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動力王朝 作者：千年靜守（連載中）

第553章　技術宅的強迫症

　　從謝老爺子那裡出來，陳耕轉身就去了汽車設計和開發中心，找到公司最厲害的柴油機專家、當初自己從一汽汽研所挖來的柴油機方面的副總工程師劉長明劉副總工：「劉工，忙著呢？我來找你打聽個事。」

　　「忙什麼啊，輕卡的那個柴油機已經完事了，這段時間我正閒的難受呢。」劉長明笑著道：「陳董，知道您可是大忙人，沒事肯定不會到我這兒來，您說吧，是什麼事？」

　　「就知道瞞不過你。」陳耕大拇指一挑，和謝老爺子聊完，陳耕心裡依然對船舶上用的發動機的問題碎碎念，對於一名技術宅來說，這種一種病，沒得治！「是這麼回事，如果咱們公司想要形成船用柴油機的生產能力，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船用柴油機？」劉長明想了想，問道：「這個不好說，看是什麼船上用的柴油機了，如果是中小型內河運輸船或者內河漁船，咱們自己的柴油機的性能就能夠滿足，如果是海上的船用的柴油機，那區別就更大了，功率從100馬力出頭能一直到幾萬馬力，您想要了解的柴油機是側重於哪方面的？」

　　以同樣200噸的載重為例，內河運輸船的發動機功率只有100多馬力，差不多大小的漁船的功率甚至還不到100馬力，可同樣載重量的遠洋漁船，對發動機的功率的要求就高的多了：現在國際上為200噸漁船配備的動力系統的輸出功率基本上在240馬力至300馬力之間，潤華實業從山柴採購的這幾臺柴油機的輸出功率稍低，為190馬力多點。陳耕道：「即使咱們的遠洋圍網漁船上用的發動機。」

　　「這樣啊……」

　　劉長明立刻道：「以咱們公司現在掌握的技術水平和設備來說，想要製造這一功率等級的柴油機，如果有外部的技術輸入，最多1年時間，咱們就可以生產出合格的柴油機，但如果是自己從頭開始搞，沒有三年的時間想都不要想。」

　　如果自己來做，最少需要3年的時間？

　　看著陳耕的表情變化，劉長明心中一喜：難道公司決定上馬柴油機項目了？

　　實話講，潤華實業現在就只有一款柴油機，就是作為從一汽整體引進輕卡時一同引進的那款，在完成了那款柴油機的工業化量產之後，柴油機項目組就沒了什麼事，這讓劉長明這個潤華實業柴油機項目組負責人現在多少有點名不副實：手下攏共就那麼幾個人，現在還沒活，任誰心裡都沒底不是？如果公司決定上馬柴油機項目，那當然是好事，起碼自己以及整個柴油機項目組在公司的話語權就重了許多。

　　帶著這種心態，劉長明試探著問道：「陳董，您不是真的想要自己做柴油機吧？山柴的柴油機還算不錯，另外常柴、錫柴、上柴這些柴油機廠都有合適的動力系統，對了，83年的時候國家不是從奧地利整體引進了斯太爾載重汽車項目麼，配套引進的WD615柴油機的生產就交給了濰柴和杭州汽車發動機廠，現在濰柴的技術也不弱，除了WD615之外，他們的6160系列、6200系列的柴油機都是很不錯的，很適合作為船舶動力，咱們其實沒有必要單獨為了這個項目搞一個柴油機制造廠的，浪費，也不經濟……」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陳耕擺擺手，道：「單獨為了這個造船廠配套一個柴油機制造廠當然不合適，不過我覺得，咱們國家今後的經濟發展情況一定會越來也好，對載重汽車的需求量也會越來越大，公司準備今後加大貨運汽車這一塊的投入力度，最好是能夠形成一個涵蓋輕型、中型、重型全系列的完整的貨運汽車產品線。」

　　「陳董，您說的是真的？」劉長明一下子興奮起來。

　　他沒法不興奮啊，什麼船用發動機之類的他不怎麼上心，那個造船廠一年能造幾艘船？撐死了也不到100艘，還都是幾百噸的小漁船，需要的也不過是百十臺發動機，為了這麼百十臺發動機專門去建一個柴油機制造廠，那不是節省成本，那是吃飽了撐的，但如果公司還決定加大貨運汽車的產能，那就不一樣了，那意味著每年最少上萬臺乃至數萬臺的發動機需求量，雖然也可以去找發動機廠去談，而且這個數量說不定還能談下來一個比較理想的價格，但反過來，這個需求量也足以支撐起一個發動機製造工廠、一個柴油機研究所了。

　　「當然是真的。」陳耕能明白劉長明為什麼會這麼興奮，笑著點頭道：「另外除了載重卡車呢，如果今後有機會，我還希望在工程機械這方面有所作為，這東西也是要柴油機的，另外……」

　　略略一頓，陳耕壓低了聲音，小聲的道：「你也知道，咱們公司其實就是部隊企業，將來也不是沒有競爭軍車的機會，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

　　劉長明先是一驚，不過隨即，他頓時一臉的狂喜！

　　產品系列齊全的民用卡車、船舶，現在再加上一個工程機械和軍用卡車，別說是一家柴油機制造廠，養活兩家中等規模的柴油機廠都不是問題了，很明白這對自己來說是個多大的機會的劉長明，拼命的點頭：「陳董您放心，我一定嚴守祕密，絕對不會對別人透露半個字。」

　　就差賭咒發誓了。

　　陳耕哪想到劉長明的想法居然歪到了太平洋裡了，頓時有點哭笑不得：「我不是讓你保密，這東西沒什麼好保密的，雖說咱們有希望，可誰知道那是10年後還是20年後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咱們有這方面的技術儲備，真到了那一天，咱們隨時都能夠拿出一款能夠滿足部隊要求的產品。」

　　「我知道了。」

　　劉長明也有點不好意思，現在回過頭來仔細想想，還真是，雖說潤華實業的情況比較特殊，可國家在軍事裝備研發和列裝方面已經越來越制度化，不是說你能研製出這款裝備部隊就一定會採用的，哪怕如潤華實業這樣的與部隊關係匪淺的企業也不行，但當某一天這樣的機會終於來了的時候，首先咱們自己就不能慫。

　　「成，那你就開始著手準備吧。」陳耕拍拍劉長明的肩膀：「柴油機這一塊你比我熟悉，回頭你弄一個章程出來，怎麼自主研發、怎麼引進、研發體系的建立、生產工廠……這些可都要你自己操心。」

　　劉長明瞬間覺得自己身上沉甸甸的，他很清楚陳耕給予自己的這是一份怎麼樣的信任，可這種曾經很熟悉的感覺非但沒有讓他覺得惶恐，反而讓他興奮起來：「陳董，請您放心，我不會讓公司失望的。」

　　「我相信你。」陳耕點點頭，不過隨即又叮囑道：「記住了，努力工作是一回事，可一定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知道的，咱們公司可不提倡拿身體換進度，如果被我發現了有這樣的情況，你可是要負責任的……你也不想在項目成功之後自己卻被累死了吧？」

　　劉長明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他心裡還真就是這麼想的：哪怕我三天三夜睡覺，也得把這份資料寫出來，現在聽陳耕這麼一說，這才想起來公司還有這方面的規定，嘿嘿笑道：「如果我能在死之前完成我的項目，那我就死的太值了。」

　　「那可不行，你死了以後咱們的柴油機怎麼辦？」說到這裡，陳耕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對了，剛剛你提到濰柴，我倒是想到一件事：你覺得，咱們有沒有可能收購一家有一定技術積累的柴油機廠？」

　　「收購一家柴油機廠？」劉長明先是一怔，隨即就是眼睛大亮！

　　對啊，為什麼不能選擇直接收購一家柴油機廠？！從無到有的建立一家柴油機制造企業、並且形成自己的技術積澱、人才體系，這項工作有多難、有多耗時間，從一起出來的劉長明是再清楚不過了，無論是技術還是人才，那都是需要動輒以十年為單位的時間的積累，如果能夠直接收購一家有一定技術積累的柴油機廠為己所用，那就太省事了！

　　「我覺得這個想法可行！」劉長明興奮的道：「我這就回去打聽一下，看看有哪家技術不錯的柴油機企業的情況不太好，有意對外合作的。」

　　「有了消息立刻向我彙報。」陳耕也很興奮，想了想，又叮囑道：「哪怕他們是生產大功率柴油機的也沒關係，大功率柴油機我們可以用在船上嘛……反正咱們也不能一直生產小漁船。」

　　陳耕這話說的含蓄，不過裡面的意思卻是表達的很明白，劉長明連忙點頭道：「陳董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算買不來也沒關係，現在柴油機行業的日子可不好過，大不了自己去挖人就是了，我就不信有誰能拒絕的了潤華實業的這份優渥的薪水和舒心的研發環境。劉長明心中暗自發了狠，一定不能辜負了陳董的信任。

　　只是一心悶頭苦練內功陳耕不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已經降臨到了潤華實業的頭上。

第554章　背後捅刀（上）

　　當陳耕正悶頭一心苦練內功的時候，他並不清楚，一場危機已經悄然的蔓延到了潤華實業的頭上。

　　「同志們，這是咱們《汽車駕駛員》上一期的銷售情況。」張培元揮舞著手中的信封，興奮的衝進《汽車駕駛員》編輯部裡，高聲叫道：「大家猜猜，咱們《汽車駕駛員》上一期總共賣出去了多少份？」

　　《汽車駕駛員》雜誌是由科技部和教育部共同批准成立、長安公路學院主辦的一份面向全國發行的汽車類雜誌，採用雙月刊的形式，從1985年創刊至今，《汽車駕駛員》已經成功的突破了單刊發行量突破2000份的大關，上一期《汽車駕駛員》的發行量達到了3225份，大家都知道這幾天就是郵局送來上一期銷售情況的時候，現在看到張培元興奮的樣子，編輯部的同事們也興奮起來，大家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興奮的摻合了進來：「多少份？有沒有突破3500份？」

　　「3500份？不可能，只能多不能少！上一期都3200多份了，根據預定量來看，這一期的發行量怎麼著也不能低於3700份。」

　　「我也覺得3500份是少了點，唉，不知道能不能突破4000份，要是能突破4000份就好了……」

　　「4000份有點難，不過我估計也不會差多少，對了，聽說領導打算從下半年開始把咱們《汽車駕駛員》從雙月刊改成月刊，是不是真的？」

　　「聽說是真的，只要這一期能突破4000份，估計領導心裡就算是安定了了……」

　　「張培元，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到底是多少份？」在一陣歪樓之後，大家終於忍不住了。

　　大家遲遲不問自己，張培元早就急的難受，也被這個好消息給憋得難受，早就不願意賣關子了，聞言，強忍的難受的一張臉瞬間綻開，開心的叫聲叫道：「好，不賣關子了，4628份！同志們，是4628份！」

　　張培元的話音一落，剛剛還一片喧嚷的編輯部瞬間安靜，好一會兒，才終於有個聲音小小聲的、難以置信問道：「老張，你確定是4628份？不是郵局那裡統計錯了？」

　　「是啊，是不是郵局那邊的統計數字出錯了？」

　　「4600多份，再過個三五期還差不多……」

　　…………

　　張培元此刻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你們也體會到我剛剛在郵局的心情了？

　　一張嘴咧的老大：「我以一名黨員的黨性向大家保證，就是4628份，我給你們說，當時看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我的心情和大家是一樣的，在郵局的時候我跟郵局那邊核實了好幾遍，現在我可以負責人的給大家說，這個數字絕對沒問題！對了，這是郵局的統計數據，大家看一下。」

　　「給我，先給我。」

　　「讓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別搶，都別搶，弄壞了責任算誰的？」

　　「老天爺，真是4628份啊……」

　　「嗚嗚嗚，4628份……」

　　有感情比較豐富的女同志，已經激動的彼此抱著哭了起來，男同志們也激動的眼眶通紅，不容易，《汽車駕駛員》自1985年創刊，這一路走來無比的艱難坎坷，到現在，一期的發行量終於突破了4000本，並且下一期就有望突破5000本，真的太不容易了。

　　「好了，都別哭了，上班時間哭哭啼啼的，讓外面的同志看到了像是什麼樣子？」總編辦公室的房門忽然打開了，總編胡修武站在門口看著外面亂糟糟的景象，似乎很不滿。

　　大家這才意識到總編正在辦公室裡見客人呢，想到自己剛剛的樣子被客人看到了，頓時感覺很不好意思，而且胡總編向來比較嚴厲，這次大家這麼失態不會捱罵吧？

　　在一片忐忑之中，誰也沒想到胡總編的臉色忽然一變，滿臉笑容的道：「不過咱們《汽車駕駛員》單期發行量超過4600本，總歸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大家下午下班後不要回家了，單位舉行聚餐，咱們吃頓好的好好地慶賀一下。」

　　微微一怔，編輯部的眾人頓時歡呼起來：

　　「萬歲！」

　　「老大威武！」

　　「太好了，我這就給我老婆打電話，中午飯也別吃了，留著肚子晚上狠吃一頓！」

　　「我也馬上打……」

　　「哎呀，我老婆出差了，這可怎麼辦^」

　　…………

　　看著高興不已的編輯和記者們，站在門口的胡總編也很高興，雜誌取得了這麼好的銷售數據，大家好好吃一頓也是應該的，頓了頓，感覺大家心中的興奮勁兒應該差不多了，這才把臉一板：「好了，現在都給我老老實實的上班，該該稿子的改稿子，該出去採訪的趕緊出去採訪，要是在被我看到誰不好好工作，今天下午大家去吃飯，就留他在單位裡值班！」

　　大Boss這句話一出口，諸邪辟易！

　　剛剛還興奮的不要不要的小編和記者們，立刻吐著舌頭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有婦女應快的記者立刻拎著自己的包就往外衝。

　　關上門，胡修武有點不好意思的道：「讓老同學看笑話了。」

　　胡修武的老同學、在魔都《青年報》工作的楊向紅笑道：「這算什麼，咱們都是做媒體工作的，知道你們雜誌取得的這個成績有多麼不容易，所以啊，老胡，我給你說，今晚你可不能含糊了，一定得結結實實的弄幾個硬菜，大家都不容易。」

　　「是啊，大家真的很不容易。」想到《汽車駕駛員》這一路走來的坎坷，胡修武也是感慨的厲害。

　　和老同學感慨了一陣子《汽車駕駛員》這兩年多一路走來的艱辛，胡修武忽然拍拍腦袋：「瞧我這腦子！對了，老同學，你是來長安出差的吧？住的地方安頓好了沒有？乾脆就住我們學院招待所，咱們可是有些年沒見了，這次可得好好地喝一杯……」

　　楊向紅呵呵笑道：「喝酒的事情不著急，老同學，這次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胡修武有點不解。

　　「是出差，也是來找你。」楊向紅給胡修武解釋道：「我來長安呢，一個是採風，另一個，也是給你們單位拉來了一筆廣告費。」

　　「廣告費？真的？」胡修武猛地站起來，興奮中又難以置信的道：「老同學，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連委託文件都帶來了。」楊向紅說著，拉開自己的提包，從裡面拿出一份資料：「魔都大眾汽車打算在你們《汽車駕駛員》雜誌上做一期汽車封面廣告，他們願意給你們一本一塊錢的廣告費，賣出去多少本就給你們多少錢的廣告費，當然，以郵局統計的數字為準，另外，保底的廣告費是3000。」

　　說到這，楊向紅開心的拍著胡修武的肩膀道：「你們上一期賣出去了4600多本，我估計下一期賣出去5000本以上不成問題，老胡，這下子你們發了，光是廣告費就能賺最少五六千。」

　　「真的？」胡修武還沉浸在這個股如其來的好消息中難以自拔：「上汽大眾真的肯給我們保底3000塊錢的廣告費？」

　　《汽車駕駛員》的發行量並不大，願意在《汽車駕駛員》上花錢做廣告的企業也就不會多，而作為一份汽車類的消費雜誌，最重要的封面廣告你還不能刊登與汽車無關的東西，以至於很多時候，對於一副雜誌而言最重要的廣告位：封面，《汽車駕駛員》幾乎是常年「裸＆奔」的，只能刊登一些國內外的汽車照片來湊數，現在聽說上汽大眾竟然主動找上門來給自己送錢，胡修武除了難以置信之外，還是難以置信。

　　「當然是真的。」迎著胡修武的目光，楊向紅肯定的點頭：「而且這3000塊錢的保底廣告費可以先給你們，後面的錢等你們的詳細銷售數據出來了之後再給你們補上……喏，我把支票都給你們帶來了。」

　　說著，楊向紅從包裡拿出一本書，又從書中間拿出一張平平整整的支票放到胡修武的面前。

　　看著支票上面那清晰無比的「￥3000」以大寫的「人民幣叄仟元整」的工整的手寫體，胡修武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這可是《汽車駕駛員》自創刊以來拿下的最大的一筆廣告費了，而且還是廠商主動找上門來的。

　　「就只是做一個封面廣告，沒有其他的什麼條件？」胡修武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這可是一筆說不定會超過5000塊錢的廣告費啊，就算是最少最少，也有3000塊錢的廣告費拿不是？

　　楊向紅笑得不行：「人家就是在你們報紙上做個廣告而已，能有什麼條件？我說老胡你能不能不要多想？」

　　「嘿嘿嘿……」

　　想一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胡修武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不好意思，讓老同學你看笑話了，實在是我們窮慣了，不瞞你說，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大筆廣告費呢。」

　　「人家德國人有的是錢，一年的廣告費最少幾百萬，你覺得人家會在乎你們這點小錢？對了，最近潤華實業的那個車出問題了，你聽沒聽說過？」楊向紅忽然語氣一轉，問道。

第555章　背後捅刀（中）

　　「潤華實業的車出問題了？」胡修武一愣：「出什麼問題了？」

　　「前段時間在我們魔都，有個單位的司機出去辦事，對了，他們單位的車是輛牧馬人，開著好好地，車輪子忽然莫名其妙的掉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車輪子掉了？那就是車軸斷了啊，這可是大問題。但胡修武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不大可能嗎？我覺得牧馬人那車還不錯啊？」

　　牧馬人那款車自己是知道的，是吉普212的底子，只不過潤華實業給牧馬人換裝了一套更高級、更舒服的前後懸掛系統，另外重新重新設計了一個好看的外形和內飾，但總的來說，潤華牧馬人的骨子裡還是一輛212。

　　212是一輛很結實的車，在南疆戰場上都沒有問題，前兩個月的時候自己還在市裡借了一輛牧馬人寫過一片文章，對這輛車紮實的用料和舒適的乘坐感印象深刻，這麼好的一輛車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就斷軸了？

　　「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可能，可魔都的記者連現場的照片都給拍下來了。」楊向紅說著，從包裡拿出幾份報紙：「你看，照片上清清楚楚的。」

　　還有照片？

　　胡修武連忙接過照片來一看，果然，照片上是一輛右前輪掉落在地上的潤華牧馬人越野車，車子的輪輞都已經變形了，看上去很有些悽慘。

　　不過出於一個媒體人的敏感，他頓時就意識到這個事情有點不對：第一，如果是魔都的記者在現場拍下來的照片，這照片怎麼會在自己這老同學的手裡？；第二，看照片上出事故的地方，很平坦，沒有大的起伏和坑窪，最奇怪的是雖然車輪掉下來了，貌似很悽慘的歪倒在一邊，但車輪卻並沒有與地面劇烈摩擦造成的悽慘模樣，也沒有嚴重變形，車身的情況也不太對勁，這車的情況看上去並不像是……

　　胡修武猛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等著楊向紅，震驚的道：「老楊你這是……」

　　「呵呵……」

　　楊向紅笑了兩聲，沒有直說，反而點了點桌子上的那張支票，認真的勸道：「老胡，你別管是怎麼回事，人家德國人可是真金白銀的拿出了錢在你們的雜誌上買廣告了啊，何必那麼認真的。」

　　心中的猜測果然變成了事實，胡修武全明白了！

　　什麼車禍，什麼短軸，這根本就是一出德國人自導自演的、往潤華實業身上潑髒水的骯髒事兒！

　　「你……你……」指著楊向紅的鼻子，因為激動和無法置信，胡修武的一張臉憋的通紅：「老楊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我？我做什麼了？」聳聳肩，楊向紅一臉的無所謂：「老胡，你想開點，你們雜誌創刊這麼長時間了，到現在單期銷量都還沒有突破5000份，為什麼？不就是因為背後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大企業在支撐你們麼，如果……」

　　「夠了！」

　　不客氣的打斷楊向紅的話，胡修武痛心疾首的道：「老楊，你也是個媒體人，老百姓看到咱們的記者證，一個個都尊敬無比，為什麼？因為他們相信咱們記者可以幫他們，可你看看你現在做的，這算是什麼？你走吧，我就當你沒來過。」

　　胡修武很失望，實在是太失望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人，為了一點點的好處，竟然能夠不顧一個記者應該有的職業操守，去做這種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事，你的職業操守呢？當初我們在大學的時候曾經一起發過的誓言呢？眼前這個人忽然讓他覺得很陌生。

　　楊向紅竟然沒惱羞成怒，在來之前他顯然就已經對自己可能面臨的情況有所預料了，臉色微變，呵呵笑道：「老胡啊老胡，你這個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還是這麼書生意氣，當年讀書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沒想到工作了這麼多年了，你竟然還是這樣，你這臭脾氣啊，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我沒覺得我這脾氣有什麼不好。」胡修武怒道：「反倒是你，老楊，你變的讓我都不認識了，為了幾個錢你竟然……」

　　「還幾個錢麼？那是很大的一筆錢！」楊向紅忽然打斷胡修武的話：「知不知道，我現在在魔都住的什麼？兩室一廳的大房子，我每月林林總總的收入不會低於2000，你說我？我憑什麼說我？」

　　胡修武不說話了，他悲哀的望著自己這個看似激動、實則是惱羞成怒的老同學：沒救了，這傢伙真的是沒救了。

　　在幾十年前，這種人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御用文人」，說好聽點叫御用文人，說難聽了，就是權貴家的狗腿子、專門為權貴服務的筆桿子，這種毫無節操的文人——甚至都不能說他們是文人——曾經是自己最為鄙視的一個群體，卻沒想到在畢業這麼多年後，自己的老同學竟然成了自己最鄙視的群體中的一員。

　　楊向紅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有點不妥，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心情，才道：「不好意思啊老同學，我失態了，錢呢我先給你放這，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大眾說了，只要這次大家合作愉快，今後他們會講《汽車駕駛員》當做主要的廣告投送媒體，每年在《汽車駕駛員》上投放的廣告不會低於30000，這可不是一筆小錢，有這30000塊錢你們能做多少事？你再好好地考慮考慮，我先走了。對了……」

　　走到門口，楊向紅又轉過身來望著胡修武，誠懇的道：「老胡，看在咱們是老同學的份上，我給你說句實話，就算你們不答應，魔都那邊也會有媒體來配合，所以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

　　「你給我走！給我快滾！」胡修武氣的兩眼通紅，胸膛不停的起伏，他沒想到，一個人怎麼可以無恥和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

　　楊向紅走了，胡修武猶自氣憤難平，他實在是無法理解，自己這個老同學當年是一個多麼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怎麼這些年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可是當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張價值3000元的現金支票上的時候，胡修武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這可是3000塊錢啊，後面還有差不多2000，有這5000塊錢能辦多少事？對了，老王的身體一直不舒服，可單位上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哪怕有1000塊錢，老王也能好好地看看他的身體了吧？還有，單位的那幾間宿舍漏雨的問題挺嚴重，剩下的錢不但能把那幾間漏雨的宿舍好好地修一修，還能給大家發點將近和福利……

　　「老胡，怎麼了？」副總編方繼明推開門，抱著茶杯笑呵呵的問道：「不是你老同學來了麼，挺高興的一件事，怎麼剛剛我聽著你們還吵起來了？」

　　「唉……我這個老同學……」

　　胡修武嘆了口氣，想要說點什麼，卻又忽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給老友說自己當年的好朋友變成了自己最鄙視的人？舉起手來，卻又頹然的放了下去：「算了不說了……」

　　在一起共事了這麼長時間，方繼明對自己這位老友太瞭解了，每當他是這麼一副樣子的時候那就一定是發生了大事，隨後把用罐頭瓶做的大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臉色也嚴肅起來：「看來是真的有事了？」

　　遲疑了一下，胡修武眼中掠過一抹堅定，重重的點頭：「是發生了一點事，我沒想到他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人。」

　　「我讓你越說越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修武長嘆了一口氣，想起剛剛的事情，心裡頭又是一陣氣惱：「還能是怎麼回事？沒想到這種事情竟然找到咱們頭上來了……」

　　等胡修武說完，方繼明心頭也是氣憤難平，胸膛起伏的厲害：「這個楊向紅，還要不要一點媒體人的臉了？」

　　胡修武點點頭：「是啊，可是……那畢竟是5000塊錢……」

　　聞言，方繼明也不說話了，和胡修武一樣，他很清楚對於單期發行量還不足5000本的《汽車駕駛員》來說，5000塊錢的意義有多大、能幫單位解決多少困難：這可是最少5000塊錢啊，如果下一期的《汽車駕駛員》的銷售情況再創新紀錄，達到了6000本呢……

　　一邊是幫自己單位解決切切實實的困難，只要自己附和著說兩句話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一邊是身為媒體記者的職業操守和良心，沒有什麼所得不說，說不定還因為這件事得罪德國人。哪怕平日裡說了多少次「不為五斗米折腰」和「不為強權所屈服」，可當這種事情到了自己頭上的時候，無論是胡修武還是方繼明，都發現這個選擇題是這麼難做。

　　「要不……」

　　良久，方繼明抬起頭來，小聲的對胡修武道：「咱們先跟潤華實業那邊打個招呼，看看他們的意思？」

　　胡修武愣了一下，連忙問道：「老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第556章　背後捅刀（下）

　　方繼明沒有回答，而是向胡修武反問道：「老胡，你覺得潤華實業這家公司怎麼樣？」

　　「潤華實業？」胡修武愣了一下，隨即道：「挺好啊，我覺得他們是咱們中國最銳意進取的一家汽車製造企業。」頓了頓，胡修武又補充道：「在我看來比一汽、二汽、上汽、首汽這些國有企業強的太多了，他們的政策和制度都很靈活。」

　　「對啊，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方繼明應了一聲，接著道：「你想，如果這個時候咱們跟潤華實業打個招呼，讓他們知道德國人在背後搞他們，咱們寧可承受這麼大的損失也不願意喪失作為媒體的良心，你覺得潤華實業有多大的機率對咱們表示表示？」

　　事情還能這麼做？

　　胡修武再次愣住了，遲疑著道：「這個……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方繼明反問：「德國人派人過來，想要讓咱們偷偷的搞他們潤華實業一下子，這事兒是真的吧？；咱們沒答應德國人、不願意和德國人同流合汙，這也是真的吧？；因為這個，咱們損失了一大筆廣告收入，這個還是真的吧？；咱們寧可損失一大筆廣告收入、寧可冒著得罪德國人的危險，也要把這個絕密的消息告訴他們潤華實業，這個理所當然的也是真的吧？；既然這些都是真的，只要潤華實業的領導不是笨蛋，他們能不對咱們表示表示？」

　　「話是這麼說，可是……」

　　「我覺得沒什麼可是的。」方繼明打斷胡修武的話：「這就跟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咱們幫了潤華實業一把，潤華實業表示一下對咱們的感謝……就像咱們找誰幫了點忙，事情辦好了之後咱們總的拿點東西去人家家裡坐坐吧？這是禮節、是會不會做人的問題。」

　　說完，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太好，方繼明舒了一口氣，道：「當然，咱們也不是為了這點錢，不過如果人家潤華實業非得在咱們《汽車駕駛員》上打廣告，咱們也沒有不給人家廣告位的道理，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方繼明這話一出口，胡修武心裡淤積的一口氣頓時就洩了出去，心情一下子舒服了許多：對啊，我們《汽車駕駛員》當然不是想要藉著這個機會讓潤華實業在我們這做廣告，可如果潤華實業非要在《汽車駕駛員》上做廣告，難不成我們還得攔著不成？

　　沒有這個道理！

　　「倒也是這個道理。」胡修武點點頭：「那就這麼著了吧，老方，跟潤華實業那邊聯繫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身為一家汽車媒體的副總編，方繼明手裡理所當然的有潤華實業主要領導的聯繫方式，只是潤華實業一直以來沒怎麼在《汽車駕駛員》上投放廣告而已。

　　…………………………………………

　　聽著電話裡謝老爺子的訴說，陳耕的臉色鐵青！

　　電話是謝老爺子打過來的，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後，陳耕氣的整個人都要炸了：德國人無恥！

　　他原本以為潤華實業與狼堡之間的事情就算是結束了，雖然自己拒絕了與狼堡進行合作，但自己也答應幫他們設計一款車型不是？可誰承想，狼堡竟然能幹出這種事！如果不是《汽車駕駛員》的覺悟高，自己真的就中了小人的暗箭！

　　「老爺子，人家《汽車駕駛員》沒怎麼跟咱們打過交道就這麼夠意思，咱們也不能小氣了，更不能讓咱們的朋友吃虧，我的想法是今後咱們可以加大在《汽車駕駛員》雜誌上的廣告投放力度，先期先投放10000元的，你覺得怎麼樣？」

　　你們狼堡不是隻給5000麼，我們給10000！至於這10000能做幾期廣告，陳耕壓根就沒考慮。

　　「我覺得可以。」謝老爺子毫不猶豫的贊同陳耕的意見，他很清楚，如果這次不是《汽車駕駛員》雜誌守住了自己身為媒體的道德，潤華實業這次真的要被德國人給坑慘了：「廣告費方面，從咱們這邊過去太慢了，顯示不出來咱們的誠意。

　　另外，既然人家這麼夠意思，咱們以後就加大跟他們合作的力度，以後他們想要拍個什麼車啊，跟咱們說，咱們有的就借給他們用，沒有的也可以幫忙想想辦法。」

　　《汽車駕駛員》提供的這個情報太重要了，謝老爺子簡直不敢想想，如果自己毫無防備的被德國人在背後捅了一刀，到時候猝不及防之下會有多麼被動。

　　「我也是這麼想的，另外一個，我有個想法，要不咱們來一出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謝老爺子多聰明啊，立刻就明白了陳耕的意思，眼睛一亮：「好主意啊，現在的情況是敵人以為『敵在明，我在暗』，實際上『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這對咱們更加有利，我覺得可以。」

　　「成啊，那就這麼定了。」三言兩語商定了對策，陳耕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您再給《汽車駕駛員》那邊打個招呼，就說既然德國人給他們送錢了，就沒有不要的道理，糖衣吃下，炮彈先留下，瞅準機會再打回去。」

　　「哈……那我可得給《汽車駕駛員》雜誌的領導同志說一聲，寫文章的時候千萬不要寫死了，要給自己留出後路來。」

　　「老爺子，您有沒有發覺自己很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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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接到潤華實業謝閔聲總經理的電話的時候，方繼明的表情在最短的時間裡就經歷了從忐忑到震驚的變化，客客氣氣的和謝閔聲總經理說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方繼明一陣風似的就衝進了胡修武的辦公室：「老胡，老胡，咱們賺大發了！」

　　「怎麼回事？」胡修武早就在等著了，聞言，心中的一顆大石頭頓時落地，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看來潤華實業是真的肯在《汽車駕駛員》上做廣告了。

　　「你猜猜，潤華實業打算拿多少錢出來做廣告？」方繼明沒有回答，反倒是故意賣了個關子。

　　想了想，胡修武試探著道：「3000？」

　　德國人第一筆拿出來的錢也才3000，潤華實業肯出3000已經很不錯了吧？

　　「3000？你也太小瞧人家潤華實業了。」方繼明笑的合不攏嘴：「再猜？」

　　「看你老方這麼高興，那一定是更多了。」聽說不是3000，胡修武也很開心：「那……5000？」

　　雖然推掉了德國人的5000塊錢的廣告費讓胡修武很心疼，但想到自己現在不用出賣自己的良心也能夠給單位拿回來5000塊錢的廣告費，自己也算是對得起單位的上上下下了，胡修武心頭的那點兒愧疚終於消失的無影無蹤。

　　「5000？德國人出5000，潤華實業也出5000，那潤華實業未免也太不會做人了。」方繼明再也沒忍住，開心的大笑道：「10000！是整整10000！」

　　「10000？！」

　　胡修武被嚇到了：「怎麼會有這麼多？」

　　「人家潤華實業沒說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不過他們肯定是在用這種方式來表示感謝唄。」說出了憋在肚子裡的話，方繼明就堅決不肯在忍著了，開心的道：「否則德國人給5000，他們也給5000，不是顯得自己小氣了麼？謝總經理說了，他馬上安排潤華實業在咱們長安的經銷商把廣告費送過來，我估計今天、最遲明天，這錢就能送到。」

　　「這可真是……這可真是……唉，潤華實業真是太客氣了……」

　　胡修武不知道說點什麼好，整個人卻是容光煥發的厲害：有和10000塊錢，單位裡幾乎所有的困難都能解決掉了。

　　這一刻，胡修武忽然有點想謝謝德國人。

　　「這還不止呢，老胡，你猜謝總還說什麼了？」方繼明興奮的道。

　　「還說什麼了？」

　　「還說讓咱們就當不知道德國人要乾的壞事，德國人給的錢就手下，廣告也正常給他們登……」

　　方繼明的話還沒說完，胡修武就連忙擺手：「這哪兒成呢？這不行這不行……」

　　「老胡你聽我說。」打斷胡修武的話，方繼明道：「這是謝總經理的意思，謝總經理的意思是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了，咱們登不登的都型，不過既然登了對咱們有好處，那就登，不用客氣！謝總的意思，這樣正好可以避免打草驚蛇，也方便他們從容佈置，不過謝總也說了，刊登歸刊登，一定記得在裡面給自己留出後路來。」

　　「這麼一說我都是明白了。」低頭沉吟了片刻，胡修武道：「既然這是潤華實業的意思，那咱們也就不用覺得心裡有愧，那就登吧……老方，你的筆桿子不錯，這篇文字就交給你來捉刀。」

　　「好。」方繼明當仁不讓的應了下來。

　　兩人話音還沒落，有人咚咚咚的敲門，語氣很興奮：「總編，外面有人找您，說是潤華實業的人，來咱們雜誌做廣告的……」

　　胡修武和方繼明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些驚訝：這才多長時間啊人就來了，真是……好快的速度！

第557章　中招了

　　陳耕忽然發現現在的情況很好玩：德國人以為只有自己知道，他們不知道自己也知道；德國人在準備一系列的後手的時候，很有種慢慢的講絞索套在敵人脖子上的快感，可他們絕對不知道，在他們以為自己講絞索套在了別人的脖子上的時候，其實是把絞索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陳董，我回來了。」還是和眼前一樣，只要是在公司裡，張向陽就絕對不會以陳耕的二哥自居。

　　「回來了？」陳耕連忙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張向陽一番：「人憔悴了不少，回來了就好，給你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放假就不用了。」張向陽搖搖頭，婉拒了陳耕的好意，認真的道：「現在公司遇到了麻煩，可不是休息的時候，要休息也是等這件事忙完了再說。」

　　「……也好，給我說說，這次出去的情況怎麼樣？」略一沉吟，見張向陽的確沒有休息的意思，陳耕終於點點頭，陳耕沒有講這次公司遇到的麻煩瞞著張向陽，在和謝老爺子商量好對策之後，立刻就兵分幾路，張向陽負責的就是出去撒錢——到之前就與潤華實業有著良好合作關係的各家媒體簽訂新的合同。

　　「挺好的。」張向陽臉上露出了笑容：「別的不敢說，起碼德國人想要隻手遮天是不可能了，不過三哥，這次出去我也發現了一個情況。」

　　說到最後一句，張向陽的表情不自覺的嚴肅起來。

　　能讓老二這麼嚴肅的時候可不多，陳耕的表情也隨即嚴肅起來：「你說！」

　　「魔都那邊，我發現魔都的媒體似乎……似乎……」

　　「屁股坐的不夠正？」陳耕問道。

　　「對，就是屁股坐的不夠正。」張向陽鬆了一口氣，手裡捏著茶杯，人卻有些愣神兒：「是這個說法，他們把報紙賣給中國人，賺著中國人的錢，可大部分魔都的媒體，還有珠三角那邊的媒體，卻是在拼命的幫外國人說話，報紙、雜誌甚至電臺、電視上都是崇洋媚外的味兒，讓人很不舒服。」

　　「很正常。」陳耕笑了笑，端著茶杯也坐到了張向陽的旁邊：「老大人說過，打開窗子看世界的同時，蒼蠅蚊子之類的也難免會飛進來，說不定蟑螂也會偷偷的爬進來，有人為了一毛兩毛多願意給外國人當狗，這事兒太常見了……我給你說過麼，這次我去伊朗，還有人想要發展一下我呢。」

　　「還有這樣的事？」張向陽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可不是……」想到那個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的人竟然想要用每個月1000多塊錢的好處來賄賂自己，陳耕都覺得好笑。

　　聽陳耕說完，張向陽額頭上青筋直跳：「1000多塊錢？！」

　　「可能是美元吧，誰知道呢？」陳耕一臉的無所謂。

　　張向陽確實更加憤怒了：對於老三來說，一個月1000塊RMB和1000美元有什麼區別麼？都是一樣的侮辱。

　　這個錢不止對陳耕是個侮辱，對張向陽而言也同樣是個巨大的侮辱，他本身也是潤華實業的股東之一，雖然只持有了公司幾個點的股份，但就算是幾個點，在去年大幅度對外投資的情況下也拿到了高達七位數的股份分紅，面對這麼一筆財富，比說每個月1000美元了，就算是1萬美元又怎麼樣？

　　自己尚且是如此，何況是陳耕？

　　「對了，你也留意一下這個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陳耕卻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認真的叮囑張向陽道：「我覺得這個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不會這麼容易放棄，他們肯定還會找機會來接近我們。」

　　「我知道了。」張向陽點點頭：「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有時候他們說不定會玩點陰的，抓住你的弱點威脅你，比如你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正人生得意的時候……」

　　陳耕話還沒說完，張向陽就急了：「我說老三你夠了，還『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呢，我連家裡的紅旗都沒有，上哪兒彩旗飄飄？」

　　「就是給你打個比方，如果你有這樣的缺點，你又不想把事情鬧的人盡皆知、讓大家都戳你的脊樑骨，他們提點稍稍有點過分的要求，你為了不讓自己的名聲出問題說不定就咬著牙同意了不是？等你給他們辦了幾件看似不痛不癢的事，他們就會用這些你做的事情來威脅你去做更大更嚴重的事，你如果敢不答應，他們就會跟你新賬舊賬一起算，到時候你說你怎麼辦？哦，對了，說不定你身邊的那個彩旗也是他們安排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陳耕也是有感而發，多少那些身居國家重要部門的領導、軍工系統的重要技術中堅都是被西方間諜用這種方式給策反的？一開始用女色接近你，之後用女色要挾你，等你退無可退的時候，他們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把你連皮帶骨頭的一口吞下去。

　　這也就罷了，陳耕還聽說更加離奇乃至聳人聽聞的：某國外情報組織直接滲透進了某地的公安機構，當有目標進了該地之後，當晚就安排小姐去敲房門，然後「臨檢」的警察直接來一個人贓俱獲，到時候不管你是接受的還是拒絕的，統統給你安上一個「嫖娼」的罪名，表示要通知單位，這種事情誰敢通知單位？然後就不用說了，一步步的落入了外國情報組織的彀中……

　　「所以啊，二哥。」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望著張向陽，陳耕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你記住，如果有人用類似的方式讓你損害公司的利益，那沒說的了，這些人的背後九成九站著外國政府、外國的大財團、大公司，到時候你直接來找我，千萬不要做傻事，咱們兄弟之間沒什麼是不能說、不能商量、不能原諒的，就是千萬不要做傻事……」

　　正在說的同時，陳耕忽然發現張向陽的臉色不太對，心裡忍不住咯噔一下：不會吧，難道自己真的烏鴉成了這種程度？

　　「三哥，你沒事吧？」陳耕輕聲問道。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張向陽的聲音有些發澀。

　　「……」

　　陳耕震驚的望著張向陽：不是吧？

　　雖然剛剛他心裡頭已經有了這個猜測，可當心中的猜測很有可能就是事實的時候，他心裡還是難受的厲害。

　　張向陽苦澀的點頭：「如果你說的這些都沒錯，那……很有可能我是著了道了。」

　　沉默了半晌，陳耕望著張向陽，道：「二哥，我就不問是怎麼回事了，既然你已經知道自己是著了道，肯定就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德國人在這個時候無所不用其極我也能想得通……我就想知道，公司的損失有多大？」

　　陳耕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一家公司想要發展壯大，靠自己這種「人治」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但陳耕更不想把自己的公司變成一家只知道跟員工講制度、講規則的冷冰冰的機器，更何況張向陽還是自己的兄弟，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兄弟做錯了，他也願意給自己兄弟一個機會。

　　「我也不知道咱們的損失有多大。」張向陽低著頭，頹喪的說道：「咱們公司的經銷商和供應商的名單……」

　　「那就不嚴重。」陳耕聞言，鬆了一口氣：「這些都是隻要有心都能調查明白的資料，我看啊，他們其實是在用這種方式來試探你。」

　　「試探我？真的不嚴重？」張向陽猛的抬起頭來，臉上忽然綻放出一抹光彩：「老三，你不用安慰我，如果我的錯真的很嚴重，沒關係的，我願意接受法律的制裁，就是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媽……」

　　「我都說了，問題不嚴重，不過是經銷商和供應商名單而已，某些零件國內就這麼幾家企業能供應，能瞞得住誰？」陳耕打斷張向陽的話：「二哥，你別多想，您洩露洩露公司的什麼機密，現在，您就回家去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再來上班，以後也不要再理會那些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就這樣了，以後你不用理會那些人……不對！」

　　「什麼不對？」陳耕的話，把張向陽給嚇了一大跳！

　　「沒，不是你不對，和你沒關係……」陳耕擺擺手，嘴角漸漸的上勾，一個笑容漸漸顯現。

　　看著陳耕的這個笑容，張向陽心裡頭頓時一陣心驚肉跳：每次老三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似乎總有人倒黴……

　　「這事兒還真和你有關係了。」抬起頭望著張向陽，陳耕眼裡面有種叫做興奮的光芒在閃耀：「他們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你，以後他們肯定還會和你聯繫、想要從你身上得到更多。」右手猛地做了一個收攏的動作：「咱們可以布個局，把這些傢伙一網打盡！」

　　略略一頓，陳耕重重的點頭：「沒錯，就是一網打盡！怎麼著也得給咱們的好朋友們一個驚喜，你說是不是？」

第558章　爆發

　　毫無徵兆的，國內多家媒體——主要是電臺、電視臺、報紙等實時性比較強的媒體——開始大面積、全方位的報道潤華牧馬人車軸折斷、輪轂變形的報道，通過一張張照片，可以看到當時的場景是多麼的觸目驚心……

　　「當時我整個人都傻掉了，牧馬人不是號稱是國內最好的越野車麼，我對潤華實業的質量很信任，完全沒想到車禍就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來了……」電視畫面中，腦袋上纏的跟木乃伊似的的車禍牧馬人的司機如是說道。

　　「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啊，前面那車走的好好地，也沒跟什麼車碰，車輪就忽然掉了，你是不知道，當時可嚇人了……」電視臺裡號稱是當時事故旁觀者的觀眾一臉心有餘悸的表示後怕。

　　「我認為潤華實業的產品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我兼職不敢想象這種存在嚴重安全隱患的車子是怎麼出廠的，潤華實業的質檢員都幹什麼去了？採購人員採購回來的都是什麼質量的零件？我覺得啊，我覺得這其中一定存在非常嚴重的問題……」被介紹為國內著名汽車專家的某人在攝像機的鏡頭面前一臉的義憤填膺。

　　甚至還有更激烈的，國家汽車和乘用車聯合會的某位副祕書長在接受媒體採訪的時候表示：「是的，我聽說了，這個事情的性質的確很眼中，我們會建議相關主管職能部門一定要徹查，徹查到底，到底是什麼地方存在的問題，我們不能將這種有嚴重安全隱患的汽車產品交到消費者的手裡……

　　什麼？你說這起嚴重的質量事故反應了什麼問題？哦，我覺得這充分說明了我們國家汽車產業與世界先進國家的汽車產業存在著多大的差距，這種差距不是產品上的差距，也不是管理方面的差距，這是一種全方位的差距，我們國家的汽車工業落後世界先進水平最少50年……」

　　似乎是在一夜之間，整個社會都在聲討潤華實業，潤華實業的產品成了質量低下的代名詞。

　　當然，在這一片聲討之中，也不乏理性的媒體，比如這一期發行的國內非著名汽車媒體：《汽車駕駛員》在文章中撰文道：「有句話叫做『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現在我們看到的這一切只是我們看到的，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還有待相關部門的調查，作為一家負責任的媒體，我們呼籲大家能夠冷靜的看待這件事，外國的汽車也不乏出過嚴重質量事故的。」一切以調查機構的調查結果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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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這種情況，陳耕竟然還能笑的出來，對來辦公室叫自己去會議室開會的謝老爺子笑道：「我還以為他們有多大的本事，感情就只憋了這麼幾天。」

　　「耗的時間越長，他們的開銷就越大，德國人這幾年來在國內其實也沒賺到多燒錢，為了這次的行動他們至少需要花上百萬，實在是不能再拖了。」謝老爺子呵呵笑著，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走吧，出去和大家見個面。」

　　為了保密，也為了最大程度的給對手以打擊，整個潤華實業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幾乎所有人都是剛剛知道自己的產品出現了嚴重問題這件事，誰都清楚這次的危機對於公司來說有多嚴重，從來沒遭遇過這麼嚴重的危機的潤華實業現在已經是人心惶惶，作為公司的boss，陳耕必須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只是陳耕現在有些好奇：「現在大家的情緒怎麼樣？」

　　「不太好，雖然還沒到人心惶惶的程度，不過有不少的小道消息和流言在傳播。」

　　陳耕能想象的到這些流傳的小道消息和流言都是些什麼內容，無非是公司這次遇到了大麻煩了、公司這次在劫難逃了之類，接下來就是「趁著這個機會，大家趕緊多為自己打算打算吧，等過幾天公司不行了的時候，可就什麼都晚了……」

　　冷笑一聲，陳耕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安排人盯著了沒有？」

　　「早就安排好人了。」謝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是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清理清理咱們內部的問題了。」

　　陳耕點點頭，頭也不回：「不用手下留情，公安機關的嚴打不是有個『三從』原則麼，咱們也可以借過來用一用。」

　　………………………………

　　嘩啦~~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剛剛還喧嚷無比的會議室剎那間變的無比的安靜。

　　所有人整齊劃一的望著站在門口的那兩個人，只是眼神有些複雜：期待的、焦灼的、緊張的、茫然的甚至於竊喜的……

　　迎著這些目光，陳耕泰然自若的坐下來，還沒等陳耕坐穩，帕斯卡爾·舒爾茨就一臉嚴肅的站了起來：「陳，這次的事情，問題出在生產環節，對此我負主要責任……」

　　「老帕，你著急什麼，坐下來。」陳耕擺擺手，示意帕斯卡爾·舒爾茨坐下來說。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陳耕的表情很平淡：「這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現在還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老帕，公司的經營管理和驗收制度是你親自制定的，平日裡的執行也是你和謝閔聲先生在一起進行，憑你對公司在這一塊工作運行情況的認識，你覺得這種質量不合格的零部件有可能流入生產環節麼？」

　　帕斯卡爾·舒爾茨愣了一下，隨即重重的搖頭：「我認為不可能，從收到零部件驗收入庫到進入生產環節，還有2道檢驗環節，在生產環節還有一道檢驗工序，所以我認為……」

　　「這就是了。」打斷帕斯卡爾·舒爾茨的話，陳耕道：「如果一個存在嚴重質量問題的零部件在經過這麼多個環節的檢驗之後還能順利裝車、順利通過質監部門的檢驗，那我真的要懷疑潤華實業是怎麼走到現在這一步的了。」

　　「那……boss，您是什麼意思？」帕斯卡爾·舒爾茨抓抓腦袋，有些不解，沒辦法，德國人的腦回路似乎和別人不一樣，陳耕都說的這麼明顯了，他還是一頭霧水懵懵懂懂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一家企業出現的產品質量問題很正常，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產品永遠不出問題，歐洲、日本、美國的汽車行業不都有個召回機制麼，一旦被發現某款車型存在可能會威脅到駕乘者安全的涉及隱患或者其他問題，主機廠必須無條件的召回出問題的車型，並對問題進行免費的維修和零部件的更換。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難道你就沒有發覺這起新聞出現的很蹊蹺？那個出問題的司機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發動這麼多的媒體來給自己發聲？

　　這且不說，就說出了類似的問題後，我們正常人的反應是怎麼樣的？第一是這車是不是我開出了問題？這車是不是我弄壞的？；第二才是找廠家、找經銷商協調，爭取維修和補償，我們有這方面的規定的，只要能確定不是消費者故意所為，經銷商可以對質量部件免費進行更換，還會給事故方進行經濟補償，但據我所知公司完全沒接到這方面的反饋……」

　　終究還是有反應快的，大家一開始是被多家媒體的立體式轟炸給炸懵了，現在聽到陳耕這麼說，忽然有人驚叫道：「陳董，您的是這是有人針對我們的陰謀？」

　　「你們能否認這個可能麼？」陳耕反問：「你們不覺得這件事來的太過蹊蹺、太過刻意了麼？所有的環節就像是經過精心準備和策劃的一樣。」

　　對啊！

　　陳耕不說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有了陳耕的這番話，幾乎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心裡頭打開了一扇窗子：是啊，仔細想想，這件事的確在很多地方都透著一股子蹊蹺勁兒，那個出事的就是一個普通的政府部門的司機，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再說了，出問題的車子是單位的，單位也不會找他的麻煩，他這麼上躥下跳的又是為了哪般？

　　一定是有陰謀！

　　絕對是有陰謀！

　　在最開始的時候，面對各家媒體一窩蜂的、密集轟炸似的報道，大家心裡幾乎是下意識的認定了是自己家的產品質量存在嚴重的問題，可現在聽boss這麼一說，大家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去，立刻就會生根發芽，大家立刻從一樁樁、一件件自己此前沒注意到或者已經注意到卻沒往那個方向去想的地方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問題……

　　「前段時間我有個在魔都的朋友給我說過，說似乎有人在搞咱們潤華實業，不過當時我沒在意……」

　　「我也是，有在媒體那邊工作的朋友跟我打過招呼，說讓咱們加大廣告投入的力度，我也是覺得咱們在媒體上投的廣告也不算少了，也就沒理會……」

　　「咦，聽你們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一件事，當時沒留意，現在覺得說不定還真是這麼回事……」

第559章　四個基本原則

　　隨著討論，大家逐漸發現了許多此前沒有被自己注意到、但在這個時候卻是能夠實實在在的證明這次的確是有人準備搞自己一把的證據。

　　所有人都憤怒了，這個混蛋是誰？但不管他是誰，他最好起到自己別被老子逮著了，只要被老子逮著了，老子一定要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好了，相信大家心裡現在對這次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有個判斷了，這次的事情有八成的可能是我們的競爭對手在用這種噁心的方式來抹黑我們，那麼問題來了……」扭頭看向公關部負責人孫衛紅：「衛紅同志，身為公司公關部的負責人，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辦？」

　　此前孫衛紅不說話，是他不太清楚這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公司的產品出現了嚴重的質量問題，可現在，已經基本上確定了這就是有小人在作祟，孫衛紅也就徹底放下了心，道：「好的，首先，我認為我們應該先去與那個司機溝通，爭取私了……」

　　陳耕打斷孫衛紅的話，問道：「你的意思，是給那個司機一筆錢，然後讓他承認這次的事情其實是因為他自己魯莽駕駛造成的，咱們的車子的質量沒問題，是吧？」

　　「呃……是的。」

　　「不行！這個想法我不同意!」

　　陳耕毫不猶豫的否決了孫衛紅的想法，頓了頓，陳耕極其鄭重的道：「另外我也明確一下我的態度：今後、包括這次，這類事情絕對不可以用隱瞞、遮掩、收買等方式來處理，處理的方式必須要公正、公平、公開，要能夠接受公安機關乃至時間的檢驗，不能在一段時間後被人翻出來作為攻擊我們的舊賬。

　　既然咱們已經知道了這次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就應該清楚那些搗鬼的人必然會無所不用其極，咱們不能主動給他們提供彈藥。」

　　孫衛紅的臉通紅！

　　除了問題之後主動遮掩、隱瞞甚至是逃避，這幾乎是這個時代企業處理問題的一貫辦法，大家都是這做的，他也是下意識的認為潤華實業也應該這麼做，可聽了陳耕的這番話他、以及這個會議室的所有人，才意識到這麼做的一個嚴重的隱患：這根本就是給公司的競爭對手主動提供彈藥嘛！

　　但也不是沒有人反對。

　　比如公司技術研發部門的負責人賈廷良就勸說道：「陳董，咱們這麼做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如果按照您說的這個，咱們想要平安的度過這次危機，需要花費的資金可能是一筆很大的數字，這個……」

　　「我明白您的意思。」

　　陳耕點點頭，賈廷良的身份不一般，對待他就不能像是對待孫衛紅一眼了，略一沉吟，他開開口說道：「對於咱們眼下的情況，西方有個專門的名詞，叫做『危機公關』。」

　　「危機公關？」認真的咂摸著這個詞，賈廷良點點頭：「沒錯，在危急時刻的公關，這個說法挺形象的。」

　　「非常形象是不是？西方企業對危機公關非常重視，重視到了會給根據公司的經營範圍而針對性的做出各種不同定義、不同性質的危機公關預案，一旦發生了某個情況，直接按照預案走就行了。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危機公關為什麼這麼重要？因為任何一個企業、品牌，無論你多麼優秀都難免會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危機和紕漏，而一次危機的出現就很有可能給企業帶來巨大的損失，更甚者甚至可能會直接毀掉企業的前途或生命……」

　　孫衛紅聽的兩眼放光，如痴如醉。

　　不但是他，整個公關部有資格參加這次會議的人、會議室的其他人，都是豎直了耳朵，拼命的記下陳耕所說的每一個字，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的他們，很清楚這又是陳董給大家上課的時候了……

　　「或許你會說我的產品質量過硬，不會出現非常嚴重的危機，話是這麼說似乎沒錯，可是你能預料到各種出乎意料的危機嗎？你能防得住有人下黑手嗎？而且危機是多樣化的，未必全部是由產品引起的，比如我們潤華實業現在的這個情況……」

　　陳耕的話音一落，大家頓時一陣鬨笑：可不是麼，很多時候不是你找麻煩，而是麻煩找你，就像是這次，潤華實業招誰惹誰了啊，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陳耕也在笑，對於眼下的氣氛他心裡其實很欣慰：「所以企業一定要有危機公關能力，一次優秀的危機公關，不但能夠化解企業危機最大限度減小損失，往往還能給給企業帶來新的發展機遇。危機管理大師諾曼·奧古斯丁說：『每一次危機本身既包含導致失敗的根源，也孕育著成功的種子。』之前我就給大家說過，所謂危機，包含了兩個方面，危險和機會，危機的出現，對我們來說即是一次危險，又是一次公司發展的機遇，重點在於我們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所以對於這次的事情，我確定幾個基本的原則：

　　第一：公司相關部門必須快速反應，迅速查明事故的原因！任何部門切不可不當回事，更不能刻意迴避，不要讓本來小危機演化成大危機，讓本可以妥善解決好的危機演化成無法解決的危機。我不希望狼來了的故事在我們這裡上演；

　　第二：面對媒體和大眾，我們必須最真誠、最坦率的態度來面對他們，別想著隱瞞，更別想用謊言來掩蓋危機，面對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有什麼祕密能夠隱瞞得住？就算隱瞞的了這一次，下一次再發生危機還能隱瞞住嗎？

　　我知道有些同志認為咱們潤華實業已經是大企業了，總覺得大企業就要有大企業的氣度，不用理會那些小記者，但我要請大家記住，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任何時候都不要有，大企業的氣度不是傲慢，不是高高在上，潤華實業的核心宗旨，永遠是『以客戶為本』，誰敢用傲慢、高高在上的姿態來麻煩，小麻煩就很有可能變成大麻煩。

　　如果是咱們自己企業確實有錯，那就放低姿態，主動承認錯誤，並承諾立即改正，讓新聞界報道企業的糾錯行為，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設立一個獎金，歡迎全國的群眾對發現的咱們的產品質量進行有獎舉報。

　　大家請記住一點，誰都不可能不犯錯，自然人不是聖人，咱們企業也不是聖人，但犯錯之後的態度很重要，態度決定一切……」

　　聽著陳耕的話，有些人臉色通紅，有人更是恨不得將腦袋塞桌子低下去：陳董說的高高在上、自大傲慢的人，似乎就是自己啊。

　　「第三個基本原則，從現在開始，公司成立以我和謝閔聲同志為首的危機公關小組，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危機攻關小組的成員，所有人必須要做到上下言辭一致，統一對外……」

　　「陳董這個說的非常好，大家一定要記住，不管是任何人，這個時候，一定要和公司的言論保持一致，咱們必須一致對外才能打敗敵人。」謝老爺子把話接了個過去，主動幫陳耕扛起了壓力：「另外，我們不僅要在對外發布的信息方面，必須做到口徑、內容，言辭一致，統一對外；還要並根據情況，對公司的員工們、供應商、經銷商進行全面的通氣，發佈相關的內容和對外宣傳口徑，確保外界從任何角度打探到的消息都是一致的有利於企業的，所有人做到不清楚問題的不亂回答並有禮貌的回絕，應該瞭解的問題回答都是一致的，如果有人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我相信大家知道這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再說這番話的時候，謝老爺子整個人都殺氣騰騰！

　　感激的看了謝老爺子一眼，陳耕接著道：「接下來也是最最重要的一個原則：要積極、勇敢承擔責任。千萬不要以為召集記者發佈一個道歉聲明就算是完事了，作為企業，我們必須承擔起我們應該承擔的責任，作為企業，不承擔責任的道歉是蒼白無力的，也不是真正有誠意的道歉。

　　就提到這件事上，首先咱們可以聲明，本著人道主義原則，潤華實業會承擔病人的一切住院、治療以及營養費用，同時免費幫用戶更換全新的出問題的部件、對車子進行免費的維修。

　　當然，說這些不代表我們就認為這次的問題是出在我們身上，我們會邀請國內、歐洲以及美國的相關質量檢測機構對我們的車子進行前面的質量檢測，該我們承擔的責任，我們絕對推諉塞責……」

　　嘩嘩譁……

　　還沒等陳耕說完，會議室已經熱烈的鼓起掌來！

　　這一刻，大家對自己能否平安順利的度過這次的危機充滿了信心，如果潤華實業已經做了這一步還沒辦法順利度過這次的危機，那真是老天爺沒眼……難怪陳董總說所謂危機，其實就是危險和機遇的混合體呢，經過這麼一檔子事之後，誰還敢說潤華實業一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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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兄弟們，已更新。

第560章　不按規矩出牌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潤華實業就再次成為了全國人民都在喜聞樂見的大新聞，就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們或者指著報紙、或者指著電視，或者憤怒大罵、或者痛心疾首的時候，第二天，幾乎同樣數量的媒體刊登出了反駁的文章。

　　這些反駁的文章並不是質疑這次事故，而是提出了這件事的幾個疑點：

　　「首先，筆者對於在昨天被大量媒體報道的魔都牧馬人事件中的車禍司機表示極大的同情，希望潤華實業能夠迅速站出來給大家一個說法、給公眾一個交待，在這一點上，筆者和大家的心情是一樣的，都在等著潤華實業的反應，不過筆者在仔細分析文章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照片中的故障點似乎有點問題？

　　下面是一張放大的、其他媒體此前放出的故障部位的清晰照片。

　　大家請看這張照片，不知道這個整齊的、如同切割一樣的斷口是怎麼回事？按照筆者的經驗，如果車軸是因為自身強度不夠的原因斷裂，斷裂部位的缺口應該是參差不齊的才對……」

　　這是如潤華實業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的海岱省《海岱晚報》的記者在文章中的報道，通篇沒有一個字說這起車禍是在作假，但看了這篇文章的讀者卻是忍不住仔細去看那張放大的照片，這一看，咦，還真是，這斷口怎麼這麼整齊？這不應該啊。

　　稍微有點生活常識的都知道，金屬物品斷裂後，其斷裂口是參差不齊的，但這張照片上明顯有一截是相當整齊的，就像是有人先用切割設備切出了一條口子，之後才斷裂了似的。

　　對啊，這情況不對勁啊，正常斷裂的金屬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無數看到了這篇報道的吃瓜群眾心裡頭開始犯了嘀咕：難道這起事件不是一個單純的汽車質量不合格的問題？

　　「……近日，發生在魔都的一起交通事故引起了廣大人民群眾的關注……據當地媒體瞭解，該車的司機當時是在酒後駕車出現的事故，在我國，酒後駕車並不違法，但在歐美等發達國家，酒後是絕對不允許駕車的，違者不但會被處以鉅額罰款，還會面臨牢獄之災……本臺認為，國家應該積極推動相關法律法規的完善，杜絕酒後駕車的現象……」

　　這是江南省電視臺某新聞點評欄目，這個欄目也沒有直接說這起事故是人為造假，但卻抓住司機酒後駕車這一點大做文章，表示在那些法律法規完善的西方，為了民眾的安全考慮，都是禁止司機酒後駕車的，這個司機喝了還這麼多的酒實在是不該開車、否則也不至於造成這麼大的事故云雲……

　　《海岱晚報》和江南省電視臺的這兩則報道只是多家報道了這件事的媒體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兩家，除了這兩家媒體之外，全國有超過30家各種類型的媒體也報道了這一時間，並且從不同的角度給予瞭解讀，但這30多家媒體的報道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總能找到這起事件中的不合理之處，並且對此大力進行解讀。

　　這就比較有意思了，第一天看到媒體的報導的時候，吃瓜群眾們是憤怒的：妄我這麼支持你們潤華實業，還想著將來攢了錢買一輛你們潤華的摩托車，沒想到你們竟然是這樣的！

　　可第二天的報導一出來，吃瓜群眾們就有點發懵：什麼情況這是？

　　再仔細看報道，似乎這些報紙、電臺、電視臺說的也的確有道理啊，這事兒的確是有點兒蹊蹺……

　　就在這個時候，江南省電視臺再次爆出了一個大新聞：潤華實業宣佈將在2天后舉行新聞發佈會，邀請全國的媒體前來參加，屆時潤華實業將就事件做出相應的迴應。

　　什麼？！

　　潤華實業竟然要舉行新聞發佈會，向媒體說明情況？

　　雖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潤華實業可是國內第一家因為故障問題而舉行新聞發佈會的企業，以前從來沒有過類似的先例，各路媒體敏銳的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多大的、人民群眾以及無數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們所喜聞樂見的新聞。

　　必須得去啊！

　　一時間，國內所有叫得上號來的媒體紛紛派出記者趕往海洲市。

　　光大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果然喜聞樂見，看一家報紙說話多沒意思？兩個人打起來意思也不大，要看就看一群人打另外一群人，兩撥人打出狗腦子才熱鬧——小二，你還在發什麼愣啊，趕緊的，啤酒先來一打，花生瓜子也趕緊拿來，小馬紮呢，小馬紮呢？看熱鬧沒香菸怎麼能成？

　　………………………………

　　「為什麼？！」

　　一直密切的注視著媒體上的動靜的布蘭尼克·佩爾如同一頭髮怒的雄獅，兩眼通紅的死死盯著楊向紅：「楊，你親口對我說，你們國家的企業最怕的就是被媒體曝光，但是現在，你怎麼解釋？」

　　作為狼堡剛剛派駐魔都的最高負責人、同時也是這次對潤華實業進行鍼對性打擊行動的負責人，在指定這個打擊計劃之前，他對自己手下的中國助手給予了極大的尊重，如果不是楊向紅再三向自己保證，中國的企業最怕的就是被媒體曝光，而且對媒體曝光的反應極度的遲緩、手足無措，更加不願意與媒體打交道，他也不會制訂出一個這麼激進的策略，可現在，潤華實業竟然要召-開-新-聞-發-布-會-了！

　　在事情爆發的第二天！

　　這與楊雪紅跟自己說的完全不同！

　　布蘭尼克·佩爾快要氣瘋了，如果不是他很瞭解楊向紅，布蘭尼克·佩爾幾乎要懷疑楊向紅是不是陳耕安排在自己身邊故意玩自己的。

　　「佩爾先生，出現這樣的情況誰都沒想到。」楊向紅的表情倒是很冷靜：「不過情況其實並沒有您想象的那麼嚴重，我之前的一些猜測也沒有錯。」

　　「為什麼這麼說？」布蘭尼克·佩爾對楊向紅依舊是沒什麼好臉色，不過好歹也是給了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楊向紅信心十足的道：「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這些幫潤華實業說話的媒體，其實都是潤華實業投放廣告的媒體，這意味著什麼，相信您很清楚。」

　　布蘭尼克·佩爾頓時眼睛一亮：「我明白了，這意味著這些媒體不是站在潤華實業的角度說話，而是為了潤華實業的廣告費。」

　　既然拿了潤華實業的廣告費，在出事的時候這些媒體總要幫潤華實業說幾句好話，這種情況在德國、在歐洲太常見了，布蘭尼克·佩爾早就見怪不怪，但如果自己這邊繼續加大「黑」的力度，就不相信那些媒體還能與「民意」對抗？想到這，布蘭尼克·佩爾的心情就愉快的厲害。

　　「就是這個意思。」楊向紅點點頭，一臉信心十足的對布蘭尼克·佩爾道：「佩爾先生，請你相信我，現在的潤華實業其實就是在垂死掙扎，只要我們繼續發動攻勢，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他們開新聞發佈會又怎麼樣？話語權和解釋權在我們手裡，直接相關人也在我們手裡。」

　　「你說的對。」心裡頭的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的布蘭尼克·佩爾，開心的拍著楊向紅的肩膀，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根雪茄遞給他：「楊，真是對不起，我剛才有些過於激動了，我非常抱歉……來，嚐嚐我們德國的雪茄，味道非常棒……」

　　直到這一刻，楊向紅心裡頭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其實在今天早上看到一些媒體上的報道之後他就懵了，出於一個媒體從業人員的直覺，他當即就意識到這些媒體是在幫潤華實業說話，也意識到了一個此前被自己忽略了的問題：潤華實業與媒體的關係。

　　自己這次之所以敢在背後坑潤華實業一把，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這些年來對企業的瞭解：別管那些企業多牛，對上媒體，一個個乖的跟孫子一樣，所以他覺得信心十足，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只是說什麼都晚了，潤華實業畢竟還是對手，如果自己的靠山、自己抱著的大腿不再支持自己，自己就徹底完了，還好，自己發現這個問題的時間比較早，還有足夠應付布蘭尼克·佩爾的時間。

　　…………………………………………

　　同樣在這個時候，魔都第三醫院406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你們是誰？你們找誰?」躺在床上、腦袋上纏滿了繃帶的病人一臉警惕的看著這一行來人。

　　「曹師傅，我們是來看您的。」一馬當先的楊雷笑嘻嘻的道：「您的身體不要緊吧？看起來似乎還挺精神的，瞧您這臉色紅潤的，嘖嘖……」

　　「你們到底是誰？」曹光越發警惕起來：「我告訴你們，這裡可是魔都，你們最好不要鬧事。」

　　「我們怎麼可能來鬧事呢？我們是來採訪你的。」錯開身，讓後面記者扛著的攝像機露出來，楊雷笑的越發開心了：「曹師傅，聽說你是被潤華實業的車給弄成這樣的？您能不能給我們說說當時的細節是怎麼樣的？」

第561章　大氣的潤華實業

　　站在發言臺一側的林書瑤妝容精緻，一身修身的黑色職業小西裝讓現場的記者們眼前一亮，更讓大家感到驚訝的是潤華實業方面的態度：自信！

　　自信的林書瑤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家被醜聞困擾的企業的董事長辦公室主任的樣子，相反，她顧盼自揚，簡直與自己見過的那些國外大企業、大集團的新聞發言人一模一樣：他們都為自己企業所取得的成就深感驕傲。

　　「各位記者朋友們大家好，我謹代表潤華實業董事會全體成員以及公司全體領導熱烈歡迎各位記者朋友們的到來。」微微一頓，林書瑤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道：「我相信大家都是為了同一件事來的，在此我也代表潤華實業向大家莊嚴承諾，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待……」

　　「林祕書，為什麼陳耕沒有來？」林書瑤的話音未落，就有人高聲喊道。

　　「林祕書，這次你們的車子出現了這麼嚴重的質量問題，請問是否意味著中國的汽車工業水平與國外先進水平相比確實是有很大的差距？」

　　「林祕書，請問……」

　　「林祕書……」

　　…………

　　面對一個又一個向自己襲來的問題，林書瑤乾脆不說了，就這麼一臉平靜的望著那幾個在不停叫囂和搗亂的傢伙，像是在望著幾個小丑。

　　在聽到有同行問起問題的時候，前面的記者其實也很心動：對於這次這件事，老百姓們關注的重點無非就是那麼幾個，問題被那些混蛋先問了，我可怎麼辦？

　　下意識的就想跟著問。

　　可看到林書瑤完全沒有回答、絲毫不肯理會的意思，再看看那幾個正在上躥下跳的傢伙，怎麼看怎麼像是一群演技拙劣的小丑，其他的記者們立刻反應過來了：一邊是「不給糖就搗蛋」，一邊是「搗蛋就不給糖」……

　　這場面真的太喜感了，沒有人能夠忍得住，哪怕被當成小丑的是自己的同行也並，大家立刻就是一陣鬨堂大笑。

　　額外多說一句，這笑聲中的嘲諷之意，連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既然連傻子都能聽的出來，這幾個搗亂的記者當然沒理由聽不出來，80年代的記者可沒有「野生記者」這一說，基本上全都是國家正式在編的國家公職人員，吃國庫糧、端鐵飯碗的，不管人品如何，至少在智商這一塊是不用充值的，在作為記者的底線方面，也不像是自己的港澳臺同行們那麼無節操，不但保留了最基本的底褲，甚至個別比較含蓄的連秋褲都留了一條，聽著大家這充滿了嘲諷味道的笑聲，剛剛那幾個「奉旨搗亂」的熊孩子記者竟然臉紅了……

　　臉紅了……

　　林書瑤倒也不為己甚，接著道：「不過在新聞發佈會正式開始之前，我代表公司宣佈幾項本次新聞發佈會的注意事項：第一，出席本次新聞發佈會的是潤華實業董事長陳耕先生和主管生產、質量管理的公司副總經理帕斯卡爾·舒爾茨先生；

　　第二：公司會對大家關心的問題給出正面的、積極的迴應，這一點請大家放心；

　　第三：陳董事長會首先向大家闡明潤華實業對本次事故的態度，在此期間，希望大家不要打斷陳董事長的發言，在陳董的發言之後就是大家的提問時間；

　　第四：大家可以提問10個問題，但每家媒體只能提問一個，屆時會從大家當中隨機抽取一名記者來提問，所以建議大家可以現在就與朋友們商量好接下來要提問的問題，重複的問題我們將不再回答。

　　好了，就這三點注意事項，如果大家沒有問題，有請陳耕先生和帕斯卡爾·舒爾茨先生上場。」

　　鼓掌的人其實還不少，畢竟大家都是媒體圈的人，潤華實業這次遇到的麻煩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雖然不至於心裡心知肚明，但基於一個媒體從業人員的敏感性，心裡的確是有些犯嘀咕的，尤其是那些和潤華實業有合作關係的媒體的記者，對潤華實業還挺同情。

　　這掌聲熱烈的程度甚至有些出乎了陳耕的意料，上場之後的陳耕笑著說道：「我還以為迎接我的會是臭雞蛋臭鞋子呢，沒想到竟然沒有，這可讓我有些驚喜了。」

　　下面一陣的記者頓時鬨然大笑！

　　誰都知道陳耕只是開了個玩笑，但習慣了新聞發佈會嚴肅氣氛的記者們，對於陳耕的這種態度卻是相當的受用。

　　「好了，言歸正傳，我知道大家是為什麼來的，也知道大家的時間寶貴，都巴不得新聞發佈會趕緊結束，好趕緊拿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回招待所寫稿子呢，那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說到這裡，陳耕的表情第一次難得的嚴肅起來：「對於近幾日發生在魔都的潤華集團牧馬人車型發生的車輪脫落事故一事，我公司深表震驚，也注意到了這今天來媒體上的一些報道，在此，我代表潤華實業闡明我公司在本次事件中的態度：

　　首先，本著人道主義原則，我公司已經與事故方的工作單位進行了溝通，本著『不管是誰的責任，先救人更重要』的原則，潤華實業願意承擔曹先生住院的一切開銷，潤華實業的工作人員已經帶著2000元的治療專項資金趕赴了魔都，如果這筆費用不夠，後期還可以再追加……」

　　陳耕這話一出口，眾人頓時大譁！

　　習慣了在出事之後各家來回扯皮、推諉責任的做法之後，誰都沒想到潤華實業在這件事上做的這麼大氣，在沒有明確到底是誰的責任的情況下，潤華實業竟然表示願意先期墊付2000元的看病費用，這實在是太大氣了，這可是2000塊錢啊，大家也不是沒分析過這起事故，

　　而且大家也是搞媒體工作的，可在這之前誰聽說過這樣的事？

　　沒有！

　　一件都沒有！

　　大家聽的都是生病的人幾乎跑斷了腿才能從單位裡拿到看病的費用，這還是效益比較好的單位，那些效益不好的單位，可能好幾年都拿出這麼一筆錢！

　　就衝著這一點，雖然嘴上沒說，但大家都在心裡默默的為潤華實業點了個贊：這潤華實業，做事就是夠大氣！

　　雖然還沒有明確這起事故到底是誰的責任，但就衝著潤華實業這份在事故發生後不推諉、不塞責、積極承擔責任、以傷者為先的態度，就獲得了大家極大的好感。

　　果然，自己將這個先說出來是正確的，看看下面記者的反應就知道了，陳耕和帕斯卡爾·舒爾茨相視一笑，這才接著說道：「其次，潤華實業願意先期承擔起曹先生的看病治療費用，但請大家不要做任何不必要的誤解，更不代表潤華實業是以這種方式承認、默認潤華實業的產品質量存在問題，任何時候，潤華實業都高度重視用戶的人身和生命安全，對原材料的採購、合作供應商的選擇、供應的零配件的檢測、產品的生產……都有一系列嚴格到苛刻的規定，確保不會有一件不合格的零部件流入生產環節。

　　在這裡，我向大家鄭重介紹我公司負責產品生產和質量管理的負責人：來自德國ZF公司的帕斯卡爾·舒爾茨先生，ZF公司還全球最大的獨立變速箱生產企業，也是BMW汽車和梅賽德斯-奔馳汽車的最主要的變速箱產品提供商，其產品優秀的品質在全球範圍內有口皆碑。

　　帕斯卡爾·舒爾茨先生是德國ZF公司的前任高管，當初潤華實業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才請到帕斯卡爾·舒爾茨來我公司工作，潤華實業的一系列規章制度、安全生產規範以及管理體系都是帕斯卡爾·舒爾茨制定的，大家在產品、生產、管理、質量控制等所有方面的問題都可以問他。」

　　在場的記者，有知道帕斯卡爾·舒爾茨這個人的，也有不知道這個人的，但不管是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都被陳耕的介紹給嚇到了：嚇！這個老外的來頭居然這麼大？！

　　在80年代的中國，老外簡直是自帶天使光環，當這個老外還是來自於專門為BMW汽車和奔馳汽車提供變速箱的公司的時候，在場的記者們瞬間就有跪的衝動：雖然沒聽說過這個ZF公司，但聽上去就很厲害的樣子啊。

　　連帶著潤華事業的B格都提高了不少：潤華實業連這麼牛X的人都能夠請來，他們的產品還用說嗎？

　　哪怕陳耕一句「我們公司的產品質量多麼多麼牛X」的話都沒說，可大家心裡頭已經自發的形成了這個念頭。

　　帕斯卡爾·舒爾茨往前一步，用雖然彆扭、但保證在場的每一位記者都能夠聽得懂的中文說道：「大家好，我叫帕斯卡爾·舒爾茨，大家可以像陳一樣叫我『老帕』，大家對於陳先生剛剛聽到的這些環節，有任何疑問都可以向我提問，只要不是涉及到保密的，我一定會認真為大家解答，另外……」

　　頓了頓，帕斯卡爾·舒爾茨又道：「為了讓大家更加直觀的看到我們對生產和零部件質量控制的重視，我們將鄭重邀請大家參觀潤華汽車的生產過程。」

第562章　錢、婆娘和娃

　　如果說剛剛陳耕介紹帕斯卡爾·舒爾茨的身份的時候，記者們還只是驚訝的話，那麼此刻，面對潤華實業的邀請，大家就不只是驚訝，而是震驚、發自肺腑的深深的震驚了。

　　即便是當前整個社會公認為咱們中國的汽車工業在技術水平和管理水平上沒法與歐美日相比，但汽車產業依舊是一家技術含量極高、高到僅次於航空航天工業的產業，在這之前，除了少數如央視這樣的國家頂級媒體可以因為政治任務而「受邀」參觀一汽、二汽這些汽車生產企業的生產過程之外，在場的這些記者們對於汽車生產從來都是隻聞其聲、未見其形，汽車生產對於大家來說依舊是個極度神祕的過程。

　　但是今天，潤華實業竟然主動邀請大家參觀他們的生產過程，哪怕是之前那些抱著挑刺和找麻煩的心態而來的媒體的記者們，此刻心裡也不免有了一種叫做「受寵若驚」的感覺：參觀一輛汽車是怎麼生產出來的？尼瑪，這可真是太榮幸了哇，回到單位之後老子可是有的吹了！

　　是這一刻，記者們再也矜持不起來了……

　　「真的嗎？」

　　「陳董事長，是誰都可以去還是有名額限制的？」

　　「陳董事長，這個名額怎麼申請？」

　　「參觀的話有什麼要求？」

　　「陳董事長，我是《海岱日報》的，我們可一直都在幫您說話啊，能給我們一個名額嗎？」

　　「陳董事長……」

　　…………

　　沒有人顧得上理會那個「發言期間不得打斷」的禁令，所有記者都激動的跟打了雞血似的。

　　「大家不要激動。」帕斯卡爾·舒爾茨同志再次站了出來：「在場的記者朋友都可以去參觀，每一個人都有資格。」

　　「另外新聞發佈會還沒有結束呢。」陳耕把話給接了過去：「我們注意到了網上的一些分析，比如金屬斷裂口的狀態不合常理，所以潤華實業已經向曹先生所在的單位提出了建議：免費為曹先生所在的單位更換一輛全新的同款車型，經過我們的努力，曹先生的單位已經同意了我們的請求。」

　　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耕這句話一出來，那些之前拼了命的黑潤華實業的媒體的記者們開始感到不妙了：潤華實業用一輛全新車把那輛出問題的車給換了出來？他們打算幹什麼？難道潤華實業是打算……

　　沒有讓他們失望，陳耕的表情變的很嚴肅：「這幾天來，有個別媒體說了一些對潤華實業的聲譽造成了巨大的影響的話，也為了保證檢測的公平、公開、公正，潤華實業斥巨資邀請國家相關質量檢測機構、美國國家交通安全管理局、NCAP等全球頂級的汽車安全和質量檢測機構，對出事故的牧馬人汽車進行質量檢測……」

　　狠！

　　太狠了！

　　陳耕的話還沒有說完，在場的記者們已經明白了潤華實業的意思，心裡頭更是一陣陣的發寒：你們不是說我們潤華實業的產品質量存在嚴重問題和隱患麼？沒問題，我們把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機構的專家給你們請來，對事故車輛進行檢測；

　　你們懷疑潤華實業與國家的質量檢測機構相互勾結、弄虛作假？沒關係，我們還邀請了美國、歐洲的相關質量檢測機構來一起進行檢測，對老外的人品你們還能說什麼？

　　等檢測結果出來之後你們還能質疑？

　　更讓那些之前往潤華實業身上潑髒水的記者們心驚膽顫的是，雖然潤華實業沒說要追究那些亂說話的媒體的責任，但只要一想到潤華實業做了這麼多的工作、花了這麼多錢，難道就是為了讓大家閉嘴？

　　用腳趾甲想也知道這不可能，潤華實業只是打算用誰也反駁不了的、鐵一般的事實狠狠的抽自己的臉呢。

　　之前一直站在潤華實業這邊的媒體固然是暗自慶幸，可之前那些拼了命的說潤華實業壞話的媒體的記者，可就有點食不甘味了：我們不就是說了你們幾句壞話麼，至於麼？大不了我們不說了就是，何至於做的這麼絕？

　　他們卻是忘記了，如果潤華實業不擺出一副「只要狗敢咬我，我就一棍子打死！」的姿態，他們會有這種酸溜溜的想法？

　　但不管怎麼樣，都必須要儘快吧這個消息告訴單位，讓單位領導儘快的想個對策出來了——想到這個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潤華實業並不是沒有給自己機會，如果他們晚幾天再發布這個消息，到時候自己就會更加被動。

　　看著後面那些明顯焉了不少的記者，陳耕心裡頭暗笑，果然是一群「不打不舒服斯基」的賤皮子，這就被嚇到了？哥們還有招數沒出呢：「此外，鑑於這件事已經成了大家廣泛關注的社會事件，潤華實業將建立一個媒體通氣機制，每隔三天向大家通報一次事情的進展，後期如果有必要，新聞發佈會可以一天一舉行，在場的記者朋友們可以選擇在海洲住下來，為了表示對給大家造成的不便的歉意，潤華實業會給大家一些食宿方面的補貼……」

　　陳耕這話一出，和潤華實業關係不錯的媒體的記者們，臉上頓時露出了「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微笑表情：陳總又變著法的給大家送錢了，那幾家和潤華實業關係不怎麼對付的媒體的記者，當然也明白了陳耕的意思，就是表情很糾結：這錢是要呢還是不要呢，要？你的原則哪裡去了？；不要？好捨不得……

　　「最後，我再說一句大家不愛聽的，潤華實業高度重視駕乘人員的生命安全，為此潤華實業投入了大量的資金，比如潤華實業是國內汽車企業中第一家引進整車多座三點式安全帶的企業，為什麼呢？因為經過國外汽車安全專家多年的研究，三點式安全帶可以極大的保護乘客的安全，可以讓大家在小事故時儘可能避免受傷，可以在有可能受重傷的大事故只受輕傷，但再好的產品也要用戶去使用才能發揮出效果……」

　　陳耕說到這裡，發言臺側面的投影幕布上，投射出了一張照片，正是本次事故中曹先生受傷時的畫面：「我們不討論當時的事故場面怎麼會這麼巧合的被拍下來，我們只說一點，很顯然在事故發生的時候曹先生是沒有系安全帶的……」

　　陳耕說這番話的時候，聽懂了陳耕華聯的意思的記者們，發出一陣低低的輕笑：陳董不說咱們還沒意識到，現在仔細想想，可不是麼，怎麼就這麼巧，記者正好拍到了當時曹先生事故似的場面？

　　但是陳耕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所以我要給大家說的是。」陳耕臉上忽然換上了一副沉痛的表情：「我勸告所有在路上開車的司機們，為了不讓你死後別的男人花你用命才換來的錢、不讓別人睡你的媳婦、更不讓別人打你的娃，請一定要記住，開車的時候千萬要記住系安全帶！」

　　不讓別的男人花你的錢、睡你的媳婦、打你的娃……沒想到陳耕居然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的的記者們，全都猝不及防，下一刻，瞬間笑崩了，他們已經可以想象明天之後那位曹司機的帽子：給別人送錢、給別人送婆娘、給別人送娃的傻X……

　　…………………………………………

　　80年代的中國是嚴肅的，80年代的中國是渴望幽默的，所以當陳耕在新聞發佈會上用「不要讓別的男人花你的錢、睡你的媳婦、打你的娃」這種淺顯易懂、生動活潑的方式來勸說大家開車的時候一定要系安全帶的時候，這句話瞬間就成了第二天各家媒體都轉載的一句話，然後不出所料的，那位魔都的曹司機也就成了大家嘴裡的傻X……

　　「不是我說你啊，老曹，如果你係了安全帶，不就不用遭這一回罪了麼？」魔都第三人民醫院裡，不明真相的曹司機的老婆嘮嘮叨叨的抱怨著，床上還扔著一張今天的報紙：「你不知道，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還奇怪呢，沒想到……」

　　從今天早晨開始，就有許多護士以各種名義進來看自己的老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忽然間變的風流倜儻了，吸引了這麼多小護士來偷偷的看自己，心裡頭還暗自得意，在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後，整個人差點兒暈過去，氣急敗壞的捶著病床罵道：「我說你這婆娘，你有完沒完？！你是不是就盼著我早點死，好跟哪個混蛋鬼混，順便花老子的撫卹金、打老子的娃？」

　　「姓曹的，你他娘黨的說這話你喪不喪良心？」

　　曹夫人瞬間就炸了：「這些年你整天外面嚇跑，家裡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都是誰在照顧的？這兩天你是不是看這些****看多了，想要蹬了老娘？行啊，老娘滿足你，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去民政局離婚！」

　　話音還沒落，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頭戴護士帽的小護士走了進來，目光特意在老曹的臉上轉了兩圈：「我看看是不是該換藥了……嗯，還得再等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