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回到明朝當海盜 作者:給您添蘑菇啦(連載中)

a9710750 2016-3-19 19:07: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 60379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30
010 最次黃世仁

    翹兒被大家盯著,發現不對,臉漲得要炸,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捂著臉逃遁而去。

    “有什麼不對麼?”楊長帆望著剩下呆滯的三人問道。

    老楊想了想,很快回到了科學思維的道路上:“你不是記不住,是不想記吧?”

    必須的,兒子眼前表現出的堅定與霸氣,實非凡人,如此堅定的表決心,必然是不願參加科舉。

    “又記不住,又不想記!”楊長帆依然是如此的耿直。

    “為何不想記!”

    “不想考試!”

    “為何不想考?”

    累!

    這個字楊長帆本欲脫口而出,卻怎麼想都不合適,真正的實話還是不能說的。他確實不願受這份累,去向一個自己絲毫不擅長的方向努力,努力還不一定有結果,但話不能這麼說,完全沒有進取心會讓人失望的,今後自己還要繼承祖產踏實當地主,如果現在將懶惰暴露得太徹底,會讓老楊覺得守不住家業。

    要找個理由。

    找什麼理由?

    楊長帆沒有太多時間思考,課本上的答案脫口而出:“陳詞濫調!誤國誤人!”

    毫無疑問,全家人又呆滯了。

    這次弟弟反應快,立刻駁斥道:“此言差矣,父親就是通過科舉得的功名,讓我們楊家頂天立地。”

    “長貴說得對,快跟你爹道歉!”吳淩瓏心下又罵了一次蠢兒子,怎麼腦子好了更憨了?

    “不急。”卻見老楊一抬手問道,“如何誤國,怎麼誤人?”

    楊長帆見此招有效,立刻答道:“全天下通學八股之法,千百業漸弛漸廢。諸學子寄性命考試,落榜者鬱鬱寡終!”

    “你別說了。”吳淩瓏聽聞此言,已經要起身抽他了。

    老楊卻絲毫不怒,反而要燃:“說下去!”

    “天下之術,不止于文,富貴之途,不僅於仕!逼人畢其一生,只為背熟那四書五經,悲劇啊!”

    吳淩瓏已經放棄治療了,人生就是一場悲劇。

    這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老楊眼眶竟有些紅潤。

    “悲劇啊……”他跟著感歎道。

    看著這樣的老楊,楊長帆暗暗感歎,沒看錯,老丫的已經恨透了科舉了。

    “爹……”楊長貴完全迷茫了,想勸慰又不知道從哪裡切入。

    “你們走。”老楊黯然神傷,只擺擺手。

    “走走走……”吳淩瓏趕緊起身拽起兒子,準備到後面先揍他一頓再說。

    老楊卻抬手道:“你別走。”

    楊壽全要留下大兒子私談。

    吳淩瓏和楊長貴也看明白了,貌似……這話說倒了老楊心裡,父子二人在這一刻產生了靈魂上的共鳴。

    待二人離去,楊長帆就這麼坐著,讓老楊神傷著,片刻之後,老楊長舒了一口氣:“這話咱們爺倆聊就好了,出去別說。”

    “是了,不要妄議朝政的道理我懂。”楊長帆這個是真懂,他來之前,就在2016年,一個綽號為X大炮的傢伙剛剛因此吃了大虧。

    “科舉啊……科舉啊……”老楊見大兒子果然明事理,這才歎道,“你娘說的不錯,我確實早早就是童生案首,二十出頭便成為舉人,可那前前後後,誰知道我熬了多少個晚上,坐壞了多少張椅子,十年寒窗苦讀,可結果呢?比我年輕的人中了進士,我除了一點特權,什麼都沒有,不說報效國家,我除了考試,還能做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了。”

    他說著,感慨地望向楊長帆:“苦事,多說無益,我這輩子剩下的期盼,就是不要孩子再吃我這個苦,受我這個罪,最後落得什麼都沒有的結果。你這輩子,就這樣,《論語》一個字也不要記,就要快快活活的,這比什麼都強!”

    歐耶。

    老楊的想法竟然比預想中的還要偏激,我一定不會辜負您老人家的!

    “只是……”老楊說著,歎了口氣。

    只是什麼?臥槽你別大喘氣。

    “我是個舉人,才能免些差役,好讓鄉親們掛靠些土地,一旦我走了,你若沒有功名,這賦役一來,怕是你也守不住。”老楊這話說得相當誠懇。

    就算是地主家,在萬惡的封建壓迫下,守家業也是很難的,除非你有功名。

    具體來說,老楊家應該算是土豪劣紳,因為沾了舉人的特權,得到了不少士紳階級的待遇,這才有機會過舒服日子,一旦家裡沒功名了,身份上就會還原庶民,吃多少都要吐出去,吐給新一代有功名的人。

    “父親擔憂的是,所以這些,都要靠弟弟了!”楊長帆進一步發揮了自己的無恥。

    “你務必與他處好。”老楊甚至開始囑咐了,“他是塊讀書的料子,日後若有了功名,你好沾光,所以我昨天就說了,不要計較過去,一家人好好活。”

    “父親用心良苦!”楊長帆感動的要哭了。

    “話雖如此,但長貴隨了他親媽,胸中撐不下事,若真中得功名,怕容不下你。”老楊也知道小兒子的脾氣,思索片刻說道,“下午也不要找呂秀才了,你自己四處轉轉,看看喜歡什麼,我想辦法幫你安排,至少要有個安生立命的根本。”

    可我就喜歡當地主收租啊……

    “多謝父親成全!”

    父子倆的靈魂談話後,楊長帆開始確信,迂腐的人也沒有看上去那麼迂腐,每個人還是有自己內心世界的,只是在這個環境沒得選,不接著爬,就會被別人拽下來。老楊爬不動了,繼續爬的任務落到了小兒子的身上,即便老楊恨透了科舉,但這仍然是“活好”的不二法門,大家沒得選,此恨綿綿無絕期。

    出了廳,楊長帆撞到了弟弟,弟弟的表情很簡單,就是一副我在偷聽,哎呀被發現啦的表情。

    “加油,弟弟,一定要考上案首!”楊長帆十分誠懇地拍了拍弟弟。

    弟弟不會想到,這個祝福是真心誠意的。

    回到房間,翹兒正拿尺子量相公的舊衣服,聚精會神,聽到開門聲也沒有回頭。

    “回來啦?”她好像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尷尬,“爹跟你說什麼了?”

    楊長帆上前一把摟住翹兒奸笑道:“讓我儘快完成承諾,兒孫滿堂。”

    一般好人是不會奸笑的,楊長帆從而確定自己至少不是好人,最次也得是個黃世仁。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34
011 家鄉

    “大白天的……”翹兒扭捏了一下,而後轉身反守為攻,開始認真地摸索楊長帆,“你別動,我再量量你的身材。”

    楊長帆不及回答,肉體就開始被布條各種量了。

    “量我幹嘛?”

    “換新衣服!”翹兒理所當然道。

    “這衣服挺合身啊。”

    “嗨!你原來不是那個啥麼……老摔跟頭,穿壞衣服,後來乾脆不給你用好布了。現在你好了,得體面些,我跟娘要了些銀兩,明兒一早就給你買布做新的。”

    翹兒量過後,提起筆蘸了蘸早已研好的墨,工工整整在紙上記下了尺寸。

    楊長帆立刻來了興趣,湊到她旁邊望向紙張,雖然只是幾尺幾寸的事情,放在未來就是幾個阿拉伯數字而已,但在翹兒筆下,卻記了足足兩行繁體字,算上準備紙筆的時間,這陣仗搞得著實太大了,生活處處是磨礪,楊長帆又發現了一件自己做不到的事。

    沒關係,老婆會做就好了,楊長帆欣賞著翹兒的字跡笑道:“呦呵,還會記帳?”

    “也就會寫幾個數了。”翹兒連忙收起筆說道,“相公你只要好好學,比翹兒記得好。”

    “呵呵,你會就好了,讓我安心當個傻子。”楊長帆上輩子學夠了,這輩子指想安心養老,他看了眼天色,伸了個懶腰道,“也別明早了,現在就去市集吧。”

    “現在?”翹兒聞言立刻搖頭,“趕不及了,咱們到了那邊都收攤了。”

    楊長帆這才反應過來,沒有京東也沒有沃爾瑪,沒有公交也沒有自行車,對村裡人來說,每次家庭採購都是一次長征。

    翹兒見相公有些失望,決定用哄傻子的方法來哄他,上前拍了拍楊長帆問道:“你還想買什麼?我看看錢夠不夠。”

    往常,這招是屢試不爽的,一口吃的能糊弄他一天,但這次不同了,眼前的楊長帆不再那麼簡單純潔,內心充滿了各種無恥的欲望。

    “咱們家好歹地主啊,還用考慮錢?”楊長帆對媳婦的態度非常不滿,咱得趕緊敗家敗起來啊,聳什麼!

    “哪有那麼多錢!”翹兒就此開始比劃算帳,“入帳佃租就那麼多,多數老爺都要拿著,四方打點,又要保住家裡的免役,又要跟其他官家交好。其餘錢大頭分給娘料理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下人的開支,哪個不要錢?還有就是你那個姨娘,每月總要置辦些東西!對了,眼下小郎應考,這又是一筆錢。”

    楊長帆覺得勢頭不對,打斷了她冗長的計算,直接問道:“等等,你就告訴我,咱們兩口子每月可以揮霍多少銀兩就好了!”

    翹兒點著下巴思索道:“尋常來說,二兩上下,這次你病好了,娘高興,又單給了二兩買布做新衣服。”

    “二兩?二兩?”楊長帆心下一驚,這不對啊,地主家不該這麼省啊,說好的千畝良田呢?二兩能做什麼?買件新衣服?地主家就這鬼日子?我黨怎麼忍心推翻他們!

    “二兩夠多了啊!咱們又不用考慮吃飯的錢。”翹兒不可思議地說道,“我爹現在打漁,一年下來,落手裡也就二三十兩,去掉花費,經常還欠債的!要不是娘老接濟我家,給我家拖債免債,都不知道怎麼活下去呢!”

    吳媽英明,放長線釣大魚,接濟林老漢,討得美人妻。

    等等,還不是讚歎吳媽的時候,一個月二兩,這地主少爺當的也太寒酸了,不說別的,拿這麼點錢去買布,做出來的衣服都帶著酸味。

    楊長帆看著老婆,明明一代嬌俏小美人兒,穿的卻是農家姑娘的衣裳,完全沒有地主婆該有的姿態,渾身上下連個首飾都沒有,受苦了啊,受苦了。

    翹兒卻沒覺得自己受苦,相反,這兩天恐怕是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了。她也不管相公苦不苦,挽起他的胳膊道:“反正來不及去買東西了,我領你出去玩吧,平常這個時間你都要去玩的!”

    “玩……”楊長帆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茬,自己是很想玩,但和翹兒說的“玩”估計不是一回事,他想的是公子哥驕奢淫逸紙醉金迷,而不是傻子在夕陽下肆意的瘋跑。

    翹兒卻有些迫不及待,拉著楊長帆的胳膊搖晃起來:“走吧,咱們去玩大銃!”

    “大蟲?”揚長帆驚了。

    “大銃!大火銃!”

    銃,想了很久,揚長帆才琢磨過味兒來,她說的應該是大炮一類的東西。

    可那也不對啊,這年頭大炮應該是稀罕東西,軍隊的重要資產,怎麼能隨便玩呢?還沒開始用就成景點兒了?

    “在哪裡?”揚長帆問道。

    “就旁邊啊,出了村子岸邊就是。”

    “沒人管?”

    “從前是千戶所管的,但現在他們也不管,咱們村裡人經常去玩的。”

    出於好奇心,楊長帆還是隨了翹兒。本該睡午覺的時間,二人卻精神抖擻,三兩步出了宅子。

    踏出門檻的那一瞬間,溫柔的鹹風撲面而來,楊長帆感到五官同時被衝擊到了。

    這天空還是藍的,這海水還是清的,這對岸還是綠的,近處兩三扁舟出江,遠處七八隻船入洋,好一幅舒適的美景!

    楊長帆這才發現,老楊好算計,原來自家住的是海景別墅,出了門便見杭州灣!

    再看東邊,杭州灣的兩岸之外,便是沒有盡頭的東海,楊長帆卻知道,這海是有盡頭的,且那盡頭與這裡不同,可並非善男信女歌舞昇平。

    在純粹田園視覺的衝擊下,楊長帆的精神為之一振,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天地如此之新,許多東西尚未命名!

    翹兒看著相公振奮的神色,她自然不知道楊長帆在想什麼,但直覺告訴他,相公其實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漫不經心,他的眼睛裡,在表達著一些讓人激動的東西。

    “這裡,就是我的家啊。”楊長帆閉目深呼吸,“真是個好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受環境刺激了,楊長帆還真生出了一些進取心,好環境好心情總會讓人更好。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35
012 閑漢三兄弟

    楊長帆十分激動,為了釋放這股激動,他突然一彎身,左手摟在翹兒的腰間,右手托起翹兒雙腿,口中爆發出了杠鈴一樣的大笑:“走,看大炮去。”

    “幹嘛啊!好羞人的!”翹兒著急忙慌地揮拳砸著楊長帆,紅著臉求他放下。

    這是不可能的。

    楊長帆再一次失算了,抱著老婆在豔陽下肆意的奔跑,原來是這樣一件美事。

    然而他卻低估自己的影響力了,杠鈴般的大笑吸引了坐在村口的閑漢,胡家三兄弟看著楊長帆像瘋牛一樣奔過去,打招呼都來不及,倒也見怪不怪。

    胡大看著楊長帆掀起的的揚塵調侃道:“楊家大傻,在床上該是一把好手吧。”

    “是不是好手不好說,至少翹兒那小娘子是禁不住嘍。”胡二表情心有不甘,“這傻子,要不是生在舉人家,早死多少次了,翹兒還輪得到他糟蹋?”

    “說到死。”胡家老三納悶兒道,“好像聽蒙古大夫說,昨日大傻已經咽氣了啊?還琢磨著翹兒若是成了寡婦,兄弟幾個能不能討口剩的。”

    “是啊,我也聽說了。”胡二吐了口吐沫罵道,“傻子命夠大的,還活過來繼續糟蹋了咱們翹兒。”

    “怎麼著,看看去?”胡三奸笑道,這個人是真的奸笑。

    “走!”

    胡家三閑漢就此起身拍了拍屁股,大搖大擺朝岸邊走去。

    其實說是村口岸邊,到底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抱著翹兒瘋跑一半,楊長帆就開始喘了,翹兒怕他再病,死命要下來,二人這才牽著手走剩下的路,楊長帆在欣賞美景的同時,也從翹兒口中瞭解了自己的家鄉。

    瀝海村地處杭州灣南,曹娥江邊,往南要渡河才能到會稽縣城,東邊緊挨著瀝海千戶所,行政上雖然受會稽縣管轄,實際生活卻離瀝海所更近一些。

    早年老朱朱元璋定下了衛所制度,相當於在全國上下劃出數百個軍區,由軍人世襲管理,屯田自給,不少衛所的地域名稱甚至延續到了現代,天津衛、威海衛大抵如此。老朱想讓軍人世世代代在衛所裡保家衛國,實際實施起來卻困難重重,簡單來說衛所軍人缺乏起碼的人權與快樂,自給自足也成為了一個笑話,當軍人們壓抑到一定程度就會開始逃亡,近在眼前的瀝海千戶所就是如此,按照編制來看,好歹是個千戶所,該是一千來人的小鎮規模,可實際上能動的人最多三百,能打的人恐怕三十都不到了,管理也愈發鬆散,本來上面給配了門大炮禦敵,結果淪為了附近居民的娛樂設施。

    轉眼間走到有些破敗的堤岸,楊長帆也看清了這台大銃,跟後來旅遊景點的大炮比起來,雖然黝黑的機身沒什麼鏽跡,看上去嶄新一些,但從構造上來說,卻簡陋了許多,它在視覺結構上只有炮管,沒有炮身,地上築起一個垛子,將兩米多長的炮管支撐起來,炮身跟垛子是釘死的,炮身後面有一根幾十釐米長的杆拖在地上,供人隨時抬起,調整方向瞄準。

    海事與軍事永遠是密切相關的,身為海事學院機械工程專業研究生,對於各種炮自然不陌生,結合上時代與此炮的特徵,不必多想,這一定是一台佛郎機銃。

    到底是跟專業相關,面對所有學者都不曾有過的考古機會,楊長帆還是產生了一些研究的興趣,別的東西不及確定,他首先走到炮的前端,嘗試把拳頭塞進炮口。

    翹兒跟著繞過來,見丈夫的傻樣子嗤笑道:“你要用拳頭堵大炮?”

    “我在估算口徑。”楊長帆大概比了比,自己拳頭完全無法塞進炮口,這門炮的口徑足足比自己拳頭小了一圈,自己身材比常人高大一些,拳頭長度大概十來釐米,這麼推算下來,這門炮的口徑應該在75毫米左右,基本符合學術材料。

    “口徑?”翹兒饒有興致地問道,“就是炮口有多大麼?”

    “對。”楊長帆點了點頭,拍了下炮身感懷到,“炮口是決定大炮殺傷力的核心因素,這個炮口不算大,但防禦這裡足夠了,還有更大的炮,比這個大兩倍,三倍,甚至十倍的炮。”

    “媽呀!”翹兒驚道,“那還不把房子給轟沒了?那樣的炮可千萬別到海盜手裡!”

    “呵呵……”楊長帆強笑一聲,嚴格來說,這炮其實就是從海盜那裡傳過來的,不過不是中國海盜,也不是倭寇,而是葡萄牙人,當然葡萄牙是後來的發音,根據這會兒的發音習慣,我們將葡萄牙稱為“佛郎機”,因此這炮也叫佛郎機,或者佛郎機銃,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迄今為止,明朝在與葡萄牙的武裝衝突中從未吃虧,並且獲得了這個制炮技術。

    楊長帆撫摸著炮身,感受著鋼鐵年代的前奏,口中問道:“這銃用過麼?”

    翹兒搖了搖頭:“反正我沒見用過,據說南邊海盜和紅毛子多些,偶爾會用。”

    不必多說,紅毛子就是葡萄牙人了。

    “來,我教你打炮!”楊長帆也不去多想那些惱人的事情,只拉過翹兒到大炮後面,讓她搬起大炮尾部的杆,興致勃勃地瞄準起來。

    這才叫玩兒麼。

    “這個我會!”翹兒熟練地雙手握杆,有模有樣地瞄準起來,口中還假裝發泡,“咚!咚!咚!”

    楊長帆笑道:“還真行,會瞄準,那你會發炮麼?”

    “這個誰會,當兵的都沒幾個會的!”

    “我會啊。”楊長帆樂呵起來,“現在給我炮彈火藥,我發給你看。”

    “吹牛!”

    楊長帆也不辯解,只搖頭一笑。

    二人正玩兒在興頭上,胡家三兄弟終於追上來了。

    未見到人,胡大的聲音老遠喊了出來:“小娘子!又跟大傻打炮呐!!”

    您這措辭真是太地道了。

    “不跟你們玩,快走!”翹兒頭也不回,只專心打炮。

    楊長帆回頭望去,也記起了這三位,這一看才覺得,根本是仨矮子麼,一米五多的身材摞一塊也就一層樓高。

    雖然身材上有劣勢,但這三兄弟卻講排場,嘴裡嚼著,手上玩著,走起路來左搖右晃,若不是穿得太破爛,還真像紈絝子弟。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41
013 來真傢伙了

    “嘿!楊大傻!”胡二踏上一步叫到,“聽說你死了啊!”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楊長帆立刻回話。

    胡二瞪大眼睛驚詫道:“你咒我!”

    楊長帆回答更快,“我咒你全家祖墳。”

    “你你你……”胡二傻了,他感覺自己才是大傻。

    “怎麼回事?”胡大也有點懵,指著楊長帆道,“你……你知道我是誰麼?”

    楊長帆只一擺手:“我管你是誰,滾遠些,這地方我占了。”

    地主二代,好歹得有點土豪劣紳的氣勢。

    “嘿呦!!”胡三擼起袖管子就不幹了。

    “且慢。”胡大一把拉住他,神色嚴峻,“不一樣了,不一樣了,咱別欺負他了……”

    胡三一想也是,到底是舉人家的大少爺,從前智障,欺負欺負就得了,現在貌似清醒了,真要跟你們玩起來,倒楣的肯定是老胡家。

    胡二連忙揮手沖林翹兒道:“翹兒,你過來,咱們聊聊。”

    “翹兒是你叫的??”楊長帆兩眼一瞪,“滾。”

    “不……你這……”胡二有點兒怕了,“我找翹兒,不找你。”

    楊長帆聞言,放下了炮筒子,回身走到三人面前,擼起袖管:“我打了你們白打。”

    胡家三兄弟感覺一個巨人立在了他們面前,這次是精神上的。

    平日捉弄嘲笑楊長帆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作為屌絲能踩這樣的富二代於腳下,再順便調戲一下小媳婦,也算是一種自我安慰,恐怕這以後是不可能了。

    楊長帆見三人呆愣不動,這便抬手,他說的是真的,以自己的身份,打了他們白打,土豪劣紳就這樣,村裡的鄉紳都是站在自己家這邊的,這破事兒你到縣裡上訪也沒用。

    三兄弟感受到了可怕的威壓,沒有絲毫猶豫,同時回身,朝著村子亡命狂奔。

    “打人啦!”

    “大傻殺人啦!”

    翹兒看著三人的樣子,捂著胸口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們就這點出息!瞧你嚇的他們!”

    “我沒嚇唬,我真要打。”楊長帆這才收手回來,“這等鼠輩欺負我多年,就沒人管?”

    “嗨……”翹兒收起笑容安慰道,“你的情況……誰會管,再說……算了。”

    “再說,是我弟弟帶的頭,對吧?”楊長帆又笑了起來。

    “你也別怪小郎。”

    “這事兒我不怪他。”

    “你哪來的京腔?”翹兒突然道出了困擾許久的疑問。

    “別在意細節……”楊長帆嗽了嗽嗓子,京腔是遮不住了,乾脆也別偽裝口音,直接說道,“我弟弟欺負我,這能理解,換我可能玩兒的更狠。我氣他就一點,昨天不該那麼逼你。”

    “這不叫逼。”翹兒瞳中閃過一絲憂傷,楚楚可人,“倘若你真死了,我能陪你,這也是最好的歸宿了。”

    楊長帆看著這樣的翹兒,忍不住又上前摟住她,柔聲道:“別說這話,咱們活的比誰都長,今後你看我的,咱們揚眉吐氣活著,比誰都揚眉吐氣。”

    “呵呵……”翹兒依在相公那過於寬闊的胸膛上,閉上眼睛,平生頭一次真正享受到丈夫的關懷,真正男人的臂膀,幸福得就要哭出來,“不用那麼揚眉吐氣,好好過就是了。”

    二人就這麼抱在一起,享受著靜謐與幸福,讓時間慢慢流逝,慢慢變老。

    可沒變老多久,後面就又傳來了叫嚷聲,楊長帆心下罵了句娘,這仨混蛋怎麼沒完了,他剛放下翹兒回頭就慌了。

    這次可不是那三位,而是正兒八經的軍爺,還挺熱鬧,一股腦來了七八位。

    中間兩人頭戴紅纓盔,身披長袍甲,看樣子是軍官,其餘兵士則都包著硬頭巾,馬甲一樣的皮甲裹在身上,手中各自提著東西,步伐散亂地跟在二位軍官身後。

    走在最前面的軍官黝黑富態,簡單來說是個黑胖子,他其實老遠就開罵了,只是小倆口忙著你儂我儂,根本沒聽清,這會兒黑胖子走到他們面前已是怒不可遏,瞪著眼睛大罵道:“哪裡來的頑民!這銃是你們能碰的麼?”

    翹兒整個人一個哆嗦,趕緊拉著楊長帆老遠鞠躬道:“大人我們錯了,這就走。”

    黑胖子走進一看是年輕女子,氣消了一些,不再看二人,只擺手道:“走吧,告訴你們村裡人,從今往後,再踏進這裡一步,杖二十。”

    “謝大人開恩,一定轉告。”翹兒顫聲回了一句,而後頭不敢抬,拉著楊長帆便要撤。

    楊長帆也不傻,富二代一定要欺軟怕硬,碰到******還是該聳聳,這便低頭跟著翹兒準備閃人。

    “等等。”另一位瘦些的小鬍子軍官卻發話了,“擅闖防事重地,女兒家都知道不對,你這麼大個子,不知道請罪?”

    楊長帆愣了一下,而後轉身作揖:“給大人請罪了,草民不該擅闖。”

    黑胖子又擺了擺手,讓他們快走,黑胖子本身是沒心情追究的,他也知道軍紀有多麼渙散,這裡根本沒人管,村子裡人早拿這裡當遊樂園了。

    楊長帆謝恩後又要抱頭鼠竄。

    卻奈何又被叫住了。

    “等等”小鬍子軍官一抬手,再次將二人喝住,“你站直了,看著我。”

    不好!楊長帆暗叫一聲,不會是娘子太貌美了,這幫兵痞有非分之想吧?這才第一次出門啊,不給個準備時間啊!要不要這麼絕?

    楊長帆不得不回過身,低頭叫苦:“賤內粗鄙之貌,害怕擾了大人心情。”

    他得說清楚,這是我老婆,法定夫妻。

    小鬍子聞言愣了一下,隨後破口大駡哦:“誰他娘的說她了,說你呢,站直了抬頭明白麼?!”

    揚長帆聞言更緊張了,你對我感興趣?

    可沒辦法,他不得不站直身子,挺胸抬頭,俯視諸位軍人,最難的是表情,要表現出恭維與恐懼,不能真的俯視眾生。

    “這傻大個!”黑胖子這才發現這人有多高,下意識罵一句過後問道,“家裡有田麼?”

    “有……”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42
014 打炮兒

    黑胖子隨即搖了搖頭:“朝廷在募兵,餉不虧你的,吃不飽可以過去。”

    “呵呵,他家田可不少。”小鬍子看清楊長帆後才說道,“這應該是村裡那位舉人的孩子。”

    “舉人?姓楊的那位?”高個軍官頗為驚訝,又上下打量了楊長帆一番,“不像讀書人啊。”

    “我聽楊舉人說過,大兒子有先天之疾,是個傻子。”矮個軍官解釋道。

    “看著不傻啊?”高個軍官又打量了一遍楊長帆,想了想不能太草率,於是非常認真地問道,“你傻麼?”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當然,楊長帆是不敢這麼說的。

    “謝大人惦記著我,草民病剛剛好,現在正常了。”

    “哦哦。”黑胖子點過頭後,語氣客氣了一些,“代我向楊舉人問好。”

    呦呵,還挺給老楊面子?

    中舉的人果然不一般,這幫兵痞都得注意點。

    “那兩位世伯,侄兒告退了。”

    二位還是大大低估了楊長帆得便宜賣乖的無恥,剛問個好,就成親大爺了。

    “哈哈哈!”黑胖子晃著手指大笑道,“身材像打仗的,說起話來還真是個讀書人啊!罷了!你們也不必急著走,看我們發一彈吧!”

    翹兒看著這幫兵痞有些害怕,她雖然天天玩炮,可要真打起炮來,終究有恐懼,只好偷偷拉一拉楊長帆,還是想跑。

    “小娘子怕了?”黑胖子看翹兒害怕的樣子又來勁了。

    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幾個老炮兒級兵痞聊兩句就虛了,楊長帆趕緊說道:“娘子你先去那邊,我沾兩位世伯的光,見識見識。”

    翹兒使勁搖了搖頭,揪著楊長帆就是不撒手。

    “哈哈哈!”黑胖子又是大笑一聲,轉而沖兵卒命道,“填彈,試發!”

    幾名兵士連忙提著傢伙兒圍著炮身開始忙活,楊長帆隨了翹兒,稍微退了一兩步,免得炸膛誤傷之類的事故。

    可只見那幾位大頭兵忙了半天,卻都是瞎忙活,始終沒有發炮的意思。

    “利索!給我利索點!”黑胖子罵道。

    “千戶……我們真的不會啊……”一位中老年兵士叫苦道。

    “我****個……”黑胖子聞言立刻變臉,上前一腳踹在倒楣兵士的屁股上,“養你們作甚?”

    老兵被踹了個跟頭,也不敢喊疼,只立刻起身再去忙活。

    “不發一彈,全給我挨打!”黑胖子又罵了一句。

    這會兒小鬍子湊過去說道:“千戶,不怪他們,咱們這裡本來會發銃的,也就是灰蛋子一人。”

    “他不跑了嗎!!!挨千刀的!”黑胖子罵道,“明日都司的僉事就來了!他們不會,你讓我來發銃麼?”

    “不一定要發銃的……”小鬍子勸道,“此前都司別的大人也來過,例行公事便是。”

    “這位不一般。”黑胖子苦惱地搖頭道,“他每到一個地方,最先看的就是防事,看防事,最先看的就是銃。”

    楊長帆老遠聽著,大概也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浙江布政司,相當於浙江省政府,而浙江都司,相當於浙江大軍區,都司的僉事,聽起來是都司裡面的大官,怎麼也得是副省長級別的幹部。而面前的黑胖子被大家稱為千戶,想必是瀝海千戶所的最高領導,可這裡畢竟只是千戶所,最高領導撐死了是個市級幹部,差距還是很大的。

    可不管如何,那位僉事聽上去是個明白人,到哪裡都先關注火炮的事情,看來非常清楚武器裝備的重要性,這已經初具現代戰爭的思維了。

    奈何軍紀渙散,瀝海所唯一會打炮兒的灰蛋子成逃兵了,要說瀝海所也真夠混的,整個一個千戶所,就一個人會打炮兒?

    這邊楊長帆還在研究行政級別,那邊小鬍子也有些慌了。

    “這位僉事大人真這麼喜歡銃?”

    “你當我怎麼知道的?”黑胖子無奈搖頭,“他先去過其它所檢查過的,據說都記下在本子上了。”

    “記這個幹什麼!”

    “拿你的把柄唄!”

    “那如何是好?”

    “我自有安排。”黑胖子滿面愁容擺了擺手,抬頭見幾個傻兵還是沒弄出個所以然來,怒斥道,“明日僉事大人來了,見你們連使銃都不會,全都得杖打你們信不信!”

    “千戶……我們真不會啊……”老兵哭喪道,“點火的地方都找不到……”

    “哎呀!”黑胖子急得抓頭,他知道打這幫兵也沒用,而且他自己也有說不過去的地方,因為他自己也不會打炮。

    小鬍子見狀,回頭沖楊長帆夫妻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緊走,現在不是看打炮了,是看笑話了。

    “相公,是不是看不到開銃了。”翹兒悄聲問道。

    “好像有麻煩。”

    “你不是會麼?”翹兒樂呵起來,“剛才還吹牛,說該有的都有,你就能耍銃。”

    “噓……”

    在這種嚴肅的時候,翹兒的笑聲格外刺耳,只見黑胖子突然回頭,想罵二人,卻忍住了,最後只歎道:“哎……瞧瞧咱們這樣子,女娃都笑話咱們。”

    估計翹兒但凡醜一點,楊長帆但凡不是富二代,黑胖子就直接拿他們發洩了。

    楊長帆又瞄了眼手足無措的兵士,痛下一番抉擇後,才遠遠說道:“諸位兵哥,這是子母銃,要先將子銃取下來的。”

    老兵一愣,看了看手上的銃,又抬頭問道:“怎麼取?”

    “這……”楊長帆想擼起袖管上,卻玩了個騷,欲迎還拒,“所裡的事情,我還是……”

    “別別別別別!!”黑胖子看著楊長帆突然激動地結巴起來,“你懂?”

    “略懂。”

    “我的好侄兒啊!!!”黑胖子兩眼瞪得極大,三兩步跑過來,親自拉著楊長帆往這邊來,“你可得幫俺啊!”

    這下換翹兒慌了,玩蛋了,自己本想笑丈夫吹牛,結果笑大了,丈夫跟自己吹牛也就被笑一下,惹怒了這幫兵痞,可就倒楣了。

    如今丈夫已經被拉走,沒人注意她,她不及多想,立刻回身開溜,為今沒別的辦法,只能叫真舉人過來平事兒了。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45
015 子母銃

    翹兒這一回頭才發現,堤岸邊上已經聚集了不少村民等著看打炮,所裡的軍戶倒都不敢過來,怕看了千戶的醜。

    胡家三閑漢也混在其中,看熱鬧是少不了他們的,見翹兒獨自跑回來,老大老遠問道:“怎麼個說啊翹兒?這銃是打還是不打?”

    翹兒沒理他們,推開眾人朝家跑去,如果丈夫真惹惱了這幫兵痞,指不定會被打成什麼樣子,要是又打出事兒來……我的天啊,自己這命怎麼能這麼多舛!

    翹兒是跑了,村裡人還在看,而且是以嗑瓜子的姿態在看。

    “怎麼大傻過去了?”

    “他打銃?”

    “看樣子是,剛才他好像說自己會打銃。”

    “這怎麼可能啊!他會騎銃是真的!”

    “哈哈哈!看吧,有意思了,千戶脾氣可不好!”

    “是啊,真把千戶惹惱了,他爹也沒脾氣啊!”

    胡家三閑漢聽著鄉親們這麼聊著,心情也是好了許多,你不是變聰明了麼?不是就你聰明麼?這下聰明過頭了吧?

    楊長帆可沒心思理會他們,被黑胖子拉到銃前後,隨便一摸便找到了機關,輕輕一按,一抬,本來卡在母銃內的子銃便取出來了。

    “呦呵!侄兒有手藝啊!”黑胖子大喜,“這銃咱們當兵的不會用,你倒是給玩明白了!”

    “僥倖,僥倖,托世伯的福,我原來天天在這裡研究,還是能擺弄兩下的。”楊長帆也不耽擱,沖兵士道,“幾位兵哥,有擦布麼?”

    老兵在箱子裡翻了翻,還真找到一塊油布,趕緊遞給楊長帆。

    “你們看這裡。”揚長帆指著一個極小的孔洞道,“這裡是火門,長久未用,已經堵了,要用力擦一擦。”

    話罷,他使勁摳了摳,擦拭幾下,把堵住孔的灰鏽擦掉,原來針眼兒那麼大的孔,變成了比小指細一些的大孔。

    “怪不得!”老兵一拍腦袋,“我就說打銃要有插火信的地方!左右找不到,原來是堵了!”

    楊長帆笑道:“這怪灰蛋子,他沒盡職維護。”

    “先別管什麼灰蛋子了,然後呢!”旁邊黑胖子看有戲,火急火燎催促道。

    “世伯稍候,我先檢查一下。”楊長帆拿起子銃,左右搬弄了幾下,確保沒有鏽住,沒有破陋,而後又同樣檢查了一遍母銃。

    佛朗機炮的創新在於子母銃,彈藥存在子銃內,發射完畢後可以直接換上另一個填彈完畢的子銃繼續發炮,就像手槍打完一梭子子彈後,直接換一個新彈匣一樣,屬於比較前衛的設計,大大方便了時間。

    同樣地,更複雜的機械結構,也必須進行更嚴謹的檢驗,即便到了現代,仍會有炮兵發射事故,炮損人亡。

    楊長帆確定一切安全後,開始指導兵士們幫忙。

    簡單來說,古今中外的火炮發射,大抵就是三步。

    一,瞄準,這現在不需要了。

    二,上火藥,把火藥塞進火槽內,砸實。

    三,填彈,把炮彈塞進膛內。

    四,點火,點燃火藥,用火藥瞬間的爆炸力,推進炮彈。

    至於炮彈能走多遠,有多大殺傷力,這就取決於炮和彈的性能了。

    黑胖子和小鬍子就這麼看著楊長帆嫺熟地指揮兵士填彈準備,實在驚得夠嗆,這麼高端的技術活,怎麼也得是打了幾年仗的銃兵才懂的吧,要麼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機營的,楊大傻憑什麼能這麼利索?

    “五連發的子銃,填彈完畢。”楊長帆親手將準備就緒的子銃安回母銃,相當於把彈匣插進了手槍內,隨後,他指揮兵士將火信(其實就是一截繩子)插入火門內,與火藥相接。

    一切就緒,他才回頭道,“世伯,可以開了。”

    “侄兒請!”

    “銃,還是得兵士來開,我沒資格。”楊長帆果斷把最後一步工序交給那位元老兵,指著火通道,“你把這裡點燃就可以了,開第一炮的光榮,應該屬於您這樣的老兵。”

    “我?”

    “對對。”楊長帆正色點頭後,沖兩位軍官道,“咱們先退遠些,許久未用,難免有危險。”

    “好好。”

    隨著楊長帆和兩位軍官後撤,除了那位老兵外的所有人也都後撤了,留著可憐的老兵,拿著火鐮發呆。

    老兵本來很感激楊長帆,在這麼關鍵的時刻能幫這麼大的忙,可現在老兵覺得他很無恥,把風頭出完,然後躲到一邊去,讓老同志玩兒命,現在的年輕人怎麼能這樣?

    沒辦法,楊長帆對這東西的製造工藝沒什麼信心,自己也絲毫沒有表達出勇武的意思,還是把表現機會交給長輩吧!現在看來,兩位軍官也都很自己一樣,是很謙讓的人,大家手把手退後八丈遠,同樣深(tan)明(sheng)大(pa)義(si),相當志(chou)同(wei)道(xiang)合(tou)。

    老兵無奈,只得心裡求了句神仙,敲鐮去點火。

    圍觀村民老遠見著要點火了,楊長帆和兩位軍官遠遠避開,也不知是誰帶頭,往後退了幾步,搞得其他人跟著盲從,都往後退了退,真開銃誰也沒見過,不知道殺傷力有多大。

    這會兒,翹兒終於領著吳淩瓏與楊壽全氣喘吁吁前來救場,老楊推開眾人走到前排,見兒子跟兩位軍爺談笑風生,老兵已經點燃了一截火縻子,當場懵了。

    “怎麼個情況?”吳淩瓏立刻拉住旁邊的老翁問道。

    “楊夫人,您兒子能耐!”老翁見了地主還得客氣,往好了說,“當兵的不會開銃,楊少爺正教他們呢。”

    “他?”吳淩瓏遠遠眯眼看著兒子,心道,你當個傻子的時候,也就闖砸碗之類的禍,現在好了,忽悠起軍爺了,吳淩瓏不及多想,使勁給了丈夫腰間一下,“還不快過去?”

    “去了怎樣?”老楊沒有前進半步,只苦著臉道,“都這份兒上了,還能停下?”

    吳淩瓏心道也是,牛都吹出去了,停不下來,當即又沖翹兒道:“去取你姨娘那鐲子過來。”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51
016 講究

    翹兒當即心領神會,真出了事,搞壞了炮,千戶怒起來老楊是壓不住的,為今只能破財免災了。

    身後忽然傳來刺耳的女聲:“這怎麼行!那是我嫁妝啊!”

    不知何時,趙思萍母子也跟過來看熱鬧了。

    “先取來。”老楊關鍵時刻沒有猶豫,“真送出去,再給你買。”

    “我那麼好的鐲子……”趙思萍死立在原地,她從來都是佔便宜沒夠吃虧難受的人,如今為了救那傻子,搭上自己的鐲子,說什麼也不幹。

    楊長貴卻一咬牙,沖父親點了點頭:“事關重大,我去取。”

    話罷,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趙思萍一副要哭的表情,坑娘啊你這是。

    正此時,遠處一聲隆隆悶響!

    轟……

    大家都不再爭,而是望向那架荒廢已久的火炮。

    不遠處海面上泛起一坨不矮的浪花。

    炮口還在冒著黑煙。

    老兵則捂著腦袋蹲在旁邊,顯然是嚇壞了。

    “好!!!”千戶大吼一聲,“再來!!”

    老兵蹲在地上捂著頭,快哭了:“還來啊千戶……”

    “試三下。”千戶正色點了點頭,粗中有細啊。

    老兵無奈,重新把炮口瞄向了正確的方向,插上了引信,如法炮製,他忽然覺得這也沒什麼難的,跟放爆竹差不多。

    轟……

    這次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看得清楚,那炮口如何猛然後坐,鐵彈如何砸進水面,雖然射程只有可憐的幾百米,但這已經足夠壯觀了。

    老兵也駕輕就熟了,不等千戶吩咐,自己開始忙活下一彈,就是這炮密封工藝不太好,冒出來的火煙實在嗆人。

    “這次我來!”黑胖子見如此安逸,放炮的癮上來了,執意上前拿起了火縻子,親手點燃了第三炮的引線。

    轟……

    事不過三,這炮,終於會打了。

    “哈哈哈哈!”千戶大笑著看著遠處的水花,沖老兵道,“我打的比你遠。”

    “那是,您是將軍我是兵。”老兵連連恭維。

    “屁話,這是手藝,你得比我打的遠才行。”千戶笑駡一句,而後沖其他人揮手道,“都過來,再讓侄兒給大家講講怎麼收銃。”

    大家這才圍了過去,楊長帆也確實得負責善後事宜,火炮保養非常重要,直接關係到火炮的安全和壽命,由於這個炮沒有膛線一類複雜的東西,保養起來其實也很基礎,該擦的擦乾淨就好了。

    楊長帆走到炮前,伸手在子銃上面探了探:“現在太熱,得等涼下來。”

    “等,等,等。”千戶大方擺手,拉來其餘兵士,“煩請侄兒再跟他們說道說道,明日務必穩妥。”

    楊長帆恭敬不如從命,開始一系列簡單的培訓,這會兒小鬍子湊到千戶身旁悄聲道:“楊舉人也來了。”

    “哦?”千戶遙望過去,果真看見了一個明顯比其他人有文化的身影,當即揮手到,“老弟,這邊請!”

    楊壽全愣了一下,自己跟這千戶最多也就幾面之緣,怎麼就成老弟了。

    他也沒功夫多想,儘量保持體面和冷靜地走上前去,客氣作揖道:“給千戶,副千戶請安。”

    “免禮免禮。”千戶大笑道,“你這大兒子,可幫了我大忙了!”

    “犬子不才,望大人海涵。”楊壽全再次賠禮,依然是書生那一套。

    “有什麼不才的,才,特別才!”千戶上前拍了下老楊大笑道,“本來我還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子,這麼大個子,想讓他去府裡當募兵的,你說這事!”

    旁邊小鬍子陪笑道:“是啊,舉人之子,有的是大功名的機會。”

    老楊無奈搖頭笑道:“大人錯愛了,犬子早過了讀書的年紀,四書五經可謂一竅不通,大字半個不識。”

    “哦對對……”千戶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那是可惜了……”

    談笑間,楊長帆已經培訓完畢,湊來這邊彙報:“世伯,沒問題了,原理很簡單,做一次就都會了。”

    “好,好,好!”

    老楊簡直不能理解,這兒子怎麼能跟初次見面的人如此之親,在他眼裡這幫千戶之類的傢伙,別管品級如何,到底是糙人,沒必要結交,自己這兒子認叔叔大爺倒夠快。

    正此時,楊壽全的另一個兒子也跑來了:“父親,取來了。”

    楊壽全神色一緊,你娘的,不用送了,這不肉包子打狗呢麼!

    楊長貴來得急,玉鐲子都沒包上,也沒放盒子裡,就這麼捧來了。

    千戶一看,頓時兩眼冒光,老楊老楊,你實在太客氣了,當哥哥也得給你面子不是。

    楊長貴卻還當自己是來救火的,來了就跟二位軍爺請安。

    小鬍子當即給領導介紹:“這位是楊舉人家的二公子,瀝海村的神童。”

    “虎父無犬子啊!”千戶非常虛偽地讚歎一句過後,眼睛毫無掩飾地盯住了他手中的鐲子,“你們這是……太講究了,楊舉人太講究了!”

    老楊十分尷尬,明明兒子幫了他的忙,還要再送他東西,這太蠢了,這鐲子好歹也值幾十兩銀子的。

    遠處,趙思萍的眼淚已經快流幹了,這事兒怪誰……到底怪誰才好?到底哪個兒子傻?

    一時之間,老楊不甘心送,千戶也不好直接拿,場面相當尷尬。

    楊長帆看得清楚,不用費多大心思就猜出事情的原委,他回身望瞭望空曠的海灣,一個無恥的想法就這麼冒了出來。

    他果斷踏出一步,從弟弟手上拿來了鐲子,貢到千戶面前:“世伯,咱們兩家毗鄰,這麼久還沒怎麼來往過,這是侄兒的不對,禮尚往來,聊表心意,還望世伯笑納。”

    送禮,是人類生存的基本技巧。

    “講究!!”黑胖子那是必須要笑納的,一把接過鐲子,滿臉堆笑。

    千戶雖是正五品,卻是軍事幹部,遠沒有同級的政治幹部那麼風光,軍區就這麼大,還不斷有逃兵,而且軍區的人都過的很慘,他實在沒什麼油水能刮了,如今都司新官來視察,肯定還要打點,這鐲子,尺度剛剛好,省得自己割肉了。

    可老楊的肉終究被割了,他只好忍著委屈跟著賠笑:“長帆說得對,該多走動。”

    “對對對!禮尚往來,我龐取義也是懂規矩的人!”千戶當即抬手在大腿上一拍,“走走,去我府裡吃酒!”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53
017 軍區

    “這……”老楊眼皮抽搭了一下,這孫子,吃一頓酒算還我一個鐲子的禮?不行,千萬不行,他趕緊婉拒,“明日長貴去縣裡應考,家裡還要準備。”

    “哦哦,應考是大事。”千戶轉而望向楊長帆,“你應考麼?”

    楊長帆搖頭。

    “那就走吧,磨蹭什麼。”千戶一把摟過他侄兒,沖老楊到,“楊舉人,走吧。”

    “……”老楊愁到了骨子裡,跟這幫傢伙有什麼好結交的,就算是七品知縣,也比這五品千戶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楊長帆也知道他愁,就此說道:“父親,您還要幫長貴溫習,我去陪千戶吃酒就好了。”

    老楊歎了口氣,木已成舟,只得沖龐取義賠禮:“千戶見諒,今日實在……”

    “理解理解!”龐取義又非常虛偽地拍了拍楊長貴,“你可得好好表現,搞不好咱們瀝海能出個狀元。”

    “謝千戶。”楊長貴滿面激動,真的是被鼓勵到了。

    “對了,那個誰。”龐取義突然想到了什麼,跟楊長帆道,“去我家吃酒,你嬸也在,不如叫上侄媳一同前來,要不她嘮叨,咱們喝不痛快。”

    “好。”楊長帆點頭應了。按理說講究的家庭,男人聚餐女人是沒有上桌資格的,有人妻身份的婦女,更加不方便與其他男人同桌,但楊長帆他大爺不講究,楊長帆也就乾脆不講究了。

    楊壽全是不願翹兒參與的,本想阻止,但見兒子毫不顧忌,跟千戶聊得興起,也只得不好再說什麼。

    就這樣,楊長帆夫婦跟著千戶回家聯誼了,剩下老楊一家子相當迷茫。

    “你啊……”老楊指了指小兒子,無奈歎息一聲,也不好指責,“也不怪你,都是為了救你哥哥。”

    “父親,這不是救到了麼?”楊長貴滿臉不解,他沒看到發炮成功的盛況,只道自己真的救了哥哥。

    “罷了,走吧,明日還要趕考,別多想其它事。”

    父子二人落寞地走到人群前。

    這會兒村民已經在看下一齣戲了。

    “鐲子!我的鐲子!!”趙思萍坐在地上乾哭,誰拉也不起。

    老楊還是講究面子的,只走到她面前沉聲道:“再買就是了,別丟人現眼。”

    “鐲子啊!天底下哪還有這麼好的鐲子啊!!”趙思萍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吳淩瓏俯身勸道:“思萍你放心,我跟老爺一起想辦法,三月前指定賠給你。”

    趙思萍琢磨了一下,繼續假哭:“也不一定要鐲子……”

    “三十兩。”吳淩瓏咬牙道。

    “三十兩……”趙思萍抬頭瞪了吳淩瓏一眼,“三十兩就三十兩!”

    她隨後沖兒子道:“長貴,扶娘起來。”

    老楊搖了搖頭,率先走了,吳淩瓏緊隨其後。

    “是長帆不懂事,回來我教訓他。”吳淩瓏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思,第一時間幫兒子承認錯誤。

    “他懂,他太懂了。”老楊哼了一聲,回話道,“他不是傻,他是有意結交龐取義。”

    “那個糙人,有什麼好結交的?”

    “關鍵,不值得下這麼重的禮。”老楊還是有些心疼,“我給知縣送的,都沒這麼重。”

    吳淩瓏無奈,咬牙道:“你放心,欠思萍的我來補。”

    “不都是家裡的。”老楊歎了口氣,抬頭望著天色,“淩瓏啊,你說,現在教導長帆,還來得及麼?”

    “……”吳淩瓏不知如何回答。

    四書五經還是其次,關鍵是禮儀和為人處世,別說是地主家,就算是大官家的子弟,交友不慎揮霍無度,把家敗乾淨的都大有人在。老楊家,也沒那麼多鐲子給楊長帆敗。

    另一邊,村民們真正見識到了楊大傻的華麗轉身,一時間也難以散去,嘰嘰喳喳開聊。

    “神了!大傻還真會開銃!”

    “噓!別叫人家大傻了!”

    “對對,楊大少爺……”

    “這麼看,大少爺如今也不軟啊,咱們村保不齊以後就聽他的了。”

    “輪到二少爺,也輪不到他管事吧?”

    “對,二少爺天資聰穎,考個功名不在話下,大少爺可就……”

    “所以啊,他不急著結交千戶找後路呢麼。”

    “他家地那麼多,找什麼後路?”

    “是啊……找什麼啊……”

    胡家三兄弟聽著鄉親們的議論,已經徹底慌了,他們用盡自己的一切智慧,推理出了楊長帆貢鐲的唯一可能——找兵痞來揍咱們哥兒仨。

    地主欺負起小農來,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他們想多了,吃他們不需要兵痞,他們的命也值不上一個鐲子。

    這邊,幾位兵士將發炮的傢伙兒運回庫裡,楊長帆夫婦則跟著兩位軍官折返軍區宿舍。其實瀝海所的規模也並不比旁邊的村子小,雖然現在慘到只有三四百軍士,但每位都是攜家帶口的,官方規定,你一家子都是軍戶,子子孫孫都是軍戶,沒有調動升遷的話,永遠都要在這裡鎮守,因此瀝海軍區,也有著自己的生態圈。

    而千戶龐取義,自然就是這裡的皇帝,生產軍事人事政治都由他來拍板,因此一路上不管頭目家屬還是小兵兄弟,見了他都客客氣氣行禮,相當威風,搞不好比知縣還威風。

    翹兒躲在楊長帆身後走著,不時偷瞄來往軍戶,實在憋不住了,揪了下楊長帆悄然問道:“相公,這裡的人看上去都不太高興啊。”

    “沒有自由,高興不了。”楊長帆捂著嘴用更小的音量回話,“這邊日子應該比咱們村還苦些。”

    “還可以的。”翹兒苦笑道,“沒我嫁你前的時候苦。”

    “怎麼說?”

    “我跟我爹一直住船上。”

    “漁戶?”

    “是吖。”

    “那你皮膚怎麼保養這麼好的。”

    “我爹從不讓我幹重活。”翹兒咧嘴笑道,“他就怕我糙了,不好嫁。”

    楊長帆暢笑道:“有時間我去看望他老人家,好好謝謝他給我嬌養出了個小妖精。”

    一路聊著,幾人到了千戶宅邸,獨棟的院子,比老楊家宅子稍微闊氣一些,但很有限,龐取義還要留小鬍子,小鬍子推脫要準備次日的視察,先行告退,龐取義也就沒強留。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19 20:59
018 千戶的一生

    一進院子,龐取義立刻大嗓門喊了起來:“大紅!來客人了!廚房的,做菜上酒!”

    他話音還未落下,房中婦女的罵聲就傳來了:“來什麼客人!又是找人喝酒!”

    “這次真是客人,讀書人!”

    “我呸!”伴隨著吐沫星子,婦女終於踏出房門露出真容,穿著普通衣裳,罵罵咧咧,但其實長的不難看,就是有點糙。婦女老遠走過來,看到是對夫婦後,口中暫停,上下打量起來。

    主要是楊長帆夫妻太逗了,身高落差三十釐米,男的傻大憨粗,女的小巧可人。

    龐取義連忙拉著夫人介紹道:“這位是咱們旁邊瀝海村楊舉人的大兒子。”

    “楊舉人?大兒子?”婦女上下又掃了一圈楊長帆,“不是個傻子麼?”

    真是臭名遠揚啊。

    “不傻,誰說我侄兒傻了?”龐取義趕緊讓夫人改口。

    “給將軍夫人請安。”楊長帆趕緊領著翹兒作揖問好。

    “嘴夠甜的,一上來就叫好聽的。”婦女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突然轉頭望向丈夫,“袖子裡什麼?”

    “啊?什麼啊?”龐取義一驚。

    “藏什麼啊?躲得過我?”

    “這……”龐取義心中罵了一句,只得交出剛剛得到的鐲子,“這是咱侄兒獻給你的。”

    只見婦女立刻改變了狀態和態度,一把搶過鐲子揉了揉,然後看著楊長帆像看見親兒子一樣:“哎呦誒!侄兒啊!這是何苦呐!來來來,裡面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龐取義從來就不在瀝海食物鏈的頂端。

    四人這便往廳裡走去,將軍夫人非常親切地拉著翹兒,不住讚歎她水靈,她相公有出息,她公公能耐,出口成章,非常嫺熟,落座後,還主動去泡茶,吩咐廚房,翹兒也懂事,跟著一起去了,不打擾男人說話。

    龐取義與楊長帆坐在廳首,卻是一臉苦相。

    楊長帆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安慰道:“世伯,女人家的首飾,早晚還是要落到女人家手裡。”

    “侄兒,我也不瞞你。”龐取義是個直來直往的人,當即解釋道,“明天都司的將軍要來,那鐲子我本是想借花獻佛的,不是我當大伯的不講究,我這裡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好歹是正五品,不至於吧。

    “那晚點,跟嬸好好說唄。”

    龐取義一拍大腿,想罵又不敢罵:“她吃的,能吐出來?”

    “世伯,侄兒有一事不明。”

    “說。”

    “那位將軍究竟有多厲害?胃口這麼大?”

    “胃口多大還不好說,但不一般。”龐取義認真地解釋道,“那位將軍世代軍官,早年就中了武舉人,軍功赫赫,此次來浙江,就是來升官的。”

    “明白了。”楊長帆點頭道,“世伯高瞻遠矚,要為將來打算。”

    龐取義歎道:“也沒那麼多打算,就是覺得這位將軍不一般,提早打點,沒壞處。”

    “可跟嬸嬸,解釋不通這道理。”

    “可不是,娘兒們哪懂男人操的心!”龐取義唏噓長歎,“現在好了,只能送幾尺上好的布帛了,寒酸!”

    楊長帆也覺得挺寒酸的,如此威風八面的千戶,竟然連這點事都做不了主,當然這也說明千戶也沒那麼富裕,不然沒必要跟個鐲子較勁。不過也無所謂,楊長帆的禮到位了,千戶的禮到不到位跟他沒關係。

    “嗨,要我說,夫人高興,這比什麼都好,孝敬那位有前程的將軍,不一定有什麼結果,但夫人有了新鐲子,笑在世伯面前,這是真的。”

    “也罷。”龐取義也沒法再糾結下去,“至少這個把月,她見了我不會喊粗話了,這比什麼都強。”

    正聊著,茶水端來,不過並不止是龐夫人和翹兒端來的,同來的還有一位黑胖少女。

    這幾乎不用想了,能長得這麼飽滿,一定是龐將軍的女兒,醜得圓潤,醜得有風格,從表情服侍上來看,這位黑胖少女應該還未嫁人,進得廳來放下茶具,見了楊長帆,捂著臉問了聲好,而後羞澀退去,這真是噩夢一樣的經歷。

    龐大將軍的人生苦惱,看來是很多的。

    送過茶後,龐夫人和翹兒又去廚房忙活。

    龐取義深吸了一口氣:“看見了麼?”

    “什麼?”

    “鐲子。”

    “哪裡?”

    “我女兒手腕上。”

    “……”

    可憐的鐲子,估計這閨女比較難嫁,需要重量級嫁妝。

    “咱們別喝茶了,直接喝酒吧。”龐取義想儘快忘掉這一切。

    “好。”

    龐取義沒了聊興,尷尬許久,直到酒罈子來了,咣咣兩碗下肚,狀態立刻變了,也不管楊長帆的態度,就這麼跟他談起了自己的人生。

    他的千戶也是祖上傳下來的的,這是很爽的一件事,雖然沒有文官那麼吃香,但一個千戶所也夠他吃的。不過現在情況變了,海盜越來越囂張,浙南和廣東已經損失慘重,近在眼前寧波東邊的舟山,已經亂得不成樣子。按照龐取義的推斷,朝廷已經不得不開始重視起這件事,無論是軍事人才的調動,還是近來開始的募兵,都預示著加大海防的力度,不過這並不代表會主動出擊。海盜是打遊擊的,碰到大股軍隊會躲,最遠可以躲到日本去,因此現階段還只能以防禦為主。

    這意味著,龐取義沒法當個舒服的千戶了,跟可怕海盜作戰的日子已經進入倒計時,之前沒有遭受過襲擊的瀝海也變得危險起來。他打算下重禮給那位都司將軍的根本用意也很齷齪——您老將來排兵佈陣的時候,給咱們安排在安全的地方。

    楊長帆聽到這番言論,其實是很蛋疼的,他覺得自己夠不負責任,夠齷齪無恥的了,但跟這位將軍比其實是個進步青年,這位將軍已經完全喪失了軍人的作風與氣骨,像這座千戶所一樣爛在這裡,他好歹也算個世代高級軍官,他都是這樣的思想,普通軍士還怎麼作戰?海盜可都是亡命之徒,要是真不要命進了杭州灣,往瀝海沖,怎麼守?

    前世楊長帆也是隨我中華海軍出航的男人,他們不僅有保家衛國的決心,甚至還有開疆拓土的野望,而現在在楊長帆面前借酒消愁的,只是千百位明朝墮落軍官中的一位。

    改變他?別鬧了,自己比他還慘。

【未完待續】
a9710750 發表於 2016-3-20 08:17
正文 019 東南西北

    “世伯心系國防,侄兒佩服!”楊長帆順應了龐取義的無恥,舉碗欽佩狀。

    “哪裡的話,也都是為了咱們瀝海的百姓!”龐取義完全不動腦子跟著這話乾杯,其實稍微矯情點的人,會認為楊長帆這句話是諷刺。

    放下碗,楊長帆正色問道:“按照世伯的意思,海盜很快會打到咱們瀝海?”

    “不會。”龐取義很有自信地搖頭道,“瀝海這邊,他們暫時還是不敢來的,紹興、杭州可不是他們說來就來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如果全面開戰,這裡會受到波及,但無論是朝廷還是布政使司,都不願全面開戰。”

    楊長帆完全不理解為什麼不全面開戰,這麼發展下去只會讓對方越來越強悍,不過他延續了虛偽的性格,頗為正色地說道:“對待倭寇,確實要用些計謀手段。”

    “倭寇?”龐取義愣了一下,而後才答道,“對對,裡面是有些倭寇。”

    楊長帆本意是將海盜們稱為倭寇,以為這樣比較官方說辭,不想龐取義完全不講究官方說辭。

    為什麼叫官方?官方首先要居高臨下,我們自己是文明人,其他的都不是,北邊來的叫狄,南邊叫蠻,西邊叫戎,東邊叫夷,加起來北狄南蠻西戎東夷,總之都不是什麼有教養的東西。通常東南西北這幫傢伙一來,就會讓官方遭受很大的損失,甚至還有過亡國的情況,從一個方向來很難對付,從兩個方向來就炸鍋了,偶爾有三個,甚至四個方向同時來的情況,那就是災難了。

    現在的時代也不簡單,處於炸鍋階段,不幸中的萬幸是,這兩個來炸鍋的都不是很強,具體到這兩位的民族,官方友好地稱呼他們為北虜和南倭。

    北虜不必多說,成吉思汗的後裔保持著旺盛的耐久力,幾百年來從未放棄過回到中原過舒服日子的夢想。

    南倭自然就是眼前跟龐千戶聊的,不斷騷擾東南沿海的海上勢力。不過南倭是官方說法,把破壞人民生活的責任完全推給了日本人,就連後來的教科書基本也是這麼聊的,不過作為海事專業人士,楊長帆自然清楚,這個階段的“南倭”們,最多只有30%是真正的倭,大頭兒都是由中國人組成的,通常是中國海盜雇傭活不下去的倭人幫忙搶劫,其中也難免有漢奸主動給倭人指路搶劫的情況,不過海上主要的非政府勢力,依然掌握在中國人手中。

    因為龐取義是官方的人,所以楊長帆用了“倭寇”這個措辭,看來是自己多心了,現在官方並沒有強行將他們全部定義為倭寇,這比未來的教科書要實事求是一些。

    熱菜上桌,兩個男人暫時放下了家國情懷,與女人們共同進入了家庭情懷。龐取義很照顧楊長帆的感受,並沒有讓女兒一起來吃飯,黃花大閨女還是得藏著掖著。

    不得不說,千戶家吃的比老楊家要豪華一些,海鮮河鮮都上了,魚蝦貝蠔都有,純天然無污染,楊長帆夾了口魚,大大叫好。

    “這魚是你家翹兒燉的。”將軍夫人笑道,“還是吃自己媳婦做的順口。”

    “哪裡的話。”翹兒連忙謙虛道,“我一直住海上,別的不會,光會做魚了,還是夫人做的菜好吃。”

    “都好,都賢慧。”龐取義已經喝進了狀態,一面吃一面笑道,“我在家一個月,不一定有這麼一頓好的,侄兒啊,你嬸兒是真喜歡你啊。”

    “那可不,剛剛侄媳都給我講了。”夫人看在鐲子的面子上稱讚道,“這幫兵不會開銃,多虧了侄兒教他們,這可是大功一件。”

    “哪裡哪裡,再給他們些時間,也能研究出來的。”楊長帆說著拿起了生蠔,也就是牡蠣,應該是烤熟了,但上面什麼都沒撒,搞得他不知道怎麼吃。

    翹兒很懂事地將醋碟推了推:“蘸醋吃。”

    “哦哦。”楊長帆這才夾著烤生蠔在醋裡沾了一下,入口咀嚼,還不錯,鮮是鮮,不過蘸著醋吃真的是一般般,暴殄天物,明明蒜蓉生蠔才是唯一的真理,生吃芝士什麼的都去死。

    “侄兒愛吃蠔,就多吃。”夫人看楊長帆嚼的有滋有味,乾脆將烤生蠔的盤子換到張逸夫面前,口中笑道,“這東西好,男的吃了更好。”

    她說著,又推了推翹兒:“你們有孩子了麼?”

    “還……還沒……”翹兒不好意思地低頭。

    “那可不行,趕緊讓長帆多吃。”

    “吃不了這麼多。”楊長帆覺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引出自己想聊的事情了,便借著生蠔問道,“這些海鮮,都是咱們自己采的?”

    “所裡漁船去采的,出去就有。”龐取義也管生產,非常清楚,“不過咱們這裡沒那麼多,往東南去沿海多些,但現在亂,也沒那麼多了。”

    “有人養麼?”揚長帆又問道。

    “養?你說種海田?”

    “對對。”

    “河、湖裡還有些漁場,咱們沿海還真不多。”龐取義思索道,“種海田產量不穩定,又怕別人偷,少有人種。”

    楊長帆樂呵了,海水養殖他可必須懂,老家就幹這個的,下午站在堤岸那邊,第一反應就是這麼好的水域,怎麼沒人搞這個。

    “侄兒還真想試試。”楊長帆抿著嘴說道。

    “你家田不少吧?”

    “也不多啊……”楊長帆歎道,“再說田地有佃農來,也用不著我做什麼。”

    “嗯……”龐取義“嗯”了一聲,沒往下接,他也不知道接什麼。

    沒辦法,楊長帆只好進一步說道:“咱們所裡,租海田麼?”

    “啊?租?”龐取義滿臉不解。

    楊長帆立刻比劃道:“就是把一片海域圍起來,租給人種。”

    “這是海啊,你還真想種啊?”龐取義當即樂呵起來,“河裡,有不少能人,能把漁場弄的有聲有色。海裡種,沒那麼容易的侄兒。”

    龐取義當個笑話聽了,他夫人卻未必,當然這完全不是出自于對楊長帆能力的信任,而是別的原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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