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動力王朝 作者：千年靜守（連載中）

第203章　求您了,借點吧

　　這些傢伙，鼻子都是屬狗的麼？陳耕很想轉到這四人的屁股後面，瞅瞅有沒有一條在拼命搖晃的尾巴。

　　但陳耕這眼神落在四大銀行的boss眼裡，未免就有些恐怖了，在他們看來，陳耕這分明是要將自己拒之門外的信號，這怎麼能行？

　　這年頭銀行的日子不好過啊，攬儲的任務完不成、放貸的任務也完不成、貸款回收得任務還完不成……銀行狗的日子說起來簡直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整個銀行系統層層下達任務，連最基層的一線櫃員都有攬儲和放貸的任務，完不成任務的扣工資，完成任務的獎勵，任務完成的卓越的重獎！

　　對於四大國有銀行……當然重點是海洲的這四大國有銀行……的這四位boss們來說，隨著海洲摩托車產業基地的陸續完成，潤華實業的前景已經可以預期，對於正處於極度苦逼中的銀行業來說，他們簡直是銀行最佳的合作對象，只要能抱緊潤華實業的大腿，以後晚上做夢的時候都能笑醒了，唯一的問題，是怎麼說服陳耕與銀行合作？

　　有人說了，銀行手裡有錢啊，潤華實業想要擴大再生產需要錢啊，一個有供給，一個有需求，有供給的這都主動找上門來合作了，這跟女追男有什麼區別？就隔一層紗啊。

　　事情如果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潤華實業現在看來的確是缺錢，但對於潤華實業而言，如果他們需要錢，籌錢的渠道很多，甚至根本都不需要他們自己籌錢，比如現在吧，手裡攥著出租型摩托車三輪和載貨型摩托三輪這兩個優質到不能再優質的項目，不知道多少單位哭著喊著撲上來想要與潤華實業合作，銀行？雖然依舊有很多人想要求著銀行，但很多時候銀行還真不是很夠看。

　　在四位財神爺緊張的注視下，陳耕終於開口了，他似乎有些詫異：「產能擴張方面有困難？誰說的？」

　　「呃……」

　　雖然明知道陳耕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可誰讓自己在求著別人呢？陳耕不肯承認，非要端著架子，大家也就只能捏著鼻子承認了他的話是真的。

　　中國銀行海州支行的行長沈大慶尷尬的笑了一下：「呃……這個，潤華實業最近的動作挺大，所以……這個……」

　　「明白了。」陳耕點點頭，很體諒的道：「潤華實業發展的時間畢竟還短，幾位行長有這個想法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陳耕說的是事實，大家之所以興沖沖的前來，的確就是考慮到這一點，可陳耕這話一出口，大家心裡立刻開始覺得不妙：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下一刻，陳耕的下一句話讓大家覺得心裡哇涼哇涼的……

　　「潤華實業是一家軍方企業。」陳耕歉意的笑著，可半分退讓的意思也沒有：「所以很多時候與地方上的合作並不是我們優先考慮的東西。」

　　撒謊！

　　你在撒謊！

　　你們潤華實業是一家股份制企業，雖然也有軍方背景，但在經營上你們是完全自主的，別以為這些事情我們不知道！四位銀行的boss心中整齊劃一的怒吼！

　　但……這並沒有什麼卵用，銀行說牛X當然很牛X，他們手裡攥著大把的錢嘛，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錢都是個好東西，但說無能也很無能，當對方缺錢，或者乾脆就不想和你們銀行打交道的時候，最強大的武器失去了作用，銀行立刻就草雞了。

　　這談話還應該怎麼繼續下去？當陳耕明確的表示出了拒絕的意思之後，四大銀行的boss們傻眼了：這和自己來之前設想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啊。

　　………………………………

　　沒有得到陳耕的任何許諾，四大銀行的boss們怏怏不樂的離去，陳耕覺得很正常，銀行怎麼了？銀行就不能被拒絕了？最重要的是，馬上就要過年了，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地過個好年了？

　　然而事實證明，不是你想要過個好年就能過個好年的，比如當天晚上來拜訪陳耕的孫大成，就告訴了陳耕一個讓陳耕哭笑不得的消息：「登瀛市政府想要採購一批出租車？不是吧，這才幾天時間啊，我們潤華實業的摩托三輪出租車的大名都已經傳到登瀛去了？」

　　「誰說不是呢？」孫大成也表示自己很驚訝：「我接到電話的時候也有點不敢相信，可打電話來的是我在黨校一起學習時候的老同學，他現在就是登瀛市**************的領導，你說這話可信不可信？」

　　「這可真是……」陳耕無奈的搖頭，不解的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們政府部門不都忙著多年麼？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勤快了？還有，這事兒和**************有個毛線的關係？」

　　**************，聽這名字就知道了，他們負責的是政府機關的閒雜事務。

　　孫大成臉上帶著幾分不屑：「登瀛市準備成立一個出租車公司，就是**************牽頭的，這下子你明白了麼……」

　　「原來是這樣……」陳耕頓時恍然大悟：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錢都是個好東西，看著出租車這麼賺錢，估計登瀛市的領導們立刻就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財路，過年歸過年，可如果過年和掙錢起了衝突，那當然還是掙錢第一，畢竟新年這個東西每隔365天就有一個，可掙錢的機會好幾年也未必能夠碰到一個，遇到了就得趕緊抓緊。

　　「也不全是這樣。」孫大成忽然嘿嘿的奸笑了兩聲：「我那個老同學在向我瞭解情況的時候，我給他們說了一下你們公司現在的情況，也說了一下海洲明年預計將會上馬最少200輛出租摩托三輪，現在你們公司產能有限，這兩款摩托三輪根本是供不應求……」

　　「我靠！老孫你丫太奸詐了！」陳耕吃驚的瞪著眼睛：「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傢伙竟然這麼壞？」

　　「你這話可就太讓人傷心了。」孫大成一臉「你傷了我的心、傷了我的肝、傷了我的肺」的樣子：「我那老同學可是說了，只要我能想辦法讓他先提到車，其他條件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商量什麼，當然是加價提車了，比如潤華實業的出租版摩托三輪得出廠價是6800，但只要孫大成能夠拿到車，一轉手最少可以加價20%。

　　加價20%多麼？一點都不多，菲亞特126P的市場價是5000多，但現在想要用5000多買到一輛全新的菲亞特126P？要麼你是領導，別人上杆子的求著你，要麼你關係深厚，如果不是這兩種條件……你做夢吧！現在菲亞特有126P正常的市場價已經超過12000了，加價得幅度超過140%，就這個價格你還別不樂意，估計到明年年初，這個加價幅度有望突破150%，全國人民喜迎菲亞特126P漲價，就跟若干年後全國老百姓喜迎成品油漲價一樣……咳咳，應該不會被查水錶吧？

　　「成啊。」陳耕想了想，痛快的道：「再等一個月，我倒是能給你10輛車，不過你敢要麼？」

　　「兄弟你就別坑我了，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瞭解麼？」孫大成苦笑起來，如果他是為了這轉手的差價，也就不會和陳耕提起這件事了，之所以說起這個，是因為他另有原因：「老弟，說起來還是咱們銀行，領導們的意思，希望你適當的照顧一下銀行系統，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陳耕這才明白，繞了一大圈，孫大成是為了銀行的事情來的。

　　「你這麼說我就不懂了。」陳耕皺了皺眉頭，道：「我也不瞞你，接下來我們公司的產能擴張，資金方面的確是有些壓力，但你應該知道，我還不至於向銀行貸款……」

　　孫大成太熟悉陳耕這傢伙的秉性了，不等陳耕說完，他徑自打斷陳耕的話，道：「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我去幫你向銀行轉達！」

　　「真的沒有，你誤會了……」陳耕打死了也不肯承認。

　　「銀行那邊今年放貸的壓力很大，這四家銀行加起來還有差不多500萬的放貸缺口，如果你能給他們包圓了，他們只要2%的年息，另外再給你們50萬的返利，等於你是你從銀行借了500萬，銀行還倒給你利息……」

　　說起來，銀行為了攬儲和放貸款其實也是蠻拼的。

　　什麼？你說銀行想要解決這500萬的放貸任務還不簡單，等著貸款的單位多了去了，銀行何至於借錢給人家還要送禮，這不是自找煩惱麼？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如果放出去的貸款收不回來，銀行行長們的日子可就不是一般的苦逼了，而這些嗷嗷叫著等著貸款的單位，通常都是打著「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主意：錢接到手，以後你們就別想收回來了，反正是要錢沒有，就這麼一個爛廠，你們看著辦吧。

　　這種情況下，銀行還能怎麼辦？

第204章　艱難的機床行業

　　PS：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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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潤華實業這種優質客戶，對於80年代的銀行而言，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為了資金的安全，他們寧願送錢給潤華實業，也要求著潤華實業貸款。

　　「幹了！」

　　剛剛口口聲聲還表示堅決不貸款的陳耕，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有不要錢的貸款，不要白不要，白要誰不要？偏偏丫還一臉的義正言辭，好像給了孫大成好大的面子似的：「老孫，我給你說，如果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才不會理會他們……」

　　「賤人！」孫大成狠狠的鄙視了陳耕一句，遺憾的是，這個時代的國人還不知道豎中指表示鄙視，否則孫大成送給陳耕的，一定是高高豎起的兩根中指。

　　但陳耕卻覺得這樣的機會很難得，腆著臉厚顏無恥的問道：「老孫，既然利息這麼低，能想辦法再給我弄點不？也不要多1000萬就成，我也不要他們的返點……」

　　孫大成嘆了一口氣，他覺得陳耕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對下限的認識：一個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程度上？

　　但對於四大銀行的boss們來說，他們對陳耕提出的這個要求確實欣喜若狂！

　　為什麼呢？因為這意味著不但他們本年度的放貸任務完成了，連帶著連明年的放貸任務……主要是優質放貸任務……都給完成了大半！陳耕要1000萬的貸款？沒關係啊，這都是小事，等翻了年，這種小事很容易就解決，銀行方面很大方的給出了同樣的2%的年息，他們只提出了一個條件：「陳經理，我們覺得你們的那個三輪摩托出租車挺不錯的，咱們能不能在這個項目上合作一把？」

　　「嗯？怎麼說？」陳耕好奇的問道，這個時候可汽車和摩托車的專用貸款，他很有些好奇銀行想要打算怎麼做。

　　「我瞭解了一下你們前期這20輛車的金融運作模式，大致上，是你們公司自己和車主簽訂購車合同，車主將車款在未來的2到3年裡陸續償還給你們公司，是這樣吧？」

　　陳耕點點頭：「沒錯。」

　　「但這其中存在很大的風險。」沈大慶毫不客氣的指出了陳耕這種運作模式的巨大隱患：「我們不說如果車主到期惡意不還錢、車主帶著車子跑了、車主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之後無力償還等這些故意或者非故意的情況怎麼辦，畢竟現階段的車主們都是你們公司的職工，我只說一點：對你們公司資金、尤其是流動資金的侵佔。

　　現在不過是20輛車，而且這些車主都是你們公司的員工，對於潤華實業來說不算什麼，風險不大，但看到出租車這麼掙錢，市裡肯定要上馬出租車公司的，接下來你們的產能必然要擴大，如果堅持這種方式，你們回籠資金的壓力就會變的很大……事實上就算全部都是你們自己的職工，這麼做，對於你們來說資金的壓力也很大，這種運作模式意味著在未來的3年時間裡將會佔據你們公司大量的資金。

　　所以，不管是處於我們銀行本身的需要，還是出於想要交陳經理這個朋友，我都得勸您一句：您得從現在就考慮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了。」

　　「沈行長說的沒錯，這種事情偶爾作為員工福利就算了，如果長期這麼搞下去肯定不行，企業都被搞垮了，不知道幾位老大哥有什麼指教？」陳耕坦然的道，對於這個問題沒有必要嘴硬，嘴硬不但沒有什麼效果，反而還會被人笑話。

　　沈大慶的話說的沒錯，這種運作模式偶爾為之還可以，但想要長期以這種方式來運作，就現階段而言，非得有銀行的支持才行，也只有銀行，才能夠將這麼一個對於潤華實業而言是一個毒藥的項目，變成一個銀行的優質放貸項目。

　　但陳耕的這份坦然和心胸落在沈大慶幾人的眼中，就不免讓他們大為驚訝了：在來之前，四個人還專門為了這件事討論了好久，大家都覺得陳耕年少成名，又是華清大學的高材生，之前更是表現的倨傲無比，理論上這樣的人應該是很難說服、就算明知道自己錯了也不肯承認的，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自己已經做好了被陳耕狂噴一氣的心理準備的時候，這傢伙竟然如此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做法的不足。

　　老子準備了這麼久、準備的這麼充分，你竟然就慫了？你玩我呢？

　　好吧，這是調侃，實際上陳耕如此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沈大慶其實更多的還是高興，四人飛快的對視了一眼，沈大慶道：「指教不敢當，只是我們四個老兄弟的一點看法：你優美與考慮過與我們銀行合作？」

　　「與銀行合作？」陳耕心裡笑了：果然是為了這個來的。臉上卻故意一臉迷茫的道：「怎麼說？咱們國家沒開通汽車貸款業務吧？」

　　「咱們國家當然沒開通汽車貸款業務，可不是開通固定資產貸款了麼。」沈大慶嘿嘿的笑著，樣子有帶你奸詐：「如果這批車是某個出租車公司的生產資料，那就不一樣了。」

　　「哦？」陳耕揚了揚眉毛，一臉小單純的樣子：「怎麼說？」

　　對於陳耕的樣子，沈大慶等人並沒有覺得意外。

　　陳耕的情況他們已經瞭解了不少，他是華清大學的高材生沒錯，但他大學的時候學的是汽車工程，對於銀行和金融這一塊必然單純的跟一張白紙似的什麼也不懂，陳耕的反應根本就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正相反，如果自己一開口陳耕就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他們才會感到不可思議。

　　「這個很簡單，簡單的說，就是不管是哪個出租車公司來和你們談業務，你就告訴他們，潤華實業不接受分期付款，如果他們想要買車，要麼全款，要麼去找銀行貸款。」沈大慶，或者說四大銀行的boss的尾巴終於露了出來。

　　「那對我有什麼好處呢？聽起來似乎都是你們的好處，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陳耕裝作一臉懵懂無知，心裡卻是感慨：果然不愧是搞銀行的啊！哪怕是計劃經濟條件下的銀行從業人員，對於金融的敏感度也幾乎是深入骨髓的，

　　真是個書呆子！

　　沈大慶越發放心了，笑道：「對你們潤華實業的好處當然更多，首先一個，他們找銀行貸款，就等於他們向你們付款的時候是付全款，這不但加快了你們資金的回籠速度，還降低了你們的經營風險，對吧？」

　　「沒錯。」

　　「這麼一來，等於將所有的經營風險都轉移到了銀行身上，將來出現拒不還款的情況，這些都和你們潤華實業沒有關係了，就算出現這種情況，也是銀行去追究他們的麻煩，你們該怎麼做生意就怎麼做生意，不會對你們的生產經營造成任何影響。」

　　「好像真是這麼回事。」陳耕撓撓頭，道：「這多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們是朋友麼。」沈大慶呵呵笑道：「當然，老弟，我也給你實話實說，這麼做對我們銀行也是有好處的，這種貸款的風險最小，而且有車輛做抵押，屬於優質貸款資源，對於我們完成明年的放貸任務很有幫助。」

　　「所以說，這個合作對於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一個互贏互利的合作。」建行海州支行的boss王發全把話接了過去，間接解釋了一下銀行對這件事為什麼這麼熱情：「我們很看好潤華實業的未來，希望能夠藉著這個機會交下陳經理這朋友，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只要是咱們上面談的這些業務，我們給潤華實業10個點的利潤返利，另外如果潤華實業需要銀行貸款，我們也會想辦法給陳經理找一些優惠貸款和政策性貸款。」

　　按照四人之前的猜測，到了這個份上，陳耕就應該忙不迭的答應下來了，就算不是忙不迭的答應下來，也應該是滿臉的喜色，畢竟這樣等於白送上來的好處，上哪兒找去？但陳耕的反應卻大出他們的意料。

　　「這怎麼好意思？」陳耕笑的很單純：「不過潤華實業畢竟是一家軍方企業啊，這樣吧，我把大家的意思和首長們說一下，如果首長們認為沒問題，那咱們就再談，好吧？」

　　沈大慶和王發全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陳耕似乎還不為所動，只是陳耕的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

　　既然不好再談這個，也不好直接走人，幾人乾脆閒聊起來。

　　……………………

　　好不容易將王發全一行人送走，陳耕剛要轉身，就看到前方兩輛吉普車快速駛過來。

　　陳耕正好奇呢，吉普車裡面探出一顆腦袋：「這位同志，請問潤華實業是不是在這裡？」

　　「沒錯，這裡就是潤華實業，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濟二機床廠的。」探出的腦袋大聲的道，聲音中不無自豪：「想要和你們潤華實業聯繫點業務。」

　　濟二機床廠？

　　我擦！

第205章　艱難的機床行業中

　　濟二機床廠，也就是濟南第二機床廠，這家始建於1937年的機床製造企業是國內機床行業赫赫有名的「十八羅漢」之一，從這裡誕生了我國第一臺大型龍門刨床、第一臺大型閉式機械壓力機，後來不但發展成為了我國中國規模最大的重型數控鍛壓設備和大型數控金切機床研發製造基地，同時也是中國機械工業百強、鍛壓行業領軍企業。

　　這家企業有多厲害呢，厲害到濟二機床是被公認的世界三大沖壓設備製造商之一，狼堡和豐田是世界汽車行業的產銷量老大和老二，但他們的汽車生產線中的衝壓生產線，有相當一部分設備就是由濟二機床廠提供的，當然，那都是2005年以後的事情了。

　　但無論如何，國內機床行業的「十八羅漢」之一來了，還是最擅長於衝壓設備和鍛壓設備製造的「羅漢」，聽說還是來找自己聯繫業務的，陳耕心裡登時激動了：「你們是來聯繫業務的？」

　　「當然，要不然你以為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從車窗裡探出腦袋來的司機……既然是開車的，應該是司機沒錯……似乎有些不耐煩，臉上帶著國有特大型企業員工特有的傲慢和倨傲，揮揮手道：「你們領導在不在？如果在，就讓他們趕緊出來一下……」

　　陳耕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濟二機床廠就這素質？

　　極短的時間內，陳耕迅速明白了對方的來意：海洲摩托車產業基地的落成，必然需要大量的剪板、折彎、鑽孔、車、鏜、磨等各類用途的機床以及模具、夾具和刀具，哪怕摩托車生產過程當中所需要的生產設備並不需要很大型，但架不住數量大，更何況還有很多的摩托車零配件企業在海洲摩托車產業基地落戶，這意味著將會是一個總金額不低於600萬的龐大采購項目，幾百是對於濟二機床廠這種「羅漢」級別的國有特大型機床製造企業來說也是一塊大大的肥肉了。

　　但是！

　　沒錯，濟二機床廠是國內機床行業的特大型企業，你們牛Ｘ，是共和國機床行業的十八羅漢，但請你們搞清楚，你們是來求著我們給你們業務做的，老兄，你先擺正自己的位置好不好？

　　你們濟二機床廠再牛X，再是共和國機床行業的「十八羅漢」之一，可請記住，你們也只是「之一」，除了你們，外面還有十七個「羅漢」呢，現在你就跟我擺出一副「我是大爺！」的嘴臉來，給誰看呢？讓我怎麼相信大家以後的合作能夠愉快？

　　司機可不知道陳耕在這裡想什麼，看著陳耕在發呆，立刻就道：「嗨，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沒聽到我再和你說話呢麼？還不趕緊去叫你們領導？」

　　陳耕的眉頭皺的越發厲害了：雖然還沒有和濟二機床廠接觸過，但他們的員工素質就是這樣的？

　　「小曲，你怎麼說話的？」就在陳耕猶豫著是不是給這司機一個警告的時候，吉普車的副駕駛座上下來一個人，先是批評了司機兩句，這才一臉和氣的對陳耕道：「這位同志，請問你們公司的領導在嗎？我們是濟二機床廠來找你們單位聯繫業務的，我叫張寶瑋，這位朱曉平同志的性子比較急，如果有什麼不當的地方，同志別介意。」

　　說完，張寶瑋狠狠的瞪了司機一眼：「小朱，還不趕緊給這位同志道歉？」

　　這人竟然是張寶瑋？陳耕吃驚的微張著嘴：張寶瑋是什麼人？簡單的說，正是張寶瑋將濟二機床廠從共和國機床行業的「十八羅漢」之一打造成了世界三大沖壓設備製造商之一，從1991年至2003年這長達13年的時間裡，他一直都是濟二機床廠的掌門人，現在的他，不是濟二機床廠的副廠長也應該是副總工程師吧？

　　「為什麼……」叫朱曉平的司機顯然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噘著嘴，滿心的不情願。

　　張寶瑋立刻狠狠的等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卻是把司機給嚇壞了，有些怨憤的抬頭看了陳耕一眼，卻還是不情不願的道：「這位同志，對不起……」

　　「算了。」陳耕打斷他的話，道：「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道歉，這種沒誠意的話說了也沒沒什麼意思。」

　　朱曉平目瞪口呆，繼而就是憤怒：這人……會不會做人啊？我都給你道歉了，你還想要怎麼樣？

　　倒是張寶瑋，一愣之後竟然是笑了：潤華實業的人，有點意思啊。

　　冷不丁的一看，確實是眼前這個小年輕太不通人情世故，不管朱曉平是不是誠心誠意的給你道歉，可他既然給你道歉了，你就就坡下驢把這個小衝突了了算了唄？怎麼還死揪著不放？陳耕的做法很不符合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行為習慣。

　　可反過來，人家憑什麼要接受朱曉平這毫無誠意的道歉呢？

　　是誰先語氣不善的得罪人的？是朱曉平。

　　朱曉平無禮在先，如果他態度承認也就罷了，偏偏道歉的時候還一副「我是給你面子」的得瑟模樣——就憑你這態度，我憑什麼原諒你？我是吃你家米了還是從你家領工資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眼前這個小年輕絲毫沒有做錯，而且，就算是人家不給自己面子又能怎麼樣？自己是能扣他一分錢工資呢還是能讓潤華實業辭退了他？

　　都不可能，既然如此，人家當然沒有必要給自己好臉。

　　他剛要說話，卻不防眼前這個小年輕笑眯眯的道：「您是濟二機床廠的張寶瑋張副總工吧？你好，我是潤華實業的陳耕，歡迎大家來我們潤華實業參觀考察和聯繫業務。」

　　「……」

　　剛剛還一臉不善的朱曉平，嗓子眼裡「咕嚕……」了一聲，一張臉瞬間就變成了一張大紅布：這個小年輕竟然就是潤華實業的經理陳耕？

　　我擦！

　　張寶瑋心情簡直難以形容，如同一萬匹羊駝呼嘯著從心頭奔騰而過：自己是來聯繫業務的，但誰能想、誰又敢想自己在要拜訪的單位的一時間，自己帶來的人想上來就得罪了要聯繫的這家單位的經理？

　　這是何等的臥槽？！

　　對方會怎麼看自己？會怎麼看濟二機床廠？會怎麼看濟二機床廠的企業文化？

　　大家都說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那麼，從濟二機床廠的這個司機的身上是否也能看出一些濟二機床廠的一些東西呢？

　　這一刻，張寶瑋真的很有種一把掐死朱曉平的衝動！

　　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是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了，哪怕朱曉平得罪的是他們公司的副經理都沒有這麼嚴重，可偏偏這個混蛋得罪的正是陳耕本人。

　　自己還能說什麼呢？

　　訓斥朱曉平一頓？

　　在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才這麼做？陳耕會怎麼看？

　　在心裡發狠回去之後立刻就讓朱曉平去後勤澡堂去燒鍋爐的張寶瑋，狠狠的瞪了朱曉平一眼，臉上全都是歉意：「陳經理，真是……你看這事兒整的……這樣，我什麼都不說了，請陳經理今晚一定要給我個擺酒謝罪的機會，成不成？」

　　「張副總工這說的是哪裡話。」陳耕笑著道：「朱司機話雖然說的難聽了點，可也就是嘴巴上不怎麼把門，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來來來，不管怎麼說，大家遠來是客，趕緊裡面請……老王，你給謝老爺子打個電話，讓他一起過來見見咱們濟二機床廠的朋友。」

　　說完，陳耕笑道：「我們廠負責日常生產工作的謝閔聲謝老爺子是上汽集團發動機廠的廠長，這才剛剛退下來，好不容易被我們請來了，估計您和他應該認識。」

　　「謝老爺子在你們這裡？」張寶瑋立刻就是一驚，謝閔聲的大名他當然知道，濟二機床廠曾經向上汽集團發動機廠提供過不少機床設備，當年自己剛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就跟著師傅在上汽發動機廠幫他們安裝和調試過機場，對於那位謝閔聲老爺子的印象很深刻。一臉慚愧的道：「當年我們在上汽集團安裝和調試設備的時候，謝老爺子對我們特別照顧，這可真是……陳經理，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說這個幹什麼，芝麻粒大的小誤會，一句話就揭過去了。」陳耕哈哈笑道：「走走走，咱們先去我辦公室裡喝點茶，這天寒地凍的，一路上你們可遭罪了。」

　　以212吉普那不帶暖氣且四處撒風漏氣的尿性，張寶瑋他們一路從海岱省開車過來，也是挺拼的。

　　朱曉平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誰能想的到呢，一個看上去就跟剛剛開始工作的小年輕沒啥區別的年輕人，竟然是潤華實業發展有限公司的經理？老子這可真是X了狗了！

　　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他可是知道的，廠領導對這次與潤華實業的合作非常看重，如果這次的合作因為自己而受了影響，領導們還不得生撕了自己？

第206章　艱難的機床行業下

　　PS：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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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得自己闖了大禍的朱曉平，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儘量躲在人群的後面，躲在陳耕的視線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如果地上有條地縫，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雖然陳耕現在看上去笑嘻嘻的，可誰知道他會憋著什麼壞呢？小年輕不都是這樣的麼，把面子看的比天還大，這種情況自己早就見的多了……

　　總之，在意識到自己剛剛衝動的做法給濟二機床廠的計劃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之後，朱曉平看什麼東西都覺得上面蒙著一層灰濛濛的色彩。

　　一路上，張寶瑋也在密切的觀察著陳耕，看他對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也不是沒有年輕過，也不是沒和單位裡的那些剛剛分配下來的大學生打過交道，在來之前特意瞭解了一下陳耕過往的他，認為陳耕必然是一個取得了一定成績之後極度自我的年輕人，容不得別人有絲毫冒犯的那種。

　　但接下來的觀察卻讓張寶瑋驚訝乃至是疑惑不解了：陳耕對這件事似乎豁達，後者乾脆一點的說，他根本就將這件事當做一回事。

　　他不是裝作豁達，是真的沒將朱曉平剛剛的冒犯當做一回事。

　　一開始他還有些不解，可隨後他就想明白了，然後就在心裡苦笑：就好比一個人，會在乎一直小螞蟻從他鞋上爬過去麼？

　　當然不會！

　　原來他是根本沒把朱曉平當做一回事啊？張寶瑋心裡忍不住自嘲了兩句：這樣也好。

　　不過這麼一來，他的心思倒是放鬆了不少，待到謝閔聲趕過來之後，兩人又是一陣寒暄。直到這個時候張寶瑋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你們想要總包海洲摩托車產業基地的生產設備？」謝閔聲老爺子驚訝無比的道。

　　他能想到已經是濟二機床廠副總設計師兼副廠長的張寶瑋親自帶隊前來，瞄準的目標肯定不是一臺兩臺的機床，但他仍然沒想到張寶瑋的胃口竟然這麼大：想要做海洲摩托車產業基地所需要的所有生產設備的總承包商？！

　　這胃口可是大了點啊。

　　陳耕的眼睛倒是一亮：2015年5月正式投產的上汽狼堡長沙工廠的衝壓車間，可就是被濟二機床廠總包的，沒想到濟二機床廠現在就開始有這樣的好胃口了啊。

　　謝閔聲扭頭看向陳耕，等著陳耕的答案。

　　不管爺倆在私下裡怎麼吵架拌嘴，但只要涉及到公事，謝閔聲就會立刻將自己定位在陳耕的副手這個位置上，絕不會貿貿然的侵犯陳耕這個一把手的權威。

　　陳耕微皺著眉頭沉吟不語，半晌，他終於輕聲開口向張寶瑋問道：「濟二機的總承包，是什麼意思？」

　　總承包是什麼意思？張寶瑋愣了一下：還能是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但下一刻，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陳耕當然知道濟二機的意思是什麼，他想要知道的是，濟二機打算怎麼做？

　　「濟二機有著完善的各類機床的設計、生產和製造經驗，另外濟二機與國內多家機床製造企業、刀具、模具、夾具等於機床附件企業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不管潤華實業有什麼樣的要求，我們都能夠盡力滿足……」

　　「張副廠長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不等張寶瑋說完，陳耕搖搖手，張寶瑋對總包的概念還停留在「你們需要什麼樣的生產設備，我們就給你們提供什麼樣的生產設備」的理念上，陳耕並不排斥有個總承包商來承包潤華實業乃至整個摩托車產業基地所需要的生產設備，但他需要的是一家更加優秀的系統整合商和解決方案提供商，濟二機床廠的做法卻無法滿足陳耕的要求：「如果只是這樣，除了你們濟二機，濟一機、沈一機、北一機、哈二機……他們都能夠做到，甚至我們還可以通過國際二手貨掮客從國外進口一批二手機床，我們為什麼要選擇與你們濟二機合作？」

　　「這個……」

　　張寶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原因是他沒想到陳耕對這個問題竟然思考了這麼深。而且說實話，這幾年從國外進口的機床很多，但全新的很少，絕大多數都是二手的，但就算是那些二手機床，在精度、人機工程方面也比國內機床優秀得多，哪怕只是最傳統地普通機床，而非數控機床。

　　可陳耕似乎並不是徹底關上了與濟二機床廠合作的大門，這又讓張寶瑋看到了一點希望，猶豫了一下，他試探著向陳耕問道：「那陳經理的意思是？」

　　「我們要的，是一個解決方案，一個完善的解決方案。」

　　「解決方案？」第一次聽到「解決方案」這個詞彙的張寶瑋，皺著眉頭努力理解了半天，才算是大致領會了陳耕的意思：「陳經理說的解決方案，是不是交鑰匙工程？沒問題，我們可以做成一個交鑰匙工程。」

　　陳耕嘆了口氣，心裡避免有些失望：解決方案在濟二機床廠這種「十八羅漢」級別的大廠裡，也只是一個交鑰匙工程嗎？

　　「是交鑰匙工程，不過在我看來，交鑰匙工程只能算是解決方案最初級的階段，舉個栗子吧，比如我們要生產摩托車，傳統的交鑰匙工程就是我們先建好一間廠房，作為設備總承包商的你們幫我們安裝好各類剪板機。折彎機、衝壓機、模具，安裝好各類夾具、刀具，並且幫我們把設備的性能調試到良好狀態，確保每一臺機器都可以生產出合格的產品，這就算是完事了。」

　　「這有什麼不對嗎？」張寶瑋皺著眉頭道，大家一致都是這麼做的，甚至能夠提供這種交鑰匙工程的已經算是活動能力強大的企業了，一般企業都做不來。

　　「沒什麼不對，但我希望能夠做的更好。」陳耕道：「比如作為總承包商的你們，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如何通過調整廠房內機器之間的擺設方式和佈局，提高設備之間的生產效率？比如你們有沒有想過在不增加甚至降低用戶採購成本的前提下想辦法來提高產品的整體性能？比如你們有沒有想過通過與廠家一起，研究如何通過設備之間的最優化組合或者設計一些輔助性的設備來進一步提高運轉效率？比如……」

　　張寶瑋聽的目瞪口呆！

　　一直以來他想的都是如何設計出性能更好的機床，如何將機床賣出去，陳耕說的這些是他從來沒想過的，在產品不變的情況下通過調整生產設備之間的佈局和擺設位置來間接地提高生產效率？通過設計傳送系統來進一步提高運轉效率？

　　這些都不難啊，而且實現的可行性也很高，可為什麼之前自己就沒想到過？

　　張寶瑋心裡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激動，隱隱的，他感覺自己的前方似乎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但和張寶瑋一起來的濟二機床廠的那幾位同志心裡可就不是這麼想的了，他們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在他們看來，陳耕這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難自己。

　　只要我們能夠給你們提供生產所需要的全部設備，把整個項目給你們做出交鑰匙工程，難道你還不滿足麼？不就是老朱無意中得罪了你兩句，你至於這麼故意刁難人？

　　乾脆走人算了，不受他們這個鳥氣，沒有這個項目，難道咱們濟二機床廠就要喝風了？開什麼玩笑？！

　　我們是誰？

　　濟二機床廠！

　　共和國機床行業的十八羅漢之一，有沒有你們這個項目，我們一樣大魚大肉的過活！

　　張寶瑋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你們的標準是什麼？如果我們達到了你們的要求，這個單子是不是就會交給我們？」

　　「標準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準的事，不過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質量有優勢，效率又優勢，同時價格方面同樣要有優勢。」陳耕笑著道：「我知道這有些讓人為難了，不過……」

　　「我們接了！」沒等陳耕說完，張寶瑋忽然開口道。

　　「嗯？」陳耕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張寶瑋竟然這麼快就做了決定。

　　「我們接了。」張寶瑋眼睛裡閃爍著一種異樣的神采：「這個項目對我們濟二機床廠是個挑戰，可同時，我也覺得對我們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

　　面對豪邁的一塌糊塗的張寶瑋，陳耕心裡感慨的厲害：難怪他能帶著濟二機床廠成為國際三大沖壓設備製造商之一、成為國內機床製造企業排名前十的龍頭企業，這傢伙果然看得夠遠，這麼快意識到了這筆單子對於濟二機床廠未來的發展有多大的好處。

　　「既然張副總工這麼痛快，那我也痛快點。」陳耕笑著道：「如果咱們合作愉快，接下來我們的兩個單子也會交給濟二機床廠。」

　　還有兩個單子？張寶瑋的心臟通通通的跳了起來。

　　陳耕道：「一會兒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三輪摩托車出租車和輕型三輪摩托運貨車項目，另外我們潤華實業具備212吉普的生產資質，現在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二代吉普車的開發和設計工作，只要濟二機床廠的實力讓我們滿意，這個項目也可以交給你們。」

　　陳耕拋出來的這塊蛋糕，讓濟二機床廠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第207章　實實在在的說服力

　　「陳經理，您說的三輪摩托車是怎麼一回事？第二代吉普車又是怎麼一回事？」張寶瑋徹底坐不住了，急不可耐的問道。

　　陳耕想了想，道：「這些事情一句話兩句話比較難說清楚，這樣吧，大家跟我來看一看，這樣更直觀一些。」

　　「這樣最好了。」張寶瑋立刻點頭，他甚至急不可耐的向陳耕問道：「這些東西在哪？」

　　濟二機床廠的其他人也跟著連連點頭。

　　「請跟我來吧。」陳耕道：「就在我們公司。」

　　1在跟陳耕和謝閔聲一起出去的路上，濟二機床廠的人明顯的興奮了許多，幾個跟隨在後面的人興奮的面色潮紅：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大訂單，那就太好了。

　　別看濟二機床廠的名氣很大，共和國機床工業的「十八羅漢」之一嘛，但是濟二機床廠現在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不止是濟二機床廠，「十八羅漢」們、共和國的機床企業們的日子其實都不是太好過，尤其是隨著一些小型民營、小鄉鎮機床企業的發展，中型和大型國有機床企業們等在家裡就有無數的客戶排隊上門，並且「我們就是這些產品，你愛買不買，不買有大把的人等著買」的好日子再也沒有了，一去不復返了，為了能夠拿下一個大單，他們甚至連單位的副總設計師兼副廠長都出動了。

　　說一句題外話，雖然機床行業的日子不好過，但比起紡織、煤炭等更苦逼的行業，機床工業的日子嚴格說起來其實還是很滋潤的，比如他們除了正常的工資之外，獎金還是照發，雖然相比於工資的比例要少了點，各種各樣的福利也是照發，雖然同樣相比於工資的比例也是少了點。

　　……………………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維修車間，維修車間裡，十多個人正在圍著兩輛車進行檢修。

　　這兩輛車其實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既然這兩輛車並沒有經過任何的檢測就上路行駛，所以定期檢測車況那是必須的，也是收集數據的一個必要的手段，看到陳耕，工程師們紛紛和他打著招呼。

　　一一打過招呼之後，陳耕問道：「怎麼樣？發現什麼問題沒有？」

　　「沒有任何問題，車子的整體狀態非常好。」郭明新推了一下眼鏡，表情很興奮：「傳動部件磨損正常，發動機的磨損也很正常，結構件也沒有發現異常現象，總之一切都很好。」

　　「前幾天檢查的那幾輛車的情況怎麼樣？」陳耕又問道。

　　「狀態都很好，都在正常的閾值範圍之內，沒有發現有任何的異常情況。」郭明新平日裡是一個挺木訥的一個人，但現在，說起這批車，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只要在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沒發現有嚴重問題和質量隱患的話，就可以初步認定我們的車子在結構方面的設計是科學的，是經得起實際行駛的檢驗的……」

　　自打進了車間之後，濟二機床廠的人就被眼前這兩輛摩托三輪給徹底吸引住了，國內現階段可沒有這種摩托三輪出租車和貨運摩托三輪車，這種摩托三輪出租車一看就是主打廉價、市民需求的出租市場的，而這種貨運型摩托車三輪車體積小巧、靈便，顯然更適合市內的短途、輕型貨物運輸的使用。

　　潤華實業竟然在不只不覺間在那個摩托車發動機的基礎上開發出了兩款新車？

　　張寶瑋一把拉著陳耕的袖子，急切的問道：「陳經理，你們這車怎麼賣的？」

　　「現在還沒有正式上市銷售，目前我們只分別生產了10輛車，在實際使用中進行測試。」陳耕頗有幾分驕傲的道：「寶瑋同志，你覺得我們這車怎麼樣？」

　　「很好，非常好。」張寶瑋毫不遲疑的點頭，相比於貨運三輪，他更看好出租三輪，原因麼，當然是出租三輪是一輛全封閉型的車子，外殼需要的金屬衝壓件更多。指著這輛三輪摩托出租車，張寶瑋直接問道：「陳經理，我冒昧的問一句，這車你們是怎麼收費的？運營成本怎麼樣？如果價格合適，我可以幫你們向舜耕市政府推薦。」

　　摩托車上所需要的衝壓件其實並不多，將摩托車拆開之後就會發現，這東西的結構其實很簡單，外觀件包括油箱、前後泥瓦、座包以及空濾兩側的塑料裝飾件，這所有的外觀覆蓋件中，除了油箱之外其他所有的都可以使用塑料材質。

　　再去掉髮動機，這麼一來一輛摩托車上還剩下什麼呢？除了大線束和燈光系統以及一些控制按鈕之外，最大件的就是輪轂、輪胎、鏈條、避震器和車架了，而避震器、輪轂、輪胎和鏈條有專門的企業來生產這些，這麼一來潤華實業需要生產的就只有車架，摩托車車架是用彎曲好的鋼管焊接而成的，需要用到的設備主要是焊機和折彎機，衝壓設備幾乎完全排不上用場，但如果是三輪車和汽車那就截然不同了，衝壓工序立刻就從摩托車生產當中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序上升為四大工序之一，而且是四大工序之首。

　　對於濟二機床廠來說，他們在衝壓設備的製造水平和技術水平是國內當之無愧的最強者，一旦潤華實業需要的衝壓設備數量大增，這個訂單帶給他們的利益就會迅速增加，眼看著大塊的肥肉就在眼前，他們哪裡能忍得住？

　　至於張寶瑋，想的則更簡單，潤華實業的產能越大，需要的生產設備也就越多，濟二機床廠拿到的訂單自然也就越多，所以相比於陳耕，張寶瑋其實更願意主動幫陳耕推廣這款「乞丐版」出租車。

　　但出乎張寶瑋的意料，面對自己的好意，陳耕竟然拒絕了，他拒絕的理由讓張寶瑋說不出一點勸說的話來：「寶瑋同志，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兩款車我們還沒有完成最終的設計定型，現在我們還沒打算大批量生產……」

　　不過說到這，陳耕又拋給張寶瑋一顆大大的甜棗：「不過您認為，我們兩家單位在這個項目上有沒有合作的意義？」

　　有沒有合作的意義？

　　有！

　　簡直太有了！

　　不需要多，只要潤華實業這兩款三輪摩托車的總產能達到5萬輛……相對於全國各地龐大的出租車需求量以及市內短途輕型物資的機動運輸工具的需求量……他可以預料，潤華實業財務室門口等著交錢提車的人絕對會從財務室門口排到工廠外面去！

　　別說年總產能5萬輛了，就算10萬輛也根本不夠市場消化的，不說別的，就以嘉陵摩托車為例吧，去年的時候嘉陵摩托車的年產能已經達到35萬輛了，可實際呢？這點產能根本就無法滿足市場的需求，嘉陵廠計算過，相對於國內龐大的市場需求量，哪怕將產能提高到100萬輛也無濟於事，所以國內幾大摩托車品牌，現在拼了命的尋求外部技術支持、拼了命的擴大產能。

　　不要說大家彼此之間有沒有競爭，就算是有競爭，潤華實業的這兩款產品也是精準的避開了市場競爭最激烈的兩輪摩托車市場，進入了一個幾乎完全沒有競爭者、但市場容量和潛力卻絲毫不遜色於兩輪摩托車的龐大市場。

　　陳耕這傢伙，太精明瞭！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陳耕對張寶瑋的反應很滿意，張寶瑋的反應越激烈，潤華實業在議價、貨款的支付方式方面就越具有優勢，而現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給張寶瑋心頭已經失衡的天平上再放上一枚重重的砝碼。

　　「這就是我們在212吉普車底盤的基礎上開發出來的第二代吉普。」將濟二機床廠的一行人帶到設計工作室，陳耕指著眼前的這個1:1的全尺寸油泥模型，不無自豪的道：「我們對212吉普的大梁進行了全新的優化，重新設計了懸掛系統……說到懸掛系統，這是我們的最強項，現在市場上最火熱的212懸掛系統改裝的技術就是我們潤華實業開發出來的……在設計上吸收和借鑑了國際上的流行元素。

　　發動機和變速箱也摒棄了北京內燃機廠的那臺2.5L直列四缸汽油機，取而代之的是上海轎車上的那臺2.2L直列六缸汽油發動機，雖然排量降低了，但我們為這個發動機換了全新的化油器，整體動力輸出水平比那臺2.5L直列四缸汽油機還要強12%，寶瑋同志，您覺得怎麼樣？」

　　站在這輛外形和帕傑羅V33幾乎看不出來有什麼區別的1：1油泥模型面前，陳耕臉上充滿了自信：儘管帕傑羅V33的剎車系統有天生的殘疾，但對於這款車的整體外形卻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評，他就不信打不動張寶瑋。

　　陳耕失算了，他卻是沒有打動張寶瑋，因為看到這輛車之後，張寶瑋身上彷彿被通了電，眼睛裡只有眼前的這個全尺寸油泥模型，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的存在。

第208章　傾力而為

　　PS：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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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婪的注視著這個模型，張寶瑋的耳朵中彷彿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聲，在他的眼中，這輛車彷彿已經變成了一輛真正的越野車在公路上、在野地裡狂奔。

　　當陳耕完成這個油泥模型的製作之後，實話實說，每一個第一次看到這個1:1全尺寸油泥模型的人都被這輛車的其實給驚到了，在短暫的驚愕之後，所有人，包括謝閔聲老爺子以及第三軍械維修廠的領導班子成員們，眾口一詞的要求陳耕，一定要把這輛車設計出來用他們的話說，就是「這是我們中國人設計的最好看、最霸氣的車子了」。

　　張寶瑋不知道所有第一次看到這個全尺寸模型的人的反應，但他和所有第一次看到這個模型的人的心理反應一樣：這是我們中國人設計呃最好看，最霸氣的汽車了，只要有一點機會，我們一定要把它生產出來。

　　「程經理，你們做出樣車來了嗎？」貪婪的望著眼前這輛車，良久，張寶瑋忽然開口問道。

　　「沒有。」望著這個油泥模型，陳耕坦然的道：「這輛車現在剛剛完成造型開發好一部分的技術問題，雖然這車是在212吉普的基礎上二次開發出來的，但距離要製造樣車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要走。」

　　「我們濟二機床廠一定全力協助你們把這輛車做出來。」久久的凝望著這輛車，張寶瑋忽然慨然道：「我們濟二機床廠的實力不夠，不過沒關係，我張寶瑋在機床行業還認識不少人，只要你們潤華實業真的打算做這輛車，哪怕我去求人，也一定幫你們。」

　　潤華實業的眾人的目瞪口呆：不是吧？您是濟二機床廠的副總工程師見副廠長啊，怎麼看到這個全尺寸油泥模型後，您的反應比我們還要激烈啊？

　　陳耕卻並沒有太意外，張寶瑋是機床行業內的一個奇人，他一句將濟二機床廠帶到到了國內機床行業前五的位置，更是為濟二機床廠成為「世界三大鍛壓設備製造商之一」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他本人卻是一個瘋狂的熱愛著汽車。

　　2003年從濟二機床廠總經理、董事長的位子上退下來之後，張寶瑋就一頭扎進了汽車行業，一直到臨終之前，他念念不忘的還是汽車，你說，這麼一個人，在看到一個國內最優秀的汽車之後他還能忍得住嗎？

　　暗自鬆了一口氣，緊緊握住張寶瑋的手，陳耕鄭重的道：「把這輛車做出來也是我最大的心願，濟二機願意幫我們，我們把握就更大了。」

　　有了這個共同的話題，雙方不自覺的就親近了許多，接下來，雙方很自然的達成了在更廣的範圍內進行密切合作的意向，對於潤華實業和濟二機床廠來說，這次的見面都堪稱滿意。

　　………………………………

　　直到送走了濟二機床廠的一行人，謝閔聲老爺子這才向陳耕問出了一個他這幾天一直想問但卻一直沒問的問題：「小陳，你真的有把握用212吉普的底盤把這個吉普車做出來？」

　　「不行。」面對謝閔聲老爺子的詢問，陳耕老老實實的坦誠道：「沒人能做得出來。」

　　謝閔聲老爺子對於這個答案並沒有感到太意外，但臉上卻不可避免的現出了一抹失望：「真的不行啊？」

　　「真的不行，就算想要把這個車殼子強行搬到212的大梁上，也需要對大量的結構重新進行設計，這麼一來和212吉普其實也就沒什麼關係了。」陳耕有些無奈的道。

　　用212吉普的底盤能夠開發出一款類似於V33尺寸的越野車嗎？很難，更準確的說，是基本上不可能。

　　以這個時代的從車身尺寸來論，212吉普是一款緊湊型硬派越野車，V33則是一款標準大型硬派越野車，再過一些年，212吉普的車身尺寸只能算是一款介於小型和緊湊型之間的一款車，而V33依舊能夠算得上是一款中大型越野車。

　　兩款車在底盤、或者說大梁的車身尺寸上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作為一款與豐田陸巡FJ80對抗的大型SUV，V33或者說第二代帕傑羅的發動機機艙可以兼容從2.2L至3.5L各個不同排量的發動機，底盤、也就是大梁的尺寸足以為前後排的乘客都提供良好的乘坐舒適性，甚至可以為第三排乘客提供一定的舒適性，至於212吉普，呵呵……如果不是陳耕的改進，第二排座椅其實更適合乘坐1.7米以下的瘦子。

　　陳耕沒辦法用212的底盤開發出一款大型越野車，不但陳耕沒辦法，連最擅長玩這個遊戲的狼堡也沒辦法，狼堡可以在同一個底盤開發出高爾夫和夏朗這兩個看上去似乎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車型，但他們也沒辦法在高爾夫的底盤基礎上開發出途銳，

　　用212吉普和一個油泥模型糊弄一個對汽車一知半解的半吊子就罷了，老爺子您可是在汽車行業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老人了，怎麼還會認為這麼一輛大型越野車可以用212吉普的底盤大梁做出來？

　　「唉，我也知道這不容易弄，可看到你小子都把給外形給做出來，我還以為……」老爺子搖搖頭，半是自嘲半是遺憾的道：「發動機方面我還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也能給你介紹幾個老朋友，可底盤方面我就徹底沒招了，上汽在底盤方面的造詣和水平很一般。」

　　陳耕點點頭，上汽在底盤方面的水平的確很一般，當然，整個共和國汽車工業在底盤方面的水平都很一般，這是事實，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陳耕也不能說其實自己已經完成了底盤的設計工作，就是照抄了第二代帕傑羅、也就是V31、V33和V43的底盤結構。

　　說到這個，還要說起汽車行業內大家一個共同遵循的潛規則：即各大主機廠在同行們上市了一款新車之後，大家都會買上一批車……注意是一批而不是一亮……對這車進行拆解和分析，拆解和分析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逆向仿製，而是為了掌握競爭對手的優缺點以方便自己公司在開發類似的競爭車型的時候好能夠做到心裡有數，當然，如果能夠在這個拆解分析的過程中發現競爭對手的這款車有什麼重大隱患那就再好不過了。

　　狼堡的資料中心裡囊括了世界上自70年代以來幾乎所有量產車型的資料，對於當年剛剛進入狼堡的陳耕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個價值無可估量的寶庫。

　　陳耕道：「所以我準備去一汽那邊走一趟。」

　　「你想去一汽挖人？」

　　「是啊，您覺得怎麼樣？」陳耕沒有否認。

　　「一汽汽研所裡面像個小官場多過像個研究機構，不過實話實說，一汽汽研所的技術實力還是不錯的。」謝閔聲老爺子對一汽汽研所的實力給出了一箇中肯的評價：「但問題是你怎麼說服他們來任職？就算他們在一汽混的再不如意，一汽也是共和國長子、大央企，人家看咱們潤華實業就跟看鄉鎮民營企業沒什麼區別，你想拉人走，估計要廢不小的力氣。」

　　陳耕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說服別人跟自己走，不過他想的挺樂觀：既然當年正在崛起中的奇瑞都能從一汽汽研所拉走一票人構建出了奇瑞的研究班底，憑什麼自己就不行？說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不過咱們公司畢竟和那些鄉鎮小企業不一樣，看吧，只能先從那些過的不如意、在一汽內部比較受排擠的人和已經退休的老工程師身上入手了……老爺子，您和一汽那邊熟不熟？」

　　「熟倒是熟，可我熟悉的都是領導層，對一汽汽研所那邊我不熟啊。」見陳耕態度堅決，謝閔聲想了想，道：「我倒是認識幾個退休的老朋友，我給你寫一封介紹信，不過能不能說動他們給你幫忙我就不敢保證了。」

　　「不會是像莊群那樣的吧？」陳耕連忙問道。

　　謝閔聲老爺子頓時就笑了，前段時間陳耕從首都回來的時候曾經和自己專門聊了一段時間莊群的事，看來莊群給他留下的心裡陰影實在是太嚴重了，笑道：「不會，這個你放心。」

　　陳耕猶自不太放心的道：「人都是會變的，您可得幫我好好想想。」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他也是底盤方面的專家，嗯，之前曾經參與過CA770的底盤開發工作。」謝老爺子沉吟了一下，緩緩的開口道。

　　「您說。」陳耕的眼睛頓時一亮：一個參與過CA770大紅旗底盤開發的工程師？臥槽！這是寶貝啊。

　　「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這事兒我還是幾年前在首都開會的時候和一位一汽的老朋友聊天的時候，我這位老朋友無意中提了一嘴：那人工作20多年了，從當年CA770項目的時候就是副高，這麼多年了一直還是副高，你說著其中是不是有問題？」

　　何止是有問題啊，這裡面絕逼是有問題！

　　當年中央指示一汽在CA72的基礎上開發CA770是什麼時候?1965年！

　　距離現在正好是20年！

　　20年前負責底盤開發的副高級工程師，20年後還是副高？說這裡面沒有貓膩，誰信？！

第209章　是下手的時候了

　　「那像是這樣的人，在一汽多不多？」陳耕的兩眼都在放光，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上汽、北汽多不多？」

　　「多不多不好說，但肯定是有的，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麼，更別說這些單位官場多過企業。」謝閔聲老爺子的聲音很平靜，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何況他能夠在上汽發動機廠廠長的位子上穩穩的呆足10多年，連最混亂的那10年都沒有影響到他對上汽發動機廠的「統治」，已經足以說明謝閔聲政治鬥爭的經驗之豐富了：「這些人裡面的確有不少是有真才實學、真材實料的，但能不能為我們所用，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陳耕興奮的搓著手：「總要試試，咱們的人力資源實在是太單薄了。」

　　謝閔聲點點頭，現在的潤華實業只有50多人的研發團隊，自有的工程師和設計師只有不到20人，平均年齡卻超過58歲，其他的30多號人全都是從其他單位借用的，說不準人家一句「單位有研發任務」就給要回去了。

　　想到這個，謝閔聲忽然一驚，道：「我差點兒忘了，一汽和北汽那邊我覺得你暫時還不需要著急，反正他們的人就在那裡，一時半會的也跑不了，可杜思睿跟我提過好幾次了，成發那邊已經有意將他們這些人調回去，你是不是應該想想辦法了？」

　　成發有意將這些工程師和設計師調回去？陳耕頓時大吃一驚。

　　不客氣的說一句，潤華實業的研發體系就靠成都航空發動機廠的這些人才能撐的起來，一旦成發將他們的工程師和設計師調了回去，潤華實業正在進行的研製任務立刻就要抓瞎。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自己對這件事竟然完全不知道！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這可就太要命了！

　　連忙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有多嚴重？成發的同志對集團的意向是什麼看法？」

　　「就剛剛你來找我之前，杜思睿同志過來和我透露了一下。」頓了頓，謝閔聲接著道：「成發的同志們當然是不想回去，咱們這裡工資高、獎金高、福利還好，一個月的收入相當於他們在成發的時候的好幾倍，可成發的領導們的意思是有肉要大家一起吃，不能讓某些人吃獨食……」

　　一臉鬱悶的看著陳耕，謝閔聲道：「明白了吧？咱們的高工資、高福利，讓成發總部的很多人坐不住了，看著自己以前的同事大把大把的賺錢，他們心裡不舒服了。」

　　陳耕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情況並不是很糟糕。鬱悶的道：「可中途換人算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一家研究型單位，如果中途換人會對咱們正在進行的研發工作造成重大影響，甚至會造成一段時間內的停滯，難道他們不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人家當然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了，成發首先要做的就是平復內部的怒氣，至於對咱們的研究任務造成的影響……反正我們也給你們提供工程師和設計師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謝閔聲的話讓陳耕無言以對，好好想想，可不就是這樣的麼？成發現在雖然落魄了些，不，不是一些，是落魄的就要要飯了，可再怎麼著也是航空系統的骨幹單位，吃鐵桿莊稼的，骨子裡天生自帶傲氣，我們都已經這麼為你們考慮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這麼說，只能是……」沉吟了好久，陳耕終於試探著向謝閔聲問道。

　　「要不然你以為呢？」兩手一攤，謝閔聲向陳耕反問道：「還能怎麼辦？除非你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陳耕當然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所以和謝閔聲一番密謀之後，當天晚上他就和謝閔聲一起敲響了杜思睿杜工家的房門。

　　「陳經理？謝廠長？您兩位怎麼來了？快請進，快請進。」杜思睿對陳耕和謝閔聲的都來有些吃驚，但卻並不怎麼驚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客氣的謙讓著。

　　對於這一刻，他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這麼晚了，沒打擾到杜工休息吧？」陳耕客氣的道。

　　「不打擾不打擾。」推了推眼鏡，杜工對自己的愛人吩咐道：「娟子，趕緊去泡茶……」

　　一番寒暄之後，陳耕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語氣很誠懇：「杜工，你們單位的意思我們大致也瞭解了，我和老爺子的意思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今後願不願意在咱們海州生活？」

　　杜思睿的研發能力並不是最強的，但他的管理才能不錯，就跟那位著名的小品相聲演員說的那樣，在相聲界我是唱歌唱的最好的，在歌唱界我是相聲說的最棒的，加上之前陳耕刻意的栽培和扶持，既懂技術又懂管理的杜思睿現在已經成了潤華實業「成發系」的管理者，而若是回到成發，不但高額的工資、獎金和福利沒有了，現在的社會地位也會被打落回原形：他在成發內部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工程師。

　　聞言，杜思睿看都沒看自己的愛人一眼……也許是人家兩口子早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幾乎不假思索的道：「陳經理，謝老爺子，我在潤華實業、在海洲的這幾個月過的很開心，我願意留下來，留在咱們潤華實業。」

　　雖然早就知道，如果成發派來的這些人當中有且僅有一個人能留下來，那這個人一定是杜思睿，但當杜思睿明確表示自己願意留下來的時候，陳耕還是很激動一個人，笑道：「你能留下來真是太好了，對了，還沒給你說一下咱們的條件呢……」

　　說完，陳耕向謝閔聲老爺子使了個眼色。

　　「咱們的宿舍樓再有一個多月就能入住了，如果大家願意留下來，公司願意為大家的生活提供儘可能的便利，除了每人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之外，再額外獎勵一輛摩托車、一臺14英寸的彩色電視機以及1000元的安家費。」謝閔聲老爺子把話接了過去，儘管之前已經給過安家費了，但這並不妨礙潤華實業再發一次安家費，誰會嫌錢多呢：「在家屬的工作、小孩的上學這些事情上，公司也會竭力給大家協調……杜思睿同志，你的工作和管理範圍保持不變，另外，能不能麻煩你幫助公司做一下大家的思想工作？」

　　「這個沒問題。」杜思睿痛快的答應下來，留下來的成發系的人越多，自己在公司說話的分量就越重，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不過相比於做大家的工作，他其實有個更激進的想法：「陳經理，謝老，不瞞您兩位，之前我也詢問過大家的意思，大家也都傾向於留下來，對於單位做出的讓大家回去的決定，大家都捨不得手頭沒完成的工作……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等公司派來的人到了之後，再向成發提出停薪留職，至於我個人，我會向成發提出辭職。」

　　臥槽！杜思睿這傢伙果然夠狠啊，不但要將成發現在在潤華實業的人全部留下來，甚至連還沒來的那些人的主意也開始打了，不得不說，這個主意確實相當給力，能夠幫助潤華實業留下儘可能多的放人才，但一番思索之後，陳耕還是放棄了這個頗有誘惑力的想法，搖搖頭道：「算了。」

　　「算了？」杜思睿有些疑惑，還有些不解。

　　陳耕點點頭，道：「潤華實業和成發現在的關係不錯，公司現在的確是求賢若渴，不過殺雞取卵的事情不能做。」

　　杜思睿有些失望和沮喪，他本想是在老闆面前好好的表現一把的，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個主意就被老闆否定了。

　　卻不妨陳耕追問道：「杜工，在咱們航空系統，你認識的其他單位的、機械和結構方面的設計師和工程師應該不少吧？能不能……」

　　「沒問題！」沒等陳耕說完，原本有些沮喪的杜思睿眼睛頓時一亮，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點頭：「完全沒問題，我在航空、航天系統裡認識不少同學和朋友，教育系統裡也有一些，現在的工資和收入太低，不少人都想著換一個工作呢。」

　　「太好了！」陳耕喜不自勝的道：「只要是有真本事的，有多少咱們公司就要多少，多多益善！」

　　頓了頓，陳耕又道：「對於新來的工程技術人員的安置條件還是按照之前的政策走。你可以把公司的意思告訴大家，公司求賢若渴，不管是誰介紹來的，只要通過了公司的測試，獎金翻倍！」

　　獎金翻倍？！

　　杜思睿還好，杜思睿的愛人立刻就激動的面色發紅。

　　為了拉攏人才，潤華實業對每一個人才都是「明碼標價」的，比如介紹一個助理工程師到來能拿到多少「獎金」……其實就是介紹費……介紹一個工程師能拿到多少獎金、介紹一個高工來又是多少獎金，之前自己的丈夫給公司介紹了５個人過來，拿到的獎金就有2000，現在翻倍了，若是自己老公再介紹5個，那不是就有4000了？

　　這麼一來，家裡不但可以再買一臺電冰箱，連洗衣機都可以買了。

第210章　月下的交流

　　PS：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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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杜思睿杜工家出來，謝閔聲低聲道：「咱們不能指望著杜思睿一個人把這個工作做好。」

　　「嗯？」

　　「這兩天，抽個合適的時間，給大家、就是成發的同志們開個動員和情況說明會。」謝閔聲道：「把情況給大家說明一下，把公司接下來的發展前景、公司在未來能夠給他們提供一個什麼樣的發展空間、給他們提供一個多大的舞臺以及能夠給他們提供一個什麼樣的薪酬，都在這個會上說明一下。」

　　陳耕點點頭，這個情況說明會當然是很有必要開的，但他卻是有些奇怪：「你怎麼會忽然想到這個的？」

　　卻不料陳耕的這句話似乎一下子打開了謝閔聲老爺子的話匣子，他苦笑著道：「現在是市場經濟了啊，不是以前那個上級領導動員一下，大家就幹勁十足、不求回報的時候了……」

　　「……」陳耕默不作聲，聽著謝老爺子繼續說。

　　「不過也是，望梅止渴能起到一時半會的作用，可望梅止渴終究還是望梅止渴，人總是要吃飯的，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的工作，每天披星戴月，婆娘和孩子一個月未必能吃兩頓肉，一年到頭買不了一身新衣裳，馬路口賣豆腐腦和茶葉蛋的那個打字不是兩個的老太太卻三天兩頭買肉，這誰能受得了？都是辛辛苦苦考出來的大學生，都是天之驕子，都為國家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可憑什麼我辛辛苦苦的為國家做貢獻，得到的還不如街邊賣茶葉蛋的？操！」

　　老爺子激動之下，忽然爆了一句粗口：「國家是有困難，這個我們都能理解，我們辛苦一點沒什麼，但不能讓老婆孩子跟著我們遭罪！」

　　「……」

　　陳耕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他不知道老爺子為什麼忽然間說了這些話，但他知道，老爺子一定是被今天的什麼刺激到了。

　　陳耕以為謝老爺子會繼續往下說的，卻不成想老爺子竟然不說了，而是轉過頭來望著陳耕，在明亮的月光下，謝老爺子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管怎麼說，咱們都要讓大家覺得跟著公司幹，將來能有盼頭、自己能有個好的未來，最起碼老婆孩子不會跟著自己受苦，如果能夠讓老婆孩子為自己的工作感到驕傲，讓家裡不再為金錢方面發愁，那就最好了……」

　　陳耕懂了，謝老爺子的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老爺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在潤華實業，我強調大家奉獻，但我並不要求大家無私奉獻，正好相反，我認為一個人出了多大的力氣，就應該獲得相應的報酬，幹了活就要拿錢，這沒什麼好說的。」陳耕的聲音有點低沉，但卻很平靜：「另外，等時機成熟了，我考慮參考西方企業的薪酬體系，推出年薪制、高額年終獎金以及股權激勵，我要做的，是讓大家能夠享受到公司發展的紅利，真正做到公司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公司、不僅僅是軍區的公司，更是大家每一個人的公司。」

　　「你真是這麼想的？」謝老爺子停下腳步，問道。

　　陳耕笑了笑，反問道：「你看我像是個守財奴嗎？」

　　聽到陳耕這話，謝老爺子也笑了：「也是，你大概是這個實際上最不合格的守財奴了。」

　　「我從來沒覺得做一個守財奴是多麼光榮的事。」陳耕微微一頓，又道：「老爺子，馬上要過年了，大家對公司過年期間要加班這件事，情緒激不激烈？」

　　潤華實業的生產任務很重，鑑於手裡積壓的訂單太多，除了每天要三班倒的施工之外，陳耕正在積極的尋找第二批合作伙伴。

　　對於潤華實業的這個決定，之前那5家與潤華實業簽訂了合作協議的汽車改裝廠雖然有些異議，每天有忙不完的生產任務是以前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一件好事，每天三班倒？這根本不是問題！至於後面排隊等著改裝的單車子太多……等等又怎麼了？

　　但奈何陳耕不樂意，他很清楚，如果潤華不能迅速消化掉這些訂單，這些訂單很有可能就被別人吃掉了……這幾個月來，可是又冒出來幾家改裝廠。

　　「為什麼要情緒激烈？」謝閔聲老爺子奇怪的看了陳耕一眼：「現在大家一個月的收入盯過去小倆月的，大家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誰敢不樂意？有不少人提出把現在的三班倒改成兩班倒，我沒敢同意，怕把大家給累壞了……你要是不攔著他們，他們敢給你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工作，你信不？」

　　陳耕愣了一下，這才啞然失笑：自己倒是忘記了，現在有多少企業開工不足甚至是根本就開不了工？潤華實業這種加班加點都完不成任務、完成了任務也會有更多的任務在等著的公司，根本就沒幾個，在整個社會看來，這種能加班加點的工作簡直是再幸福不過了，對於潤華實業的工人們來說，你不讓他加班他才會跟你急眼。

　　搖搖頭，陳耕又問道：「對了，年貨準備的怎麼樣了？大家這麼辛苦，給公司創造了這麼好的效益，年貨上可不能讓大家說公司小氣。」

　　「都差不多了。」老爺子在上汽集團工作了一輩子，人脈資源那是槓槓滴，說起公司的年終福利，老爺子整個人都笑成了一朵花：「米麵油糧、肉禽雞蛋這些東西當然少不了，另外每人還有5斤帶魚，兩條大鯉魚，10斤蘋果外加3斤肥豬肉……」

　　「才3斤豬肉？」陳耕皺了下眉頭：「不能再多點麼？」

　　「是真沒辦法了。」說起這個，謝閔聲老爺子也很無奈：「過年了，各個單位都在想方設法的給本單位的人弄福利，年豬是重中之重，市面上根本就買不到像樣的年豬了，咱們每人能分3年豬肉還是很多關係戶給弄到的，如果不是多少人在求著咱們，想方設法的給弄來了一些豬肉，每人最多隻能分一斤豬肉。」

　　頓了頓，謝閔聲老爺子又道：「三斤豬肉也不算少了，整個海洲能分到三斤豬肉的單位可沒幾家，聽說咱們單位每人能分到3斤豬肉，外面的單位一個個都羨慕的步行，咱們單位的小夥子們出去的時候一個個胸脯都挺的老高，整天把『三斤豬肉』掛嘴邊上，軍區後勤那邊一個勁的問我能不能給軍區勻一點，開什麼玩笑？咱們總共就200來口子人，軍區裡多少人？他們一人夾一筷子咱們每個人2斤肉就沒了……」

　　聽謝老爺子這麼說，陳耕這才釋然，不過皺了下眉頭，他還是道：「三斤肉還是少了點，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謝閔聲想了想，道：「那就只能是排骨和瘦肉了，和人打個招呼，應該問題不大，不過排骨和腱子肉大家都不喜歡啊。」

　　相比於排骨和腱子肉，老百姓們還是更喜歡大肥肉，一方面，肥肉可以煉油，這麼一來一家人就可以多吃一段時間的葷油，另一方面，老百姓的肚子裡普遍沒有什麼油水，也的確需要葷油來「進補進補」，陳耕不喜歡肥肉，但架不住他老媽喜歡買肥肉，買到肥肉多瘦肉少的肉，她就喜笑顏開，買到瘦弱多肥肉少的肉，她能唸叨售貨員一整天。

　　摸著下巴想了想，陳耕乾脆道：「能不能安排個人到農村裡去問問，咱們乾脆去買幾頭豬算了，不但肥瘦都有，內臟還可以分給大家做個肉凍，也算是平日裡多一道菜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被陳耕這麼一提醒，謝閔聲老爺子的眼睛一亮：「算上之前的3斤肉，只要能買到3頭豬，大家總共就能分到差不多5斤肉，剩下的內臟，大家分掉一半，家裡做點肉凍，剩下的給食堂留一部分，正好給大家補補油水。」

　　江南省和海岱省的老百姓都有在冬季快過年的時候做肉凍的習慣，一般是用豬頭、豬皮和豬骨熬湯，裡面不但有豬肉，還有豬心、豬肺、大腸小腸這些東西，如果條件艱苦一點的，直接就是買兩根棒骨熬湯，裡面只放豬內臟，味道其實挺不錯，陳耕很愛吃，上個星期袁佳在菜市場上買了一個特大號德大豬頭，做了整整兩大陶盆，現在已經被陳耕一家人幹掉了半盆。

　　「那多沒意思。」陳耕大手一揮：「乾脆，買肥肉的多，可買下水的人總少吧？乾脆，和肉聯廠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給咱們每人分一套下水。」

　　「每人一套豬下水？」陳耕的話可是把謝閔聲老爺子給嚇到了：「那就是200多頭豬，估計市面上好幾天都見不到下水了，說不定能傳到市領導哪裡去……」

　　「你倒是提醒我了。」謝閔聲不說市領導的話陳耕還沒想到，被謝閔聲這一提醒，陳耕頓時就樂了：「告訴市裡，必須保證潤華實業的工人每人有一掛豬下水，否則明年什麼時候能分房子可就說不定了……」

　　是豬下水重要還是馬上就能分到手的房子重要？陳耕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第211章　峰迴路轉

　　當然是房子更加重要，但200多套豬下水也太為難海洲的生豬行業了，為了能讓陳耕的獅子大口張的小一點，孫大成親自跑來向陳耕訴苦：「老弟，算當哥哥的求你了，你饒我一命，每個人半套，半套，行不？」

　　孫大成的理由很充分，就算是屠宰廠，也沒有在過年的時候給每個員工發一套豬下水的先例，馬上要過年了，行署和地委三令五申要保證市場上的肉食供應，一套豬下水最少要40多斤，200多臺豬下水那就是最少9000斤，說不定就要到10000斤了。

　　相比於豬肉，豬下水的價格要便宜不少，而且這東西好歹也是肉，所以老百姓們雖然很喜歡買肥肉，但也有很多人喜歡吃下水，而且海洲有在冬季裡做下水肉凍的習慣，市場上冷不丁的少了這麼多的下水供應，老百姓們那是會罵娘的。

　　而且就算沒人半套豬下水那也不算少了，要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時間裡陸續供應。

　　陳耕能理解海洲行署和地委的難處，這馬上要過年了，大家走親訪友、接待來訪的親友總是避免不了的，桌子上來一盤肉凍、炒一盤腰花再來一盤肥腸，這就三個菜了，而且還是結結實實的硬菜，可如果過年的時候連一副豬下水都買不到，那可就太傷人心了。

　　「每人一套，這個沒得商量。」陳耕堅決不肯同意沒人半套：「不過大家都是這麼好的朋友，海洲的難處我也不能不體諒，這樣吧，每天給我們供應30套下水，這麼一來八天左右也就差不多了，這不過分吧？」

　　「每天30套？你怎麼不去搶？」孫大成跳著腳，氣急敗壞的道：「你當每天30套豬下水是什麼，外面山上的石頭麼？想要就能去搬？就算是外面山上的石頭，那也得去人搬不是？」

　　「少來！」陳耕不為所動，哼了一聲，道：「海洲現在有6個屠宰廠來保證海洲的肉食供應，平均每天的生豬屠宰量超過100頭，如果算上下面的區縣、鄉鎮，整個海珠每天屠宰的生豬數量超過1500頭，我就不信如果行署這邊給下面各個區縣說一聲，讓他們每天送3套豬下水過來，還能讓當地的老百姓們吃不上肉？」

　　說完，陳耕咂咂嘴，不甘心的道：「這麼一算我還是要的少了，這樣吧，你們給下面的區縣說一聲，讓他們每個區縣每天給我們10套豬下水……不夠的話就從下面的鄉鎮調過來，每個鄉鎮調一套也足夠了……」

　　孫大成立刻傻了，張著嘴目瞪口呆的望著陳耕：他怎麼對海洲的生豬屠宰市場知道的這麼詳細的？難道說他之前特意調查過海洲的生豬情況？

　　不可能吧？

　　但不得不說，被陳耕列舉出來的這些數據一對比，對海洲市的行政情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他，立刻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海洲有三區九縣總計136個鄉鎮，以平均每個鄉鎮有1.5個屠宰廠來算，每天可以向城區供應的豬下水數量也能達到驚人的204套！

　　鄉鎮級的生豬屠宰廠每天能殺幾頭豬？作為海洲行署辦公室主任，孫大成對這個數據並不是很詳細，但據他了解到的情況，就算是夏天這種生肉不好保存的季節，自己老家的屠宰廠每天的生豬屠宰量也在6到8頭之間，現在是過年期間，老百姓們的肉食需求量更大，相信每天的生豬屠宰量超過10頭一點都不困難，從這10頭豬裡面拿一套豬下水來不但不困難，也不會對當地的肉食供應產生什麼影響。

　　嚇！

　　不算不知道，一算當真是嚇一跳，海洲的肉食供應潛力竟然有這麼大？

　　算明白了這個數字，孫大成立刻就坐不住了：如果將這個數字再做一個簡單的置換：要求下面每個鄉鎮屠宰廠再向市裡支援半頭豬……哪怕四分之一頭生豬呢？

　　行署和地委還用擔心過年期間市裡老百姓們的餐桌麼？

　　之前他還覺得200多套豬下水是一個完全不可能實現的目標，但現在，他發現其實也很簡單，簡單到如果行署給下面各個區縣下個通知，讓各區縣的鄉鎮屠宰廠送一套豬下水過來，就差不多能夠滿足潤華實業的要求了。

　　這麼一算，其實潤華實業的要求真的很簡單，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要不要這麼痛快的答應他？

　　孫大成在這裡算計，殊不知陳耕心裡也在懊惱的要命，陳耕之前其實並沒有細算過海洲每天的生豬屠宰量，只是大致的算了一下海洲城區的生豬屠宰量在100頭左右，就只有這麼一點，海洲方面當然不可能將當天以及第二天的豬下水全都給自己，但如果放眼整個海洲，那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潤華事業不但可以保證每個工人能分到一套豬下水，甚至還可以想辦法給每個工人弄10斤好肉，也就是大家說的「有四指厚的肥膘」的豬肉。

　　看著陳耕的眼神，孫大成就知道陳耕在算計什麼，不等陳耕開口，他就嚇的連忙搖頭：「老弟，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咱們不說房子的事。」嘴上說著不說房子的陳耕，這話其實已經算是在用房子威脅孫大成了，道：「老孫，我就問你一句話：既然這豬肉和豬下水賣給誰都是賣，那麻煩行署這邊跟下面打個招呼，讓他們幫我們留一下，我們自己安排人下去取行不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童叟無欺。」

　　「這個……」孫大成遲疑著。

　　「這樣，我們儘量去買，如果有多的，我們就支援給市裡，您看怎麼樣？」

　　「市裡的肉食還是能夠保證的……」孫大成的語氣裡，底氣那是相當的不足。

　　「市裡的肉食能夠保證，可以支援一下省裡嘛。」陳耕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變身成了一隻惡魔，背後的尾巴正在瘋狂的搖動：「昨天我可是看新聞上說了，省裡的肉食供應比較緊張……」

　　「可是……」

　　孫大成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他覺得嘴巴里乾的厲害，下意識的舔了舔唾沫。

　　省裡肉食供應緊張，這個消息他當然知道，為了保證省城人民過年期間有充足的肉食供應，省裡相關主管部門還向下面各地市要求優先滿足省裡的肉食供應，只是對於各地市的主管部門來說，我們自己當地的肉食還不夠呢，憑什麼給你？自然是哼哼哈哈一陣應付過去就算完事。

　　可他更知道，如果能夠在其他地市都不能向省裡提供支援的時候，海洲站了出來，這將會是一筆絕佳的政治資源，對於地委和行署的領導們來說，不啻於做成了一次政治任務，在省領導面前絕對會重重的加分——至於農民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你本來打算割２斤肉的，這次你割一斤半不就行了麼？還能省點錢。

　　「行署這邊不打算多給大家弄點福利？」陳耕充滿誘惑的聲音再一次的響了起來。

　　「你別說了。」孫大成大口的喘著氣：「我回去幫你說一下，如果領導們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陳耕笑的很開心：孫大成這話，本身就是默認了陳耕的建議。

　　對於官員們來說，在保證本地肉食的供應的前提下，還能在上級領導面前大大的露個臉，這樣的好機會誰肯錯過？回去之後很短的時間，孫大成就將最新的消息反饋了回來：行署這邊可以代為介紹，但不會代為說服下面的各鄉鎮屠宰廠，同時潤華實業的採購人員採購回來的物資，必須要交給海洲當地一半。

　　什麼叫做了那啥還要立牌坊？這其實就差不多了。

　　不過陳耕並不在乎這個，只要有海洲行署給下面各個區縣打了招呼，下去買一套下水還是兩套下水、是隻買下水還是再買點其他的東西，這不都是自己的人說了算？

　　匆匆趕來的謝閔聲聽陳耕說完情況，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每人一套豬下水之外，再每人10斤肉？」

　　「是啊，您覺得呢？」

　　謝閔聲滿臉的欣喜，工人們能多發點東西，他當然是高興的，潤華實業的現金流很充沛，而且過年的物資採購資金已經單列出來了，不用擔心會對公司的經營造成影響，他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下面的鄉鎮對咱們陰奉陽違怎麼辦？」

　　「陰奉陽違？」陳耕咧著嘴樂了：「如果咱們給每個屠宰廠2個進來當工人的機會呢？」

　　謝閔聲愣了一下，隨即用力的拍著腦袋：「瞧我這腦子！瞧我這腦子！」

　　對於潤華實業來說，在確定上馬的三輪摩托車生產計劃後，立刻就有了超過1000人的用工缺口，現在正好拿出其中的一部分名額來做人情……謝閔聲對陳耕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小子已經把生意算計到骨子裡了。

第212章　各取所需

　　PS：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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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們要豬下水？」北林鎮屠宰所的所長王建偉有些話好奇的望著孫衛紅，整個鎮屠宰廠裡的10多號人一起在看熱鬧。

　　「是啊。」孫衛紅從包裡掏出一盒沒開封的大前門，拆開，挨個人遞過去一支，客氣、同時自來熟的道：「是給我們單位弄的，不瞞大家夥兒說，這年頭想給工人弄點兒過年的福利真難。」

　　「你們單位的福利真好。」旁邊的會計一臉羨慕，豬下水可是好東西，最重要的是一掛豬下水的價格趕的上自己一個月的工資了，這傢什麼潤華實業公司給他們的每一個工人都發一套豬下水過年，真是……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單位能有這麼好的福利？

　　「還行吧，我們經理確實挺有本事的。」孫衛紅嘴裡客氣著，臉上卻滿滿的都是濃濃的自豪。

　　「對了，你們潤華實業是做什麼的？」王建偉瞅了一眼孫衛紅開來的摩托車，一臉的好奇：「你這三輪車倒是挺奇怪的。」

　　雖然潤華實業在一定範圍內已經有相當的知名度了，但對於這些在鄉鎮上工作的國企工人來說，他們不知道潤華實業也實在是沒什麼好奇怪的，孫衛紅道：「我們公司是生產摩托車的，這個三輪摩托車就是我們公司的即將定型的產品。」

　　「我好像從報紙上看到過。」王建偉拍拍腦袋，不是很肯定：「聽說市裡正在搞一個什麼摩托車產業基地，是不是……是不是……」

　　「沒錯，就是哪個。」

　　「真的啊？」從孫衛紅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周圍的人頓時轟的一聲炸了：他們竟然是摩托車公司的人？

　　立刻就有人急不可耐的問道，整個人熱情無比：「這位同志，你們單位還招人嗎？」

　　「對啊，你們單位還招人麼？」廠長王建偉和會計焦急和期待的望著孫衛紅，好像只要孫衛紅說一聲他們公司招人，自己就能去上班似的。

　　「招人肯定要招人的，不過……」

　　「太好了！招人就好！」

　　沒等孫衛紅說完，王建偉重重的一拍大腿，對旁邊站著的人大聲吩咐道：「老二，趕緊的，去幫孫同志把下水搬車上去……孫同志，我們還有2個豬頭一副下水，你要不要？要的話我給你便宜點。」

　　孫衛紅牢記著陳耕的吩咐，多多益善，不管有多少，只要他們敢賣，咱們就敢要，當即點頭道：「要啊，當然要。」

　　「場長，那套豬下水是你留給你連襟的……」旁邊有人小聲的提醒道。

　　「怕什麼，明天不是還殺豬麼，晚吃一天又死不了人，再說了，孫同志又不是不給錢，反正都是賣錢，賣給誰不是賣？」說完，王建偉略略一頓，又大聲吩咐道：「都是朋友，秤頭上多讓著點兒。」

　　早就得到了陳耕的吩咐的孫衛紅，猶豫了一下，不過周圍十多雙眼睛的注視，小聲的向王建偉問道：「王場長，你家裡是不是孩子……嗯，該工作了？」

　　陳耕低估了這個時代的農村以及農村人對於城市的嚮往，哪怕這個農村人其實只是生活在農村，他自己其實是吃國庫糧的工人。

　　這些鄉鎮屠宰企業的負責人都是幹部（股級），但因為在鄉鎮上工作，所以他們的家人一般都是農民，正因為家裡有工人有農民，所以他們對於讓自己的孩子「吃上國庫糧」這一點尤為嚮往。

　　只是對於一個在鄉鎮屠宰企業工作的、國家不承認是幹部身份的國企幹部來說，想要給自己的老婆孩子——主要是孩子——弄成工人，那真的是太難了。

　　所以當開著三輪車來拉豬下水的孫衛紅哪怕只是給自己帶來了一個希望，他也毫不猶豫的要抓緊這個希望。

　　面對孫衛紅問的這個問題，王建偉大喜，瞌睡就有人給送上來一個枕頭啊，自己正想著怎麼開口呢，人家已經先問了。當即道：「不瞞兄弟你說，我家那小子現在初中畢業了，去當兵吧年齡還差點兒，正想著找人幫忙改一下年齡去驗兵呢還是讓他去工作……」

　　「我幫你問問，我們公司這次是要招不少人，不過我們華東軍區要走了一部分名額，海洲市裡要走了一部分名額……要不然他們也不能幫我們打招呼……剩下的名額不是很多……」

　　還有招工的名額就好！

　　如果說剛才的王建偉還只是大喜，那麼此刻的他就是狂喜了：「兄弟，太感謝了，麻煩你了，不管成不成的我都感謝你，如果真成了……真成了……以後兄弟你家吃的肉我包了！」

　　「這個倒不用，千萬別，您不是讓我犯錯誤麼。」孫衛紅連忙擺手，頓了頓，他道：「你可是多給了我們一掛下水和2個豬頭呢，您這麼場面我也不能小氣了不是？您放心，回去之後我就跟我們經理好好說說，還是那句話，成不成我不敢保證，不過我保證我一定盡心，您看行不？」

　　說完，看了一眼其他人，孫衛紅又道：「回去後我儘量跟我們經理多爭取個名額。」

　　王建偉剛剛還在遲疑著呢，有了孫衛紅的這句話，他興奮的一拍大腿：「哎呀……老弟，我什麼也不說了，今天中午必須留下來吃飯，我們屠宰廠別的東西不多，可肉還是能管飽……」

　　……………………

　　當下去收貨的三輪車陸陸續續的回來後，整個潤華實業都轟動了：265個豬頭、326掛豬下水以及總計2416斤豬肉，這就是今天下去採購的同志交回來的答案。

　　東西太多，遠遠超出了三輪車得運輸能力，其中有超過三分之二的東西還是車隊的成員請屠宰場用他們的農用三輪車給送來的。

　　農用三輪車用的是一臺12馬力的柴油機，比潤華實業的這三輪摩托車的裝載能力強悍的太多了。

　　知道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的潤華實業的員工們歡呼不已：他們不但每人可以分到10斤豬肉，還能分到一副豬下水，至於豬頭，這個東西雖然不在今年的福利範圍之內，可我們自己出錢買總成吧？

　　陳耕也很感慨，望著找各種理由不肯走的各個屠宰場的司機，在孫衛紅對自己一番耳語之後，陳耕恍然大悟狀：「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了，首先我感謝大家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其次，請大家給我們一天的討論時間，明天晚上一定給大家一個交待……嗯，不管怎麼樣，我保證每家單位有一個名額。」

　　大冬天的，現在天已經黑了，「敞篷」的農用三輪車可不會太溫暖，屠宰場的司機師傅們遲遲不肯走不就是為了這個答案麼。

　　果然，聽到這個答案，司機們頓時高興起來，有腦子反應快的已經開始琢磨著回去之後應該如何鼓動場長多爭取幾個名額了——沒聽這位陳經理說麼，是每家至少有一個名額，至少是什麼意思？就是有的屠宰場只能分一個，但會有的屠宰場就能分兩個、三個，至於誰分的多誰分的少，潤華實業收豬下水還要收好幾天，這其中憑什麼能多分名額，裡面的道道還不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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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東西送來了，但怎麼分配也是一個學問，比如豬的大小不一樣，豬頭的大小自然也就不一樣，一副豬下水的重量自然也不一樣，雖然都是分肉，但分到小豬頭的肯定不樂意：憑啥你的豬頭比我的豬頭重了半斤？我幹活又沒比你少幹？；

　　豬頭差不多重的也有意見：雖說咱們倆的豬頭都差不多大，可我這個豬頭明顯比你的豬頭瘦，到時候我這個豬頭只能出８斤肉，你這個豬頭能出９斤，那我不是虧了？

　　總之，如何分配這些東西，相當的考校一家公司的管理和組織能力，自然，雖然大家看著豬頭狂流口水，可想要當天晚上分那是不可能了，好在現在是冬天，豬肉放個兩三天也不用擔心會壞，大家考慮的更多的反倒是如何公平的來分這些豬頭。

　　但是很快，陳耕就發現自己要面對的問題可不只是如何給工人們分豬頭的問題，自己將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就在陳耕和眾人一臉幸福的討論著如何分豬頭的時候，軍區後勤那邊一個電話打到陳耕的辦公桌上：「陳耕同志，聽說你們弄到了200多套豬下水和300多個豬頭？你看，軍區的情況挺艱苦的，你能不能支援軍區一部分？」

　　根本就不給陳耕拒絕和打馬虎眼的機會。

　　「……」陳耕忽然很想罵娘：老子這是遇到攔路搶劫的土匪強盜了？

　　土匪強盜很過分，人家毫不客氣的將豬頭和下水給分走了一半，至於支付方式，軍區後勤部說了，軍區沒錢，不過錢可以從軍區的分紅當中扣出來。

　　「我決定了，咱們自己養豬！」鬱悶無比的掛上了電話，陳耕氣沖沖的道。

　　「養豬？你不是開玩笑？」謝閔聲連忙道，他覺得陳耕應該被軍區的無賴行徑給氣壞了，否則好好地，堂堂的工業企業的一把手怎麼能想著去養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