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一號紅人 作者:山間老寺(已完成)

 
BloomCaVod 2016-3-8 13:56: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03 91825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5 16:58
第2501章:新縣長

    忽忽間已是數日過去,轉眼到了週五。

    這天上午,雙河縣發生了一件大事!在由縣委書記、縣人大常委會主任方青雲主持召開的縣人大常委會上,縣長陳魁忽然宣佈,因工作變動,辭去雙河縣人民政府縣長的職務。而此前幾日被任命為雙河縣委副書記、從外地空降來的一個女幹部,則隨後被任命為了雙河縣政府副縣長,代理縣長職務。

    這次人大常委會還邀請了政府那邊的副職縣長列席參加,因此李睿也有幸第一時間目睹了這位新任縣長的風姿。

    此人姓氏非常稀罕,姓卜(卜算子的卜,‘補’音),雙名玉冰,身高在一米六八上下,身姿婀娜,看年紀只有三十五六歲,她留著一頭港星梁詠琪早先留的那種齊耳短髮,髮質漆黑如墨,臉容姣好,五官標緻,尤其是那隻瓊鼻,挺直聳立,如同米開朗琪羅手下的刻刀精雕出來的那般完美,面部曲線因此而更加立體唯美,膚色雪白,穿著一身深灰色的OL西裝正裝,在俏麗的外表之下顯出幾分成熟與穩重,四平八穩的往主席台上一坐,低目垂眉,目不斜視,別有一副領導氣勢。

    李睿早就從青曼口中得知,新來的代縣長是位美女,只是“美女”這個詞在現代已經用爛了,由某個特定少數人群的稱呼變成了所有女人的代稱,所以他原本未對這位新縣長的容貌抱太大希望,結果現在看到真人,還真有點驚豔。如果要按滿分為十分打分的話,這個卜玉冰可以打八點八分,這種分數的美女在官場之中極其罕見,已經可以算是一等一的美女了。

    不過李睿更感興趣的還是對方的年紀,他看得出來,這個卜玉冰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兩三歲,如今卻已經是正處級幹部,就算不像自己那樣卡點升級,她也差不了一年半載,如此說來,此女果然是有來頭的,以後若是和她共事的話,還是儘量不得罪她,免得憑空增加麻煩。

    卜玉冰被任命為代理縣長一職後,循例發表講話,她音色嬌怯,很是動聽,但嬌怯之外別有幾分冷冰,和她的名字一樣,講話時聲情並茂,顯得非常投入,一看就是經常講話的。

    會場眾人都以為她的講話會和大多數任命新職的領導幹部所玩的“三板斧”套路一樣,先是感謝,再是感想,最後是祝語,但眾人只猜中了開頭。

    卜玉冰在照例感謝完上級領導與組織部門後,並未發表任職感言,而是話鋒一轉,轉移到了雙河的社會經濟發展上面,先是談到縣域的一二三產現狀,優勢劣勢都沒放過,又提到GDP總量、增速以及在市裡的排名,最後提到縣裡近兩年的扶貧進展,一句一頓,娓娓道來。她的話語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剪刀,將雙河縣表面覆蓋著的漂亮外衣——如果有的話——無情的剪開,將裡面隱藏著的貧窮、落後全部暴露出來。

    包括李睿在內的參會眾人無不震驚!眾人在領教了這位新任縣長的美麗外表之後,又都見識了她的心機與城府——她這是有備而來啊,很明顯她在就職之前就對雙河縣的情況進行了很詳細的調研與瞭解,這才能在今天這個大會上語驚四座,以此顯出她這位新縣長的水平與能力。當然,她這也是在向眾人傳遞一個信號,她可不會做一個碌碌無為的縣長!

    似乎是為了強調後面一點,卜玉冰在講話的最後,給自己同時也是給參會眾人樹立了一個極其驚人的目標——兩年內,讓雙河縣GDP在市裡的排名前進三名。

    此言一出,又引起了轟動,儘管參會眾人都是縣裡有頭有臉的領導幹部,不會在這種級別的大會上喧嘩議論,但眾人也都用各自的表情變化或者彼此對視來表示對這個目標的震驚。

    要知道GDP可是實打實的經濟數據,每一元每一分都是有來源的,不是嘴上說能提高就能真正提高的,對於一個貧困縣來說,別說GPD增加一個億了,就算增加一千萬,都非常難得。何況雙河縣這些年在青陽市的排名一直是倒數前列,座次已經固定,在人口淨流出、資源缺乏、工農商業不發達的前提下,GDP排名想要前進三位,不誇張的說簡直比登天還難。

    可卜玉冰偏偏就立下了這個對大多數雙河領導幹部來說有點宏偉、對她自己來說卻好像非常輕鬆的目標,看她那一臉淡然的表情,似乎也並不介意別人對此的看法。

    李睿垂著頭,臉上帶著淺笑,心中暗道:“卜玉冰啊卜玉冰,你今天這次亮相儘管稍嫌高調了些,但非常完美,從此以後,縣裡的領導幹部恐怕都要對你高看兩眼。只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不過哪怕你做不到,只要你真心實意踏踏實實的努力投入了,我李睿就願意做你的幫手,我們一起努力,為雙河的社會經濟大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市委常委、市委組織部部長呂建華也出席了這次人大常委會,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出現在這次大會上的深意,由此卜玉冰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無形中又拔高了不少。

    會議開完後,時間已經不早,在方青雲等縣領導的盛情邀請下,呂建華等市裡來的領導幹部答應留在縣裡吃午飯。

    李睿正要自己出去找飯轍,卻被方青雲的秘書任曉文攔住。任曉文告訴他,呂建華點名要他座陪。

    說起與呂建華的關係,李睿在過去的幾年裡與他幾乎沒有任何進步,始終都是不冷不熱,縱然打著交道,也是公事公辦。因此李睿現在聽說,呂建華點名要自己座陪,很有些吃驚,不過轉念一想,也沒什麼可吃驚的,自己和他雖然不親,但到底在市委共處過四年了,比起雙河這些領導幹部就算是親的了,因此他點自己過去一起吃飯也在情理之中。

    午飯地點在縣招待所餐廳、一個等級最高的包間裡,李睿趕到的時候,人基本都到齊了,有縣委書記、縣人大常委會主任方青雲,已經離任的原縣長陳魁——這頓午餐也算是他的告別宴了,還有新任代縣長卜玉冰,另外還有一位縣人大的副主任,剩下就是呂建華和他帶來的市委組織部的幹部,加起來有七八個人,算上李睿也不到十人。眾人按級別次序團團圍坐在大圓桌旁,只剩下兩個靠門的座位沒有坐人。

    一般情況下,靠門的座位上坐的都是請客的人或者地位不高的人,而且這裡是上菜的地方,進餐過程中會有諸多不便,所以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坐在門口,如果赴席晚到,發現只剩下靠門的座位,還會很不高興,認為大家在排擠自己。不過李睿不會這麼想,坐哪兒都能吃飯,身份地位也不會隨著所坐的座位而升高或者降低,與其有那個閒心瞎琢磨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小破事兒,還不如想想哪道菜更好吃。

    也因此,李睿大大方方的走向那兩個靠門座位中左邊那個,他之所以選擇左邊的座位,是因為方青雲等人都坐在這邊,可以理解為是縣裡的座位序列所在。

    不過還沒等他坐下,市裡隨呂建華下來的市委組織部幹部二處的處長鍾愛民就離開座位搶到他身側,笑著攬住他臂膀,道:“李縣長,來來來,你坐我那兒,怎麼能讓你坐門口呢,你還得陪部長喝兩杯呢。”

    鍾愛民是市委組織部的老幹部了,在幹部二處處長的位子上幹了四五年了,雖然一直得不到提拔,但也沒被調離或者貶謫,可以說發展得還算不錯。他和李睿認識也有三四年了,兩人雖然只是點頭的交情,但這份交情長年累月的積累下來,也能說是老朋友了。何況李睿一直是宋朝陽的心腹愛將,如今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縣長,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所以鍾愛民逮著眼下這個機會,就向李睿展現了一把友情與推崇之意,不管別人會怎麼看怎麼想,至少讓李睿覺得,他鍾愛民是個夠意思的好朋友。

    李睿笑著瞥過去,見呂建華正面帶笑意看著自己,他左手邊是卜玉冰,伊人正低頭打電話,她下邊就是鍾愛民的位子,如果自己坐過去,勢必要和這位新任縣長做鄰居,倒是能藉機和她認識熟悉一下,但是且慢,做人可不能只考慮自己,還要為朋友考慮,自己要是坐過去,鍾愛民怎麼辦?難道讓他這個市裡下來的組織部的總管之一坐門口?那還行?笑著推拒道:“鐘處長,這次你遠來是客,你必須上座……”

    鍾愛民還沒說話,呂建華已經笑著招手道:“都不是外人,不用這麼客氣,小睿啊,你過來坐,我今天特意點你過來座陪,你不挨我近點還行?”

    鍾愛民聽了領導這話,自然更有道理,推著李睿走向那個座位,笑道:“部長都發話了,我看你還說什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5 16:59
第2502章:難伺候

    李睿也不好再拒絕,苦笑著走到那個座位旁,對呂建華道:“呂部長,我陪也只能陪你喝茶了,下午還要上班,不能喝酒。”

    呂建華笑道:“以茶代酒,有何不可?”

    李睿坐到座位上,發現卜玉冰已經打完電話,正端杯喝水,臉色冷淡,沒有要和自己認識說話的意思,便也沒理她,餘光卻也發現,她並不喝茶,杯裡是清凌凌的白開水。

    酒席早就已經定好,等李睿這最後一人落座後,菜餚飯食便流水價端了上來。

    方青雲徵求呂建華的意思道:“呂部長,要不咱們少喝點,一人一小杯,是個意思就得了。”

    呂建華擺手道:“下午還要開會,滴酒不沾!”

    方青雲見狀也就不再勉強,臉上帶著些許尷尬的笑意不說話了。

    李睿留意到他的表情,暗暗感嘆,他作為雙河的縣委書記、最高領導,也不是事事都順心如意,比如在眼下這種迎來送往的接待場合上,他就要看上級領導的臉色行事,說出去也挺悲哀的。

    菜餚上齊後,包間門關閉,宴席也就開了。眾人以茶代酒,一起端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便各自吃喝起來,席間伴隨著閒聊談論,氣氛倒也友好熱鬧。

    呂建華吃過幾口菜後,放下筷子,和顏悅色的問李睿道:“小睿啊,來雙河這段時間,工作還順心嗎?”

    李睿聽他用的詞是“順心”,就知道他也是有基層工作經驗的,知道基層工作不好幹,心裡也暗暗佩服他這個老組織的睿智頭腦,簡簡單單一句平常話,就能從側面瞭解到自己是否在雙河站穩了腳跟、又有沒有展開正式工作,不得不說,這些在宦海沉浮了二三十年的老傢伙們一個個都是精明透頂,面現淡笑道:“還行吧,不像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也不像我想像的那麼複雜。”

    呂建華呵呵笑起來,道:“這叫什麼回答?!不過我也能聽明白。當然以你的聰明才智,我問這話也多餘。”

    卜玉冰聽到這,偏頭看了李睿一眼,不及看仔細,就又轉回了頭去。

    呂建華留意到她的小動作,介紹道:“卜縣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們雙河的副縣長李睿,他之前在市委政研室工作,也是本月剛剛來雙河任職,他為人聰明細心、工作能力突出,以後你們一起在雙河共事,要互相關照支持呀。”

    李睿聽了他這番話,忽然意識到,他所謂的叫自己過來座陪,完全就是幌子,以他的身份地位,再以他和自己的交情,他有什麼必要叫自己座陪?他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介紹卜玉冰和自己認識,然後讓自己這兩個外地空降過來的幹部抱團取暖,不能說是和雙河本地干部展開對抗,至少不被本地人欺壓,當然這樣主要惠及的是卜玉冰,因為她這個徹頭徹尾的空降兵任職代縣長後,會被動的處於各種風口浪尖,在孤立無援的前提下,很容易被欺壓掣肘,進而難以開展工作,嘖嘖,這個卜玉冰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為什麼連呂建華這樣的大人物都對她如此關照?

    卜玉冰不知道是不像李睿想得那麼多,還是根本沒把今後可能遇到的困難放在心上,聽了呂建華的話後,並未藉機和李睿結交,只面無表情地敷衍了一句:“請李縣長以後多多配合我的工作吧。”

    雖然話裡用了一個“請”字,但誰都聽得出來,她這話根本不客氣,擺明了端著縣長的架子,要李睿這個副縣長以後要以她為中心,聽她的話,支持配合她做事。

    李睿從落座入席開始,就已經觀察到,這位美女縣長應該是個清高孤傲的人,差不多是那種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的人,當然以她的資本她也有資格以這種性格為人處世,人長得美,背景又深,年紀輕輕還當上了縣長,又何懼誰來?又何必理會別人的想法?心中暗想,你既然是這種性格,以後也休想我會用熱臉貼你的冷屁股,咱們需要打交道了,就公事公辦;不需要打交道了,那就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我可不會像世俗男子與幹部那樣整天向你諂媚阿諛,笑著回了兩個字;“好說。”

    呂建華觀察到二人的態度與反應,也是暗暗苦笑,這兩位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傲氣,一個比一個得志,放到一塊不掐起來就算是好的了,又豈能做到互相關照支持?反正不管怎麼樣,自己已經把好意表明了,就算她卜玉冰不領情,她背後那位聽了去,少不得也感自己兩分人情,那就足夠了,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吃菜。

    這種場合吃飯,肯定少不了敬酒,雖然不喝酒,但以茶代酒也未嘗不可。方青雲、陳魁等人敬過呂建華後,把目標轉移到了卜玉冰這位新任縣長頭上。卜玉冰在這種應酬上面倒也不矯情,並不推辭,誰來敬酒都是從容應對,儘管她的應對方式只是抿一口水。

    這樣幾波下來,除去李睿之外,其他縣裡領導都已經敬過卜玉冰了。李睿要是不敬一下的話,倒顯得他對這個新縣長不敬了。

    想到這,李睿有點發愁的偷眼瞧看卜玉冰,哪知道卜玉冰好像跟他心有靈犀似的,湊巧偏過頭去,一雙俊目正好跟他的視線對在一處。李睿跟她四目相接,心頭打了個突兒,想要迅疾低頭,但對方的反應卻更為迅速,很快如若沒有看到他一樣的轉開了視線去。

    李睿回過頭來,心裡暗鬆了口氣,垂下頭默默思慮,這位卜縣長是真的沒看到自己,還是看到自己以後裝作沒看見,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她可就有點厲害了,自己以後和她相處怕是要遭遇困難。

    話說回來,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發生完了也就完了,可接下來李睿還要面對之前的難題——到底要不要向她敬酒。可巧,呂建華吃過一碗米飯後就待不住了,說是要趕緊趕回市裡開會,他要走的話,別人當然也吃不成了,只能是起身送客。不過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就算沒有吃飽,也絕對不餓。

    這樣一來,李睿面對的難題瞬間消失,他也就沒有了任何心理負擔,悠哉悠哉的跟著大部隊送別呂建華,隨後趕去單位上班。

    下午四點多,常務副縣長尤功傑上門拜訪,李睿忙起身相迎,把他讓座在沙發上。兩人自從上次在濱河公園談過後,儼然已將對方引為知己,心裡身外都不把對方當成外人,相處既舒服又愉快,因此李睿還是很歡迎這位尤縣長上門的。

    “新縣長叫你過去匯報工作了嗎?”寒暄兩句,尤功傑忽然冒出這麼一句,或許這也是他前來的真意。

    李睿微微詫異,道:“沒有啊,怎麼,尤縣長你已經被叫去過了?”

    尤功傑點頭道:“是啊,兩點多就派人叫我過去了,我向她簡要匯報了下工作,感覺她這個人比較難以溝通。”

    李睿心頭一跳,這個卜玉冰可以啊,幾乎跟自己一樣的務實高效,這剛剛任職代縣長,就開始抓起縣長的工作來了,要幾位副手去給她匯報工作,這是要掌控全局的節奏啊,嘖嘖,行啊這個女人,自己已經高看她幾眼了,可事實證明還是小瞧她了,笑問道:“難以溝通的理解方式有很多種,不知道尤縣長你說的是哪一種啊?”

    尤功傑道:“我這也不是背後說她壞話,只是實話實說。她聽我匯報工作的時候,不時打斷我的話,出言詰問,感覺她有些自我中心,拿著老大的架子,不將我們這些副手放在眼中,可以肆意壓迫我們似的,而且她的問題很刁鑽很刻薄,似乎不是為了工作而問,而是要刻意質疑、打壓我,要顯示她縣長的存在。我匯報完了後,她直接讓我回去,她自己大喇喇的坐在椅子裡不動,也不起身送一送,真是一點同事之誼都不講。我雖然向來不挑這個眼,但也感覺她做得有些過分。”

    李睿心說卜玉冰這是在立威啊,自古以來,正職向副手、下級立威的方式有很多種,比如直接打罵,又比如抓小辮子,再比如殺雞儆猴,卜玉冰用的這一種其實還並不算激烈的,算是比較溫和,只是尤功傑這個人書生氣濃厚,他自己可以傲視王侯公卿,但絕對受不了別人的傲視,所以也就接受不了她這種態度,不過真要說起他挑的卜玉冰最後一處問題,也不能算是錯處,送出來是人情,不送出來也沒什麼不對,至少沒有違反任何紀律規定,笑著道:“她竟然是這樣的人?”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二人四目都轉向屋門。

    “請進!”李睿很客氣的喊了一句。

    門馬上開了,門外現出政府辦主任張大雷的身影。張大雷走進屋裡,眼看尤功傑也在,忙笑著和他問好,然後對李睿道:“李縣長,縣長請你過去一趟,和你談談工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5 16:59
第2503章:交鋒?

    李睿微微一笑,看向尤功傑。尤功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那臉色已經在表達他的想法了:“看見沒,輪到你了,我就說你也跑不了。”

    李睿對張大雷道:“好,我這就過去。”

    尤功傑起身道:“那我也先回去忙了。”

    李睿先把他送出去,隨後想了想自己有什麼要準備的沒有,等確認完畢,又掃了掃自己的衣裝,這才跟隨張大雷走向縣長辦公室。

    卜玉冰目前應該是還沒配秘書,所以她有什麼事都是直接使喚政府辦主任張大雷,反正張大雷本來就是服務她這個縣長的,某種程度上說就是她的大秘書。

    張大雷把李睿帶到縣長辦公室門口,進去和卜玉冰通報了下,隨後出來請李睿進去。

    李睿從始至終聽不到卜玉冰的聲音,也見不到她的人,被張大雷一個辦公室主任牽著鼻子走來走去,雖然並未因此惱怒,但心裡多少也有些不舒服,暗想:“這個卜玉冰可能一直在領導崗位上來著,不經意就養成了少數領導才有的那種‘深藏不露、事事呼奴喚僕’的臭毛病,當然這也給人一種她高高在上、只能仰視的印象。其實吧,她多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就好了。”

    他走進辦公室,站到辦公桌前一米遠處,面色平淡而認真的看向深深埋在辦公桌裡面、不知道在本子上寫著什麼的卜玉冰,語氣不卑不亢的問道:“縣長你找我?”

    卜玉冰抬起頭看向他道:“坐下說吧。”語氣隨意之中隱含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彷彿是在對下屬說話,而且她人始終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不動,連個起身相迎表示客氣的動作都沒有。如果她和李睿共事已久,兩人是老相識,她這麼說這麼做未嘗不可,但兩人這是初初相識,沒有任何交情,僅有的一點點關係也不過是工作上的,在這種前提下,她這麼做就真有點過分了。

    李睿再聯想起剛才尤功傑說過,他匯報完工作後,眼前這位女縣長送都不送一下,甚至連起個身假客氣一下的動作都沒有,心裡暗暗冷笑,如果一個新任縣長需要通過這種毫無禮貌的表現而刻意建立自己的威嚴的話,那實在太搞笑,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做反會被人說成是沒有禮貌不通人情嗎?要知道,縣長再怎麼了不起那也是人,是人就要遵從官場交際或者說是做人的準則,你敬別人一尺,人家才會敬你一丈,如果刻意拿架子來保持自己威嚴的話,那麼結果固然是威嚴建立不起來,反而會得罪人無數,搞得所有人都離得你遠遠的。

    李睿也懶得跟這種人生氣,以後看她的笑話就是,尋思自己應該坐在哪兒。

    卜玉冰的辦公桌前有張椅子,旁邊靠牆是張三人木沙發,按理說,她作為新任縣長,應該表示出對李睿這些副手的尊重與友好,好方便以後開展工作,那樣她會走出辦公桌,領著李睿到沙發前一起坐下,表示平起平坐的尊重,也顯得親近友好。剛剛辭職的原縣長陳魁一直就是這麼做的——陳魁雖然這不好那不好,但在人情交際上還是沒得說的。但卜玉冰就坐在辦公桌裡面不動,好像屁股黏在大班椅上了,並不考慮李睿的感受,

    李睿如果要考慮與她保持友好和睦的工作關係,就只能坐在她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裡,保持跟她近距離面對面,方便談話,但李睿總感覺那個位置像是給下級幹部準備的,如果他坐在那裡,地位無形中就低了一截,儘管他從來不在乎地位高低,但在這位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女縣長前面,他覺得一定要保持好自己的身價地位。

    於是乎,他捨棄面前的椅子不坐,轉身走到靠外那張三人木沙發前,一屁股坐在了居中的位子上。如此一來,卜玉冰就算是後邊想繞出辦公桌坐到他身邊也不可能了。

    “哼哼,你不敬我,也別想著我敬你了!”

    李睿坐下後,很舒服的靠在沙發背上,眼睛盯著大理石茶几,也不去看卜玉冰,暗想,過會兒要是有機會,跟她提提計成聖的欠款,看她會不會給解決,哪怕她不給解決這問題,至少能由此瞭解她的脾性態度。

    卜玉冰看到他坐到那麼遠的地方,微微一怔,但臉色很快恢復冷凝如冰,提高音量說道:“李縣長,你先介紹下你近期的工作吧,我想瞭解一下。”

    李睿說了聲好,轉頭看向她,目光盯在她那秀美的眸子上,開始匯報過去一段時間的工作。他過去一週也沒別忙別的,全忙招商局的改革了,包括培訓、考試、競聘、人事變動等,倒也好說。

    卜玉冰最初表現出了一個良好聽眾的樣子,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並不發問,纖巧的右手拿著一桿非常漂亮高級的簽字筆,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一下,剩餘的時間保持跟李睿對視,鄭重的臉色表示出她對李睿這個副縣長的工作還是很重視的。

    又聽一會兒,卜玉冰忽的蹙起秀眉,截口打斷了李睿的敘述:“李縣長,你剛說的對招商局現有工作和人事任命的改革我很感興趣,我現在有個問題。”

    李睿說:“你說。”

    卜玉冰指著筆記本上自己記錄的某一條,道:“你採取公開競聘的方式,從招商局內部招聘一個副局長,評判獲勝的標準是引資數目的多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變相的賣官?”

    李睿臉色倏地一沉,道:“卜縣長,你這麼說,我不是很明白。”

    卜玉冰目光微微下垂,盯著他的領口不跟他對視,語氣淡淡的道:“你用招商引資的多寡作為提拔幹部的唯一標準,也就是說,只要是個人,能拉來投資也就是拉來錢,不管他別的方面譬如人品道德黨風政風能力成績等等,一概不論,就予以提拔,也就無形中提供了作弊的機會給某些心思不正的幹部,如果某人假招商,從親朋好友手中借一筆錢,在幾個賬戶上兜幾個圈子,就形成了引資成績,他也就能順利當上副局長,這還不是變相的賣官?”

    李睿氣得差點沒樂出來,心頭卻也一凜,這個卜玉冰真不簡單,連假招商都懂,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語氣冷肅的說道:“縣長,我對你的話可是不敢苟同。首先,我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未將招商引資成績作為提拔副局長的唯一標準;其次,我剛才已經說明,在成為副局長候選人之前,是有兩輪選拔過程的,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那種人品低劣能力不足的人,不會被招商局廣大干部職工認可支持,也是無法入圍的;再次,有資格競聘副局長的幹部,都是局裡各科室的負責人以及老幹部,人品作風能力等已經得到了檢驗。總結一下的話,能夠最終獲勝成為副局長的人,首先要得到局裡幹部職工的認可,其次要有拿得出手的招商引資成績,最後,當然還要看組織認不認可。”

    卜玉冰聽了這番話,表情沒有任何波動,盯著他看了一眼,道:“你這個改革計畫是前任縣長批了的?”

    李睿聽她這意思,似乎要抓住自己搞的這個小改革不放了,心裡哭笑不得,這位也太牛皮哄哄了,初到縣裡,也不知道先團結同事站穩腳跟,就先找副手們的茬子,立威有這麼立的嗎?就算她背後有大人物支持,這麼搞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吧?搖頭道:“沒有,陳縣長沒批,我也沒請他批准。我分管招商局,幹嗎找他批准?”

    卜玉冰道:“哦,這麼說起來,你就是自作主張搞這次改革了?”

    李睿暗暗惱怒,心說剛才尤功傑真是說對了,這個女人動不動就是詰問,沒有任何道理的瞎問亂問,甚至是惡意的嘲問,她長得那麼好看,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反過來將了她一軍,道:“不知道卜縣長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自作主張,難道還要請時任陳縣長和其他副縣長們,一起幫我出謀劃策,共同出力,幫我改造好招商局嗎?那還要我這個分管副縣長幹什麼?”

    卜玉冰淡淡的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任何改革都茲事體大,李縣長在具體操作之前,最好先和政府主官商量一下,徵得他的同意之後再實施也不晚。以前的事我不管,但是以後,請李縣長牢記這一點。”

    李睿點了點頭,說來說去,說去說來,這位女縣長的意思其實只有一個,就是以後要時刻把她這位縣長擺在第一位,任何事情都不能擅專,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徵得她的同意,看來這是一位想要獨攬大權的人啊,道:“我會牢記的,那卜縣長對我的改革還有別的什麼看法嗎?”

    卜玉冰傲然一笑,說:“看法還是有不少的,你先說完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5 17:00
第2504章:氣憤難平

    李睿忍著氣把後面幾天的工作內容講了出來,最後說道:“我說完了,卜縣長可以發表看法了。”

    卜玉冰搖搖頭,道:“看法很多,一時間也說不完,我就說最重要的吧,還是你對內公開招聘副局長的問題,你有沒有考慮過,招商局的副局長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決定的,如果你費心費力的選出一個副局長,到頭來政府黨組班子、組織部或者人事局都不認可,那你怎麼向選出來的那位交代?你之前所謂的工作不也白做了嗎?”

    李睿聽得氣往上撞,火氣都快衝破天靈蓋了,這位說話也太刻薄了吧,竟然把自己多日來的付出說成是“所謂的工作”,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把自己所搞的改革當成工作來看,當然也有可能,她是故意不將那些當成是工作,其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借此打擊自己,好樹立她這個新任縣長的威信,不過她就算想要達到這樣的不軌目的,也用不著這麼說話吧?她這實在是欺人太甚,硬梆梆的道:“說實話,我沒考慮過這一點,因為我相信,政府黨組班子和組織部門一定會任用賢能,而我們選拔出來的也一定是賢能幹才。”

    “一定不一定我可不知道……”,卜玉冰嘴角帶起一絲弧線,似乎是譏誚的笑意,但最終沒演變成笑容,“但我知道,你這樣搞,違反了幹部選拔任用相關規定與程序。”

    李睿冷冷一笑,道:“我承認,確實是與現階段普遍使用的程序不太一樣,但主線沒有偏,只是在最初的幹部考察階段發生了些微變化而已,且是正向的、積極的、開創性的變化。我認為,招商局作為事業單位,有必要也要有膽量有魄力在這方面做出改革創新。小平同志講改革開放,可不只侷限於東南沿海某個城市,更不限於某些國家政策,而應該體現在我們公務機關與事業單位的方方面面。”

    他說到這頓了頓,眼見卜玉冰沒有反駁,續道:“其實在沿海很多城市,招商局已經改製成純粹性的事業單位,單位裡面從領導到職工,全部是從社會招聘進來的,沒有一個是在編幹部,很多局長副局長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但人家招商引資事業反而搞得更紅火更有水平,我想這應該已經給我們指明了一條近路。我們就算沒膽魄直接走上去,至少可以往前試探兩步。”

    卜玉冰淡淡的反駁道:“可雙河不是沿海城市!”

    李睿真想給她來一句,“就因為雙河本地的領導幹部和你這個女縣長的想法一樣,腦筋迂腐落後也就算了,還不思進取,才導致雙河一直發展不起來。你們應該為雙河的貧窮落後承擔責任!”,但又一想,真要是這麼說可就和她談崩了,還顯得自己脾氣驕橫,傳出去倒是自己的不是了,便來了個以退為進:“縣長你的質疑其實也很有道理,但我才疏學淺,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調動起招商局那幫大爺們的工作積極性,只能加以改革,讓‘不能者下,能者上’。不過既然縣長覺得此舉不妥,那不知道縣長有什麼高招沒有,可以改變提高招商局全體幹部職工的工作態度與效率,令縣裡的招商引資事業獲得巨大發展?”

    卜玉冰沒料到他膽子這麼大,居然轉臉就把招商工作這個熱山芋丟到她手裡,立時為之怔住。她長相俏美,又極具成熟的小女人味道,這麼一愣,俊美之中別有幾分錯愕的可愛,倒是讓李睿看得心頭一跳。

    不過她接下來很快用簡單的話語證明了她是一個老練的官員:“我剛到縣裡,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不能給你任何的答案,等我調研過後再說吧。”

    不得不說,她這手避實就虛玩得相當漂亮,至少讓李睿無話可說。李睿心中冷笑不止,暗道:“我不管你這話是敷衍還是真打算那麼幹,但總之我的招商工作局面已經打開,我一定要帶領我的招商團隊走完全程,令縣裡的招商引資事業上一個大台階,你支持也就罷了,要是不支持或者想拆我的台,那我也奉陪到底,看看咱倆誰的手腕更硬!”

    不知道卜玉冰是覺得可以結束與李睿的初次會談了,還是認為李睿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傢伙,不打算再和他談下去,送客道:“李縣長的工作我已經初步瞭解了,回頭有需要我再找你談,你先回去吧。”

    李睿心底卻是十分的不爽,不想這樣灰溜溜的回去,仍舊坐在沙發上不動,問道:“正好縣長現在有空,我有個事跟你說一下,下周我省在京城召開一個招商博覽會,我準備帶兩個人,組成一個小團隊過去招商,為期兩天左右,期間會產生交通食宿等方面的費用,回頭費用單據報上來,還要請你批一下。”

    卜玉冰聞言有些詫異,多看了他兩眼,道:“你要親自帶隊過去?”

    李睿故意輕描淡寫的說道:“不只是帶隊過去,我還要親自招攬一家大企業落戶雙河,為我縣今年的招商引資事業發展開個好頭。”

    卜玉冰扁了扁嘴,道:“好,回頭你讓招商局把單據報上來就行,我會批的。”

    李睿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她溫順的一面,不得不說,之前被她氣了半天,眼下見她鬆口一次,心裡還是挺暢快得意的,彷彿已經征服了她似的,當然,如果這就認為已經征服了她,那就太天真了,這個自命不凡、自我中心、自以為是的女縣長可不是那麼容易征服的,道:“謝謝縣長,我還有另外一件事,就請縣長一併給解決了吧。”

    這下卜玉冰有些不滿了,很刻意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我還要找另外幾位縣長談話,如果事情不重要的話,下次再說吧。”

    “重要,非常重要,關乎雙河縣政府的信譽問題,也關乎雙河縣的招商環境與經濟發展大局!”

    卜玉冰聽他說得這麼可怖,眯了眯秀目,耐著性子道:“那你說吧。”

    李睿就把計成聖的遭遇講了出來,從計成聖被騙到雙河開始,直說到原縣長陳魁否定了自己想出的賠償辦法,最後說道:“縣政府扣著人家一千萬保證金兩年不還,這麼長的時間,就只算利息都要上百萬了,何況人家企業老闆,用這一千萬可以創造出更多更大的價值。計成聖也就是脾氣好,一直在忍著,否則早就採取極端措施了,比如和咱們雙河縣政府打官司,真要是打起官司,咱們雙河豈不名譽掃地?事情傳開了,又還有哪家投資商敢來咱們雙河投資?”

    卜玉冰聽得面色如冰,蹙眉道:“竟然還有這種事?”

    李睿道:“縣長你想個法子給解決一下吧,我不知道計成聖的耐心還有多久。”

    卜玉冰低下頭,翻了翻自己的筆記本,看後說道:“你明天上午抽時間帶計成聖來一趟,我和他一起研究下這個事情,看怎麼解決一下的好。”

    李睿暗暗點頭,這個卜玉冰雖說性子不太好,為官心思也不甚正,但至少願意為人民群眾解決問題,這就說明她還是勇於任事的,比之前的陳魁強出不少去,起身道:“好,明天上午準時帶到,那我就先回去了。”說完這話,才忽然想起明天是週六,是雙休日,可是再想改口已經晚了,畢竟話已經說出去了,只能依言照做,話說回來,身為副縣長,想自由的休個週末,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卜玉冰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除去招商工作之外,還分管哪幾塊?”

    李睿老實答道:“扶貧,政務服務,還有環保。目前我主抓招商引資,其它幾塊工作還沒接觸。”

    卜玉冰目光看向地面,出了一會兒神,說道:“好,你先回去吧。”說完悶頭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什麼來,屁股依舊是死死黏在大班椅上,不打算起身相送。

    李睿瞥了她一眼,面色陰黯的走了出去。

    “可惡,實在可惡!”尤功傑聽完李睿剛才的遭遇後,忿忿地叫了出來。

    李睿並未回自己的辦公室,他肚子裡的火氣難平,就來了尤功傑的常務副縣長辦公室,找他稍坐,順便發發悶氣。

    “這個女人,簡直是狗屁不通!作為新任縣長,初初來到縣裡,要麼先站穩腳跟,要麼先抓好工作,要麼先韜光養晦,她倒好,一來就先拿副手開刀,挨個叫過去詰問打壓,好像不如此便顯不出她這個正職縣長的本事,不如此我們就不會對她產生敬畏之心。殊不知顯本事不是通過打壓副手來的,而是要通過工作來顯出真正本領;而想要人人敬畏,就要先敬畏人人。她什麼都不懂,仗著年輕有來頭就肆意胡來,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有她的苦頭吃。”

    這位尤縣長書生氣濃厚,雖然不敢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但狠狠批駁新任縣長一番還是輕鬆隨意的,反正這話出他的口,入李睿的耳,也不會傳到卜玉冰的耳朵裡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13 14:35
第2506章:出征準備

    常英傑見他鐵面無情,不肯幫忙,臉色大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給他磕頭,嘴裡胡亂叫嚷:“不要啊,李縣長,你一定要救救我,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必須救我啊,我可是你的兵啊,你要是救了我,我可以把這次收到的禮金都給你……”

    李睿面色冷冰的打了個哈哈,道:“你是我的兵?我怎麼不知道手底下有你這個兵呢?我來雙河都兩週了,可從來沒見到你這個兵來報到啊。”

    李睿現在分管招商局、扶貧辦、環保局和縣行政服務中心,除去縣招商局長林樂文是他主動聯繫並見過面的,其它三個單位的負責人直到現在也沒誰主動上門找他匯報工作。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多少也有些意見。雖說他一向強調的是工作態度與效率,對那種迎來送往繁文縟節的應酬非常厭惡,但還是樂於見到下屬呈現出積極主動的工作態度。

    反過來說,作為那三個單位的負責人,知道換了新領導,卻不找機會上門見面認識一下、匯報下工作,也實在說不過去。李睿見不見是他的事,但他們必須要有這個態度。

    常英傑哭喊道:“我來過的,我上週就來過了,但是當時你不在辦公室,去招商局了。李縣長,你一來縣裡我就想主動找你匯報工作的,是你太忙啊。請你可憐可憐我,看在我對你那麼尊重敬愛的份上,這次一定要拉我一把啊。你去找縣領導說句話,只要說句話,縣領導看你面子就能對我手下留情啊……”一邊哭訴一邊涕淚橫流,挺大個正科級幹部,此刻卻狼狽邋遢得像個怨婦。

    李睿厭煩的看著他,剛要擺手讓他離開,手機忽然來了電話,拿出來一看,見是顧影彤打過來的,不假思索便接聽了:“影彤你好啊。”

    顧影彤話語裡帶著笑意說道:“你也好,我知道你忙,就不說廢話了,咱們不是下週二去京城參加那個省級招商博覽會嘛,你們現在可以買火車票了,就買週一上午的,能買到D49最好,咱們同車,買不到就坐其它列次,能到京城就行。實在買不到,買週二早上的也行。我們之所以提前一天過去,是打算提前佈置好展台,所以你們其實週二再出發也不晚。”

    李睿略一尋思,下週一暫時沒什麼公務安排,是可以那天就去北京的,提前過去,也能熟悉下場地,便道:“好,我馬上安排人買票,出發前咱們再聯繫。”

    正事說完,電話也就掛了,李睿眼看常英傑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救不了你,你已經違法亂紀在先,我要是再幫你說話,那我不也違反紀律了?你要是聽我的話,那現在就去紀委自首,當然自首之前先把多收的份子錢都退回去,這樣還能減輕一些罪過。行了,你走吧。”

    常英傑哀求道:“李縣長,你真不管我了嗎,你要眼睜睜瞧著我走上絕路嗎?”

    “絕路個蛋!”

    李睿一下就被激怒了,肚子裡無名火起,破口成髒,指著他怒道:“你這叫絕路?你知道什麼叫絕路嗎?三年前,我同事因為貪吃小額貸款的好處,四處借錢,卻被老同學詐騙了一千多萬,因為無力償還,就從樓頂一躍跳下,我那才是眼睜睜瞧著他走上絕路呢。可是你呢,你這叫什麼狗屁絕路?!頂多算是走了岔道,多花點時間就能走回來,而且這岔道全是你自己走的,你就要自己承擔所有責任。哼,虧你還是個大老爺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作棄婦狀,成什麼樣子?你發請柬的時候怎麼不哭呢?你收錢的時候想沒想過這一天?告訴你,趕緊給我滾蛋,當我良善好騙嗎,跟我當面玩這一套?”

    常英傑沒想到他會突然發火,嚇了好大一跳,不敢再哭,也不敢再跪在地上,急忙爬起身來,想要再說兩句,眼看他臉色冷冰,也真不敢再說下去,只能抽泣兩聲,轉身往門口走去,一搖三晃的做出一副可憐模樣。

    李睿兀自氣憤難平,怒道:“還我不管你?我剛才有沒有幫你想辦法?有沒有給你指出明路?我看你純粹就是貪婪成性、慾壑難填,只想收錢,不想出錢,那你就等著被紀委兩規吧!”

    常英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話,晃晃悠悠開門走了出去,屋門很快關閉。

    李睿恨恨地瞪著屋門,心說這傢伙簡直就是找罵來的,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噁心人?厚顏無恥也就算了,還極其貪婪自私,心裡只有他自己,只想別人幫他脫難,他卻不為人家考慮,他也不想想,自己真要是幫他脫難,就是違法亂紀,也就離被兩規不遠了,哼,也幸虧他已經被人舉報,這次跑不掉紀委的調查,否則自己以後和他共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他坑了呢。

    生了會子悶氣,李睿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想到自己剛才話裡提到的老友馮軍,心頭還有些痛惜,唉,如果當年他沒有因貪婪而中老同學的圈套,現在至少也是副處級幹部了吧?可惜啊,他過於貪心,心理素質過於脆弱,明明不用跳樓,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他非要想不開,一下子跳了下去,想到這又有些後悔自責,如果當年自己能借錢給他,幫他渡過那個難關,他也就不用死了,可惜世上沒有如果啊,而且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多想無益。

    定了定神,李睿拿手機給招商局的女幹部林子妍打去電話,跟她索要身份證號碼,好幫她購買火車票。

    兩天前,李睿從招商局選了兩個能說會道、能力出眾的人,作為他招商小團隊的隊員,要帶著一同前往京城參加省級招商博覽會,一個是他最初就認識的招商辦女幹部林子妍,這個女孩性格開朗外向,有膽識,嘴皮子也利索,長得也不差,好好打扮打扮就是一條上等美女,這樣的條件與素質很顯然適合招商工作,說不定就能立下奇功;

    另外一個是綜合辦的陳洋,小夥子只有二十五六歲,但性子沉穩幹練,長相端正,戴著一副銀絲眼鏡,氣質文質彬彬、溫文爾雅,很像明星溫兆倫年輕時的樣子,他同樣口才優秀,基本功紮實,在業務培訓考試中成績優異,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另外必須要提一下的是,林子妍和陳洋都在之前舉辦的競聘活動裡競聘了科室負責人的職務,林子妍競聘的是招商辦主任,陳洋競聘的投資服務辦主任,且二人都進了前三。換句話說,二人都是候選人的身份,如果接下來的三週內能出招商成績且力壓其他兩名候選人的話,那就將成為真正的科室主任。

    二人也都很看重接下來的實戰,陳洋甚至已經找到相熟的同事組成了招商小分隊,打算盡快出發去江浙滬一帶招商,而林子妍則有些迷惘,不知道該去哪裡招商的好,而就在這個時候,李睿分別找到二人,將山南省招商博覽會這個優質的招商平台和珍惜的機會擺在了二人面前。

    林子妍正不知道該去哪兒好呢,眼見李睿提供了這個好機會,立時就歡天喜地的答應下來。陳洋倒是猶豫了下,覺得省裡這個博覽會未必有江浙滬的機會多,但奈何李睿為他分析兩個招商目的地的優劣,一番有條有理的分析,外加苦口婆心的勸說,最終他也就答應了。

    李睿本來就對這次招商之行雄心勃勃,有著強大的自信可以招商成功,如今又招攬了這兩個優秀的青年幹才,如虎添翼,自然是更加的信心百倍。他已經定下了最低目標,就是合三人之力,最少談成一家大企業落戶雙河,且投資額不低於十個億。

    電話接通後,李睿也不廢話,直接表明主題:“小林啊,把你和陳洋的身份證號發給我,我給你們買火車票,咱們下週一就跟市招商局的團隊一起出發。”

    林子妍很會來事兒,聲音清脆語氣誇張的叫道:“哎唷,李縣長,火車票哪能讓您買,您日理萬機的,怎麼能幹這種小事?您把身份證發給我,我負責買,以後類似的小事都交給我辦就行了。”

    李睿笑了笑,對她的應對非常滿意,嘴上卻道:“讓你發你就發,趕緊的,別廢話。”

    他之前和代縣長卜玉冰談話的時候,提到過這次招商之行,當時說的是,所有的花銷費用都由公家報銷,卜玉冰也答應了,當然這種公務招商產生的費用,本來也應該由縣財政報銷。不過他又考慮到,這次招商之行有了成果還好,可萬一空手而歸,再花一筆數目不菲的錢,說不定就會被那些反對、怨恨自己的人找到機會進行攻訐,比如說自己“美其名曰是出外招商,實則是帶著貌美女下屬出去花天酒地”,再比如說是“公款自助旅遊”,到時自己又作何解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13 14:36
第2505章:如此主任

    李睿面露苦笑,道:“我還想,這位女縣長年紀輕輕,肯定有幹勁兒,有膽識,有魄力,比前任陳縣長強出八百里,和她共事肯定能做出一番成績,哪知道她為官心術不正,不一心抓好工作,而是玩爭鬥搞傾軋,長此下去,怕是危害比陳縣長還大。”

    尤功傑抬手放在胸前表示強調,臉色鄭重的說道:“李縣長你放心,不管她怎樣亂來,我這邊是始終支持你的工作的,哪怕她對你在招商局的改革進行阻撓與破壞,我也會堅定不移的和你站在一起,並肩抗爭。現在在縣裡,只有你能打造一個全新高效的招商局出來,也只有你能帶領縣裡的招商引資事業大發展。誰要是為難你,就是為難我們雙河縣的招商引資事業發展,就是在逆時代發展潮流而行,一定會不得人心,也一定會受到千千萬萬幹部群眾的批判。”

    李睿暗暗好笑,事情還不像他說得這麼嚴重,而且卜玉冰的態度也沒他想像的那麼惡劣,眼下也不必急,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等卜玉冰露出真正的態度來再說不遲,道:“好的,尤縣長我先謝謝你了。不過卜縣長她也有可能是善意的提醒,我這次改革的部分內容確實過於激進,不太合規定,也沒考慮到大多數領導幹部的接受程度。”

    他也不能淨說卜玉冰的不好,畢竟眼下當著尤功傑這位常務副縣長的面,他就算不考慮給卜玉冰留面子,也要考慮自己的言行會給尤功傑留下一個什麼樣的形象,因此最後又補了這樣一句“好話”,也顯得他為人虛心,能聽逆耳之言。

    尤功傑剛要說什麼,李睿手機突然響起了節奏輕快的來電鈴聲,李睿掏出手機一看,見是馬玉明打來的,估計是找自己有事,忙接聽了,道:“玉明啊,有事嗎?”

    馬玉明嗯了一聲,放低聲音道:“扶貧辦主任常英傑找你求救來啦,現在就在你辦公室門口,他找不到你,就托我幫忙聯繫你一下。”

    李睿微微不解,縣扶貧辦主任常英傑找自己求救?什麼意思?又救什麼?卻也沒在電話裡多問,多說多問,會給人一種不成熟不穩重的感覺,久而久之,就會被人小瞧,只道:“好,我這就回去。”說完便掛了電話。

    尤功傑見他有事,也不挽留,客套兩句,把他送了出去。

    李睿腳步匆匆的回到辦公室,一眼看到門口站著馬玉明和另外一個男人,那男人四五十歲年紀,身形不高,微胖,留著短平頭,微鬚,長相憨厚,估計就是所謂的常英傑了。

    果不其然,那人看到李睿趕回來,不等馬玉明介紹,搶上前苦著臉說道:“李縣長,你可要救救我啊,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啦,我求求你啦……”

    李睿面無表情地看他兩眼,心說我來縣裡這麼久了,你這個扶貧辦主任也一直不主動找我來匯報工作,顯然是沒把我這個分管副縣長放在眼裡,結果現在出事了,倒是過來找我幫忙來了,敢情你用不著的時候,就理也不理;用得著的時候,才上門露個面,你這也太精明勢利了吧,卻也沒有貿然拒絕,道:“進屋說吧。”說完推門走進屋裡。

    馬玉明知道常英傑要說的是醜事,可能在李睿面前還會採取一些自降身份的舉動,比如痛哭流涕,甚至是跪下磕頭,所以沒有跟進去,等常英傑進屋後,把門關掉,便回自己辦公室忙去了。

    常英傑跟李睿走到辦公桌前,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李睿聽到動靜,回頭看去,看清後皺起眉頭,道:“常主任,你這是干什麼?快起來說話。”

    常英傑表情驚惶畏懼的道:“李縣長,你救救我吧,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真的,請你去和縣領導求求情,說說好話,饒過我這回,我保證以後不再犯了……”

    李睿沒有被他的表演打動心腸,語氣淡淡的道:“你要是不起來,那就這麼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常英傑悔恨不已的道:“說起來也沒多大點事兒,全是小人害我,他們就是羨慕嫉妒恨,想把我從扶貧辦主任位子上趕下去……”把發生的事情細細講了一遍。

    原來,常英傑兒子上週結婚,常英傑為此在婚事前廣發請柬。“廣發”用在這裡,可是意義非常——常英傑不但把有交情來往的親朋好友發了個遍,還把沒有任何私交、只是因工作關係結識甚至只是聽說過名字的鄉鎮村領導幹部們發了個遍。他的想法很簡單也很貪婪,多請點人來參加兒子婚禮,自己一家臉上更有光彩不說,還能多撈很多份子錢。當然,他敢這麼幹,也是依仗著他的職務——縣扶貧辦主任。

    縣扶貧辦主任雖然只是個正科級幹部,手上也沒什麼權力,但掌握著縣裡的扶貧資金。扶貧資金給哪個貧困鄉鎮,不給哪個鄉鎮,基本上都由他說了算,至於資金劃撥的途徑與名義,比如是直接劃撥還是以物資方式劃撥,也都是他決定了算。雙河縣作為國家級貧困縣,除去城關鎮及附近平原上的幾個鄉鎮外,其它六七個地處山區的鄉鎮都是貧困鄉鎮,這些貧困鄉鎮都仰仗縣裡的扶貧。

    如此一來,常英傑這個扶貧辦主任存在的意義,對於那六七個貧困鄉鎮以及下轄村的領導幹部來說,就極其的重要了。這些領導幹部平日裡都爭相和他結交,請客吃飯是稀鬆平常,逢年過節還要上門送禮,就算沒機會與他見面結交,至少也絕對不敢得罪他。常英傑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有膽子厚著臉皮把請柬亂發一氣。

    在這次事件中他貪婪到什麼程度呢,他甚至都把請柬發到了貧困村一級,每個貧困村的村支書與村主任,不管是他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收到了他的請柬。這些村支書村主任收到他的請柬,都是既尷尬又為難,你說收到請柬不去吧,那就肯定得罪了這位扶貧辦主任,以後村裡別想得到任何的扶貧資助;你說去吧,去了就要破財,以時下的份子錢行情和對方的身份,去這一趟,少說要出三百塊錢,三百塊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這些人猶豫再三,不敢不去,最後都捏著鼻子往縣城跑了一趟,去了是去了,可這些人回去以後都在心裡破口大罵常英傑的貪婪與無恥。而常英傑呢,在兒子這次婚禮上,光是份子錢就收了十幾萬,事後他非常得意,逢人就大夸特誇自己的收穫與人緣,卻根本沒想到他已經得罪了很多人。當然,他可能根本就不怕得罪那些人,因為在他心目中,那些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得罪了也沒關係。

    其實常英傑要是稍微低調點,悶聲發了這次大財,事後低調做人,那也出不了事,可他實在是太狂妄了,或許也是因為這次風光婚事中他所體現出來的權勢沖暈了他的靈智,總之他不僅沒有低調,反而更高調更驕橫,恨不得讓雙河所有人都知道他收了多少份子錢。有所謂“天作孽,猶可違;人作孽,不可活”,他既然這樣作死,自然就會有人跳出來滿足他。這週一就有人向縣紀委寫了舉報信,舉報他作為國家幹部,利用兒子婚事之便,大撈禮金,同時強迫貧困鄉村幹部參加婚禮,還說他另有貪污受賄的行為,希望縣紀委可以嚴查。

    常英傑並不知道這件事,這週一直都在享受職務所帶來的榮耀與風光,直到今天早上,縣紀委工作人員忽然找到單位,在他辦公室裡向他瞭解舉報信所反映的種種情況是否屬實。他下意識做出了否認,言稱兒子婚禮請柬只發給了朋友,沒有強迫村級幹部出份子錢,是有人想要整他,故意捏造虛假事實陷害他,同時也否認了禮金數額。紀檢人員聽後未置可否,只要求他近幾天不要外出,隨時接受調查。

    常英傑猜到他們可能會利用這幾天去找相關當事人瞭解情況,一旦瞭解屬實,回過頭來就會對自己立案調查,說不定一下就雙規了自己,想到可能到來的悲慘下場,他終於知道了害怕,左思右想,想要找到一個好辦法免除這次災禍,結果想來想去,想去想來,想到了分管縣領導李睿頭上。他也不想自己已經做出了違法亂紀的勾當,更不想自己和李睿有沒有交情,總之只想著求他幫忙,所以就直截了當的找上了門來。

    李睿聽過事情始末後,心裡又好笑又好氣,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等厚顏無恥的幹部?為了多撈點禮金,竟然連不認識的村幹部都發了請柬過去,再差一級他可就搜刮到了百姓頭上,說不定他本來也打了百姓的主意,只是考慮著對方都是貧困戶,出份子錢也出不了多少,還不夠貼補飯錢,就沒有發請柬,呵呵,不得不說,當扶貧辦主任當到這個水平,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他這個主任是為他自己扶貧的吧?擺手道:“你走吧,這種事我幫不了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13 14:36
第2512章:又見告狀

    卜玉雪氣咻咻的走出洗手間,想到自己設計的把戲沒有奏效,自己枉然投入了那麼多心力與精力,最後還要被那個該死的傢伙嘲笑戲弄,氣就不打一處來,身體裡的怒火燒得渾身發燙,似乎隨時都會把身上衣服燒著,只恨不得馬上追出去,追上那個傢伙,一頓九陰白骨爪撓死他!

    “哼,跑得倒是快,當我什麼人了?白骨精嗎?要吃了他嗎?這個混蛋!真是氣死我了!”

    “不行,我饒不了他,管他是出於什麼想法不要我,總之我饒不了他!哼,這個世界上,敢於拒絕我卜玉雪的男人還沒生出來呢!”

    “李睿,你給我走著瞧,我非得把你征服了不可!”

    此時走出皇庭大酒店的李睿,正在燦爛的陽光下不停打著噴嚏,也不知道打了三個還是四個了,對此他倒也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已經猜到房間裡那位估計正罵自己呢,罵就罵吧,呵呵,反正自己不會遂她的心意。

    李睿好笑之餘非常的納悶,這個女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不然為什麼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征服自己?不過真要說起來,現實生活中這種人這種事也並不稀罕,有極少數的女人,就和男人中的花花公子一樣,性情放浪不堪,看到體型高大健壯或者長相帥氣的男子,就想收為裙下之臣,野史之中的武則天就被描寫成了這種女人,卜玉雪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女人呢?

    他正邊胡思亂想邊準備上車,手機忽然歡快的唱響起來,拿出來一看,卻是剛剛存錄的卜玉冰的手機號碼,看到她的來電就是一怔,她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是有事,還是她知道她妹妹和自己做的勾當了?心頭突突亂跳,雖然沒有做賊,多少也有些心虛,猶豫半響才接了電話。

    “你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有急事!”

    卜玉冰的語氣透著冷清急促,這話說完,也不等他說什麼就掛了。

    李睿暗暗不爽,心說你有急事先告訴我個大概呀,還賣什麼關子?不管什麼急事,你提前告訴我,我趕到之前也能考慮考慮應對之策,總比趕到後再知情強得多,唉,跟這樣一個女人共事,還真是頭疼。

    他也不敢耽擱,急忙坐進車裡,發動引擎後加速駛向政府大院。也就是五分鐘的工夫,他已經出現在了卜玉冰的辦公室裡。值得一提的是,他進屋的時候沒有敲門,直接推門就進,也算是對伊人的小小報復。

    卜玉冰見他不敲門就進,也不生惱,更不說一個字,只是臉色凝重無比的看著他,目光極其深邃。

    李睿見她不言語,心裡暗暗疑惑,按理說,她既然說是有急事,電話裡又沒說,那現在見到自己就應該第一時間道明實情,可為什麼她還在拖延時間?她在打什麼主意?總不會是真知道她妹妹做的事情了吧?可也不對啊,她應該一直在單位,在卜玉雪不告訴她的前提下,她怎麼可能知道那事?

    卜玉冰掃視他兩眼,表情愈發的陰沉,就在李睿忍不住想要發問的時候,她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瞬間爆發了:“你們縣裡工作是怎麼做的,居然讓失地農民跑到市裡鬧去了?!”

    李睿嚇了一跳,好不納罕地問道:“失地農民?市裡?”

    卜玉冰臉寒似鐵,目光如同尖刀一般的射向他,語氣陰冷的斥道:“你是要告訴我你不知情?縣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這些縣領導居然不知情。你們是怎麼當領導的?啊?這樣也能當領導嗎?”

    她這話很不客氣,針對性極強,而且還冤枉了李睿這個剛到縣裡才兩週的副縣長,試問李睿剛到縣裡,腳跟還未站穩,縣裡領導都還沒認全,又怎麼會知道發生在縣裡的大事小情?

    好在李睿急於知道她所瞭解到的事情內幕,也沒跟她一般見識,本著解決問題、不帶私人感情的態度問道:“縣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意思是說,咱們縣裡有人跑到市裡告狀去了?”

    卜玉冰又哼了一聲,卻沒說話。

    李睿心頭一涼,暗叫糟糕,這年頭,別管是哪個級別的行政區域,最怕的都是群眾上仿告狀,一旦出了這種事,當事行政區域的領導都要挨批,嚴重的可能還會受到處分甚至是撤職,不誇張的說,上仿事件已經成為基層的洪水猛獸,是最為地方領導所忌諱與提防的,很多地方甚至花費了大力氣與大投入來阻止避免這種事的發生,但這種事又不可能完全被杜絕避免,如同蒲公英的種子,總會有發芽的土壤與時機,這不,眼下雙河縣就發生了這種事,好在市裡是宋朝陽主政,他因著方青雲與自己的關係,會對雙河縣格外開恩,倒也不必因此事過於緊張擔憂。

    話說回來,為什麼雙河縣這種遠郊縣會有人跑去市裡告狀呢?失地農民?哪的農民失地了?因為什麼失地?怎麼沒聽縣裡有什麼傳聞啊?這些農民也真是的,你失地了好歹跟所屬鄉鎮反映一下啊?就算鄉鎮領導沒理會,不是還有縣裡嗎?怎麼就敢直接去市裡鬧,這置我們這些縣級領導於何地?不過如若冷靜下來替那些失地農民想一想,如果縣裡就能給出令他們滿意的結果,他們何苦鬧到市裡?這裡面有玄機呀。

    李睿凝神思索了一陣,等看向卜玉冰的時候,發現她正惡狠狠的瞪著自己,那眼神好像自己是這一次上仿農民的組織者一樣,暗暗哭笑不得,她這個縣長也挺倒霉的,剛到縣裡,椅子還沒坐熱,就有轄區百姓去市裡上仿,這不等於拆她的台打她的臉嗎?道:“縣長,我不是推卸責任,這事我是真不知情,也跟這事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是剛到縣裡,而且這兩週一直在忙招商工作。當然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你既然叫我來了,就跟我說一下具體情況吧,咱們看著怎麼給盡快解決掉。”

    卜玉冰見他是這個態度,臉色舒緩了些,下命令道:“具體情況回來再說,現在,你馬上聯繫縣公安局,帶幾名民警,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市府,把那些失地農民給我帶回來。”

    李睿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和她一起解決這次突發事件了,卻還是沒想到,她會商量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把這個燙手的烤山芋丟到自己手上,這種事有必要出動一位副縣長嗎?縣府辦主任帶隊去市裡一趟不就把人接回來了?就算非要縣領導級別的人出面不可,她可以去,她後面還有好幾位排名靠前的副縣長也可以去,幹嗎非要自己過去?

    卜玉冰似乎從他錯愕的表情看穿了他的心事,道:“之所以特意找你負責這件事,是因為你出身於市裡,你去和市府的相關負責幹部溝通更容易些,倒沒別的意思,我先謝謝你了。”

    李睿哦了一聲,犯猶豫道:“派民警去接他們,會不會引發更深層次的矛盾啊?我覺得,不如就由我帶幾個政府幹部……”

    卜玉冰目光定定的盯著他的雙目,不等他把話說完,語速緩慢的截口說道:“如果需要採取強制手段了,你們可以搞定,那就不用帶民警過去。”

    聽到“強制手段”四個字,李睿心頭打了個突兒,考慮到如果那些村民裡有刺兒頭地痞一類的人物,確實需要警方出面,便點了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出發。”視線下垂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位美女縣長的雪白素手已經握成了兩個拳頭。

    “還不快走?”

    見他答應下來卻沒有馬上動作,卜玉冰急切的吼出一聲來。

    李睿可算是見識到了傳說中的“河東獅吼”,沒敢怠慢,轉身就走,大步趕到縣府辦公室,找到主任張大雷,吩咐他道:“馬上給我聯繫縣公安局,讓他們派幾個便衣民警過來跟我去市裡,把上仿群眾帶回來。這是卜縣長的命令!”

    張大雷哦了一聲,利索的撥起電話。

    李睿想了想又道:“也給信訪局去個電話,讓他們局長陪我一同前往市裡。”

    一刻鐘後,縣公安局派出的人手趕到了縣政府樓下,而李睿與已經趕到的縣信訪局局長柳少雄早就在樓底下等著了。縣公安局帶隊的居然是局政委高建新,這也表現出了縣局對這件事的重視。高建新見到李睿後自我介紹一番,李睿也沒怎麼仔細聽,跟他握手後也沒心情寒暄,鑽進車裡後讓司機馬上開動。

    縣局對本次上仿事件也確實非常重視,派出了政委帶隊的五名幹警,其中三名治安警,兩個辦公室幹部,分乘兩輛車——一輛普桑警車,一輛警用依維柯。很明顯,後面那輛依維柯是來裝那些上仿者的。

    不過李睿不打算使用這批警力,他甚至已經將這批警力當成了陪襯,因為他擔心,警察出現在這種事件中,很可能引發更深的誤會與矛盾,鬧到最後不僅無助於解決問題,還會加大衝突。關於這一點,他仍然記得三年多前市北區東水村老村長劉二奎慘死在槍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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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7章:如此一家

    因此李睿最終決定,本次京城之行,招商小團隊三人所產生的一切花銷,包括吃住行等費用,暫時由他個人支付,反正他也不缺這點錢,如果出了招商成果,那再讓招商局上報這筆費用,申請報銷;如果沒有任何成果,那索性就全部算到他個人頭上,也省得回去被人借此攻擊。

    也因此,他現在要林子妍陳洋二人把身份證號發過來,他給買票,而不想經林子妍的手甚至是花她的錢。

    林子妍見他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堅持,答應下來,沒一會兒就把她和陳洋的身份證號發到了他手機上。

    李睿收到以後,重新編輯了這條短信,加上自己的身份證,又給二人填上名字,隨後給遠在市區的陳晨發了過去,發完又給她撥打電話,要做個說明。

    這三年多來,陳晨始終都在市火車站工作,當然,她擁有的這份工作可說是金飯碗了,她也沒必要再跳槽,再跳也未必能在市裡找到更好的工作。她也始終沒有結婚,期間倒是談了兩個對象,但是都不滿意,談來談去又恢復了自由身,如今已經是老姑娘了。她父母都很著急,她自己也著急,可著急也沒辦法,畢竟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她單方面著急就能結了的。

    “又要買火車票是吧?就知道你聯繫我準沒好事兒!”

    電話接通後,陳晨語氣懶散而又幽怨的撒了個小嗔。

    李睿笑道:“怎麼不是好事兒呢?你先幫我買票,回頭我請你吃飯,這可是好事兒!”

    “吃飯算個毛線好事兒啊?好像你不請客我就吃不上飯似的。”

    李睿越發好笑,道:“哎喲喲,我們的大美女是不是來親戚了,怎麼今天脾氣這麼不好?”

    陳晨道:“還真讓你個烏鴉嘴說中了,我就是大姨媽來了,你這都能聽得出來,這得有多瞭解我啊?唉,也就是你早結婚了,要不然我湊合嫁給你算了。”

    李睿哈哈笑起來,道:“你還是別湊合了,結婚可一定要選對了人……”

    兩人說笑嗔鬧幾句,陳晨便掛了電話,拿著他給的三個身份證號去窗口買票不提。

    李睿放下手機,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要下班了,便開始收拾辦公桌與公文包,看到自己的筆記本時,忽然想到什麼,拿筆在下周的待辦事項裡加了一條:抽時間去扶貧辦調研。

    這顯然是他臨時增添的工作內容,雖然調研扶貧辦也在他的工作計畫之中,是遲早都要做的事情,但現在卻必須提前到下周,原因也很簡單,扶貧辦主任常英傑出事了,很可能就要下台,常英傑下台後,扶貧辦的穩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要找好繼任者,而繼任者很可能會從扶貧辦內部選拔。是以李睿覺得很有必要去扶貧辦走一趟,瞭解扶貧辦幹部職工們的心理動態;與副職領導們挨個談話,做好新主任的初步選拔工作——必須要做好這一點,因為縣裡主要領導和組織人事部門很可能會優先考慮他這個分管縣長所推薦的人選。

    下班後,李睿拎著公文包,步行前往政府大院對面的招待所開車,打算今晚先回市區的家裡陪陪老婆孩子,明天上午再開車回來帶計成聖見卜玉冰。

    趕到招待所院裡,李睿眉頭一下皺起來,因為有輛黑色的寶馬七五零打橫停在招待所小樓門口,正好擋在他的寶馬X5頭前,那輛七五零後門和尾門大開,顯出裡面塞得滿滿噹噹的衣服袋子、鞋盒與行李箱,一個三十歲上下、身姿窈窕、穿扮時髦、戴著墨鏡的女子正站在車尾往外拿鞋盒,一個同樣穿扮時尚的男子正從車後門裡拎出兩大袋衣服,走進樓裡,看兩人不疾不徐的樣子,估計要全搬完車裡的東西怎麼也要半個鐘頭,而李睿的車被他們的車擋個正著,兩車相聚二三十公分,不論拐進拐出都是休想。

    李睿沒有上去就讓對方挪車,而是走到自家車前,拉開車門,把公文包放進去,重重關閉車門,以此宣示自己這輛車的存在以及馬上要開走的意願。他覺得,通過這個舉動,就能讓對方明白,自己這是要開車走人了,對方要是有點眼力價,應該就會主動給挪車,也就省得浪費唇舌。

    哪知道,那個正在收拾鞋盒的女子根本沒留意到他的動作,也沒聽到車門閉合發出的聲音,依舊是半點不急的忙她自己的。

    李睿這下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上前說道:“同志,麻煩挪一下車,我要開出去。”

    那女子聞言轉頭看向他,還很瀟灑的用小指推了下鼻翼上的鏡架,凸顯出了那隻挺直白皙的瓊鼻。

    李睿看到她那精緻完美的鼻子就是一怔,感覺在哪裡見到過似的,卻也沒空想別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車。

    那女子看都沒看他身後的車一眼,嘴角翹了翹,語氣很不客氣的道:“等著,沒瞧見我們搬東西呢嘛!”說的卻是帶有靖南口音的普通話。

    李睿暗暗惱火,道;“你搬東西也不能擋著我車啊。”

    那女子臉色一板,道:“擋一會兒又怎麼啦?真是事兒多,嘁!”說完抱起兩個鞋盒,扭扭噠噠的走上台階進了樓去。

    李睿氣得笑了出來,敢情他們擋了自己的車,到頭來還嫌自己事兒多?呵呵,今年真是運氣不好,到處碰上小人與無恥之徒,也懶得去追那個女子,就站旁邊等著,等了三四分鐘,等到那個之前搬衣服上去的男人下來後,對他說道:“同志,挪下車吧,擋我車了。”

    那男子更是驕橫,微微仰頭,瞪大眼睛,用鼻孔對著他,大聲斥道:“挪什麼挪,沒瞧見我們搬家呢嘛,車門都開著呢,怎麼給你挪啊。一邊兒等著去!”

    李睿臉色一沉,道:“車門開著你不會先關上嗎?再說就算不關,你往前開幾米又怎麼啦?”

    那男子見他較真,滿臉的不高興,氣勢洶洶的繞過車頭,走到他跟前,抬手想指著他說兩句狠話,卻才發現他比自己高,只得把抬起的手放到車頂上,拍了拍車頂,倨傲十足的道:“你少給我廢話!你知道這是給誰搬家呢嘛?你要是知道了,嚇死你都不敢再跟我廢話一句。”

    李睿忍不住好奇,問道:“哦,那你說說,這是給誰搬家呢?”

    那男子一擺手,不耐煩的道:“你少問,問到了只能是嚇死你。我就告訴你一句話,搬家的這位你惹不起,你乖乖的上一邊等著去,我們搬完了再說挪車的事。”說完又從車後門裡提出兩個行李箱,一手一個拎了,繞過車身,走進樓裡。

    李睿嗤笑兩聲,眼看那女子也已經回來了,就問她道:“我說你們這是給哪位大人物搬家呢?”

    那女子冷淡的道:“關你什麼事兒?!”

    李睿笑道:“怎麼不關我的事兒?我告訴你啊,我這個人特別勢利,你們要是給某個大人物搬家呢,我惹不起,也就只能任你們擋著我的車了;可你們要是給一個小人物搬家,我惹得起,那我可得跟你們好好說道說道了。”

    “看你就像個勢利人!”那女子鄙夷的覷著他,不無得意的道:“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們這是給我姐搬家呢,我姐是你們雙河新任縣長,怎麼樣,怕了吧?惹不起吧?惹不起就趕緊給我靠邊站,少給我廢話。”

    “不是吧!”

    李睿失聲叫了出來,眼前這兩位,居然是新縣長卜玉冰的家人,而這個蠻橫女子,更是她的親妹妹?哦,對了,想起來了,怪不得剛才看到她鼻子覺得眼熟,敢情和卜玉冰的鼻子是一模一樣啊,還真是姐兒倆,兩人的脾氣還一樣,都是一樣的驕橫無禮、自我中心。

    那女子本來要再搬兩個鞋盒,都轉過身去了,聽到他這話,又看向他,道:“什麼不是吧,你以為我騙你?嘁,你也不瞧瞧姐是什麼人,會騙你這種傢伙?”

    李睿哭笑不得,道:“咱倆誰大啊,你就自稱姐?還有,我這種傢伙?我是哪種傢伙啊?我說你說話也太……”

    “玉雪!”

    他話還沒說完,身子左後方靠近院門的地方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子話語聲,他心中咯噔一響:“說曹操曹操就到,正主兒來了!”轉頭看過去時,見正是新任縣長卜玉冰。

    “姐,你下班啦,我跟天華正給你搬呢,剛開始搬,東西好多,跑一趟就累死我了……”

    那墨鏡女子卜玉雪眼見姐姐卜玉冰來到,第一時間跑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撒嬌賣乖。

    卜玉冰溺愛的看著這位胞妹,道:“你累就不要搬了,留給我搬就好了。”

    卜玉雪撒嬌道:“嘿嘿,還是你疼我啊。不過不行,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啊。這樣,咱姐兒倆都歇著,讓天華搬,他給大姨子搬家是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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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8章:各有心機

    卜玉冰笑了笑,轉目看向右前方不遠處的李睿,臉上笑意減了些,也不主動和他打招呼,甚至連個點頭致意的動作都沒有,只是在他臉上掃了一圈,就拉著妹妹的手走向小樓。

    李睿知道卜玉雪是卜玉冰的妹妹後,原想看在卜玉冰的面子上,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大不了回到車裡等他們一會兒,哪知道卜玉冰到場後,竟是這樣一個態度,既然她們都是這般倨傲,那自己也不用給她們留面子了,出言叫道:“卜縣長,請你讓家人挪一下車,擋我半天了。”

    妹妹卜玉雪臉色難看的瞪視向他,叫道:“嘿,你這人怎麼那麼多事兒啊,聽不懂人話是怎麼著啊,讓你等會兒沒聽見啊?”

    她只顧著朝李睿發威,卻忽視了李睿認識卜玉冰這個小細節。

    李睿理都不理她,看著卜玉冰道:“令妹平時都是這麼說人話的嗎?”

    卜玉雪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詫異的看向姐姐,道:“姐,他認識你?”

    卜玉冰不理會李睿針對妹妹的貶損與暗諷,只問:“哪個是你的車啊?”

    李睿心說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故意跟你們搗蛋,你何必還問我車是哪輛?有心懟她一句,“你自己瞧啊,瞧瞧哪輛被擋得最正”,卻又怕這麼說反而顯得自己態度惡劣、沒有副縣長風度,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X5。

    卜玉冰看過去,發現他的座駕竟然是輛高配寶馬X5,微微一怔,卻也沒有讓妹妹挪車,問妹妹道:“東西剩的還多嗎,多久能搬完?”

    卜玉雪不理會她的問題,斜眼看著李睿問道:“姐這傢伙誰啊?你們認識啊?”

    卜玉冰語氣平淡的說道:“單位同事!剩的還多嗎?要是還剩不少,那就先給他挪開。”

    卜玉雪撇撇著紅潤的小嘴說道:“車門都開著呢,怎麼給他挪呀。”又發牢騷道:“就這還跟你是同事呢,一點同事情面都不講,不知道幫你搬東西就算了,還死乞白賴的讓咱們挪車,憑空添亂,他也忒不把你這個縣長看在眼裡了吧,嘁。”

    這話聲音不小,不僅讓卜玉冰聽了個清清楚楚,也讓李睿聽了個明明白白。李睿心中有氣,這個卜玉雪人性比姐姐卜玉冰還要惡劣,蠻橫無禮也就罷了,還心機狡詐、挑撥離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庭,培養出這樣的人來,也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只是拿眼看著卜玉冰,一副要她做主的樣子。

    卜玉冰不耐煩的對卜玉雪道:“讓你挪車怎麼那麼多廢話啊,快去挪!”

    卜玉雪老大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卻也不敢違逆姐姐的意思,走向車尾,不忘狠狠瞪了李睿一眼,走到後把車尾門後門都關閉,隨後鑽進駕駛位,發動引擎,把車往前挪了兩米。

    李睿看也不看卜玉冰,對著空氣說了聲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謝謝”,逕自回到車裡,駕車駛出招待所小院,揚長而去。

    卜玉雪又把車倒回原位,下得車來,瞥了眼李睿離去的方向,對卜玉冰道:“姐這傢伙誰啊?年紀不大看著挺狂啊,回頭你可得收拾收拾他,讓他知道你這個縣長的厲害。靠,他剛才簡直是欺人太甚,完全沒把你這個新縣長放在眼裡。”說到這忽然想到什麼,眉頭挑起,一臉八卦的說道:“對了,我以前是聽誰說過呀,說很多地方的本地官員都排外,你瞅見剛才那傢伙的態度了沒,他們這是已經開始排擠欺壓你這個外地來的縣長了,你可要小心著點。”

    卜玉冰俏臉上浮現出傲然之色,冷哼一聲,道:“排擠欺壓我?我倒要看看,誰有膽子欺壓我卜玉冰!”

    卜玉雪也沒把這個可能當回事,道:“不管怎麼說,剛才那小子實在不是東西,回頭你可要收拾他一頓給你妹妹出氣。”

    卜玉冰面無表情的說道:“他是從市裡下來的,背後顯然也是有人的,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年輕就當上副縣長,更不敢在我這個縣長面前賣弄個性。剛才的只是小事,倒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不過他以後要是不聽我的號令,我會讓他好看的。”

    卜玉雪吃驚的叫道:“呀,你說什麼?你說剛才那小子是副縣長?他那麼年輕,就是副縣長了?你沒開玩笑吧?好厲害啊!”

    卜玉冰橫她一眼,道:“大呼小叫,一驚一乍,成何體統,讓媽看見又得數落你……他有多年輕啊?不就是才比我小兩歲嘛,也三十多了,我比他大兩歲,正好正處級當正縣長,不是和他一樣的厲害?!而且他到我這年紀,未必能轉正。”

    卜玉雪嘻嘻笑起來,道:“所以說起來啊,還是姐你更厲害,比他厲害多了……不過我真沒想到他是副縣長,還當他是普通人呢,早知道他跟咱們是一個階層的人,就對他客氣點了。他還是挺有性格的,長得高高大大,還有點小帥……”

    卜玉冰厭惡的眯了眯眼睛,推開她低聲說道:“我警告你啊,打主意別打到他頭上去!還有,天華在這兒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自己心裡有點譜兒。”

    卜玉雪奇道:“幹嗎不讓我打他主意啊?”說完眼珠轉了轉,壞笑道:“莫非,你看上他了?”

    卜玉冰罵道:“滾吧你,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有那種癮頭啊?少廢話,趕緊幫我搬東西,天這都黑了……”

    ……

    回到家裡,正好趕上晚飯,李睿美美的享受了下和一家老小共進晚餐的溫馨。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每天和家人一起吃飯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對李睿這個在異地為官的人來說,卻是難上加難。當然,他之前給宋朝陽做秘書的時候,想做到這一點同樣很難。

    吃過飯,李睿眼看時間還早,就和青曼帶著兒子博文,一起去街心公園遛彎玩耍。趕到公園後,小博文在商販擺下的充氣式魚池前停下不走,青曼只得掏出十元錢,給他買了個位子,讓他可以坐在那裡撈魚玩兒。

    小兩口閒著沒事,就站在兒子後面,一邊看他玩一邊閒談。李睿把新縣長卜玉冰的性格品行、所作所為和青曼說了,要看她對此是個什麼看法。

    青曼聽後嘆了口氣,說道:“官場之中什麼人都可能遇到,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百分百的好人而沒有任何缺點,你既然要和她共事,就只能儘量遷就她的缺點與毛病,小事能忍則忍,大事忍不過去的,可以爭取其他幾位副職縣長的認同與幫助,總之是儘量以工作為重,不要只顧和她作對爭鬥。”

    李睿笑道:“誰想和她作對爭鬥啊,只是她實在太氣人了,不過你說到那幾個副縣長,其中有一位很對我的脾胃……”

    正說著呢,褲兜裡手機忽然響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見是老同學楊鵬打來的,便先接聽了電話。

    “李志超今天找到我,讓我替他轉告你一聲,他想當面跟你賠罪,爭取你的原諒,看以後能不能跟你干?”

    李睿聽楊鵬說了這話,心裡既噁心又奇怪,道:“他怎麼突然想到跟我干?”

    李志超是李睿、楊鵬等人的老同學,當年還是班長,和李睿一樣愛慕丁怡靜,並且花大力氣追求過。這個人非常勢利,同時也很知道借勢,在得知李睿發跡後,求他幫忙升職,而李睿也幫了他這個忙,讓他從一個小小的工商所長當上了市北區工商分局的副局長。但令李睿沒想到的是,這個人不僅不感恩,反而因為丁怡靜的關係大吃特吃他的飛醋,並炮製了舉報信誹謗陷害他,而最終此人也因此入獄,服刑兩年。

    算一算時間,差不多兩年前,這個人應該就出獄了。不過他出獄後非常低調,沒有聯繫過哪位老同學,也沒找過丁怡靜,更沒在任何場合露過面,慢慢的李睿也就把此人遺忘了,卻沒想到他到底還是不甘寂寞的人,今晚突然跳出來宣示了他的存在,而且打的算盤還挺好。

    電話裡楊鵬答道:“你聽我說啊,他早就出獄了,出獄後休息了半年時間,開始外出找工作,不過他有案底,到哪兒人家都不用他,跟防賊似的防著他,他只能自己倒騰點小生意,先是賣蔬菜,後是賣水果,風裡來雨裡去的幹了半年多,每天累個臭死不說,還賺不了幾個錢。後來他打聽到我和張兵跟你混,現在混得都不錯,就動了心思,這才找到我,讓我給你傳話,他知道咱倆交情好……”

    張兵也是李睿的老同學,當年算是李志超的人,後來發現李志超人性太次,就果斷轉身投到了李睿麾下。李睿也很照顧他,幫他安排了份不錯的工作。現在張兵負責李睿和李玉蘭合股的那個乾果雜糧加工廠,還有加工廠設置在九坡鎮的扶貧互助養殖基地,年薪將近二十萬,雖然還不能算是廣義上的成功人士,但在市裡已經算是中產階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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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9章:算計

    至於楊鵬,跟李睿步伐跟得最緊,所以發展得也更好,現在除去兼著盛景大酒店山野菜製品廠的廠長外,還是李睿給董婕妤開的那家專門給達菲製藥青陽製藥廠供料的化工公司的老總,幾乎天天都在外面天南海北的跑,國內知名的化工原料城市、港口城市、進出口城市,都留下了他年輕得志的身影。現在的他,住豪宅,開豪車,銀行還有百萬存款,已經達到了他這個年紀大多數人可望而不可達的高度。

    試想李志超混得那麼差,看到張兵與楊鵬混得這麼好,如此巨大的反差豈能讓他不羨慕?豈能讓他不動心?他因此想跟李睿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說心裡話,李睿已經忘卻和李志超的仇恨了,和這種小人物計較爭鬥很沒意思,反而會自墮身價,但他卻也不想提攜李志超,原因很簡單,因為李志超是一條養不熟的狼。之前李睿為了幫他升為工商分局副局長,不惜得用自己的人情跑去和市工商局長談,結果幫李志超達成願望後,對方轉過頭來就狠狠咬了他一口,如此忘恩負義心機歹毒的人,怎能再往身邊放?

    但李睿轉念又想到,李志超現在混得這麼慘,自己多少是有責任的,哪怕全是李志超咎由自取,但如果沒有自己,他也不會變成眼下的可憐樣子,既然如此,自己就拉他一把,當是補償他坐牢的損失了,問道:“你那兒有他合適的工作嗎?”

    楊鵬道:“沒有,真沒有,他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咱們公司專業性又那麼強,你說我招他進公司能幹什麼?”說完忽然醒悟,叫道:“你不會真要用他吧?我只是把他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給你,可不是要你用他,他那個人,跟咱們走不到一塊去,不是一路人,他也不是真心實意跟你,只是想跟你這兒找份好工作多賺錢。”

    李睿心中暗道,這一點我又何嘗不知?我也不打算收服他這個人,只是補償下他罷了,道:“他什麼都不會,但是可以學呀。我記得你總是說,你以前也不懂化工這一塊,但一來二去,也被倒逼得學會瞭解了三十多種化工原料的生產原料和製造工藝,既然你能學,他也就能學啊。你看著給他安排個不太複雜的崗位吧,薪資不要太低,但也不要過高。”

    楊鵬嘆道:“唉,你就是心軟。好吧好吧,那我就看著安排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他知道公司是你的。”

    電話打完,李睿收起手機,看到青曼已經蹲下去陪小博文釣魚了,想到李志超坐牢的兩年,他的老婆孩子得不到老公和爸爸的陪伴,不由得有些心酸,暗道:“李志超啊李志超,我這次給你安排工作,就當是補償你了,希望你能真正放下對我的仇恨,以後多為老婆孩子考慮。唉,說起來大家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快快樂樂做朋友不好嗎,幹嗎總是爭來鬥去的呢?”

    同一時刻,市北區靠東的一座老舊小區內,剛剛遛彎回到家裡的李志超接到了楊鵬打來的電話,接聽後面現喜色,嗯嗯呀呀的答應了一番,等電話掛掉後,他臉上喜色迅疾收斂,轉為無限的陰毒殘忍,自言自語的說道:“李睿你個王八蛋,你他瑪給我等著的,我要不讓你也嘗嘗坐牢的滋味,我就不姓李!”

    ……

    轉過天來是週六,李睿吃過早飯後,驅車趕回雙河,路上約了計成聖在縣政府門口見面,等趕到縣城後,沒去招待所院裡停車,而是直接開到政府大院門外的輔路上,下車後叫上早已等在門口的計成聖,一起去見新縣長卜玉冰。

    卜玉冰這個縣長還真是說到做到,李睿帶計成聖找到她辦公室裡就見到了她。她也不理李睿,直接向計成聖要來他和縣裡簽訂的協議以及保證金的收據等可以作為直接證據的材料,一邊看一邊向他詢問瞭解內情。

    計成聖見新來的女縣長長得既漂亮,還願意幫自己解決問題,既高興又激動,一激動就把不住嘴門,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像“卜縣長你真好啊,我為什麼早沒遇到你呢”這類的話,還能聽,可像“哇嘞,卜縣長真是既漂亮又善解人意,我好想跟你交個朋友”這種話就不能入耳了。

    李睿在旁聽得暗皺眉頭,不停對計成聖使眼色,示意他少說廢話。計成聖卻根本不看他,一雙目光只是直勾勾盯在卜玉冰臉上,活像沒見過女人的豬八戒。

    卜玉冰調查清楚之後,確認此事為真,便把一應材料還給計成聖,說道:“計總你放心,這件事我既然管了,就一定會給你解決掉,你先回去等消息,最晚一週,一定給你個結果!”

    這話雖是從女人口中說出來的,但擲地有聲,豪氣干雲,聽了讓人打心裡頭舒坦,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敬仰之情。

    計成聖樂得合不攏嘴,道:“卜縣長,我真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廉潔高效的縣長,今天見到算是徹底服氣了,就算那一千萬要不回來,有你這一句話,我也知足了。”

    一旁李睿聽得大跌眼鏡,瞪眼看著計成聖,心說這位老兄拍馬屁拍得也太不走心了吧,卜玉冰不過是給他開了張空頭支票而已,怎麼就稱得上是“廉潔高效”了?這跟廉潔有一毛錢的關係啊?跟高效也是八竿子打不著吧?就算非要誇她高效不可,也要等她把問題解決了再誇啊,這位仁兄不是看她長得漂亮被迷住了吧?心裡還有點發酸,自己自從知道他的遭遇後,可是東奔西走費心費力的為他解決問題,只是礙於權力所限,不能痛痛快快的幫他解決,結果現在卜玉冰這個新縣長忽然插足進來攬了這件事過去,他馬上就跑去拍卜玉冰的馬屁,絲毫不記自己之前的付出,唉,不得不說,商人就是勢利啊。

    當然卜玉冰在這件事裡的表現也不好,事先也不跟他說一聲,上來就把計成聖這件事搶過去了,而這件事他已經忙碌奔走了半程,離完全解決差不了多遠,就這樣被人搶走,他心裡很是不爽。話說回來,他是有私心的,幫計成聖解決了這個難題,雖然不算什麼功勞,但可以得到計成聖以及類似投資商的好評讚譽,這對於提升他在縣裡的聲譽是有很大好處的,如今這個提升聲譽的機會被卜玉冰搶走,怎麼可能不氣?

    他懷疑,卜玉冰就是考慮到了這其中隱藏的巨大好處,所以才一上來就搶著攬走了這檔子事,她作為新任縣長,更需要類似的來自民間的褒獎與誇讚來建立她在縣裡的聲望。當然,為官者抱有這種私心並不為過,只要主要目的是為人民服務、幫群眾解決問題,就是可以理解的,可如果主要目的是為了沽名釣譽,那就是心術不正了。李睿覺得自己屬於前者,而卜玉冰則像是後者,不過現在還無法準確判定,還需要再和她共事一段時間才能看出來。

    卜玉冰聽了計成聖的溢美之詞,面無表情語氣冷傲的道:“沒有‘就算’,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計成聖笑眯眯地說:“那當然是最好,如果真能要回來,我可要重重感謝你。”說完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道:“哦,對了,卜縣長方不方便給我留個聯繫方式,以後我們也能隨時溝通聯繫?”

    卜玉冰看穿了他的用心,臉色冷淡的道:“你想聯繫我,找李縣長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計成聖吃了個軟釘子,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說了句感謝的話,轉身走了出去。

    李睿聽後可是不高興了,你卜玉冰既然攬了計成聖這件事,那就完全攬過去,別再留個一星半點給我這個副縣長,你和計成聖之間溝通,讓我當傳話人是怎麼回事?哦,好人你做,力氣我出,憑什麼啊?心裡不高興,卻也沒有當場發作出來,心想,過會兒想辦法要到她的手機號,再偷偷告訴計成聖,讓他以後直接聯繫她,自己就抽身事外,反正一個喜新厭舊,一個善搶表現機會,那就讓他們倆一塊玩去好了。

    “李縣長,我記得你昨天說,你曾經想過,用經濟開發區已經廢棄的老機械廠的地皮,抵償計成聖的千萬保證金,但是前任陳縣長否了,說那塊地皮已經賣給縣裡另外一個房產商,是有這回事吧了?”

    等屋門重新關閉後,卜玉冰臉色冷淡的看著李睿問了這番話。

    李睿心頭一動,怎麼著,她也打起了那塊地皮的主意麼?點頭道:“是的,不過陳縣長那麼說了以後,我讓人聯繫國土局查問那塊地皮的動態,結果發現還沒賣出去。”

    卜玉冰秀眉一揚,道:“那你沒再找陳縣長核實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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