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涼城客棧 作者:安東野(已完結)

 
BloomCaVod 2016-1-28 15:21: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8 7473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3 19:38
第三章 鬥智鬥勇

    「玉面神丐」談仙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再問道︰「可是,我們遠在深山老林裡,跟『京師』已經切斷了一起的聯繫,我們又怎樣才能通知『大風堂』的雲端大小姐,配合咱們的行動?」

    冷北城輕咳道︰「出發之前,左相早有安排,李相麾下最擅奔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家將『飛毛腿』張保,就餃尾我等之後二十五里之後秘密跟進,隨時可為我們跟『京師』方面,傳遞溝通重要的信息和動態。」

    四更沒好氣笑道︰「談大少,你這笨球兒,挺簡單的一件事兒,總是東問、西問的問個不停,咱們大夥兒都聽明白了,就他一個搞不明白,虧你還是我們『一十三道旋風』的老大,比起『騰訊堂』的歷任老大冷重、肖劍、熊神、刀子,簡直都差上十萬八千里哩。」

    「就是、就是,談小仙都蠢死了!」血鳶尾跟著起鬨道︰「你們還記得上次不,青螺孫小姐說他有一次參加岳父慕容先生的壽宴、跟『慕容世家』幾個姑爺子在一起喝酒,大姑爺南宮華樹喝多了,在酒桌之上,拿出一綻金子和一兩銀子戲耍談小仙道︰『叫花子,大姐夫賞你的,不過你只能選一樣,你選哪一樣啊?』你們猜我們的『談大少』怎麼選的?他果真撿到寶似的去選了一兩銀子!你們說氣不氣人,簡直是唇到他『淨衣派』的姥姥家後院柴房了!

    當時『慕容』家的二姑爺『隻手遮天』不信邪,也試試看這個裝瘋賣傻的『四妹夫』,倒底識不識數,便同樣拿了一定黃金和一兩白銀,擺在了談小仙面前,問他道︰『老四,你要哪件?』你們道他怎樣?他竟還是選走了一兩銀子,你們看看,談小仙他是有多蠢呢!」

    「後來呢?」賈不娘來了興趣,女聲娘氣的問了一句。

    血鳶尾的道︰「後來,三姑爺『追風刀王』風戀刀也不信邪,又用同樣的方式來試探談小仙,然後是其他的賓客,紛紛好奇來試,他都無一例外的舍金取銀你們說說,這不是蠢、是什麼……」

    談仙只從鼻子裡輕蔑的「哼」了一聲,也不理她。

    賈不娘聽得有趣,自己掏了一錠金子、放在左手手上,右手又掏出一塊碎銀,伸到談仙身前,興致勃勃的道︰「談大少,我這兒有一綻金寶和一兩碎銀,打算送你一樣,你選哪隻手?」

    「玉面神丐」談仙呆呆的問道︰「真的施捨給我?」

    賈不娘更加熱衷的連聲道︰「是的,送給你,你相中哪樣你,你就拿走。」

    談仙摸摸腦袋道︰「真的嗎?你不會逗我吧?」

    賈不娘一疊聲道︰「真的,當然是真的!」

    四更看得津津有味,同大家說笑鼓掌道︰「下面,請大家觀賞談大傻子表演白痴榆木腦袋瓜子,大家歡迎、歡迎——」

    血鳶尾啐道︰「小豆丁,你怎麼老是喜歡捉弄老實人?」

    四更狡猾的道道︰「娘娘腔只是給談大少錢華,又不是欺負他。」

    岳飛詫道︰「談少果真有這麼蠢嗎?」

    冷北城見這一群小兒女,在強敵逼近、凶險迫近的時候,猶能嬉笑打鬧,也不作聲,只落寞的笑著。

    卻聽大家發出一陣爆笑,談仙果然瞅也不瞅賈不娘左手的金元寶一眼,逕自選走了一兩碎銀,然後心滿意足的走開了。

    大夥兒見談仙果真是蠢到「無藥可救」,都笑得直捧腹彎腰、打跌出淚。

    冷北城卻不笑了,只輕聲道︰「聰明人。」

    大家都不解其意,血鳶尾笑著問道︰「大叔,你在說誰是聰明人?」

    冷北城道︰「自然是小談。」

    「談大少?」血鳶尾笑得花枝亂顫、洶濤翻滾,笑道︰「他也算是聰明人?難不成大叔你也昏了頭,也跟談大少那個蠢蛋一般榆木腦袋不成?」

    冷北城笑道︰「若是談小仙拿黃金的那份,那還有那麼多蠢蛋,平白無故的拿錢出來讓他自選?小談看上去是弱智吃虧,其實怕是早已賺的缽滿盆滿了。」

    血鳶尾、四更、岳飛等小夥伴,全都呆住了。

    賈不娘看著談小仙不住笑顫的背影,喃喃地道︰「一兩銀子、那可是我半個月的俸祿啊!叫花子,你還我——」說著話,賈不娘就發聲喊,追逐了下去。

    談仙扎手紮腳的,暢笑著,跑遠了。

    眾人按照計畫,向北退入「水行峰」,並在退卻的沿途之上,巧妙地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第二日。

    中午時分,大家正在「煙水」畔烤魚吃饃的時候,冷北城就收到「飛毛腿」張保傳遞來的「京師」局勢——

    在「京城」裡,雲端大小姐將「大風堂」的資源和關係,都完全充分的發揮鼓動起來,幾句就在一夜之間,便聽說,京城裡,至少有三十六路風煙七十二路反王圖謀刺殺「東宮太子」趙桓!

    這些鼓噪人馬,幾乎囊括了千行百業,有書生、有相師、有雜役、有郎中、有乞者、有皮匠、有鹽商、有管城、有農販、有娼妓、有流民、有胡賈等等,還有一些江湖人士、綠林人馬,全摻雜其中,據說都叫嚷著「弒太子、改儲君」,他們諸路「反賊叛軍」的統一切口是︰「十方英雄保真龍,敢教赤血染東宮。殺身成仁盼賢王,得遇大風飛九重。」其勢洶洶,天下震動!

    京畿九城內,一時之間,為之風聲鶴唳。

    不但全城戒嚴,皇宮大內和「東宮」,也都加派了重兵把守。身為太子桓「保命符」的「青衣樓」總樓主「淚濕青衫,九現神龍」辰源,更是貼身護駕,寸步不離,絲毫不敢輕忽擅離半尺!

    基於京城風雲突變,「東宮」防衛人手嚴重不足,辰源總樓主權衡再三,不得不將已經調派出京、協助「廿四先生」布伯狙殺「康王」趙構的殺手中,抽調回了一部分,來補充主君太子桓防衛戰力的漏洞,以求萬無一失。

    如此一來,「廿四先生」布伯聚集在麾下、所能調度的人手,就已經相當的捉襟見肘、不敷分配了。

    不過,布伯完全沒有在意。

    ——孫財、客林頓、敖巴馬、布十、席拉里、秋刀魚雖然因「東宮」有變不能到,但「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孫財、圓河、雲橋、蘇磨、孫驢這四大殺手,都一個不少的的到位了,還有「四大長老」中,所果僅存的唐月亮、孟四海,另外還有峨眉生、崑崙生兩個樓子裡身手不凡的年輕好手。

    有了這些人,布伯已經覺著人強馬壯,足足夠用了。

    更何況,總樓主辰源不惜重金、外聘來的四位頂尖天價殺手,正在趕來會合的路上——

    自己手上有這樣強壯的人馬,又那般的強悍後援,對冷北城,還有什麼可懼的?

    這個時候,布伯正擬大舉迎截「殺手之王」冷北城,卻收到「冷北城已率眾向北退去、且越退越遠」的訊息——

    「青衣樓」諸殺手,本來鬥志高昂殺氣凜凜的,準備出動截襲,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有的人,暗中鬆了一口氣;也有的人,則興趣索然,感到十分的無聊、百分的無癮、千分的無賴;甚至有的人,乾脆破口大罵冷北城是「徒有虛名的無膽鼠輩」;更有的人,心有不甘,主張奮起追擊,窮追猛打,殺盡殺絕。

    布伯的臉色發狠,目光也發狠。

    聚攏身邊的「青衣樓」殺手都問他,道︰「要追殺冷北城、還是回狙『九大王』趙構小兒?

    布伯只聲音發狠的道︰「且等上一等」。

    等什麼?

    沒有人知道布伯在等什麼。

    也沒有人敢問他在等什麼。

    接近布伯身邊的人,都幾乎給他眼裡那股可怕的狠意,壓制的透不過氣來。

    他們就在「木行峰」峰上等待,直至兩天後,有「青衣樓」殺手,快馬來報︰「布伯先生,辰總樓主請您率隊即刻回京。」

    布伯立在高處,發問︰「京裡出了什麼大事?」

    那青衣殺手回道︰「『涼城四美』同時出現在京城,有圖弒太子爺的跡像!」

    大家聽了,莫不駭然失色。

    「不好!」「朱雀長老」孟四海頓足道︰「咱們中了冷北城那病夫的詭計了!」

    「調虎離山!」「玄武長老」唐月亮猛省道︰「咱們應立即回師京城救駕!」

    兩個長老都這麼說,布伯卻狠狠的語音下令道︰「全部都有,移師『金行峰』!」

    大夥兒都給主官這一道命令,給震住了、怔住了。

    ——「青衣樓」諸殺手,所立的方位,是「五行大山」五座主體高峰中比較靠東的「木行峰」,「康王」趙構的兵馬儀仗,剛剛進入南方二百四十五里之外「火行峰」,而冷北城等人,正從大山中央的「土行峰」北退「水行峰」,離此地有二百五十五里之遙,「金行峰」則是在「土行峰」以西二百五十里,為何布伯既不返京保護太子爺、也不發兵追殺冷北城、更不回身狙擊「九大王」趙構,卻要移師於不著邊際的「金行峰」?

    難道布伯,真是傳說中的瘋子不成?!

    孟四海以「長老」的身份,用「老氣橫秋」的口吻,問道︰「布伯布大總管,咱們去『金行峰』幹什麼?那裡除了鐵石,可是連鳥蛋也不見一個……」

    布伯一臉狠色的道︰「我在等一個人。」

    唐月亮奇道︰「布伯先生在等何人?」

    布伯狠色一臉的道︰「我在等冷北城自投羅網。」

    孟四海跟唐月亮,都是一臉的惘然不解。

    「冷北城是用迂迴曲折的方法,輾轉接近『康王』,咱們若逼猛追趕於冷北城,則只是給他逼得在大山裡空兜圈子;他讓京城裡的同黨發動禍亂,故佈疑陣,其實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虛張聲勢。咱們若回京,他們正好趁虛而入,護送趙構小兒進京;一

    旦讓他們與京裡反臣匪類結聯舉事,聲勢坐大,那就更不好對付了,太子爺的寶座,也就更加堪虞了。」

    孟四海疑惑道︰「那麼,大總管這兩天是在等——」

    「就是在等『涼城四美』的消息。」布伯道︰「如果冷北城懼退出,他的四個丫頭,就不會出現在京城裡、更不會露出行刺太子爺的意圖;一旦京城的『東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冷北城必是在使我等分散注意力,決非真正的退離。」

    唐月亮狐眼一眯,問道︰「所以,我們才要轉去『金行峰』?」

    布伯狠聲笑道︰「冷北城既取道『五行大山』、跟『九大王』趙構和宗穎的人馬匯合,無論從水路、越過『煙水』、還是走陸路、翻過『土行峰』,都勢必要經過『金行峰』,我們就在那裡,守株待兔,跟冷北城決一死戰!」

    於是,「青衣樓」的一眾殺手,全不禁得恍然大悟。

    然後,布伯就狠著臉,突然探手如電,將六丈之外、岩石後,一頭埋頭吃草的黑山羊,凌空攝取了過來,然後猛然張嘴,咬斷了掙扎咩叫的黑山羊喉嚨,一口一口的狂吞猛噬著生血生肉。

    就像一隻深山老林裡的的猛獸……

    …………

    傍晚時分,岳飛精赤著上身,站立在清澈見底的「煙水河」河水裡,銀槍連刺,準確無誤的扎到了六、七條長著一隻虎頭、身量重大的怪魚。

    四更趴在岸邊的地上,正灰頭土臉的用一堆茅草和樹枝生火,一面埋怨道︰「我在『東瀛』遊歷的那會兒,那些『東瀛人』,都是吃生魚片的,味道鮮美得很,偏是小尾巴跟娘娘腔嬌怪矯情,非要烤熟了來吃……」

    一塊地勢較高的平坦鏡面巨石上,全身偽裝滿樹葉、青苔等物事的「飛毛腿」張保,向冷北城微一躬身,身形一晃,就神奇的成為了山野的一部分,奇蹟般地消失在了大家的視野之內。

    聽罷了張保帶來的新信息,冷北城沉思了半晌。

    這時候,大家距離「土行峰」主峰,約莫還有不到一百里之遙,冷北城卻突然屯駐不前,這次又是談仙最先發問道︰「冷城主,您收到的是什麼最新的消息?」

    冷北城道︰「布伯既不自我們身後後追趕,也沒即刻返京宿衛『東宮』,反而率領青衣殺手,直撲我們迎接『康王』殿下的必經之路『金行峰』,看來,他已經識破我的意圖和迂迴之計。」

    血鳶尾頓時磨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道︰「這樣豈不是即將進行大決戰了?真是好極了!!」

    賈不娘卻耽憂起來,嘟囔道︰「咱們的一切行動,都落人布伯的算計之中,那豈不更加糟糕透頂!!」

    談仙再問道︰「不知道冷城主,下一步,再做何打算?」

    冷北城卻側首問向溪水中叉魚的精赤少年道︰「岳飛,吩咐你做的事,準備妥當沒有?」

    岳飛即答道︰「『新浪驛』的驛丞小蔡,是我的同袍和同鄉,他驛站裡腳力步程最快的軍馬,鵬舉已弄到了六匹,現在就屯在林子裡,隨時等候冷爺您的命令。」

    「你做的很好。」冷北城肯定了一句岳飛的辦事能力和效率,才面向大家,佈置任務道︰「現在,四更、賈不娘和談仙在這兒,用盡一切方法,吸引布伯的注意,引誘『青衣樓』的殺手往『金行峰』方向活動,小尾巴和岳飛,跟著我,即可動身,趕到『水行峰』,會合『開封府『府尹潘鳳大人派來支援的四位幫手,明日午時,大家準時在『金行峰』峰下會合。」

    大家心中驚疑,又是談仙發問道︰「那麼,我們三個是在這裡,負責吸引住布伯的兵力,冷城主則已會同潘大人的人,對布伯發動總攻了?」

    「正是。」冷北城道︰「所以,你們三個很關鍵,你們在這裡,拖延的時間越長,我就越有時間會齊『開封府』的高手;你們於此處,拖住的敵手越多,我就越有迂迴到布伯背後一擊成功的勝算。」

    四更大人頓感重任在身光榮偉大的道︰「媽的,這種艱巨而偉大的光榮任務,第一,要不怕死;第二須不怕獻身;第三得不怕犧牲,最適合我司馬更更更更來幹!」

    賈不娘驚懼的道︰「北城先生的,我們才留下三個人,您老又不在,布伯和他的手下,可都是非同小可的高手,我們小哥仨兒,萬一跟會上了,豈不是明白著死路一條?!」

    血鳶尾打趣道︰「『金行峰』一帶,盛產礦石,算得上風水寶地,你們三個傢伙,萬一死在那裡,實在是死得其所。」

    賈不娘最是膽小怕死,一聽血鳶尾這話,臉上大變,急忙連聲「啐」道︰「童言無忌,大風颳去,呸、呸、呸——」

    就聽談笑又問道︰「小仙再多嘴問一句,冷城主,其實,您是早已算到布伯會引軍屯住『金水峰』,故用『調虎離山』之計,兵分兩路,前後夾擊、攻其不備,是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3 19:38
第四章 二十四個布伯

    談仙發問,冷北城沉思片刻,答道︰「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四更又好死不死偏要作死道︰「老冷你放屁!」

    賈不娘急忙摀住四更的嘴巴,只聽冷北城並未在意的道︰「說實話,關於布伯是否會在『金行峰』,與我最後決戰,我也很是拿捏不定。

    善戰之士,兩軍交鋒,攻心為上,現在是亂局,我們只好以不變應萬變。我原本自『水行峰』進擊,但布伯早已封死該地,我只好以撤退轉移,退自『土行峰』,迂迴再攻;但是,布伯元師弟確是精細過人,不受我的干擾,看定亂局,已調主力到『金行峰』來坐守截擊;而我早已算準布伯有此應變之能,才請岳飛準備好軍中快馬,暗轉『金行峰』之背,聲東擊西,格殺布伯!」

    談仙剛一張口,血鳶尾已不耐煩的道︰「談小仙,你老是巴巴的問個沒完沒了,你可知大叔心裡,對你有多討厭?」

    「錯!」冷北城正色道︰「小談同學,勇於發問,不是因為他什麼都不懂,而是他什麼都懂;也不是因為他什麼不明白,而是他什麼都太明白了。談小仙一連發問,就是要代替那些不敢問話(他看了一眼岳飛)、不主動發話(他盯了一眼賈不娘)、不好意思講話(他望了一眼血鳶尾)、或者不會說話的人(他瞪了一眼四更)問得明白。

    一個會發問的人,要比會說話的人,要更高明;會說話的人,不過是把自己的意見,表達清楚明白,但會發問的人,卻能把對方的學問學識,都吸納為己用。李相能提拔談小仙做你們的領頭人,這才是是慧眼獨具的宰相大才!」

    這番說教的話,使的四更有些訕訕然,只悶悶的道︰「俺都聽得懂、聽得明白,還問個鳥蛋啊!」腦後便遭受到了血鳶尾的一記爆栗爆擊!

    於是,冷北城向談仙、四更、賈不娘等三人分別面授機宜,為了防止意外,冷北城臨機又決定,將少年老成、武藝高強、有獨當一面將才的岳飛,留下幫助談仙等三人;部署妥當之後,冷北城便帶著血鳶尾,騎上快馬,在「煙水」下游,會和等待在那裡、「開封府」潘美特遣而來的四名年輕高手︰「花開茶靡」花茶、「甜到憂傷」唐水、「一笑了之」何呵呵和梁烹炒,日夜兼程,直撲「金水峰」之後。

    「一笑了之」何呵呵早年行騙婦女,曾在冷北城手底下,吃過大苦頭,這次多年後再會面,不免有些尷尬難堪,所幸,冷北城看上去,似乎忘掉了「那件事」似的,也未重新提及;另外三個女孩子,花茶跟唐水,年紀較輕,言語明快,梁烹炒姑娘年紀稍長,話語較少,人也嫻靜,三個漂亮姑娘,對能跟冷北城這傳說中的傳奇人物,一起行動,都是興奮不已,激動莫名。

    前面的山路陡峭,騎馬難行,大家只得無奈棄馬步登。在披星戴月奔馳如風的路上,血鳶尾還是禁不住問出她胸中存在已久的疑團︰「大叔,你為什麼要派談小仙、四更他們四個,留下來呢?」

    冷北城白髮如雪,逆風疾行,衣袂飄飛,神容瀟灑,足下不停地問道︰「有什麼不妥麼?」

    血鳶尾發足全力,才能勉力追趕冷北城的步履,她不解的道︰「賈不娘膽小怕死,司馬四更魯莽衝動,岳飛年少氣盛,再加上談仙自戀自大,你留下這樣的四隻,就不怕把您老交代的事情,辦得一塌糊塗嗎?」

    冷北城逆風飛掠,帶髮飛揚,飄飄若畫中仙,看似毫不發力,無論血鳶尾如何發足急趕,都始終和他的身位,差了半步之遙,功力稍差的梁烹炒等一男三女,卻又要落後在血鳶尾之後兩步之遠了。只聽冷北城急風中笑道︰「『金行峰』就快到了,從現在起,大家都要當心起來,準備跟具有二十四個分身高手的『廿四先生』布伯,決一死戰!」

    迎面一股金鐵之氣,目的地,終於到了!

    「金行峰」,就橫立在眼前,就聳立在雲間。

    峰上,一個恐怖的超級變態殺手,和他的二十四個可怕分身,以死神的姿勢,正在等著他們——

    布伯,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在「涼城客棧」「月」字樓第一十三號房間的第四十六號書櫃裡,裡面裝滿了花十八花掌櫃多年來,從各個渠道收集而來、有關於布伯的身世資料——

    ——據說,布伯的二十四重人格分身,跟他的童年生活,密不可分。

    零零散散的資料中顯示,布伯出生於「山南」,母親的感情生活,比較混亂,最多時候,同時擁有二十多名情夫;父親有嚴重的抑鬱病症,曾經多次嘗試自殺。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里長大,布伯一方面,以自殺的方式,多次迫切地渴望逃避這個世界;另一方面,他求生的本能,又來不斷地安慰、保護自己。這兩種思想和力量,糾結在一起,將布伯一點一點的撕成碎片……

    布伯在四歲的時候,就分裂出了他精神世界裡的第一個人格——小女孩布娃娃。

    九歲那年,布伯的父親最終自殺,母親其後多次改嫁,十歲當年,布伯的母親,嫁給了一個叫守城小吏,繼父長期虐待小布伯,除了家常便飯式的辱罵毆打,還包括活埋,火燙、拔指甲,甚至後姦……

    在漫長而又煎熬的虐待中,布伯的多重人格,分裂變得越來越嚴重。

    每當布伯夜晚閉上眼楮,會有強大的守護者布拉格衝出來,擊退施虐者、會有四歲的承受者布娃娃哭泣,還有磨鏡女布丁、殺人狂布像話、地痞流氓步行街、職業騙子布好玩、小丑布倒翁、工作狂布許動、逃犯布別離、爛酒鬼布布高、小生意人布達拉宮(參見《臘八粥》、《龍頭棍》、《死神冊》、《殺人狂》、《玲瓏骨》等卷)……這些人格分身,就像是一個軍隊,每一個人,都承擔著不同任務。

    一個人格分身,來承受布伯的痛苦——

    一個人格分身,來表現布伯的快樂——

    一個人格分身,來保護布伯的身體——

    一個人格分身,來享受他人給予布伯的關愛——

    一個人格分身,來學習布伯的逃脫和逃避——

    一個人個分身,來發洩布伯的不滿和怨恨——

    ……

    經常出現,佔據主導地位的二十四個布伯人格分身,依次為︰

    一、布周山,二十五歲,最初的核心人格分身,上私塾時,因打架被勒令退學,身高七尺五寸、體重一百三十九斤,藍色眼楮,棕灰色頭髮。

    二、布許動,二十三歲,戴花鏡,理性、認真、冷酷,講話帶「山東」腔。他自修儒學、並研習醫術,能流利地應用「蒙古」、「契丹」、「女真」、「黨項」等國家語言。他頑固保守、自認是貴族,但公開承認信奉佛教。他是第一個發現有其他人格分身存在的人格分身,在安全狀況下負責管理其他相對比較弱小的人格分身,,決定由誰來出現代表布伯這個「大家庭」。

    三、布行街,三十三歲,充滿仇恨和殺戮的人格。「南疆」人氏,講官話時帶著濃重的少數民族的口音,會「暹羅」跟「高麗」語;他又是武器和軍事的權威,精通搏鬥術。他體格健壯,能有效地控制或是保護「家庭成員」,特別是「婦女和兒童」;在出現危機狀況下,負責管理秩序和處理危險。他曾殺人犯罪,有明顯的暴力傾向;體重超過二百斤,長的虎背熊腰,色盲。

    四,布好玩,一十六歲,職業騙子和陰謀操縱者。他負責對外聯絡,有辯才,人生態度為「今早有酒今早醉」、「及時行樂」、「得過且過」。他會吹打鼓樂、有一定的繪畫天分,是唯一抽菸吸毒的人格分身;與布娃娃很親近,也是唯一的左撇子。

    五、布知道,四十八歲,精通逃脫遁地術,爭強好鬥、具有暴力傾向,經常被誤認為是布行街。他會吹洞簫,是火藥製造專家,還擅長紡織刺繡;頭髮蓬亂、髮色屎黃,眼珠為琥珀色。

    六、布丁,三十四歲,女同性戀者,感情上受到巨大的傷害,容易被驚嚇到,懼怕陌生人,特別是陌生的男人。她曾被前夫逼迫挖掘墳墓並被活埋,留著花環長發,眼楮細小,單眼皮,身材瘦弱,皮膚黝黑。

    七,布頭,六十四歲,充滿痛苦的老人,有仁慈心,經常代其人格分身承受痛苦。他非常敏感,善於理解,但是,不能長時間集中注意力,大部分的時間,都精神恍惚,神智渙散;身材矮小,有嚴重的肺病。

    八,布娃娃,四歲,她是個喜歡唱戲的小女孩兒,經常被其他一些強大的人格分身。叫到角落裡罰站、罰跪,因此被大家稱做「角落裡的受氣包」。她很聰明,唱旦角的戲文很好聽,但患有失憶症;喜歡畫荷花和蝴蝶;金發披肩,眼楮好像會說話,會化妝。

    九、布料,布丁的親哥哥,說話帶「河南」腔,性格溫順,但內心煩躁不安;會彈「馬頭琴」,喜歡獨處,狂躁起來,經常用斧頭,劈砍木柴,偶爾偷窺妹妹洗澡,有時候膽小如鼠,愛撒謊、偷竊。

    一十、布馮,一十九歲。性格孤獨、內向、靦腆、害羞。她會寫詩、填詞、烹調、女紅,能操持家務事,負責「家庭」裡大多數成員的宜居飲食;長發烏黑,茶色的眼楮,眼神經常飄忽不定,因此有人說她有一雙「舞者的眼楮」。

    一十一、布布高,四十歲,性格粗暴。他是「關東」人氏,有濃厚的「東北」口音,語言粗俗不堪;大錯不犯,但小錯不斷;嗜酒如命,酒量驚人,無酒不歡,不注重個人衛生,形象邋遢,是布馮最不歡迎的「家庭成員」。

    一十二、布石剪,三十三歲,精於謀劃,善於策動,他曾策劃「富貴山莊」洗劫案;有文采,喜歡寫作文章;金色頭髮,碧色眼楮,不喜言談,惜字如金。

    一十三,布歸路,四十六歲,「陝北」人氏。他生活於叢林,自認為是狩獵專家;因其方向感極好,常被當地官府請出破案確認方位;單身獨居,豢養有一條名為「舌頭」的獵狗,私生活單調乏味,情感壓抑、性情古怪,留著絡腮鬍子。

    一十四、布懂事,二十九歲,女流氓。她講話操「四川」口音,企圖報復布伯的繼父守門吏;其他人格分身,都認為她精神不正常;有紋身,時常哼著豔詞小調,會縫紉,偶爾協助布馮做做家務,喜歡熬夜、賴床,濃妝豔抹。

    一十五、布拉格,二十八歲,流浪的「關西」客。他孔武有力,是個虔誠的道教徒,也是所有人格分身中,唯一信封「黃老之學」的人格分身;他不但懂得琵琶、大鼓等樂器,還是一個雕刻家,特別擅長木雕;發須濃茂,是布懂事的追求者和保護神,還是布娃娃的「大哥哥」。

    一十六、布像話,一十五歲,懶惰的「寄生蟲」。常年游手好閒,東遊西蕩,不務正業。他做事被動,若無其他人格分身的命令,便會無所事事;他喜歡做單調重複的工作,不計較報酬,人緣極差,無事可做的時候,就凝視牆壁棚板發呆,一天一十二個時辰,幾乎都在睡覺和準備睡覺中。

    一十七、布達拉宮,二十八歲,有一個時期,做過走街串巷的貨郎,經常以次充好的騙人,喜歡以「指桑罵槐」的模仿方式,嘲弄侮辱別人,也包括其他的人格分身和自己。他有些愚忠,性格偏激,極端的自我,是唯一不接受其他人格分身成員的人格分身;也由於惡意的嘲弄人而引起眾怒,並令其他人格分身,對他都極其厭煩,不願與其為伍,「家庭地位」極其低下,甚至,一度曾被排斥在「家庭」之外。

    一十八、布倒翁,五十二歲,梨園小丑。他圓滑機智,喜歡惡作劇、捉弄人。由於他的挑唆,引起其他人格分身大起爭吵,被「大家長」布許動關進「監獄」,面壁思過。他對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行為結果,都是滿不在乎;酒糟鼻子,有些禿頂。

    一十九、布青雲,一十七歲,叛逆少年,他經常因歇斯底里發作和脾氣暴躁,而招致布許動的懲罰和布行街的狂毆,但能減輕壓力、而樂此不疲,有受虐傾向,跟堂妹布小布關係曖昧不清;負責獨自一人承受所有不愉快的記憶,而讓其他人格分身忘卻童心往事,但因此喪失了記憶;頭髮和眼楮均為綠色,鷹鉤鼻子。

    二十、布小布,一十三歲,步青雲的堂妹,不切實際的夢想家和尋求刺激的冒險者。她經常幻想著旅行和冒險;幻想自己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但不具備野心,也不想學習。喜歡吃零食,尤其甜品,是一個肥而不膩的胖丫頭。

    二十一、布別離,五十四歲,感情豐富,歷經滄桑的老人。天生半耳聾,他的注意力難以集中,反應遲鈍,大腦中經常有「嗡嗡」的聲響,性格暴虐,酷愛殺人,凶器是一根跟「驚嘆號」,極為酷似的鐵椎,白髮,略懂詩文,時常半夜對月傷感落淚。

    二十二、布公子,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兒,名字不詳典型的勢利眼。他是個自視甚高的「京城」人,喜歡炫耀,附庸風雅,裝腔作勢,妄想不勞而獲、一夜暴富;斷一指,視力欠佳。

    二十三、布言,一十五歲,在花坊工作的少年。他相貌清秀,曾被花坊老闆娘勾引而包養,因恐懼而壓抑自己的情感,退縮到自己的世界裡,有自卑心理,不愛說話,也極少出現在布伯的世界裡。

    二十四、布老實,四十六歲,一個很老實的農婦,不經常出現,會編草蓆和草鞋,時常扼殺小貓、小狗等小動物,心腸狠毒,面目醜陋,是一個天生啞巴,有自閉和自殘的心裡……

    ……

    在「涼城客棧」所收集保管的有關於布伯的資料庫裡,最後的一段表明︰布伯在一十六歲,就被遊歷四方、尋訪豪傑的「江山如畫,君臨天下」布青衣布先生發現、搭救,並以他天縱不世的智慧,收布伯為僕從;

    由此,布伯追隨布先生,轉戰大江南北,並同狄青龍、孟朱雀、羅白虎、唐玄武等長老一道,奮戰三十載,創立了如今 赫京城的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青衣樓」。

    布伯功勞之大、輩分之高,當初的「青衣三秀」辰源、楚羽、柳生寒,也要以叔伯稱之,禮敬有加;至於他的一身魔功,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不著邊際。

    山風朔朔,「金行峰」就在眼前,高峰之上的布伯,又是哪一個人格分身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8 18:07
第五章 峰上峰下

    布伯望看峰頭東方天際初升的朝陽,陰暗煩躁的心裡,便有了一種憎恨到欲殺盡天下之人的癢動和炙熱感。

    布伯不喜歡白天,他甚至更不喜歡陽光。

    在「青衣樓」裡,布伯時常在夜間出來行動、活動,白天幾乎都全天躲在「第一百零六樓」內不出來,尤其他在擔任樓子大總管之後,這種情形和行為,更為顯著。

    「青衣樓」總樓主辰源,之所以授權於布伯,實則是形勢所逼。

    自從副總樓主「才高八斗,天下第九」楚羽叛亂之後,歐陽恭、梁發等一分大批青壯年中堅力量先後戰死,剩下的孫財跟「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諸輩,不是陰奉陽違、就是離心離德,想要穩住「青衣樓」大局,身邊已無人可用的辰源,只能借助於忠誠度相對較高的、孫小姐布煙卿身近布伯、孟四海、唐月亮等一批老臣,給予實權,鞏固自己的統治,維繫樓子的正常運轉。

    就拿此次狙擊「康王」趙構這一重要任務來說,布伯就被賦予了全權指揮定奪一切的大權,而另外兩位長老、孟朱雀跟唐玄武,也都參與其中,擔任了極其重要的角色。

    此時,「青衣樓」的殺手們,距離「金行峰」的主峰,還有一百二十五里之遙。

    布伯一看到東方天邊那抹充滿朝氣和希望的旭光,他馬上就找了一個陰黯的礦洞,雙手抱頭的蹲在陰暗處,臉色恐懼的背對洞外,佝僂的身子,瑟瑟發抖。

    「青衣樓」的殺手們見了,全都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舉棋不定起來,大傢伙兒千辛萬苦、披星戴月的趕到這裡,距離主峰還有一步之遙,怎麼登峰的行動,就突然放停頓了下來了呢?

    孟四海不禁望礦洞裡,探頭探腦的探望探問道︰「總管怎麼了?」

    唐月亮馬上就回答道︰「布伯大總管有些害怕。」

    「有些害怕?!」孟四海幾乎沒跳了起來,卻還是叫了起來,他叫道︰「他害怕怎麼還帶領大家去跟冷北城拚命?」

    「你不相信?」唐月亮斜睨著朱雀長老,奸笑道︰「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布伯大總管,我跟你打賭,他一定回改道換陣。」

    孟四海不信,但也不敢問。

    沒有一個傻瓜,會願意去打擾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狂殺人的老瘋子。

    孟長老不敢問,作為後生晚輩的峨眉生,卻去問了。

    布伯沒有發瘋,也沒有發狂,當然,更沒有回答她,只呆呆的問道︰「誰告訴你我要改變行動計畫的?」

    峨眉生如實回答︰「是玄武長老說的。」

    布伯橫了唐月亮一眼,唐月亮就馬上感覺胸口一陣煩悶和噁心,差點就是窒息了過去。

    然後,布伯馬上在礦洞口,召集了所有的八名手下,講解、吩咐、佈置道︰「我們的對手冷北城,是個足智多謀、陰險狡詐的人,他既然潛攻『金行峰』,就不一定把他的人,都帶在這一陣線上。如果他放棄『金行峰』,就一定會選『煙水河』︰只要給他攻入『煙水河』,咱們就再難截不住他跟『九大王』會和了。所以,我們必須兵分兩路,分頭行事;不過,我先聲明,任何一路人馬,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也不許主動出戰!違令者,殺無赦!」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不是!」

    八名「青衣樓」手下里,七個應「是」,居然還有一個聲音大聲反對!

    布伯定楮一看,反對者原來是高挽髮髻、一身道袍、骨英麗的峨眉生!

    峨眉生明顯很不服氣的道︰「『煙水河』北離京城近七百里,『金行峰』西距京城六百里有餘,兩者相距,也有不下三百里。誠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總管如果不給我們臨陣出戰的決斷權,我們豈不要盡失先機,為敵所制,只抱頭捱打而無力還手?」

    「不是不許你們還手,而是冷北城若在,你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出戰也只能是白白的送死。」布伯冷哼道︰「到該打該戰的時候,我自會下令,總樓主既然給我指揮權權,你們就不必擔心了!」

    崑崙生立即開口吹捧道︰「布伯大總管胸甲百萬,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算無遺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豈有失機之理?」

    「那可難說的很。」峨眉生一向看不起只知道一味阿諛獻諂的崑崙生,她甚至瞪著布伯道︰「我們現在身處大山老林之中,四下荒無人煙,前後都斷了跟樓子的聯繫,如若是失去了機動應變的能力,就像沒有了耳目的老虎烈豹,再兇猛、再厲害,也遲早要喪命於狡猾獵戶的落網和陷阱。」

    布伯森然望著這個年輕的女道姑,森然的問道︰「在這項行動裡,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大家一聽這話,心裡全為之一寒,都替「年輕不懂事」的峨眉生,暗中偷捏了一把冷汗。

    「你的官職比我大,自然是我要聽你的。」峨眉生說這話的時候,仍是瞪視著布伯。

    「身為主官,只須向部屬發號施令,有必要跟部將屬下,說明號令的原因嗎?」布伯的表情和音調,越發的陰森。

    「沒有那個必要。」峨眉生這次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聽不聽本大總管的命令?」布伯目光上揚,殺氣隨之上湧。

    「聽!」這次峨眉生回答的更乾脆。

    「既然你肯聽命,為何又要說不是?」布伯逼視著面前這膽大的英麗道姑,好似對方的回答,有一個字不符合他老人家得的心意,就會當場張開血盆大口,生吞了她似的。

    「屬下是因為,大總管您一個人,不應開闢兩場戰局,而沒有你的那一處戰場,又不能主動接戰,只能被動挨打,另一處戰局,必受其牽制,兩端都不討好,則必敗無疑。」峨眉生毫無所懼,反而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誰說我一個人,不能兼顧兩處戰局?」布伯冷哼道︰「只要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者運用得當,我布伯兼管天下九州都可!」

    孟四海等人,紛紛點頭稱是,唯有峨眉生這個三代弟子,撇著紅菱小嘴,一副「你官大嘴大你說啥是啥」的樣子。

    「不過,你提的建議,很中肯,雖不中用,但也看出你是一個有膽色的年輕人。」布伯面帶得色的道︰

    「你這小丫頭敢當著我的面衝撞於我,且極有見地,這『金行峰』一路,就由你負責領導,我留下孟朱雀、圓河、雲橋三人,都歸你調度,如何?」

    這次,峨眉生愣了半晌,才大聲應答道︰是!」

    布伯這一道任命,讓峨眉生受寵若驚大喜過望興高采烈躍躍欲試,卻使得孟四海、圓河、雲橋這三人,都不悅、不開心起來。

    ——論地位,峨眉生不過是總樓主辰源一個廢棄的轎伕;論資歷,峨眉生也不過是一名第三代的弟子。不要說比「開國勳臣」孟四海、就是比圓河、雲橋這兩個殺手中堅,也要差上好大一截,讓峨眉生這小女子,駕馭指揮另外的三個人,布伯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布伯的表情和話語,可是半點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他表情嚴峻語氣嚴肅的教授峨眉生道︰「到必要時,你自己臨機而斷,可以做試探性的攻擊,也可以有所保留的攻打,但是,身為指揮官,你要切記︰只許佯攻,不可以火力全開的全力以赴,只要試出冷北城是否真實存在甜『金行峰』這批人馬里,你算出色完成本大總管賦予你的使命了。」

    「是!」峨眉生重任在肩信心百倍的大聲回應!

    「以武功而論,你遠遠不及朱雀長老,也未必比圓河、雲橋強,但是,你肯擔當、有擔當,這是另外三位,有所欠缺的。兩人交戰,當然是要選強者對決;若是兩軍對壘,就自然要選擔當者為將。峨眉生,你可知本大總管深意?」布伯色迷迷的盯著峨眉生胸口露出的一抹褻衣,漫聲道。

    「是!」峨眉生如遇伯樂感激涕零的高聲回答!!

    「兩軍對列,一如兩人對弈,最重要的是,先摸清楚敵人的攻勢、進路、實力和弱點、缺陷、以及知名的要害。有時侯,敵況不明,不妨車馬炮一齊出動,卻盡虛幌一槍、擾亂敵陣;有時候,僅出動一僱傭步卒過河,也可殺入重圍致敵主帥死命。可是你要記住,無論是什麼戰法守勢,你都一定要提前飛鴿傳信於我,不可誤了太子爺和總樓主的大事,曉得嘛?」

    「是!!!」峨眉生虛心受教銘記於心的嬌聲恢復!!!

    峨眉生因為突受重用,欣喜若狂,所以,布伯每吩咐一句,他都大聲、高聲、嬌聲的熱烈回應,她每響亮回應一聲,孟四海跟雲橋、圓河兩個出家人的臉色,就難看了一分……

    …………

    已經從正面快馬突入「金行峰」範圍的談仙、四更、賈不娘、岳飛等四人,這個時候,正躲在一個廢棄的礦井裡,擠成一團的聚議。

    年輕好動的岳飛,沉不住氣的道︰「都躲在這井洞裡大半天了,我們該有所行動了!」

    不甘寂寞的四更,晃著腦袋道︰「草,我們早就該出動了!」

    小心翼翼的賈不娘,東張西望的道︰「強敵就在眼前,從現在開始,我們的所有行動,都應特別的多加小心。」

    四更沒好氣的道︰「靠,我們的行動,早就夠你娘的小心了!」

    談仙豎耳凝神的道︰「冷城主的意思,是讓我們儘量不露痕跡的讓布伯知道︰我們殺來了,而且是人多勢眾,囂張跋橫,氣勢洶洶。我覺著,我們遠遠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

    賈不娘翻著白眼道︰「這有啥子辦法?我們的人,確實是少得可憐啊!」

    四更踹

    了賈不娘一腳,罵咧咧的道︰「屁!兵貴精而不貴多,正面攻擊,有我『蓋世美男神勇威武風流倜儻天下無敵獨孤求敗宇內第一四合八荒寂寞高手長生不老刀槍不入獨來獨往唯我獨尊文武全才玉面郎君風靡萬千少女』司馬更更更更四更大人一個,就足夠了,你這個娘娘腔,給我死一邊去!」

    談仙又踢了四更一腳,氣道︰「你個小豆丁,又來胡言亂語胡說八道胡吹大氣了,不如大家都正經一點兒,商量一下怎樣才能耀武揚威、招搖生事,引起布伯那老瘋子才對。」

    四更捂著屁股,反踢了談仙一腳,興奮的道︰「說起『招搖生事,耀武揚威,取眾嘩寵,宣傳造勢』,天底下,還有誰比得上找『蓋世美男神勇威武風流倜儻天下無敵獨孤求敗宇內第一四合八荒寂寞高手長生不老刀槍不入獨來獨往唯我獨尊文武全才玉面郎君風靡萬千少女』司馬更更更更四更大人?」

    談仙、賈不娘、岳飛等三個小夥伴,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整齊劃一的,一起搖了搖頭。

    這一下,四更大人可就牛氣哄哄、牛氣衝天了。他立時發號施令,佈署他的「招搖生事,耀武揚威,取眾嘩寵,宣傳造勢」大計大行動。

    當夜,四更先是放了整整一夜的煙花炮仗,然後談仙跟賈不娘,還對唱了一晚上的山歌小調和「河北梆子戲」、以及丐幫切口「蓮花落」,第二天一大早,岳飛又用袍子和樹枝,做了一面簡易的大旗,上面用硃砂,書了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爺來了」!

    第二天,「金行峰」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騰訊堂」一群「英雄好漢」,大架光臨此地!

    上午,四更餘興未了、又別出心裁的,花了一筆銀子,跟山區當地的農家們,買下了一頭毛驢,長長的綠臉上,寫了「布伯」二字,讓賈不娘穿紅掛綠,假扮新娘坐著那頭驢,談仙扮成戴著大紅花兒的新郎官兒,四更臉上按上一顆長有黑毛的大黑痣,一手叼著水煙袋,一手扇著大蒲扇,一搖三晃扭屁股的扮做了黑臉媒婆,岳飛鼓弄了二三、十樣的樂器,「乒乒乓乓」的吹吹打打,四個閒得蛋疼的無聊傢伙,足足折騰胡鬧了一天零兩夜。

    四更這通鬧法鬧下來,休說是人,就是方圓幾百里、溝溝坎坎裡的山貓野狗,都知道他們大駕蒞臨了。

    不過,「重頭戲」還在下半夜,四個人躲在一個足可容納八百八十八人的礦井裡,喝酒划拳(這勾當談仙最在行,他畢竟是「丐幫」裡的「淨衣派」好手)、高談闊論(這一點四更大人升任由於遊刃有餘)、彈劍高歌(岳飛看見皓月當空,就有此愛好和衝動)、唱歌跳舞(幹這事賈不娘一個頂十個),一直喧鬧到了天明。

    到了次日凌晨,就是瞎子、聾子、傻子,都要相信峰下來了「千軍萬馬」「百萬雄師」!

    在做了這些有的、沒的「手腳」之後,四個人,又兵分四路,賈不娘跑到東邊山道口,日間燃狼煙,晚上舉火把;岳飛長槍快馬,把盤踞南邊山洞巢穴的幾撥山賊土匪,全都趕將出來;四更闖進了西邊的「五行寺」,將廟裡的大鐘,敲得震天階的響;談仙去北邊的村裡,雇了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樹林子裡,用樹枝楊起漫天的沙塵。

    他們這樣一來,就給了峰上的敵人一個錯覺,好像他們人多勢眾,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活動一樣,

    不但熱鬧,而且驚人!

    守在峰上的四個人,八隻眼楮,看著峰下東邊的狼煙和北邊的沙塵,四隻耳朵,聽著南邊的鼓噪和西邊的鐘鳴,正在驚疑不定的交換著彼此的意見。

    「你們有什麼看法和想法?」峨眉生以「上位者」的姿態,對身邊的三個「下屬」反問道。

    「很明顯,冷北城在故弄玄虛故佈疑陣。」孟四海老奸巨猾的道。

    「朱雀長老之意,是說冷北城那病夫,根本不在峰下這一隊陣之中?」峨眉生道。

    「如若冷北城在的話,他們又何必囂張狂妄如此?」孟四海奸笑道。

    「我看,不然。」峨眉生似有意反駁、突顯己智的道︰「兩軍對陣,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未有定數。誠然如孟老所論,如若冷北城在,他們大可不必如此明目張膽狀跋扈張狂;但若冷北城旨在誘使我們入彀上當,那麼當然就要故作囂張,讓我們以為正主兒不在而主動下峰發起攻襲,自投羅網。所以,冷北城倒底在不在下面,實在是讓人費解疑猜。

    依我所見,對方就是讓我們胡猜亂想。這是一戰局,在不知道對方兵力具體分佈之前,我們是不能冒然發動攻勢行動的。

    同樣的道理,他們也在一定程度上的試探我們,他們也不知道大總管布伯先生,在不在我們峰上的陣中。

    這,才是時局問題的是關鍵。」

    話說到這裡,峨眉生和孟四海,這一老一少的眼楮,都發了亮,全有了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8 18:10
第六章 局裡局外

    聽出問題的關鍵所在,對峨眉生一向不是很膺服的雲橋和圓河這兩名出家人殺手,也全都趨湊了近來。

    峨眉生得意的咳了咳,才道︰「現在的情況是,冷北城要急著趕去『火行峰』、迎接『奸王』趙構的儀仗,而並不是我們『青衣樓』要急著殺他。所以,我們大可以等,冷北城卻不能等,他也等不起。」

    孟四海沉吟道︰「如果冷北城在峰下,那便勢定不能繼續等下去,必然會向上發動攻擊。」

    峨眉生道︰「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動不如一靜,我們正可『以靜制動』,只要一摸出對方的虛實,就立即把訊息飛報給布伯大總管,請其及時馳援,若是冷北城不在峰下這一陣裡,我們就此空等下去,也不致有什麼不妥,雙方只不過是消磨彼此的時間和實力而已。」

    孟四海頷首道︰「況且,如果對方在三、五日裡,仍然不發起攻擊,那就是明白地告訴我們,冷北城定不在峰下,我們便毫不用遲疑的殺下峰去,一口氣的剷平了他們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再去後峰『煙水』,支援布伯先生,共除冷北城』!」

    兩人話鋒交流,一來一往,語速極快。雲橋和圓河兩個出家人殺手,這時候,也只有豎耳聽的份兒,圓河和尚好不容易插上一嘴,道︰「你們說的,我也聽不太懂,費腦子的事,留給峨眉生姑娘和孟老,我和牛鼻子,只管聽令衝殺,就好了!」

    峨眉生與孟四海相視而笑,峨眉生道︰「大師勇氣可嘉,但是兩位不要忘記,沒有精心佈署的沖盲目衝殺,那只能叫『找死』。為將帥者,能戰,更要善謀,真正的交戰,次要鬥力,主要鬥智,正所謂『力鬥三分,智鬥七分』,講的便是這個道理了。」

    雲橋道士聽了,只由衷的說了一句,他道︰「難怪布伯先生會這樣信任姑娘了,居然懂得這麼多的道理。」

    峨眉生莞兒一笑,依計吩咐了下去——

    然後,峰上的四個人,孟四海打獵射雁,圓河打坐唸經,雲橋練拳養氣,峨眉生更絕,她唱家鄉的淫詞小調給峰下的人聽,都對峰下各處的熱鬧,視而未見、充耳不聞,各行其事。

    峰下的四個人,這個時候,又做何感想呢?

    太陽偏西之後,分散四處的談仙、四更、賈不娘、岳飛,又聚攏到了一處,研判敵情,商議對策。

    岳飛首先道︰「我賭我一個月的薪俸,布伯一定不在峰上。」

    四更即問道︰「小飛,你就這麼肯定?」

    岳飛道︰「大家試想,如若布伯是在上面,他早就率眾向下發動攻勢了,何必在上面諱莫如深、惺惺作態、窮耗功夫、按兵不動?」

    四更最喜跟別人「唱反調以突出他的「超凡脫俗」,他道︰「我看不是那回子事情,說不準啊,布伯那老瘋子,正是故意示弱,要勾引我們上鉤,誘使我們上峰,他在上面,早已布好埋伏和陷阱,一舉伏殺我們的策略呢,我們可不能上當。」

    岳飛充滿「激將」意味的笑著道︰「四更,如若布伯沒在峰上,就憑他手下的那幾個嘍囉,就能夠一舉格殺得了我們四兄弟嗎?」

    四更的膽氣和豪氣,頓時上來了,他瞪著豆眼,大聲道︰「什麼狗屁話?就算是布伯在上面,只要我司馬更更更更司馬大俠也在,你們還有啥子可害怕的?」

    岳飛道︰「就是這樣,布伯如果在峰上,他只管殺下來蕩平我們就是了,完全沒必要搞這麼一個不死不活的僵局,將敵我雙方的人馬,都拖死在這裡,徒勞無功,是也不是?」

    四更歪頭一想,頓時激情四射豪情奮發的道︰「有道理!我們這就攻殺上去,把峰上的幾頭爛蒜,搗個稀爛!」

    賈不娘反對道︰「你們兩個,先別毛躁,要我看,敵況未明之前,咱們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冷大俠只要我們守住上峰的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可不是讓咱們行險搶攻……」

    四更一聽,當時就火大了,他破口罵道︰「娘娘腔,你好歹也是一個帶把兒的,怎麼這般的無膽沒種?這仗,司馬大爺是干定了,你要是害怕,現在就退出,回家抱娘們奶娃娃去罷了!」

    賈不娘滿臉委屈的訴說道︰「你別忙著給我扣屎盆子,俺不是害怕,熊神、小黑、刀子,都已經不在了,俺只是不想大夥兒再作無所謂的戰鬥,更不要有沒必要的犧牲……」

    四更氣呼呼的道︰「你紅口白牙,說的倒是漂亮,相爺說得好,世上不能做事的人,大多不會承認自己無能,而只會推諉於他們不屑;世間不敢承擔責任的人,多數不會說自己無膽,而只會假說自己不願。

    難怪咱們『騰訊堂』『一十三道旋風』,除了某些懦弱懼死之輩,人人都名震八表,個個全光茫萬丈,咱們舟劍神、姬血刀都暫且不論,光是我司馬大俠更更更更,就膽色過人、渾身是膽、膽

    大包天、慷概激昂、視死如歸、忠心報國、勇者無懼、孝者無雙、仁者無敵、義者無悔,而有些後加入的『害群之馬』,真是……嘿嘿嘿……真是我都替他們臉紅……」

    他這一頓話,可同時激怒了岳飛和賈不娘。

    這兩個人,加入「騰訊堂」的時間,都並不太長。

    岳飛一張白臉變紅臉,激動的道︰「四更,你往自個兒臉上抹粉貼金,也就是了,莫要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

    賈不娘則一激動起來就變了娘們兒腔調,他一把抓住四更的胸衣,怒聲道︰「小豆丁,你說誰是『害群之馬』?今兒個,你不把話說清楚,賈爺跟你沒完……」

    四更倒是倒口齒便利,牙尖嘴利的譏諷道︰「自家兄弟,開開玩笑嘛,你怎麼越來越像個娘們、越來越沒氣度了?」

    賈不娘氣得結巴語塞,說不出話來,臉色煞白,揪住四更胸衣的手,也跟著打顫發抖——

    「呵呵,你司馬四更大俠黑布醋溜的三寸丁,也來打趣賈大哥了?」好脾氣的岳飛,這次可真光火了,他跟賈不娘同仇敵愾的道︰「賈大哥和我,入『騰訊堂』以來,跟著兄弟們,為相爺出生入死,大小一百二十餘戰,可沒一次裝過膿包、當過孬種!你敢瞧扁了咱們新人,有本事找個閒日,圈子場子,咱們來較量較量、比劃比劃,怎麼樣?!」。

    四更原是要激人惹火,不想犯了眾怒,反給人激得氣上心、火上臉了,他大力推開賈不娘,向岳飛大聲道︰「好傢伙,一言為定,有朝一日,我和小尾巴這兩個『老人』,就來會會你跟娘娘腔這兩個沒大沒小、不知好歹的『菜鳥』!誰輸了誰就是大姑娘養的!!誰不敢應戰,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岳飛一張俏臉,忽紅忽黑、陣青陣白,大聲道︰「好,待我們完成任務、接回『康王』殿下,我們就一決勝負!」

    賈不娘負氣的道︰「到時候誰不敢應戰,誰就是重孫子!」

    四更氣沖沖的吼道︰「好極了,決一勝負太不過癮,我們就決一死戰!就算今兒個要打,我司馬大俠也奉陪到底!」

    岳飛冷靜的冷笑道︰「公事為重,私怨事小,今兒個大敵在前,咱們犯不看先自傷和氣、讓峰上的敵人看笑話;而且,『胸神』跟在冷爺身邊,你現在落單一個人,小爺和賈大哥,從不做『以眾凌寡』『倚多為勝』的齷齪事!」

    四更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大火道︰「少放屁!岳鵬舉,我四更大人司馬大俠神功蓋世、天下無敵,你兩個人、老子一個人,就要怕你嗎?!有種現在就打一架,你和娘娘腔一起上,來、來、來、來、來、來、來,我司馬更更更更,要是退半步,就跟你姓岳!」

    「收拾你,不勞賈大哥,小爺一個人,就富富有餘了!」岳飛也是年少氣盛,聞言槍花猛抖,就要站起——

    四更左手大盾,右手長刀發哦,頂牛似的,就迎了上去——

    談仙見兩邊已經紅了眼、翻了臉,面紅耳赤脖子粗,眼見雙方就要真的對上、槓上、幹上了,急忙跳到兩人中間,張開雙臂,勸解道︰「都住手!幹啥呢?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有話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的說開?大敵當前,你們還有心情『窩裡鬥』?都長心不啊?!敵人設下此僵局,就是想要咱們先沉不住氣的自亂陣腳,都把傢伙給我放下!咱們還是商議怎樣對敵、如何破局,才是正經事……」

    岳飛一向對談仙,早就有成見,事因前年,岳飛為大義而冒險保護被大宦官童貫門下「十三太保」困住的「鐵膽御史」龍傲骨全家老小之際,當時談仙身在「慕容世家」中,既不發兵支援,自己也袖手旁觀,有過這樣不好的「前科」劣跡,岳飛心底,是極瞧不起談仙的,於是乎,岳飛不冷不熱的道︰

    「姓談的,你官大怕事,我也不奇怪,岳飛只是不想有負冷爺的重託、也不願耽誤了相爺的正事。做兄弟的,不怕當面鑼鼓,就怕背後裝熊。四更雖然好吹大氣一些,不過也總算的上兄弟。」

    談仙一聽岳飛這是「話裡有話」,心知對方仍是記仇當年自己「身不由己」「見死不救」的舊怨,心裡有愧,也便低垂下了頭。

    四更則大喜過頭大樂過望,他笑嘻嘻地道︰「小岳子,算你說句良心話,咱們畢竟還是好戰友,好哥們,待咱們先宰了布伯那個老王八蛋,咱們再來約定好好打一場狠架,分不出輸贏,決不罷休。」

    卻聽賈不娘笑啐道︰「你別先放大話,到時候不打你一個狗搶屎滿地找牙,你就不知道誰是純爺們!」

    四更便「哈哈」的笑道︰「是啊!是啊!你賈不娘,最爺們了!」他這樣一搞怪打趣,緊張的場面,反而一下子的輕鬆了下來。

    岳飛此時,也覺著不應該,再這樣任性鬧下去,便坦白的︰「媽蛋的,對頭搞了咱們一個

    不死不活的僵局,差點使咱們自己人沉不住氣,險些動起手來,真是該死!」

    四更的興致和鬥志,又來了,他張牙舞爪的道︰「對頭太狡猾了,咱們不如反守為攻,大刀闊斧的殺上去,破了這半死不活的僵局,豈不快哉?」

    「不行!」談仙突然道︰「不能上攻,只能後撤!」

    岳飛撫槍冷笑,道︰「果然是一無膽懦夫!」

    談仙正色道︰「兄弟們,千萬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咱們表面上,拔營而走,事實上卻不真退,而是隱藏起來,峰上的人,若敢下峰追來,咱們正好從旁痛擊,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敵人如不攻下峰來,彼方陣營必羸弱不可言,咱們正可掩殺登頂,一戰可平!」

    四更聽得似懂非懂、半懂不懂,索性道︰「鳥事真費勁兒,要打就快打,想殺便猛殺,讓進即立進,令退則大退,這麼多的裝作章程,卻長了別人的痔瘡滅了自己的馬上風!」

    賈不娘懵道︰「你最後一句,說的啥鳥語?我咋一句也沒聽明白?」

    岳飛沉吟了一會兒,卻肅然向四更道︰「談大少這倒不失為一條好計。」

    四更屬狗的,逮誰咬誰的叫罵道︰「好你媳婦個屁股!」

    岳飛正解道︰「你看哈!咱們先假設,布伯現在就在峰上的陣營裡,咱們引他下峰來犯,那也總比咱們冒險搶攻上峰的強上好些;要是上面的,不敢下來追趕,那就表明布伯必不在此處,布伯不在,其勢必弱,咱們正好放心大膽的攻上峰去,將他們一舉成擒,消滅乾淨。」

    不等四更把他的話吃透理解明白,岳飛已經轉向談仙道︰「我贊成你的戰略,你說的,是一條上計。」

    談仙深表謝意的道︰「感謝你支持我,小飛。」

    岳飛劍眉一挑,冷哼道︰「可是,我還是討厭你。」

    談仙笑笑,道︰「這個我知道,其實,我也不太喜歡你。」

    賈不娘岔開話題,道︰「俺也贊成談小仙的方略。」

    四更故意湊過去,巴結賈不娘道︰「好的、好的,你賈爺們,說怎麼辦、咱便怎麼辦。」

    岳飛白了四更一眼,問談仙道︰「你說,咱們具體該怎麼辦?兄弟們,都聽你的。」

    談仙想了想,道︰「大張旗鼓、明目張膽的拔營起寨,咱們不妨,把動靜搞大一點,而且,一定要讓敵方知道,咱們要逃跑。」

    岳飛觀察天色,默默地念道︰「今晚子時,會有東風,而且風勢極大。」

    談仙點頭,道︰「今晚還是大月亮地,月光很足。」

    四更罵道︰「你倆個龜兒子的,不是要打仗嗎?怎麼又談起風月來了?莫不是今晚要在月下吃酒烤肉吟詩作對麼?」

    岳飛瞪著他,問道︰「咱們引峰上的人,下來做啥?」

    四更先是一呆,又叫道︰「伏擊痛扁他們這些龜孫子啊!難不成請他們賞月聯歡啊?」

    岳飛板著俊臉,道︰「就是了!伏擊不用天時地利的部署麼?痛扁不用風向月光嗎?你的腦子節省不用、就不怕上鏽報廢嗎?」

    四更愣了一會,抄起鞋底,大叫著向忍俊的岳飛,「撲殺」了過去——

    …………

    「斷臂飛熊」孟四海才在礦石上,姦污了一個小小、小小的小村姑,意猶未盡。

    他是在峰上一戶礦工家裡,發現這個長得很黑、但很健康的小女孩的,他殺了她的父母和家人,並在同伴的眼皮子底下,糟蹋了這個小女孩兒。

    雲橋和圓河看在眼裡,沒有制止,也沒有去阻止孟長老的暴行,只是在一旁,興致勃勃的欣賞、觀賞。

    「這小妮子怕只有五、六歲的年紀吧?要胸沒胸、要臀沒臀的,有啥玩頭?」和尚「慈悲」的道。

    「咱們困守峰上已經五天了,除了峨眉生,母豬都沒撞見一個,空山戎守,枯燥泛味,孟老這是飢渴瘋了!」道士「憐憫」的道。

    孟四海發洩完了獸慾,亂石堆上的小姑娘,早已經沒有了氣息,兩個本想分一杯羹的出家人見了,不免有些可惜。

    自從「青衣樓」四殺手,在此駐營之後,「金行峰」這一帶的幾戶礦工人家,就先後遭了秧,幾天下來,已被這些惡魔禍害的,一個活人,都不剩下了。

    孟四海雖然覺著不過癮,但還是不敢打峨眉生這個年輕女人的主意,即使他的身體再飢渴——

    因為峨眉生是布伯看中、看重的人,更是布伯的「女人」,否則,她也不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跟布伯唱反調;當日楚羽之亂,峨眉生是附逆最重者之一,若非她獻身「撥亂反正」「誅殺首惡」的大功臣、大總管布伯自保,今日哪還有性命在?正因為她與布伯有這一層「特殊」的關係存在,孟四海才不願、更不敢招惹這個女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8 18:10
第七章 禱告的力量

    ——就是借孟四海兩個熊心四個豹膽,他也不願意面對布伯那個老瘋子和他的二十四個瘋子人格分身!

    孟四海將小女孩的冰冷屍體,拋下後峰,丟給等待在懸崖之下的虎蟲狼豹做餐飯的時候,消失了小半日的峨眉生,又回來了。

    在駐營峰上的這幾日裡,峨眉生經常突然消失,而又突然出現,行蹤詭秘,讓覺得人莫測高深,無法預計,這種「神秘感」,無疑是,作為「領袖」的最佳「護身符」,峨眉生深諳此道,且樂此不疲。

    這樣一來,孟四海跟另外兩個出家人殺手,也落得清閒自在——

    ——這也沒啥不好,反正大總管把這裡的指揮大權,都交給了這個女人,成功失敗,都有她在大總管跟總樓主面前頂著、擔著,都不關我們這些「下屬們」的鳥事。

    峨眉生這次出現,英麗不凡的眉宇間,有著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話語裡也很有些匆忙,這明顯跟她平時刻意表現出的冷靜沉著,很不一樣,所以,圓河跟雲橋,都覺得頗有些奇怪納悶。

    孟四海倒沒發現峨眉生的異狀,他還在回味著進入小女孩兒緊湊下體時候的快感和愜意——

    雲橋先發聲,直問道︰「有事麼?」

    峨眉生興奮的下令道︰「馬上準備下峰出戰!」

    圓河詫異的道︰「守得好好的,為何要出動?」

    峨眉生語音激動無比的道︰「峰下的人,正在撤退中,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機會,萬不能錯過!」

    孟四海老眼精芒一閃,終於醒道︰「消息確定嗎?」

    「確定。」峨眉生得意的道︰「『五行寺』的和尚裡,有我的情人,據報,『康王』的走狗們,確實是在做全面的撤退。」

    「如此說來……」孟四海看看三個同伴,道︰「冷北城定下不在『金行峰』了!?」

    「怕是錯不了了。」峨眉生緊張的吞了一下口水。

    孟四海猶豫道︰「二公子常說︰窮寇莫追……依小老兒之見,咱們不如迅即和大總管會合於『煙水』,全力擊殺冷北城為上。」

    「我有異議!」峨眉生道︰「對方若還在穩守固封,氣局很定,咱們自然是不可輕攫其鋒,兩軍對壘,即使實力相近,以武力互拼,也難免有所傷亡,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縱然全勝,也未必有利,非我所取;但是,他們如今一退,氣勢已失,戰力大弱,咱們正好居高臨下,殺他一個落花流水、雞犬不留。否則的話,峰下這伙『康王』的走狗,一旦跟『煙水』的冷北城主力,會台上了,又形成成一股勁旅武力,那時,咱們想再要斬草除根,怕就難以成功、追悔不及了。」

    孟四海動搖道︰「那麼……大總管布伯先生那裡,要不要提前通報一聲?」

    「孟老放心,」峨眉生一意已決的道︰「我已經吩咐『五行寺』的線人,通知布伯先生了。」

    「那……咱們……該如何一個戰法?」孟四海終於下定決心的道。

    峨眉生微一沉吟。分配任務道︰「圓河大師、雲橋道長,兩位負責追殺,殺一敵、便是建一功;殲全敵、就是立全功,這全是你們的功勞,我絕不和你們爭,若修為道行不到家,為敵所殲,那也怨休別人;孟老,您負責兜截住他們的去路,若讓一人逃了,視為失職、如能一網打盡,是為盡責;我獨自一人,負責追逐他們,逼迫他們入絕陣,你們三位,再來甕中捉鱉,關門打狗!」

    「好!」孟四海笑眯眯的道︰「就這麼決定了!」

    峨眉生亢奮的看著峰下,興奮的搓著一雙柔弱無骨的玉手,喃喃的道︰「真的好久沒有大開殺戒了……」

    …………

    「真的好長時間,沒有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了!」礦洞的石板後,四更不安分的,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腳。

    ——談仙、賈不娘、岳飛、四更,四個少年,此時正布好真實,等待敵人下峰來。

    「敵人若是下來了,我們就立馬可以知道對力的真假虛實了,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要把敵人引下峰來,這一點,大家千萬要切記!」談仙不忘提醒大家道。

    「沒錯。」岳飛進一步道︰「咱們只要摸清敵人陣裡的真假虛實,就立即通過『飛毛腿』張保大哥,通知冷爺;布伯若是在『金行峰』,冷爺立即攻入『煙水』,即刻迎接保護頓留『火行峰』的『康王』殿下,火速進京,主持『京師』百官軍民的『保衛東京』的『抗金大計』;布伯如果不在我們這裡,冷爺可立刻折返『金行峰』,自陸路翻越高峰,策應王駕。」

    談仙最後,再一次鄭重其事的重申道︰「記住,這是咱們的最終任務,也是咱們留在這裡的終極目的。」

    在極短的時間裡,談仙跟岳飛,交換了彼此的意見。

    他們的意見,大體上,是一致的,雖然,岳飛是相當的瞧不起談仙,「玉面神丐」也常故意躲開岳飛,但在商討重大事情的時候,他們還是都能摒除己見,毫無偏見的,就事論事討論商量,這與峰上的「青衣樓」四人相互推諉責任的作風,還是大不相同的。

    四個人裡,每當能主事的兩個指點全局的時候,另外「胸無點墨」的兩個,也只有大眼瞪小眼吹鬍子瞪眼的份兒。

    「那咱們現在該咋子辦哩?」「胸無點墨」的兩個裡,還有一個「滿腦子大糞」的四更,不遺餘力的尋找春存在感。

    談仙答道︰「咱們接下來,就在此地佈陣。」

    岳飛緊接著道︰「接下來,就是兵分兩路,按計行事。」

    談仙再道︰「再接下來,咱們只需做一件事。」

    賈不娘終於插上話兒,問道︰「做什麼事?」

    岳飛與談仙異口同聲的道︰「等!」

    「還等?!」四更跳腳大罵,道︰「老子等夠了!老子不等了!再讓老子等下去,還不如,一刀殺了老子,來得痛快一些!」

    岳飛瞪目道︰「稍安勿躁!仰攻的話,我方傷亡必巨。我們必須要沉住氣,一定要等敵人下來。」

    談仙少年老成的道︰「凡是成就大事者,無有不能忍耐等待的,你越能夠忍人之所不能忍、等人之所不能等,便越有成功的機會。」

    四更意興闌珊的洩氣道︰「老子放著好好的世襲五品武官中郎將不做,投筆從戎,巴巴的來投在相爺的『騰訊堂』,就是以為不必像在軍營官場一樣,不是要忍,就是要等,想一想,人生七十古來稀,一輩子,無病無災的,也不過匆匆就六、七十年的光景可活,不是在等待中煎熬、就是於忍耐裡痛苦,這是有多可悲啊,沒想到到了相爺台下,到頭來,仍然不是等待,便是忍耐,真真是無聊無趣得緊了。」

    聽到夥伴的感概和牢騷,談笑不自覺的笑了,他道︰「其實呢,咱們這些江湖人物,更要比官員能等、能忍,這是為什麼呢?不說別的,單說練武這一項,就要比文生的『十年寒窗無人問』所下的哭功夫,還要苦上十倍,文生不苦讀,大不了名落孫山、來年考過;我們武人,若不苦練,那哪還有從頭來過的機會?技不如人,不是成刀下孤魂、就為劍底幽魂了!」

    四更聽得談仙說得有理,便不做聲,轉首又見賈不娘雙手合十、喃喃自語,又忍不住打聽道︰「喂!娘娘腔,你嘴裡唸唸有詞的、窮叨叨個啥嗎?」

    賈不娘一臉扭捏的道︰「別打攪我,我在禱告。」

    就像發現了「母樹上豬」了似的,四更叫了起來,他叫道︰「禱告??我草!!」

    賈不娘正色道︰「嚷你老娘個腿兒啊!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是怕死,我家裡有老爹老娘、老婆孩子,我也不想死。我每次為相爺出戰之前,一定會向上天禱告,保佑我平安,保佑我不戰死,保佑我能安全回來跟家人團聚。這些年,凡有大案、大差、大戰、大事,相爺吩咐在我的頭上,出發之前,我都一定先得向天禱告,這樣的話,我的心裡,才會踏實、才有了依靠,進退取捨,才不會有所恐懼。」

    四更不信之中,帶著些許不屑的道︰「就你膽小!老子才不相信老天呢!成就活,敗便死,一切都靠自己去拼去搏,禱告有個鳥用?你看,天下九州,不知有多少走投無路、投靠無門的窮苦百姓,都是向天禱告,結果呢?還不是一樣的天不從人願,受窮挨欺、苦不堪言?既然老天不能保佑我們,我們又禱告個屁用?天欲滅我,反不如我逆天而行!」

    賈不娘絮絮叨叨的道︰「說真,我跟你們,都不一樣。就說四更你吧?剛才你也說了,你是為了逃避家族官場的牽絆,才投進『騰訊堂』的;談大少呢?他是為了償還李相爺對他們『淨衣派』丐幫弟子的賙濟,才委身報答相爺恩情的;小飛呢?岳飛是個有鯤鵬大志向的,能得到李相爺的知遇、賞識,疆場揚名、一飛衝天、那是遲早的事情。而我呢?

    我跟你們都不同,我沒有四更你『玉司馬』的顯赫家族,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能過衣食無缺、無憂無慮的逍遙日子;我也沒有談大少的『丐幫』少主的身份、可以左右逢源、『慕容世家』乘龍快婿的關係、能夠縱橫四海;我更沒有岳飛那樣的志向、本事、機遇,可以有貴人扶持,青雲直上……

    我就是我,一個出身低微、苟存亂世的小人物,我做過護院、當過驛差,什麼髒活、累活、苦活、險活,我都從事過,我沒辦法,我沒得選,我要生存,我要養活自己。

    我投進『騰訊堂』,不是為了什麼『除暴安良』,也不是為了什麼『報國保國』,我只是想每個月能平安順利的領到那五兩銀子的薪俸,回到寒窯能給生了病的老父母買上點草藥、能給衣服單薄的一雙兒女添上一件廉價的新衣,我就知足了,真的……我不奢求什麼,我只祈求老天,讓我活下去,我不能死,我若是出了

    事,一門老小,就都沒活路了……」

    四更聽著、聽著,眼淚「啪嗒」啪嗒」的直落,他拉起賈不娘的手,動情的道︰「對不住,娘娘腔,以前每次和你出任務,看到你總是落在兄弟們後面、最後一個發起衝鋒,總是笑話你膽小怕死、像個女人,是我不對!是我不瞭解你的苦衷!是我不是人啦!」說著話,竟是「啪啪」打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他這一下手極重,兩邊小小的臉頰,頓時腫了起來。

    這一來,賈不娘反倒難為情的道︰「你個死相,咱兩是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娃娃,跟我還用說對不起,你每次打賭,故意輸給我月俸錢、賙濟我家人過活,我嘴裡不說,心裡知道的……」

    四更心裡一酸,眼淚又止不住的流——

    談仙忍淚罵道︰「小豆丁,男兒有淚不輕彈,瞧你這點出息……」

    賈不娘直視談仙,含淚道︰「每次大戰,我貪生怕死的獨自避戰逃命,都是你談大少在相爺面前,替我遮掩,每次上峰頒下的賞錢和例銀,你非但不曾少分我一分,而偷偷的自掏腰包、多貼分我一份兒,你當我一直就不知麼?」

    談仙眼圈一紅,背轉過身去——

    岳飛強笑道︰「賈大哥,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些,就太見外了……」

    賈不娘轉視岳飛,笑中有淚的道︰「去年冬天大年夜,我那貧窯家中,原本空空的米缸裡,突然裝滿了白米,你嫂子的破櫃子裡,還多了兩匹上好的『蜀錦』,那都是你做的吧?我清楚地記著,那『蜀錦』,是你岳飛在安老郡王府上的『演武廳』,打敗了『女真國』國師番僧得到的賞賜……」

    四更抹了一把淚,罵咧咧的道︰「都哭個球!這次只要我們都不死,照樣一起喝酒吃肉操姑娘,要是都不幸戰死去找熊神、小黑、刀子了,來世我們還做好兄弟!」

    「好!」

    「好!」

    「好!」

    四雙熱乎乎的手,緊緊的抓在了一起,四顆熱騰騰的心,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少年,熱血,激情,血戰!

    生。

    死。

    夜,夜色。

    月,月色。

    「夜來了,月也來了,風還沒到,」四更抽吸著小鼻子,嘴裡嘟囔著道︰「如果咱們要兵分兩路,千萬別把我和跟娘娘腔這個鼻涕蟲分在一路,這麼矯情,我怕我這純潔純天然無污染的小心臟,會受不了的!」

    賈不娘剛一豎起蘭花指,點了一下四更的額頭,岳飛已經大表贊同的道︰「四更同學說的對,志不同,道就不和!」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他更不情願跟談仙在一路。

    這回又輪到談仙叫了起來,道︰「難道我要跟武大郎分在一路!?」

    四更奇道︰「武大郎?誰啊?」

    然後,四更就發覺,全場的人,都看著自己,好像只有他不認識「武大郎」這個人。

    四更突然覺得自己真該向天祈禱了,祈禱他身邊的這三隻「狐朋狗友」,打麻將詐和、放屁打到腳後跟、娶個媳婦天天來大姨媽、生個娃兒長得像隔壁老王……

    …………

    峨眉生、孟四海、圓河、還有雲橋,再風未起之時,已悄悄的下山,偷偷地潛行穿過「礦洞」,暗暗進入了「五行寺」的範圍裡。

    他們再往前推進,就必須先攻取下「五行寺」。

    「『五行寺』居高臨下,是這一帶的的制高點。咱們拿下了寺院,就可以佔盡整個戰局的上風。何況,寺廟裡有我的人,咱們可以輕易取得冷北城行蹤的訊息。要攻佔整座『金行峰』,就先要進軍『五行寺』,縱覽全局,總控全場。」

    這當然是劉峨眉生的「意見」和命令。

    孟四海表示同意,另外兩個,自然更加不敢反對。

    月色如刀,風聲乍起,「青衣樓」四大殺手,迅速分開,但相互並不遠離的,向目標飛速推進——

    四名青衣殺手行動的同時,他們的對手,正在抓鬮分組。

    不是冤家不聚頭,一通大呼小叫、張牙舞爪、手舞足蹈的「抓鬮」儀式之後,岳飛還是很不情願的跟「死對頭」談仙,分到了一路。

    四更也極不樂觀的,跟賈不娘組成了一隊。

    然後,兩組的四個人,都相互嫌棄對方的,按照原計畫分頭去設伏地點去佈置伏擊。

    明亮亮的月光,照在溝渠上,映得人慌慌,心惶惶。

    「談大少,你看今晚……會不會有戰鬥?」挽槍躺在暗溝裡的岳飛,沉吟了一陣子,低聲發問道。

    「怕是難免要有一戰。」伏在礦石堆後的談仙,定定的留心周圍的動靜,低聲回道。

    「是勝、是負?是生、是死?」岳飛仰臉看著滿天的寒星,微微有些緊張的道。

    談仙沉聲道︰「勝負難說,生死未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8 18:11
第八章 岳飛少年時代

    岳飛磨礪槍鋒,沉默半刻,忽道︰「談小仙,你講實話你對今晚的戰局,是不是和我一樣,還有些不放心?」

    石板之後,談仙沉聲道︰「我們這裡佔據著主動權,總算還好,再次也不至於太壞,我最擔心的是冷城主。」

    岳飛輕聲道︰「哦?」

    談仙道︰「因為布伯的主要目的,還不是在截殺或阻止即將入京主持大政的『康王』殿下,如果要索取王爺的性命,只要直撲『火行峰』全力襲殺也就是了,又何必勞師動眾的在這『五行大山』,跟我們兜圈子、捉迷藏?要我看,布伯的真正目的,是要對付冷北城冷城主,是奔著『殺手之王』的桂冠和稱號來的。

    所以,就算冷城主留在『涼城客棧』,布伯也一樣會找上門去的;也正是因為這樣,冷城主這才放底價格、破例答應替李相爺出手一次,並藉機把戰場放到『京師』近畿來,讓布伯背後的太子桓跟辰源總樓主受到威脅,化被動為主動,反守勢為攻勢。我怕的是,萬一冷城主跟布伯真若開戰起來,我們非但全都幫不上冷城主什麼大忙,反而會成為冷城主的拖累和累贅。」

    岳飛冷哼道︰「你怕了?!」

    「你就一點不害怕嗎?」談仙仙仙的一笑,感慨道︰「你還記得我們對陣『權力幫』朱九太爺把兄弟『洞庭湖王』龐太師那一戰嗎?我還清楚的記得,你跟我講過,大戰開打之前,你總是在心裡胡思亂想︰什麼時候戰役才能打響啊?我能不能活到戰鬥的結束啊?打完這一仗是去『相國寺』裡還願、還是去『大白樓』狂醉歡慶啊?但是在一切都未知的戰鬥之前,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忐忑而難過,緊張而恐懼。」

    黑暗裡,岳飛的眼楮,分外的明亮,他道︰「我每每在難關和血戰來臨之前,都常常會苦思冥想︰『青龍老大』、蔡京、李相、冷城主……那些名相、名將、名俠,在一戰定江山之前,會不會也像我一樣,會害怕?會緊張?會徬徨?會疑慮?我們這些後來者,只知道他們戰勝這一仗、打贏那一戰之後,如何的名動天下吐氣揚眉,怎樣的威震八方萬人空巷,但他們在一戰功成萬骨枯之前,都曾有過害怕嗎?都曾有過恐懼嗎?都曾有過胡思亂想嗎?應該……有吧?我不知道……」

    談仙思考了一會兒,道︰「我想,他們在沒有變的強大之前,也和我們一樣會害怕或者不自信的。」

    岳飛的眼楮,又是一亮,道︰「是麼?!」

    談仙道︰「『青龍老大』、蔡相、李相、冷城主,這些大人物,終究也是人,是人,他們就會害怕,就會患得患失,就會有**和奢望。我想,他們在決戰和決斷之前,也一樣會前思後想擔驚受怕的。

    我也問過『丐幫』和『慕容世家』的一些前輩、高手、長老、宗師,他們之中,也有幾位承認過這點,矮矬窮長老(參見《歡喜佛》卷)還說,不擔憂不恐懼,那便不是正常的人了;高富帥高長老(參見《歡喜佛》卷)講得更透徹,他說︰緊張有緊張的益處,緊張才能自身的潛力全都激挖掘出來,能揮比平時大出幾倍的戰力。我岳丈慕容非凡先生,也曾教育過我,不要害怕自己的害怕,不要擔心自己的擔心,有恐懼才能學會克服恐懼,有難關才懂得攻克難關,每一個成功的大人物,都是在學習中不斷強大完善自己,才最終登上人生的巔峰。」

    岳飛回味理解了片刻同伴的話語,換了一種心態,故作輕鬆的道︰「我也記得,每次在決戰大戰之前,你為了放鬆自己和兄弟們,都會故意找些事情和話題來分大家緊迫的心情、緩和現場緊張的氣氛……就說跟冷若雅冷三姑娘、去對付『東瀛國』的『巨鯨幫』『四大長老』金甌、銀瓶、銅琴、鐵劍(參見《狼皮卷》、《琉璃月》卷)那次吧,兄弟們第一次跟『東瀛』忍者武士較量,都怕得要命,你卻在伏擊圈裡,說起你小時候偷看幫裡的姑娘們洗澡、被談談談老伯把屁股通打開花的糗事來,逗得大家前仰後合,全然忘記了大戰之前的緊張不安和對陌生敵手的恐懼不自信,才使得那一戰我們僥倖小勝,將『東瀛』海盜成功的驅逐下海……」

    談仙「嘿」的出一聲笑,道︰「我家那老爺子,打我屁股,一向是不遺餘力的。」

    岳飛笑笑,道︰「有一次,我和你,奉命去『大西北』應付柴如歌『殺人作坊』對『鎮西大將軍』趙侯爺的狙擊,為瞭解除沿途的緊張感,你卻給我變了一路的戲法,結果我們輕鬆的化解了「管殺不管埋」宋終和傘僧的狙殺危機。」

    談仙也笑道「變『戲法』、唱『蓮花落』,這些,本就是我們這些叫花子,討飯養活自己的法寶。沒啥稀奇。」

    岳飛卻道︰「但我還是很瞧不起你。因為你太自私自利,遇上大事情,你只知逃避,你只求自保,大難之前,緊要關頭,你由得兄弟朋友們去頂,你卻退開一邊,你為討好迎奉上司、保住官位,往往不惜出賣良知和犧牲手下兄弟們的利益,你看似嬉笑怒罵,但很有心計,我看透你了,我真的很討厭你。」

    談仙深深的垂下了頭,悶聲道︰「將來有一天,我像我的前任們冷重、肖劍、舟劍神、刀子哥一樣犧牲掉了,等到你做到『騰訊堂』總管的位置,或許你便會理解我現在『人在官場,身不由己』的苦衷了……」

    岳飛嘆息一聲,道︰「或許是吧……那一天,我永遠不希望到來……」

    然後,兩個人,各懷心事,都不再說話了,久久的沉默……

    ——岳飛一想到上次的事,就火大的不行!

    那一場戰役,本來不需要「騰訊堂」「一十三道旋風」來打的,「鐵膽御史」龍傲骨彈劾「小梁王」柴如歌「侵佔京外良田、毆死人命一十八條」、下朝之後,在殿外,並與小柴王爺的養父大宦官童貫當庭大起爭執、失手打落了童大公公的官帽,讓童貫在百官面前,顏面掃地,更是懷恨在心。

    所以,童貫圈養的「十三太保」以洪水的身姿,來吞噬這小小的、但一向以來,都以孤苦鐵膽、伸張正義為職志的小小御史。

    「十三太保」驕橫跋扈,圍困「御史府」,斷水斷糧,滿朝文武百官,都懼怕童貫、柴如歌父子的囂張氣焰,都假作不知,坐視消亡。

    龍傲骨孤立無援,唯有乞降或者死戰。

    「御史府」上上下下男女老幼一十六人,一門忠烈,只求一戰殉死,為天理和正義捐軀,寧死不降。這便激起了當時剛剛加入「騰訊堂」不久的少年、岳飛的怒憤。

    岳飛此前曾在柴如歌麾下充任「槍騎衛」(參見《鳳凰台》、《霸王命》卷),與「富貴集團」的「十三太保」,大多相識有舊。

    他去責問八太保苗箭四太保霍崑崙(參見《山河社》卷第六章)道︰「你們兄弟,為什麼要欺壓刺龍大人一介文官?」

    苗箭給予的回答是︰「因為他們得罪了大公公和小王爺。」

    岳飛又去責問四太保霍崑崙(參見《黑白色》、《殺人狂》卷)︰「為何要揪住龍御使苦苦不放?」

    霍崑崙給於的回覆更直接︰「因為他不夠強、也不夠壯。」

    岳飛再去責問大太保馬小寶(參見《山河社》卷)︰「幹嘛一定要對『御史府』,斬盡殺絕?」

    小寶哥給於的回應更絕︰「因為我們心情好。」

    年少氣盛的岳飛,不假思索的登時便道︰「那如果小爺心情好,就也可以站在龍大人那一邊,對付你們『十三太保』了?!」

    小寶哥聽後,大笑道︰「我們『十三太保』,殲滅龍傲骨那些酸儒,如同泰山壓頂,殺死這些寒生,如同踩死一群螞蟻。你要幫他們出頭,就是自尋死路自尋短見!」

    同時在場的十一太保常骷髏(參見《殺人狂》卷),也大笑不已的道︰「岳鵬舉,還是去李綱身邊,好好當你的『企鵝衛士』吧!管閒事的爛好人,通常是沒有善終跟好下場的!」

    另外一位在場的十三太保石白眉(參見《黑白色》卷),更狂笑如雷的道︰「更何況,你為的是『御史府』的十幾隻兔子,來得罪的我們『東京』城裡的一十三隻老虎,多劃不來啊!為皇上和大公公、柴王爺清除朝廷的蛀蟲敗類,這是我們『十三太保』的事,沒你岳飛小子的事,你就看我們怎麼趕盡殺絕這些不自量力、只能窩在書屋裡擺弄筆頭嚼弄舌根搬弄是非的窮酸書生吧!最好,你也一起過來,跟我們一齊坑殺這些廢物言官,向大公公和小柴王爺討個大功、重回『富貴集團』吧!」

    聽了幾個太保爺的話,岳飛笑了起來。

    「好!」他豪聲道︰「好,既然如此,我岳飛就幫龍御使,跟你們這些吃人的老虎,一斗到底!」

    三大太保都很錯愕!

    十三太保石白眉冷笑道︰「你這小子,真是太愚蠢了,太不識抬舉了,太不想活了!?」

    十一太保常骷髏怒笑道︰「好小子,你千萬不要後悔!」

    大太保馬小寶又冷又怒的笑道︰「岳飛,你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為何一定要為了幾個不相干的文人,而引火**、引火上身,自毀前途、自掘墳墓呢?」

    岳飛笑笑,回答道︰「你們習慣以強凌弱,我便便喜歡除暴安良,就是這樣。」

    這就是岳飛。

    岳飛不僅是站到正義的一方,同時也是站在弱者的一面,他去幫助微弱的正義者,去挑戰至大至強的邪惡者,他身邊的朋友和兄弟們,都表示會全力的支持岳飛。

    於是,正邪強弱之間的惡戰,終於拉開序幕——

    四更、賈不娘、血鳶尾、張保等人,要約談仙一道,去幫手岳飛,共抗「十三太保」對「御史府」的暴行。談仙卻推說「李相爺正在請蔡相出面為童公公跟龍大人的糾紛展開斡旋,『騰訊堂』所屬此刻需當忍耐、不可意氣用事」云云為由,拒絕共赴危局。

    雙方開戰不久,岳飛等兄弟跟龍傲骨的同僚,全都吃不住「十三太保」群虎出押排山倒海的攻勢,邊退邊戰,更曾一度逃避到「七道街」的「大風堂」裡雲端大小姐處,岳飛請求談仙派「騰訊堂」的「企鵝衛隊」趕來支援這干落難的兄弟姐妹們,要他最好還能請動「丐幫」和「慕容世家」的高手前來相助退敵,可是這些懇求,都遭到談仙的一一嚴拒!

    談仙的拒絕理由是︰「『企鵝衛隊』是相爺的親兵,沒有相爺的鈞令,任何人,都不准調一兵一卒;『丐幫』與『慕容世家』,分別由家父談談老爺子和家岳慕容非凡先生掌管,談仙也無權調兵遣將,請恕愛莫能助。」

    談仙回拒的乾脆決絕,岳飛因此很是鄙視於他,小夥伴們也頗為氣憤於他,倒是龍傲骨表示理解的道︰「大家都彆氣了,談總管在相爺麾下,身繫總管要職,他也有他的苦衷和難言之隱。」

    雲端大小姐也勸慰大夥兒道︰「我們為俠義者,可以自己為正義捨生赴死,但是,絕不可逼迫他人也為此捐軀棄命。值此關頭,談仙只要不反過來砍我們一刀,就算以後做不成兄弟姐妹,也可做我們的好朋友。」

    那一次,若不是「涼城客棧」的三姑娘冷若雅,聯合「青衣樓」總樓主辰源、「六扇門」總捕頭弓辰等人相助,恐怕岳飛等兄弟、龍傲骨等同僚,全都得盡毀。

    事情也過去快兩年了,雖然時過進遷,岳飛還是打心眼裡看不起談仙,不屑跟他在一起出任務;但事有湊巧,這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太有緣分,老是碰在一起執行任務,岳飛每次都藉故避開,談仙也常常刻意迴避。可是,這一次,卻無論如何的,都避不開了,他們不但是被冷北城安排、身處在同一陣線裡,而且還「抓鬮」分在同在一個分合裡,更且,他們是同在「五行寺」、一起伺伏敵人的浸入!

    這個時候,意想中的敵人,已開始進入寺廟裡。

    談仙、岳飛看見,敵人是無聲的潛入寺裡大佛殿,兩個敵人,拖著兩條長長的影子。

    一個道士,手臂上像裹著一條翻騰著、燦動著的金絲拂塵;另一個和尚,手上的鐵拔,映照著佛殿上的燭火,寒亮得像要驚起了滿天的神佛。

    那是雲橋道士,還有圓河和尚。

    兩個名噪京城的「青衣樓」殺手,像兩個地府的幽靈,潛伏進入了佛殿。

    和尚和道士,顯然沒有現陰藏溝渠裡的岳飛和大石後的談仙,談仙和岳飛卻看見了他們。

    圓河跟雲橋一搶入佛殿,就開始警覺到——

    有人在偷偷地窺探他們。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注視他們的人,隱藏在那裡。

    兩人立即行動起來,他們迅的分頭向佛殿四面搜查檢尋,但是談仙和岳飛隱藏的地方,都相當的巧妙,他們兩個青衣殺手,還是沒有現有人。

    這兩個出家人,進入「殺手界」多年,經過不知多少的大風大浪,他們都自信感覺,是絕對不會出錯的。不過,既然感覺到敵人的存在,而不知敵人的所在,就是身處一個很不利的環境。

    兩個出家人殺手,現自己處於不利局面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確定自己的退路!

    不過還好,除了剛剛自己進來的正門之外,還有一個後門和兩個旁門,是直通到佛殿外面去的,此處並不是一個死地。

    兩個人,都極有警覺力和危機感。

    布伯將圓河跟雲橋留在「金行峰」,協助果敢而經驗缺乏的峨眉生和老謀深算而多疑的孟四海,就是要用二人的優點,來彌補另外兩人的不足

    在險惡的江湖中闖蕩的,沒有警覺力和缺乏危機感的人,就算武功再好、來路再硬好,在處處險灘的江湖道上,也難免遲早都回成為他人的犧牲品、進階石。

    圓河和尚的警覺牲,就極高。

    圓河跟在布伯身邊,學到的最大本事,就是隨時隨地都要提防別人甚至親人的暗算。所以,他已學會就算他親娘老子靠近他、他都會在僧袍裡暗藏一把尖刀提神戒備的本能。

    雲橋道士的危機感,便頗高。

    他在布伯那兒學得最管用的本事,便是能準確捕捉危險,然後見風轉舵,投其所好,趨吉避凶。所以,他已經做到了即便是夢裡都要親生兒子要對他下毒手的本領。

    作為一個職業殺手,武功學得好,固然重要;學會保命的本領,也同樣的關鍵。

    無疑,圓河跟雲橋,這一點,都做得相當出色,相當的到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8 18:13
第九章 美女蛇、苦肉計

    孟四海進來了。

    這個老色鬼進入大佛殿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弱小、美麗的妙齡少女。

    看見這這少女,圓河跟雲橋這兩個出家人,眼睛就發了亮光。這三個黑道煞星,深更半夜,將一個柔弱少女掠進深山老林,想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雲橋道士眯著細眼,笑著道:「孟老,您又犯癮了?」

    孟四海用舌尖舐舐鼻尖,笑吟吟的道:「這雌兒在外面亂撞,被我逮到了,就抓進來,和兄弟們一起嘗個鮮。」

    「真的肯分我們一杯羹」圓河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珠子,十分猴急的道。

    孟四海的一隻手,不安分的摸著少女尖巧光滑粉嫩的臉蛋,吃吃地笑道:「好貨色,當然大家一起分享!」

    雲橋細眼一亮,道:「孟老您有心了!」

    圓河大眼一瞪,道:「想不到這荒郊野寺的,還有這等小妞兒半夜亂跑,便宜了咱們……」

    孟四海奸笑道:「就勞煩兩位,扒光她的衣服吧!」

    兩人一齊上下動口跟動手,少女尖叫,但很快的,尖叫即轉為哀呼,她的衣裙,被雲橋和圓河撕碎,最後,連褻衣也給無情的撤掉。

    孟四海像個老狐狸,眯著狐狸眼淫笑,盡情放肆的欣賞著少女雪白且柔軟、近乎**且清純的美麗軀體。

    「下一步呢?孟老。」圓河陰笑。

    「孟老,您輩高年長,就有您先拔頭籌。」雲橋淫笑。

    孟四海笑了,推道:「我老了,不中用了,還是道長和大師上吧,小老兒一旁看著、飽個眼福就好。」

    然後,圓河和雲橋就上了——

    圓河沉腰蹲馬,「虎」地一記正中「少林長拳」,擊在少女平坦光滑的小腹。

    少女被孟四海劫持住,她痛楚的彎下身去,黑髮在玉頸上,勾勒出黑白分明、動人心魄的美麗姿態。

    雲橋伸出三根手指,狠狠捏住少女左乳嬌嫩紅暈的乳珠,用力就是一擰,少女慘哼一聲,仰頭向天,痛得她全身都發顫不已,更顯得少女嬌嫩無比的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圓河再一記重拳,打在少女的陰跨毛叢處,少女全身痛的都不禁痙攣了起來;雲橋猛一張嘴,狠力咬住少女的左乳之頭,少女疼得只能發出小獸在寒天凍地裡、瀕死前的哀鳴和嗚咽。

    圓河和雲橋相視哈哈大笑,大笑的同時,四隻眼睛和兩隻耳朵,都在極力的搜尋附近周圍的動靜!

    ——二人虐待少女的目的,不止為了發洩獸慾,更大的目的,是為了要激出埋伏的人,或者是試探出,倒底究竟有沒有敵人潛伏在寺院裡。

    這是一個美麗的讓人心疼到心碎的弱女子,身為李綱座下、以「正義」自居的「企鵝戰士」,又怎能忍見他們如此虐待一弱女子?

    所以,伏在暗溝裡的岳飛,忍不住血氣上湧的摸了摸手邊的「瀝泉槍」!

    只不過是輕輕的、小小的、微微的、暗暗的一個下意識動作。

    尋常的人,根本無法察覺得出,感覺得到。

    可是,雲橋並不是尋常之人,他馬上感應到了岳飛的存在。

    雲橋一拂塵就向那女子的下體抽了過去,絲風撕空,他不是攻向暗溝裡的岳飛,而是彷彿是奮亢過度,驟然向痛苦欲死的弱女子下此毒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一次,連礦石後面的談仙的嘴角,都不忍的抽搐了半下。

    圓河也立即暗中辨識出了談仙的隱藏方位!

    夠了!

    這就足夠了!

    藉助對孟四海這個老色鬼順手牽羊來的弱女子的虐待摧殘,圓河就是要敵人分心,雲橋便是讓對手不忍心。

    於是,兩個人一起動了——

    雲橋已迅疾無倫的疾閃至暗溝旁,一記銀絲大拂塵,看也不看,就掃了下去。

    他這凌厲無儔的一下,竟是無聲無息的。

    他們終於費心心機的發現了敵人,他們最終找出了對手的隱藏位置,現在他們所需要做的,當然就是格殺暗敵。

    圓河一飛拔向石後的談仙旋落!

    然後,圓河就看見雲橋的拂塵被暗溝中的岳飛銀槍絞住,與此同時,岳飛高喝:「不娘,動手!」就見雲橋身後的佛像肩頭,突然躍下一個忸忸怩怩的花衣粉面青年,這青年突然拔刀,一刀斬了出去。

    只一刀,就斬下雲橋道士的頭!

    同一時間,雲橋也瞥見了圓河的飛拔,被礦石之後的談仙鐵扇,死死地扣住,供桌之下,迅疾的滾出一個留著八字鬍的黑矮少年,一盾牌砸碎了圓河和尚的大光頭。

    就一盾,便讓圓河頭骨碎裂!

    雲橋和圓河,兩個人,都同時倒下了。

    孟四海此驚非同小可,他立時丟下手裡的虛弱悲慘少女,掩刀後退,依牆警備——

    談仙拍拍質料價格不菲的袍子上面的塵土,喃喃的道:「這兩個出家人,出身『少林』、『武當』這樣的名門正派,卻是誤入歧途,為人賣命,其實,原本也不必死,也不致死,可是,他們身為習武之人,卻拿一個弱女子如此作賤虐待,也實在太不上道、也太不入流了。」

    四更興奮的虛舞大盾,道:「這種名不副實的出家人、掛著羊頭賣狗肉的冒牌貨,本就該見一個、殺一個,有啥子好可惜的?」

    賈不娘收刀,道:「談大少這一招『引狼入室』,還真管用,一下子就除掉了布伯的兩個幫手,還剩下這個一條胳膊的老色鬼了……」

    岳飛跳出暗溝,逕自去解開那弱女子的綁繩和穴道,同時為她披上幾乎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的衣裙,傷感地道:「唉!本來是朝廷皇室之爭,卻總是讓無辜的百姓來受牽連禍害……」

    那弱女子很感激岳飛就她,還居然還向看他,皓齒如扁貝的甜媚一笑——

    岳飛微微一呆。

    但就在這霎那間,這弱女子左手五指,突然已抓住了岳飛的脖子,就像下了一道鐵閘似的,岳飛立即反應,雙手一掙,但是脖子已給對方,死死地扣住!

    同一時間,那女子的右手五指,已彈射出四根小巧且鋒銳的「峨嵋刺」,呼嘯急取人立在丈外的談仙要害!

    談仙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他早已心生警覺,因為他瞥見岳飛在為那女子鬆綁解穴時、那女子發出的慧黠笑容。

    ——那女子,是不該笑的。

    任何的女子,在這種時候,都不應該笑的;什麼樣的女人,在被一群男人,凌辱虐待之後,都不該發笑的!

    除非……

    除非她不是普通的女人!

    談仙想到這裡,心裡就是一沉!

    但是他想到這裡的時候,那弱女子已出手,岳飛已受制,他的身上,也多了四道血泉。

    四更和賈不娘陡遭驚變,各發一聲喊,就要上來搶救岳飛,孟四海卻狂笑著橫刀攔住了二人的道路!

    「站住!」那女子尖叱一聲,警告道:「誰敢再上前一步,這小子,立刻就死!」

    四更和賈不娘,猛然地站住,再一看談仙,他已負了傷,鮮血自四道傷口處,狂湧而出,很快的,已變成了血人。

    「你這惡毒女人,倒底是誰?」四更刀盾相擊,極具聲勢,聲勢奪人。

    「小女子是來殺你們的,通報姓名什麼的,能免就免了吧!」那女子慧黠的笑道。

    笑容未褪,四更已發出雷霆雷霆似的一聲大吼:「放屁!你混過江湖沒有?你懂武林規矩不懂?未見真章,先要通名姓名,大家死也死個心裡明白!你老爹難道沒給你取名字嗎?我們李相爺府上養的兩條烏龜,也都有名字,其中一隻母的叫『宋海芬』,另一隻公的叫『孫亞斌』(參見《溫柔鄉》、《百花劫》卷),還有一隻看門的賴皮狗叫『王大磊』,名字固然不好聽,但都好歹也都有個名字不是?你這光屁股不嫌害臊的丫頭,卻連個正經名兒都沒有,不是野雜種,那又是個啥玩意兒!?」

    那女子給四更劈頭蓋臉的一頓搶白,倒是沒了士氣氣,氣勢也不如之前的凌盛了。

    四更這才板起了臉,肅起了聲,問她道:「你莫非就是『梅花派』的『爛纏爛打』梅獨梅姑娘?」

    那女子搖了搖頭。

    四更「嗯」了一聲,又煞有其事的問道:「難道你是『九宮山』的『半死半活』宮靜顏宮大妹子?」

    那女子又擺了擺手。

    四更「哦」了一下,再鄭重其事的問道:「那你一定是『白家莊』的『不痛不癢』白黛白二嫂子嘍?」

    那女子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擺了擺手。

    四更怒吼一聲,震得野廟房脊滿天的昏鴉振翅驚起,他怒不可支罪不可恕的吼道:「你這畏首藏尾的惡毒女人,倒底是哪個,報上你的來路姓名來!」

    女子慧黠的笑道:「我……我叫……峨眉生……」然後她嫣然一笑,媚眼裡閃動著奸滑和慧黠的光忙,道:

    「本姑娘犧牲色相,跟他們故意設這個局,就是要引你們主動上鉤。可笑的是,你們在『金行峰』所作的一切敲鑼打鼓耍猴唱戲,都是哄騙小孩子的幌子,到頭來呢,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白忙乎!」

    四更因心懸戰友談仙的傷勢,本不願多說,忽聽得對方這樣說道,不由得大為訝異,詫然的問道:「此話怎講?願聞其詳。」

    峨眉生道:「小兄弟以前應該是一位統兵的將軍,對吧?」

    四更將「將軍肚」一腆,面帶得色的道:「這你也看的出來?本將軍正是做過『鎮西軍』五品中郎將是也。」

    峨眉生以欣賞的口氣,道:「真正殺過戰場、真實經歷過廝殺的軍人,他的氣勢是跟普通的江湖人,完全不一樣的,常人要裝,也裝不出來,本人想掩飾,也掩飾不掉的。」

    四更以一種「遙想當年周郎赤壁英姿勃發小喬初嫁了」的語調,深深切切的緬懷道:「那是,疆場廝殺,兩軍對壘,寸土必爭,將士用命,軍人效死,血流成河,屍堆成山,鐵馬金戈,面不改色,一寸山河一寸血,八千里路雲和月……」

    峨眉生打斷四更的順嘴胡謅,道:「但是,對雙方兩軍的主帥而言,只要一句不經腦子的話、一個隨意的點頭、一個些微錯誤的判斷,就可以把千里萬里千人萬人辛苦拚命爭得來的江山疆土,盡數拱手送人,不是嗎?在戰場上生死肉搏流血流汗的,是你們這些旗下的勇士、麾下的壯士,但閒坐帳中、把酒言歡的,卻是冷北城這樣的主帥。軍兵再勇猛、再敢死,但仍是要有個同甘共苦、身先士卒的好主帥,這樣才能打打勝仗,這樣你們流的汗、流的血,才不致於白流……」

    談仙惱怒的推開為他包紮傷口的賈不娘,惱「哼」道:「你別血口噴人!冷城主並非安坐帳中把酒言歡,他可是與我們同甘共苦。比我們更身先士卒!」

    「這個本姑娘知道。」峨眉生面不改色的道:「冷北城確實他不是那種要別人為他送命、踩著他人的屍體向上爬的人,如果他是的話,以他的本事和實力,他現在早已是與蔡相、李相、樞相、隱相等朝中大佬平起平坐的宮裡紅人了。」

    談仙悻悻的道:「你知道最好,冷城主可不是你所能隨便妄加菲薄的人物。」

    峨眉生豔笑道:「可是呢,你們卻知不知道,冷北城是故意將你們誑留在此地的……」

    談仙、四更、賈不娘等三人,均是一愣,被挾持之下的岳飛,更怒道:「賤人!你少挑撥離間,冷爺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峨眉生豔豔的笑道:「你們先別誤會,本姑娘絕沒有要破壞你們對冷北城崇敬之情的意思,本姑娘的意思,只是說,你以為你們這樣大張旗鼓的瞎折騰,把我方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就可以讓冷北城可以安然渡過『煙水』,入『火行峰』、接應『奸王』趙構,對不對?」

    談仙倒吸了一口涼氣,卻聽峨眉生又神祕兮兮的道:「本姑娘這就告訴你們,其實,布伯先生根本就一直沒有離開『金行峰』的範圍,他老人家原本便一直留在此地!」

    談仙一震,訝道:「什麼?布伯就在附近?!他沒有去『煙水』截擊冷城主?!」

    峨眉生竊道:「不但是布伯先生,連冷北城和你們其他的幾個夥伴,也全都逗留隱藏在『金行峰』的某處,擬與我方決一死戰最後一戰。」

    四更張大了嘴巴,錯愕的道:「你……你怎麼知道這些?咱們為什麼要相信你這狡猾女人說的話?哼哼!」

    峨眉生笑道:「其實呢,理由也很簡單,按照冷北城的性情和人品,是絕對不會置你們生死而不顧的,他這種自命不凡的人物,就算犧牲一個手下接得趙構入京,他也不會做、更不屑為的。」她自信的笑語道:

    「你們老實跟本姑娘講,冷北城在『金行峰』這裡派駐了幾個人?」

    談仙略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情,道:「就我們兄弟四個,還不是撂倒了你們的兩個,怎樣?」

    峨眉生只笑著問道:「那冷北城又帶走幾個幫手呢?」

    談仙一咬牙,心想:「反正也都講了,那就將徹底好了,要是這女人敢耍花樣,我們幾個就拚死,也得把她和孟朱雀的命,留在這『五行寺』。」

    於是,他答道:「鄙堂一人,『開封府』四人,共是五位,那又如何?」

    「一共十個人?那就對了!」峨眉生更加肯定的道:「冷北城決不會因為連自己在內的六個人,來犧牲浪費掉你們這四個人的。冷北城不是那種蠢人。我說的話,你們可以不信,但是,你們不信,那是你們自己的損失。你們不瞭解冷北城,但布伯可對冷北城研究了近二十年,對他的性情和作風瞭如指掌,知之甚詳。」

    談仙開始有些恍然,咬著牙,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猜得到冷城主不會白白犧牲我們四兄弟,布伯自然更料想得到,是嗎?」

    峨眉生這才狡笑道:「那麼,你們說,如果布伯先生也推測得到冷北城這一弱點,他老人家下一步,會如何進行呢?」

    談仙這次,回答得十分快速,他道:「布伯只要全力攻打我們,對我們痛下殺手,自然就會引冷城主現身出來。」

    峨眉生滿意的道:「你總算還沒蠢到家。」

    談仙沉吟,賈不娘反駁道:「你在說謊!要是布伯人還留在『金行峰』,那麼,眼下我們已經殺了你們兩個人,他因何還未現身?」

    峨眉生冷道:「你太沒耐性了,做大事者,首要先沉得住氣,一個好獵手,須要耐得住等候;一個好殺手,更要懂得會守候,冷北城還未出現,布伯先生才不會冒然打草驚蛇呢!」

    賈不娘無語,四更卻又忍不住再質疑的問道:「那也不對!布伯剛才可以不顧你們死活,可是我們現在已經遇到危險,如果老冷他們就在附近,他們又怎會置之不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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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問路石和擋路石

    「因為冷北城和其他的人,都被我們纏住了!」

    大佛殿之外有人發出這一句話,那人一出現,一出手,就打倒了執刀挽盾橫在入口的四更!

    四更幾乎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被人打倒的,就倒下了。網值得您收藏 因為他是背朝著對方的,但是,面向佛殿入口的峨眉生,卻看清楚了來人。

    峨眉生冷笑,問道︰「唐老,你不是跟隨大總管去『煙水』行動了嗎?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來者,赫然是「玄武長老」唐月亮。

    「青衣四老」裡的北玄武,也是四老中,出手最少、頭腦最精明、幾乎逢戰必勝的唐月亮!

    ——唐月亮理應隨布伯過了「煙水」,他此時出現在「金行峰」來做什麼?我作為這一路的領導人,為什麼事先也不通知我一下?

    峨眉生驚訝的同時,多少還有一些不滿和憤慨。

    唐月亮笑起來的時候,很像一隻笑眯眯的老狐狸,說話的時候,更像,他道︰「布伯先生根本就沒有去過『煙水』。」

    這個答案,其實並不出乎峨眉生的意料,但她還是有一些「被耍」了的受騙上當感覺,她激動的道︰「大總管這是什麼意思?」

    「布伯先生是在問路投石。」唐月亮笑眯眯、也色迷迷的道。

    峨眉生忿然道︰「原來我們在這裡的這一番辛苦佈置、還有雲橋跟圓河的兩條性命,都只不過是布伯先生試探冷北城行蹤的『問路石』?!」

    「不但你們是,」唐月亮突地肅然地道︰「為了辰源總樓主的霸業大局,為了太子爺的九五大事,我們誰都要隨時隨地的準備當棋子去犧牲掉,包括我,唐月亮,也不在例外!」

    「可是,為什麼布伯先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峨眉生耿耿於懷、不依不饒地道。

    唐月亮狡詐如狐的道︰「嘿嘿,事先通知你,萬一走漏了風聲,就怕瞞不住『殺手之王』冷北城了。」

    「唐老的意思是說……」峨眉生道︰「冷北城果真也在『金行峰』這一路嗎???」

    「冷北城這個人,絕對不會把黑鍋和災禍,推卸給親友小輩,」唐月亮道︰「所以,只要這裡有他的晚輩親友,在為他冒險作戰,他就不會丟下他們不管,坐享其成。」

    峨眉生似有不解的道︰「既然是這樣,冷北城他故佈疑陣,又是何用?」

    「這就是冷北城聰明的地方,」唐月亮道︰「其一,冷北城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將布伯弦聲調虎離山、引過『煙水』;其次,即便布伯先生也在『金行峰』這一陣,不到最後的關頭,冷北城也可以隱忍不出,同樣以他的同伴,作為幌子掠陣,靜觀其變;再次,萬一是真真撞陣了,冷北城出全力硬接這一戰,也還有五分的勝算。」

    「哦……」峨眉生道︰「布伯先生就是摸清了、抓住了冷北城的這一弱點,只要緊緊抓準這一陣、死死咬定他的死穴,冷北城就早早晚晚的,都會現出原形……」

    唐月亮道︰「這就是』以不變,而應萬變』。」

    「可是……」峨眉生道︰「這一陣冷北城手下的蝦兵蟹將,全都被我用計給擺平了,人在刀下、肉在砧上,冷北城卻仍然沒有現形,布伯先生真的肯定和確定,姓冷的,就一定在『金行峰』這一陣嗎?萬一——」

    「這個,誰也不敢打保票。」唐月亮實事求是的道︰「誠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有的時候,以不變,而應萬變,也不是百試百靈、百用百成的。比方說,仇人一拳頭過打來,你不變不閃不躲不避,也不見得就一定能把人家給嚇唬而走;有的時侯,少不了,還是要有所變化的,如果有需要的話,還要以千變,而應一變哩!」

    峨眉生贊同道︰「就怕冷北城性情有變,不按常理出牌,倒行逆施,那就很難以正常的思維,而進行推論度量了。」

    唐月亮深表贊成的道︰「很有另外的一種可能,就是冷北城一向以來,都故以假仁假義示人,讓布伯先生產生錯覺、判斷失誤,有機可乘,見機行事。」

    峨眉生瞟了唐月亮一眼,道︰「那麼,唐你是布伯先生,派來督戰的嘍?」

    唐月亮笑道︰「你多想了,我只是奉命來協助、接應你的,斷無監視的意思你的。」

    峨眉生傲慢的道︰「唐老,你也看到了,我跟孟老,已經控制了全局,就不必您多心費神了。」

    「呵呵,這個矮子,可是我打倒的。」唐月亮用手一指趴在殿上的四更,針鋒相對的糾正道。

    峨眉生當即寒著臉,道︰「若不是我犧牲**,制住岳飛、打傷談仙、吸引住家不娘的注意力,唐老能有機會暗算得了四更?」

    唐月亮忽爾一笑,道︰「罷了,這個司馬矮子,算是你峨眉生拿下的,本座不跟你爭就是了。」

    峨眉生「嘿嘿」了兩聲,喃喃地道︰「本來就是人家的功勞,也沒什麼

    好爭的。」她一面說看,一面將手裡的岳飛,移交給已被自己年輕身體收買、對自己相對比較忠誠可靠的孟四海,然後袖子一甩,似乎要在四更的後心再補上一掌——

    就在這時,四更卻奇蹟般地彈挑了起來!

    四更受了唐月亮一擊,吐了一大口血,他疾彈起來的時候,背對峨眉生,空中翻了一個觔斗,當他的視線裡,出現峨眉生那狡詐女人的英麗而錯愕的一張面容之際,他就一重拳擊了出去!

    「 嚓」的聲響,峨眉生硬挺的鼻骨,就碎裂了。

    四更的重拳,只打爆了峨眉生的鼻樑,還沒來得及擊裂對方的臉盆顴骨,反應奇快的峨眉生,立即倒飛了出去——

    在倒掠的過程中,峨眉生雖然也立即感受到了尖銳的鼻骨,刺在臉肌裡的椎心刺痛之感,她的「峨眉袖」還是全力的捲出!

    峨眉生的「峨眉袖」,捲住了四更的手臂,全力的一帶,把四更的身軀,直帶得飛撞向唐月亮,唐月亮不由的叫了一聲︰「厲害!」卻不知他是欽佩四更居然能捱得住他那背後一擊、尚能擊傷峨眉生;還是讚揚峨眉生雖然負傷,但仍反應奇速的將四更帶向自己。

    唐月亮一生,暗算過無數的人,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況且,唐月亮先前,已經暗算過四更了,沒有一定的把握,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出手的;但既然已經下過毒手了,仇口梁子也結下了,那就更沒有收手罷休的理由。

    四更這時候,已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唐月亮的綽號是「寸草不生,雞犬不留」,前半句,是表示他的戰力跟毒力,後半句,則是彰顯他的行事手段和作風,唐月亮當然不會讓四更活下去、然後將來有一天向他報仇的,殺死現在的敵人和將來的仇人的機會,唐月亮又怎麼可能放過呢?

    唐月亮狐眼精芒陡閃,看來,四更死在他的手上,已經勢成定局、無可改變了!

    這也是峨眉生所想要、所要看到的結果——

    女子,都是極在乎自己容貌的,江湖女子,也是女子,自然也不會例外。峨眉生很希望四更這個毀掉自己容貌的惡棍、凶手,馬上死掉;但她並不希望,死更是死在自己手下的。

    ——因為,四更更不想惹惱「鎮西軍」的「玉司馬」軍閥家族,在她的餘生裡,無休止的不斷找自己的麻煩。

    所以,殺人這種出力不討好事,還是交給唐月亮好了。

    可是,唐月亮還來不及向四更動手,已經有人住截住了他——

    那個人是誰?

    對方的人裡,談仙已經傷重,岳飛被制於孟四海的手裡,對手還有誰?

    還有賈不娘。

    最不起眼的賈不娘。

    他沒有岳飛英挺、沒有四更英勇、沒有談仙英俊,他只是一個娘裡娘氣的青年。

    可是,這個時候,賈不娘沒有像以往的戰鬥中,選擇逃避、選擇自保,他勇敢的站出來了,勇敢的去直接面對,面對武林中人聞風色變的江湖暗器名家唐月亮一手談虎色變的獨門狠絕暗器——

    這,就是兄弟的情意!

    這,就是朋友的力量!

    夥伴戰友們,不是重傷、就是被擒,賈不娘已經沒有逃避的理由和逃退的後路!

    他只有打起精神、鼓足勇氣,拚死一戰,也瀕死一戰!

    賈不娘飛撲了過來,人未到,已怒吼道︰「休傷我家兄弟!」

    他搶步捨命撲向唐月亮。

    一看來勢,唐月亮踩看狐步,然後,他在寬肥的背裡,摸出一把月亮也似的彎刀。

    唐月亮的刀法,飄忽如狐,狠毒如狼,賈不娘的目光裡,流露出了恐懼,但是,他並沒有退縮,因為自己一方的陣營裡,除了自己還有戰鬥力外,已經無人可戰!

    殿外,人影剽掠,喝斥連聲,兩組人,一邊惡鬥,一邊退進了殿內——

    月光淒涼,照著大佛殿上的如來、觀音、金剛、天王、力士、韋陀等諸天神像,栩栩如生,如夢似幻。

    談仙聚攏精神,定楮觀看之下,「花開茶靡」花茶跟「甜到憂傷」唐水雙戰蘇磨、「一走了之」何呵呵和梁烹炒合鬥孫驢,血鳶尾獨敵崑崙生,都佔據了不小的上風。

    四更總算見到了親人般的呼喊道︰「小尾巴,老冷呢?他敢戲耍老子,讓他給老子滾出來,給我們說個明白!」

    血鳶尾血衣飄飄,奮起雌威,一掌掃到招式慌亂、門戶洞開的崑崙生,及時接下唐月亮的彎刀,急聲道︰「我們在越過『煙水』、迎接『康王』殿下的半途,跟布伯一行青衣殺手遭遇戰,冷大叔跟布伯老瘋子大戰了一百多回合,兩人都不知所終,我們便一直纏戰到了這裡……」

    孟四海見對方來了援軍,已方又創傷了重將,不禁心生怯意,一不留神,岳飛拼得背後硬捱一刀,掙脫而出,提槍在手,對著孟四海,就是一輪瘋虎出籠也似的

    反攻!

    唐月亮力敵賈不娘跟血鳶尾兩人,眼角的餘光,瞥見鼻骨碎裂、;臉上血肉模糊一片的峨眉生,正在伺機逃竄,便高聲道︰「大家不要亂!辰源總樓主重金聘請、援助布伯先生的四個強力外援『四大惡人』,就要到了,只要布伯先生跟『四大惡人』能夠及時趕到,勝機,就還在我們這一方!」

    血鳶尾怒笑道︰「別再痴人說夢了!你們有『廿四先生』布伯,我們何嘗沒有『殺手之王』冷北城!」

    唐月亮劈出一十五刀,迫退賈不娘,笑道︰「那又怎樣?就算冷北城跟布伯先生戰力相抵,我們還有『四大惡人』!『四大惡人』一到,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還不都要死!」

    血鳶尾連踢七腿,及時彌補住賈不娘抽身退出的空缺,也笑道︰「那真是要讓唐老先生失望了,或許您還不知道,我家李相爺在請出冷城主出馬的同時,還請動了另外一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跟冷城主一起出京,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配合行動,迎接『康王』殿下入京主事,什麼狗屁『四大惡人』,還不夠這個人,一根手指摁死的呢……」

    唐月亮橫劈三掌,擋住猱身而進的賈不娘,豎斬七刀逼住連環飛踢的血鳶尾,冷笑道︰「臭丫頭,你當我是不懂事的三歲的小娃娃那般好矇騙的嗎?!你們是否有強援暫且不說,能敵得住『四大惡人』者,天下又有幾人?」

    血鳶尾哼笑道︰「如果我說這個人,是我家相爺的布衣小友、『關東』、『大風堂』的安東野、安三爺,你還會以為本姑娘在矇騙你嗎?」

    血鳶尾此言一出,唐月亮就變了臉色,也住了手。

    他的同伴們,也不由得先後停了手,變了顏色。

    ——一個冷北城,已經足夠他們頭疼了,再有一個氣勢如山、出手如虎的「武林第一英雄」、「江湖第一好漢」、「天下第一勇者」安東野,他們的狙殺任務,還有可能實現嗎?

    不知道。

    與此同時,談仙一方的人,也在思量焦慮,對方的陣營,已經有了一個人獨頂二十四個一流高手的「廿四先生」布伯,如果「四大惡人」的「狼外婆」蘇晚、「瘋書生」楚狂、「陰陽客」檀郎跟「蛇公子」歐陽淨月(參見《屠城殤》、《死神冊》卷)果真也都來了,對方不啻於擁有了三十名一流的頂尖殺手,自己一方,還頂得住嗎?

    不清楚。

    「五行寺」的和尚僧人,早在幾天之前,就在四更的「造勢」行動中,被談仙等人趕下山去了,但是,滿殿的神佛塑像,還都林立巍然,形態各異,令人望而敬畏。

    就在這些佛像之中,左廂第二行蓮台之上,第二尊「伏虎羅漢」的「眼楮」,忽然,眨動了一下!

    僅一小下下!

    就聽右面第四行第九尊的「韋陀金剛」,輕輕的嘆了口氣,咳道︰「東野兄,你既然已經來了,就請現身一見吧?」

    殿上的所有人,陡聞泥胎塑像開口講話,都是突然變了臉色,面無人色。

    甚至佛像之中,第六行第一十七尊的「托塔天王」,都「臉色遽變」,巨大的身體,隨之似乎動了一動!

    就聽那「伏虎羅漢」豪聲道︰「不光是我安東野來了,布伯先生,也早到多時了吧?」

    眾人大驚,便聽那「托塔天王」恨聲叱道︰「安、東、野?!你還逞甚麼強?!這本來沒你『大風堂』的什麼事,好好的大當家你不做,卻急巴巴的來應這場死劫?!」

    這些「羅漢」、「金剛」、「天王」,當然是不會顯靈開口講話的。至少,泥雕塑像,是絕對不會張嘴說話的。

    即使神佛下凡,也不會說這樣江湖氣的對話。

    這使得大殿上的雙方,都驚疑不已起來——

    冷北城、安東野、布伯,這三大巨頭都化身神尊佛像在他們的身邊,這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他們的妖術?!

    「韋陀金剛」體內的冷北城冷嗤道︰「布伯先生,你也少在那裡裝『托塔天王』了!你再怎麼能裝,還不過是個老瘋魔而已。」

    過了好一會,藏身於「托塔天王」腹中的布伯,才道︰「今天這事,是我布伯跟冷北城,兩個人之間的事兒,你安東野,為何一定要做這擋路石、偏要橫插上一腳?」

    隱匿在「伏虎羅漢」塑像裡面的安東野,豪笑道︰「這世間凡有不平的事情,就是關我的事。」

    布伯道︰「你『東北』老巢『大風堂』,最近跟『冷楓堡』、以及『天羅壇』、『一品堂』,打得不可開交,就憑朱七七和鳳姐、芙蓉等一些女流之輩,已是連失重鎮,你要管閒事,倒不如先回去管管你的家務事,你這『大風堂』的大當家,怎麼撇掉自家門前雪不掃,管起別人家的瓦上霜了呢?!」

    安東野問道︰「布伯先生,我先想請問您一件事?」

    布伯冷意滿臉的冷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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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化干戈為布伯

    布伯冷笑道︰「冷城主就是喜歡做這樣無聊的好事。」

    安東野接道︰「讓我告訴你,當日,是冷北城冷兄救活了我,也是李綱李相爺大人保住了我。這次,李相爺托我暗中協助北城兄保護『康王爺』進京主持軍政大計,東野自當結草餃環,全力以赴,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布伯狠聲道︰「安東野,你若一定想死,我也不介意大力的成全於你。」

    冷北城喟然道︰「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從一開始,你布伯先生,就對我的意圖、路險、行蹤,都瞭如指掌,處處都先我搶佔先機,你該是在我的身邊,收買、或是安插了耳目,是嗎?」

    布伯冷「哼'聲道︰「以你的聰明才智,想要找出這個人,也並不算什麼難事吧?」

    冷北城淡淡的看了遠處、臉色時青時白的賈不娘一眼,淡淡的道︰「人都有一時糊塗的時候,我相信我的兄弟,我也很願意給犯了錯的兄弟,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唐水、花茶扶將四更,梁烹炒、何呵呵持護著談仙,岳飛以及血鳶尾,都順著冷北城的目光,看向臉上陰晴不定的賈不娘,先是的狐疑、後是鄙夷、最後是憎惡,都紛紛的遠離了他,距離最近的血鳶尾,更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怒罵道︰「出賣兄弟,豬狗不如的東西!」

    談仙一臉的失望之色,岳飛滿面的痛憤神情,四更似乎想張嘴罵些什麼,可是,他受的傷,太重了、太重的,重的他,還沒張嘴,就胸口一疼,嗆出了兩大口鮮血!

    賈不娘低著頭,好半天才吶吶的道︰「……我的家人……都在『青衣樓』的手上……我也是被逼的……對不起冷爺……對不起兄弟們……」

    大殿上,出奇的寂靜,沒有人回應。

    「冷爺……」賈不娘看向冷北城,冷北城向他微微一笑。

    「岳飛兄弟……」賈不娘轉向岳飛,岳飛背過身去,虎目流淚斬釘截鐵的道︰「我岳鵬舉,從今而後,與你賈不娘一刀兩斷!嗯斷義絕!再沒有你這個兄弟!」

    「小尾巴……」賈不娘看向血鳶尾,血鳶尾嫌棄的一把,將賈不娘大力的推搡開,並罵道︰「滾遠點,我嫌你髒!」

    「四更……」賈不娘望向四更,面無血色、傷重無力的四更笑笑,他已經虛脫的說不話來,他拼盡所有的力氣,向賈不娘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卻是因為太過沒有氣力,那口痰才啐出口,就毫無力道的落在了四更自己的衣襟上,情景頗是淒涼。

    「談大少……」賈不娘無助的瞅向滿身是血的談仙,談仙聲音低不可聞的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來,但是,大家都能夠看得分明,他那圓張的口型,分明是一個珠圓玉潤的「滾」音——

    然後,賈不娘苦笑數聲,就真的「滾」了——

    滾下了大佛殿,滾出了「五行寺」,再也沒有回頭……

    賈不娘一走,布伯就狠笑道︰「冷北城,你也派了人,混在我的隊伍裡!不是嘛!」

    冷北城淡淡地道︰「可是,那卻是個很沒用的人,到現在為止,他任何有價值的正確情報,也沒有傳送給我,所有的行動步驟,完全要靠我自己的判斷,我承認我下了一步很臭的棋。」

    聽到這話,崑崙生極不明顯的微微低下了頭,然後,他的頭,就落在了地上,滾出老遠。

    布伯甚至都懶得望崑崙生一眼,他只看著自己的血掌,向冷北城道︰「這個人,一味的吹捧我、奉承我,為的就是,讓我不懷疑他,我早就知道他是臥底、奸細,我把他的小命留在現在,也正是要利用他來誤導你!一個為了一千兩銀票,就可以出賣主子和組織的人,留著也確實只會污了我布伯的眼楮、損害我布伯的威名!」

    安東野道︰「布伯先生,東野與貴樓的總樓主辰源先生,交情非淺,我們之間,莫非一定要見生死真章不行麼?」

    布伯陰聲道︰「安東野,你既已入局,必是幫冷北城袒護『奸王』趙構小兒,我不殺你們,等趙構小兒入了京城,大政在手,威逼『東宮』,我家的太子爺,還有活路嗎?誰教你放著好好的清閒日子不過,偏又大老遠的,從『關外』跑到這裡來,慇勤送死!」

    安東野道︰「東野來此的目的,我想,布伯先生也應該很清楚。」

    布伯道︰「你我當然清楚,你為的是要迎接護送趙構小兒進京主政,是也不是?」

    安東野點首虎目炯炯有神地道︰「不錯。」

    布伯道︰「所以,我更容不得你們活著。」

    安東野道︰「金人大軍壓境,京城危如累卵,太子恆黯弱無能,任人唯親,軍民背離,如今之大勢,唯有康王爺登高振臂一揮,召集天下各路義師,勤王護國,力挽狂瀾。先下,京城百官及數十萬軍民,對康王爺的到來,都是萬眾歸心,翹首以待,布伯先生卻要橫加阻攔,逆天行事,就不怕惡有惡報嗎?!」

    布伯陰狠的道︰「三爺,你也不用把話說的這般『大義凜然』、『冠冕堂皇』,你是幫助『康王』趙構獨攬朝廷軍政大權,你安東野不也是要分享其功,攀龍附鳳,將『大風堂』取我們『青衣樓』而代之。太子爺是我們『青衣樓』的主公,誰要動他,我布伯,就先滅了誰!」

    安東野勸道︰「收手吧,布伯先生!『太子系』王黼、朱�抑 韉奶骯儻劾簦   γ瘢 鴯 仕劍 輝綾鬩雅 妹褚夥刑 ⑻炫 嗽埂 股氐懶恕N壹以貧舜笮】悖 慘輝縵 皆聰壬 鄭 ㄗ糲屯  餐 闖 環  鉲笠擔 疾 壬 暈 綰巍  br />
    「你給我閉嘴!」布伯怒斥道︰「我家總樓主,就是再窮困潦倒,也決不會依忖雲端這個卑賤女人!她算是什麼東西?!她只不過會巴結、懂奉奸相李綱,機會比辰源總樓主多,運氣比我們『青衣樓』好而已,她那些成就和資本,咱們辰源總樓主,才看不入眼呢!」

    安東野道︰「這話,布伯先生未免說的就太偏激了!雲端大小姐能有今日不俗的地位和不凡的聲名、以及不小的成就,那可不只是單純的運氣好壞;要知道,運氣,只決定於個人的努力和性情。你家辰總樓主性情暗哀不明,猶豫牽扯,與你們的主子太子恆,如出一轍,『太子系』的敗亡,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布伯先生您聰明一世,又何苦強撐於一時!」

    「住口!」布伯惱道︰「你少來假惺惺的勸我,我家辰總樓主,天縱奇才,只是運氣不夠好罷了;一個平凡之人,有可能無財、也無勢,甚至也無才、還無志,但是,他只要有運氣,他還是可以什麼都不需要付出、什麼都不必要努力,最後什麼都會擁有,最多是不能有大成功跟大成就,但也可一輩子,衣食無憂,兒孫托福;還有一個人,要是才華、志向、財力、家勢,這一些都已經具備,什麼都不缺,而且本身又很努力上進,但是,他卻失去了運氣,就難免處處碰壁,一無所有,一無所成。我家辰源總樓主,空有一身絕世本領和絕對才華,卻時運不濟,大志難伸!」

    安東野道︰「布伯先生,可是你也要知道,運氣,這個東西,是我們人類,所不能掌握左右的,與其苦待運氣,反不如主動自行去創造時運;且管有運無運、運大運小,至少我們曾經努力過、爭取過,至少我們已為自己,爭了一口運氣啊!布伯先生,情不要再自拘泥封閉於個人的私心中,國家危亡多事之秋,你們『青衣樓』何不摒除門戶之見、棄暗投明、順從民意天命,與我『大風堂』強強聯手,做一件名垂萬代、名揚千古的好事大業!」

    布伯冷笑道︰「名揚千古?名垂萬代?這還不簡單,今天我布伯殺了二位跟『奸王』趙構,也一樣辦得到這兩點!」

    安東野道︰「布伯先生,做人,是應該有大志豪情,但更重要的是,要隨時隨地保持平穩寬鬆的心態,這一點,你卻不如你家的總樓主辰源先生。」

    布伯怪笑道︰「三爺,廢話就到此為止吧!你現在馬上抽身離開,遠離『京師』是非,退回『關外』,喝酒、吃肉、牧馬、操娘們,你想怎麼快活,就這麼快活,我或可考慮饒你不死,我此行誓要取冷北城的首級、一雪當年半招之差惜敗於他父冷酸靈劍下之恥、奪取『殺手之王』這一桂冠,否則的話,我布伯就枉自隱忍空待了二十九年!」

    冷北城銀發飄飛,一劍隨身,衣帶風揚,閉目入定,冷冷的道︰「你就算殺得了我,對你們的主子太子恆的危局,也是沒有絲毫作用和起色的。李相爺仍可輔佐『康王』殿下主理朝政,決不容許禍國殃民的『太子系』官員,再冒出來胡作非為、為非作歹的!

    布伯,你有一身的絕藝,就算是為主報恩盡忠,也不該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冷某一向認為,勝敗興亡,其實都是過眼雲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成得光榮,敗得驕傲!」

    「冷北城,你說的這話,簡直是無稽之談!」布伯申斥道︰

    「只要我們在人世間活看,而且活得痛快如意,那就是成功了;死後功過,又有何人評說?又與己何關?又跟人何涉?人,死了之後,兩眼一閉,就是一堆枯骨腐肉,別人怎麼評定論判,管他娘的!連活著遭別人指點責罵,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何況是死了之後的!

    人活在世,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是當權、得勢、享受、威風!別的不論,你看當世之人,談論楚霸王,大多說他勇而無謀,自招其亡,而漢高祖能容人順勢,成所必然。但是,我們再細想一想,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呢?

    我們不妨假想一下,如果楚相爭,最終勝的是楚霸王、而輸的是漢高祖,你看我們後代人,又會怎樣評說議論這一段歷史風雲呢?比勇力,漢高祖遠不及楚霸王;講勢力,楚霸王更是遠勝漢高祖。說白了,楚霸王所差的,也只是運氣。

    其實,平心而論,就事論事,楚霸王不失為一代雄霸,後代後世那些諷嘲取笑楚霸王的書生小民,怕是連楚霸王一跟尾骨,都趕不上。想那楚霸王,吒叱風雲,楚之鐵騎,橫掃天下,名動四海,他一十八歲起兵抗秦,三十二歲自刎『烏江』,活得瀟瀟灑灑、死得轟轟烈烈,咱們後世譏諷他無才不智的予人,又憑什麼這樣貶底於他?!憑什麼!?

    楚霸王威風過、成功過、享受過、壯烈過,這些就不是這些亂嚼舌根的宵小之輩所,能企及萬中之一的!

    楚霸王,這般的蓋世大英雎,身後尚且如此遭人詬病,我又為何還要把身前功過榮辱,交給死後後輩那些拾人牙慧、毫無建樹的窮書生、酸秀才,來妄加評論!?」

    安東野道︰「布伯先生,你這一番言論,也太偏激了,這樣下去,受害的,也只會是你自己。」

    布伯道︰「自古以來,無非都是,勝者王侯、敗者寇,以勝敗論英雄。成功者,就可篡改史實、歪曲對手、粉飾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一個可悲的失敗者,根本就沒有了話語權,只能被迫去做『邪惡』的一方、『反面』的教材。

    辰源總樓主著我出京,在『五行大山』跟冷北城對耗看,『康王』定會尋機暗中進京,整頓京裡各路幫會的人馬,脫離太子爺和『青衣樓』的掌握;可是,辰源總樓主也早安排了必要的人,趁此去伏殺趙構小兒。所以,趙構那裡,也絕對不會安生!」

    冷北城冷道︰「你口裡所稱的『必要的人』,可是『四大惡人』?」

    布伯笑了,他笑道︰「你很聰明,但不識時務。」

    冷北城道︰「布伯,我勸你,別得意的太早了,辰源先生,可以設計『康王』殿下,你怎麼就知道,李左相沒有另派得力的人,潛入『東宮』,對你的主子太子恆,另做手腳?」

    布伯也不震駭,只是淡淡的道︰「其實殺了太子恆,又能如何?殺得了一個太子恆,還有鄆王楷(參見《血饅頭》卷第三章)、還有梁王柴如歌,還有不知多少狼子野心的皇族公子王孫,只要當今皇上昏庸無道,即使殺了一個太子恆,又來十個百個比他還殘暴不仁的,哪裡還殺得光?我布伯匡護太子恆,因為他至少能給我所需要的富貴榮華,誰敢動他,我就殺誰!我。就憑你們這些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也想顛倒乾坤?!」

    安東野怒道︰「布伯,你少在這裡逞兇賣狂!真正的英雄梟雄,都在時勢末到之前,懂得養精蓄銳,充實自己,道光養晦,等待崛起。漢高祖等到四十八歲時,才找準一個時機會,斬白蛇、揭竿起義,天下一統;張子房於『博浪沙』擊秦始皇不中,隱姓埋名,苦待十年之後,才出山『十面埋伏』定國安邦。時勢造英雄,英雄亦可造時勢,你甘心附昏昧之主,荼毒黎民百姓,必然是天譴人伐,不得好死!」

    布伯一時無言,半晌才惱道︰「安東野,唇槍舌劍,引經據典,咬文嚼字,強詞奪理,這些我都不及於你;但是,咱們在江湖上,爭強鬥狠,講究的是手段,比較的是實力,你當真的以為,我真的殺不盡你們?」

    安東野豪笑地道︰「布伯,你志氣太高,火氣太厲,戾氣太重、殺氣太盛,長此下去,非得走火入魔、五內俱焚而死不可!」

    「姓安的,你少來教訓本座!」布伯雙眼赤紅的道。

    冷北城忽道︰「布伯,我並不想對付你,東野兄也沒這個意思。我們只希望你回去規勸辰源先生,不要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殘害良善,鬧得身敗名裂就好。」

    布伯面孔一轉,好似瞬間換了一個人似的,一臉無奈的道︰「如果你們放我走,我可以考慮勸諫辰源總樓主,不再跟隨太子爺作惡,不再與『康王』跟李相過不去。」

    「這樣最好。」安東野欣然道︰「一笑泯恩仇,總好過刀槍相見。」

    布伯又一臉調皮地道︰「就是,就是,古有化干戈為玉帛,今有化干戈為布伯,嘻嘻!哈哈!」

    安東野大喜,和顏悅色的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我們大家都說通了,你我雙方,就此都各自收兵罷如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8 18:16
第十二章 舌辯

    布伯突然一臉陰險的發出一聲斷喝!

    這聲大喝,風雲色變,天地失色,使得功力稍淺的蘇磨、孫驢、血鳶尾、唐水、花茶、何呵呵、梁烹炒、岳飛,全坐跌坐於地,修為較高的孟朱雀跟唐玄武兩人,也盤坐於地,運功相抗!

    本已負傷在先的峨眉生、談仙、四更,都暈厥了過去。

    安東野慘然變色,虎目怒睜,長發虎髯,無風自飄。

    冷北城撫心冷道︰「死不悔改!」

    說罷,冷北城祭起了「玉闕指」,右手五指迸出,射出一道比厲劍還要鋒利尖銳的白色劍氣,長達五丈三尺。

    安東野虎吼一聲,左手五指箕張,五縷冷寒的指風,疾拂布伯身前的穴道,並叱喝道︰「饒你不得!」

    安東野同時施射的,正是一項不遇大敵、輕易不顯露的獨門絕技「裂虎爪」!

    兩大絕頂高手,一同撲殺布伯!

    布伯突然瞪目,擰轉身來,左手雙指拈花般輕輕一彈,一道青氣「嗤——」地迸出!

    「叮」的一聲,冷北城的指劍寒芒,便短了一丈,而安東野五縷爪風,也在半空中,凝住不前。

    安東野再度狂吼一聲,咬虎齒,破豹唇,「斬岳刀」刀芒大長,抵死急斬布伯。

    布伯旋地大喝一聲!

    這一聲喝,如同二十四個武林一流一的高手,同時發力出聲,天地之間,doing給貫滿了魔力,安東野的刀芒,登時寸寸碎斷迸裂,所有的攻勢,也被完全摧散。

    布伯縷緩轉向冷北城,定定的看著他道︰「我已將二十四個人的力量附於我身,我已是天下無敵。」

    冷北城神色淡漠,笑意裡帶著嘲諷,搖頭道︰「要想做到『天下無敵』,又談何容易?」

    布伯「呵呵」長笑,道︰「我一喝,天地變色,聞者命喪,還不是『天下無敵』!?」

    冷北城長嘆道︰「你最大的敵人,就是你自己。」

    布伯忽地目大叱,掌中祭起一道青光,直斬殺過來。

    安東野怒吼一聲,腳尖一勾一挑,抄起地上四更的大砍刀,幻起一道無光,硬吃布伯這一斬。

    兵刃相交,火花飛迸!

    安東野連退三步,手中刀斷,滿臉的灰敗。

    布伯還待追殺,冷北城喝住,道︰「布伯,你真的要食言而肥?」

    布伯「哈哈」笑道︰「隨機應變,笑裡藏刀,虛與委蛇,扮豬吃虎,這些,可也都是我的拿手好戲,我若不故意示弱、假意講和,又怎麼能陳你們不備、一舉喝傷你們?

    今晚,要是我饒了安東野不殺,一旦他和雲端會合上了,辰源總樓主貼身保護太子爺、不能分身,我孤掌難鳴,還焉有活命的機會?到了那時候,他們會放過找嗎?我不但要殺你們兩個,也要殺你們的主子趙構小兒。殺趙構的人,現在這個時候,已經該得手了吧?如果已經成功,你們也該上路了;如果不慎失手的話,你們今晚,更是活不了!」

    這次,是岳飛怒斥道︰「布伯,你好歹也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人物,你許諾答應過的事,竟然反悔不算數,『青衣樓』跟辰源先生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

    布伯「嘿嘿」的詭笑了起來,他道︰「我就算出爾反爾,你們一群傷兵敗將,又能把我如何?」

    冷北城頗有些惋惜的道︰「布伯,我聽家父冷酸靈先生,曾多次提及你,你以前可不是這般無賴透頂的小人,現在變成這樣子,是你心中所願嗎?」

    布伯獰笑道︰「別在我的面前,總提過去!人,總是會變的,對不對?當年,我家主人布青衣布先生,與你的死鬼老爹冷酸靈冷谷主,約戰『黃山』『天都峰』,爭奪『中原五大高手』的席位,布先生與冷谷主在大戰之前,都打了一個主意,派遣各自的副手,去偷襲對手、試探對方的武功,冷谷主派他的『玉闕谷』總管『拔蘿蔔,露意思』畢家鎖(參見《大風旗》卷第六、七章),來刺殺布先生,結果被家主打成內傷;而我,奉命去攻擊冷谷主,也落得個受創落荒的慘敗下場。

    有道是,『父債子償』,冷酸靈既然已經作古,今晚,我便不更加能放過你!」

    冷北城疲倦的合上憂傷的眼楮,道︰「你傷得了我嗎?」

    布伯一臉仇恨,一字一頓的道︰「我豈止要傷你,我還要殺你呢!」話隨聲落,布伯長身而起,想冷北城撲殺過去!

    「冷爺當心!」岳飛大喝一聲,挺槍截擊!

    可是,油滑似鬼的孟四海,他早有防備,他斷臂飛袖直擊岳飛。

    岳飛一時闖不過去,談仙、四更兩個重傷者,一時間掙,又掙扎不起,而血鳶尾、何呵呵、唐水、花茶、梁烹炒等人,又紛紛被唐月亮、峨眉生、孫驢、蘇磨逼住、纏住,情況也不容樂觀。

    安東野豎掌如刀,揮刀力斬!

    掌刀一發,布伯已涼到了冷北城的面前,舉掌欲劈。

    冷北城陡地湛然睜開了雙目,布伯一掌堪堪拍在了他的「天靈蓋」上,然後狼狽的退了開去。

    下去。

    安東野一刀落空,見冷北城面不改色,長出了一口氣。

    布伯站定,忽道︰「這不公平!」

    冷北城道︰「我們只有兩個人,你卻有二十四個人,沒有什麼不公平。」

    布伯道︰「你受了我一掌,不礙事吧?」

    冷北城輕咳道︰「不礙事。」

    布伯居然一臉慈悲的道︰「你身子骨弱,用不用暫時先療傷休歇片刻?」

    冷北城微笑道︰「大可不用。」

    布伯一臉焦躁的道︰「那我們能開打了吧?」

    冷北城道︰「不能。」

    布伯似乎出乎意料,一臉詫異地道︰「你們人多,又佔上風,為何不打?」

    冷北城道︰「給我一個非打不可的理由。」

    「什麼?」布伯一臉兀笑,失聲笑道︰「別做作了,我和你是各為其主的敵人,打架還需要理由嗎?」

    冷北城道︰「沒有人願意成為你的敵人,包括我冷北城在內,我也我不想做你的敵人。我只是不贊同太子恆的無作為,你這樣幫他,是很不理智的。」

    布伯一臉傲慢的道︰「世上的成功者,大抵是聰明的;也有許多愚蠢的人,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他不肯做不該做的事。我,不會!」

    冷北城笑咳,問道︰「你不覺著,你和我之間的敵對和相鬥,就是最不該做的事情嗎?」

    布伯冷笑道︰「你龜縮『涼城客棧』裝病呻吟已久,此番為了區區的萬把兩銀子、重入江湖,豈不是為了支援我家太子爺的宿敵趙構小兒的嗎?」

    「錯了,」冷北城糾正道︰「我支持『康王』趙構,對付的是傷天害理、只圖私利不顧國家百姓存亡安危的『太子系』黨人,並不是對付你們『青衣樓』。」

    布帛道︰「但是,太子爺對我們『青衣樓;有恩。」

    冷北城冷道︰「請不要明珠暗投,請你棄暗投明。」

    布伯一臉陰沉的道︰「何謂『暗』?何謂『明』?我家太子爺才是儲君正統,難道讓我去為趙構那犯上作亂的小兒賣命不成?」

    冷北城冷道︰「太子恆闇弱昏庸,不是明主,媚外講和,亦非萬民之福;『康王』殿下英烈敢用,天下英雄歸心,入朝主持抗金大計,實乃萬民福祉,情布伯先生,三思而定。」

    布伯一意孤行的道︰「隨你們口綻蓮花,我也支持太子爺登基即位。」

    冷北城嘆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但是,你我之間,也未必就要互相殘殺、不死不休!」

    布伯死撐到底的道︰「你姓冷的,支持與我家主子敵對的政黨宗親『康王』勢力,就是跟我過不去;跟我過不去,就必須死。」

    冷北城嘆道︰「可惜布伯先生,一代武學宗師,奇才曠世,神功蓋世,但對世間俗惡名利,虛浮權勢,卻看得如此之重!」

    布伯一臉滄桑的道︰「我今年已經步滿四十歲了,要是我只二十歲,大業未成、大名未就,不要緊,我還有時間可以浪費;如果我今年三十歲了,大是未做、大功未果,也沒關係,我依舊有時間去爭取。但是,現在,我已經來不及了,我不能再虛擲光陰了,我不能白來到這花花世界一趟,我要輔佐太子爺登基,我要出將入相,我要身前八面威風、身後萬丈榮光!」

    冷北城道︰「但是,你自顧私利,不為大局,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到頭來只怕是,身前惡名昭著、死後遺臭萬年。」

    布伯道︰「我才不在乎什麼臭名惡名呢,千夫所指、遺臭萬年,也總比默默無聞無所事事的好,你就說歷史上的暴君酷吏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管拯救蒼生、還是殘害黎民,他們還是掌握了天下百姓的命運,以一人之力,左右萬億人的生殺大權,這才是人生在世的第一大快事!

    你們這些無知之徒,只知道唾棄太子爺割地賠款、庸碌無為,但在我看來,太子爺隱忍求全,這才是真真的大智大勇。

    『康王』一黨,只顧迎奉民意、無視古法、改革軍隊,卻不知敵意已深,夷忿已熾,只滿足得了平民百姓一時的心口痛快,卻把國家的前途,推向萬劫不復的危亡深淵,不知攘外必須安內,到頭來,也只有把大好的國家社稷,都一股腦的賠送了進去。

    李綱、龍傲骨、陳東、張所、潘鳳等一黨,一味的只知好大喜功,不顧民命,滿口仁義,腐迂不堪,聖上把軍政大權,交給這些文弱無識且庸碌膚淺的書生,整日地高談闊論,紙上談兵,不切實際,一味浮誇,最終還不是斷送了國家社稷的前程命運。

    讓我支持這些趙構、李綱這些誤國殃民的亂臣賊子,我還不如襄助太子。太子爺至少能識進退,善知行止。老皇帝不長進,常年不理朝政,太子爺一面投敵所好、用城池、土地、財寶、美女,穩住外敵入侵,一面發兵平息宋江、方臘、田虎、王慶等內亂,內剿外撫、遠交近攻,這有什麼不對?

    遺臭萬年、還是留芳百世,這都是成功者給後代定論的,那唐代『玄武門之變』,李世民是勝利者,所以,他的哥哥太子李建成跟齊王李元吉,便由他隨意污衊為『奸佞小人』,歷史,是任當權者隨心所欲打扮得小姑娘,史書,不也是有當權者一言而決嗎?後世人不明就裡,便隨波逐流、人云亦云,真真是可笑可悲;但若是太子李建成贏了呢?歷史怕又是要改寫成李世民『圖謀不軌犯上作亂』了吧?

    千百年的事情,又誰也說得准、料得定的呢?誰說歷史,就一定會站在你們的那一邊?如果這次,我家太子爺贏了,你們的主子趙構,就是『不顧國家安危,矯詔王命、亂中奪權,死有餘辜』的孽子罪臣!」

    冷北城冷道︰「我是江湖人,朝廷皇族內部的糾紛爭鬥,與我無干;我們『涼城客棧』,也只做生意,不問國事。但這樁生意,這鏢我既然已經伸手接了,我就能扛得下來,無論李相給了多重的擔子,我都必須得承擔。誰要來阻擋『康王』進京,那都是壞我的生意,也就是要做我的敵人,你想,有我在,我會讓你們『青衣樓』得逞嗎?」

    布伯臉色一狠,就聽安東野道︰「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武林中人,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這本沒有什麼可非議的,但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無論布伯先生您如何的引經據典、掩過飾非,你助紂為虐、禍國殃民的嘴臉和本質,還是瞞不過天下人悠悠之耳目的!

    『太子黨』的大佬『秉筆大太監』宦官王黼為逞私慾,勾結外敵,屠殺邊民;另一巨頭『東南應奉局署理少宰』朱勔媚上求榮,採辦『花石綱』,塗炭生靈,這都是人所共知,也是入神公憤的!

    你說民怨外亂,都是是『康王黨』激進改革所造成的,其實正是你們『太子系』媚外刮民、欺上瞞下而造成的。你布伯也算是一代梟雄,你為趙恆、王黼、朱勔、布青衣這些貪官污吏,賣掉大好的年化和身手,真的值得嗎?」

    布伯懊惱了起來,他一臉懊惱的氣虎虎道︰「我就是要殺了趙構小兒,你們這些傷兵敗將,要擋道礙事,我就先殺了你們!」

    這時侯,正當布伯就要撲殺這兩個畢生的強敵之際,忽然,大佛殿百餘里之外,分別在不同的方位,各傳來了一聲媚吟、麗叱、嬌喝、冷嘯的聲音。

    冷北城和安東野,相顧一眼,均各自有了喜色。

    「『涼城四美』?」布伯一臉狂妄的道︰「這四個丫頭,來得好!我先殺了你們,等她們來了,連她們也一個個殺了!」

    然後,布伯就動手。

    瘋狂的動手,瘋狂的讓人感到駭怕!

    冷北城突然彈了起來,他的手上,有一把普普通通的劍。

    普通的劍,刺向瘋狂駭怕的布伯。

    布伯好像很畏忌冷北城那把普通平凡的劍,他正全力阻止封堵冷北城的劍勢。

    安東野卻馬上舌綻悍雷,拳轟驚雷的出手阻止封堵布伯的阻止封堵。

    布伯一個人,敵住冷北城的劍和安東野的拳,他的戰志越強、出手越烈,狀態越瘋狂!

    這時,大佛殿之外,在不同的方向,又先後分別響起了一聲狼嗥、一聲虎吼、一聲狐鳴、一聲蛇泣,怪異之極!

    布伯聞後,喜形於色,狂笑如雷的猖狂笑道︰「『四大惡人』,都到齊了!,今夜,我要一網打盡,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狂笑之中,他依然對著他的敵手發出瘋狂而駭怕的攻勢,凌厲之勢,毫不稍減。

    ——「四大惡人」來了!

    ——但是,「涼城四美」也來了!

    ——他們,跟她們,正在決戰於「煙水」!

    ——「涼城四美」能夠「及時的」趕到,這也讓布伯心裡瞭然,辰源在京城裡所布置的「疑陣」,必已給李綱給識破了。

    而且,也極有可能給攻破了!

    辰源為了緩解布伯在「五行大山」的壓力,針對「大風堂」雲端大小姐的「圖謀東宮」的聲勢,同時派孫財率領客林頓、敖巴馬、布十、席拉里、秋刀魚等人,連夜突襲「騰訊堂」,故意造成一種「太子恆在京裡的勢力全面奪權」的浩大聲勢。

    既然太子恆急於奪權,那極有可能趁此機會殺弟翻雲覆雨、甚至弒父改朝換代!

    事實上,太子恆也同意心腹辰源總樓主這樣做。

    沒有太子恆的授意,辰源也未必膽敢指使手下的「青衣樓」的一干殺手,在民意洶洶之前,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太子恆不只是為支持布伯,才讓辰源這樣故佈疑陣的。

    太子恆的私心以為,京城現下,越亂越好,越亂對自己越有利。

    太子恆身處「東宮」,且手握「禁軍」重兵,一旦出了大亂子,他正好藉機戒嚴,拒「康王」趙構於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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