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 何處青山不是家
一夜無話。
不過第二天一早起來，就有人在葉斬吃早飯的時候找他麻煩。
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曾亮出過紫寶石。
好在幾波見錢眼開的無腦傢伙被打成終身殘廢之後，便再沒有人來找葉斬的麻煩了。
不是前進鎮上別的傢伙不愛財了，而是大人物看不上，小人物又太弱，為了那麼一顆紫寶石，不值當來回來去冒終身殘疾的危險來攫取。
之後半個月，葉斬時不時到鎮外林中打些野獸賣錢，逐漸融入了前進鎮的生活。他算是想透徹了，現在即便有那麼一絲機會返回銀月城，可他回去幹什麼？撇開銀月王這種高手的時刻威脅不談，不管是元洲還是其它什麼地方，他都不過是一名天外來客罷了。
葉斬如今唯一的目標，只是要變得更強，至於在什麼地方變強，有區別麼？對他而言，三州之地，俱是化外陌生之所，何處不可為家？
正因為有了這種念頭，葉斬終沉下心來，裝聾作啞，冷眼旁觀，漸漸變成了前進鎮的一員，甚至還在鎮裡買了一棟小閣樓，定居下來。
幾個月晃眼而過，葉斬學會了當地方言和一些最常用的大陸通用語，終於弄明白他如今竟身處蠻洲偏遠之地，前進鎮外的森林，也就是當初他被《空間秘典》傳送過來的地方，被鎮民們稱之為鎖天森林。
當然，名叫鎖天森林並不是因為森林中的植被比元洲的還要高大數倍，而是因為此林靠近鎖天山脈，故而得名。
這裡的野獸也不叫什麼元獸了，而是被稱作蠻獸，一等蠻獸最垃圾。九等蠻獸最厲害，另外還有超越九等的超等蠻獸如神祇一般活在傳說之中，尋常蠻民一輩子也難親見一回，但真要算起來，蠻獸的實力劃分其實跟元獸三品九等的實力劃分差不太多。
確認再不能從前進鎮民們口中打聽出更多有關於蠻洲的事後，葉斬決定離開。不是前進鎮不好。而是這地方外來人.流量太大，不適合他靜修。
經過一個月的觀察，葉斬隨皮草商隊一起離開了前進鎮。
一路下來，由於商隊中的人都知道葉斬是聾啞人，所以沒人鳥他，卻又知道他有些實力，故而也無人惹他。
葉斬倒也樂得輕鬆，跟個乖寶寶似的混在商隊裡，不顯山不露水。耳朵裡聽著閒言碎語，知商隊至少還要走十天才能抵達下一個較為龐大的聚居村鎮。至於離商隊最近的大城市，則在更南邊百萬里之遙遠，名曰「蠻邊城」，即使葉斬脫離隊伍全力趕路，恐也要小半個月才到得了那裡。
「全體住腳，全體住腳……今天我們就在此地露宿了！」
隨著商隊護衛來回呼喊，幾里長的隊伍終於緩緩停下。
坐在類似騾子的蠻獸上的葉斬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很是納悶隊伍為什麼會選這麼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歇腳，不說遇上什麼匪啊盜的。就是遇到幾隻高階蠻獸，恐怕也會將這長而拖沓的隊伍沖散得七零八落。更何況此時雙極陽還遠沒到落山的時候，大可以向前再趕一段路再說。
不過葉斬眼下是跟隊，自然不好對商隊指手劃腳什麼，別人下營，他也只好跟了下營。紮好單人帳篷後，便獨坐帳門外，升起火堆，掏出醃製獸肉和小刀，開始擺弄簡陋的晚飯。同時耳朵也在忙著收聽其他帳篷的八卦。
「嘿，洛克，怎麼這麼早就安營了？」
「廢話，前面不到百里就是希拉克斯山谷，不現在安營紮寨，難道送上門去遭搶啊？」
「希拉克斯山谷？！就是那個……希拉克斯山谷？」
「廢話，除了那個希拉克斯，還能有幾個希拉克斯啊！」
「那我們在此地停下，就不怕希拉克斯山匪來攻？」
「怕什麼？我估摸著現在商隊的那些大老爺們已經派代表前去希拉克斯那邊談判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這樣的對話，葉斬不禁搖了搖頭，同時也失去了對希拉克斯山匪的興趣，一群收買路錢放行的山匪能夠亡命到哪兒去？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偏遠地帶收買路錢，實力可想而知，估摸著就是一幫不值一哂的小角色。
不過等葉斬把肉烤熱、剛往嘴裡塞第一塊時，大地震顫起來。
葉斬眉頭一皺，朝震顫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煙塵滾滾，正有不少人騎著蠻獸飛馳而來，整個嘈雜的商隊霎時安靜下來，但凡青壯，俱都抄起身邊的武器，往隊伍前列聚去。
瞅著他們亂糟糟的一團，葉斬又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樣一擁而上，山匪只需一個衝鋒逼得最前面的人懼怕而逃，那麼整個隊伍都將不戰自潰。
「是山匪，山匪來了！」
示警的喊聲迴蕩在商隊上空，於是山匪們還沒咋地，葉斬預想的情況就已經開始有了苗頭。不少青壯前湧，也有不少在隊伍前列卻心生畏懼的人後撤，整支隊伍擠作一團，混亂不堪。
「希拉克斯山匪？」葉斬眉頭微皺，人卻往山路邊的林子靠去，很快攀上一棵巨樹，遠遠覷望著隊伍前頭的情形。
希拉克斯山匪顯然不是什麼善茬，見商隊這邊自亂陣腳，當即策獸向前擠壓了一段兒。
這一下，整個商隊的陣型更亂了，幾近崩潰，但不知為什麼，山匪一方到底手下留了情，沒有乘勝追擊衝亂商隊，否則照葉斬估計，對方就派出來這些獸騎已足夠將商隊殺得七零八落了。
「都噤聲！！」
隨著這聲發喊，商隊中後段夾雜著哭泣謾罵的嘈雜聲瞬間沒有了，隊伍最前端那黑壓壓一片也沒了躁動，整個商隊上空的氣氛彷彿一下子凝固了。
樹杈上的葉斬卻看得直皺眉，因為剛才出聲的並非商隊這一方的人，而是山匪那邊為首幾騎中的一人，由此可見希拉克斯山匪在商隊眾人中的震懾力，顯然十足。
雖然葉斬的變異神念同時也察覺到不少人都攥緊了手中的兵器，一副隨時準備拚命的架勢，但這些想反抗的人與不敢或不願反抗的人比起來還是少數，所以一旦開仗，恐怕商隊這邊立馬就要暴露出指劃不一的問題，在自家亂成一鍋粥的陣列中，哪怕是燕人張翼德都休想施展得開，只會白白便宜了山匪。
幸好今次山匪果然不只是為了買路錢而來。
為首的山匪體形魁梧，騎在蠻獸上，彷彿帝王巡視麾下臣民一樣，掃視著商隊最前端那群各執兵器之人。
山匪頭目臉上有數不清的疤痕，刀傷、箭傷甚至抓傷不一而足，彙集在一張臉上，的確讓人有種面目猙獰如惡鬼的感覺，商隊中膽氣稍弱的人一見那山匪頭子便有些縮卵，甚至有人當場尿了褲子。
「這是我們希拉克斯山匪團的五團長基卡……我們五團長今天親自來你們這裡，可不只是為了管你們的商隊長要買路錢……」
聽到山匪頭目基卡身邊的部下這段略帶吹捧的介紹，商隊裡的人心都揪緊了，一個二個的模樣都好似在等待法官最後的裁決。
「凡是能力舉一千斤的漢子，就有資格加入我們希拉克斯山匪團！有一個加入的，那今次商隊的買路錢，我們五團長可以做主給你們減少兩個點，有兩個加入，買路錢就少四個點……所以，只要你們這支商隊能有五十人加入我們希拉克斯，那今次的買路錢就一筆勾銷了！」
話落，商隊之中頓時嘩然一片。
要知道，葉斬尾附的這支皮草商隊以蠻洲商隊通常的規模來看，算是極小的了，但也有近千人，加上百餘輛大車，隊伍綿延兩三里地不足為奇。
關鍵是，這商隊裡邊又分成了數個小團體，這些小團體份屬於不同的商號，簡單來說就是，這整支商隊並非只有一家勢力，算是六七家商號隊伍的集合體，自然而然地，每家商號根據貨物的貴賤程度，所安排的護衛力量那也是不一樣的。
可是現在，基卡手下的山匪上嘴皮一搭下嘴皮就說要抓壯丁，誰家出人多誰家出人少立刻引起了各商號管事的相互猜忌，同時也引起了護衛們的人心浮動，雖說他們基本上已賣身給了主家，早就身不由己，但並不是誰都願當山賊。
果不其然，商隊裡到底還有明白事理的智囊人物，在商隊長身後耳語一番，商隊長當即上前向基卡抱拳道：「五團長請了，咱們商隊裡都是些小買賣人，這拖家帶口的實在大不易，還請基卡團長體諒一二，買路錢我方願多加五成，不收人，如何？」
「放肆！」不等基卡說話，之前宣佈規矩那山匪就已怒喝起來，「希拉克斯定下的規矩，豈是你們一句話就能改的？」說著，他策獸上前幾步，手中的斬馬刀照著商隊長的腦門就劈了下來。
「啪！」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名全身灰白色輕鎧的護衛已然出現在商隊長身側，他竟以一雙肉掌合什夾住了斬馬刀刃。
這下子，不止商隊中的那些個護衛，就連山匪五團長基卡也不禁微微色變，這、這尼瑪是空手入白刃啊！？
唯有樹杈上的葉斬透過變異神念「看」得清楚，那護衛手上赫然戴有一副類似天蠶手套的東西，這才是他能夠空手入白刃的關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