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天唐 作者:格魚 (全文完)

 
GGCMEAT 2016-2-20 01:49: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4 223203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49
第418章古往今來第一個女丞相?

    張瑄愕然之後,旋即又感覺有些荒誕。

    他沒有料到,這個昔日被李亨恩寵一時的薛淑妃,竟然跑到自己麵前自薦枕席。

    新皇接納舊朝嬪妃,其實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比如唐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曾經納了隋暢帝的妃子。從這個角度上說,如果張瑄接納幾個李亨或者李豫的嬪妃,也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沒有人會說什麼,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或許正是基於這種考慮,韓國夫人才大著膽子帶女兒薛香雲過來,厚顏自薦,以求恩寵。

    雖然因為楊三姐和楊玉環的存在,韓國夫人一家的榮華富貴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保全。但指望別人總是不如自己的女兒受寵來得直接和實在韓國夫人以為,憑自己女兒的姿色,她肯定能在張瑄身邊有一席之地。

    而說不準,還會恩寵交加,成為後宮專寵之人。

    張瑄目光玩味地凝視著薛香雲,此女確實姿色出眾,比起楊玉環來也差不了多少,而因為她更年輕,身上又多了一種青春的朝氣,但楊玉環的成熟嫵媚卻又不是薛香雲能比的。

    張瑄雖然不是什麼聖人,但也不是貪色之人。

    他還沒有到饑不擇食連李亨女人也要霸占的程度。

    他笑了笑,“你們不必如此。朕還是那句話,既然你已經出了宮,就擇人而事吧,朕這裏,嗬嗬”川”,

    因為是楊三姐和楊玉環的親姐妹和外甥女,張瑄不得不多少兼顧一點韓國夫人母女的顏麵。況且,她們自薦枕席,也是一種作為女子的無奈和悲哀。

    聽到皇帝拒絕,韓國夫人大為失望歎息著叩首下去,不敢再說什麼。

    而薛香雲則絕望地跪在那裏,竟然抬頭幽幽地望著張瑄顫聲道,“陛下以為,奴家還能出宮擇人而事嗎?”

    “誰還敢要奴家呢”,……薛香雲悲哀地哽咽道。

    張瑄一怔,旋即醒悟過來。倒也真是如此。

    薛香雲畢竟是前唐皇的皇妃,如今張瑄滅唐,大唐皇族的命運未卜恐怕沒有人敢接納薛香雲。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安安靜靜地呆在娘家終老殘生。

    換言之,除了張瑄能接納她之外,這天下沒有一個男子敢要她。

    張瑄長出了一口氣,淡然道“過些時日再說吧若有可能,朕為你指婚也可以。”

    張瑄說到這裏,斷然揮了揮。”

    張瑄此刻心中大事紛紜,哪裏有時間和精力考慮薛香雲的出路。能接見她們,已經是看在自己女人的麵子上。

    韓國夫人母女失望落寞而去,不提。

    這母女倆走了之後,又來一人,張瑄本想不見突然想起一事就沒有拒絕。

    田可馨猶自是罩著麵紗穿著一襲男子寬大的青衫,完全遮掩了自己作為女子的體型和容顏。她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淡然跪拜了下去,“可馨拜見陛下。”

    張瑄笑笑“可馨小、姐進宮見朕,所為何來?”

    張瑄說話很直接,沒有拐彎抹角。他心裏很明白,田可馨找上自己多半是為了她父親的官職和爵位。

    張瑄之前承諾的是要冊封田承嗣一個藩鎮的出路,然張瑄這一次的冊封中卻沒有田承嗣等範陽降將的份兒。田可馨忍不住進宮來問問,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田可馨的話卻讓張瑄有些意外。

    “陛下如今坐擁天下,壯誌得酬,天下共尊。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今日進宮求見陛下,是想問問陛下,難道要失信於可馨一人?”田可馨凝視著張瑄,淡淡道。

    張瑄笑了,“你父之事,朕沒有忘記,更不會出爾反爾。隻是冊封降將,要等到朕遷都中京之後,暫時來說,你先不要著急。”

    田可馨搖了搖頭,“陛下誤會可馨的意思了,我父之事,可馨相信陛下自有安排。可馨想問的是,陛下可曾想過如何安置可馨?”

    “陛下可是答應過可馨,讓可馨有居於朝堂之上施展才華的機呢”,…”,

    田可馨的聲音微徵帶出了幾分期待和激動。

    張瑄一怔,長出了一口氣,原來此女是來為自己索求官職來了。

    女官不稀罕,武周年間曾有不少。但張瑄心裏明白,田可馨所要的不是普通的宮廷女官,而是像上官婉兒那種可以出入朝堂參與政事的女官員。

    張瑄作為現代社會的穿越者,對此並非不是不能接受。隻是此事要從長計議,最起碼,朝堂之上,大多數朝臣都不會接受一個女子平起平坐參知政事。

    張瑄微微一笑,望著田可馨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來,“這個先不著急,朕既然答應了你,肯定會給你機會。隻是不論如何,你如今還戴著麵紗示人,朕連你的真麵目都未曾見過,怎麼放心將政務交給你?”

    田可馨肩頭輕顫。

    她垂首沉默片刻,才毅然抬頭來望著張瑄,輕輕道,“可馨容顏粗鄙,實在不敢在陛下麵前獻醜。陛下曾經說過,地不分南北,不論男女老幼乃至胡漢,凡我天下子民,都有為國家興盛而奮鬥的崇高使命一既然如此,可馨容顏如何,其實不是問題的關鍵。陛下以此推拒搪塞,可教”,…”

    到了這個份上,田可馨還是不肯揭破自己的麵紗,這就著實讓人感覺有些詭異了。

    張瑄皺了皺眉,心道莫非是真的奇醜無比?不,不應該。從這女子的氣質和談吐來判斷,她或許不是傾國傾城之容顏,但也絕對不會是容貌醜陋。

    她不肯以真麵目示人,不是有難言苦衷就是別有隱情。

    “嗬嗬,既然如此,朕就先冊封你為六尚之首,暫時先替朕管理一下內宮事務。”

    所謂六尚,就是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執掌後宮內廷一幹事務,雖然品階不高,但擁有一定的實權。

    田可馨猶豫了一下,還是叩首謝恩接旨。

    田可馨沒有立即離去,似乎知道張瑄有話要問她一樣。

    “可馨小圌姐,朕有一事,懸而不決,跟你商討。”張瑄輕輕道。

    田可馨微微一笑,“陛下莫非是指李唐皇族如何處置一事?”

    張瑄點了點頭。

    “可馨斷定,陛下不會誅殺李唐皇族。陛下雖然殺伐果斷,但在本性寬仁,下不了這種殘暴之手。因此,陛下目前所猶豫的,不是殺不殺李亨父子及一幹李唐皇族,而是如何安置他們。不知小女所言,可否屬實?”田可馨目光清澈,望著張瑄。

    張瑄陡然一聲長歎。這田可馨在他的身邊雖然時間不長,但對他的性情揣摩得卻是淋漓盡致。作為現代社會來的穿越者,要讓張瑄對數量眾多的李唐皇族下死手,他是做不到的。

    如果李唐皇族殊死對抗,他不介意動用雷霆手段,然李唐皇族目前就是案板上的肉,這屠刀他是萬萬舉不起來的。

    “可馨一向敬重陛下,有大膽識、大魄力和大謀略,因此陛下會創建蓋世不朽的文治武功,成就一番空前絕後的王朝霸業。因此,在陛下心裏,李唐皇族其實與其他的士族高門乃至權貴之家沒有太大的區別,隻是如何安置和利用,才能不至於成為陛下大業的障礙,成為陛下打造強盛大國的絆腳石。”

    張瑄眸子裏奇光一閃。田可馨這話可謂是說到他的心坎裏去了。

    他要開疆辟土打造盛世偉業,沒有一個強盛的國力支撐,等於是空中樓閣。這就必須要改革,要推進新政,要盡可能地結合實際推進最適合國家強盛的治國之策,這就勢必要觸及各種利益集團的利益,引起極大的反彈。

    而眾多高門大閥圈占土地,私蓄人口,可謂是張瑄推進新政的最大障礙。

    而李唐皇族在張瑄心目中就是這樣的障礙,因為宗室盤根錯節,是天下間最大的豪門大族。能否借滅唐的機會,拿李唐皇族下手,為日後掃平其他勢力做個試驗,這才是張瑄所正在縝密考慮的事情。

    張瑄麵色一肅,竟然向田可馨抱拳道,“可馨小圌姐請賜教,朕洗耳恭聽。”

    田可馨鄭重其事地道,“小女之見,陛下當恩威並重,收放兼備。”

    “可恩釋李唐皇族,甚至冊封唐王都可。但必須要奪去李唐皇族的實權,真正掃清其在朝野間的影響力。簡而言之,就是封其爵位,奪其土地和人口一小女看來,陛下真正需要處置的是在西京、中京一線的李唐宗室,至於李亨父子倒尚在其次。”

    “無論是將其冊封貶在河東或是他地,都無不可川”西京、中京土地乃至江南兩淮之地,土地莊園皆掌握在李唐宗室皇親之手,如果陛下能從皇族宗室手中奪去大量的土地人口,將之劃歸平民,不僅會充盈國庫,還會獲得民心。”

    “隻是這事看上去容易,做起來不容易,就看陛下有沒有破而後立的決心了。”

    張瑄聞言忍不住拍掌大笑,“可馨小圌姐不愧是天下間的奇女子,見識過人,此言甚中朕心。好,好!可馨小圌姐若是幫朕完成所願,必冊封可馨為古往今來第一個女丞相!”

    田可馨眼前一亮,“陛下一言九鼎,小女當為陛下殫精竭慮做成此事!”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0
第419章朕為天子,唐為臣民!

    “可馨小姐,朕將處置李唐皇室的權力交給你,便一一便冊封你一個安唐特使,持朕金牌,全權處置。”張瑄笑了笑,擺了擺手道,“朕明日便命朝廷成立安唐特使衙署,讓南霽雲派人協助於你,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田可馨歡喜地伏地叩謝道,“臣遵旨!臣一定為陛下分憂!”

    望著田可馨興衝衝而去的背影,張瑄長出了一口氣。

    他要推行新政,必須要先解決現在權貴土地兼並的問題。換言之,他這個皇帝要從一些大地主手裏奪取土地和人口,從而才能進一步發展經濟,同時也增加國庫收入。

    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了,新政就是一句空話。

    唐把賦稅製度由租調製發展為租庸調製。該製度最大特點在於“庸”的設置,即可以納絹或布代服徑役。

    均田製使農民獲得一定的土地,租庸調製又保證了農民的勞動時間,這兩種製度成為唐朝經濟繁榮的重要保障。但開元以來土地兼並加劇,大量土地落入權貴之手,使朝廷可以分配的土地越來越少,均田製被破壞,租庸調製也無法維持,從而影響到國庫收入。

    而如今權貴占有土地最多的當屬季唐皇族宗室,這一次張瑄就準備借安置李唐皇族的機會,打響他登基稱帝後的內政第一戰,意義顯得非常重大。而將之交給田可馨去做,無非是一種試探。

    拿落魄的李唐皇族開刀,試探天下大大小、小的權貴的反應。

    也就是說,這一次對於李唐皇族的處置,相當於是一次全國“土改”和“稅改”的預演。說起來複雜,直白地說就是要打破權貴階層占據大多數土地的狀況,從權貴階層手裏奪取土地,然後由朝廷統一分配給符合條件的平民。

    同時將眾多被各級權貴地主蓄養的農奴莊客黑戶“解放”出來或為平民,或為移民屯墾。對於張瑄來說,人口就是生產力而生產力就意味著經濟發展,意味著國庫收入大幅提升,國力空前增強。

    第二日,張瑄下詔,成立安唐特使衙署,命田可馨為安唐欽差特使。田可馨立即走馬上任從南霽雲的神策軍中抽調一千名軍卒,然後又持張瑄金牌,從戶部、京兆府及內務省抽調了部分官吏,組成了一個臨時的工作機構。

    按照張瑄的意圖,田可馨沒有著急下手而是先開始著手統計李唐皇族宗室的人口數目,以及其占有土地、莊園、山林、湖泊等資源的數量。這個統計的過程肯定會很長,因為李唐皇族宗室名下的產業太過龐雜,需要一一梳理。

    田可馨率官吏軍卒往來如梭,緊張忙碌一這麼一來,不僅李唐皇族宗室心頭發毛,就連一些朝臣都感覺苗頭不太對。

    但這項工作可以慢慢做,可對於李亨父子的安置卻無法再拖下去了。

    陳希烈等人再次進宮,等候在了張瑄的禦書房門外。

    張瑄默然良久放下手裏的書冊抬頭向妍兒輕輕一笑道,“妍兒,去把陳宰輔幾個人叫進來。”

    妍兒乖巧地共頭領命而去。

    不多時,陳希烈等人就走了進來拜倒在地,“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張瑄哈哈一笑,起身去俯身扶起了陳希烈朗聲道,“陳宰輔年邁體弱日後見朕可不拜。朕給你一道見朕永遠不拜的金牌來人,給陳宰輔賜坐,給諸位相國賜坐。”

    張瑄的尊重讓陳希烈感動至極,他涕淚交集地再次跪拜在地道,“老臣拜謝陛下隆恩,老臣何德何能,蒙陛下如此恩寵!”

    “陳宰輔偌大年紀,不能在家頤養天年,還要操勞國事,為朕分憂,朕心裏過意不去。”張瑄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天下初定,百廢待興,朕又不能讓陳宰輔回家養老!”

    望著張瑄對陳希烈的尊重和禮遇,楊國忠看在眼裏,嫉妒在心上。隻是他也沒有辦法,張瑄是何等雄才偉略之主,在他的耳邊“忽悠。”等於是自尋死路。

    眾人坐定,略談了一會國事,陳希烈就不得不帶頭將安置李亨父子的事兒提到了桌麵上。已經懸而未決很久了,若是再拖下去,對於新皇和新朝廷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聽陳希烈說起這個,張瑄淡然一笑,“朕自有主張,請諸位稍待。”

    這時,一個太監進門稟報,“陛下,李倓奉異拜見。”

    陳希烈等人吃了一驚,這個時候,皇帝見李倓幹什麼?

    “陳宰輔,爾等且先退往後堂等候,容朕見一見李倓。”張瑄笑了笑,揮了揮手。

    陳希烈等人趕緊起身,狐疑地退到了禦書房的後堂一一其實就是屏風之後。

    張瑄傳召李倓,讓他們這些大臣在場,肯定是別有深意。

    李倓心情複雜又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了進來,掃了張瑄一眼,咬牙跪拜了下去,“罪人李倓,拜見皇帝陛下!”

    張瑄笑笑,凝視著李倓,良久不語。片刻後,才淡淡道,“李倓,你起來說話。”

    “罪人不敢。”李倓沒敢起身。

    “起來吧,今日朕找你來,有幾句話講”

    “請陛下示下。”李倓猶豫著起身來,躬身侍立。

    “過去種種,就不談了。再談,沒有任何意義。”張瑄笑容一斂,聲音肅然起來,“朕奪了你們李唐皇室的江山,但這天下並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有能者治之!”

    “是非功過,暫且不論,且等數十年後,由天下人評說。”張瑄擺了擺手,“朕曾經說過,地不分南北,不論男女老幼乃至胡漢,凡我天下子民,都有為國家興盛而奮鬥的崇高使命一一這其中當也包括李唐皇族宗室。”

    張瑄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

    李倓張瑄到底是什麼意思,也就沒敢回話,而繼續恭謹地垂首不語。

    “朕的本意是冊封李亨為唐王,命李亨率李唐皇族遷徙河東,鎮守太原。”張瑄輕輕一笑,“然而現在,朕又改變了主意。朕以為,李唐皇族中亦有不少英才幹臣,若是就此荒廢,豈不是可惜了?因此,朕決定,除照舊冊封李亨為唐王、李豫為嗣唐王,隨朕遷徙中京之外,其他皇族宗室親王、郡王、公主的爵位封號一概免除,然後朝廷將麵向李唐皇族宗室開恩科選拔人才,凡有能者,皆可為官為將。無能者,則可為民為商。無論朝廷,還是地方各道、州府縣乃至軍鎮,都可。”

    “朕可對天盟誓,將一視同仁,若有半點虧心,上天也不饒朕。”張瑄慨然道。

    李倓總算是聽明白了。

    李亨和李豫父子封唐委和嗣唐王,算是承襲了李唐皇室“唐”的爵位。而至於其他皇族宗室,則全部要貶為庶民,按製取才,向新皇稱臣。

    這樣的安排,已經算是張瑄網開一麵了。李亨父子這些日子,已經做好了被張瑄流放蠻荒乃至暗下毒手的思想準備了。

    “謝陛下恩典。”李倓有些有氣無力地又拜了下去,顫聲道。

    事到如今,作為亡國皇族,還能奢望什麼呢?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不錯的了。

    “李係有才,朕素有耳聞,朕欽點為內務省侍中。而你一向幹練沉穩,做事有度,朕欽點為戶部侍郎你意下如何?”

    張瑄凝視著李倓,淡然道。

    李倓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張瑄竟然是真的想要讓李唐皇室中人出任新朝之臣,若是他故作姿態,也沒有必要將他和越王李係安排在這種相對比較重要的崗位上。

    戶部侍郎和內務省侍中,都是品階較高的高級官員。

    李倓怔怔地呆在了那裏,心裏也說不出是一個什麼滋味來。

    “當然,朕也不強求於你。若是同意,便在朕這裏點點頭,隻要你日後盡職盡責,為國做事,朕不會虧待了你們。”張瑄又道。

    李倓心頭一個激靈,趕緊拜了下去,連連謝恩不止。

    在李倓看來,他根本就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既然張瑄這麼安排,他怎敢拒絕?

    張瑄知道他的心思,也沒有在意。他既然敢起用李唐皇族之人為官,就不怕他們鬧騰。況且,失去了天下和權力,他們也不敢再鬧騰什麼。張瑄的意圖是盡可能地讓李唐皇族融入新朝,或為官為將,或為商為民,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各自奔各自的前程。

    時間一長,李唐皇族宗室必被分化歸心。

    “好了,你先退下,朕的冊封詔書明日可下。

    你且回去安心等待。”

    李倓長出了一口氣,誠惶誠恐地拜別而去。

    李倓走後,陳希烈等人轉了出來,神色都非常複雜。

    張瑄奪去李唐皇族宗室的爵位封號什麼的,並不奇怪,事實上隨著李唐王朝的覆滅,這些人的貴族爵位早就隨之廢止。但他竟然要起用李唐皇族中人為臣,還將李亨的兩個兒子一一越王李係和建寧王李倓,放在內務省侍中和戶部侍郎的要害位子上,這”…

    “陳宰輔,諸位相國,朕的話你們都聽到了,你們意下如何?”張瑄笑道。

    陳希烈猶豫了片刻,拱手道,“陛下寬宏大量,不拘一格起用李唐皇族宗室為臣,這是何等的大氣度、大魄力、大胸懷!”

    楊國忠也趕緊追隨著陳希烈的腳步,不輕不重地拍了張瑄一記馬屁,“陛下英明,當駕馭四海,天下歸心!”

    “陛下英明,臣等敬佩!”郭子儀、公孫。良和裴冕三人也趕緊躬身稱是。

    張瑄淡然一笑,緩緩起身來凝望著眾人,聲音漸漸高昂有力起來,“朕說過,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李唐皇族宗室亦是我天下之子民,理當盡其所能為天下效力。”

    “朕為天子,唐為臣民!凡天下之才,皆為朕用!若是朕沒有這點胸懷和膽魄,何以敢稱天之可汗?!”

    張瑄清越而充滿氣勢的聲音在禦書房裏久久回蕩著。

    陳希烈等人心下凜然,拜伏在地,山呼萬歲不止。

    第三日。

    陳希烈代表朝廷和皇帝,親往興慶宮明德殿,宣布張瑄的詔書。

    在此之前,李亨父子並沒有得到消息。雖然張瑄提前召見李倓,並讓李倓回去轉告李亨和李豫,但李倓卻沒有說,一直保持著異樣的沉默。

    李亨和李豫父子惶恐不安地率一幹皇族嬪妃等人跪拜在地,聆聽詔書。陳希烈有些感慨地掃了眾人一眼,輕歎一聲,將聲音放得極其柔和。

    “李係、李倓接旨。”陳希烈掃了跪在李亨和李豫身後的越王李係一眼。這李係頗有才幹,亦有賢名,隻是陳希烈也沒有想到,李係會入皇帝的法眼,得到他的看重。

    李係聽到陳希烈上來就點到自己的名字,大為恐懼,哆嗦著身子起來又跪伏在了最前頭,“罪人李係,接旨!”

    李倓則臉色肅然地默默起身走到前頭,跪伏下去。

    氣…冊封李係為內務省侍中,冊封李倓為戶部侍郎,隨駕中京,賜府邸兩座。”

    李倓倒也罷了,心中早就有數。但李係卻聽得傻了眼怎麼著?張瑄竟然還冊封他為正三品的內務省侍中……這……這……

    陳希烈幹咳了兩聲,低低道,“李係,陛下知你有才,薦拔你為朝中重臣,你還不接旨謝恩?”

    李係猛然回過神來,強自按捺下震驚不安的萬千心緒,叩謝謝恩。

    陳希烈緩緩抬頭望著李亨和李豫父子,徑自又開始宣布冊封兩人為唐王和嗣唐王的詔書。

    核心皇族之中,兩人出仕為重臣,李亨李豫父子封了王爵。其他皇族雖然被奪去爵位和封號,但畢竟是安然無恙地保住了性命。

    一時間,鬆了一口氣的李亨的兒女嬪妃們涕淚交集,有的叩首謝恩,有的癱倒在地,也有的木然發怔。

    皇帝冊封李亨父子為王,承襲唐爵。而赦免全部皇族宗室,不僅起用李係和李倓為朝廷重臣,還表示要開恩科從皇族宗室青年子弟中薦拔人才,入朝為官。這樣的消息傳出宮去,西京長安朝野上下為之震動。

    轉眼就是永寧元年的年末了,朝廷搬遷往中京的各項準備已經就緒,三日後就要啟程離開西京長安,張瑄已經決定要在新都過春節和上元節。

    這樣一來,長安城的權貴大家族中,幾乎全部要跟隨皇帝東遷。而按照張瑄的安排,李亨和李豫父子隨駕入中京居住,而其他的皇族宗室,則遂個人意願,或居長安,或遷中京。

    張瑄的妻舅一崔家的崔煥,目前已經貴為關內道的巡撫,也就是一省之大員,整個關中地區的最高行政長官。這就相當於是張瑄率朝廷東遷之後,長安周邊十餘州縣歸崔煥治理。

    崔煥的衙門設在長安,即原長安的京兆府。

    他自打走馬上任以來,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崔煥也是宰輔之才,這才是張瑄將關內道交給崔煥的關鍵因素。若是僅僅因為崔煥國舅爺的身份,斷然不會得到張瑄的重用。

    而事實上,在張瑄的宗族、親眷之中,他提拔起用的也就是一個崔煥。當然,還有崔家的庶長子崔進。隻是崔進早就跟隨張瑄就藩隴朔,曆練多年,擁有了自己的位置。

    甚至於現在,張瑄都沒有冊封他的張氏宗族中人以爵位,比如他的兩個叔父和一幹堂兄堂弟諸人。按照曆朝曆代的慣例,張瑄稱帝,不僅要追封他的父、祖為皇帝,還要冊封他的近親為親王。

    陳希烈率文武百官前前後後上奏過三次,張瑄都沒有點頭,隻同意了對於父、祖的追封諡號,至於張家的其他人,誰都沒有獲得爵位和官職。

    崔煥正在衙門處置公務。突然,屬官來報,“巡撫大人,內務省侍中李係求見!”

    “李係?”崔煥一怔,旋即起身來迎了出去。

    李係是原李唐皇室的越王,李亨的兒子,也喜舞文弄墨,與崔煥昔日曾有私交。隻是最近很少往來。

    崔煥迎出府衙,拱手抱拳道,“殿下到訪,崔煥有失遠迎,拖歉之至!”

    李係臉色一變,左右四顧無人,這才尷尬地顫聲道,“崔大人,崔兄呐!李係早已不是什麼越王殿下,而是陛下之臣,內務省侍中,今後請崔兄以名稱之,李係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崔煥是皇帝的大舅哥,以如今李係的身份,他豈敢得罪,態度亦非常謙卑。

    崔煥本是一種客套,因為李係雖然爵位被奪,但畢竟是曾經的李唐皇族親王。而作為知交好友,崔煥也不願意落井下石。

    隻是他的這種客氣讓李係不敢承受。

    崔煥掃了誠惶誠恐的李係一眼,知道他的尷尬和惶恐,也就不再客氣,抱拳笑道,“侍中大人,請進府中說話。”

    “崔大人請!”

    兩人並肩而入,直進正堂。分賓主坐定,待下人上了茶之後退下,李係才抱拳小聲道,“崔兄,李係有事相求,還請崔兄看在往日你我知交好友的情麵上,相幫小弟一次!”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1
第420章豐王反叛

    聽李係有事相求,崔煥立馬就想起了最近朝廷正在著手推進的從皇族宗室手中收取土地、莊園和山林湖泊等為國有之事。

    皇帝最近下詔成立了一個安唐欽差特使衙署,委任女官田可馨為欽差全權大臣,帶著從戶部、內務省、禮部等各衙門抽調的部分官吏,在皇帝親軍神策軍的協助下,開始了大張旗鼓的“收地運動”。

    也就是說,未來幾個月之內,凡李唐皇族宗室所批量占有的土地,除按照朝廷的規製保留少部分自給自足之外,其他都要登記造冊,上繳國庫,由戶部統一分配給無地的平民。

    因為是皇子親自布置的事宜,各部司協同聯動,所以田可馨的特使衙署將這項工作推進很快,進展也很順利。

    朝廷的意思或者說是皇帝張瑄的意思很明顯了,既然朝廷已經免除了所有李唐皇族宗室的爵位,貶為平民,那麼,這批昔日的頂尖權貴就沒有資格再霸占這麼多的土地和奴仆莊客。

    一幹皇族等人,敢怒不敢言,此時此刻,能保住身家性命已經是最值得慶幸了,至於家業資產什麼的,該舍棄的就該舍棄。否則,觸怒了新皇,人照樣誅殺,家產照樣充公。

    但財富這個東西,畢竟是難以舍棄的。這兩日,崔煥就聽聞有不少皇族宗室開始想辦法轉移家產,將大量的土地山林和莊園等化整為零,分散出去,變相對抗朝廷專門針對皇族的新政。

    還有一些人走關係投門路,試圖讓皇帝網開一麵,保住偌大的家業。

    但田可馨是何等精明細膩的女子,這些李唐皇族的小手段,根本就難逃她的法眼。

    這樣一來。李唐皇族宗室名下占據的近乎天文數字的財富和土地,都被田可馨手下的人硬生生“奪”走。一批一批地進了國庫。戶部專門署理國庫的官吏為此喜笑顏開,原本因為叛亂和戰爭吃緊的朝廷財政之憂,被大大緩解。

    李唐皇族宗室表麵上不敢說什麼,但背後裏也是怨聲載道,甚至,互相之間還出現了攀比。抱怨某某的土地莊園被保留得多,而自己的家產卻被全部充公,雲雲。

    比如玉真公主的玉真觀及玉真觀周邊的莊園和百頃土地。田可馨知道玉真公主區別於其他李唐皇族,她和她的丈夫李白如今定居隴朔靈州,也算是張瑄最早的臣屬之一。田可馨看在皇帝的麵上,就隻收走了玉真觀所屬的部分土地,為玉真公主留下了玉真觀和兩座莊園。

    這就引起了鹹宜公主等人的不滿和“嫉妒”,便串聯起來,找上了陳希烈或者楊國忠。還有的找到了崔煥這裏。

    但陳希烈和楊國忠知道這是皇帝暗中授意的結果。哪裏敢攙和這事兒,就不管。至於崔煥就更不用說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自己的皇帝妹夫對著幹。

    崔煥還道是李係為此而來,就歎了口氣道,“李兄,請恕崔某直言了。凡事不能兩全,如今新朝,李唐已成過去。如今李唐皇族宗室都被貶為平民,朝廷將封地、莊園等收回國庫另行分配。也是在所難免。”

    “崔某勸諸位還是不要與朝廷政令對抗,免得引發陛下震怒,釀成大禍。”

    李係一怔,旋即苦笑道,“崔兄誤會李係的意思了,我並非為此而來。大勢所趨,難以避免。況且我名下並無多少產業封地。”

    崔煥奇道,“哦?那麼,李兄此來,所為何事?”

    “當今陛下英明神武,天命所歸……李唐皇室雖蒙陛下恩典。得以活命保全,但……”李係神色複雜。尷尬地笑了笑道,“這讓李係如何啟齒?”

    崔煥笑了笑,“李兄請直言就是,你我相交一場,若崔某力所能及,必為李兄在陛下麵前進言便是。”

    “既如此,李係就厚顏直說了。”

    李係抱拳低低道,“我父有意將延光獻於陛下為妃,還請崔兄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

    李係這話一出口,崔煥目瞪口呆:李亨竟然要把他的小女兒延光公主嫁給張瑄做嬪妃?

    但崔煥旋即就明白了李亨父子的“良苦用心”。看得出來,雖然張瑄沒有向李唐皇族下手,而且還冊封李亨李豫為王爵,但他們心裏卻並不安穩,生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張瑄就會翻臉無情,隨便找個什麼借口,將李唐皇族統統誅殺殆盡。

    於是就起了跟張瑄“聯姻”的念頭。

    與李隆基比起來,李亨的子女不算太多,有十三子七女。這個延光公主就是李亨的小女兒,今年年方十八歲,還未婚配。在李亨的女兒中,也算是才貌雙全的一位。

    見崔煥震驚無語的樣子,李係尷尬地又笑了笑,“崔兄!”

    崔煥長出了一口氣,苦笑道,“李兄,此事大概難成。陛下並非貪色之人,恐怕……況且,萬春公主就在陛下身邊,恐怕萬春公主那一關,也很難過。”

    萬春是李隆基的女兒,李亨的妹妹,如今李亨竟然要把他的女兒延光,也就是萬春的侄女兒獻給張瑄——雖然在大唐後宮之中,這種長輩晚輩同歸皇帝的情況並不鮮見,但張瑄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崔煥了解張瑄的個性,這種事情提都不用提,肯定是白提。

    李係有些失望的歎息一聲,便不再說什麼了。

    李係本也知道這事兒難成,隻是李亨催促他緊,無奈之下才來找了崔煥一趟。

    崔煥送走了李係,剛要回府,卻聽到了邊關急報——李隆基第二十六子豐王李珙,在武威起兵叛亂,占據武威、涼州等地,在武威自立為帝,打出了號召天下勤王複唐的旗號。

    崔煥長歎一聲,他早就料到李唐皇族中肯定會有人不甘心,會起兵叛亂。隻是沒有想到會是李珙而已。

    李隆基的部分兒子分封諸王,散落各地,但因為安祿山叛亂,分封與兩淮、江南、青州等地的藩王都攜家帶口逃進了京師,此番正好被張瑄一鍋端了。唯有豐王李珙在武威,哥舒翰的轄地,沒有返京。

    李珙是李隆基冊封的武威都督兼河西安西北庭度之采訪使,手下也掌握著部分兵馬。

    ……

    ……

    消息傳遍西京長安,朝野震動。當然,受到震動最大的還是李唐皇族中人,有人恐懼,有人憤怒,也有人竊喜。

    張瑄正在禦書房裏翻閱田可馨送來的表章,妍兒匆匆來報,“陛下,陳宰輔、楊相等覲見!”

    張瑄有些疲倦地放下手裏的表章,點點頭道,“宣。”

    陳希烈和楊國忠等人麵色陰沉地走了進來,禮拜完畢後,陳希烈才恭謹地稟奏道,“啟稟陛下,兵部得到靈州急報。李珙起兵號稱五萬占據武威、涼州等地,自立為帝,反叛複唐,還請陛下裁處!”

    張瑄一怔,但旋即淡淡一笑,“李珙?朕昔日也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兵馬五萬?李珙從哪裏來的五萬兵馬?虛張聲勢而已。”張瑄擺了擺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朕也沒有辦法——陳宰輔,看來哥舒翰還沒有回到河西,就被李珙鑽了個空子。不過也不打緊,隻要哥舒翰回到河西,朕相信他會有所動作。”

    “陛下,朝廷應派兵征伐叛賊李珙,否則,若是讓李珙鬧大,恐怕天下又會不穩……”楊國忠抱拳道。

    張瑄笑了,“派兵征伐是自然的,但朕不相信,李珙能鬧騰出多大的風浪來。子儀,傳朕的旨意,命雷萬春率軍一萬護衛回紇王子葛勒返回回紇,順道討伐李珙。再命青海楊漣緊守青海隴朔門戶,防備叛軍襲擾隴朔河東。”

    郭子儀抱拳領命。

    “長安城中的動靜如何?”張瑄意味深長地道。

    楊國忠眉梢一挑,輕輕道,“陛下,臣正擔心城中這些李唐皇族宗室不安分……陛下,以臣之見,不如將他們拘押一處。以防有變。”

    楊國忠的聲音雖然輕微,但卻非常陰狠。

    他之所以再三攛掇張瑄向李唐皇族下手,無非是想要借此立威,同時也因為他是叛唐之臣,萬一李唐皇族複辟,他也就是死路一條。

    從這個角度上看,楊國忠倒是堅定不移地支持新朝的統治,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李唐有東山再起的一線希望。

    張瑄掃了楊國忠一眼,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

    隻是作為皇帝,對於楊國忠這樣的臣下,他需要合理地駕馭和利用,讓之為朝廷和皇權的鞏固發揮作用。楊國忠是奸臣毋庸諱言,但在張瑄麵前,他隻有被利用被操縱的可能,而失去了翻雲覆雨的機會。

    張瑄淡然一笑,“楊相多慮了。何必如此?李珙是李珙,不能因為李珙謀反,就遷怒於其他人。好了,朕意已決,你不用說了——一切照舊,抓緊時間,朕希望能在中京過春節和上元節。”

    楊國忠有些失望地垂下頭去。

    但公孫良卻無意間從張瑄眼眸中把握到了一絲居高臨下的無情冷厲。這個時候,公孫良突然意識到,李珙的謀反絕對是皇帝樂意看到的,因為這給了他一個可以舉起屠刀的正大光明義正詞嚴的機會。

    說來也是,改朝換代皇權更替,怎麼可能平平和和不流血呢?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2
第421章送李豫去武威!

    已經移居宮外的李亨父子聽到李珙起兵複唐的消息,沒有振奮和欣喜,反而是感到了徹頭徹尾的恐懼和冰冷。

    天下兵馬精銳盡數落於張瑄之手,目下各道、州及各軍鎮都向朝廷和皇帝上了效忠表章,張瑄的新王朝定鼎天下已成定局,無人可以撼動。

    在這種時候,李珙突然起兵複唐,無異於蚍蜉撼樹自尋死路。而且,還不僅僅是他自己尋死,勢必將要牽連整個李唐皇族宗室。

    李豫拍案而起,歇斯底裏地咆哮道,“李熟這個混賬東西!之前叛亂的時節,也沒見他起兵勤王護衛關中,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是自立稱帝,圖謀不軌了。”

    “他能翻騰起什麼浪頭來?遲早會被皇帝的大軍剿滅。不要說皇帝派軍征伐了,隻要哥舒翰返回河西,舉兵伐之,他便是死路一條,死路一條啊!”

    “無知,愚蠢,混賬!”

    李亨渾身乏力地蜷縮在榻上,臉色煞白。

    李倓站在那裏,臉色陰沉,突然吼道,“嚷嚷有什麼用?目前對於我們來說,閉門不出,安守本分才是正道。若是讓皇帝知道我們這裏不安穩,那才真正是大禍臨頭!王兄,小、弟勸你還是不要再跟李環那些人攙和了,否則,再惹出事端被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李豫臉色一變,揚手指著李倓怒道,“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說三道四!不要以為你被皇帝欽點入朝為官,就囂張不可一世,我再不濟,還是嗣唐王,你算什麼?”

    “嗣唐王……好大的官爵!”李倓針鋒相對,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來,“現在沒有人把我等當回事兒,小弟勸兄長也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說完,李倓拂袖而去。

    李倓一走,李係也猶豫了一下,徑自也離開了。

    雖然是一家骨肉至親,但大難臨頭卻始終還是要各自飛了。對於李倓和李係來說,被張瑄欽點為官,他們早就絕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他們現在想的是如何保住現在的地位和權勢,並蔭及自己一脈的子孫。

    李拱叛亂的消息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但隨著雷萬春軍馬的出征討圌伐,漸漸又讓長安城裏恢複了平靜。至於朝廷上下,還是在為遷都中京洛陽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按照原定的計劃,後日就要舉朝搬遷啟程了。

    傍晚時分,呼嘯的北風席卷而過,深宮內外一片蕭索和冷清。

    因為要遷都,已經提前分好幾批押運輜重離開長安去了洛陽,這深宮裏已經沒有多少太監和宮女了。

    郭子儀和南霽雲縱馬疾馳,在宮門外下了馬,然後大步流星地向張瑄的寢宮行去。

    兩人走到宮苑之前,卻見張瑄披著大氅,早已等候在此。

    “臣郭子儀、南霽雲,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兩人一起拜了下去。

    張瑄淡然一笑,擺了擺手,“子儀,南八,你們起來,不必多禮。”

    “朕看你們匆匆而來,似有急事……”

    “陛下,臣有罪。李豫和數百李唐皇族分批混在西域商賈的隊伍中,逃出了長安城,向河西逃竄而去,臣一時失察,請陛下治罪!”南霽雲誠惶誠恐地跪伏在地。

    “逃了?李豫終於還是逃了嗎?”張瑄長出了一口氣,歎息道,“這是要逃到河西去投奔李拱了……看來,朕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這是逼著朕殺人呐!”

    南霽雲心神一震,心驚膽戰地伏地不起。

    他最近忙於護衛遷都的諸多事務,疏忽了長安守衛和對於李唐皇族的監管,以至於讓李豫等人鑽了空子,竟然逃出了城去。

    “走了就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張瑄猛然一揮手,沉聲道。

    郭子儀躬身拜了下去,“陛下,臣已經命一支千人隊出城追拿,他們應該還沒有逃遠”請陛下放心,臣一定將李豫擒拿回來,獻於陛平麵前,由陛下處置!”

    張瑄笑了,“南八,你起來,你無罪。因為朕從來就沒有讓你看管李唐皇族,他們是自圌由的,來去自圌由。”

    “子儀啊,其實沒有必要大動幹戈,如果拿到李豫等人,就傳朕的口諭,讓他們不必逃了,光明正大地去武威就是,就說朕說了,朕派人送李豫去武威,任何人不得阻攔!”

    郭子儀一怔,旋即心中凜然,躬身領命。

    “傳召雷萬春,率軍守防靈州即可,暫且不必進攻武威。朕倒是要看看,李拱在武威能鬧出多大的動靜來!”

    張瑄說完,拂袖而去,進了宮苑。

    南霽雲起身來,與郭子儀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眸中讀到了一絲敬畏。

    李珙跳出來當了出頭鳥,正好撞到了皇帝的刀口上。而李豫的逃跑,更是正中皇帝下懷。如果不立威不清洗,皇帝的江山肯定坐不穩。以皇帝如此的雄才偉略。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郭子儀心念電閃,歎息著與南霽雲緩緩出了宮。

    李豫逃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播了出去,長安城裏又是一番不大不小的震動。

    李倓和李係早已提前帶人去了中京,他們很快得融入了新朝之中,開始適應自己的新崗位和新身圌份。

    李亨的子女中,除了李倓和李係之外,大多數都隨著李豫逃離長安,隻剩下李亨一個孤家寡人帶著一群過期的、各懷心思的妃嬪。

    薛淑妃被接回了娘家,李亨無可奈何;張貴妃(張良梯)出家為尼,李亨擋不住;陳希烈的孫女德妃陳香蓮,被陳希烈接回了陳家,據說也出家為尼了;而張賢妃,也就是李倓的生母,也跟隨兒子李倓去了中京。

    上午。李亨形容憔悴精神壓抑地趺坐在客再裏,掃視著幾個昔日並不曾放在他眼裏的地位卑微的妃嬪,眼眸裏一片黯淡無光。

    他的女兒延光一襲雪白的宮裙搖曳生姿地緩緩走了過來,臉上竟然浮蕩著恬淡而平靜的笑容。

    李亨抬了抬頭望著延光,聲音嘶啞道“延光,你為何不走?李豫逃離長安,他們都走了,你為什麼不走?”

    延光搖了搖頭,柔聲道,“因為女兒不想死。”

    “不要說李拱成不了大事就算是李烘能成大事,兄長此去武威,這個皇帝的位子也輪不到他來坐。兄長一時衝動,糊塗之極。延光前夜苦苦相勸,奈何幾位兄長姐姐都一意孤行。”

    李亨長歎一聲“這些混賬孽子,純屬自尋死路。可歎為父也要受他們的牽連。延光啊,你我縱然留在長安或去洛陽,也終歸難逃一死。”

    “父王,你若是真的想做一個安樂翁逍遙王,放棄天下樂得自在,現在當進宮去見張瑄一見。以女兒看來,張瑄終歸要念幾分舊情,若是父王軟言懇求此次必不會牽連父王和我等。”

    “而且父王不妨公開上表,參奏李豫和李拱這些叛逆……表明自己的態度。”延光細長的柳眉兒一挑,壓低聲音輕輕道。

    李亨渾身一震,猛然凝視著這個自己往日裏不曾太關注的小女兒顫聲道,“為父怎能不念父子血脈,骨肉相殘?”

    延光清秀的容顏上,一雙幽深如水的眸子裏異樣的光彩閃爍著她略帶嘲諷地淡然道,“李豫率眾潛逃將父王和我等置於死地,他可曾想過父王的安危?既然他們不義不孝在前,父王又何必姑息養奸!”

    李亨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猛然發現自己這個女兒很不簡單,很有心計和手腕,也有幾分狠勁兒。

    良安。

    李亨試探著輕輕道,“延光,若是為父讓你進宮……”

    延光眉梢一揚,默然跪伏了下去,幽幽道,“父王有命,女兒無有不從。隻是恐怕父王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李亨默然,霍然起身,撂下一句話就走出廳去,“為父進宮一趟。”

    延光緩緩起身來,凝望著李亨略微有些彎曲的背影,忍不住輕輕一歎。

    北風呼嘯,漫天的陰霾,烏雲壓得整個宮闕似乎都要傾覆,給人的感覺即壓抑又淒冷。

    李亨腳步沉重,沿著熟悉的宮徑向張瑄所在的禦書房行去,而那裏,原本是屬於他的地盤。

    站在禦書房之外,李亨閉上雙眼,兩行清淚消散在如刀如割的風中瞬間消散。

    看守門庭的太監和宮女突然見到李亨,臉色非常複雜地凝視著李宇,欲言又止。

    李亨閉眼調整著自己的心態,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神色已經非常平靜和柔和。他上前幾步,向守門的宮女太監抱拳道,“煩請通稟陛下,李亨求見。”

    一個太監慌不迭地轉身進去通稟。

    張瑄正在與田可馨議事。如今在田可馨的努力之下,多數皇族宗室手裏占有的大量土地、山林、莊園等資產全部收歸國有,數目之龐大,遠遠超乎了張瑄的想象。

    “陛下……陛下……”那小太監猶豫了一會,終於咬了咬牙道,“啟稟陛下,唐王李亨在外求見!”

    張瑄猛然抬起頭來。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3
第422章主宰自己和這個國家的命運!

    李亨來幹什麼?

    張瑄非常吃驚。

    而田可馨也有些意外地凝視著張瑄,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起身小聲道,“陛下,可馨先行告退了。”

    張瑄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也好,今天朕就先與你談到這裏。記住,凡事不要操之過急,徐徐圖之,就如朕所言的溫水煮青蛙之理……”

    田可馨點頭應是,如水的眸光中卻是閃爍著一絲奇色。

    方才,張瑄跟她講了一個挺有意思的關於“溫水煮青蛙”的故事。田可馨雖然不是穿越者,腦裏沒有現代理念,但道理還是相通的,以她的心智,不難明白張瑄的“意味深長”。

    她明白,張瑄是讓她燒一鍋水,將李唐皇族宗室中人放進去,然後慢慢加熱,在不知不覺間將他們煮熟。

    當真是一種奇思妙想,也當真是一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手段。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皇帝這招“溫水煮青蛙”似乎也用不上了。李珙起兵複唐,李豫帶著一些親近皇族逃離西京長安,這已經直接觸怒了皇帝。皇帝要下狠手了吧……田可馨心裏思量著,向張瑄盈盈一拜,然後腳步輕盈地離去。

    出了禦書房,在門口她就見到了昔日風光一時的大唐皇帝李亨。

    田可馨掃了李亨一眼,心裏幽幽一歎,揚長而去。

    李亨正低著頭在那裏紓緩著自己複雜的心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田可馨。

    不多時,一個俏麗秀氣的小宮女出來,向李亨斂衽施禮道,“陛下請唐王覲見。”

    李亨哦了一聲,慢慢向內行去。

    李亨走進禦書房,抬頭來正與張瑄的目光相接。

    張瑄的目光很平靜。但李亨卻難免有些尷尬和閃爍。昔日他為君,張瑄為臣,今日張瑄為君,他為臣,甚至還有可能淪為階下囚性命不保——這種人生的境遇和強烈的反差,任誰心裏都不是一個滋味兒。

    但李亨終歸是惜命心切,再加上這些日早就慢慢接受了現實。當然,他不接受也不行。

    李亨稍稍猶豫了一會,立即跪拜了下去。聲音有些打顫道,“臣李亨,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除了跪拜父親李隆基之外,這是李亨這一輩頭一次向他人跪拜,而且山呼萬歲。

    心裏的某種羞憤和壓抑激蕩起來,他伏在地上,臉色漲紅,肩頭微微顫抖。

    張瑄肅然,且默然。

    良久。

    他慢慢站起身來。擺了擺手淡然道,“請起,來人,看座。”

    李亨難堪地坐在那裏,張瑄目光凝重地望著他,一時間。李亨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張瑄則靜靜地等待著他的開口。

    張瑄笑了笑,“你可有話要說?”

    李亨嘴角抽搐著,小聲道,“陛下,臣特來上表,參奏李豫這些叛逆!……陛下對臣寬宏之恩,臣感激涕零,絕不敢有異心……”

    李亨絮絮叨叨沒有絲毫邏輯條理地表白著,為了摘清自己。他甚至不惜在張瑄麵前將李豫這些女狠狠地踩在腳底下。

    張瑄微微有些歎息。在他的印象中,李亨原本不至於這麼不堪。可不知從幾何時,李亨就變得讓人……無語,無論是個性還是品行。

    “你不必擔心。隻要你不給我添亂,我可以保證。你可盡享榮華富貴,平安終老。”張瑄淡然一笑,“李豫是李豫。你是你,我斷然不會因為李豫潛逃。就遷怒於你。”

    “其實這也很正常。張某畢竟奪了你們李家的江山,李豫不甘心。李珙有異心,這都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卻不能接受。因此——”

    張瑄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冰冷如刀,“天下大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既然他們走上了這條道,也就不要再抱怨什麼。”

    李亨猛然抬頭,望著張瑄,旋即又有些畏懼地垂下頭去。

    他聽得出來,張瑄已經對李珙、李豫這些人動了殺機。由此來看,他的這幾個女斷然是必死無疑了。

    李亨悲哀地垂著頭,眸裏水霧蒸騰,兩隻手劇烈顫抖。

    他雖然拚命得跟李豫等人劃清界限,但終歸是他的女骨肉,從張瑄這裏得到了確鑿的答案,他心裏又痛且懼還悔。

    猶豫了好半天,李亨終於還是咬了咬牙,跪拜了下去大聲道,“陛下,臣有一女,名為延光,容貌秀麗品行端淑,臣願意將此女獻於陛下為妃……請陛下成全!”

    李亨這話一出口,張瑄愣在了當場。他萬萬沒有想到,李亨竟然要把他最小的女兒——昔日的延光公主,獻給他做嬪妃。

    張瑄震驚之餘,不由就有些好笑。

    他心裏清楚,李亨這還是不放心,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平安富貴,他不惜將小女兒延光都拋了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張瑄又不由覺得李亨即可憐又可恨還非常可悲。

    “此事萬萬不可,再也休提。”張瑄淡然道,“我再次重申,你若沒有異心,我絕不動你,保你一世富貴平安。如果我真要動你,你女兒留在朕身邊也無濟於事。”

    李亨大為失望,臉色漲紅起來。

    “直到現在,你還是沒有搞清楚。李亨,此刻沒有外人,我就跟你說幾句心裏話,絕對不摻假。”

    “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絕不會奪你李唐江山。”張瑄長出了一口氣。

    李亨嘴角一個哆嗦,心裏暗暗恨,心道反都反了江山都搶了自己當了皇帝,還反過頭來假惺惺,太他娘的虛偽無恥了。隻是李亨心裏再怎麼恨,嘴上也不敢說出口來。

    “你或許認為朕虛情假意,但這是朕的心裏話。”

    張瑄掃了李亨一眼,淡然道,“或許在你看來,我功高震主,權勢太大,已經對你的皇權構成了威脅,隨時可反;但實際上,我的本意並非是自己為皇帝,而是做一個天下間最大的權臣,也是天下間最大的能臣和功臣。”

    “我並非貪戀權力,而是想要掌控這個國家的走向。等到幾十年後,我實現了胸中抱負,定然會將大權交還給你們李唐皇族。可惜你等不及,李豫更等不及,一次次將我逼到了不得不起兵的懸崖邊上。”

    “既然你們要向我下手,那麼我幹脆就奪了你們的皇位,自己當皇帝。站在這天下的巔峰,主宰自己和這個國家的命運!”

    “李亨,風水輪流轉,天下輪流坐。但天下終歸是天下人之天下,無論怎麼改朝換代,這天下的主人,都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天下百姓。”

    “李亨,你可以拭目以待,我將富國強民,讓天下人真正擁有這天下,為國家而榮耀!”

    ……

    ……

    李亨落寞出宮離去,回到自己的臨時府邸,招呼自己的嬪妃下人以及女兒延光,這個唯一留在他身邊的骨肉血親,收拾東西,準備隨皇帝搬遷往中京洛陽。

    就在李亨進宮的時候,南霽雲手下的郎將魏火兒率一千騎兵,飛馳追逐,終於在歧州外圍拿下了化妝混在胡人商隊中的李豫等皇族。

    李豫本抱著必死之心,卻不料魏火兒並沒有將他拿下帶回長安,而是向他宣布了皇帝的詔”,公開誅殺。

    但投奔李珙終歸還是有一絲希望,若是留在張瑄身邊,不定哪一天就會成為張瑄案板上的肉。

    而在武威城中,起兵複唐的李珙聚集眾將正在議事。

    說實話,李珙之所以起兵,與一個名叫太平的道人有關。此人三旬左右,身高七尺有餘,相貌堂堂,身著一身青衣道袍,倒也是道貌岸然,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此人兩年前雲遊至武威,結識李珙,便在李珙府中做了一個受供養的門客。李珙知此人文韜武略俱備,對他非常敬重。

    此番李珙選擇在這個時候起兵,固然是出於無奈,也有太平道人的攛掇。

    如果不反,李珙現在的權勢家業等一切都會化為泡影,甚至會丟了性命。而起兵複唐,或許還有幾分機會成就霸業。

    哥舒翰一離開河西,李珙就在太平道人的輔佐下謀劃起兵自立為帝,拜太平道人為軍師將軍、國相。而選擇在張瑄向李唐皇族宗室下手時舉起複唐大旗,也是出於聚斂天下心向李唐的民心考慮。

    但李珙畢竟兵少將寡,與張瑄相抗衡,底氣嚴重不足。

    見李珙麵色憂鬱不安,猶自說著一身道袍的太平道人稽首為禮道,“主公莫憂。天下大亂方定,張瑄無力西顧,——對於我軍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拿下河西,占據河西一鎮,可進可退,當保無虞。”

    “主公請看。”太平道人揚手指著地圖道,“楊漣在此處,沙柳河,擁軍四萬餘。楊錡在安西。”

    “貧道有上下兩策獻於主公。”

    李珙凝聲道,“軍師請講,朕洗耳恭聽。”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4
第423章冊封後妃?

    “所謂上策,是進取之策。主公請看,楊漣在此地擁重兵,如果主公能拿下楊漣,將楊漣這四萬兵馬納入庵下,進而取代哥舒翰,占據整個河西之地,然後與吐蕃王赤柱聯盟共抗張瑄,帶甲十萬,進取中原,霸業可成。”

    太平道人微微笑道。

    李拱歎息一聲,“軍師所言雖然有理,但楊漣乃是張瑄的心腹重將,是張瑄安插在隴朔青海的一枚棋子,他焉能歸順於朕。以朕手下這一萬餘人,怎麼可能是楊漣大軍的對手。朕這幾日,一直在擔心楊漣會舉兵北上,襲擾武威。”

    “主公,楊漣貌似是張瑄心腹,但實則是楊家之人。楊家眾人多反複無常,忠誠不足,而張瑄對其也並非太過信任。主公乃是大唐正朔,天演貴胄,若是主公能許以高官厚爵,楊漣未嚐不能棄暗投明,歸順主公。”

    太平道人侃侃而談,神色昂然道,“主公,貧道願意為主公使臣,往楊漣軍中走一遭,竭盡全力,說服楊漣納兵歸順。”

    李媒大喜,“軍師若是能說動楊漣,朕的霸業,李唐社稷江山匡複指日可待!”

    的確是如此。若是楊漣降了李拱,安西的楊箭必然也會被說動。然後李拱擁有重兵,占據整個河西和西域,再與吐蕃聯合,共抗張瑄,就算是拿不下中原,也可以在割裂西北,自成一國。

    問題的關鍵在於,太平道人能不能說動楊漣。楊漣的歸唐之心,究竟又有幾分。

    太平道人淡然一笑,“事不宜遲,貧道這就啟程。不過,臨行之際,貧道建議主公一定要派兵埋伏於涼州之外,將從長安返回河西的哥舒翰拿下,殺之以除後患。若是哥舒翰不死河西難入主公之手。”

    李棋咬了咬牙,點頭道,“朕意已決,軍師安心去吧。”

    李拱其實早就派人埋伏在長安通往河西的路上,準備劫殺哥舒翰。哥舒翰是李唐王朝的河西藩鎮,又是張瑄新朝冊封的河西軍鎮雖然不再兼管行政,隻掌兵馬,但他在河西十餘州的影響力無與倫比,若是哥舒翰不死,李棋不要說占據中原光複李唐就算是在河西都站不住腳。

    不用張瑄派兵征伐,單單是哥舒翰,就能剿滅了他。

    但哥舒翰是何等謀略深沉的軍中宿將,哥舒翰在返回河西的路上,就得到了李拱在武威、涼州一帶起兵複唐,自立為帝的消息。哥舒翰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李拱會向他下手,肯定要在半路上劫殺他,因此哥舒翰當機立斷立即改道青海,準備從楊漣的防區繞道,翻越祁連山,回到他的大本營甘州。

    隻要他能回到甘州重掌兵馬,區區一個李拱算得了什麼?在哥舒翰心裏,李拱不過是一介跳梁小醜而已。

    花開兩枝,各表一朵。

    西京長安。當黎明的第一抹朝霞升騰在東方天際的時候張瑄率滿朝文武大臣以及諸多當朝權貴的家眷,還有諸多宮女太監帶著大批量的財物輜重,聲勢浩蕩地離開長安,向洛陽而去。

    此次遷都,分批展開。之前已經有楊國忠帶一批人向洛陽而去,而更早,公孫良也帶一批人趕赴長安。

    張瑄所屬這一隊,乃是最後一批。漫長的車馬軍卒隊伍,綿延數十裏不絕。張瑄的先頭“部隊”已經進入關中平原,而壓陣的輜重財帛隊才剛剛出了長安城門。跟隨遷都的不僅是朝臣權貴,還有不少商賈百姓。

    崔、王、鄭、盧四大高門士族也都舉族隨張瑄遷徙,這是朝廷的詔令。

    大隊人馬行進非常緩慢,十日後,才抵達潼關。鎮守潼關的守將迎出關來,張瑄率朝臣進入潼關,在潼關休整一日後,才繼續啟程。

    永寧元年十二月十七日午後時分,張瑄終於率隊抵達中京洛陽。

    先期抵達的楊國忠等人,以及鎮守河洛中原的顏真卿、張同等人,率中京官員百姓,淨土掃街鋪設地毯,大開城門,禮樂鳴奏,跪迎在城門兩側,迎接皇帝進城。

    與長安不同,此刻被更名為中京的古都洛陽,才是中華王朝真正的帝都,新皇的天子腳下。

    中京百姓夾道歡迎,歡迎的隊伍一直延續向距離中京城百餘裏的地方。一路之上,山呼萬歲的聲浪撼天動地。

    張瑄沒有乘坐皇帝的鑾駕,而是乘馬。一路被百姓熱情所感,他走走停停,十餘裏的地段,走了接近兩個時辰,直到黃昏日落,才到達城門之外。

    張瑄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後是鋪天蓋地的綾羅冠蓋。

    十八鐵衛換上了宮禁宿衛的特別服飾,手持陌刀,緊緊護衛其後。

    楊國忠在前,顏真卿和張同等人在後,一幹提前抵達或者鎮守中京的官員拜伏在地,朗聲高呼,“臣等拜迎陛下還都,請陛下進京!吾皇萬歲萬萬歲!”

    張瑄翻身下馬,擺了擺手朗聲道,“諸位平身,免禮。”

    張瑄向楊國忠點了點頭,然後向顏真卿和張同行去。

    “清臣,文表,多目不見,別來無恙乎?”張瑄微微一笑。

    清臣是顏真卿的字,而文表則是張同的字。兩人畢恭畢敬地再拜了下去,“臣等安好,承蒙陛下掛念,臣不勝惶恐!”

    張同被封了侯,列為張瑄冊封的開國八侯之一,官職為羽林大將軍,與南霽雲、雷萬春、李嗣業這三個張瑄的絕對心腹愛將平起平坐,自然是非常滿意,感恩戴德。

    況且,張同與南霽雲、雷萬春、李嗣業三將的軍馬一起駐防京師,拱衛河洛京哉要地,可見張瑄對他的信任。

    而顏真卿雖然沒有侯爵的封號,也沒有像陳希烈、楊國忠、郭子儀等人一樣登堂拜相,但卻是朝廷內務令兼中京府尹、河南道巡撫,官階地位不比楊國忠差多少,而實權則猶有過之。

    顏真卿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有今日。

    張瑄對他來說,不啻於有再造之恩,焉能不感激涕零,誓死以報知遇之恩。

    作為朝廷的內務令兼京師的地方最高行政長官,顏真卿擔負著重任。這遷都的總協調,包括張瑄這個皇帝的皇宮整修,內宮安定,後勤雜務,中京的治安保衛,乃至遷移至中京的當朝權貴的府邸安置,都落在他的肩膀上。

    這兩個月來,顏真卿幾乎是食不安枕,馬不停蹄地帶著一幹手下高節奏運轉。

    “陛下,皇城與宮城,臣已經派人整修修繕一新……,臣這就隨陛下進城進宮,請陛下檢閱。”顏真卿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在張瑄身前稟奏道。

    這也不是小事。皇帝住宿在什麼宮苑,後妃居住在什麼宮苑,皇帝理政在什麼宮苑,是維持現名還是需要重新更名,都需要張瑄這個皇帝拿主意,臣下無法替代。

    不過,張瑄對此並不講究。洛陽城原本有設施完備的宮城和皇城,包括百官衙署都有設立,他早已決定一切從簡,本著不再耗費錢糧的原則。

    張瑄對洛陽宮城布局早已心中有數,心中也有了大體的安排。

    他一邊率先進了西華門,一邊向追隨在自己身後的顏真卿等人笑道,“清臣,將慶壽宮更名為華夏宮,慶壽殿更名為永寧殿。朕居於華夏宮,朝會理政在永寧殿,接見四夷及賓客飲宴等事宜在崇政殿、延和殿和景福殿。其他諸宮、諸殿都由內務省與六部協調,統一調配,記住不能閑置不能浪費,宮廷少用,多用於朝廷議政正途。”

    “朕之內眷,皆居於後苑。”

    張瑄擺了擺手,一錘定音了。

    後苑在整個宮城的最北端,東麵是臨華門,南麵則有中華門與前宮相連,直接通往張瑄所居的原慶壽宮現華夏宮。

    而事實上,崔穎等女包括張瑄的母親柳氏等,早已住進了後苑之中。

    顏真卿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躬身領命而去。

    張瑄進了真正屬於自己的皇宮之中,住進了新更名為華夏的宮城中最大的一座宮室。這座宮室其實是一座宮殿群,有閣、殿、苑和書房、廳堂、花苑等很多建築組成。

    在此居住和處理國政,避免張瑄四處奔波。

    傍晚時分,才真正安頓下來。張瑄才歇了一會,正準備去後苑拜見母親,與自己的妻子們相聚,卻被陳希烈和楊國忠、郭子儀等人攔了下來。

    六部尚書中,除了楊箭還遠在西域沒有到任之外,張巡已經從範陽趕至洛陽。

    “陛下!”陳希烈率幾個閣相堵在了永寧殿口。

    張瑄皺了皺眉道,“陳宰輔,諸位亦是鞍馬勞頓數日,先回府安歇去吧,有什麼國務明日丨一不,後日再談不遲!

    陳希烈搖了搖頭,慨然道,“陛下,老臣與諸位閣相商議,陛下已然登基稱帝,安居中京,定鼎天下,然後宮之主尚空缺,還請陛下立即冊封後妃,安定後宮秩序,同時當下詔選秀,充盈後宮我朝禮法新定,請陛下不可小覷。”

    冊封後妃?張瑄一怔,旋即苦笑道,“這個先不急吧?啊?”

    “陛下,禮不可廢!請陛下即刻冊封後妃,以安後宮秩序!”張巡上前,躬身道。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5
第424章一後、六妃

    陳希烈這些大臣把皇帝的冊封後宮,看得非常重,因為事關國體和皇宮內廷秩序,不能小覷。

    張瑄被“堵”在了宮門口,不由暗暗苦笑。

    看來,他如果不冊封完後宮,陳希烈等人是不肯放他去後苑與諸女相聚了。

    “陳宰輔,容朕從長計較成不成?”張瑄長出了一口氣。

    陳希烈麵色一肅,“陛下,冊封後宮和皇,事關國體和內廷秩序……還請陛下即刻下詔,臣等好操辦冊封大典,以安後宮。”

    陳希烈等人確實有些等不及了。因為從長安起,他們就再三勸諫,讓張瑄冊封後宮嬪妃,可張瑄一直遲遲沒能下詔。拖到今日,新朝已經立國兩月,也已經遷都中京洛陽,若是再不冊封,有失朝廷和皇帝威儀。

    楊國忠、張巡、郭儀、公孫良、裴冕還有顏真卿,都一起躬身拜了下去,“請陛下下詔!”

    張瑄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也罷,朕這就下詔。”

    張瑄轉身回宮。

    陳希烈幾個人趕緊跟上。

    進了張瑄的禦書房,陳希烈等人分列兩側,默然肅立,等候著張瑄的昭命。

    張瑄環視眾人,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朗聲道,“陳宰輔,擬詔:冊封崔穎為皇後——”

    張瑄說到這裏,稍稍又有些猶豫。在他心裏,他的女人的地位其實都是平等的,不願意因此讓諸女之間出現關係的裂痕,但受製於這個時代的禮法,他又不能不按照禮法冊封,這樣一來,眾女之間就有了等級的差距和無形的隔閡。

    這是張瑄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冊封後宮的關鍵所在。

    他默然片刻,終於還是咬了咬牙沉聲道。“冊封蘇扈冬為回妃、萬春為寧妃、李騰空為淑妃、楊玉清為麗妃、楊玉蓮為惠妃、鳳鳴為宜妃……”

    張瑄說完,陳希烈花白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他站出來躬身拜了下去,“陛下,按照禮製,內宮設一後、四妃、九嬪、婕妤、美人……品階規製皆有定數,陛下如此同時冊封六妃,不合禮製……請陛下略做調整。”

    皇帝後宮的嬪妃也是要分檔次品階的,等級森嚴,一點也不比朝廷的文官武將係統差多少。張瑄這樣冊封一後六妃。顯然在陳希烈等人看來,有些不成體統。

    但張瑄主意已定,皇後隻有一人,那沒有辦法,隻能是崔穎。而除了崔穎之外,張瑄決定都封為妃,讓她們地位平等。免得傷了她們之間的和氣。

    其實張瑄也是有點多慮了。自打張瑄登基稱帝的那一天開始。眾女就都開始暗暗“對號入座”,自動分出了高低尊卑。

    崔穎當然是後宮之首,蘇扈冬是回紇公主,出身高,加上回紇出兵助張瑄奪取天下又立大功,所以蘇扈冬就排在崔穎之後。而萬春是李唐公主,又是張瑄明媒正娶進府的兩位夫人之一,排在蘇扈冬後邊也是名正言順。

    李騰空也有郡夫人的封號,排第四。楊三姐進門在前。排第五。楊玉蓮排第六,花奴兒就自覺居於眾女之末。

    張瑄望著陳希烈笑了笑,“陳宰輔啊,所謂禮製,也是皇帝定的。朕即為君,而我朝新立,那麼。朕今日就為這後宮定定新規矩。增至六妃,品階相同,無分尊卑。就這樣吧。”

    張瑄雖然微笑著,但聲音卻異常堅定。

    陳希烈一怔,與楊國忠等人對視一眼。都不敢再公開違逆張瑄的意思,就都紛紛點頭表示讚成。

    而事實上。張瑄說得有沒有錯。作為新朝皇帝,他有定立新規矩和新禮製的權力,未必非要沿襲李唐的禮製。隻是張瑄為了避免無謂的扯皮,在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都沿襲了李唐製度,並沒有做出係統的更新。

    但這是遲早的事。等張瑄平定四夷之後,騰出時間和精力來,肯定會重定中華王朝的政治禮製、社會製度和法律製度體係。

    “還請陛下冊封皇和皇女。”張巡又上前道。

    其實張瑄現在就隻有一個兒,兩個雙胞胎女兒,還都未滿周歲。小張乾年齡太小,此時冊立東宮太為時尚早,暫且隻能封王。

    張瑄對此早有腹案,聽了張巡的話便點點頭朗聲道,“擬詔:冊封張乾為端王。冊封張若然為安國公主,張含嫣為定國公主,暫無食邑。”

    本來皇、公主皆有食邑、封地,但因為張瑄的孩實在是太小,張瑄這麼冊封,陳希烈等人覺得也非常妥當。反正封號和爵位什麼的,很有可能隨時更改,這個時候沒有必要較真。

    陳希烈等人正準備領命而去,立即由朝廷頒布正式的冊封詔書,昭告天下,但不成想張瑄又淡淡道,“擬詔:冊封張秀秀為寧國長公主,食邑二千戶。冊封李蘇蘇為昭陽郡主,蕭十三郎為逍遙侯,食邑二千戶。”

    陳希烈等人大吃一驚。

    陳希烈倒也知道張秀秀是張瑄母親皇太後柳氏以前收的義女,如今是崔家的少夫人,與張瑄感情不錯。既然是皇帝的義妹——而張秀秀同時又是皇後的嫂,皇帝看在多重的情麵上,冊封一個長公主,也不算為過。

    但這個李蘇蘇究竟是何人,皇帝竟然一下就冊封為郡王,還食邑二千戶!而蕭十三郎又是何人,平白無故地封為侯爵,豈不是太離譜?

    “這……陛下……”陳希烈和楊國忠、公孫良等人麵麵相覷,正要開口反對,卻見張巡和郭儀兩人向他們暗暗使眼色,這強自憋住沒有開口。

    張瑄掃了陳希烈等人一眼,也沒有解釋什麼,他知道郭儀和張巡會替他解釋。況且,作為皇帝,如果他一定要鐵了心冊封誰,陳希烈等人也是擋不住的。

    蕭十三郎無心功名,連在軍中為將都無精打采,他逍遙慣了,實在是受不了軍中的約束以及官場上的蠅營狗苟。但蕭十三郎雖然聲名不顯,可功勞一點也不比南霽雲這些人差,張瑄趁此機會,冊封他一個侯爵,再破格冊封他媳婦李蘇蘇一個郡主封號,也算是給了蕭十三郎一個交代。

    張瑄知道蕭十三郎夫妻會接受的,就算是蕭十三郎再怎麼淡泊名利,但他還有兒。他必須要替妻兒嗣考慮。

    而冊封張秀秀,除了親情方麵的考慮之外,張瑄還有政治上的考量。張秀秀代表皇室與崔家這個高門士族聯姻,張秀秀的身份地位越高,她和她的丈夫崔煥以及整個崔家在士族中的地位就越高,這對於張瑄拉攏士族高門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而由此一來,崔家現在已經是顯赫一時了。是皇後崔穎的娘家,還出了一個關內道巡撫,再加上張秀秀這個寧國長公主,崔家隱隱有成為士族門閥之首的趨勢。

    張瑄想了想,又淡然道,“另外,冊封張九鳴為清河郡王,食邑三千戶。冊封張九皋為平陵郡王,食邑三千戶。其他宗室嗣,陳宰輔,你們幾個相國商議著裁處吧,朕無不可。”

    張瑄終於還是同意冊封張九鳴和張九皋這兩個叔父及其嗣了。無論如何,這都是他這個皇帝的親族,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如此。

    陳希烈等人跪拜在地,領命而去。

    經過了這麼一鬧騰,張瑄去後苑與諸女團聚的念頭就淡了。再加上天色已晚,索性不再去,就直接在華夏宮裏安歇。

    第二日,沒有大朝會。

    陳希烈接連替皇帝頒布了六道冊封詔書,一道冊封崔穎為皇後,賜金書玉卷。第二道冊封蘇扈冬等六女為妃,發往後苑。第三道冊封張秀秀為寧國長公主,發往崔府。第四道冊封皇長張乾為端王,皇女張若然和張含嫣為安國公主、定國公主。第五道冊封蕭十三郎為逍遙侯、李蘇蘇為昭陽郡主,發往蕭府。第六道冊封張九鳴和張九皋為郡王,發往皇族宗室張家。

    新皇登位,冊封後妃和親族,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因此這幾道詔書並沒有在京城引起什麼動靜來。

    但在崔家和蕭家,卻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崔穎貴為皇後,母儀天下。而旋即,嫡長崔煥的夫人張秀秀,又一步登天,成為當朝的長公主。對於崔家來說,這可是天大的恩寵。

    崔琚夫妻兩個率一眾府中親眷下人,感激涕零地拜倒在地,麵向皇宮的方向山呼萬歲不止。

    而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張秀秀正在蕭十三郎的府中與姐姐李蘇蘇說話,聽聞自己被皇帝冊封為寧國長公主,而自己姐姐也被冊封為郡主,姐夫也得了逍遙侯爵,姐妹兩個淚流滿麵,情難自已,哭倒在地。

    姐妹倆自有感恩圖報之心,但亦有緬懷身世之悲歡。她們本是李邕的孫女,李邕死後,她們流落娼門,若不是張瑄這個貴人出現,她們哪裏能有今日?

    從歌姬到今日的長公主、郡主,位列京城權貴高等層麵的貴婦人,享受世間榮華富貴,這等反差焉能不讓兩女心神激蕩,不能自控。

    蕭十三郎也在一旁唏噓不已。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6
第425章一箭雙雕

    “娘,不要傷感了。既然我家兄弟如此厚情,咱們記在心裏就是了。”蕭十三郎在一旁勸慰著自己的妻和小姨。

    張秀秀哽咽無語。

    李蘇蘇卻猛然一抬頭,抹了一把眼淚,鄭重其事地道,“夫君,奴家姐妹能有今日,我們夫妻能有今日,全是陛下所賜。如今與往日不同了,你身為朝廷侯爵,陛下乃是天,你需要緊守君臣本分。”

    “若不然,陛下縱然不怪罪,也會引起言官彈劾,招惹禍災。”

    “陛下對咱們家恩重如山——夫君,你且陪奴家進宮去向陛下當麵叩謝皇恩浩蕩!”李蘇蘇立即站起身來。

    張秀秀也起身幽幽道,“姐姐,奴家也要回崔府去了。明日奴家也會進宮拜謝皇太後和皇兄。”

    張秀秀向蕭十三郎點了點頭,匆匆帶著自己的侍女從人離開蕭家回了崔府。而她還沒有進門,宮裏撥來的長公主儀仗就送到了崔家。

    而聽說張秀秀回府,崔琚夫妻帶著府中的親屬下人一起迎了出來,拜了下去,“臣迎寧國長公主歸府!”

    張秀秀雖然是張瑄的義妹,但義妹與親妹妹卻不是一回事。本來崔琚夫妻以為,張瑄能給張秀秀一個郡夫人的稱號就不錯了,但不成想,卻直接封了長公主。這個封號一定,張秀秀皇族公主的身份就徹底確定,在崔家的身份也就隨之大漲。

    崔琚和鄭氏不敢怠慢。

    見自己的公婆朝自己下拜,張秀秀大吃一驚,趕緊避了過去,顫聲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二老如此。讓兒媳如何敢當?”

    “禮不可廢。長公主請!”崔琚笑吟吟地起身讓張秀秀先行,但張秀秀怎麼敢。崔琚讓了片刻,也就不再讓。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媳婦,如果當真要按照禮製來,恐怕也就沒法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

    崔琚現在是無比的春風得意馬蹄疾。

    嫡崔煥是朝廷大員,一方巡撫。庶長也在朝為官,深受皇帝器重。而兒媳婦是當朝長公主,女兒崔穎又是當朝皇後。母儀天下。

    可謂是萬般榮寵和榮耀都集於崔家一門,令天下人豔羨萬分。

    接連兩日,登門祝賀者紛至遝來。尤其是同為士族高門的鄭家、王家和盧家中人,更是絡繹不絕。

    ……

    ……

    宮裏。

    自打張瑄冊封了一後六妃之後,崔穎和諸女同居的現狀就不得不打破了。皇帝的威儀不可廢,宮裏自有宮裏的規矩。

    後苑被分為了十八宮,崔穎居中宮。蘇扈冬居左側的景秀宮。萬春居右側的延平宮,李騰空居祥和宮、楊三姐居永福宮、楊玉蓮居戌坤宮、鳳鳴居長春宮。

    舉行完永寧二年春節前的最後一個大朝會,張瑄邁著輕盈的步伐,帶著一眾太監宮女去了後苑中宮。

    無論如何,崔穎都是皇後,他得先去看看她,還有兒張乾。

    “陛下駕到……”小太監尖細的嗓門在中宮的宮苑中久久回蕩著,中宮的太監宮女聞報,慌不迭地列隊跪拜迎接。

    崔穎如今貴為皇後。也不敢失禮,趕緊穿戴整齊鳳冠霞帔,盈盈迎了出來,“臣妾拜見陛下。”

    張瑄哈哈一笑,幾步過去扶起崔穎,捏住她的小手伏在她耳邊小聲笑道,“穎兒。今晚我住你這裏。”

    崔穎大羞,臉色一紅,尷尬地掙脫開手去,正色清了清嗓,“陛下!——請陛下進宮!”

    張瑄這醒悟過來。崔穎如今是皇後,後宮之首。自有威嚴,時時處處都要講究禮法,否則無法統禦後宮。

    張瑄暗暗歎了一口氣,知道從前那種夫妻舉案齊眉耳鬢廝磨的日恐怕是一去不複返了。最起碼,當著宮裏這些人的麵,是不能了。

    張瑄淡淡笑了笑,“好了。你們先回去,朕今晚留宿中宮。”

    張瑄牽著崔穎的手進了宮室,示意崔穎屏退了貼身侍女。但有兩個侍女一直垂首站在內室,沒有動彈。

    張瑄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卻見那兩個侍女悄然抬頭向他望來,眸光如水且非常複雜——

    張瑄一怔,旋即認出這是之前自己身邊的侍女如煙和如玉。幾年的功夫,這兩個丫頭已經成熟起來,雖還是那般嬌俏可人卻又增添了幾分韻味。

    張瑄正待笑著跟如煙和如玉打個招呼,卻見崔穎麵色肅然跪拜在了他的麵前。

    張瑄吃了一驚,俯身攙扶崔穎,皺眉道,“穎兒,你這是作甚?以後不許在我麵前跪來跪去,聽見沒有?”

    “陛下,臣妾叩謝陛下隆恩,陛下對臣妾、對臣妾娘家如此封賞,讓臣妾受寵若驚,寢食不安。臣妾奏請陛下將冊封臣妾父親的國公封號收回……”崔穎堅持著跪拜在那裏,柔聲道。

    張瑄笑了笑,“你父也就是我的嶽父,當朝國丈,冊封一個國公也不為過。”

    “不,陛下。陛下對於崔家已經是極盡恩寵,若是再封臣妾父親爵位,崔家實不敢當,亦會引起朝野非議,損及陛下清譽。”崔穎叩首下去,“請陛下收回成命!臣妾父親疏學淺,不足匡扶社稷,留在府中做個安樂翁足矣了。”

    張瑄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好,朕聽你的,此事就作罷。”

    “好了,穎兒,起來吧。”

    “陛下,臣妾還有事求陛下恩準。”崔穎輕輕道。

    “你說。起來說吧,何必如何?”張瑄苦笑著扶起崔穎。

    “陛下,空兒妹妹跟了陛下多年,亦從軍為陛下平定天下立下大功,臣妾以為,空兒妹妹的親眷還在長安,請陛下下一道詔令……”

    崔穎的話還沒有說完,張瑄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崔穎這是提醒他,該提攜一下李騰空受打壓的家人了。自打李林甫死後,李家的族人或死或流放。平安活到現在的已經不多了。

    張瑄點頭笑道,“好。朕這就讓陳希烈安置他們。”

    “陛下,還有一人,陛下似乎忘記了。”崔穎眉梢一挑,眸光裏投射出一絲光彩來。

    張瑄楞了一下,“你說的是……裴徽?”

    張瑄猛然醒悟過來。

    張瑄沉吟了起來,片刻後點點頭道,“好,穎兒啊。你幫我轉告三姐,若是裴徽願意入朝為官,可留在朕的身邊,若是不願為官,朕就封他一個閑散侯爵,或居中京,或居長安。或居蜀中。都任他選擇。”

    崔穎歡喜地拜了下去,“臣妾多謝陛下。”

    張瑄望著崔穎,眸光中柔情越來越重。他心裏明白,崔穎之所以當麵向自己替李騰空和裴徽說話,無非是覺得自己和崔家獲得恩寵太盛,而其他諸女則相對比較“冷清”,有心想要平衡一下,免得破壞她們之間的關係。

    崔穎還是像以前一樣大度和識大體。有這麼一個雍容大度的皇後掌控後宮,他心裏很踏實。

    張瑄感慨萬千。一把就將崔穎擁在了懷裏。一時忘情,就不管不顧地吻住了崔穎的櫻唇,同時上下其手,崔穎雖嬌羞不已,卻還是依偎在張瑄懷中任君親吻愛撫。

    兩人親熱了一會,張瑄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如煙和如玉猶自俏臉緋紅地侍立在一側,不由大窘。尷尬地幹咳兩聲,輕輕推開了崔穎。

    崔穎抬頭掃了兩女一眼,眸光一閃。

    這個時代風氣開放,主人家夫妻行房甚至會有通房侍女隨時侍候,崔穎倒也沒覺得尷尬什麼。況且。這兩個丫頭侍候她很久了,很得她的寵信。

    “陛下。如煙和如玉跟了臣妾這麼久了……當初陛下可是答應臣妾要收她們兩個入房的,如今她們也到了嫁人的年紀,陛下若再不給她們一個名分,臣妾就隻能將她們嫁出宮去了……”

    其實崔穎不過是故作此言,同時也有幾分暗示之意。

    隻是如玉還是像從前一般心思單純,並沒有聽出女主的意圖。她垂首在那裏,心中惶恐不安,緊緊捏著小手,生怕崔穎會真的將她倆嫁出宮去。

    而如煙的心思則玲瓏剔透。

    聞言立即盈盈上前,跪在張瑄和崔穎麵前哽咽道,“陛下,娘娘,奴婢不願出宮,奴婢願意侍候陛下和娘娘一輩!請陛下和娘娘開恩啊!”

    張瑄嘴角一抽,目光玩味地望著如煙,又抬頭掃了如玉一眼。

    這兩個丫頭昔日在張府就侍候在他的身邊,當初若不是覺得她們年紀還小,張瑄說不準也早就將她們吃了。而隨後,他就藩隴朔,又征伐天下,與兩女相處相見的時間越來越少,以至於兩女的身影在他心裏淡了許多。

    崔穎扶起如煙,笑道,“傻丫頭,陛下怎麼舍得把你們兩個放出宮去。就算是陛下舍得,本宮也不舍得,是不是?”

    崔穎說著向如煙使了一個眼色,“還不侍候陛下寬衣?”

    ……

    ……

    在崔穎這裏歡度一夜,張瑄第二天上午就回了自己的華夏宮。

    但他前腳剛回,後腳崔穎就把如煙和如玉兩個丫頭打發過來了。見兩女在自己麵前誠惶誠恐又滿懷期待的俏模樣,張瑄忍不住笑了。

    “你們不在中宮侍候皇後,來朕這裏作甚?”張瑄笑容一斂,沉聲道。

    如煙如玉見張瑄拉下臉,畏懼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囁嚅著也說不出什麼來。倒是片刻後,如煙壯著膽小聲道,“陛下,娘娘說陛下在華夏宮料理國政,非常辛苦,讓奴婢兩人過來侍候陛下起居……”

    張瑄望著兩女,突然哈哈一笑,“你們這兩個小丫頭片……好吧好吧,起來起來,你們就留在朕身邊幾日,不過朕這裏朝中大臣往來眾多,你們凡事小心謹慎,不要丟了朕的臉麵。”

    如煙如玉猛然抬頭,歡喜得情緒溢於言表,根本無法掩飾。

    而就在這一瞬間,張瑄瞥見,這兩個丫頭真的是早已熟透了,那前凸後翹的嬌媚身材,那清秀可人的美麗容顏,都足以勾起一個男人無盡的心火來。

    發覺到皇帝的目光有些火熱和異樣,如玉羞澀地垂下頭去,不敢動彈。而如煙則大膽地挺胸抬頭,媚眼如絲地凝視著張瑄,當真是一個心思不簡單的小狐狸精喲。

    張瑄笑了笑,探手過去,抓住如煙溫潤而有彈性的小手,“起來。”

    “如玉,你也起來。”

    張瑄另外一隻手也抓起如玉的手來,然後一手一個,就將兩女都拉起身來。

    ……

    ……

    “陛下,奴婢……”

    “奴婢侍候陛下……”

    兩個小丫頭正處在一個思春的年紀,對於男女之事,耳濡目染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幾分不是經驗的經驗。兩女動作專注輕柔地幫張瑄寬衣解帶,赤裸著身地跪坐在床榻之上,半是羞澀半是火熱地施展著那些從春、宮圖上偷窺學來的“十八般武藝”,幾乎讓張瑄陷入了溫柔的欲、望海洋之中不可自拔。

    又是一夜歡愉,道不盡的香豔旖旎。

    這兩個丫頭出身卑微,從小到大,就注定了成為主身邊侍妾的命運。而對於這個主,她們不僅沒有半點排斥,還充滿著強烈的期待和愛慕。她們沒有崔穎、李騰空諸女的矜持,又懷著討主人歡心的心情,心態擺得正,就格外放得開,對張瑄極盡逢迎,自然帶給張瑄從未有過的欲仙、欲死的舒暢感受。

    一覺醒來。張瑄微微動彈了一下身,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如煙和如玉早就為他準備好了洗漱用具,隨時準備侍候他起身。

    張瑄望著猶自一臉歡喜和一臉柔情脈脈的兩女,心頭浮起一種異樣的溫馨來,仿佛又回到了穿越之初的時光歲月。

    那是一段值得回憶和紀念的日啊……張瑄感慨萬千,溫和道,“朕冊封你們兩個為昭儀、昭容,還是隨侍在皇後身邊吧。日後若有嗣,朕再讓你們別立一宮。”

    “朕當年答應給你們兩個一個名分,今天終於算是兌現了承諾。”

    如煙如玉狂喜,噗通一聲跪拜了下去,顫聲呼道,“奴婢拜謝陛下皇恩浩蕩,奴婢拜謝陛下皇恩浩蕩!”

    張瑄擺了擺手道,“起來,都起來吧。”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7
第426章宮宴風波

    如煙和如玉歡喜無比,從大戶人家的侍女,到一國之君後宮中有名分的嬪,雖然身份地位遠遠沒法跟皇後和六妃相提並論,也沒有自己**的宮苑,但對於兩個丫頭來說,已經是很知足很知足了。

    如煙如玉達成心願,又在華夏宮裏侍候了張瑄幾日,卻也不敢再多停留了,就美滋滋地回到了中宮,皇後崔穎身邊,不提。

    時光飛逝,轉眼就是元正之日。

    最近一段時間,張瑄國務繁忙,很多國政大事他都要親力親為,忙得焦頭爛額。一直到元正之日到來,整個宮裏宮外和中京城上上下下,都進入了新春佳節的氣氛之中,他算是忙完了一個段落。

    按照這個時代的風俗和慣例,元正之日也就是大年除夕,皇帝要在宮裏大宴群臣和皇室貴族,整夜歌舞守歲。而各地行政道的巡撫和軍鎮的藩帥也都趕在節前趕到中京,歡度春節和上元節,同時也是向朝廷和皇帝述職。

    因為是開國之後的首次宮廷盛宴,也即是皇帝親自主持的國宴,所以本次宮宴特別隆重,操辦本次宮宴的大總管由內務令顏真卿親自充任,戶部、禮部等有關衙署配合參與。

    宮宴設在崇政殿。

    午時三刻,宴會就拉開了序幕。

    從這個時候起,就陸續有滿朝文武大臣、地方封疆大吏和貴族宗室等進宮參加宴會,顏真卿帶著內務省的一幹屬官親自迎候在崇政殿殿口。

    第一批趕到的是範陽大都督仆固懷恩,劍南道大都督安思順、北庭大都督程千裏等高層將領。仆固懷恩幾日前就從範陽趕來中京,麵向皇帝述職,同時叩謝皇恩。而安思順和程千裏此次進京,無非是表明效忠的態度。

    其餘的藩帥,比如哥舒翰和楊漣,都因為要防禦吐蕃和應對李珙謀反。所以都未曾返京。

    仆固懷恩哈哈一笑,大老遠就向顏真卿抱拳道。“顏大人,別來無恙乎?”

    顏真卿笑了笑,也抱拳回禮道,“大帥安好!”

    “顏大人,本帥此番回京向朝廷述職並叩謝皇恩,從範陽帶來十州奚人釀造的美酒百餘車,進獻給陛下,同時也讓朝中的諸位大人品品鮮。”

    仆固懷恩一邊笑著跟顏真卿寒暄著。一邊昂首挺胸走進了大殿。

    跟隨在他後麵的安思順和程千裏麵色微微有些複雜。這兩人的資曆遠遠比仆固懷恩要深,隻是仆固懷恩是新皇的心腹功臣,此刻又隱隱有為天下軍鎮之首的架勢,不太把安思順和程千裏放在眼裏,讓這兩人感覺有些不舒服。

    隻是不舒服也沒有辦法。

    作為前朝老臣,他們自覺無法與新朝的開國元勳相提並論。

    “顏大人!”程千裏抱了抱拳,淡淡一笑。

    安思順也抱了抱拳。招呼了一聲。

    顏真卿一一回禮。笑道,“兩位大帥請進,各安坐席,陛下一會就到。”

    安思順和程千裏點點頭,並肩走進大殿。

    走進去順眼一瞥,果然見自己兩人的席位在仆固懷恩之下,不由心下微有失落。但這種失落的情緒一閃而逝,兩人笑著主動跟仆固懷恩打招呼,仆固懷恩雖然有些驕矜。但也不能太過失禮,也起身向兩人見禮。

    第二批趕過來的是關內道巡撫崔煥、河北道巡撫陳通等地方行政大員。而緊接著他們身後的是張九鳴、張九皋率領的皇族宗室,以及崔、王、鄭、盧四大高門士族的人。

    最後是陳希烈率六部尚書——吏部尚書楊國忠,禮部尚書裴冕,兵部尚書郭儀,刑部尚書楊錡,戶部尚書張巡。工部尚書公孫良,朝廷中最為核心的七位相國,緩步而入。

    楊錡剛抵達中京,封常清已經趕赴西域接替了他。與內地有所不同的是,封常清在西域文武兼備。既是掌控兵馬的藩帥,又是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這是由於西域的特殊情況決定的。

    陳希烈麵帶微笑。率先而入。楊國忠等人按照次序,徐徐而入。

    早已安坐的大臣權貴等人紛紛起身來向陳希烈等人寒暄問好,唯獨張九鳴和張九皋因為是皇帝的血親長輩,又是皇室郡王,所以沒有起身相迎。

    等陳希烈等人也安坐完畢,殿口傳來太監那尖細而有力的聲音——“陛下駕到!皇後娘娘駕到!回妃、寧妃、淑妃娘娘駕到!”

    眾人趕緊起身,轟然拜倒在地。

    張瑄身穿滾龍袍頭戴華麗的冕旒,大步而入。他的身後,皇後崔穎鳳冠霞帔神態端莊,緊緊相隨,而回妃蘇扈冬、寧妃萬春和淑妃李騰空三女則一身盛裝打扮跟隨在崔穎之後。

    楊三姐和楊玉蓮姐妹倆出席這種公開的宴會多有不便,尤其是楊玉蓮,雖然她已經換了一個身份相當於“涅槃重生”,但為了避嫌,她從來不離開自己的宮苑。而宜妃鳳鳴則是不喜歡這種觥籌交錯迎來送往的歌舞宴會,也就沒有出席,隻有蘇扈冬、萬春和李騰空三女作為代表。

    崔穎容顏端莊秀美落落大方,蘇扈冬美貌中帶有一絲野性洋溢著異族韻味,萬春則是李唐皇室公主出身氣質高貴,李騰空則清秀剛毅,雖然身著宮裝卻也遮掩不住的英姿颯爽。

    眾臣拜了下去,山呼萬歲:“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臣等拜見皇後娘娘、回妃、寧妃、淑妃娘娘!”

    張瑄大步而入,從匍匐在地的眾臣班列中腳步生風匆匆而過,直入他的皇座之後,待崔穎等女也跟了過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這揮了揮手朗聲道,“諸位,請起,請坐。”

    “謝陛下!”眾臣再拜,然後漸次歸坐。

    張瑄緩緩起身,環視眾臣,淡然一笑道。“諸位,今日元正之日。朕在宮中設宴與諸位守歲共樂!這是朕定都中京之後的第一個元正之日,亦是第一個新春佳節。今日當著諸位的麵,朕要說,過了上元節,朕將親自率軍禦駕親征,西征武威叛賊李珙,同時進攻吐蕃,光複失陷於吐蕃人手中的數千裏山河!”

    “朕今日對天盟誓——此次出征。若是叛亂不平、若是不滅吐蕃,朕誓不歸京!”

    張瑄清朗、毅然而絕然的聲音在殿中久久回蕩著。

    此話一出,殿中眾臣除了陳希烈這七個人之外,其他朝臣和宗室貴族都大吃一驚。皇帝竟然要禦駕親征,親臨戰陣……

    張九鳴和張九皋皺了皺眉,立即起身並肩抱拳施禮道,“陛下。老臣以為。萬萬不可。我朝初立,陛下乃是萬乘之身,陛下安危事關國體和江山社稷安危,萬萬不可親臨戰陣!”

    “無論是平叛,還是討伐吐蕃開疆辟土,陛下麾下猛將如雲,又何需親涉親為?”張九皋也勸諫道,“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張九鳴和張九皋是皇親長輩,這兩人站出來一開始勸諫。很多朝臣都紛紛響應。唯有陳希烈等人默然不語。

    張瑄要禦駕親征,早已是跟他們通過氣的。一開始他們也是強烈反對,但奈何張瑄堅持己見,他們作為臣勸諫不從隻得領命。

    張瑄微笑不語。

    仆固懷恩出列跪拜了下去慨然道,“陛下,臣蒙受皇恩浩蕩,臣願率大軍西征武威。剿滅李珙叛賊,為陛下分憂!陛下乃天之可汗,萬萬不可親自涉險!”

    張瑄掃了仆固懷恩一眼,微微一笑道,“仆固懷恩。朕意已決,爾等不必多說了。至於你。朕對你另有任命——朕給你一年的時間,在安東、渤海及奚人聚集地吸納天下流民屯墾,若是此地糧食能在自給自足的前提下上繳國庫,朕便為你記一大功!”

    “而且,叛賊史思明殘部盤踞新羅,你還要率軍時刻警惕,防備叛軍勾結新羅軍馬犯我邊陲。”

    “天下東北之地,朕全權交由你來經略。此地當為天下之大糧倉,你肩上的擔很重很重。”

    張瑄說完,緩緩又道,“諸位,朕之所以要禦駕親征,是要借此告訴天下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哪怕是朕貴為皇帝,也概莫能外。”

    “不僅是朕,就連朕的皇妃——”張瑄扭頭望著一臉興奮之色的蘇扈冬和李騰空,笑了笑,朗聲道,“回妃蘇扈冬、淑妃李騰空,上前聽封!”

    兩女盈盈起身,拜了下去。

    “朕禦駕親征,平叛兼經略吐蕃,爾二人亦為左右女軍大將軍,率女軍隨朕一起出征討賊!”

    “臣妾遵旨!”蘇扈冬和李騰空使勁按捺住內心的歡喜情緒,施禮領命。兩女本就是女中豪傑,喜歡舞槍弄棒縱馬馳騁,讓她們長期呆在宮裏憋著,就像是籠中的小鳥一般憋出病來。

    尤其是回紇公主蘇扈冬。

    崔穎和萬春對視一眼,有些羨慕地望著蘇扈冬和李騰空。她們不是羨慕領軍作戰,而是羨慕兩女能留在軍中呆在張瑄身邊。

    見皇帝居然連皇妃都要帶出去領兵作戰,眾臣無語而凝噎。

    其實,女軍就是一種軍中的花瓶,並不能真正發揮多大的作用,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張瑄不是不知,而是有意為之。女軍的存在就是一種存在,或許不會真正上戰場衝鋒陷陣,但時間久了,逐漸就會引導天下人接受這種存在。

    而下一步,從女軍到女官……再到各行各業,在張瑄的暗暗推動引導之下,女會出現在任何一個能出現的位置上,從稀罕事、觀賞性逐步過渡為社會常態和實用性。

    張瑄心裏明白,有很多太過超前的價值觀和理念,隻能慢慢引導,不能強硬推行。利用皇權鐵腕推行,短時間內或許能有些效果,但時間久了,絕對會遭遇強烈的反彈,最終不了了之。

    他隻能通過各種細節性的國策和政策安排,從無到有,分批分步驟,慢慢推進,潛移默化中教化萬民。

    見眾臣不再反對,張瑄微微一笑,揮了揮手。

    瞬間,絲竹之樂響起。而如花似玉的宮女們則如傳花蝴蝶一般高舉美酒果品菜蔬,開始上酒上菜。

    一曲樂畢。張瑄高舉酒杯,朗聲高呼,“朕與諸位舉杯共飲,恭賀新春!願天佑我中華,讓我朝繁榮興盛永為萬國之邦!”

    “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

    ……

    酒過三巡。在張瑄的帶頭下,在場權貴眾臣開懷暢飲,說說笑笑,觀賞歌舞。氣氛漸漸變得熱鬧和喧囂起來。

    張瑄一邊舉杯應付著前來敬酒的仆固懷恩等這些開國功臣們,一邊與身邊的崔穎等女小聲交談著。

    雖說是徹夜飲宴守歲,但其實不會徹夜不眠。到了後半夜,就先後有不少大臣或當場醉倒,或大醉之下拜別皇帝,出宮回府。張瑄不為己甚,因為本來就是一場歡宴。何必搞得那麼緊張。

    但誰也想不到。這本是安樂祥和的守歲之夜,卻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田可馨不勝酒力,在大殿之中參與飲宴一個多時辰後,便身體困乏支撐不住,先行告辭而去。

    沉沉的夜幕之下,北風呼嘯,氣溫極低。田可馨裹緊裘皮大氅,帶著幾個侍衛緩步走出崇政殿,準備正道經臨佑門出宮。

    宮道兩旁,點起了避風的宮燈,然而燈光還是有些昏暗。

    田可馨緩步而行,宮中不能行馬,她的車馬在臨佑門外等候。

    身後崇政殿的方向猶自傳出觥籌交錯的歡呼聲,田可馨回頭凝望片刻,輕輕一笑。繼續行去。

    走不多時,就聽身後傳來一個青年男的呼聲。

    “可馨小姐!”

    田可馨皺了皺眉,卻還是應聲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隻見一個華服青年氣喘籲籲地跑來,身後跟著十幾個隨從。

    雖然光線昏暗。但田可馨還是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當朝皇叔、清河郡王張九鳴的幼——景侯張昌國。

    田可馨靜靜地等候著。麵紗下的容顏上也不知浮蕩著什麼表情。

    “可馨小姐!”

    田可馨眼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但卻還是勉強笑道,“不知小侯爺叫住可馨,有何見教?”

    田可馨掌控內廷女官衙署,同時還負責逐步收攏李唐皇族宗室以及一些當朝權貴過度膨脹的家業劃歸國有,自然就免不了跟皇族打交道。

    而田可馨雖然整日帶著麵紗,但那一日,風吹麵紗掉落在地,無意中讓張九鳴的小兒張昌國看見。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張昌國還是驚豔為天人,平生愛慕之心。

    打那之後,便對田可馨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田可馨雖然不喜,但看在皇帝和張九鳴的麵上,隻得虛與委蛇。

    “可馨小姐,如此良臣佳節,你我何不另尋幽所,共飲三杯?”張昌國抱拳笑道,眼眸中的火熱根本就遮掩不住。

    雖然田可馨一向不假辭色,但張昌國還是樂此不疲。他覺得自己身為皇族,當今皇帝的堂兄,貴為侯爵,又頗有貌,蠻配得上田可馨一個降將之女。

    田可馨淡淡道,“對不住侯爺了,可馨身不舒服,要先回府歇息……”

    張昌國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嘿嘿笑著借著酒意就向田可馨的手腕抓了過去,“可馨小姐身不適?讓本侯送小姐回府吧……”

    田可馨勃然色變,立即後退兩步,怒斥道,“請侯爺自重!”

    也是活該出事。

    張瑄的親兄長張煥和張寧,冊封為親王。而張九鳴和張九皋這兩個叔父,則冊封為郡王。

    張九鳴有四三女,皆封列侯,而女皆封郡主。

    因為張瑄的直係親族血脈稀少,而一些遠親張瑄又沒有冊封,真正受封的也就是張九鳴、張九皋及其孫後裔,構成了看上去有些單薄的當朝皇族宗室。

    但正因如此,就更加讓張九鳴和張九皋的女產生了極大的優越感。一步登天,有人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寵辱不驚,而有的則就會得意忘形。

    張昌國就是有些得意忘形的一個。而再加上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酒意上湧,聽聞田可馨怒斥自己,不由也惱羞成怒翻了臉道,“小賤人,別給臉不要臉!本侯是何等身份,看中你是你的福氣!”

    田可馨是何等清高孤傲的女,見張昌國如此無禮羞辱自己,她憤怒地跺了跺腳,扭頭便走。

    但此刻張昌國已經昏了頭,怎麼肯放她離開。

    帶人攔住田可馨就動起了粗。田可馨的幾個隨從被張昌國的侍衛放翻在地,而田可馨本人也被麵目猙獰色膽包天的張昌國拽住了粉白的手腕,正往他的懷裏拉扯,而另外一隻手則掀去了田可馨的麵紗。

    田可馨高聲呼救拚命掙脫不掉,就順手扇了張昌國一個響亮的耳光。

    ……

    ……

    張瑄也有了七八成的酒意,他見崔穎等女也有些支撐不住,便準備帶她們離開崇政殿回宮歇息,至於殿中這些放開心胸暢飲不止的文武大臣,就任由他們放浪形骸一回。

    南霽雲臉色陰沉地匆匆走進大殿。

    他今晚沒有參與飲宴,這中京的防衛安全包括宮禁宿衛都歸他掌控,為了確保今日的宮宴平安不出差錯,他帶著一千神策軍駐紮進了宮城維持秩序。

    宮道上的動靜和呼救聲引來了宮禁宿衛,而宮禁宿衛一看涉及皇族不敢怠慢,立即稟報南霽雲大將軍。
GGCMEAT 發表於 2016-2-20 08:58
第427章告禦狀

    南霽雲趕來的時候,田可馨已經重新帶好了自己的麵紗,隻是她的形態多少有些狼狽不堪,衣衫淩亂。盡管她的容顏已經落入一些宮禁宿衛眼中,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撿起地上的麵紗,蒙在麵上。

    南霽雲向田可馨掃了一眼,皺了皺眉,抱拳道,“田大人,這是為何?”

    從始至終,南霽雲都沒有問被宮禁宿衛變相控製在背後的清河郡王張九鳴的小兒子張昌國。張昌國神色漲紅,氣喘籲籲,見驚動了南霽雲,心裏有些吃驚,但也有恃無恐。

    南霽雲是皇帝的心腹,鐵杆奴才。作為皇族中人,皇帝的堂兄,張昌國頗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傲氣。

    他不以為,南霽雲會拿自己怎麼樣。

    事實上,南霽雲也確實不能拿他怎麼樣。皇帝的親族宗室並不算多,也就是張九鳴和張九皋這兩支,看在皇帝的麵上,隻要張昌國別太過分,南霽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其他人,南霽雲或許就大手一揮,遣散了,從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這田可馨不是一般人,她也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時時能見到皇帝,若是她吃了虧,在皇帝麵前告上一狀,南霽雲自己覺得也吃罪不起。

    而且,軍中還有一種傳言,說是這田可馨其實跟皇帝有些曖昧,張瑄對她極盡寵愛,要不然也不會讓她一個女子出入朝堂和宮廷,還委以重任。

    這就了不得了。最起碼說明,田可馨也是不能得罪的。

    田可馨心亂如麻又憤怒如海,隻是她終歸不是一般女子,早已平定好了自己的心神,麵對南霽雲,她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怒火。淡淡道,“可馨拜別陛下出宮回府安歇。不料這登徒子半路追上,強行對小女施行不軌,若不是小女反抗,恐怕此時……”

    田可馨的聲音因為羞憤而微微變得有些扭曲和顫抖。

    她從小到大,一向是天之驕子,縱然是皇帝張瑄,也對她禮遇三分,如何受過這種羞辱和委屈。

    南霽雲心裏一沉。心道這可壞了……此女據說是陛下看重的女子,若是她被……那還得了?

    南霽雲忍不住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回頭來怒視了張昌國一眼,聲音放緩了許多,輕輕道,“田大人,想必是一場誤會!此刻夜深。【%高速文字首發站】本官這就派人送田大人出宮回府!”

    南霽雲這話本來是一種試探。看看田可馨的反應。若是田可馨的反應激烈,不可就此善罷甘休,那麼他自有另外的處置之策。但如果田可馨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也就此消弭了這場風波,畢竟她也沒有真正吃虧,隻是受驚了。

    待日後,讓清河郡王府上向田可馨送些禮物陪個不是,此事也就揭過去了。

    南霽雲絕非是攀附權貴。事實上,以南霽雲如今的權勢身份地位。比張九鳴一個虛頭八腦的當朝皇叔要強得太多。隻是他一向視張瑄為主,主子的親眷,能包容的就包容一些。

    田可馨是何等聰慧之女,她焉能聽不出南霽雲的弦外之音。隻是田可馨此刻怒火高漲,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去。

    她冷冷地掃了南霽雲一眼,淡淡道,“陛下宮廷之中。肆無忌憚施行不軌。小女平白無故,受此羞辱,豈能善罷甘休?既然南大將軍不肯為小女做主,那麼,小女就返回崇政殿。請陛下為小女做主!”

    張昌國聽了田可馨的話忍不住暴跳如雷道,“本侯還怕你不成?小賤人!”

    田可馨氣得肩頭都顫抖起來。

    南霽雲大為光火。回頭來怒視著張昌國壓低聲音沉聲道,“小侯爺,宮廷之中,陛下腳下,不可出口傷人,言行失度,失了皇室的體麵!”

    張昌國見事情似乎鬧大,索性就豁出去鬧一鬧,反正他是皇帝親叔父最寵愛的兒子,也是為數不多的皇族中的真正核心成員,誰還能把他怎麼樣?鬧大了,正好讓皇帝賜婚,將這女子娶進家門,然後好好蹂躪蹂躪——看她還怎麼清高,怎麼驕傲!

    張昌國於是就心一橫,揚手指著南霽雲傲慢道,“南大將軍,本侯見獨她行夜路想與她做個伴,豈料這女子不識好人心,反過來汙蔑本侯,簡直是豈有此理!”

    “讓她去,正好在陛下麵上評評理!”

    南霽雲嘴角一抽,壓了壓火氣道,“小侯爺,田大人昔日是陛下大軍中的軍師將軍,也曾為陛下開國立下大功。而如今,田大人又是陛下冊封的內廷女官和欽差特使,滿朝文武都給她幾分麵子……小侯爺,聽南某一句勸,向田大人當麵陪個不是,說句軟話,南某願意做個和事老,此事就揭過不提了!”

    按說南霽雲也是一番好意。而他又是皇帝的鐵杆心腹,位高權重,在中京城裏絕對是一號大人物。南霽雲如此從中調和,張昌國雖是皇族也不能不賣南霽雲幾分麵子。奈何張昌國別有所圖,他色迷心竅一門心思想要鬧大,然後趁機向皇帝提出納田可馨為如夫人,此刻怎麼聽得進去南霽雲的好意。

    他冷冷笑道,“南大將軍,本侯問心無愧,何懼之有?不要說本侯還沒有對她怎麼樣,就算是動了她,本侯就求陛下做主,將她娶進門去又能如何?難道本侯堂堂皇叔之子,還配不上她一個降將之女?”

    田可馨怒哼一聲,扭頭就走,向崇政殿匆匆行去。

    南霽雲無法阻攔,長出了一口氣。

    他回頭望著一臉有恃無恐的張昌國,沉聲道,“小侯爺,既然你不聽南某好意,那就隨南某去陛下麵前說道說道吧——來人,請小侯爺去崇政殿!”

    張昌國冷冷一笑,“去便去,本侯還怕什麼?”

    南霽雲心裏冷笑,不屑一顧地掃了他一眼,心道到時候恐怕你小子哭都來不及了。

    ……

    ……

    殿中酒氣彌漫,很多朝中大臣猶自在互相舉杯暢飲。張瑄正要帶崔穎等女離開,突然見田可馨形態狼狽衣衫不整匆匆走了進來,向他拜了下去,“陛下,可馨被人欺辱,還請陛下做主!”

    田可馨天天出入宮廷,自然與崔穎等女比較熟悉。尤其是蘇扈冬,跟她很熟,兩人相處關係不錯。

    蘇扈冬吃了一驚,上前去扶起田可馨來沉聲道,“可馨妹妹,怎麼回事?誰敢欺辱你?”

    張瑄也很是吃驚。

    他望著田可馨皺了皺眉道,“怎麼回事?”

    “陛下,小女雖是降將之女,但小女自投入陛下軍中之時,就曾與陛下有過約定,小女願意竭盡所能輔佐陛下成就一番王圖霸業,一展小女胸中所學。”

    “蒙陛下不棄,可馨以女子之身,在陛下駕下為臣。”

    “然清河郡王之子張昌國,往日百般糾纏於小女,今日更是趁小女獨行深宮,當路攔截強行動粗,想要霸占小女為妾……陛下,可馨雖是降將之女,但亦是陛下之臣,請問陛下,臣蒙受如此奇恥大辱,請問朝廷法度何在?”

    田可馨聲音清幽卻頗有幾分氣勢,她的話音一落,正在殿中跟楊國忠等人歡飲的張九鳴和張九皋兩人大吃一驚,心裏一個激靈,額頭上冒起一層冷汗,酒意去了八成。

    張瑄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堂兄張昌國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出這種事情來。田可馨雖然是降將之女,但同時也是他的大臣,而且還是張瑄正在著手培養的女官魁首。而過了上元節,他要禦駕親征,以田可馨的謀略必然要充任軍事從軍出征,發揮重大作用。

    可張昌國竟敢調戲羞辱田可馨!

    對於田可馨的話,張瑄沒有任何懷疑。

    他了解這個女子,品行高潔眼高於頂,是不屑於誇大和說謊的。

    張瑄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蘇扈冬本來還想替田可馨幫腔說幾句公道話,但聽說是張九鳴的兒子張昌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保持了沉默。她雖然是回紇女子,心直口快,但也知道張瑄的親人不多,也就是兩個親兄長,兩個叔叔,及數十個叔伯兄弟姐妹。

    張瑄沉默了下來。

    殿中一片死寂,所有歡飲的大臣都默然垂首,不再說話。而張九鳴和張九皋更是如坐針氈,張九鳴其實知道最近這個小兒子正在追求朝中唯一的女官田可馨,這女官雖說帶了麵紗,但據傳是貌比天仙容顏傾國傾城。張九鳴雖然沒有支持,但也沒有反對。隻是沒有想到張昌國會在宮裏用強——這也忒離譜了一些。肯定是酒醉的緣故。

    田可馨默然跪拜在那裏,靜靜得凝視著張瑄。她倒是要看看,皇帝會如何處置。她已經決定,若是皇帝偏袒皇室,她也無可奈何;但她會辭官離京,就此隱居不再出世。

    既然張瑄不是她心目中的千古明君和能君,她當然要失望而去。

    張瑄長出了一口氣,猛然一拍桌案,“來人,將張昌國給朕帶過來!”

    其實這個時候,南霽雲已經將張昌國“帶”了過來,正在殿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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