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史上最強師兄 作者：八月飛鷹 (已完成)

350.意外收穫

　　燕趙歌手中墨綠竹枝上，紫光閃耀，輕描淡寫的舉起，落下。

　　但墨綠光影閃動間，卻打得鄭朔眼冒金星。

　　燕趙歌手裡若是突然抄出一件上品靈兵，鄭朔都還不至於被打得如此措手不及。

　　但那墨綠竹枝左看右看，除了表面覆蓋一層淡淡紫光以外，都沒有出奇的地方。

　　在它大發神威，將黑煞刀打退，將鄭朔一件下品靈兵打折的時候，它也仍然是那麼一副平平無奇的模樣，鄭朔感覺不到其中有驚人力量。

　　就彷彿燕趙歌在哪裡隨手折下的一根普通竹枝。

　　但當鄭朔勉強收刀抵禦的時候，墨綠竹枝再次抽打在黑煞刀上。

　　中品靈兵黑煞刀的刀刃，上面再次多出一條裂縫。

　　燕趙歌沒有理會逃走的林舟，目光看了一眼下方受影響劇烈波動起來的通辰泉，然後又看向面前的鄭朔。

　　墨綠竹枝掄圓了，再次打落，讓鄭朔只能勉強舉刀招架。

　　鄭朔被打得憋悶不已，想要捨命相搏，攻擊燕趙歌，卻被燕趙歌一抬左手裡的噬地爐擋下。

　　燕趙歌手中竹枝狂風暴雨一般落下。

　　少頃，鄭朔突然感覺自己手中的黑煞刀劇震，下一刻，已經佈滿裂痕的刀刃，終於不堪重負，碎裂開來！

　　這件中品靈兵，赫然也被燕趙歌的墨綠竹枝，打得碎滅！

　　看著這一幕，鄭朔神情木然，卻分明是震驚到已經麻木。

　　讓他在意的是，自己重傷在身，又失去黑煞刀，便更不是燕趙歌的對手了。

　　果不其然，燕趙歌手裡墨綠竹枝抽過來，直接將鄭朔打得向下掉落，倒栽入下方通辰泉的泉水裡。

　　阿虎見狀準備阻攔，卻接到燕趙歌的眼神提示，沒有動作，仍然安坐金色燈火上空。

　　燕趙歌則一路追擊向下，恢宏劍光亮起，直貫入泉水中，將鄭朔身體刺了個對穿。

　　一位元靈大宗師，被燕趙歌斬殺於這通辰泉中。

　　鄭朔身死，在他由生到死的瞬間，通辰泉裡燕趙歌設立的法儀也運轉到了極致，將大量死氣轉化為生機。

　　這些生機並沒有作用在鄭朔身上，而是在法儀催動下，源源不斷加持在石鈞和贏雨真母子身上。

　　鄭朔瞪大而了眼睛，死不瞑目，盯著此刻同樣身處泉水中的燕趙歌。

　　燕趙歌的注意力已經不放在他身上，而是集中精神，全力催動法儀，同時注視石鈞和贏雨真母子二人。

　　鄭朔的鮮血流入泉水中，元靈大宗師的肉身氣血何等強大。

　　本就波瀾起伏的泉水，這一刻更是彷彿沸騰一樣。

　　鄭朔的鮮血消失在通辰泉裡，然後只見藍色光輝再次出現，接著很快也轉為血紅色澤。

　　生蘊之力被源源不斷送入石鈞二人體內。

　　兩人雖然仍無知無覺，宛若沉睡，但臉色蒼白漸漸褪去，越來越紅潤。

　　石鈞情況更好，頹然衰敗之色已經徹底消失不見，看上去粉雕玉琢，似乎真的只是入睡一樣。

　　他母親贏雨真的情況沒有那麼好，但是也已經大為改觀。

　　當初燕趙歌第一次見她躺在冰棺裡的時候，當真很難將其稱之為活人。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就只比死人多半口氣的樣子。

　　現如今，可以肯定，贏雨真也終於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

　　雖然距離痊癒甦醒，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能否甦醒，什麼時候甦醒，便是燕趙歌也說不準，但現在至少重新有了希望。

　　燕趙歌看著石鈞和贏雨真母子二人，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到了這個時候，緊繃的精神才終於鬆弛下來。

　　當泉水中的血色逐漸變淡，直到徹底消退，兩根桿子上的燈火，也隨之熄滅。

　　燕趙歌手一伸，將兩根桿子收起，然後自身罡氣捲住水中的石鈞和贏雨真母子二人，一起從泉水中升起。

　　低頭看去，泉水已經不冒熱氣，溫度也冷卻下去。

　　這口通辰泉，靈氣已然耗盡。

　　燕趙歌仔細檢查石鈞母子兩人的身體狀況，小石鈞的情況非常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甦醒。

　　其母親贏雨真雖然情況糟糕一些，但至少燕趙歌不用擔心她隨時可能過世。

　　如此一來，就可以慢慢尋思琢磨其他方法，以圖救治。

　　燕趙歌看著這兩張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龐，低聲嘆息，重新打開兩副冰棺，將石鈞母子二人的軀體分別安放其中。

　　冰棺不僅僅只有鎮封效果，同時還可以滋養氣血。

　　將贏雨真的身體放入其中，便於繼續調養，等待後續處理。

　　而石鈞的身體放入冰棺中也不會有問題，當石鈞自己甦醒的時候，收藏冰棺的燕趙歌就可以有所察覺。

　　在那之前，石鈞本人雖然無知無識，但也會一直受到冰棺滋養。

　　將冰棺的棺蓋重新蓋好，燕趙歌手掌摸索冰棺表面，咋咋嘴：「居然成功了，比我預想中要好。」

　　本來因為泉水中靈氣不足，預期中只夠救治一人。

　　在鄭朔、林舟來襲之際，燕趙歌突然生出奇思妙想。

　　結果連消帶打，此刻能同時救治石鈞和贏雨真母子二人，於燕趙歌來說，也算意外之喜。

　　看了看下方泉眼中已經殞命的鄭朔，燕趙歌微微搖頭，一跺腳，泉眼上方土石一起崩塌，將泉眼重新掩埋。

　　另外一邊，阿虎已經到了遠處，收回燕趙歌的靈劍碧龍。

　　燕趙歌將兩副冰棺收好，來到阿虎這邊，取回自己的靈劍碧龍，然後視線望向眼前的雪原。

　　在那裡，紫色雷光肆虐，雖然相較方才已經減弱不少，但仍然極為暴烈。

　　一張紫色長弓，落在地面上，正是上品靈兵，驚穹弓。

　　目前八極大世界廣為人知，最為上乘的兩副寶弓，便是大日聖宗的射日弓，和天雷殿的驚穹弓。

　　廣乘之戰前燕趙歌還和阿虎合計找寶弓，就對射日和驚穹頗為嚮往，可惜難以得到。

　　如今，驚穹弓卻就在自己面前。

　　燕趙歌摸著下巴：「這個收穫，可就更加驚喜了。」

　　阿虎有樣學樣，也摸著自己的下巴：「公子，這可真是意外收穫，不過，上品靈兵，咱們怎麼收取它呢？」

351.享受勝利果實

　　目前的八極大世界，聖兵有限，難得一見，上品靈兵就是最頂尖的武器。

　　雖然不似聖兵那樣稀少，屈指可數，但是上品靈兵也極為稀貴。

　　同時，與稀少程度相對應的，是上品靈兵的威力和靈性，也都遠勝中品靈兵。

　　目前八極大世界沒有弓類的聖兵，所以上品靈兵驚穹弓，便是最好的寶弓，除了射日弓以外，同類兵器中沒有對手可言。

　　即便此刻沒有主人，想要收取也是極為不易。

　　林舟之前收取駕馭驚穹弓，是在天雷殿長輩的幫助下，方才能勉強做到。

　　而且此刻驚穹弓還不是處於平靜狀態，而是極度暴虐。

　　給人的感覺，雖然不似元符大宗師那麼恐怖，但也攝人心魄。

　　自家公子曾經以外罡宗師境界修為，成功安撫收服別人的靈兵，這事兒阿虎是知道的。

　　但當時多半有其他靈兵幫助燕趙歌暫時鎮壓牽制目標，於是燕趙歌一舉功成。

　　即便如此，也是讓許多人驚破眼球的事情，阿虎對自家公子的佩服更是如長河之水，滔滔不絕。

　　可是，眼下，卻沒有另一件上品靈兵幫忙牽制驚穹弓，難怪一向膽大的阿虎也有些心裡沒底。

　　聽到阿虎的問題，燕趙歌微微一笑：「不難。」

　　雷帝之眼碎片休眠，神宮廊柱鎮壓真龍遺身，噬地爐無法主動激發。

　　不過，雖然沒有這些寶物相助，但燕趙歌到了現如今的修為，也早非昔日可比。

　　靠近肆虐的紫色雷光，燕趙歌體內混沌一般的氣團波動，漸漸化作雷霆。

　　道道電弧從燕趙歌周身上下一個個穴竅中湧現，然後在空氣中跳動著。

　　並非雷電就可以相融，燕趙歌剛剛靠近驚穹弓，雙方雷霆精氣對撞，噼裡啪啦一陣爆響，顯得更加驚心動魄。

　　但很快，燕趙歌就不斷調整自身雷電罡氣的動向，漸漸同無主的驚穹弓產生共鳴。

　　到了後來，燕趙歌成功來到驚穹弓旁邊，然後伸手抓住這件上品寶兵。

　　長弓猛然震動一下，弓弦嗡嗡作響，彷彿一個又一個雷霆在天地間炸響。

　　燕趙歌雙手一起握在驚穹弓上，十指一起跳動，有節奏的敲擊，似乎蘊含某種獨特的韻律。

　　逐漸地，驚穹弓的異動開始中止，暴躁開始平息，從失控狀態下恢復。

　　阿虎看著這一幕，嘖嘖稱奇：「公子，你這一手，可真的是絕了。」

　　燕趙歌長長吐出一口氣，握住弓弦，然後用力拉開。

　　雖然沒有搭箭，但是一股強大而又澎湃的爆炸性力量，頓時從中彰顯。

　　燕趙歌猛然鬆手，弓弦震動間，彷彿在原地引發一場雷暴。

　　手下不停，燕趙歌連開三弓，將自身武道真意，同驚穹弓的力量意境漸漸相融，掌握這一副寶弓。

　　半晌後，燕趙歌放下手，笑道：「確實比蒼馳要強多了，使用難度當然也大許多。」

　　此時，驚穹弓已經恢復平靜，氣息內斂，閃耀的紫色雷光也漸漸消失，整體安靜下來。

　　燕趙歌將此弓收起，對阿虎說道：「我們走吧，預期目標全部達成，沒必要繼續在這裡陪天雷殿的人玩了。」

　　燕趙歌此次過來極北雪原，主要是出於三個目的。

　　其一，謀求治療石鈞和贏雨真母子二人的辦法。

　　其二，印證自己對於地脈冰髓與火髓兩極之間關係的猜測，從而通過影響地脈冰髓的方法，觸動遠在南疆火域的火海地宮，送大日聖宗一分「大禮」。

　　其三，看看冰龍武聖的遺蹟，是否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如今三個目標都已經達成，甚至是超額完成，還有意外驚喜的收穫，自然沒必要繼續停留。

　　燕趙歌當即帶著阿虎，一路遠離極北荒原。

　　不過，燕趙歌沒有向西行，而是反其道行之，向東去。

　　極北雪原東部天雷殿滲透更多，西部則是受到蒼茫山勢力輻射影響。

　　向西走固然可以取道山域返回天域廣乘山，但天雷殿這次損失慘重，要針對燕趙歌，圍追堵截，必然是防備燕趙歌向西走。

　　如此一來，不如索性原路返回，向東走，再次走海路離開。

　　當然，東往北海，肯定也有天雷殿武者設防攔截，但對方也要面臨蒼茫山與碧海城的壓力，難以分出太多高手。

　　燕趙歌和阿虎一路小心，也無大礙，有驚無險，重回北海。

　　之所以向東走，重入北海，也是因為燕趙歌一路上，不斷試圖拼湊出那破碎的龍鱗。

　　這些龍鱗得自冰龍武聖的故居遺蹟。

　　燕趙歌仔細揣摩後發現，冰龍武聖當初不知所蹤，可能便是從龍鱗中獲得了某些信息提示，於是前往大海，探索一些隱秘。

　　這其中究竟隱藏了什麼，燕趙歌很感興趣。

　　「眾星匯聚，群龍入海，荒古寒淵，逆鱗驚月……」燕趙歌站在北海邊上，取出內晶爐重煉修復過的辟地梭，帶著阿虎重新入海：「這些破碎的龍鱗，或許便與此有關吧？」

　　「可惜，不是單純的碎片拼圖，想要將之修復，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和精力啊。」

　　燕趙歌盤膝而坐，雙手環抱胸前，低頭看著拼湊起來，但是仍然黯淡無光，破敗灰暗的龍鱗。

　　稍微搖搖頭，將這需要慢慢揣摩，無法一蹴而就的東西先收起來，燕趙歌笑道：「先來點能立竿見影的東西。」

　　辟地梭浮上海面，燕趙歌從中出來，打開自己的縮影囊。

　　縮影囊中，兩根巨大的柱子飛出。

　　一根石柱，乃是神宮廊柱，一根冰柱，則得自冰龍武聖的故居遺蹟，其中凍封著一條真龍的屍身。

　　阿虎眼巴巴看著真龍屍身：「公子，咱們如何處置這東西？」

　　燕趙歌笑道：「處置合理，這可不僅僅是個人受益，會讓整個宗門都上一個台階，雖然比不得聖兵或者武聖，但畢竟這是一條龍身，其中蘊含的價值，可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這和咱們從中收益，並不矛盾。」

　　說罷，燕趙歌一指點出，那凍封真龍遺身的冰柱上，融化出一個圓洞。

352.龍血煉體

　　燕趙歌對自身罡氣控制極為精細，在冰柱上開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不損傷周圍寒冰分毫。

　　不過，自那孔洞之中，立刻便有極為強大的血氣從中流露。

　　誇獎一個武者氣血強健，體魄驚人，有時候會用一句讚譽，曰「氣血雄壯，如龍如象。」

　　而此刻擺在燕趙歌和阿虎面前的就是一條真龍。

　　雖然早已身死，只剩屍身，但那雄渾旺盛的氣血之力仍然流露出來，震懾四方，燕趙歌二人彷彿在面對一個活生生的強大生命。

　　可以想見，此龍生前，又是何等驚人的氣勢。

　　不過，雖然只是開了一個小孔，但冰柱所起的鎮封作用，頓時有了漏洞，效力直線下降。

　　冰層中的龍身，一身鱗片，竟似乎一起翕動。

　　此龍已死，死而復生的事情不會發生，但其中蘊含靈性經久不散，始終不甘被束縛。

　　燕趙歌早有準備，神宮廊柱再次鎮壓下來，真龍遺身便又重新恢復平靜。

　　通過孔洞，可以看見白色，閃動淡淡金輝，湧出重重白氣的龍鱗。

　　這是一條冰龍，雖然身死，但此時身上仍然不斷有寒氣從中湧出，冰冷刺骨。

　　燕趙歌伸出自己的食指，指尖處罡氣凝聚間，漸漸化為一道光嵐，順著孔洞向裡面延伸，彷彿一條細長的光劍。

　　光劍不斷延伸，接觸到冰龍的遺蛻。

　　阿虎好奇的看著燕趙歌動手。

　　縱使已經是屍身，但龍身的堅固強大仍然是毋庸置疑的，尤其這是一條完整的冰龍遺蛻，其本身外表沒有什麼傷口缺漏，渾然一體，完整無暇。

　　這種情況下，想要以外力破開龍鱗的防護，無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龍鱗的防禦力不是說笑的。

　　阿虎自忖，就是一件犀利的下品靈兵在手，能不能破開這具龍身的皮肉，都很沒有把握。

　　不過燕趙歌經常能人所不能的事蹟，讓阿虎還是對自家公子抱有信心。

　　燕趙歌專心致志，指尖光劍不斷向前延伸，直到接觸冰龍遺蛻。

　　他並沒有以光劍野蠻攻擊龍身，光劍接觸到龍鱗的瞬間，化剛為柔，彷彿流水一般，向著龍軀中滲透。

　　盈盈光澤，附著在冰龍遺蛻上，不斷流轉。

　　如同受到了刺激，本來在神宮廊柱鎮壓下已經顯得平靜安穩的龍身，再次震動起來。

　　燕趙歌目光凝視著這一切，伸出的食指，以一種獨特而又古怪的韻律，不斷抖動。

　　隨著他食指的抖動，指尖延伸出去的光流，也在不斷抖動，嘗試與冰龍遺蛻的氣息相融合。

　　漸漸地，燕趙歌指尖的光流，光輝黯淡下去，變得不再那麼耀眼，反而顯得模糊不清，混沌一片。

　　而隨著這一變化，冰龍遺蛻又逐漸的重新趨向於安靜。

　　而在光流中，隱約可見淡淡的冰藍色液體從龍鱗中滲出，融入光流內。

　　一股熾熱旺盛的血氣傳出，可是卻讓燕趙歌和阿虎感覺極寒刺骨。

　　本來極為矛盾的現象，在這一刻出現，卻似乎並不顯得突兀，燕趙歌和阿虎都是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

　　阿虎看著那融於光流內的冰藍色血液，微微呆滯，長大了嘴巴：「公子，這是龍血啊，純正的龍血，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呢。」

　　冰龍雖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年，但血肉仍然不腐，其中蘊藏了旺盛的靈氣。

　　誠如阿虎所言，如今的八極大世界見不到真龍，最多只有蛟龍、螭龍之屬。

　　即便能尋到真龍遺蛻，也最多只是骸骨而已，很多連骸骨都不完整，殘缺不全。

　　所以如此純正的龍血，當真是稀少到了極點，除了水域聖地碧海城的開山祖師曾經收穫過一條完整的水龍遺蛻以外，其他人頂多也就是洪福齊天，在一些大破滅前先人留下的遺蹟裡，發現容器盛裝，剩餘下來的少量龍血。

　　但這樣的好運，實屬鳳毛麟角。

　　普天之下絕大多數人，甚至包括很多大宗師乃至於武聖強者在內，終其一生可能都不曾親眼見過真正的龍血。

　　通過指尖延伸出去的光流，燕趙歌將龍血導引出來。

　　冰藍色的血液接觸到燕趙歌的手指，燕趙歌手指也不禁輕輕一抖，感覺到一陣冰涼，指尖有了一瞬間的麻木。

　　燕趙歌深吸一口氣，臉膛上漸漸呈現一片紅色。

　　少頃，則隱隱透出一層青氣，青紅兩色不斷交替，循環往復。

　　體內彷彿混沌一樣的氣團，這時轉變了模樣，分立為冰火兩重，交織而又對立。

　　以此為基礎，同冰冷卻又熾熱的龍血相對。

　　冰藍色的血液不斷蔓延，開始覆蓋燕趙歌的手指，然後繼續向上延伸，在燕趙歌手掌乃至手臂上滾動。

　　燕趙歌身體穴竅開闔，彷彿呼吸一樣，一開一合之間，不斷將龍血納入自己體內，化為精氣，加以煉化吸收。

　　在他頭頂，滾滾氣柱蒸騰，凝而不散，仿若狼煙。

　　阿虎守在燕趙歌身邊，同時警惕注意周圍的情況。

　　良久之後，燕趙歌收功，頭頂彷彿沸騰的蒸汽漸漸散去，臉上交替循環的青紅二色也消退，整個人恢復原樣。

　　他雙目之中，光輝前所未有的明亮，但一閃即逝，很快重新變得溫潤，並且比之前更加內斂。

　　唯一反常的地方，就是燕趙歌的手上，此刻仍然閃動淡淡藍光。

　　阿虎看著燕趙歌：「公子，你的手？」

　　燕趙歌笑了起來：「無妨，龍血精華還沒有徹底煉化，需要一些時間而已，除了外觀，不影響其他。」

　　「你也來試試吧。」

　　說著，燕趙歌繼續從冰龍遺蛻上抽取龍血精華，然後並不自己煉化，而是轉給阿虎。

　　阿虎嘖嘖稱奇，不改大大咧咧的本色，吸納龍血精華之後，便開始嘗試煉化。

　　結果步子邁太大，所修武學又不似燕趙歌的無極天書善於包羅萬象，結果阿虎整個人都被龍血覆蓋，映照得藍光一片。

　　雖然漸漸將大部分龍血精華煉化吸收，沒有造成其他不良影響，但阿虎還是直接傻眼。

　　燕趙歌看著他，嘴角微微抽搐：「……還好不是綠色。」

353.決勝萬里之外

　　接下來的日子裡，燕趙歌和阿虎二人一路行舟，穿越北海。

　　走在路上，燕趙歌一邊揣摩冰龍武聖留下來龍鱗碎片，一邊則抽取冰龍遺蛻中蘊含的龍血，洗練自身，吸納其中靈氣精華。

　　龍血煉體，讓燕趙歌的肉身，從內到外，都不斷向上增長，邁向一個新的層次。

　　而隨著龍血精華靈氣的吸納，也讓燕趙歌的罡氣修為，不停進步提升。

　　因為有了這得天獨厚的機遇和資源，讓燕趙歌的積累更加雄厚，修練也節省不少時間。

　　這次離山之前，方才孕育靈種，晉陞蘊靈中期大宗師境界的燕趙歌，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進步一日千里，比預期更快。

　　不僅僅是和其他人相比，而是比燕趙歌的自我預期，還要更快。

　　燕趙歌能隱隱感覺到，自己距離靈種發芽，生成靈芽，踏足蘊靈後期大宗師境界，已經為期不遠。

　　這卻是此次來極北之前，不曾料到的事情，畢竟沒幾個人知道，冰龍武聖的故居遺蹟，竟然還保存有一條真龍屍身。

　　燕趙歌一邊趕路，一邊修練，小心避開海中的危險，和天雷殿的眼線。

　　北海內海相當一部分地界，是在天雷殿掌控之下，燕趙歌此刻無心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當駛入水域九城之一，位於北海內海南端的碣石城，燕趙歌便算脫離天雷殿勢力範圍。

　　碣石城，位列水域九城，也在水域聖地碧海城統御之下。

　　在這裡，有碧海城的首座長老坐鎮，也有一些在水域，在北海內海發展的一、二流勢力。

　　他們對天雷殿掌控的北海內海，一直都在滲透，雙方時有爭端，硝煙不斷。

　　碧海城方面之前得到的知會，是燕趙歌前往東海外海，此後行蹤不明。

　　不過現如今，燕趙歌在極北之地大鬧一場的消息，也隱約傳了出來。

　　所以燕趙歌來此，沒有隱藏行蹤。

　　他雖然年輕，但身份地位都遠非同境界武者可比，踏入盟友碧海城的地界，有必要知會對方一聲，否則就顯得有些失禮。

　　燕趙歌如今在廣乘山的權責，某些方面，甚至比部分首座長老都還要更重。

　　如果可以，燕趙歌本不打算入碣石城。

　　不過，在北海上航行，燕趙歌感覺到冰棺內的小石鈞有甦醒的跡象。

　　為了確保不出意外，他需要做一些準備，涉及一些東西，索性勞煩碣石城的碧海城武者幫忙籌措。

　　登上碣石城所在，彷彿小型陸地一樣的巨大島嶼，上面來往行走的武者，便都漸漸多了起來。

　　燕趙歌仍然一襲白袍，外罩藍袍，袍服周圍輥著黑邊。

　　沒有特意展現，但也不隱藏行蹤，就這麼大大方方走在路上。

　　不過，路人的視線，更多其中在燕趙歌身後的阿虎身上。

　　對此，燕趙歌一點也不介意。

　　真的是完全不介意。

　　阿虎搶風頭的方式，燕趙歌完全沒有興趣自己嘗試一下。

　　這一路來，阿虎和燕趙歌一起，不斷吸納龍血精華，洗練肉身，增進修為。

　　但相較於外觀還正常的燕趙歌，阿虎此刻皮膚一片深藍，甚至還閃動盈盈藍光。

　　五官口鼻，脖頸手臂，凡是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全都如此。

　　頂著這樣一幅尊容，阿虎想不奪人眼球都困難。

　　「看什麼看？」阿虎不滿的瞪了旁邊的行人一眼，如今的他，倒當真是青面獠牙，面目猙獰了。

　　但隨即，阿虎便苦著臉轉頭看向燕趙歌，可憐巴巴的說道：「公子……」

　　燕趙歌也忍俊不禁：「早跟你說過了，步子邁太大，容易扯著蛋，你偏不聽，現在何苦來哉？」

　　阿虎垂頭喪氣，想辦法搞了件披風，將自己整個人裹起來，然後在扯起風帽擋住頭臉，這才免了繼續被人圍觀。

　　入了碣石城，燕趙歌拜會過了碧海城在此地的首座長老，之前已經接到消息的碧海城，自然有給燕趙歌和阿虎準備住處。

　　燕趙歌托他們幫忙尋找的材料與寶物，也大都已經備齊。

　　接下來的日子裡，燕趙歌靜靜守著盛裝石鈞軀體的冰棺。

　　同時，在燕趙歌進入碣石城統轄的海域後，與外界的消息溝通，也變得更加暢通起來。

　　碣石城是碧海城的地界，碧海城和廣乘山畢竟是盟友，不似天雷殿的地界，廣乘山要在這裡鋪設簡易的消息渠道，並不為難。

　　外界的消息，開始源源不斷傳遞到燕趙歌手中。

　　廣乘之戰後，雖說燕趙歌以自身當前年齡和修為而言，已經到了近乎賞無可賞的地步。

　　但比起之前，還是多了不少便利。

　　除了武庫經樓不論哪一層都可以隨便進出以外，廣乘山對外收集的所有消息情報，燕趙歌也都可以第一時間獲取。

　　同時，燕趙歌可以專門指定廣乘山的各個消息渠道，按照他的需求和思路，有方向的去收集情報。

　　這個權限，跟身為掌門的自家老爹一樣。

　　說燕趙歌某些方面的權利待遇甚至更超過一眾首座長老，這就是重要體現。

　　燕趙歌之前便有過吩咐，密切關注火域的南荒地宮之動向，任何相關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如今已經有大量情報反饋回來。

　　南荒火海地宮是大日聖宗的重地，廣乘山想要蒐集那裡的信息，難上加難。

　　不過，只是一些很淺顯、很表面、很瑣碎的消息，已經足以讓燕趙歌看出端倪。

　　距離自己在極北冰原觸動地脈冰髓，已經過去一段時日。

　　潛移默化，積少成多之下，南荒火海地宮，近些日子果然發生了一些異動。

　　有消息表明，南荒火海地宮，越發暴虐！

　　個別大日聖宗武者，因為突然提升的火力，超出自身修為極限，猝不及防下，險些隕落在裡面。

　　多虧有修為更高的大日聖宗強者及時發現異常，出手救助，才沒釀成慘禍。

　　但很快，這些修為更高的大日聖宗強者，愕然發現自己也漸漸經受不住。

　　更讓大日聖宗中人摸不清頭腦的是，隨著時間推移，地宮火海爆發不僅沒有減弱回落，反而愈演愈烈！

354.燕趙歌的超遠程悶棍

　　在燕趙歌開始離開極北雪原，重新進入北海的時候，遠在火域南疆，開始漸漸變得不太平起來。

　　火域南部，南疆十萬大山，連綿不絕，氣候本就炎熱。

　　而在山中，通往地下，則是更加酷熱的世界。

　　在那裡，大地之下，是一片完全屬於火焰和岩漿的世界。

　　南荒火海地宮，是同極北冰原和西極大漠等地方並稱的大凶之地，而且危害更加直觀，更加暴虐，當真是一片火海的地下世界。

　　便是大日聖宗，這裡既是聖地，也是禁地。

　　只有修為達到大宗師境界的武者，經過宗門允許，才能進入其中。

　　這裡雖然環境惡劣至極，但也出產一些珍稀資源寶物，很多東西是獨產於此地。

　　同時，這裡對於大日聖宗武者而言，也是修練和歷練的好去處。

　　可就在近日，南荒火海地宮，開始變得比以往更加狂暴。

　　最一開始，雖然猝不及防之下，大日聖宗修為較低的武者在裡面險些遇難，但大日聖宗上下並沒有太過在意。

　　雖然不像大海潮起潮落一樣明顯且規律穩定，但南荒火海地宮中的火力，往年也時有起伏。

　　只不過讓大日聖宗在意的是，這一次火力突然暴漲，毫無徵兆可言，讓他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如果只是如此，那也就罷了。

　　可是接下來，就讓大日聖宗無法繼續淡定。

　　火海地宮中的力量，越發肆虐，越發狂暴，那毀滅性的力量，彷彿要摧毀一切敢於踏入其中的人。

　　隨著時間推移，不僅僅是修為境界較低的元靈大宗師和蘊靈大宗師承受不住，到了後來，連元符層次的大宗師，也漸漸難以抵擋。

　　大日聖宗為了開採地宮中一些特產資源，所布置的器械，陣法等等東西，開闢經營的少數安全區域，全部遭受毀滅，片瓦不留。

　　最後，一位已經超凡境界，早就不問世事，在南荒火海地宮閉關多年的太上長老，也被驚動。

　　這位大宗師境界的頂尖強者，已經踏入超凡之境，向著聖境衝擊的大日聖宗宿老，漸漸也感覺地宮火力之強，讓他有難以承受之感，最後只得狼狽的從地宮中退出來。

　　南荒火海地宮對大日聖宗來說，極為重要。

　　事情直接驚動了大日聖宗目前第一強者，「大日東來」黃光烈。

　　武聖之尊的黃光烈親自前往南荒火海地宮，探查究竟。

　　但結果讓東來武聖非常鬱悶。

　　沒有外敵入侵的痕跡，沒有內部作亂的痕跡，也沒有大日聖宗自家弟子失手犯下錯誤，引爆火海地宮的跡象。

　　一切都顯得毫無徵兆，毫無緣由，讓人摸不清頭腦，似乎老天發飆，突然給了大日聖宗一個難堪。

　　這讓大日聖宗上下都感到一陣憋悶，滿腔緊張和怒火，找不到地方發洩。

　　彷彿家中安坐，卻飛來橫禍。

　　燕趙歌這遠在八極大世界另一端打來的一記悶棍，讓整個大日聖宗一時間都有些發懵的感覺。

　　隨著時間推移，南荒火海地宮變得極度狂暴，地下的無窮火焰和岩漿，漸漸都要衝出地表。

　　大日聖宗上下，唯有黃光烈眼下還能在地宮中活動。

　　他強勢出手，總算沒有讓危機再進一步擴大化。

　　但也只能勉強之主地宮中火力進一步上漲的趨勢，想要讓地宮內肆虐的力量平息下去，只能靠時光來慢慢消磨。

　　當燕趙歌抵達碣石城的時候，南荒火海地宮外圍，一群大日聖宗頂尖強者聚集於此。

　　上到現任宗主黃旭，下到黃光烈之孫，黃旭之子黃傑，盡皆到場。

　　眾人都神色嚴肅盯著地宮入口，那裡現在可以清晰看見道道火光在其中閃爍，不時有火焰從入口處噴出，衝天而起。

　　良久，一個白衣老者彷彿大日東昇，從火海中走出，正是黃光烈。

　　黃旭、黃傑父子還有其他人一起迎上前，向黃光烈行禮。

　　黃光烈面無表情：「根源是地脈火髓突然異變，方才造成這一切，想要恢復，只能靠時間慢慢磨，至少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

　　聞聽此言，大日聖宗上下全都黑了臉，滿嘴苦澀。

　　黃光烈目光掃視全場：「除非，能找到事情的根源起因，對症下藥。」

　　「如此異變，老夫不相信是天降橫禍，必然有原因在。」

　　「自身沒有問題，那就必然是外部作祟。」

　　黃光烈看向黃旭：「外界最近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消息？」

　　黃旭說道：「有一件事，或許值得注意，只不過有些太過匪夷所思。」

　　「之前有消息，廣乘山的燕趙歌，在極北雪原大鬧一場，同天雷殿發生衝突，殺了天雷殿幾個人，搶走天雷殿上品靈兵驚穹弓，同時進入過昔年冰龍武聖的遺蹟，從中取走什麼，還不好確定。」

　　「這個消息早已知曉，但之前遺漏了一些細節，這次又特意找天雷殿的人查證詢問了一下，方才知道，燕趙歌設伏殺死他們多人，所使用的陷阱機關，是觸動了極北之地一條地脈冰髓分支。」

　　黃旭眉頭微微蹙起：「都是地脈，雖然一南一北，一冰一火，但這其中，感覺有些玄機存在。」

　　周圍的大日聖宗高層強者都陷入沉思：「雖然如此，但是距離也太遠了吧？真的有關係嗎？」

　　一直沉默不語，彷彿黃旭影子似的黃傑，這時輕聲說道：「有個事情，是大破滅前流傳下來的，到了現如今彷彿傳說故事一樣。」

　　「武道巨擘雪仙宮有一口靈秀的天霜冰泉，毫無徵兆、毫無緣由的枯竭，令當時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成為一樁懸案。」

　　黃傑言道：「雖然是一個是增強，一個是衰竭，但那天霜冰泉的經歷，與今日南荒火海地宮的情況何其相似？」

　　黃光烈仰頭望天，半晌之後說道：「冰火相濟，相生相剋，兩極對立……不是沒有可能。」

　　一個老者看了眼前在地下，不知多麼遼闊龐大的火海地宮，有些遲疑的說道：「元正峰去幹，也就算了，那燕趙歌初入大宗師的修為，能引動地脈？而且還是冰火對立，在極北影響南荒？」

　　其他大日聖宗武者都微微點頭。

　　黃光烈、黃旭、黃傑祖孫三代也是一臉凝重之色，感到荒謬難以置信。

355.動搖你的基業！

　　如果說燕趙歌以地脈冰髓佈置陷阱，現場發揮作用，伏擊了一眾天雷殿武者，那麼雖然難度同樣很大，但大日聖宗眾人還能接受。

　　可如果說以燕趙歌的修為，觸動地脈冰髓，可以在極北冰原，影響南荒火海地宮，那就讓人感到難以想像了。

　　雖然感覺黃旭、黃傑父子二人的推測不無道理，但卻總感覺像是空中樓閣般不實在。

　　普照公子黃傑靜靜看著遠方的地宮入口，久久不語，臉上難得現出凝重神色。

　　黃光烈轉頭看向黃旭：「現場痕跡究竟如何，有沒有詳細問過天雷殿的人？」

　　黃旭搖頭：「地脈冰髓直接爆發寒潮，將現場毀得一塌糊塗。」

　　說到這裡，這位大日聖宗現任宗主，就再次感到胸口一陣憋悶。

　　找到事情的根源起因，方才可以對症下藥。

　　如今有辦法確定燕趙歌在極北冰原動手的地點，但是卻弄不清手法。

　　如此一來，大日聖宗還是無法從根源下手，解決問題。

　　因為極北之地那裡的地脈冰髓已經發生變化，如果不能追根溯源，那解決不了問題。

　　於是，到頭來，大日聖宗還是只能耐心等待，隨著時間推移，地脈變化，靜候火海地宮重新恢復平靜。

　　想到這一點，便是黃光烈武聖之尊，心頭也升起幾分煩悶。

　　南荒火海地宮現如今如此狂暴的狀態，整個大日聖宗上下，就只有他能自如進入。

　　孟婉有太陰冠冕在身，可以短暫停留。

　　其他人，連超凡大宗師都無法踏足進入，這對大日聖宗的影響，非常嚴重。

　　地宮中許多珍惜特產資源，無法開採，指望黃光烈和孟婉去專門當礦工，大日聖宗還沒有奢侈到這個地步。

　　退一萬步講，有些急需的東西，不得不找的東西，黃光烈和孟婉跑一趟便跑一趟了。

　　但對於其他大日聖宗武者而言，卻少了一個修煉聖地，嚴重影響進步。

　　尤其是，修練大日聖宗至高武學，至陽拳經，必須借助南荒火海地宮的環境，這對於眼下的大日聖宗而言，是個近乎無解的難題。

　　這些影響，短時間內還看不出問題。

　　但隨著時間推移，就會不斷發酵，體現的越來越明顯，影響越來越惡劣。

　　至陽拳經作為大日聖宗至高武學，不僅僅是戰鬥之法。

　　修煉不成，雖然不意味著徹底絕了通向武聖的道路，但那難度也將提高到一個讓人光是想一想，都會絕望的程度。

　　除了超凡入聖這一步，下面的元符成就超凡，元靈晉陞元符。

　　大日聖宗武者每一步向上邁進的道路，都將受到嚴重影響，舉步維艱。

　　做個比較極端的假設，在失去大日衡天尺的現在，如果黃光烈也隕落，那麼不需要其他敵對勢力來攻打，幾十年過去，大日聖宗自己就要掉隊。

　　假如沒有其他收穫予以彌補的話，這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能短時間內解決，這個問題就不成問題，但對於大日聖宗來說，眼下偏偏沒有短時間解決的辦法。

　　雖然就待在火海地宮邊上，酷熱無比，空氣都彷彿灼燒起來。

　　但在場的大日聖宗武者，這一刻，盡皆感到後背微微發冷。

　　燕趙歌從極北之地，打到南荒的這一悶棍，打得大日聖宗上下久久緩不過氣來，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還年輕的黃傑也就罷了，在場包括黃旭在內的其他人，有那麼一瞬間，突然都有點理解當年廣乘山老掌門元正峰的心情了。

　　那種欲求進步提升，卻被外界因素侷限住的壓抑，讓人彷彿心頭一塊大石，壓得快要窒息。

　　於他們而言，事情才剛剛發生，還有時間想辦法。

　　所以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就平復心境，重新冷靜下來。

　　但如果一直沒有辦法，隨著時間推移，心中壓力必然與日俱增，越來越大。

　　黃光烈這時說道：「你們先回普照峰吧，不要亂了我聖宗自家陣腳，老夫留在這裡，再參詳參詳，看看有無解決之法。」

　　黃旭等人一起點頭，如今也只能這麼辦。

　　黃光烈的視線突然望向北方：「對廣乘山、碧海城和蒼茫山的動向，要時刻關注。」

　　從長遠來看，大日聖宗面對一個可以動搖他們基業的天大難題。

　　不過，從眼下來說，對他們當前整體實力，影響倒是不大。

　　黃光烈目光北望，突然說道：「廣乘山的燕趙歌，這個人，從現在開始，緊盯他的一舉一動，事無鉅細，全都要密切關注。」

　　黃旭點頭：「我明白。」

　　廣乘山的燕趙歌。

　　不是「燕狄的兒子」，不是「廣乘弟子」，不是「那個小輩兒」或者「那個晚輩」。

　　只聽黃光烈對燕趙歌的稱呼，就足以知道他此刻態度多麼鄭重。

　　以黃光烈的輩分、修為和地位，對一個跟他孫子同輩的年輕人如此稱呼，這輩子是頭一回，絕無僅有。

　　但在場每一個大日聖宗武者，卻都沒有表示驚訝。

　　雖然無法驗證南荒火海地宮之變，到底是否和燕趙歌有關，但這不妨礙大日聖宗上下對他的重視程度再提一個檔次。

　　黃旭言道：「不管是不是廣乘山和燕趙歌所為，不管對方是否有短時間內再來一次的能力，聯繫天雷殿，讓他們盯緊極北冰原，我聖宗也該遣專人過去巡視，以免對方尋到機會故技重施。」

　　「同時，尋找機會，除了明擺著送死以外，不計代價撲殺燕趙歌。」黃旭面無表情，目光冰冷：「再放任他這樣成長下去，等他自身實力境界都上去後，比他爹燕狄威脅還要更大。」

　　黃傑默然不語，視線無聲的也望向北方，目光幽深。

　　…………

　　當大日聖宗眾人感到焦頭爛額的時候，燕趙歌在碣石城心情很好。

　　需要的東西全部到齊，燕趙歌便在自己的靜室中開始佈置。

　　一個小型陣法立起來，而盛裝石鈞軀體的冰棺，則被擺放在陣法中央。

　　萬里長征剩下最後一步，燕趙歌斷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等候的日子裡，他也將徐飛等來了。

　　在來碣石城的路上，燕趙歌便第一時間聯繫山門。

　　自己接下來如何行動還要視情況而定，石鈞母子如今還是送回山門最好。

　　徐飛站在燕趙歌身旁，也靜靜看著陣法中心的冰棺。

356.兩個司空晴

　　徐飛素來沉穩幹練，即便是這個時候，神色依舊沉著。

　　但燕趙歌能感覺到他心中的不平靜。

　　「徐師兄。」燕趙歌沉吟一下後說道：「當年遇難時，小石鈞應該只有三歲，不確定他對當時的情況，到底能理解多少。」

　　「此後石師兄出的事情，還有大師伯那裡，小石鈞醒後問起的話……」

　　燕趙歌說著，聲音微微有些低沉。

　　徐飛聞言，輕聲說道：「這些年來，鈞兒一直沉眠，對於外界的事情，應該感知不到。」

　　「雖然看上去已經十來歲的孩子了，但心智記憶應該還停留在三歲的時候，需要時間來成長適應。」

　　「他素來聰明伶俐，我相信隨著時間推移，年齡增長，日後會和其他孩子一樣。」

　　「在他心智健全之後，我會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他，不瞞他。」

　　徐飛仰頭微微想了一下：「包括石師兄墮魔以及之後發生的事情，將我所知情的都告訴鈞兒。」

　　燕趙歌默默點頭：「如此也好，否則若以後有知情人告訴他真相，他覺得我們欺騙他，反而會心生怨懟，容易為別有居心的人利用，只是希望他不會像石師兄一樣。」

　　輕輕嘆息一聲，燕趙歌搖頭：「不是沒有那個可能的。」

　　徐飛注視著冰棺：「也同樣有可能認同理解師父他老人家。」

　　燕趙歌言道：「這就要看徐師兄你平時如何教育引導了，人的認知觀念不同，對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便有可能截然不同，似我們這樣的成年人，都很難徹底避免個人好惡對判斷的影響，更別說孩子了。」

　　如無意外，石鈞日後入了廣乘門下學藝，只要可堪造就，能通過考核成為核心嫡傳弟子，那麼他的授業恩師，就是徐飛。

　　這是徐飛自己主動要求，同時也是宗門屬意。

　　徐飛靜靜說道：「我會盡一個師父的職責，不過，人生的道路如何選擇，終究還是要看鈞兒自己，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燕趙歌贊同的說道：「是這樣沒錯。」

　　隨著時間的推移，燕趙歌能感覺到冰棺中，石鈞軀體內的活力越來越旺盛。

　　他注視石鈞，就見其雖然雙目閉合，但是眼皮輕輕動了一下，似乎下面的眼珠在轉動似的。

　　「來了。」燕趙歌和徐飛都精神一振。

　　燕趙歌躬身一掌拍擊在自己身前地面上，靜室內的小型陣法頓時運轉開來，道道光紋亮起。

　　雲蒸霞蔚一般，道道彩色雲霞在靜室裡瀰漫，雖然無形，但勃勃生機可以讓人真切感受到。

　　燕趙歌手指對著冰棺輕輕一點，那道道雲霞便一起向著冰棺聚湧過去，然後不斷融入冰棺中。

　　冰棺裡的男孩，身體再次動了動，眼睛終於睜開。

　　燕趙歌和徐飛看著這一幕，齊齊鬆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男孩揉著自己的眼睛，就像剛睡醒一樣，要翻身坐起。

　　燕趙歌手一揮，冰棺的棺蓋打開，然後就見男孩一臉懵懂的目光看過來。

　　兩大一小，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男孩漸漸回過神來，首先指著徐飛笑道：「徐叔叔！」

　　然後他的目光看向燕趙歌，微微有些遲疑：「……小燕叔叔？」

　　「是我啊。」燕趙歌展顏笑道。

　　石鈞聰慧，還是小娃娃的時候，便已經認人。

　　不過，當年最後一次見面時，燕趙歌也才是十幾歲的少年，如今則已經是二十餘歲的青年，容貌多多少少，稍微有點變化，讓小石鈞一時間有些不敢確定。

　　不過聽到燕趙歌應聲，小石鈞頓時高興的笑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圍，好奇的問道：「爹爹和娘親呢？爺爺在哪裡？」

　　燕趙歌轉頭看向徐飛，輕嘆一聲：「徐師兄，交給你了。」

　　盛裝贏雨真身軀的冰棺，燕趙歌也已經交給徐飛保管。

　　徐飛聞言點點頭，走上前去，將石鈞從冰棺中抱出，石鈞這時才反應過來，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腳，詫異的發現，自家好像長高長大了許多，那感覺，彷彿身體不是自己的。

　　陪了小石鈞一會兒後，燕趙歌轉身退出了靜室，將裡面留給徐飛。

　　他一路走到院落裡，此時正是黎明時分，初升的朝陽，別樣絢爛。

　　看著日出，燕趙歌喃喃自語：「日出好啊，早上新生的太陽……」

　　這時，阿虎走進院子，看見燕趙歌，便即明白：「公子，小石鈞甦醒了？」

　　燕趙歌點頭：「是啊，徐師兄在裡面照顧他。」

　　阿虎憨憨笑道：「如此，石長老也可以安慰一些。」

　　燕趙歌問道：「你來此，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公子，是這樣的。」阿虎的神情微微有些怪異，答道：「我剛剛在城裡走，聽到了一個消息，比較離奇。」

　　在碣石城深居簡出一段日子後，阿虎漸漸煉化了自己體內的龍血元氣，總算不再是那麼一副悲催的藍巨人模樣。

　　近日，大塊頭終於可以敢出去見人了，想起此前的狀況，當真是一把辛酸淚。

　　阿虎說道：「碣石城裡有海客提及，之前在北海外海行走，碰見了司空姑娘。」

　　燕趙歌隨意的說道：「司空師妹嗎？她之前決心自己在外行走歷練，隨碧海城的宋師兄、李師妹她們一起來了水域，之後離開水域去外海，也不足為奇。」

　　「雖然很危險，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我們不好多說什麼。」

　　阿虎撓撓頭：「公子，司空姑娘要外出歷練，在外被人偶然碰見，這個確實沒什麼稀奇的。」

　　「但是，那個海客說，他看見了兩個司空姑娘。」

　　燕趙歌聞言，微微揚起眉毛：「哦，莫非是孿生姐妹？這倒確實有些出乎預料，司空師妹是孤女，自幼入門，沒聽說她有親族，想不到居然在海外遇上，倒也算是喜事。」

　　阿虎咧了咧嘴：「可是，公子，聽那海客說，司空姑娘和對方，當時是在交手。」

　　他頓了頓之後，加重語氣說道：「不是切磋比武，而是實打實的生死搏殺！」

357.女扮男裝？

　　「生死搏殺？」燕趙歌臉上露出玩味的神情。

　　阿虎點頭：「是這樣沒錯，按照那個海客的說法，雙方都打出了真火，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不過他只是途徑路過看到，具體結果如何，卻不瞭解。」

　　燕趙歌咂摸了一下嘴：「換言之，當時的戰局狀況，是平手均勢，分不出誰優誰劣？」

　　阿虎答道：「這海客是個先天初期宗師，老江湖了，眼力應該不差。」

　　燕趙歌繼續問道：「兩個司空師妹，都是施展一模一樣的武學？」

　　阿虎凜然答道：「並非如此，雖然外觀相貌一模一樣，但是，一個是廣乘山武學，另一個，那海客分辨不出來，只覺得也非常精妙，古拙厚重。」

　　燕趙歌手指輕輕揉動自己的太陽穴：「阿虎啊，這裡面存在一個問題。」

　　他抬頭，眼睛眯縫起來：「如果按照那海客描述，兩人外觀相貌完全一致，那說明兩人年齡也相近。」

　　「但是我們都知道，司空師妹在她現在這個年紀，修為境界，其實是遠高於同齡人的。」

　　燕趙歌慢慢說道：「這個同齡人，並非是我們一般所說的大眾同齡人，而是在本門，在大日聖宗，在碧海城，在濁浪閣這樣的武學聖地，在核心嫡傳這個層面，也就是俗話所說天才中的天才，精英中的精英。」

　　「在這個層面，司空師妹也是遠超同齡人的，除了極為有限的幾個人以外，目前的八極大世界少有能和她比肩的人。」

　　燕趙歌雙手背在身後：「司空師妹在踏足宗師之境後，修為境界提升速度，堪稱驚世駭俗。」

　　「現在，碰上一個同她一模一樣的人，卻可以和她打得難解難分，這正常嗎？」

　　阿虎聞言，思索起來。

　　半晌後，阿虎徐徐說道：「而且，還不是其他五大聖地的傳承。」

　　「司空姑娘在廣乘山，享受的是最優厚的條件和待遇，各種資源齊全，在八極大世界，想要同樣的培養的條件，卻不是其他聖地出身，是極為稀少的。」

　　燕趙歌點頭：「是啊。」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嘴角微微勾起：「我現在對這事兒有點興趣了。」

　　一方面，此事有些不尋常，透著幾分詭異。

　　另一方面，司空晴本身的特異之處，修練進步速度超乎尋常的秘密，或許也著落在這裡。

　　雖然無心主動去探究別人的秘密，但好奇心人皆有之，燕趙歌對這個事情一直很在意。

　　和徐飛交代了一聲之後，燕趙歌便即出了自己的住處。

　　阿虎辦事還是很靠譜的，之前已經確認過那名海客沒有離城，並且已經確定了其住處。

　　由他在前面帶路，燕趙歌再次見到了那名海客。

　　除了再次確認一些詳細情況外，燕趙歌多問了一個問題：「除了本門弟子以外，另外一個，她的武學路數，可同墨老人有關？」

　　出現在海外，還能有如此高妙的傳承與充足的資源調配，燕趙歌首先想到的人，自然便是傳說中的畫聖墨老人。

　　這位的輩分年齡，比元正峰、黃光烈等人都還要更高，跟廣乘山的展東閣、展西樓，大日聖宗的張焯等人差不多。

　　現如今八極大世界已知的人中，登臨武聖之位最久的便是墨老人。

　　雖然墨老人不開山立派，不劃撥自己的領地。

　　但到了海外，任誰也不能忽視這位資格最老的聖境強者。

　　那海客有些為難的答道：「畫聖是傳說中的人物，我也沒有見過他老人家出手。只憑聽過的傳聞，那女子沒有展現出畫聖通曉的武學路數，但畫聖學究天人，武學包羅萬象，我也不敢肯定啊。」

　　燕趙歌微微一笑：「無妨，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墨老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年隱居海外，不問世事，雖有出手，但也大多是驚鴻一現，讓人難辨深淺。

　　但從他幾次出手來看，通曉多門武學，有的源於大破滅前殘存的遺蹟，有的則是大破滅後方才出現的武學。

　　誰也不好說，已經展現出來的東西，便是墨老人的全部。

　　阿虎看向燕趙歌，燕趙歌罡氣傳音說道：「如果確定是墨老人的傳承，反而放心，至於現在嘛……」

　　燕趙歌微微搖頭，問明情況之後，便帶著阿虎告辭。

　　跟碧海城一脈在碣石城的首座長老打過招呼後，燕趙歌和阿虎一起出了碣石城。

　　這次同行的，還多了一個。

　　燕趙歌仰頭避開盼盼伸過來的巨大舌頭，撇了撇嘴：「乖一點，別亂來。」

　　盼盼諂媚的咧咧大嘴，然後彷彿巨像一般的龐大身軀，步子邁開，向海中走去。

　　燕趙歌和阿虎躍上盼盼的後背，盼盼身體周圍生出黑色水流，托著他行走與波濤起伏的海面上，如履平地。

　　坐在盼盼背上，燕趙歌和阿虎一路在海上前行，漸漸離開碣石城控制範圍，從北海內海，前往北海外海。

　　路上，燕趙歌並沒有放鬆自身的修練。

　　除了他和阿虎的修練以外，座下的盼盼，也跟著沾光，大快朵頤。

　　結果，燕趙歌感覺自己的畫風更加怪異了。

　　屁股底下的坐騎，不僅僅是頭熊貓，還是一頭通體閃著冰藍光澤的大熊貓……

　　司空晴有心磨礪自己，經受危險捶打，不依靠師門相助，廣乘山尊重她的決定，允許她出發，便不會多做干涉。

　　但為了確保有需要的時候可以聯繫，宗門也做了一些準備。

　　只不過，這些準備無法確定司空晴的具體位置，只能給出一個大概的範圍。

　　聯繫在天域的山門，燕趙歌得到司空晴大致行蹤後，便坐著盼盼一路出海。

　　路上倒是順便也途徑了那個海客目擊兩個司空晴搏殺交手的地方。

　　燕趙歌準備短暫停留一下，實地考察看看有沒有什麼痕跡留下。

　　到了那裡，卻發現已經有人先到一步。

　　當燕趙歌看清楚對方長相之後，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縮。

　　眼前之人，卻是又一個「司空晴」。

　　一身男式衣袍，看起來丰神俊朗。

　　乍一看，還以為是司空晴女扮男裝。

　　但燕趙歌仔細觀察後，卻可以肯定，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只是，五官相貌，與司空晴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一些性別體貌特徵以外，外貌完全一致！

358.尋找司空晴

　　燕趙歌看著眼前人，眉頭微微蹙起，陷入思索之中。

　　在他身旁，阿虎表情愕然，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公子，這到底……」

　　燕趙歌收回目光，環顧四周圍，隨口言道：「去問問便知道了。」

　　說罷，現身走出，來到那青年面前，對方發現燕趙歌之後，目光中隱隱流露出戒備之色。

　　燕趙歌開門見山的問道：「這位朋友不知怎麼稱呼？恕我失禮，閣下和我一個熟人，樣貌完全一致，只不過，那人是女子。」

　　眼前近乎雌雄難辨，同司空晴五官相貌基本一致的男子聞言，目光微微一閃。

　　他上下打量燕趙歌，不答反問：「可是廣乘公子燕趙歌當面？」

　　燕趙歌平靜點頭：「不錯，是我。」

　　眼前男子說道：「在下歐陽奇，雖然僻居海外，但廣乘公子的大名，仍然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歐陽奇？」燕趙歌低聲重複了一遍。

　　這青年看著燕趙歌說道：「燕公子有相熟之人，同在下容貌相似？」

　　「實不相瞞，在下來此地，便是聽說有兩個相貌同在下酷肖的人，在這裡交手，因此起了好奇心，特來查看。」歐陽奇娓娓道來：「說來有些令人啼笑皆非，那是兩個女子。」

　　「可惜，來晚一步，兩人都已經離開，緣鏗一面。」

　　燕趙歌靜靜看著眼前這張同司空晴相似的面孔。

　　除了著男裝，和一些性別特徵以外，對方外觀看上去基本同司空晴一模一樣。

　　這個歐陽奇的身材，相較於正常男子而言偏纖細，身高也稍矮。

　　但也正是如此，他連身材都和司空晴基本一致，想來骨架大小應該是大致相同的。

　　不過，哪怕性別相同，他一開口說話，也能讓人肯定和司空晴不是一個人，兩人的談吐作風，待人接物的態度，完全迥異。

　　說話聲音一個男聲，一個女聲明顯不同，但是音質特點卻有些相似。

　　不過，語氣、語速、措辭等等，完全不同。

　　燕趙歌看著歐陽奇，微微一笑：「那確實是遺憾，閣下與我師妹相貌太過相似，我最初還以為你們是失散的親人。」

　　歐陽奇目光微微閃動，笑著說道：「這個就不好說了，在下雙親早亡，幼年時又不記事，實在不敢確定。」

　　燕趙歌隨意的問道：「卻不知閣下師從何人，燕某或許識得？」

　　歐陽奇答道：「家師海外散人，莫說大陸了，便是內海也很少去，燕公子想來不曾見過。」

　　燕趙歌也不多問，點點頭：「既如此，閣下若是有閒，歡迎來我廣乘做客。」

　　歐陽奇拱手一禮：「我的榮幸。」

　　「在下還有事情在身，若沒有其他事情，就此告辭，失禮之處，燕公子勿怪。」

　　看著歐陽奇離去的身影，燕趙歌淡淡說道：「阿虎，跟著他，此人話裡不盡不實，肯定有問題。」

　　「是，公子。」阿虎拍了拍盼盼，應聲去了。

　　燕趙歌仍然留在小島上，目光掃視，觀察這裡的環境。

　　司空晴已經達到外罡宗師巔峰的修為，罡氣外放，破壞力驚人，與人在島上殊死搏鬥，自然會留下大量的痕跡。

　　而她的對手，也同樣不是善主兒，雙方拼出真火，打得難解難分，也幾乎將小島夷為平地。

　　這裡雙方交手的痕跡，被完整保留下來。

　　方才歐陽奇來此，似乎也是在觀察這裡的環境。

　　燕趙歌和阿虎修為高過他許多，在他觀察島上戰鬥造成的痕跡時，燕趙歌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他。

　　憑燕趙歌的眼力，不難發現，歐陽奇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司空晴留下的痕跡上。

　　僅僅是因為司空晴出身於聖地級別勢力廣乘山，所以被額外關注？

　　燕趙歌徐徐搖頭，來到一個深坑面前。

　　這裡被轟出一個彷彿小型盆地般的巨坑，坑裡土石焦黑一片，彷彿被強大的火焰之力生生炸出來的。

　　燕趙歌伸手，罡氣攝拿一點坑裡焦黑的土石。

　　焦土落在他手裡，燕趙歌手指輕輕捻了捻，自身罡氣激盪，焦土漸漸化為飛灰。

　　「五行煞神手裡的火煞神，或者焚陽邪典裡記載的武學，又或者焦土戰炁？」燕趙歌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個個念頭：「很出眾的火系武學，其中融入一股同歸於盡，玉石俱焚的決絕力量意境，應該是五行煞神手裡的火煞神。」

　　燕趙歌點點頭：「如此看來，還是司空師妹最終佔了上風，迫使對手搏命，使出這種最後絕招。」

　　「就是不知道最終結果如何？」

　　他身體向上升起，懸浮於小島上空，目光環顧四周海面：「可惜，周圍全是大海，很難判斷出司空師妹他們離島時，走的是怎樣的路線？」

　　燕趙歌略為沉吟一下後，一掌拍落。

　　小小的島嶼，頓時開始劇烈震盪，從中心處開裂，然後開始向著海水中沉降。

　　燕趙歌在周圍又轉了轉，想看看有沒有別的發現，不過並沒有什麼收穫。

　　搖搖頭，燕趙歌向歐陽奇和阿虎、盼盼他們剛剛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背後仙鶴翼展開，速度風馳電掣。

　　離開碧海城控制的水域地界，到了北海外海上，立刻就能感覺到日常局勢變得混亂複雜。

　　在這裡，少有秩序可言，是亡命徒的樂土。

　　一個人的身份和背景，在這裡，作用降到了最低，因為你的對手很可能已經習慣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痛快一天是一年的作風。

　　這種環境裡，最可靠的是自身實力。

　　所幸，這裡的人雖然大都無法無天，但大部分人經驗豐富，也都比較有眼力，不會主動去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但總有沒眼力的人，當頭撞到燕趙歌面前。

　　結果打劫不成，反被燕趙歌打劫，然後宰了扔進海裡餵魚。

　　在趕上阿虎後，阿虎咧開大嘴：「公子，俺感覺這小子在故意帶著我們兜圈子。」

　　「那我就更有興趣了。」燕趙歌嘿然一笑：「這種地理環境下，能帶著我們兜圈子，讓我們找不到司空師妹，反過來說，他能確定司空師妹在哪裡，所以才能成功避開。」

359.擒拿

　　大海上視野開闊，但這難不住燕趙歌二人。

　　盼盼身體周圍黑色水流展開，環繞於外，形成屏障，將海水隔開，載著燕趙歌和阿虎漫步於海水中。

　　燕趙歌環顧四周大海：「司空師妹應該還在附近這一帶。」

　　阿虎的靈覺鎖定了那歐陽奇，臉上笑容有些猙獰：「公子，既然確定了這小子有問題，索性把他拿下吧。」

　　燕趙歌摸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他和畫聖墨老人有沒有關係，墨老人居住的丹青島，我記得就在北海外海和東海外海的交界處。」

　　畫聖墨老人雖然沒有開山立派，但膝下也有門人弟子，只不過跟墨老人一樣，深居簡出，非常低調。

　　墨老人素來與世無爭，僻居海外。

　　但如果認為這位老人家好脾氣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墨老人的墨寶聞名於世，但與其「墨畫」並稱的還有「血畫」！

　　殺人如掛畫，被墨老人殺死的對手，其鮮血被墨老人武道真意觸及，會化為血染的筆墨，以天地為畫布，以血作畫，留痕於大自然，經久不散。

　　想到墨老人的強大，阿虎縮了縮脖子。

　　自家公子雖然背後站著廣乘山，但且不說師門現在正和大日聖宗對峙，就算能騰出手來，眼下是在墨老人的地頭上，惹惱了墨老人，眼前虧是吃定了，被人乾掉都沒地方說理去。

　　如果是那個同司空晴交手的女子，那動手便動手了，司空晴也是廣乘山弟子，就算對手是墨老人門下，廣乘山也會維護自己的弟子。

　　但這個歐陽奇，雖然顯得詭異，可是目前沒有對廣乘山流露什麼敵意。

　　這種情況，如果對方是墨老人門下，燕趙歌主動將人捉了，就顯得沒事找事，彷彿在挑釁墨老人一樣。

　　挑釁一個武聖，這在目前的八極大世界，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就算墨老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讓燕趙歌平安返回水域，返回大陸，有廣乘山庇護，讓墨老人無可奈何，那也會將墨老人推向大日聖宗那邊。

　　大日聖宗估計做夢都要笑醒了。

　　想到這裡，阿虎不禁有些牙疼，也只好放棄此前直接擒拿歐陽奇的想法。

　　誰知，燕趙歌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嗯，阿虎，去捉了他吧。」

　　阿虎愕然：「公子，這要是萬一……」

　　燕趙歌盤膝坐在盼盼背上，兩手按在雙膝膝頭，點點頭：「照做，沒問題的。」

　　阿虎聞言，不再多說什麼，一躍而起，衝出海面，然後彷彿猛虎插翅，橫跨天際，朝著遠方的歐陽奇撲去。

　　燕趙歌手肘拄在膝頭，手掌托著自己的下巴，視線一時間沒有焦點，腦海中考慮許多問題。

　　不過片刻功夫，阿虎便已經帶著歐陽奇返回。

　　「公子，這小子實力不俗，同境界修為下，別說生擒，俺要勝他，都還要花些手腳。」

　　阿虎咂摸著嘴說道：「感覺，同境界下實力縱使不如司空姑娘，相距也很有限。」

　　燕趙歌點點頭，看著被帶到自己面前的歐陽奇說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歐陽奇哼了一聲：「卻不知道在下哪裡得罪了廣乘山高足，當得起廣乘公子這樣對待？」

　　雖然說話還算客氣，但語氣中的質疑和嘲諷卻很明顯。

　　海外行走的武者，對於六大聖地，素來沒什麼好感，畏懼之心也要更低一些。

　　燕趙歌平靜一笑：「目前來說，你似乎還沒有什麼實際行為得罪本門，得罪我。」

　　「不過，有些問題，我想要問問。」

　　「第一個問題，閣下可是畫聖一脈傳人？」燕趙歌不緊不慢的問道。

　　歐陽奇聞言，目光微微閃動，卻沒有答話。

　　倒是一旁的阿虎臉色微微有些發苦，罡氣傳音給燕趙歌：「公子，他剛才施展的武學，好像是輕虹劍。」

　　輕虹劍，大破滅之後出現的武學，金虹劍聖參研一些大破滅前的武道遺蹟，融入自己的武道真意後所創。

　　歷史上也曾名噪一時，是八極大世界大破滅後出現的頂尖劍道絕學之一。

　　但後來失傳了很久。

　　畫聖墨老人倒是沒有施展過這門武學。

　　不過，墨老人為世人所熟知的弟子之一，「跨海長虹」譚興卻以這門劍道成名。

　　於是世人方知，這門失傳許久的劍道絕學，在墨老人手裡重見天日。

　　歐陽奇會施展這門武學，無疑表明了他的身份。

　　在阿虎看來，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歐陽奇正是墨老人一脈門下傳人。

　　燕趙歌聞言，卻反而笑了起來，上下打量歐陽奇：「輕虹劍啊，原來真是畫聖一脈傳人，不知道跟『跨海長虹』怎麼稱呼？」

　　歐陽奇稍微沉默片刻後，終於說道：「那是我師祖。」

　　燕趙歌點頭：「譚前輩的大名，我也是久仰了。」

　　歐陽奇默然不語，看著燕趙歌。

　　燕趙歌淡淡問道：「第二個問題，我的同門，現在何處？」

　　歐陽奇答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阿虎瞪大了眼睛，看著竟然有些心虛氣短的歐陽奇，大為驚奇。

　　難道說此人的輕虹劍是偷學的？又或者翻了過錯偷跑出來？已經被師門長輩逐出門牆？

　　燕趙歌卻若無其事的說道：「你當然知道，或許可能只是一時忘記了，這不要緊，咱們可以上丹青島去，在那裡相信你很容易能回憶起來。」

　　阿虎這次不僅眼睛瞪大，連嘴巴也無意識的張開，一時間目瞪口呆。

　　自家公子，拿了別人的弟子，還準備主動上人家家門口去？

　　但讓阿虎更愕然的是，歐陽奇聞言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半晌後答道：「你的同門，在向西大約七百里處，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

　　燕趙歌滿意點頭：「已經足夠了，你看這樣多好。」

　　說罷，拍了拍盼盼，一行人轉道向西。

　　阿虎的目光在燕趙歌和歐陽奇之間轉來轉去，悄悄傳音問道：「公子？」

　　燕趙歌微微一笑：「只要不宰了他，就沒事，相較而言，他更不希望師門長輩知道此事。」

　　視線轉向遠方，燕趙歌輕聲說道：「等見了司空師妹，該能確定更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