恩重如山,拓拔之所以脫離『權力幫』,非是貪生怕死,也非貪圖富貴,而是因為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奴才竊認為,『青龍老大』比起相爺您,更適合做為一代明君雄主。」

    權相居然頷首表示贊同,似乎還在從「叛徒」口裡學習知識事理,絲毫都沒有死亡的激憤、緊張、驚恐與絕望。

    這連「心魔」談心,都不禁暗暗地佩服起來,問道:「蔡大人已沒有什麼話,要再交代的吧?」

    只聽一聲怒嘶,花美景搶攔在權相身前,張開雙臂,大聲道:「要殺相爺,就先殺了我花美景!」

    「殺你不費彈指吹灰之力,又何勞談護法親自出手?」樓外又飄進來三條人影,茅鷹、蔡春雄跟鐵面尼,只聽說話的「青龍第七煞」茅鷹,繼續道:「屬下恭請『心魔』護法,將花美景這娘們,交給屬下等處理如何?」

    談心魔點了點頭。

    蔡春雄阿諛奉承地道:「談老,您老人家這次,可是天大的功勛,不如把這奸相活捉回去,可削盡那些自居『京城權貴』人物的面子,交回『青龍老大』發落,豈不更好?」

    鐵面尼不甘落後的道:「著啊!留著這奸臣,讓他手下那些鷹犬冒死相救,來一個,殺一個、殺兩個,殺一雙,豈不更妙?」

    只聽「心魔」談心冷「哼」一聲,聲音空洞道:「你們太幼稚、也太貪心了,夜長夢多,後患無窮。本座『大刺殺』行動的終極任務,就是干掉蔡元長,殺他手下那些個蝦兵蟹將,只是附帶捎手罷了!」

    談心魔說著話,整個人都好似空虛、空泛、空洞的,沒有了一點實質的空氣,他空空的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一人,不如殺一人,你們都記住了!」

    蔡春雄堆起笑臉,諂媚道:「談老教訓的極是!」

    鐵面尼也巴結迎奉地道:「談老的教誨,卑職們茅塞頓開,銘記在心。」

    「青龍第七煞」茅鷹更溜鬚拍馬道:「殺了天下第一大奸臣蔡元長,已是轟動天下、名揚千古的大功了,談老又何必多此一舉,兩位堂主真是蠢人話多!」

    蔡春雄、鐵面尼,老臉訕訕,面上「嘿」笑數下,心內對茅七煞,惱恨之極。

    忽聽樓下有人道:「在我們『涼城客棧』的地盤上殺人,不得先要問我冷若顏同不同意麼?」

    人隨聲至,一曼妙女子,一手挑著燈籠,一手扶著胸口,步履微微有些踉蹌的,走了上來。

    那女子,就站在燈籠之後。

    花美景一聽這聲音,便驚喜叫了出來,道:「大姑娘……」

    燈光映照之下,「心魔」談心空空如也的道:「冷若顏,你終於肯露面了。」

    冷若顏媚笑道:「蔡元長惑君害民,千萬萬剮都不足惜,但是,現在國家大局未穩,武林大勢不定,蔡相一死,『權力幫』九子奪嫡,勢必自相殘殺,土崩瓦解,屆時,放眼朝野,再無可與『青龍會』匹敵者;『青龍老大』一旦揮師南下,佔領京城,『大宋』百姓,勢必遭受荼毒,危如累卵。所以,蔡京,絕不能死!」

    蔡京的臉色冷似鐵板,冷冷地道:「這番大道理,都是你那個病夫主人冷北城教你的罷!」

    冷若顏笑道:「相爺,你別板著臉,奴家不是要救你,我是來救天下蒼生黎民的,說實話,其實我也巴不得你早點死哩。」

    權相怒道:「你!」

    花美景身份低微、傷勢漸重,一時也插不上口,更不敢插嘴。

    「心魔」談心冷冷地道:「冷若顏,來救人?我看你是來送死的吧?」

    蔡京也看出了冷若顏腳步蹣跚,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叱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蔡元長,位極人臣,稱雄一世,死便死而,決不要你這賤婢來多事,給我滾出去!」

    花美景忍不住大聲道:「相爺乃『大宋』肱骨基石,萬不能死,要死,屬下代您去死!」

    「心魔」談笑空笑道:「既然你們一個、一個的,都爭著、搶著去死,本座便一個、一個的,都成全你們便是了。」

    談心魔笑的時候,雙肩微微一沈,氣喘急促,冷若顏醉眼一亮,媚笑道:「談心魔,你的內傷跟外傷,似乎也不輕哩。」

    「心魔」談心空笑道:「比起你們死來,本座這點小傷,又有何妨?」

    冷若顏媚媚的地道:「但是,現在的局勢是,誰傷重,即是誰先會死。」

    「心魔」談心截口道:「可是,傷的最重的,就是你冷若顏。」

    權相看著自己保養極好的十指,沉沉的道:「然而,本相沒有受傷。」

    談心魔空笑道:「不過,沒受傷的人,本座的身邊,還有四個。」他指了指列陣身後的茅鷹、蔡春雄、鐵面師太以及拓拔東野。

    「還好,沒受傷的人,本相的身邊,還有一百零八個。」權相蔡京風輕雲淡的,輕拍了拍手掌,眾人耳邊,就想起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奔雷馬蹄聲,樓下的長街上,百餘名盔明甲亮,紅影似血、刀光如雪,全副武裝的勁戎鐵騎,風雲湧起捲至,訓練有素,動作一致的拉弓搭箭,瞄準樓頭。

    ——「權力幫一百單八衛」!

    茅鷹等人,面色微變,「心魔」談心也不見如何驚懼,只是空聲道:「人多那又怎麼樣?只要蔡大人你人在我掌中,本座就不信你的那些走狗,還敢強攻進來!」

    冷若顏忽道:「談心魔,剛才你在廢墟暗算姑娘的時候,好似並沒有現在這麼多的廢話。」

    「心魔」談笑空笑道:「那是因為,本座現在已穩佔上風,不必急於出手。」

    冷若顏媚聲道:「在廢墟之中,你的人手更多,卻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已經暗下殺招。」

    談心魔空「哼」道:「大姑娘想要死得快一些,這又有何難?」他換了個姿勢,問道:「你的『多情環』呢?」

    冷若顏右手一揚,「噱噱」的兩聲,「多情環」已玉掌在握,環鋒逼指談心魔,媚笑道:「在這呢。」

    「心魔」談心道:「來戰!」

    冷若顏笑道:「不戰。」

    談心魔道:「你怕我?」

    冷若顏道:「姑娘不是怕,而是奇怪。」

    「心魔」談笑道:「你奇怪什麼?」

    冷若顏道:「尊駕的『心魔神功』,向來採取的是主動攻勢,先下卻為何遲遲不肯出手?」

    談心魔冷冷的道:「本座只想憑武功修為,領教一下名聞江湖的『多情環』。」

    冷若顏搖首,微笑道:「姑娘看不是這一回子事。」

    「心魔」談笑此際也禁不住怒氣,叱道:「冷若顏,你這臭婊子,不要給面不要臉……」

    冷若顏望定了對方,接著道:「你是怕了,你是心有畏懼,不能施展『心魔神功』……」她一字一頓地道:「你的心,已經輸了……」

    談心魔面色大變,他狂吼一聲,人已疾撲了過來。

    他心虛之下,攻得越急,冷若顏就越是氣定神閒,輕鬆自如的應對。

    拓拔東野、茅鷹、蔡春雄、鐵面尼,四人呼哨一聲,齊向蔡京攻過去。

    花美景護主心切,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的即迎了出去!

    她纏住的是「青龍第七煞」茅鷹,她知道,對方除了談心魔外,餘下這四人裡,就要屬茅鷹王的武功地位最高。

    權相蔡京,據說武功深不可測,但從未在人前顯示過真實的本領,花美景當然希望,自己能纏住一個最難纏的,為主人盡最大能力的減輕負擔。

    茅鷹估算,自己最多十招就可以結果了花美景,如若他不是猝然受襲、而花美景意在拚命的話,他許他五招就能解決掉傷重的對方。

    然而,在茅鷹發出第五招的時候,樓中的一切,就發生了突變——

    端坐如山的蔡京,突然喝出一個字:

    「殺!」

    就見蔡春雄撲到正要掠出的鐵面尼身後,「風流扇」切入同伴的背肌裡。

    鐵面尼哀呼半聲,她作夢也沒想到,蔡春雄在這個時候會向她出手,就倒地而歿。

    不過,她臨死前,也拼盡全力,揮掌將蔡春雄震了出去——

    「青龍第七煞」茅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狂吼一聲,比鷹隼還快的,閃電般扭斷了跌倒未起的蔡春雄的脖子。

    然後,蔡春雄歪著頭,掙扎這爬到權相蔡京的座前,「噗通」地跪了下去,艱難已極的道:「叔父大人,邪教『大刺殺』計畫的事……侄兒知道的……太遲了……來不及……」

    權相嘆道:「春雄,你做的很好,閉住血脈,不要多講話。」

    「沒用了。」蔡春雄戚笑著,艱辛地道:「……可惜……侄兒愚笨……只能殺掉一個鐵面尼……未能完成叔父大人……交代的任務……」

    權相截口道:「春雄,別這樣說,你在『青龍會』臥底,已算是盡力了。」

    花美景傷重,不知所措的手指蔡春雄,吃驚的道:「你……你……」

    權相橫了花美景一眼,道:「『青龍老大』既可在『權力幫』拉攏拓拔東野做『叛徒』,本相一樣能在『青龍會』裡伏下高手眼線。」

    蔡春雄向花美景笑,他一面笑,一面嘴裡淌出血,聲音低微的道:「……花掌門也別怪我曾打傷你……為了『勸飛……力……幫』和相爺……我們個人性命……算得了……什麼……」

    蔡公子一面咯血,一面斷斷續續的道:「……這些年來……我還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無辜的不少的幫中兄弟和蔡氏族人……若不這樣……『青龍老大』也不……信我了……」

    「青龍第七煞」茅鷹怒嘯著衝了過來,可是在他要將教會「奸細」蔡春雄分筋錯骨、碎屍萬段之時,蔡春雄就已經死了。

    茅鷹的喝問,尚未響起,拓拔東野的一刀一劍,已切入他的雙脅去!

    「青龍第七煞」茅鷹慘「哼」一聲,瀕死之前,還是一記「大力鷹爪功」,還是折斷了拓拔東野的刀劍。

    茅鷹倒下去的時候,拓拔東野已收起斷刀殘劍,向座上的權相蔡京,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瞥後,一刻也不肯多留,縱身躍下樓口,隱入圍觀的人群,不知所蹤。

    「青龍會」的殺手,現只剩下了「心魔」談心一人。

    談心魔的臉上,一向沒有表情,可是此際,他的臉肌,就像一塊抹布,被人大力的絞扭著,從他臉肌裡,透出來的青筋,則似千百隻蚯蚓,在蠕動著,連鵝頭的汗水,也像一片片醜陋的魚鱗,順頰而下。

    燈火照耀之下,「心魔」談心的表情,是恐怖的;談心魔的心情,是恐懼的。

    冷若顏仍以左手燈籠護心,右手銀環,以招拆招,把談心魔的「心魔神功」,談笑之間,化解於無形。

    「心魔」談心的臉上,就像一盆被打翻了的漿糊,打鬥時間越長,愈加的驚怖,但他又無法自拔的越打越怕,越怕越亂。

    冷若顏充滿薰醉的眼色,更亮了。

    她突然做了一件事。

    她的右手護胸燈籠,突然向「心魔」談心臉上一揚,在火光暴長之時,談心魔發出一聲恐怖無比的哀號。

    「心魔」談笑雖然及時的躲了開去,但眉毛、鬢髮和衣襟,全都著了火,他雙手捂心,發出灼燒後的痛苦尖嗥——

    在這個時候,冷若顏又忽然做了一件毫無意義,又讓人莫名其妙的事情。

    冷若顏忽然將燈籠提到嘴邊,鼓起圓圓的、豔豔的小嘴,向著燈籠內的巨燭,鼓起丹田,吹了一大口長氣。

    燈火「嚯」地熄滅了!

    然後,就見「心魔」談心,全身忽然全都萎縮了下去,他伸著暴長而僵硬的脖子,張大著溢血突齒的大嘴,全身發出一聲聲、似被重物壓榨著每一寸肌骨的刺耳聲響。

    「你果然天生怕火!」而冷若顏吹過一口香氣,已倏地衝近「心魔」談心,「多情環」閃電一般刺了出去!

    「噗」地一聲,銀環環鋒,透背而過。

    「權力幫」一百單八衛蜂擁沖上「風雨飄香樓」的時候,就看見了「心魔」談心死亡的慘狀,饒是他們這些征戰沙場、九死一生的鐵血軍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幫雖然折損了東方未明、竇闢邪、蔡春雄、葉良辰、西門大瓜、羽林郎、戰漁陽、『川西雙煞』等好手,可是他『青龍會』,也因此喪失了『心魔』談心、『血魔』仇白蝠、『青龍第七煞』茅鷹、鐵面尼、宇文書、老王等高手,也沒討到什麼好處!」權相蔡京雙目高深莫測的望著掩心媚笑而立的冷若顏,微笑道:

    「本相與北城先生的合作,今天絕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根據本相潛伏在『青龍會』高層內部的『臥底』傳遞出來的訊息,『青龍會』紅旗『刑堂』副總堂主邢扒皮,現在已經到了京城主持大局,唐三藏跟白孤晶已趕往『新浪驛』迎接了……」

    若顏無力的一笑,心累極了。

    大刺殺,仍在繼續中……

    (卷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3 19:34
烟水寒

第一章 皇儲之爭

    邊關,狼煙四起,金國四太子金兀朮,連下三鎮,大軍壓境,「汴京」朝野震動!

    徽宗皇帝趙趙佶,接受「主戰派」領袖、左相李綱的再三陳請,宣召開府駐軍於「金陵」的第九子、「江南五道節度使」「康王」趙構,緊急入京,主持「抗金」大計!

    隨著官家這道旨意的出京,整座「京師」,都為之震動而沸騰了!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官民一體的「主戰派」大佬李綱,在眾多官紳士民激動興奮、歡呼雀躍的翹首以待之中,李左相當即,遣派長子李儀之,重金敦請當世「殺手之王」冷北城先生,親自迎接「康王爺」趙構於「五行大山」之上!

    相對於「康王黨」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歡欣鼓舞、奔走相告、普天同慶,「主和派」的「太子黨」,卻是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起來。

    第一個坐不住的,是「東宮太子」趙桓。

    這些年,太子桓的太子寶座,坐的並不太安穩,也談不上太平。

    他父親徽宗皇帝,是個多才多藝、多子多產的風流皇帝,前前後後為太子桓生下了三十多個王弟。

    這些皇子殿下里,最屬「九大王」趙構,最出色優秀,他聰明淵博,過目不忘,每日能讀誦書籍千餘言,博聞強記,更兼文武雙全,他的臂力極強,能拉得動二百多斤的硬弓,而左相麾下「敢死營」第一猛將岳飛,也能拉動三百斤力的強弓罷了。

    康王構相貌堂堂,風流無雙,早年就有相士「褲衩先生」竇闢邪遍相過徽宗諸皇子,私稱「九大王龍行虎步,誠帝王之相也!」

    對於這個流言,太子桓一直如鯁在喉,耿耿於懷。

    直到九弟趙構晉封「康王」、授「江南五道節度使」、掌虎符軍權,太子桓就越發將這個九弟,當作眼中釘、肉中刺、絆腳石了!

    然而,康王構朝中有李綱、龍傲骨等一班方正大臣輔佐,軍中又有宗澤、韓世忠等一批忠勇良將擁戴;而太子桓自己所依仗的布青衣、朱勔等重臣,不是退隱、就是失勢,此消彼長,越發使得皇儲之爭,日益尖銳。

    而今,康王構一旦入京,主持軍政大局,百官跟「禁軍」,無異都握在了這位年輕有為、奮發進取的「九大王」手上,再加上,李綱、宗澤等軍政大佬,藉著「抗金保國」的勢頭,內外造勢,為主子民情人心,九州歸順、天下歸心,趙桓這「太子寶座」,想不挪一挪,都不可能了!

    絕不能讓老九進京!

    絕不能讓康王構活著進京!

    絕!不!可!以!

    太子桓馬上招來他在朝在野的兩大心腹、「司禮大太監」王黼與「青衣樓」總樓主辰源密議——

    ——狙殺康王構於「五行大山」!

    王大公公是太子爺「太子府」進宮的內侍大頭子、當朝「四大宦官」之一,頗為得勢;辰源總樓主是「太傅」布青衣的養子、京城第一大黑道幫會「青衣樓」的主持人,極為得力!

    「心腹」不再多,有一、兩個管用,就夠用了。

    如果,所謂的「心腹」多了,那就稱之不上為「心腹」了。

    王黼與辰源,就是太子桓的「心腹」,而且,是相當「管用」的那種。

    在太子桓的心目中,缺兵少將的他,已經王黼與辰源,媲美於「死敵」老九身邊的一文一武兩大助力:李綱和宗澤。

    李綱名相多謀善斷,門生故吏遍佈朝廷,自非王黼一個內廷弄臣所能比擬;宗澤老將功高權重,手握十萬兵甲,也自然不是辰源一介江湖草莽所能比肩。

    但是,太子桓身邊已無可用之人,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太子爺病急亂投醫,他已經是完全沒有了辦法,徹底失去了章法。

    歷朝歷代,皇室傾軋,手足相殘,遠比戲文中的故事,來得殘忍可怕!

    太子桓不想自己以「廢太子」的身份,被自己的九弟幽禁、凌辱、甚至暗害、鴆斃,所以,他只有問計於王黼與辰源,力求自保。

    王黼跟辰源,雖然不比名相名將,但那也是不同凡響的人中之傑,兩個人,很快就給主君獻出了自己的對策條陳。

    王黼的對策,是請太子爺,即刻進宮,向皇上示好、表態、盡孝、陳情,用盡一切辦法,讓老皇帝看到你的優點、知道你的志向、顯出你的孝道、瞭解你的苦衷,總之,這個關鍵時候,做為「東宮太子」的趙桓,不能呆在「東宮」之中望天興嘆,一定要動,不管走動、還是行動,一定都要有一個動作,讓君王和臣民,都看到「太子爺」的存在,然後再徐圖後事。

    王大公公這個條陳,看似無用,但實際上最是難辦實用,刀子雖軟,但總好過手中無刀。

    比起王大總管的文計,辰源總樓主的武略,就相當簡單直接多了,那就是——

    直接派遣「青衣樓」殺手,半路做掉躊躇滿志、急於進京大展拳腳一展抱負的「九大王」康王趙構!

    說直白點,辰源是一個武人,是一個江湖殺手組織的青年領袖,比起王黼那種善於宮廷鑽營、官場投機的內臣,他更喜歡直接到直白、乾脆到幹掉的霹靂手段,一殺永除後患,一殺一了百了!

    一文一武,一軟一硬,一緩一急,一柔一剛,一平一絕,兩條對策,同時擺到了太子桓的面前,讓這位一向沒有什麼主見的皇儲,一時之間,為難了起來——

    該採納哪一條呢?

    王黼之計,雖然比較溫和,但成效太慢、也很難收效;辰源之請,雖然立見成果,但太過冒險、也容易失敗……

    怎麼辦呢?

    想來想去,太子桓原地轉了一十八個圈,最後索性,來個「雙管齊下」!

    截殺康王構的重任,自然交給這方面的「專家」辰源,去全權負責;當日清晨,太子桓再三堅求面聖,皇帝趙佶雖然極之討厭這個兒子,覺得他資質平庸、少有建樹,但因畢竟是他的長子、國之儲君,加上服侍自己起居生活的王黼王大公公央求說項,所以,官家還是在中午起床之後,在「御書房」,勉強的接見了太子桓。

    太子桓在父皇面前,故顯清高,表示極力贊成歡迎「王弟來京主持危局」,並表示兄弟聯心「共赴國難、為君父分憂」,此一舉措甚得官家欣賞,大讚「太子氣量過人,識大體、顧大局」,並賜封賞。

    謝恩退出「御書房」,太子桓並未回返「東宮」,先行去拜會當今最得勢的「秉筆大太監」梁師成,梁公公是父皇跟前最信任和最受寵的內監,無論宮廷內外,還是朝廷上下,都對他十分既敬又懼。

    梁師成初於「書藝局」當役,本性慧黠,加之在「書藝局」耳濡目染,也略習文法、詩書;後因緣際會,領「睿思殿」文字外庫之肥缺,主管出外傳導御旨,所有御書號令都經他手傳出,頒命天下。

    此公外表愚訥謙卑,看上去老實厚道,不像是能說會道的人,實際上卻內藏奸詐,善察言觀色,處事老道,深得徽宗皇帝趙佶的寵信,史稱「慧黠習文法,稍知書」,後得官家信任,為皇帝寫詔書,「凡御書號令皆出其手」,得以列名進士籍,升為「晉州」觀察使、「興德軍」留後,並提拔至開府儀同三司、少保,官至檢校太尉,時稱為「隱相」。

    梁師成手秉御筆,專權狠毒,獨斷專行,侍君弄柄,通納賄賂,天子面前都敢飛揚跋扈,大宦官王黼對梁師成如子敬父,稱之「嗯府先生」,就連氣焰熏天的權相蔡京父子,也絲毫不敢怠慢梁監,可見之勢大遮天、氣焰薰天。

    是以,太子桓向梁大公公虛心請教,道:「李相舉康王進京主政,聞說蔡相對此,頗為震怒;梁公公知人久深、目光如炬,不知對此事有,何真知灼見教授?」

    「咱家老嘍,哪還有什麼見解!?」梁師成搖頭擺腦的道:「不過呢,蔡相復官不久,對宮廷內外各幫各派一攬麾下之志,勢在必得,李相這一請康王爺,蔡相自然心裡有些不痛快了!」

    太子桓一年四季裡,總教「東宮」僕從,往梁師成府上送上金銀珠寶,不下萬計,但他在梁師成面前,卻是隻字不提,而且神情甚謙、執禮甚恭的求教道:「康王入京,主持軍政,梁大總管,對此又有何高見?」

    「咱家只是皇上身邊一個研磨鋪紙的奴才,哪有什麼高見可言啊?」梁師成笑呵呵地道:「不過,李相利用『金人壓境』這一時局,反逼蔡相,確是高明,只是康王爺年輕氣盛,怕是受了一些『有心人』的挑撥,做出有傷國體綱紀、有損兄弟感情的枝節,為今之計,太子爺不如向皇上奏請,召一向比較活躍得寵的鄆王楷,一起『輔佐』康王爺、『共領』京城軍民大政,兩位王爺相互節制,太子爺超然於上,一收仁君聖主之效,如何?」

    太子桓茅塞頓開笑逐顏開,再三拜謝而去,未幾,又命「東宮」僕從,送古玩玉器、嬌娥美女等大禮於梁大公公,表示答謝,反正財寶美人取之民,用之於己,慷他人之慨,多送多得,無需吝嗇就是。

    太子桓領離去王黼之後,又有貴客造訪,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十月如歌,翻雲覆雨」「小梁王」柴如歌。

    梁師成一面笑看賠罪,說是未能遠迎,一面道出李綱與蔡京一左一右兩相互爭、牽連到「太子」趙桓與「康王」趙構的角逐。

    柴小王爺聽得仔細,聽罷,便帶笑地問道:「照梁公來看,『京師』的局面,是不是由『暗鬥』,開始轉入『明爭』?「

    梁師成一笑,道:「不管『暗鬥』也好,『明爭』也罷,眼下局面,都對小王爺您與童大公公有利無害,大有可為。現在只是『山雨未來』之前的『風滿樓』,難保不久之後,就會醞釀出大的變數。」

    柴如歌自斟自飲了一淺口美酒,謹慎的道:「前日,『青龍會』的邪徒,刺殺了『權力幫』不少的幹部,蔡相吃了不小的虧,連東方霸天都賠上了,估計一時半會還恢復不了元氣,這次再讓蔡相既防『青龍老大』的『暗箭』,又防李相的『明槍』,可兩難兼顧得很呢。」

    「這對蔡氏父子的影響,都是不會太大,」梁師成吃了一顆荔枝,喝了一口酒,又吃一顆甜棗,才慢吞吞的道:「不過,老蔡大人與小蔡大人,一早已貌合神離,未必盡如人所料、所見的那般父子無間,蔡攸亦非等閒之士,他善於觀形察色、見風使陀,更長於掩鋒藏芒、順時應變,蔡相是個快成精的老狐狸了,知子莫過父,對於自己的兒子對他的『孝心』,他比任何一個人,都心中有數。

    正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蔡相眼下最該防、也最難防的,不是『青龍老大』,也不是李相,而應該是時時對他虎視眈眈、羽翼豐滿的大兒子蔡攸蔡居安——」

    小柴王爺聽了,笑著飲酒,道:「這麼說來,蔡相內憂外患,對於李相的反撲,只能是無力回天了?」

    梁師成眯眯笑著,又吞了一粒葡萄,再呷了一口酒,道:「就算蔡相力有不逮,坐觀成敗,『東宮』的那位小主子,也不會坐以待斃,空等夢滅,不要忘了,他的授業恩師布先生不在了,可還給他留下一個辰源!」

    柴如歌似還有顧慮,笑著問道:「辰跛子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民心所向、軍心所歸的康王有所異動?」

    「動又有何妨?反正,辰源這次鬧出來的動靜越大,朝廷的局面就越亂;朝廷局面越亂,對柴小王爺您一統武林、一攬乾坤,就越有益處;其實,辰跛子是在幫小王爺您,他亂他的,您隔山觀虎鬥就好,最多不過,時不時發一支冷箭、放一把大火可也!」梁師成吃吃地笑看,又道:

    「辰源早已不是當年的青頭小子裡,如今的他,有太子爺給他撐腰,自然不是善男信女,別看他在我們這些權貴面前,表面唯唯諾諾毫無主見,其實他一直有自己的實力,如今君主有難,他又豈能旁觀?」

    柴如歌頗有眼力見地為梁大公公剝了一個金黃色的橘子,問道:「就算辰源護主有心,也怕是殺賊無力吧?經過他跟二公子楚羽前番的一場內鬥,諸如羅白虎、歐陽恭、梁發、齊棋、舒書等精英高手,盡皆損失(參見《玲瓏骨》卷),小王實在想不出,如今的『青衣樓』,還有什麼可用之將?」

    梁師成嚼著金桔,兩隻眼眯得像一根橫著的細針,高深莫測的道:「至少還有一個人。」

    柴如歌即問:「什麼人?」

    梁師成用手帕抹掉嘴邊的渣沫,道:「一個人等同於二十四個高手的人。」

    「『廿四先生』布伯!」柴如歌嘆了口氣,道:「小王倒是忘了那個瘋子……」

    …………

    「騰訊堂」,夜已深沉,燈火通明,照如白晝,人未歇。

    左相李綱的爽朗笑聲,直透過窗櫺,老遠就傳了出來,看起來,李相今晚的心情,格外的好。

    就聽三、五文官圍坐當中,左相李綱「哈哈」大笑,道:「此番,多虧諸位同仁一起努力,促成康王爺進京之事,如今形勢正好,正是我輩奮筆揚蹄,為國效力之際,諸位同僚,萬不可志滿懈怠,還需精誠努力,團結進取,輔佐康王,成就大業啊!」

    座旁一中年白面、五官端正、凜凜有威的四品文官,肅然道:「『東邊兒』那位主兒,最近可是跟『青衣樓』來往的極為密切,我們『開封府』得到可靠的訊息稱,『青衣樓』樓主辰源,已經調動了麾下第一高手元『廿四先生』布伯,帶著一群一流殺手,連夜出了『京師』,進入了『五行大山』,行跡相當的讓人可疑!」

    對面一個清瘦有骨,雅緻有神的三品御史,放下手中茶盞,問道:「潘大人可知,布伯都帶了些什麼人出京?」

    問話的御史,乃是「康王黨」的骨幹、「御史台」台長龍傲骨,他的兄弟、「六扇門」前任總捕頭「不死神龍」龍布詩,因叛國通敵被正法,對這位剛正不阿的「鐵膽御史」地位,並未產生太大的影響,受牽連降職不久之後,在金人大舉來犯、國家急需人才、「左相系」勢力抬頭之際,便又很快的官復原職,執掌言官。(參見《狼皮卷》、《琉璃月》卷)

    被問者,官職雖低,確是大有名頭,此人乃是前朝大奸臣潘美的後裔,官拜「開封府」府尹,姓潘名鳳,此人與其祖上,極不相類,在任上,清廉有為,口碑上佳,政績突出,是左相李綱比較看重的中低階官員之一。(參見《玲瓏骨》卷第二十九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3 19:35
第二章 風雲際會

    只聽「開封府」府尹潘鳳端然道:「『廿四先生』布伯,那可也是個不世的人物,他此番帶出去的『青衣樓』殺手,無外乎孟四海、唐月亮、孫財、圓河、雲橋、蘇磨、孫驢、客林頓、敖巴馬、布十、席拉里、秋刀魚,峨眉生、崑崙生等這群人中的一些,據說還有四位僅知有其人、不知其名的外聘頂尖殺手,有可能參加這項密謀狙殺行動,這些都是在武林中極為難鬥的好手,北城先生這樣過去,似乎……」

    左相李綱撫髯微笑道:「潘大人,不必耽心,且不說冷城主武功蓋世,就算『騰訊堂』派去的幾個年輕小友,也不是尋常之輩。」

    「如此最好。」「鐵膽御史」龍傲骨,興致頗高的道:「不知都有誰?」

    左相李綱欣然道:「『玉面神丐』談仙、四更跟賈不娘,血鳶尾和岳飛。」

    潘鳳奇道:「老師跟『丐幫』的交情,很深嗎?」

    左相李綱道:「『丐幫』在『京師』的弟子,最少都是六萬之眾,逢年過節,我都會去他們的駐地。設立粥棚佈施,所以,幫裡的長老們,常派談小仙這孩子來表示感謝,我見他機伶可愛,也指點了他一些書法將略,姬北命去後,已令他做了『一十三道旋風』的頭頭兒。」

    潘鳳又道:「您跟『鎮西軍』的『玉司馬』也熟?」

    李綱笑道:「『鎮西軍』前輩、陝籍軍界大佬司馬不更,頗悉奇門陣法,通曉旁門雜學,早年時常與我討論切磋,交情可算莫逆,司馬兄最小的兒子司馬四更,留洋學成歸來,曾在我門下學過藝、當過差,才加入『騰訊堂』的。還有賈不娘和岳飛,他們兩人,也都可算是我不記名的弟子門生。」

    潘鳳道:「可是老師您跟『血河派』的後人,也一樣熟絡!」

    左相李綱道:「其實我也不算是太熟,只不過,『血衣刀客』姬北命,當日淪落京城,流落街頭,賣藝為生,我有一次下朝,見他英雄了得,就聘為武師,血鳶尾就是他的師妹,武功身手,不輸師兄。」

    潘鳳道:「這五人,肯出京助冷城主一臂之力、迎接康王爺安全回朝,自是最好不過,但他們人數尚少,手底下的功夫,似乎也還不夠硬……」

    龍傲骨肅容道:「潘大人,有話盡可與相爺直言,大事要緊,不需拐彎抹角的。」

    「龍大人說的是,」潘鳳卑謙一笑,道:「嗯相,學生府衙手下也有四人,也想得您允可,跟北城先生出去,歷練歷練,長點見識,不知恩相大人您——尊意如何?」

    李綱又氣又笑道:「你的心意,老師是知道的。你是要手下人協助北城先生保護『康王』爺,但又怕我掛不住老臉,就說成這個樣子。」

    「學生怕只怕老師您不答應所請,」被說中心事的潘鳳,笑道:「都說:『雙拳難敵四手,光棍不眼前虧』,而今布伯已是『青衣樓』的紅人大將,萬一跟冷城主翻起臉、動起手來,身邊有得是爪牙殺手,打不過冷城主,累也把冷城主累死了,北城先生多帶幾個人去,有事好相互有個照應,總不算是壞事。」

    「我若再是推卻潘大人的美意……便是有些不恭了,」李綱道:「卻不知,潘大人欲領遣派貴衙何人跟北城先生一道,出京迎接『康王』殿下?」

    潘鳳喜滋滋的道:「老大人請放心,學生所舉薦的四人,當然都是『開封府』最得力的人選。」

    龍傲骨抱拳道:「願聞其詳。」

    潘鳳如數家珍的道:「卑職手上,正好有四個心腹幹吏,一個是『江南』、『聖手花家』的弟子,一個是『蜀中』、『唐家堡』的族人,一個是『藏邊』、『太平莊』的高手,還有一個是『山東』、『下三濫』的俊傑,都是年輕有為、潛力無限的楚翹之才,一時之選。」

    「哦?」左相李綱道:「先說說『花家』的那位弟子吧!」

    潘鳳道:「在『嶺南溫家』裡,近年來出現了一個年輕暗器女能手,閨名叫做『茶蘼花開』花茶(參見《明器王》卷),現任本府女捕頭,曾經入選過『明器王』暗器大賽的決賽。」

    「潘大人推薦的,自然是一流的好手,必能幫得上冷城主的大忙;」左相李綱道:「卻不知『唐家堡』的那位族人是誰?」

    潘鳳道:「此人是本府的女仵作,與花捕頭姐妹情深的『甜到哀傷』唐水唐姑娘。(參見《明器王》卷)」

    「我聽說過此女,同樣也是當年『明器王』暗器大賽的種子選手、奪冠熱門。」左相李綱道:「我更好奇的是,『下三濫』的高手,又是哪一位被大人收入旗下?」

    「曾在北城先生手底下吃過大苦頭的『一笑了之』何呵呵。」潘鳳笑著道:「該員曾以『點石成金』的幻術戲法,愚弄矇蔽無知的山姑村婦,騙財騙色,被冷城主撞破打個半死(參見《報恩箭》卷第四章)之後,就洗心革面,投入本府,做了典獄牢頭。」

    「……不拘一格降人才,時局艱難,唯才是用,固然沒有什麼不對,但是也要考慮到人品,若是收錄了不肖的惡梁,難免要損了你我的名聲、害了治下的百姓。」李綱面色不悅的道。

    潘鳳忙禮道:「老師教訓的極是,學生謹記在心。」

    沉吟半晌,李綱又問:「『太平莊』的梁家的高手呢?」

    「梁炒烹。」潘鳳收起喜色,道:「梁炒烹梁姑娘,是當世小有名氣的美廚娘,早年被堂弟、『涼城客棧』的廚師梁煎炸所騙(參見《紅絲巾》卷第六章),如今已是……已是學生的侍妾。」

    「哈哈哈——」龍傲骨笑道:「本台長倒是好生羨慕潘仁兄啊,不但將天下少年英雄,盡收囊中,還風流倜儻、收了一位精通廚藝的紅顏知己,這真是既飽了口福、又飽了眼福,更飽了豔福啊,可喜可賀啊哈哈——」

    「龍台說笑了!」潘鳳正色道:「下官與那梁姑娘心心相印、真心相愛,絕無私慾之逞。」見他說的認真,龍傲骨跟幾名同僚,這才收起笑意戲色。

    咳了兩聲,左相李綱拉回正題,道:「潘大人手上,真真有的是人材,這些英雄年少,都是不易服人之輩。古往今來,一個成功的人,最大的特色,就是:身邊手下,擁有很多可用的人材。潘大人,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潘鳳恭謙的道:「學生倒沒有什麼大的本事,他們這些俠少英傑,會賞下官這個面子,純粹是因為,學生平時盡一切心力,用心用力的善待他們。學生處處以恩相為楷模,一向也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左相李綱沉吟一聲,語重心長地道:「「可是,這兩句話、八個字裡,有的是大學問、大智慧,用人難,難在知人善任,芸芸眾生,是人材已極不易得,但能否死心塌地為所用,這就更難上加難了。

    『疑人不用』,但你所疑之人,可能就是特殊的人材;『用人不疑』,就怕你所信重不疑之人,其實是要害你、殺你的人。

    本相在官場起起伏伏、摸爬滾打了一輩子,不知受了多少挫折、歷了多少波折,才在『戶部』尚書、四十二歲的任上,才漸漸想通這個道理;潘大人,你以三十六歲的年輕年紀,就能參的透、勘得破這一點,已經算是極其難得、極為不易了。」

    這個時候,龍傲骨、潘鳳等一班門生,都俯首聆聽師相的教導,說也不敢多言。

    「其實,說開了,這道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就是一個『平常心』,你要用他,就推心置腹、坦然不疑;萬一看走眼了,讓他倒戈反咬了,你也認栽就是了;如果不用他,也不相信他,那就由他自去投別處罷了。」左相李綱講興正濃的道:

    「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站在原地,總是礙著大家的路,既不肯上進,又不願改過,這就叫『害群之馬』,遇上這種人啊,有時侯,那才真叫一個『束手無策』哩!」

    龍傲骨笑道:「明公手上,自然不會有這種人。」

    李綱正色道:「你們還別說,我手上,還真有一個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帳東西』。」

    龍傲骨輕聲道:「哦?」

    「就是我那不聽話、偷偷跑出去的孫女兒青螺(參見《紅絲巾》卷)嘍!」左相李綱忍不住大笑了。

    兩旁的數名同僚,也不禁得會心撫掌大笑了起來——

    …………

    古道,西風,瘦馬。

    銀發,雪眉,白衣。

    「殺手之王」冷北城,已在迎接「康王」趙構的路上。

    他們一行人,一路之上,都是喬裝打扮,分批往「五行大山」推進,他們的行動,都非常謹填,而又極端小心。

    他們一眾,在圍繞著「五行大山」、又穿山迂迴而過的「煙水河」附近集合,正要擬定下一步的行程路線和計畫部署,但在這時候,憑藉「殺手之王」的嗅覺和靈感,冷北城就接連感覺得出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廿四先生」布伯,已經出動了!

    第二件事,自己一行,已在對敵緊急狀態!!

    第三件事,血腥殺戮,很快就要即將展開!!!

    冷北城不覺有些皺眉不展起來,他身邊的五個人,談仙、賈不娘、四更、血鳶尾、岳飛,除了「胸大無腦」的那一位女孩子,至少有四個人,發現了李相爺緊衣縮食、幾乎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花了十五萬兩雪花銀,才請出山的「殺手之王」,一雙飽經滄桑的白眉,一走入「五行大山」,就向擰了勁兒似的,沒再抹平過。

    「冷城主,有事麼?」談仙第一個發覺不妥,出聲詢問。

    「布伯已快發現我等的行蹤了。」冷北城沉聲道。

    「這樣快!」賈不娘震訝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布伯絕對有這個本事。」冷北城目光落寞的,盯著眼前茫茫的山脈和腳下潺潺的煙水。

    「咱們本來就是來對付那個老瘋子的,他發現了,最多提前對決,怕個鳥蛋?!」四更口無遮攔、百無禁忌、童言無忌、風大不怕閃了舌頭的直嚷道。

    「不!」冷北城沉聲道:「我看在天下百姓和安東野安三爺的面子上,以打一折的價格,接受李相的任務,是安全迎接護送『康王』趙構進京,沒有和『青衣樓』殺手們拚命‧的義務;布伯越早發現,就越會把決戰的戰場往前推,我們越是無法接近『康王』,對我們的任務,就越無法順利的完成。」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前進?還是後退?」血鳶尾在冷北城面前,晃動著巨胸上一對凶乳,「波濤洶湧」的道。

    「有的時侯,後退,未必就是失敗;前進,也有可能是去白白的送死。」無視巨胸美女的「大浪滔天」,冷北城轉視身後手挽銀槍、挺拔站立的英武少年,問道:「

    岳飛,你可知道『康王』殿下和李相的孫女婿宗穎少將軍的車馬儀仗,現在是在什麼方向?」

    「南方的『火行峰』。」岳飛簡潔有禮、乾脆有力的回道。

    「那我們先轉向北方的『水行峰』退。」冷北城即道。

    「老冷,這一來,豈不是越走越遠了嗎?」四更一急,沒大沒小沒上沒下沒頭沒腦的胡亂叫了起來。

    冷北城笑了,他笑得很孤寂,他聲音更孤寂的道:「布伯是一個老獵手,我初出江湖的時候,他已經輔佐布先生,創下了有『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青衣樓,論輩分,他都應與家父冷酸靈冷谷主、舅父高老莊高門主等,是同一個時代的殺手前輩,我算準了,布伯在下手狙殺『康王』殿下之前,會先清理掉我們這些礙手礙腳的『路障』,我們距離『康王』殿下越遠,或許暫時時間內,殿下就會越安全。」

    「萬一咱們走遠,布伯對付『康王』殿下,怎麼辦?」談仙憂心忡忡的道。

    「我等現在,已經身在『五行大山』之中、『煙水河』之畔,不能成功使得布伯和他的手下遠離『康王』殿下,將其擊斃,我等離『康王殿下』一百里、或是一里,意義都是一樣的。當我們無法奮進時,勇退,也許就是一種轉折,布伯要追擊我們,就要遠離『康王』殿下;若回兵圖謀『康王』殿下,我們就可緩一口氣換、尾後抄其後路再偷襲過去,殺他一個片甲不留哭爹喊娘。」

    「晚輩搞懂了了,」談仙似有所悟的道:「前輩之意,是我們故意轉移的方向、隱藏行跡,但又走露一點風聲、一絲痕跡,讓布伯知曉察覺,使他先有所行動,然後,我們再依他而動,謀定而後動。」

    冷北城用嘉許的目光,淡淡的看了談仙一眼,似乎在說:「嗯,這小夥子,還不錯。」

    四更卻教訓談仙道:「不是吧?我們是故意要引布伯來追殺呀,萬一布伯不知道我們的路徑,豈不前功盡棄、白折騰一趟了嗎?」

    賈不娘忸怩的笑了,並未作聲。

    岳飛自幼喜讀兵書戰策,又曾在「小梁王」的「禁軍」做過一段時間「槍騎衛」,是一個知兵懂陣的,乃笑道:「司馬,別人或許不知我們的行蹤,但布伯限這樣的對手,卻一定能覺察得到。我們若走得太張揚、太明顯,他反而不信。《孫子兵法》云:』知己知敵,百戰不殆』,司馬,你平時該多讀一些兵書,少看一些『東瀛國』的『房中春圖』。」

    四更一橫眼,辯白道:「我哪有看?畢竟我這麼純潔。」

    血鳶尾跟賈不娘急忙扶樹直嘔——

    冷北城笑道:「為了以假亂真、渾水摸魚,我還得在京城裡,找一些人來擾亂布伯的心神,燒一把火、攪一次局。」

    這次,又是談仙發問道:「是哪些人?」

    「『大風堂』的人,」冷北城咳道:「我營救過他們的安三爺安東野,雲端大小姐也曾欠我一點情,加上我的四個寶貝丫頭,在生死關頭上,都先後幫助過他們,而且,『大風堂』人多勢眾,在京城的市肆民間的影響力,可謂樹大根深,正好適合執行這種攪局的任務,局面一亂,布伯的行動計畫,也勢必被打亂,屆時,誰吃掉誰,還未可知呢。」

    談仙仍是有所懷疑的追問道:「冷爺,就算是為了報恩還情,『大風堂」的領袖雲端大小姐和安三爺,就敢為此得罪太子爺和辰源總樓主嗎?」

    冷北城道:「說到底,『大風堂』是『康王』殿下跟李左相,在民間扶植建立的民軍武裝;而『青衣樓』,則為『太子』與布相布先生重金打造、一手創造的『殺手集團』,兩王相爭,各為其主,不由得『大風堂』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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