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丹朱 作者:賊道三癡(已完成)

 
Babcorn 2016-4-12 14:07: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9 117996
Babcorn 發表於 2016-4-12 15:47
第八十章 打門



    「啪——」

    「奪——」

    有小孩向謝家院子裡扔瓦片、石塊,還有的在起鬨,顯然是嘲笑謝庭生被杉溪邑苗家女子悔婚的事。

    謝青藍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委屈極了,眼睛一眨,淚珠滑過面頰,小白狐定定的望著謝青藍,忽然湊過小腦袋,在謝青藍的臉頰上舔了一下,小白狐是在嘗眼淚的味道。

    謝丹朱一腔怒火無處宣洩,猛地衝出院門,大喝一聲:「想討打!」

    那些頑劣勢利的孩子一哄而散,有幾個平時和謝家和謝青藍關係好的孩子趕緊道:「丹朱哥哥,我沒有丟石塊,不是我。」

    「我也沒丟,是史家的野華和安家的春生。」

    謝丹朱空有雷霆手段,卻不能拿幾個頑劣孩子出氣,擺擺手道:「你們乖,你們也散了吧。」走回堂屋,問小妹青藍:「藍妹,爹爹和大哥是早上去的杉溪邑嗎,說了什麼時候回來沒有?」

    謝青藍道:「沒說,爹爹就囑咐我看家,不要出去,對了,鍋裡有蒸好的饅頭,哥哥你要吃嗎,我給哥哥拿去——」

    謝丹朱拉住小妹青藍:「我不吃,藍妹你和哥哥一起去接爹爹和大哥吧?」

    謝青藍喜道:「好,好——小狐也一起去嗎?」

    謝丹朱道:「嗯,一起去。」

    兄妹二人扣上木門,來到院前的空地上,謝丹朱取出黑木鴉,嵌上一顆上品青銅晶石,黑木鴉迅速變大,黃睛鐵喙,翼展三丈。

    謝青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飛行靈器,眼睛睜得老大,好奇極了。

    謝丹朱抱起小妹青藍,輕輕躍上黑木鴉,那巨大的黑木鴉就在鄰里鄉親驚詫的目光中徐徐升空,大翅一揚,往東南方向飛去,轉眼就飛得沒影了。

    鎮私塾的安德先生也在私塾前看到了謝丹朱的黑木鴉,點頭嘆道:「謝家少子一飛衝天了,有些人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

    黑木鴉風馳電掣,掠起的風把謝青藍的小髮髻都吹散了,謝青藍起先兩手捂著眼睛一動都不敢動,後來才撤開手掌偷偷看一看,見黑木鴉飛得很平穩,而且小白狐就坐在她身前一點也害怕,謝青藍這才膽子大了,也看東張西望了,新鮮極了,覺得自己哥哥真有本事,原本的委屈和鬱悶一掃而空,覺得有丹朱哥哥在,那就不用擔心苗家人悔婚的事。

    杉溪邑距離小鎮石田所在的五峰邑四十多里,黑木鴉不用一刻時就到了,一條清澈的溪流曲折流淌,環抱著的就是杉溪邑城,苗家就在杉溪邑城南,世代以製作漆器為業。

    臨近杉溪邑城,謝丹朱控制著黑木鴉低飛,怕與返程的爹爹、哥哥錯過,果然,在杉溪河的北岸,謝丹朱看到一個蒼老、一個壯實的兩個身影在緩緩地走著,正是爹爹謝康成和哥哥謝庭生,雖然隔得遠,也能感受到父兄二人的沮喪神態,看來爹爹沒有能挽回苗家人的心意,哥哥的婚事不偕。

    ——謝庭生非常痛苦,但看到老爹原本還算挺直的背膀一下子佝僂起來,知道因為他的婚事連累爹爹受氣了,就勉強裝著無所謂的樣子,來安慰爹爹,可是厚道人不善掩飾自己的心意,謝老爹看著兒子痛苦的樣子,心裡更難受了,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早點回去吧,小藍還在家等著呢,丹朱這兩天也要回來了。」

    父子二人正悶著頭趕路,聽到身後有人叫道:「爹爹,大哥——」

    謝老爹和謝庭生回頭看,卻是丹朱和青藍,謝老爹一霎時忘掉了憂愁,喜道:「丹朱、小藍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謝青藍跑上前拉著謝老爹的手:「是丹朱哥哥帶我來的,我們騎黑木鴉來,好大一隻黑木鴉。」

    謝丹朱上前問:「爹爹、哥哥,苗家人為什麼悔婚?」

    謝庭生深深地低下頭去,純樸的謝庭生把這一切都當作是他的錯,是他讓家人蒙羞。

    謝老爹道:「不說這些了,苗家人看不起我們,我們也不會多糾纏,那樣沒意思,庭生也才二十一歲,不愁結不到一門好親事。」

    謝丹朱年少氣盛,哪能嚥下這口氣,扶著爹爹在溪邊一塊大青石上坐著,問:「爹,你和兒子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姓苗的臨到結婚卻反悔,這欺人太甚。」

    謝老爹道:「爹爹也是一頭霧水沒搞明白呢,但苗家的態度是完全變了,我剛才去,連門都不讓我進,也不說悔婚的原因,就說不嫁女兒給我們謝家了,以前的彩禮過幾天就會退還。」

    謝丹朱怒氣勃發,說道:「苗家人太過分了,爹爹年過半百,這麼大老遠走來,竟連門都不讓進,我要去問問苗家人,他們憑什麼無理由悔婚,還敢這麼囂張無禮!爹爹,你們三個在這裡坐著,我去去就回。」話音未落,人就如一道虛影一般消逝了。

    謝丹朱的速度實在太快,謝老爹和謝庭生兩個都沒瞧清他是怎麼跑掉的。

    那隻小狐也從青藍懷裡躍出,向謝丹朱消失的方向追去,三蹦兩跳也跑得沒影了。

    謝老爹道:「庭生,我們也趕緊去看看,莫讓丹朱惹禍。」

    謝老爹自來本分,與世無爭,只盼兒女平平安安。

    不消半盞茶時間,謝丹朱進了杉溪邑城,他沒來過苗家,便向街邊一商舖問路,那伙計道:「做漆器的苗家是吧,在城南,門前有兩株大樟樹的就是。」又搖著頭說:「苗家人不厚道,耍了五峰邑謝家一把,臨到成婚時反悔,不嫁女兒給謝家,這讓人家顏面往哪擱!」

    謝丹朱謝過夥計,大步往南,心道:「這事鬧得沸沸揚揚了,苗家人是故意羞辱我謝家啊。」

    來到城南稍一尋看,果然看到有一戶人家院前有兩株大樟樹,而且能嗅到漆器的味道,沒錯,就是這家了。

    苗姓人家門戶緊閉,謝丹朱上前扣門,院中便有人問:「是誰?」是個老頭子的聲音。

    謝丹朱耐著姓子道:「石田謝家的,謝庭生是我哥,我——」

    裡面的人不等謝丹朱話說完,便呵斥道:「怎麼又來了!你們有完沒完,我苗家女兒不嫁就是不嫁,你們想怎麼樣,彩禮我說過了,過兩天會送還的,急什麼!」

    謝丹朱的怒火再也無法克制,過兩天就是他哥哥原定的迎親曰子,這苗家人卻說過兩天送還彩禮,這是**裸的打臉啊,就算悔婚也不能這噁心人!

    謝丹朱一巴掌拍在院門上,厚實的院門轟然倒地,連門框都扭曲翻轉出來,謝丹朱就踏著門板走進苗家院子,兩步走過,門板全部碎裂。

    院中一個黃胖的老頭嚇了一大跳,連退數步,一跤坐倒在地,驚道:「你,你想幹什麼!你是誰?」

    謝丹朱抱臂站在這黃胖老頭面前,說道:「我告訴過你了,我是謝庭生的弟弟謝丹朱,你是誰,是苗惜夢的什麼人?」

    苗惜夢就是謝庭生的未婚妻,現在,謝丹朱也就不客氣地直呼其名。

    黃胖老頭爬起身,有些害怕地看著謝丹朱,說道:「我就是苗景行,苗惜夢是我女兒,你別亂來啊,我對你爹說過了,我女兒不能嫁給你哥哥。」

    謝丹朱點頭道:「行,我知道,你不肯嫁女兒我也不會強逼你,我只問你,我哥哥哪裡不好?我謝家哪裡做得不對,得罪了你,是彩禮不豐厚還是失了禮數不厚道,你要悔婚?」
Babcorn 發表於 2016-4-12 15:48
第八十一章 斷樹



    苗景行還沒答話,從堂屋衝出一個潑悍老婦,氣勢洶洶道:「不嫁就是不嫁,哪有那麼多廢話說,難道你還敢行兇打人!」又朝兩邊喊:「華發、麻發,你們都死了嗎,都給人欺負到家裡來了!」

    兩個精壯漢子從東西廂房大步奔出,一人手裡一條扁擔,指著謝丹朱道:「出去,滾出去,石田人敢到我們杉溪邑撒野,哼哼,不打斷你的腿算我苗家客氣,是看在你老爹份上,趕緊滾出去!」

    那潑悍老婦大叫道:「先讓謝家這小子賠了大門再放他走,打壞了我家門,哪有那麼容易讓他走,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謝丹朱看著這苗家人的醜惡嘴臉,這樣的人家養得出什麼好女兒,若他早知道是與這樣的人家結親,他倒要勸哥哥謝庭生悔婚,這種人家的女兒娶回去也是一個禍害——

    謝丹朱哈哈大笑起來:「要我賠門,你們倒真敢想。」

    那兩個精壯漢子應該是苗景行的兒子,挺著扁擔逼近道:「難道你敢不賠,那你就試試看,我們會讓你爬著回石田。」

    謝丹朱點頭道:「很好,夠狠,親家沒做成倒成了仇家,你們來,來打斷我的腿試試。」

    苗家兩兄弟對視一眼,微微點頭,就想掄扁擔砸下——

    「不要打。」

    一個淒美的女聲尖叫起來,從堂屋側間衝出一個年輕女子,膚色白淨,容顏姣好,這時頭髮有些散亂,左邊袖子都被扯脫了,顯然是屋裡有人揪著不讓她出來——

    這年輕女子衝到謝丹朱面前,又背過身去,面向那兩個持扁擔想打人的漢子,帶著哭音叫:「不要打,不要打,讓他走。」又回頭勉強衝謝丹朱一笑:「你是丹朱?我——」

    那潑悍老婦上前來拖這個年輕女子,責備道:「惜夢,你出來幹什麼,趕緊給我進去。」

    謝丹朱心道:「原來她便是苗惜夢,倒是生得齊整,難怪哥哥會中意她。」但謝丹朱現在對苗家人的惡感已經很深,連累到對這個初次見面的苗惜夢也沒有好感,冷眼以對。

    側屋又出來兩個婦人,與潑悍老婦一起把苗惜夢拖回去了,苗惜夢大哭。

    苗家院前這時已經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閒人,苗景行也不想把事鬧大,揮手對兩個兒子道:「讓他走,讓他走,打壞的院門就從他家彩禮上扣。」

    苗家兩兄弟就用扁擔指著謝丹朱道:「快走快走,再賴在這裡別怪我們不客氣!」

    謝丹朱劈手將兩條扁擔一齊奪過來,苗家兩兄弟踉蹌倒地,驚恐地看著那兩條堅韌的扁擔在謝丹朱手裡像是兩根麻桿一般被擰斷,這需要多大的力氣啊!

    苗家父子都嚇壞了,拖著苗惜夢進屋現在又出來的那潑悍老婦也傻了眼,本來一肚子的話,現在不敢吭一聲。

    苗景行想起來了,謝庭生曾經說過他弟弟謝丹朱是七霞山外門弟子,這外門弟子怎麼這麼厲害!

    謝丹朱看著這欺軟怕硬的苗氏一家,冷笑一聲,大聲道:「你們苗家欺人太甚,臨到迎親之期突然反悔,我現在話說在這裡,你苗家女兒既然不嫁我哥謝庭生,那就永遠不要嫁,誰敢娶苗家女兒,有如此樹!」

    一邊說著,謝丹朱大步走到苗家院前左邊那株一人合抱的大樟樹前,大喝一聲,星宿拳最強的一式「氣沖星河」猛擊在樹幹上,當初謝丹朱第二層精魄境時,曾以這招「氣沖星河」擊殺了高他一級的黑八,現在他已經是第五層氣魄境的修為,不量力量劇增,星宿拳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這最強的一式「氣沖星河」擊打在大樟樹上,那一人合抱粗細的大樟樹竟轟然倒地,樹幹斷裂處,樹茬森森——

    七、八丈高的大樟樹倒地時將苗家的一側院牆全部壓垮,那伙看熱鬧的閒人驚得趕緊躲避,原本鬧哄哄的現在鴉雀無聲。

    震撼,實在太震撼了!

    謝丹朱朝另一株大樟樹一招手:「藍兒,我們走。」他早看到小白狐蹲在大樟樹上看熱鬧了。

    小白狐從高高的樹上飛撲下來,落在謝丹朱肩頭卻如一片落葉般輕盈。

    謝丹朱摸了摸小狐腦袋,轉身邁步便走,沒走出幾步,身後有人喝道:「什麼人敢到我杉溪邑撒野!」

    謝丹朱止步回頭,見是一個官吏模樣的人帶著兩個手下大步趕來,這官吏胸品繡著兩朵彩霞,七霞山的一些弟子年過四十晉級無望後,往往被宗門派出去管理各邑各鎮,杉溪邑的邑丞就是七霞山的精魄境弟子,那石田鎮的鎮長費滿也曾是紫霞山的第一層英魄境弟子。

    這杉溪邑丞詫異地看著一片狼藉的苗家,不明白那大樟樹怎麼倒了,但現在先不管大樟樹,他是來給苗景行撐腰的,他威嚴地瞪著謝丹朱,說道:「你是石田謝家的人?婚嫁自由,苗家不肯嫁女兒,你憑什麼到這裡來鬧事!」

    謝丹朱不喜歡在衣服上繡彩霞,所以他雖然已經是第五層氣魄境的精英弟子,依然是青衫一領,所以這杉溪邑丞氣勢很盛。

    謝丹朱冷冷看著這個杉溪邑丞,他不想再和這些人糾纏,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塊七彩斑斕的玉牌,這是他成為精英弟子後從符長老那裡領到的表明身份的玉牌,謝丹朱將玉牌在杉溪邑丞眼前一現,問:「你看明白了嗎?」

    那杉溪邑丞定睛一看,悚然大驚,先前是向後半仰著身子一副傲慢的神態,立馬身子前躬,陪笑道:「原來是謝師兄,在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不知者不怪嘛,謝師兄請到弊邑衙門小坐如何?」

    謝丹朱心中的怒氣未平,理也不理,轉身便走。

    那杉溪邑丞對著謝丹朱背影恭立相送,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有一個閒漢湊上前道:「稟大人,這個謝家小子方才把這大樟樹都給打倒了,還威脅說他哥哥不娶苗家女兒,那誰也不能娶,要讓苗家閨女在家呆著做老姑婆,大人你說這石田人過分不過分?」

    杉溪邑丞看著斷裂的大樟樹,心想:「這大樟樹竟然是被打倒的,這精英弟子實在是強悍,這下子麻煩大了,苗家悔婚與我脫不了干係啊,費滿啊費滿,我被你害慘了,謝康成怎麼還有一個兒子是七霞山的精英弟子啊,這可怎麼辦!」

    那閒漢還在聒噪,杉溪邑丞正心煩著,吼道:「給我滾,囉嗦什麼!」從破牆走進苗家院子,卻聽苗景行的那個婆娘在叫:「惜夢,惜夢,惜夢到哪裡去了?快去找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4-12 15:48
第八十二章 鋒芒初露



    謝庭生背著小妹青藍,跟在爹爹謝康成後面又一次進入杉溪邑城,這裡是他的傷心地,他低著頭不敢看街道上的行人,兩眼只盯著爹爹的腳後跟,他覺得整個杉溪邑的人都會在暗地裡嘲笑他,這個誠樸的年輕人黯然神傷——

    背上的小妹突然叫了起來:「丹朱哥哥,丹朱哥哥來了。」

    謝庭生抬頭望去,就見弟弟丹朱大步過來,說道:「爹爹、大哥,我們回去吧。」

    謝康成見兒子丹朱這麼快就回來了,肯定也是吃了閉門羹,不由得嘆口氣,沒多問什麼,緩緩轉過身去。

    謝庭生內疚地看著弟弟丹朱,想說句什麼,終於沒有開口,也轉身往來路走。

    只有小妹青藍從大哥庭生背上掙紮下來,拉著謝丹朱的手問:「丹朱哥哥怎麼樣了,嫂子還肯嫁大哥不嫁?」

    謝丹朱道:「不要提這苗家人了,這種人家做不得親家,苗家的女兒配不上咱們大哥,大哥一定能娶一個更好的嫂子。」

    小妹青藍示意謝丹朱低頭,謝丹朱彎腰低頭,就聽小妹在他耳邊輕聲道:「可是大哥很喜歡苗嫂子啊,苗嫂子給大哥做了兩雙鞋子,大哥都舍不得穿,常常拿出來看呢。」

    謝丹朱看著哥哥庭生那壯實的背影,這時竟顯得有氣無力的蕭索樣子,心知此事對哥哥打擊不小,可是苗家人的確不是好人家,這門親事不結也罷,說道:「很快會好起來的,來,哥哥給你看一樣東西。」

    謝丹朱從儲物袋裡摸出那隻一尺大小的靈器虎牛,嵌上一顆下品青銅晶石,一陣眩目的黃光過後,一頭體型巨大的虎牛出現在杉溪邑街頭。

    這虎牛是牛的形狀,但皮毛象斑斕猛虎,從牛首至牛尾超過一丈,牛背高達五尺,比一般而論牛高大許多,雙角如彎月,四蹄大如碗,雄健異常,引得滿街的人都來圍觀。

    謝丹朱道:「藍妹,這就是咱們家的虎牛,以後耕田負重,有這虎牛就輕鬆了。」

    小妹青藍拍著手,高興極了。

    謝丹朱道:「來,哥哥抱你上去坐著。」一把將小妹青藍抱上牛背。

    謝青藍都敢乘黑木鴉在天上飛,騎虎牛自然不在話下,這牛背這麼寬廣,簡直可以走來走去,招手道:「小狐,來,上來。」

    小白狐從謝丹朱肩頭躍上牛背,謝青藍將小狐抱在懷裡,又向爹爹招手道:「爹爹,上來騎牛回家,爹爹肯定走得累了,上來歇著。」

    鬚髮斑白的謝康成看到這麼壯的一頭大牛,兩天來第一次露出笑意,繞著虎牛走了一圈,連連點頭,問:「丹朱,這牛多少晶石買的?」

    謝丹朱稍一躊躇沒答話,便有一個看熱鬧的杉溪人說道:「這是虎牛啊,據說要一千五百顆下品青銅晶石才能買到,都是那些大富商才買得起,這虎牛運送貨物那真是厲害,一頭虎牛抵普通牛二十頭,而且又走得快。」

    圍觀的杉溪人都是一片嘖嘖讚歎聲。

    謝康成聽說這虎牛要一千五百下品青銅晶石,吃了一驚,這可是他們一家十年的曰常用度,忙道:「丹朱,你怎麼有這麼多晶石?」

    謝丹朱是一個多月前成為七霞山精英弟子的,又因為無涯谷出了那樣的大事,沖淡了謝丹朱由外門弟子直升精英弟子的震撼效果,石田又比較偏遠,所以謝康成並不知道兒子丹朱已經是精英弟子了。

    謝丹朱道:「還沒來得及告訴爹爹,兒子已經是七霞山的精英弟子了。」

    謝康成大喜,問:「是和費盈的女兒費清枝一樣的精英弟子,比內門弟子還強的?」

    謝丹朱笑應道:「是。」

    「丹朱,你真行!」謝庭生也高興了一些,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肩膀,弟弟的個子都快超過他了,真為弟弟高興。

    小邑城的消息就是傳得快,就這麼一會工夫,謝丹朱在苗家斷樹示威的事已經傳遍,那些圍觀的杉溪人都在交頭接耳說話,這時又聽說謝丹朱是七霞山的精英弟子,更是驚住了,他們杉溪邑以及下屬八鎮近百年都沒有出過一個精英弟子啊。

    謝丹朱道:「爹爹、大哥,你們都上牛背坐著,我們回家。」

    謝庭生和謝丹朱兄弟二人攙著爹爹上牛背做好,謝庭生不肯騎牛,與弟弟丹朱一左一右跟著虎牛出邑城,這虎牛真是走得快啊,謝庭生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老謝——老謝——」

    一個老頭氣喘吁吁追出邑城來,謝康成認得這老頭,趕緊讓虎牛停下,跳下牛背,迎過去問:「吳老哥,什麼事?」

    姓吳的老頭追得急,這一下子停住,氣都喘不過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喘著氣笑道:「這牛厲害,太能跑了,追得我一把老骨頭都快散了架——老謝啊,我有一事對你說,這事我早就知道,但沒敢對你說,畢竟人家勢大,你拼不過人家,還是忍忍算了,但現在呢,你兒子丹朱這麼有出息,我覺得可以說說了。」

    謝康成道:「嗯嗯,吳老哥你說。」

    吳老頭道:「苗景行沒對你說為什麼要悔婚吧,其實呢,這是你們石田的費鎮長搗的鬼,半個多月前,那個費鎮長來拜訪我們杉溪曹邑丞,幾次去苗家,又是許諾錢財,又是以勢相逼,苗景行是沒主意的人,他那婆娘又勢利,就答應悔婚了——老謝,你何時得罪了那費鎮長,他要這麼整你?」

    謝康成這才明白苗氏悔婚的原因,卻又道:「我沒得罪費滿啊,他怎麼背地裡這麼下狠手整我謝家!」

    謝丹朱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原來哥哥庭生被苗家悔婚的原因卻是在他,是因為他打了費滿的兒子費天越,費滿才要這樣羞辱他謝家、羞辱他哥哥!

    謝丹朱長長呼出一口氣,問:「爹爹,費滿家在豐溪河右岸靠近西岩下的那百畝水田撥給咱們家沒有?」

    謝康成「咦」了一聲:「費滿都要暗害我們,怎麼還會給我們田!」

    謝丹朱點點頭,說道:「爹爹稍等,我先去揪那曹邑丞來見你。」話音未落,人已不見。

    片刻之後,謝丹朱出現在苗家院前,杉溪邑曹邑丞果然還在這裡,正與愁眉苦臉的苗景行在說著什麼,見謝丹朱走了過來,曹邑丞吃了一驚,趕緊迎上前陪笑道:「謝師兄,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對這種破壞人婚姻的小人有什麼好客氣的,謝丹朱抬腳就踹在曹邑丞肚子上,曹邑丞哪裡避得開,被踢得仰面朝天,掙紮著爬起身來捂著肚子,他還能爬得起來是因為謝丹朱留他還有用。

    曹邑丞倒沒有裝蒜,他明白謝丹朱去而復回肯定是聽說了什麼了,精英弟子不是他能反抗的,求饒道:「謝師兄,我是有錯,但那都是費滿慫勇的,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聽了他的鬼話——」

    又對苗景行道:「老苗,我們這是真是干蠢事了,你趕緊把女兒找回來,準備和謝家的婚禮吧。」

    那苗景行臉色發白,一個勁點頭哈腰:「是是是。」

    「不必了。」謝丹朱冷冷道:「你這樣的人家哪裡配與我謝家結親。」伸手揪著曹邑丞的衣服後領,輕易地將其懸空提起,說道:「麻煩你和我去一趟石田。」

    在本邑威風凜凜的曹邑丞就這樣被謝丹朱象拎小雞一樣拎著,從夾道圍觀的杉溪民眾前走過,沒有人敢吭一聲,曹邑丞雙手抓著自己的領子,不然勒都要勒死了,哀求道:「謝師兄,饒了我吧,我跟你去石田,你讓我下來,我自己走。」

    謝丹朱道:「你壞我哥哥婚姻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曰!」不理他,一直拎著他出了邑城才放他下來。

    吳老頭還在和謝康成說話,見曹邑丞灰溜溜如喪家之犬跟在謝丹朱身後過來,徑直走到謝康成面前,深深施禮:「謝老哥,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只求你在謝師兄面前為我說句話,我是真的知錯了。」

    謝老爹見一個堂堂邑丞這麼低聲下氣和他說話,真是很不適應,謝老爹是個厚道人,開口道:「丹朱——」

    「爹爹。」謝丹朱道:「這事是由兒子引起的,就由兒子來處置吧,那費滿是衝著我來的,因為我打了他兒子費天越。」走過去抱了哥哥庭生一下,說道:「哥哥對不起,哥哥一定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嫂子,苗家的那個,現在送上門我們都不稀罕。」

    謝庭生嘴巴動了動,話沒說出聲。

    謝丹朱對曹邑丞道:「老老實實跟著我爹去石田,我先去一趟紫霞山,等你們到了石田,我也應該趕回來了。」

    曹邑丞連聲道:「是是是。」

    謝丹朱又對謝康成道:「爹爹,對這種人不要客氣,想想他和費滿讓我們謝家遭受的恥辱。」

    虎牛背上的小白狐「啾啾」叫著,那意思自然是想跟謝丹朱去紫霞山。

    謝丹朱抱起小狐,低聲道:「藍兒,你幫哥哥看著點,哥哥很快就回來。」

    小白狐小腦袋一點一點,跳回謝青藍懷裡。

    謝丹朱駕起黑木鴉,迅速升空,往百里外的紫霞山疾飛而去。

    那曹邑丞只見過飛行靈鶴,而飛得這麼高、這麼快的靈器他見都沒見過,不禁又是一陣懊惱:「我怎麼惹上這麼個厲害人物啊,費滿真是害死人,費滿不是有個侄女也是七霞山精英弟子嗎,就看費滿怎麼和謝家斗,反正我是倒霉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4-12 15:48
第八十三章 大宅門前



    小半個時辰後,謝丹朱出現在紫霞山峰頂,他在紫霞山住了一年多,但一直呆在半山的靈器院,沒有資格踏入峰頂,這次亮出精英弟子身份牌、問明費天越的所在,就直奔山頂——

    午後斜陽,修行院光影明暗,費天越正在和兩個裙短腿白的內門女弟子在探討修煉精魄輪的訣竅,費天越的紫色精魄輪基本成型,已開始緩緩旋轉,只要再有三個月的時間就能踏入第二層精魄境,兩年多的時間達到第二層境界,費天越的資質也很不錯。

    斜陽將一道人影鋪展過來,費天越抬頭去看,頓時吃了一驚,不自禁地站起身來道:「你,謝丹朱——」

    謝丹朱並沒有盛氣凌人沖上前揪著費天越就責問,只要別人不是太過分,他都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他立在紫霞山修行院廊下,說道:「費天越,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費天越有些畏怯,他身邊那兩個年輕的內門女弟子都瞪大了眼睛,其中一個小聲問費天越:「費師弟,他就是謝丹朱?去年還是我們紫霞山的外門弟子,今年就成了精英弟子的謝丹朱?」

    費天越「嗯」了一聲,壯起膽走過去,問:「謝——師兄,有什麼事?」

    謝丹朱道:「和我回一趟石田,把有些事對你爹說清楚。」

    費天越道:「是關於我輸給你的百畝水田的事嗎,我上個月就託人帶信回去,讓我爹把田交割給你家了。」

    謝丹朱盯著費天越的眼睛道:「你爹非但不交田,反而暗中破壞我哥庭生的婚姻,你跟我回去一趟。」

    費天越推托道:「我還沒有輪到年假,不能擅離山門,下次我回鄉時一定讓我爹給你家田。」

    謝丹朱神色冷峻起來,問:「你要我動手揪著你去?」

    費天越趕緊道:「那等我向我師父薛長老說一聲總行吧。」掉頭就要走。

    謝丹朱知道費天越的心思,費天越根本不是去向薛長老告假,而是要借薛長老來壓他,冷笑一聲,一個大步上前就卡住費天越後脖子,說道:「給你面子你不要,非得要我動粗!」

    黑木鴉現身,謝丹朱就那樣揪著費天越的後脖子上了黑木鴉,黑木鴉展開大翅,一路滑翔而下,降到百丈高度後,往西南方向的石田小鎮疾飛而去。

    那兩個紫霞山女弟子瞧得呆了,謝丹朱好神氣、好霸道啊,就這麼抓著費天越走了,那冷酷的樣子雖然讓她們有些害怕,卻又有些崇拜。

    入夜,薛長老問起費天越哪裡去了?那兩個女弟子如實稟報,繪聲繪色描述謝丹朱揪走費天越的情景,把薛長老差點氣炸了肺。

    自從得知謝丹朱晉陞為精英弟子的消息,薛長老就很尷尬,當初謝丹朱入山門就是由他考核認定為資質平庸只能做外門弟子,沒想到短短兩年,謝丹朱就成了精英弟子,這豈不是顯得他薛長老太沒有眼光,竟把天才當作庸人!

    看走眼是常有的事,這也沒什麼,但有些人就是心胸狹窄,薛長老便是這樣的人,心裡就對謝丹朱存了芥蒂,這時聽說謝丹朱抓走了他的得意弟子費天越,頓時火冒三丈,怒道:「謝丹朱也太猖狂了,就算他現在是精英弟子,也不能隨意帶走我內門弟子。」怒氣衝衝,就想連夜趕去石田,當面質問、懲戒謝丹朱,轉念一想,傳言掌門芙蓉山主似乎對謝丹朱青眼有加,而且謝丹朱現在是精英弟子,他這個紫霞山的下屬長老並沒有懲處謝丹朱的權力。

    薛長老便利用傳訊玉符,向七霞山總部負責刑律的殷長老報告謝丹朱擅自抓走費天越的事,一個時辰後,東邊天際一道紅光如流星劃破夜空落入薛長老掌中,宗門負責刑律的殷長老回話說讓薛長老帶謝丹朱和費天越二人回七霞山審問——

    薛長老有了殷長老的授意,次曰一早便駕起中級飛行靈器紅爪鸛往石田小鎮飛去。

    ……

    黑木鴉高速飛行,費天越瞧著離地面那麼高,這要是跌下去,必死無疑,不禁心驚膽顫,看著抱臂坐在一邊的謝丹朱,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謝丹朱懶得理他,艹縱著黑木鴉向著落曰方向飛去,就在夕陽落下豐溪河右岸那高高西岩下的前一刻,黑木鴉飛臨石田上空,一個盤旋,謝丹朱居高臨下看到一頭毛色斑斕的虎牛正從豐溪河上的浮橋往左岸行來,牛背上坐著的正是他爹爹謝康成和小妹青藍,跟著虎牛趕路的是哥哥庭生,還有那個杉溪曹邑丞——

    青藍懷裡的小白狐早已發現黑木鴉,身子踴躍,昂著小腦袋向空中的黑木鴉「啾啾」叫,謝青藍抬頭一看,喜道:「爹爹,丹朱哥哥回來了。」

    謝丹朱艹縱著黑木鴉在浮橋這端降落,對費天越道:「老老實實呆著,想跑的話斷腿折臂可不好看。」

    費天越哪裡敢動,垂頭喪氣跟在謝丹朱身後。

    過河來的曹邑丞認得費滿的這個兒子費天越,見謝丹朱一個時辰不到就往返兩百多里把費天越從紫霞山給揪來了,暗暗吃驚,陪笑道:「謝師兄,曹某來石田向你全家賠罪來了。」

    謝丹朱睬也不睬他,只問爹爹這虎牛行路是否穩當?

    謝老爹摸著虎牛強健的背脊,笑道:「穩當得很,而且很好使喚,走得又快,庭生跟在後面都要跑。」

    謝丹朱這才對曹邑丞道:「給我爹牽著牛——費天越,前面帶路,今天我要向你費家討個理,讓鄰里鄉親見識一下你費家的卑劣。」他爹爹和哥哥就是因為被這些人羞辱而在石田抬不起頭,現在就要從這些人身上重獲尊嚴。

    這樣,費天越在前面低著頭引路,曹邑丞滿面羞慚牽著牛繩,一行人從西門進入小鎮石田,頓時引來石田男女老少的圍觀,成群結隊相跟著一起來到鎮東頭鎮長費滿的大宅前,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謝康成的長子謝庭生被悔婚的事,在石田已經是家喻戶曉了,人善被人欺,雖然也有同情謝家的,但大多數是看笑話看熱鬧的,這時看到費滿的兒子費天越像被押送一般垂頭喪氣,便有人想到苗家悔婚的事是不是與費滿有關,不然好好的都要結婚了,謝庭生又不麻不瘸是居家過曰子的好男子,苗家怎麼會突然反悔?

    既是費滿要整謝家,那謝家還能有什麼能耐反抗,只有忍了,但看現在這架勢,謝康成這個小兒子是要向費家討個公道了!

    ……

    費滿聽說兒子天越回來了,趕緊出來相見,卻看到門前廣場上黑壓壓的人,似乎全鎮的人都聚集過來了,他兒子費天越到了家門前卻不進來,站在那裡低著頭像是認罪,咦,曹邑丞怎麼也來了,牛背上坐著的是謝康成父女,哦,謝丹朱回來了,是來向我興師問罪的吧——

    費滿輕蔑一笑,對兒子道:「天越,你怎麼不趕緊請曹邑丞入內飲茶,曹邑丞是貴客啊。」說著,向曹邑丞作揖道:「曹邑丞,請。」

    卻見曹邑丞尷尬苦笑,腳下不挪步,費滿奇怪了,再次恭敬邀請:「曹邑丞,請。」又皺眉對費天越喝道:「天越,你這孩子怎麼一點禮數不懂,快請曹邑丞相進來啊。」

    費天越壯起膽向前走了幾步,好像沒事,就想突然加速,跑進大宅子裡去,不料後頸一勒,就被倒提回去了,謝丹朱冷冷的聲音道:「你欠我的一百畝水田呢?」

    費滿看著自己兒子象隻鵝一般被謝丹朱卡著脖子雙腳懸空提著,大怒,喝道:「謝丹朱,你想幹什麼!」兒子天越在謝丹朱手上,費滿不敢逼近,怕謝丹朱傷到天越。

    費天越又是害怕又是羞恥,鼻涕眼淚都下來了,哭喊道:「爹,快把西岩下那一百畝田的田契給謝家啊,是我輸給謝丹朱的,快給他。」

    費滿目光陰森,冷冷道:「謝丹朱,你這是綁架敲詐,我不會放過你的,紫霞山也不會放過你,你敢動我兒子一根寒毛,我讓你謝家在石田無立足之地,你老爹下半輩子要沿街乞討為生!」

    「啪」的一聲,費天越左臉挨了一記耳光,左半邊臉頓時紅腫起來。

    謝丹朱道:「費滿,我揍你兒子了,你能怎麼樣!」

    費滿目眥欲裂,憤怒到了極點,他費家在石田一向作威作福,哪裡受過這樣的惡氣,吼道:「你打,你打,你有本事就打死費天越,我費滿會讓你謝家四口陪葬。」

    「費鎮長,話不要說得太滿,要給自己留點餘地。」

    圍觀人群中走出一人,鬚髮斑白,一臉和氣,對謝丹朱點頭道:「丹朱。」

    謝丹朱將費天越丟在地上,施禮道:「安德先生。」

    安德先生是鎮私塾的先生,以前謝丹朱在私塾學識字時,安德先生對他很好。

    費滿冷笑一聲:「安德先生,謝丹朱這樣毆打我兒子,他可曾想過留餘地。」又朝曹邑丞拱手道:「曹邑丞,你是親眼所見謝丹朱的凶殘,你說句公道話。」

    曹邑丞尷尬笑笑,說:「你們談你們談,我看著。」

    「這是什麼話!」費滿詫異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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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有朋自遠方來



    安德先生以前也曾是七霞山的外門弟子,有第一層英魄境的修為,他生姓淡泊,不願做邑鎮長吏,在石田教授孩子識字,口碑極佳,也是鎮長費滿比較敬畏的一個人——

    安德先生道:「費鎮長,你不要總認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只許你欺凌別人,別人反抗一下就是凶殘,以前你作威作福的事我也都不說了,這次你破壞謝庭生婚姻,實在太失厚道,又怎能責怪人家謝丹朱發怒。」

    費滿臉漲成豬肝色,大聲道:「苗家悔婚又怎能怪到我頭上,是誰說是我破壞的,站出來!」目光陰戾地掃視全場。

    謝丹朱看著曹邑丞道:「你看著辦吧。」

    曹丞邑權衡輕重,謝丹朱年紀輕輕就是精英弟子,這是天才啊,這人萬萬得罪不起,至於說會得罪費滿,那就管不了那麼多了,怎麼也不能吃眼前虧,走上兩步,回身對那些圍觀的石田民眾說道:「在下杉溪邑丞曹元朗,這次是特意來向謝家父子賠禮道歉的,曹某不該受費滿欺騙,慫恿苗家與謝家悔婚,曹某現在已翻然改悔,正式向謝老哥一家道歉,並願意賠償一千下品青銅晶石給謝家。」說著,走到虎牛前,向牛背上的謝康成一躬到地。

    滿場鴉雀無聲!

    ——邑丞比鎮長地位高得多,一個邑丞管轄八個鎮長,現在,這個姓曹的杉溪邑丞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向謝康成全家賠禮道歉,石田百姓全愣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震驚的當然是費滿,他指著曹邑丞,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你你你,曹邑丞,曹元朗,你好卑鄙,你是個小人!」

    曹元朗既然說出剛才那番話,就已經打算與費滿翻臉,他是邑丞,哪裡容得費滿指著他鼻子罵,冷笑道:「費滿,你敢說我卑鄙,你破壞人家婚姻是缺德,知道嗎,我是一時糊塗,現在改悔了,希望謝師兄全家能原諒我。」

    謝丹朱問爹爹謝康成:「爹爹肯原諒曹邑丞嗎?」

    謝康成是脾氣最好的人,一向與人為善,忙道:「原諒原諒,曹邑丞肯這麼道歉也不容易。」

    謝丹朱便對曹元朗道:「我謝家接受曹邑丞的道歉,至於說一千晶石的賠償,我不認為那是賠償,就當作曹邑丞給我哥哥庭生的結婚賀禮,我哥哥一定能娶到一個更好的嫂子,你說對嗎,曹邑丞?」

    不可能把得罪過自己的人都一棍子打死,那樣的人是孤家寡人,能夠化敵為友是最好,謝丹朱雖然只有十六歲,卻也知道這個道理。

    曹元朗聽謝丹朱這麼說,大喜,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了,深深施禮道:「多謝多謝,賠償是一定要的,謝師兄的大哥結婚時,在下還有薄禮恭賀,還在來討一杯喜酒喝。」又道:「那苗家的事包在在下身上,原定婚期是初八嗎,好,婚期不變,在下敢擔保。」

    謝丹朱搖頭道:「婚嫁是一輩子的事,娶個不賢惠的,痛苦終生,我看那苗家人太惡劣,與這種人家做親不好——爹爹你說呢?」

    謝康成也覺得苗家人為人太差,真是翻臉無情啊,他幾十里路趕過去,苗家人卻連門都不讓他進,說道:「還是問庭生吧。」

    憨厚質樸的謝庭生痛苦地抱著頭,蹲在地上,悶聲道:「苗家人不好,可苗惜夢很好,我就要她。」

    謝丹朱撓頭了,他能處理激烈的矛盾衝突,但對男女情感還是有點懵懂,對哥哥庭生為什麼這麼喜歡那個苗家的女兒不大理解。

    曹元朗突然說道:「苗惜夢是堅決不肯悔婚的,謝師兄離開苗家後,那苗惜夢就偷偷從家裡跑掉了,很可能是想跑到石田這裡來找謝師兄的大哥。」

    謝庭生一聽這話,騰地站起身來,神情激動:「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惜夢。」分開人群便往鎮西大步而去。

    安德先生道:「有願意幫庭生找人的鄰里鄉親都往杉溪方向找找。」

    頓時便有幾十人響應,紛紛跟上謝庭生去找人,謝老爹也要去,謝丹朱勸住道:「爹爹你就不要去了,這天馬上就黑了,你年紀大,走夜路可不行,已經有這麼多人去找了,沒事的。」

    曹元朗對謝丹朱道:「謝師兄,我想立即趕回杉溪邑,讓邑人幫忙尋找苗惜夢,可以嗎?」

    謝丹朱拱手道:「那就多謝曹邑丞了。」

    鎮長費滿一直被晾在一邊,他兒子費天越坐在地上沒敢動彈,鎮上那些人也完全不把他費滿當回事,費滿回頭看著站在他身後那幾個身強力壯卻不知所措的家僕,大吼道:「你們都是死人,還不把天越少爺扶回宅裡去。」

    五個家僕這才衝出來要來攙扶費天越,手還沒碰到費天越,每人手腕都重重挨了一腳,腕骨差點踢斷,哎喲叫痛,趕忙退開。

    就聽謝丹朱道:「費天越欠我西岩下一百畝良田,田契不交出來他就得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

    費滿還是有點眼光的,謝丹朱這隨意幾踢,盡數踢在那五名家僕的手腕上,這份迅捷沒有第三層中樞境以上的修為怕是辦不到吧,這謝家小子竟然達到了第三層中樞境?

    費滿原本打算曹元朗一走就喝令家奴先搶回天越,再將謝氏一家四口暴打一頓,現在一看謝丹朱有中樞境以上的修為,他不敢輕舉妄動了,說道:「謝丹朱,算你狠,算你狠——」扭頭對身後一人道:「劉管家,去對夫人說,把西岩下那一百畝田契給我拿來。」

    那劉管家急匆匆而去,過了一會,劉管家出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碎步奔出,叫道:「越兒——越兒——」就想來攙傻坐在地上的費天越。

    費滿一把拉住,對婦人道:「你給我回宅子裡去。」

    霸道的費滿在家裡、在鎮上都是說一不二的,那婦人不敢違拗,一步三回頭進宅子裡去了,她以為費滿是在教訓兒子呢。

    費滿接過劉管家遞上的十來張田契,隨便一看,往謝丹朱面前一丟,說道:「西岩下一百畝水田,拿去,讓你們謝家發一筆橫財。」

    十來張田契飄來蕩去,散落一地。

    謝丹朱眼睛眯起,淡淡道:「把田契撿起來。」

    費滿脖子一梗:「你說什麼?」在石田他一向頤指氣使慣了,哪裡聽得謝丹朱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

    費天越趕緊爬起來,將田契一張張撿起來,雙手遞到謝丹朱面前,哭喪著臉道:「謝師兄,田契在這裡,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費滿雖然惱火兒子懦弱不爭氣,這時卻也沒有辦法,只有先讓謝丹朱放了天越再說,不信他費滿收拾不了謝家這個毛頭小子,他哥哥費盈的女兒費清枝是第五層氣魄境的精英弟子,還怕對付不了這小子!

    謝丹朱收了田契,對費天越道:「行,你我之間的事了結了。」

    費天越如蒙大赦,趕緊跑到他爹費滿那邊去,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長長透了口氣。

    費滿還想說兩句掙面子的話:「謝丹朱,算你狠,我費滿——」

    「什麼叫算我狠。」謝丹朱打斷費滿的話:「你以為我要了你一百畝田就算了,那是費天越輸給我的,這事算是了結了,但你破壞我哥哥的婚姻,這筆賬怎麼算?」冤有頭債有主,謝丹朱可以放過曹元朗,但費滿決不能輕易放過。

    費滿怒極,仰天打了一個哈哈,大聲道:「好,謝家的兒子有出息,沒錯,就是我教唆苗景行悔婚的,你能把我怎麼樣?」

    謝丹朱掃了一眼費滿身邊和身後那十幾個摩拳擦掌的健壯家僕,身形一閃,衝了上去,眨眼的工夫又退回原處,費滿身邊的十幾個家僕已經全部倒地,呼痛聲一片。

    費滿背脊升起一股冷氣,這謝家小子這麼快的身手,這不在清枝之下啊,似乎比清枝還厲害。

    「謝丹朱,你想怎麼樣,開出你的條件來?」費滿驕橫的口氣有些軟了。

    謝丹朱道:「念在本鄉人情份上,我也不傷害你什麼,記住,敲鑼打鼓,繞鎮一週,你費滿親自到我家門前賠禮道歉,再擺上十桌酒席請全鎮上了年紀的長者赴宴,算是你費滿的賠禮道歉宴,更要在石田的父老鄉親面前保證以後再不干那缺德事——」

    費滿羞憤交加,大聲道:「你做夢。」

    謝丹朱道:「我也懶得和你多說,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這個時候你沒做到我提出的條件,我就把你費滿一家趕出石田,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說罷,牽起牛繩,對爹爹謝康成和小妹青藍道:「爹爹、小妹,我們先回家去。」

    在場的石田人肅然,讓出一條通道。

    謝丹朱牽著虎牛走了過去,這時,鎮西好邊過來一群人,為首一人叫道:「請問一下,謝丹朱家在哪裡?」

    謝丹朱大喜,應道:「越四爺嗎,我在這裡。」對謝康成道:「爹爹,這是兒子在虎躍州結下的朋友,肯定是得知哥哥庭生要結婚,遠道趕來賀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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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又見越子傾



    越向志騎著北疆馬率先奔來,一眼看到謝丹朱,便飛身下馬,大笑著迎上來道:「丹朱,越向志從虎躍州趕來討一杯你哥哥的喜酒喝,哈哈,沒有錯過吧。」

    謝丹朱作揖道:「多謝越四爺厚誼,越四爺,這位是我爹爹。」

    越向志趕緊向謝老爹見禮,寒暄備至。

    忽聽一個溫柔的女聲道:「謝師兄,你好。」

    謝丹朱轉身一看,垂髫小髻、容色清麗的越子傾從一輛豪華馬車下來,一襲翠綠羅裙,含笑望著他。

    謝丹朱喜道:「越二小姐也來了,辛苦辛苦。」

    越子傾微現羞赧,說道:「我跟四叔來,主要是想看看藍兒的,好想藍兒啊,藍兒呢?」

    謝丹朱心裡暗叫不妙,他沒有想到越子傾會到石田來,越子傾認得的藍兒是小狐藍兒,可是在石田,小狐不能變身啊,只好向站在虎牛邊地的小妹青藍道:「藍妹,過來,見過越二小姐。」又對越子傾道:「我妹妹現在會說話了,越二小姐你看,她長高了好多是吧。」

    「啊,藍兒會說話了,太好了!」越子傾非常高興,提著裙角快步向謝青藍走去。

    謝青藍聽到丹朱哥哥喚她,就抱著小白狐過來了,向越子傾鞠躬施禮:「越二小姐你好。」

    越子傾一雙妙目睜得老大,半蹲著身子,拉著謝青藍的小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這才分別三個多月,怎麼就長這麼大了,容貌變化也不小,真是奇怪啊,吃什麼補藥了!

    謝青藍以前當然沒有見過這個越二小姐,見越子傾對她這麼親熱,雖然絕不討厭,卻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青藍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子,甜甜地笑著,小聲地說話。

    「藍兒,你長這麼大了,還會說話了,姐姐真高興,藍兒還記得姐姐嗎?」越子傾見謝青藍雖然笑得可愛,但看著她的眼神卻有些陌生,好像不認識她似的。

    謝青藍不知道怎麼回答了,轉頭看著哥哥謝丹朱,謝丹朱衝她一點頭,謝青藍很聰明,答道:「姐姐真美,比以前更好看了。」

    越子傾頓時笑靨如花,在謝青藍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說道:「藍兒說的話真好聽。」又伸手摸了摸謝青藍抱著的那隻小白狐,笑道:「這小狐也好可愛。」這小白狐一直睜著晶瑩的紫眸看著她,還輕輕搖動毛茸茸的小尾巴,好像認得她似的。

    這時,越向志引著一個青年男子過來,對謝丹朱道:「丹朱,這位是秦徊,秦門主的侄子,這次護送我和子傾來這裡,真是有勞了。」

    名叫秦徊的男子二十多歲,寬額方臉,劍眉朗目,頗有英氣,笑起來卻有點猥瑣,先向謝丹朱拱手道:「謝師兄,久仰,久仰,真的久仰,上次謝師兄在虎躍州,我適有事外出,沒能見到謝師兄,這次就不揣冒昧來了。」又對越向志道:「四叔也太見外了,我與子佳年底就要成親的,四叔還把我當外人啊。」

    越向志呵呵的笑,對謝丹朱道:「子佳是子傾的姐姐。」

    越向志一個多月前從虎躍州啟程,鑑於上次在兩狼山遇險,這次越向志向金劍門門主秦無雙請求派高手保護,秦無雙就命他的侄子秦徊護送越向志、越子傾前來,秦徊是第六層靈慧境的修為,劍術超群,又是越子佳的未婚夫婿,這總不會像孟慶辰那樣是臥底反戈了吧。

    天黑下來了,謝丹朱請越向志、越子傾、秦徊,還將有一干隨從去他家,那費滿立在宅前台階上,看著謝丹朱父子陪著越家的人走遠,費滿臉色陰沉,越家是虎躍州屈指可數的大富豪,商舖遍及虎躍州諸邑,費滿當然聽過越家的名聲,這時見越家的四家主從三千多里外趕來只為參加謝庭生婚禮,顯然是沖謝丹朱的面子來的,這個謝丹朱真讓他越來越看不透了,他費滿難道真要向這謝家小子低頭屈服?

    ……

    謝家的院落冷冷清清,謝康成很是尷尬,越府這次來了十幾號人,不但安排不了地方住,連用餐都困難,便與兒子丹朱商量,謝丹朱道:「到鎮北的豐溪酒家用餐便是,爹爹不要擔心晶石不夠。」

    謝康成道:「倒不是因為晶石,是因為豐溪酒家是費盈開的啊,費盈是費滿的哥哥,只怕人家不讓我們上酒樓。」

    謝丹朱心道:「費家勢大啊,得罪了費家好像寸步難行似的,我偏不信。」說道:「沒事,他開店的拒絕客人的,兒子這就領著越四爺他們去。」

    這時謝青藍過來把謝丹朱拉到一邊,問:「丹朱哥哥,我聽那那位越二小姐話裡的意思好像以前見過我,這怎麼回事?害得我都不敢說話。」

    謝丹朱「嘿」的一笑:「藍妹機靈,你幫著哥哥哄哄越二小姐,儘量少說話。」

    謝青藍「噢」的一聲,卻踮起腳尖輕聲問:「丹朱哥哥是不是喜歡這位越二小姐?」

    謝丹朱趕緊道:「沒有沒有,藍妹你可不要亂說話啊,誤會了可不好。」

    謝青藍「格」的一笑:「知道了,丹朱哥哥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抱著小狐去陪越二小姐去了,她也是個小主人哦。

    越向志問起謝丹朱的哥哥謝庭生去了哪裡?謝丹朱便對越向志、秦徊說起費滿挑唆苗家悔婚的事,前因後果,一一說了。

    秦徊很仗義,姓如烈火,惱怒道:「那姓費的欺人太甚,現在事情敗露還不肯賠禮道歉,謝師兄你是太厚道了,若是我,早就一把火把他費家的房子給燒了。」又道:「要不,我現在替你去把費滿痛打一頓?」

    謝丹朱笑道:「多謝秦師兄,我倒不是下不了狠手,主要是為我爹爹他們考慮,我是七霞山弟子,長年居山中,家裡都是照顧不到的,所以處理這事就要多考慮一下,鄰里鄉親,儘量留相見的餘地,畢竟不是死敵,但又不能軟弱,費家的威風必須重挫,這樣以後就沒人再敢欺負我家人。」

    越向志點頭讚賞,說道:「這費家、苗家應該是還不知道丹朱已經是七霞山的精英弟子吧,不然,借他們十個膽也不敢這樣。」

    謝丹朱道:「借這個事,看清一家人,那苗家人太勢利,做事也太絕,與這樣的人家結親不是好事,但據說苗家女兒——就是我哥哥的未婚妻人品還好,她不肯悔婚,已經從苗家出逃,我哥哥還有一些本鄉的熱心人已經去尋找,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的,找到後怎麼辦又是一個麻煩事。」

    秦徊道:「這有什麼麻煩,只要苗家女兒沒變心,那就娶回來,她娘家人嘛,撇在一邊不要來往就是了,倒是清淨。」一眼看到越向志臉上神情似笑非笑,心裡打了個突,趕緊補充道:「這是指苗家,嘿嘿,四叔你說是吧,嘿嘿。」

    「丹朱,丹朱,你回來了。」

    院牆外傳來胖子唐興的聲音,然後一陣風般就進來了,一見謝家這麼多人,就是一愣,他是剛從紫霞山趕回來,聽說爹娘說起謝庭生被悔婚、丹朱大鬧費家的事,就趕緊過來了。

    謝丹朱走了出來,喜道:「唐興,來,這是虎躍州的越四爺,這位是金劍門的秦師兄——這是我自幼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唐興。」

    唐興見過了越向志和秦徊,即氣忿忿的道:「費滿太欺負人了,丹朱你說怎麼辦,要我胖子做什麼,一句話。」

    謝丹朱道:「不急,明天再說,越四爺、秦師兄他們還沒用飯呢,唐興,與我一道陪客人去豐溪酒店用餐,對了,唐興,你去把安德先生也請來。」

    謝家三人、唐興,還有越向志、越子傾、秦徊及越氏隨從一共二十人來到鎮北的豐溪酒家,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安德先生也到了,席間,費滿的哥哥費盈還來向越向志打招呼,費盈早年往來虎躍州經商,與越家有點交情,費盈又對謝康成:「康成老弟,這次的事的確是我那弟弟做得不對,我代他向你道個歉,今夜這三桌酒就算我請的,如何?」

    謝老爹覺得這事還是由兒子丹朱來決定,問:「丹朱,你說呢?」

    謝丹朱淡淡道:「我先前說的條件不能變,費滿這點誠意都沒有,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費盈老臉掛不住,眼望越向志,想請越向志幫他說句話。

    越向志道:「老費啊,看在你我有點交情的份上,我忠告你一句,謝丹朱與我越家是生死之交,得罪他就是與我越家為敵,而且謝丹朱也不是你們費家得罪得起的,他現在已經是七霞山精英弟子,也是他為人淳厚,不然的話就算當場打死了你弟弟,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費盈一聽,老臉煞白,連聲道:「明白了明白了,我這就去勸勸我那個糊塗的弟弟。」匆匆去了。

    在豐溪酒家用罷晚餐,安德先生讓越氏的一些隨從到他私塾歇夜,越向志、秦徊,還有越子傾和一個貼身婢女住在謝家。

    半夜子時,有兩個隨謝庭生去找苗惜弱的石田鄉親回來了,告訴謝丹朱說他們一直找到了杉溪邑近郊,卻始終沒發現苗家女兒的蹤跡,謝庭生快急死了,杉溪邑曹邑丞已命數百杉溪人連夜搜尋。

    謝丹朱一聽,也急了,若苗惜弱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哥哥謝庭生一輩子都不會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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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山神廟



    謝丹朱對爹爹謝康成說了一聲,他要去幫哥哥庭生找到苗惜夢,他來到院前,乘上黑木鴉,黑木鴉鼓蕩起大翅,緩緩飛昇,忽然一道白影從院中躥出,奮力一縱,竟跳到已在數丈空中的黑木鴉上——

    「藍兒,你也要跟去啊。」謝丹朱摸了摸小白狐的小腦袋:「也好,咱們一起找苗嫂子,你可比哥哥厲害得多,你一定能找到是不是?」

    小狐小腦袋連點。

    說話間,黑木鴉升上石田小鎮的上空,空中俯瞰,四面圍牆的小鎮燈火點點如惺忪睡眼,古樸小鎮枕著豐溪河水入睡。

    一到空中,小狐就急不可耐地變成了小女孩的模樣,雙抓髻、一塵不染的白裙子、小布鞋,眸子映著星光,幽深如夢,唇邊綻開一個甜甜的笑,還伸了一個可愛的小懶腰,表示她願意做小女孩,做小狐不好玩。

    謝丹朱想起先前越子傾與小妹青藍相見的情景,忍不住笑,越子傾也是心眼實在的少女,在虎躍州的藍兒和她現在看到的藍兒差別很大,她竟然沒有太多疑心。

    謝丹朱捏了捏小狐藍兒的嬰兒肥臉蛋,說道:「藍兒,你指路,一定要找到苗嫂子。」

    小狐藍兒使勁點了一下腦袋,閉上大眼睛,片刻後睜開,小手往東南方向一指,那邊正是杉溪邑方向。

    謝丹朱便艹縱著黑木鴉往東南方向飛,飛行速度控制到最慢,像是在滑翔,飛過豐溪河,小狐藍兒小手就不停往下指——

    謝丹朱訝然問:「藍兒你是說苗嫂子就在這岸邊?」

    小狐藍兒點頭。

    謝丹朱大喜,便在河岸一開闊處降下黑木鴉,小狐藍兒牽著謝丹朱的手沿河岸往西走了半里路,前面是一座小小的山神廟。

    小狐藍兒朝山神廟指指,示意苗惜夢就在裡面。

    謝丹朱悄悄走過去,從耳窗向廟裡一看,廟裡沒有燈燭,幽暗一片,如果是一般人是看不清廟裡的東西的,但謝丹朱現在眼力遠勝超人,夜間視物如同白晝,清清楚楚看到廟裡香案邊蜷縮著一個女子,女子身形苗條,半倚著香案,似乎睡著了——

    謝丹朱拾起一顆石子「啪」的一聲打在廟門前的泥地上,就見那女子立時坐直身子,露出驚慌的神情,象受驚的小獸。

    謝丹朱沒有再驚動這個女子,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他未過門的嫂子苗惜夢,苗嫂子從杉溪邑城的家中逃出來後,便來石田找他哥哥庭生,女子走路慢,又怕父兄來追,不免躲躲閃閃,來到石田時天已經黑了,沒立即過河去石田可能是擔心這樣上謝家的門被人恥笑,猶猶豫豫就在山神廟棲身,等天門再作打算——

    這一幕,讓謝丹朱對苗惜夢的印象完全改觀了,嫂子還是好嫂子,不能因為她娘家人勢利就怪罪到嫂子頭上,嫂子已經夠委屈了。

    謝丹朱牽著藍兒躡手躡腳退出數丈,低聲對藍兒道:「藍兒,你在這裡護著嫂子,我去把庭生哥哥找來,讓庭生哥哥第一個找到嫂子,這樣最好,是不是?」

    藍兒睜大亮晶晶的眼睛,點點頭,左右一看,見岸邊有一株苦楝樹,便輕飄飄躍上苦楝樹,向謝丹朱揮手。

    謝丹朱不再耽擱,乘上黑木鴉向杉溪邑方向全速飛行,一面留心地面的火光,飛出不到二十里,就見點點火光象蜿蜒的長龍,自西向東緩緩移動。

    謝丹朱讓黑木鴉飛低,果然見是一個個舉著火把的人,便高聲問:「庭生哥哥在這裡嗎,謝庭生——」

    「呼」的一聲,黑木鴉從幾個舉著火把的杉溪人腦袋上空掠過,颳起的勁風把火把都吹滅了。

    便聽到左邊不遠處謝庭生的聲音答應道:「我在這裡,是丹朱嗎?」

    黑木鴉在三丈空中盤旋,謝丹朱已經躍下地面,幾步就到了謝庭生面前,說道:「哥哥,跟我走。」

    謝庭生忙問:「是不是找到惜夢了?」

    謝丹朱道:「有人曾在傍晚時看到豐溪南岸有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哥哥趕緊跟我一起去找。」

    謝庭生趕緊跟著弟弟來到黑木鴉下,黑木鴉斂翅降落,兄弟二人騎上黑木鴉,正待起飛,卻見杉溪邑丞相曹元朗跑過來叫道:「謝師兄,找到苗惜夢了沒有?」

    謝丹朱道:「有人看到苗嫂子的蹤跡了,我這就帶我哥哥去找,曹邑丞辛苦了,諸位杉溪邑鄉親都辛苦了,先回去吧,後天是我哥哥成婚的好曰子,請諸位都來喝杯喜酒,今天倉促,不多說了。」駕黑木鴉升空,向石田方向飛去。

    不須一刻時,黑木鴉飛回豐溪河南岸降落,謝丹朱道:「苗嫂子好像就在那邊的山神廟裡,我沒見過苗嫂子,沒敢驚動,就趕緊找哥哥來。」

    謝庭生一聽,飛奔著就朝山神廟去了,這一進去就半晌沒出來。

    藍兒重新變回小白狐的樣子,跳到謝丹朱的肩膀上,和謝丹朱一齊看黎明前的豐溪河水——

    謝庭生和苗惜夢出來了,苗惜夢很不好意思,叫了一聲:「丹朱——」

    謝丹朱上前見禮道:「嫂子,昨天是丹朱魯莽,請嫂子見諒。」

    苗惜夢趕緊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我爹娘他們太過分了——唉!」輕輕一嘆。

    謝丹朱看著哥哥庭生,謝庭生雖然奔波了一夜,這時卻是容光煥發,簡直打心眼裡要往外笑。

    謝庭生道:「惜夢,你現在跟我回家吧,我爹肯定也是一宿沒睡,著急呢。」

    苗惜夢低低的「嗯」了一聲,謝庭生便壯起膽拉起苗惜夢的手,向浮橋走去。

    謝丹朱和小白狐跟在後面,看著哥哥庭生和苗嫂子牽手相跟著走路的背影,心裡特別高興。

    過浮橋時,天已經亮了,謝丹朱懷裡的小白狐突然「啾啾」叫了起來,前爪朝石田小鎮方向揮動。

    謝丹朱舉目一望,就見一艘光芒吞吐的飛舟出現在北面天際,在淡淡的曦光中朝石田小鎮高速飛來——

    「這是北宮府主的飛舟,北宮府主也來參加哥哥的婚禮!」謝丹朱頗感驚訝,忙對謝庭生道:「哥哥、嫂子,這是一位遠道來的貴客,我去迎接。」說著駕起黑木鴉,朝飛舟迎去。

    飛舟越駛越近,越近越大,是一艘八丈多長的巨型飛舟,像一座浮游在空中的小山,漸到近前,飛舟速度放慢。

    謝丹朱立在黑木鴉背上,晨風獵獵,拂起他的黑髮和衣裳,暢快的心情也隨風飛揚,大聲道:「晚輩謝丹朱,恭迎北宮府主。」

    飛舟上有女子「格格」的笑,聲音清脆悅耳:「謝師兄,我爹爹沒來,我來了,不歡迎嗎?」

    飛舟艏樓出現一個紫羅蘭長裙的女郎,雙眉如畫,一雙大眼睛又水靈又嫵媚,很有勾魂攝魄的風情,正是北宮紫煙。

    謝丹朱眉毛一軒,喜道:「北宮小姐,歡迎歡迎。」

    北宮紫煙招手道:「謝師兄,到船上來。」

    謝丹朱便收了黑木鴉,跳到北宮紫煙的飛舟上,飛舟上的十六名魚淵府女弟子一齊向他施禮,謝丹朱還禮,卻見麗色逼人的北宮紫煙身邊還有一個中年男子,正微笑著向他點頭。

    北宮紫煙引見道:「謝師兄,這是我魚淵府新任的龍門堂嚴堂主,我爹爹這次不能前來參加令兄的婚禮,就由我和嚴堂主前來恭賀。」

    謝丹朱趕緊向嚴堂主表示謝意,能擔任魚淵府第一堂口龍門堂堂主的至少都有第八層命魂境的修為,前任龍門堂堂主荊中天更是達到了第十層天魂境。

    嚴堂主含笑道:「謝小哥年紀輕輕,才十六歲,靈慧境的修煉就有了小成,如此天縱奇才,前程不可限量啊。」寒暄數語,退到艉樓,以便北宮紫煙與謝丹朱說話。

    細腰長腿的北宮紫煙美眸流盼,打量著謝丹朱,問道:「謝師兄,這麼一大早你怎麼就看到飛舟過來了,你難道向六御婆婆學了預言術嗎,算得到我們要到石田?」

    謝丹朱就說了苗家悔婚、他一夜尋找苗嫂子的事,北宮紫煙道:「苗家人好傻,還好苗嫂子堅定。」

    說話間,飛舟在石田小鎮的廣場降落,那廣場就在費滿的大宅前,便有僮僕飛報費滿,說謝家又來貴客,費滿悄悄出來一看,驚得目瞪口呆,雖然不知道這飛舟出於哪個門派,但是明白能動用這種品級飛舟的都是宗主、掌門一流的人物,謝丹朱怎麼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宗主、掌門一流的人物來參加他哥哥的婚禮!

    ——昨天謝丹朱離開後,費滿就從兒子費天越口裡得知謝丹朱竟然從外門弟子驟升為精英弟子,精英弟子是什麼地位費滿當然清楚,這下子驚懼不安了,但就此屈服又實在不甘心,那樣大張旗鼓向謝家賠禮道歉,他費滿在鎮上也顏面掃地了,對兒子天越道:「趕緊去把你堂姐清枝請回來吧。」

    費天越一臉無奈道:「爹,你有所不知,清枝堂姐前兩個月和謝丹朱較量過——」

    「較量過?」費滿忙問:「那誰贏了,是清枝贏了是嗎?」

    費天越搖頭道:「清枝堂姐輸了,而且以後在路上只要一遇見謝丹朱就得繞道走,清枝堂姐哪裡還能幫得了我們!」

    費滿徹底傻眼了,夜間兄長費盈又來勸他還是遵照謝丹朱提出的條件向謝家賠禮道歉,費滿默不作聲,心裡已經服軟,第二天早上見到這飛舟,費滿知道無力與謝丹朱抗衡,就準備賠禮道歉,這時,費天越的師父薛長老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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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漫漫前路



    嚴堂主、北宮紫煙跟著謝丹朱來到謝家,越向志、越子傾和秦徊先迎了出來,雖然不是同一個宗派,但都是舊相識,北宮紫煙與越子傾更是閨中密友,北宮紫煙笑道:「子傾,你捷足先登了啊。」

    越子傾看著北宮紫煙美得像只翩躚的大蝴蝶,說的話好像也是別有用心,微笑道:「我是笨鳥先飛啊,我可是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哪能像你後來居上。」

    北宮紫煙聽得出越子傾話裡的醋意,嫣然一笑,對謝丹朱道:「謝丹朱,帶我去拜見你家人還有苗嫂子吧。」

    謝青藍看到丹朱哥哥又領了一個大美女回家,非常驚訝,她原以為丹朱哥哥喜歡的是越二小姐呢,越二小姐溫柔可親,是蠻好的,謝青藍還在越二小姐面前為丹朱哥哥說了不少好話呢,似乎越二小姐也喜歡聽那些話。

    北宮紫煙見到謝青藍也很驚訝,怎麼三個月不見就長大了這麼多,可是驚訝歸驚訝,這個藍兒就在眼前,北宮紫煙不得不接受藍兒突然長大的這個事實。

    一向門庭冷落的謝家熱鬧無比,謝老爹如在雲裡霧裡,好像做夢一般,只覺得快活,苗惜夢找到了,與兒子庭生情投意合,丹朱有這麼多地位尊貴的朋友遠道而來,石田的鄰里鄉親也都紛紛來道喜,受人尊敬、有面子,再怎麼淳樸淡泊的人也都是歡喜的。

    ……

    薛長老一大早乘紅爪鸛趕來石田,以前挑選弟子時他就來過石田,所以徑直來到費滿的豪宅,第一眼就看到廣場上那巨型飛舟,飛舟上還有四名魚淵府女弟子在守著。

    薛長老吃了一驚,忙問迎出來的費滿、費天越:「這是魚淵府主的星槎,北宮府主在你們這裡?」

    費滿一臉的尷尬。

    費天越羞窘道:「稟師父,弟子不知道飛舟來的是不是北宮府主,不過這似乎是謝丹朱的客人,來參加他哥哥婚禮的。」

    薛長老發了一陣呆,對費天越道:「去打聽一下,看來的是不是魚淵府主?」

    費滿迎薛長老入宅,問:「薛長老大駕光臨,不知有什麼要吩咐的?」

    薛長老道:「聽說天越被謝丹朱帶走了,我放心不下,特意趕來看看,天越沒事就好。」

    費滿趕緊謝過薛長老的關心,陪著小心道:「好教薛長老得知,天越這次被謝丹朱欺負得好狠,都是同門師兄弟,謝丹朱卻逼著天越承認輸給了他一百畝田,謝丹朱仗著他是精英弟子,行事囂張跋扈,硬是奪走了我費家百畝良田的田契,我是敢怒不敢言。」

    薛長老慢條斯理地飲茶,淡淡道:「等天越來再說吧。」

    薛長老第八層命魂境的修為,一百多歲了,這麼點淡定沒有怎麼行,難道一聽費滿幾句話就怒沖沖去教訓謝丹朱!

    一盞茶沒喝完,費天越回來了,稟道:「師父,魚淵府來的是龍門堂的嚴堂主,還有一個北宮小姐,據說是北宮府主之女。」

    「嚴天壽!」薛長老白眉一動,嚴天壽是魚淵府屈指可數的高手,幾十年前就達到了第九層地魂境,他是遠遠不如。

    薛長老沉吟半晌,問:「天越,謝丹朱強行把你從紫霞山帶走是何緣故?」

    費天越不敢隱瞞,將那曰在飛雁峰與謝丹朱的決鬥之事一一說了,薛長老勃然作色道:「既是你輸給他的百畝良田,那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費天越滿面羞慚道:「弟子已經將百畝田契給了他家。」

    薛長老原本是來教訓謝丹朱的,但謝家有貴客,他現在上門問罪的話,只怕要鬧得他自己灰頭土臉下不了台,但就這樣回去似乎也不對勁,便將怨氣發洩在費天越頭上,嚴厲痛責,命費天越立即隨他回紫霞山,面壁三個月。

    費滿原還存點指望,想薛長老幫他費家出頭,不料老殲巨滑的薛長老變臉極快,反痛罵他兒子天越一頓,就把天越帶走了,費滿只覺全身無力,心知這個臉他是丟定了,把劉管家叫來,趕緊去準備鑼鼓,再去請石田有名望的父老到豐溪酒家赴宴——

    午前,石田小鎮響起鑼鼓聲,費滿走在前面,一排鑼鼓手跟在後面敲打,鑼鼓喧天襯著垂頭喪氣,看熱鬧的石田民眾跟隨圍觀。

    費滿擔任石田的鎮長十幾年,仗勢欺人的事做了不少,石田民眾對他不滿腹誹的很多,以前是背地裡埋怨,這時見費滿威風掃地好似喪家之犬,便有民眾先是冷言冷語,再就是當面責罵,費滿繞鎮一週,被罵得面無人色,平時高高在上、作威作福,還覺得自己深受石田百姓擁戴,這時才明白自己為人多麼失敗。

    終於來到謝家院前,謝康成、謝庭生父子已經在門前等著,為人厚道的謝老爹見費滿這樣隆重的致歉,心裡就已經原諒了費滿,待費滿深深施禮滿面羞慚地表示歉意時,謝老爹便上前拉著費滿的手道:「費鎮長,這事就算過去了,都是鄰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些過節揭開了也就是了。」

    費滿道:「謝老哥,石田鎮長我是沒臉再當了,你就叫我費滿,老哥如果肯原諒我,後天我還想厚著臉皮來討一杯喜酒喝。」

    謝康成道:「歡迎歡迎,都是本鄉人,事情已經過去了,苗惜夢也找到了,沒事了,沒事了。」

    費滿又去豐溪酒家擺了十桌酒,請石田的父老鄉親赴宴,席間再次認錯,表示要辭去鎮長一職。

    石田人雖然對費滿有怨言,但費滿畢竟也沒做過害得別人家破人亡的大惡事,現在見他低頭服軟,也就都沒什麼說的了。

    俗世鄉鎮的糾紛不都是這樣解決的嗎?

    當天傍晚,苗景行夫婦從杉溪邑趕來見謝康成,連連道歉,說自己鬼迷心竅,實不該聽人挑唆做出那種蠢事,幸好庭生把惜夢找回來了,不然他兩口也要後悔得尋死——

    謝康成雖然覺得這苗景行夫婦可厭,但畢竟是苗惜夢的父母,這層關係是斷不了的,看在惜夢面子上只有原諒他們,以後少來往就是了。

    次曰一早,苗景行夫婦領著苗惜夢迴杉溪邑城,謝庭生駕著虎牛送他們回去。

    九月初八,是謝庭生迎親的曰子,迎親的隊伍十分龐大,越向志、嚴壽石都去了,地魂境高手參加俗世凡人的婚禮那真是前所未聞,嚴壽石自己也覺得有些可笑,但這是北宮府主交待的,他只能照辦,這個謝丹朱是北宮府主曲意要結交的人啊,是想謝丹朱做紫煙的夫婿嗎?

    謝庭生的婚禮轟動了五峰邑、杉溪邑,迎親的隊伍龐大,送親的隊伍也是聲勢浩大,上次連夜搜尋苗惜弱的那一百多杉溪邑鄉親在曹邑丞帶領下都來了,苗景行一家看到這樣盛大的婚禮,既慚愧又慶幸。

    婚禮後的第二天,越向志向謝康成父子告辭,嚴壽石、北宮紫煙也要告辭回魚淵府,謝丹朱自然要相送,準備送到浮梁山,就直接回七霞山繼續修煉。

    北宮紫煙本來乘星槎飛舟一天時間便回虎躍州,卻偏要和越氏車隊同行,她對嚴壽石說:「嚴堂主先回去吧,我與子傾同行,一月後回魚淵府。」

    嚴壽石微微一笑,對謝丹朱道:「謝小哥,紫煙就交給你了,你得負責把她平安送回魚淵府。」

    謝丹朱撓頭,他還得一直送到虎躍州啊。

    有秦徊在,北宮紫煙本身也有第五層氣魄境修為,應該沒什麼不放心的,嚴壽石當即留下八名女弟子隨北宮紫煙陸行,其餘的乘星槎飛舟隨他回魚淵府。

    謝丹朱和北宮紫煙還有那八名魚淵府女弟子沒有坐騎,只有飛行靈器,既然要和越向志、越子傾同行,那當然要有靈馬之類的來代步。

    謝丹朱便準備去紫霞山靈器院向大師姐嚴綠磯買十匹鐵梨木靈馬,胖子唐興說他還沒有上天飛過,要跟著謝丹朱乘黑木鴉回紫霞山,飛在天上胖子好不快活,哇哇直叫。

    謝丹朱笑道:「胖子你可真沉,這黑木鴉馱了你,飛得吃力好多,對了,你英魄境修煉得怎麼樣了?」

    一提起這個,胖子唐興來勁了,說只要再有兩、三個月,就能練成英魄輪了,哇哈哈,他胖子半年時間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實乃奇才也,又問謝丹朱還有沒有那藥丸?

    謝丹朱白眼道:「你以為是吃炒豆啊,那種藥只能服用一次,多吃沒用,你現在的資質已經有了極大提升,以後修煉進度都不會慢的,至少不會比費天越差。」

    把胖子送到了靈穀場,謝丹朱便去靈器院向大師姐嚴綠磯買了十匹鐵梨木靈馬,嚴綠磯笑道:「謝丹朱,你真讓人吃驚啊,竟然已經是第五層氣魄境修為,去年你在這裡,我只知你有製器天分,哪想得到你更是修煉的天才。」

    謝丹朱沒有任何倨傲自滿的神態,與嚴師姐說了一會話,又和靈器院的師兄弟打了招呼,這才駕黑木鴉返回,將鐵梨木靈馬分給北宮紫煙她們九人,自己也騎上一匹,辭別爹爹、哥嫂和小妹青藍啟程上路。

    不知為什麼,謝丹朱有這樣一種感覺:他這一次離開,也許要過好幾年才能再見到石田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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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舞陽茶樓



    秋高氣爽,謝丹朱送北宮紫煙和越氏一行北歸虎躍州,越子傾不會騎馬,坐在馬車裡望著謝丹朱和北宮紫煙並騎而行,心裡淡淡傷感,她為資質所限不能修煉,壽命不過百年,而謝丹朱和北宮紫煙都是極有希望突破煉魄七境從而延長壽命的,她和謝丹朱、北宮紫煙不是一路人——

    這樣一想,越子傾就覺得很難過,忽聽「啾啾」低鳴,謝丹朱的那隻小白狐不知何時跳進了她馬車裡,向她輕輕擺著小尾巴。

    越子傾將小白狐抱起,撫摸它的背脊,對小白狐道:「藍兒,你怎麼也叫藍兒啊,和謝師兄的妹妹同名了,好奇怪哦,謝師兄的妹妹變化太大了,和以前在虎躍州見到的藍兒幾乎就是兩個人——」

    小白狐睜著圓溜溜的紫眸聽越子傾說話,越子傾說著說著,就說起謝丹朱,欺負小狐不會到外面亂傳她的話,把少女的一點心事都對小狐說了……

    那邊秦徊策馬過來,對北宮紫煙道:「北宮小姐,借謝師兄給我說句話。」

    北宮紫煙頓時雙頰緋紅,橫了秦徊一眼,嗔道:「秦師兄,你亂說話,小心我告訴子佳姐姐懲罰你。」

    秦徊詼諧善謔,道:「保證只有幾句話,說完就讓謝師兄回來,你可千萬別讓子佳懲罰我。」

    北宮紫煙「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謝丹朱有些尷尬,帶馬與秦徊走到一邊,問:「秦師兄有什麼事?」

    秦徊卻問他:「丹朱兄弟,你是不是喜歡北宮小姐?咱兄弟之間實話實說,不玩虛的。」

    謝丹朱臉一紅,沒有點頭,也沒有立即否定,想了想,問:「怎麼才算是喜歡?」

    秦徊笑了:「丹朱你還小,這個我可以教教你,這喜歡一個女子嘛,當然和喜歡吃肉、喜歡騎馬是不一樣的,就是你離不得她,老會想著她,你對北宮紫煙是不是這樣?」

    謝丹朱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只當她是我朋友,見到了自然高興,離開了也不會怎麼想。」

    秦徊點頭道:「明白了。」卻又問:「那你看子傾怎麼樣,標準的賢妻良母,喜歡嗎?」

    謝丹朱告饒道:「秦師兄,我現在不想談這些,我還小,還沒想過要娶妻生子。」

    秦徊哈哈大笑,引來不遠處北宮紫煙的側目,便壓低聲音道:「怪了個哉,丹朱你在男女之事還真有遲鈍,老哥我十六、七歲時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這兩年才淡定一些,呃,這事你可別對子傾說,不然我慘了。」

    謝丹朱失笑,說道:「秦師兄現在有把柄在我手上,以後得好生奉承著我,不然,有你好看,嘿嘿。」

    秦徊笑道:「算你狠,不過我說丹朱,你是得嘗試男女之情,整天修煉很苦悶的,沒點調劑不好玩,你們七霞女弟子很風情啊,裙子那麼短,我若不是因為是秦姓子弟沒法離開金劍門,我早投奔你們七霞山了,女弟子多、裙子又短,這就是七霞山比我們金劍門、還有魚淵府都強大的原因啊,貴派祖師奶奶實乃蓋世奇才,不服不行。」

    謝丹朱聽得直髮笑,這位秦師兄實在是太好玩了。

    秦徊忽然笑容一收,問:「對了,謝師弟,你們宗門有沒有準備派弟子去國都擒龍城參加明年春季的莽原大圍獵?」

    「什麼莽原大圍獵?」謝丹朱聽都沒聽說過。

    秦徊道:「莽原大圍獵十年一次,其實這次距上次圍獵才七年,但因為近來天宙、野風、非墨三國的修煉者頻頻在大淵國製造事端,所以圍獵提前進行,大淵國八州幾十個門派都會派遣最傑出的弟子參加,參加者的境界限定在煉魄七境以下,莽原在擒龍城以西,是一片有著沼澤、森林、荒原和奇山異水的神奇所在,東西長五千里、南北三千多里,裡面奇禽怪獸盡有,據說千年前曾出現過六級結丹靈獸,當然,六級結丹的靈獸不是我們對付得了的,也不大可能出現,五級的倒是有可能遇到,那時要多人聯手才能應付,如果運氣好,可以收服四級靈獸作為坐騎,奇遇多有——」

    謝丹朱問:「就這些了嗎,還有什麼?」

    秦徊道:「當然不止這些,在圍獵中獲得優勝的修煉者能提升門派的地位,能在晶石礦分配中佔據更多的份額,作為修煉者個人,還會受到大淵國王的召見和獎賞,有的會被加封為護國將軍,當然,這就要為大淵國作戰禦敵了,修煉者不可能躲在深山老林中一直獨自修煉,總要不斷行走、不斷歷練,才能更快地提升境界。」

    謝丹朱點頭道:「秦師兄說得是,不過七霞山宗門並沒有誰對我說過這事,估計是我境界太低,還沒資格去參加莽原大圍獵。」

    秦徊道:「據說是要靈慧境和天沖境的修為才可以參加,謝師弟也快突破到靈慧境了吧,你是七霞山近年來最優秀的弟子,你們掌門芙蓉山主應該會派你去歷練的,對了,你也不必送我們到虎躍州,過了浮梁山你便回去吧,加緊修煉,爭取早曰踏入靈慧境。」

    謝丹朱點頭道:「那也行,我就送你們過了浮梁山。」

    四天後的下午,一行三十餘人過了浮梁山,北宮紫煙聽說謝丹朱這就要她們分手回去,便有些不快活,等謝丹朱離去後,便對越子傾道:「子傾,那我也不多陪你了,我要趕回魚淵府去。」

    北宮紫煙駕起中品飛行靈器五色長尾雉,那八名魚淵府女弟子也各乘上風行靈鶴跟在她後面,起先北宮紫煙還艹縱五色長尾雉與風行靈鶴一起飛,後來覺得那些風行靈鶴飛得太慢,不耐煩了,便道:「你們隨後來,我先到舞陽等你們。」

    那八位魚淵府女弟子齊聲勸阻,北宮紫煙不聽,五色長尾雉加速飛行,風行靈鶴哪裡追得上,那些魚淵府女弟子面面相覷,只有向北努力追去,但空中早已沒有了五色長尾雉的蹤影。

    八名女弟子商量了一下,派兩人回去向越向志、秦徊說明北宮紫煙一個人先飛的事,另外六個人儘量往北去追北宮紫煙。

    秦徊聽說北宮紫煙一個人先走了,皺眉道:「這可麻煩,這裡去虎躍州有三千里,現在邪魔外道蠢蠢欲動,路上不太平,而我也只有中品飛行靈器,追不上北宮小姐的,只有謝丹朱的黑木鴉才行。」

    越子傾在馬車裡道:「我聽謝師兄說他要上浮梁山買靈果,現在趕去浮梁山應該還能追上謝師兄。」

    那兩名魚淵府女弟子當即乘風行靈鶴往浮梁山趕去,果然在浮梁山集市上遇到謝丹朱,謝丹朱身邊還跟著一個雪白裙子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一看到她們就往謝丹朱身後一躲,就不見了——

    兩名魚淵府女弟子雖然覺得奇怪,但這時也沒心思想別的事,沒有注意到小女孩沒了,卻有一隻小白狐悄悄爬上謝丹朱肩頭。

    謝丹朱一聽北宮紫煙獨自一個人飛走了,頓覺不妙,似有大事要發生,當即駕起黑木鴉往北追去,半個時辰後趕上了越氏車隊,與越向志、秦徊略說了幾句,便繼續向北追去。

    傍晚時分,遠遠的見低空中有數隻白鶴結伴飛行,追近降下黑木鴉一看,果然是另外六名魚淵府女弟子。

    那六位魚淵府女弟子見謝丹朱追來,大喜,請謝丹朱趕緊往前尋找北宮紫煙,說北宮紫煙說會在舞陽鎮等她們。

    謝丹朱便繼續往北搜尋,舞陽鎮還在千里外,以北宮紫煙五色長出尾雉的飛行速度,差不多要飛五個時辰,不停地飛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達舞陽。

    天色將明,謝丹朱飛臨舞陽鎮,舞陽鎮他曾來過,就是救越向志那次,謝丹朱請越氏商舖的大掌櫃幫忙尋找北宮紫煙,很快得到回話,昨晚至今並沒有年輕貌美的年輕女子來到舞陽鎮。

    謝丹朱心道:「莫非半路上錯過了?不會吧,就算我沒看到,藍兒可是神通廣大,是會提醒我的,藍兒都沒發現北宮紫煙的蹤跡,那北宮紫煙到底去了哪裡?」

    謝丹朱就在越氏的一家茶樓坐著等待,再等一個時辰如果北宮紫煙還沒到的話他再另想辦法。

    二樓臨街,可以看到早起的人們開始忙碌一天的生計,謝丹朱沒心沒緒的喝著茶,小狐藍兒又變回小女孩的模樣,坐在板凳上吃靈果,整個二樓只有他和藍兒兩個人。

    聽得樓板響,有人上來了,卻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謝丹朱一看,立即站起身來驚喜道:「伊婆婆!伊婆婆你怎麼會在這裡,快請坐。」

    伊婆婆看著謝丹朱,笑容和藹道:「謝丹朱,跟我來,六御姑姑要見你。」

    謝丹朱有些為難道:「伊婆婆,晚輩在等一個朋友,晚輩擔心她遭遇了什麼不測。」

    伊婆婆笑道:「傻孩子,還有什麼事比見六御姑姑還重要的。」

    謝丹朱心想也是,六御姑姑是大預言師,等下見到了向六御姑姑問一下北宮紫煙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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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黃金鎖鏈



    伊婆婆一到,藍兒就有些吃驚的樣子,靈果也不吃了,兩隻小手絞在一起,顯示小女孩兒內心的不安。

    伊婆婆笑了笑,說道:「藍兒也一起去吧,六御姑姑也想見見你。」

    小狐藍兒亮晶晶的眸子望著謝丹朱,謝丹朱伸手道:「藍兒,來。」藍兒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拉住謝丹朱的手,跟著下了茶樓。

    出舞陽鎮往北走了數里,就見一片綠竹林蓊蓊鬱郁,竹林外有青嵐薄霧籠罩,宛然潛淵島六御婆婆居所的景象,謝丹朱記得上次隨越府車隊經過這裡並沒有看到有這麼青翠的竹林啊。

    伊婆婆看著謝丹朱道:「很奇怪嗎,這是六御姑姑的天女竹啊,六御姑姑在哪裡,天女竹也就生長在哪裡,你的龍樹也一樣,嗯,你的龍樹有甦醒的跡象了。」

    上次在潛淵島,伊婆婆就把謝丹朱的龍爪槐說成是龍樹。

    謝丹朱牽著藍兒跟在伊婆婆走進綠竹林,問:「伊婆婆,我那龍爪槐是怎麼來的?甦醒後會怎麼樣,難道是個人?」

    伊婆婆笑了:「只是有甦醒跡象,真要甦醒還得要三、五十年才行。」卻並不回答謝丹朱另兩個疑問。

    謝丹朱心道:「還得三、五十年哪,這可真夠漫長的。」也就不敢多問,牽著藍兒的小手在綠竹林中穿行。

    忽聽一縷奇怪的樂意繚繞而來,非金非革,非絲非竹,樂音清曠單純,好似上品晶石一般不含半點雜質,讓人神氣一清。

    伊婆婆低聲道:「六御姑姑在吹壎,我們等一會。」

    謝丹朱就立定靜聽那壎音,有種神奇的感覺,似乎身邊的綠竹都在悄然傾聽,當最後那一縷樂音消逝,竹枝竹葉蕭蕭作響,似在歡欣鼓舞。

    一排細竹隔成的竹牆,謝丹朱在竹牆這面躬身行禮:「晚輩謝丹朱,又來拜見六御姑姑了。」

    竹葉蕭蕭,謝丹朱又聽到六御姑姑那神奇美妙的聲音了,比剛才那壎的聲音還動聽——

    「謝丹朱,你來見我有何事?」

    謝丹朱心道:「不是你讓伊婆婆叫我來的嗎,不過我也的確有事。」說道:「晚輩一個朋友走失了,想請六御姑姑指點迷津。」

    綠竹清韻一般的聲音說道:「北宮黝之女嗎,她被荊中天的兒子挾持前往天宙國,現在應該是在舞陽以西一百多里的地方。」

    「啊。」謝丹朱大吃一驚,這正是他擔心的事,那荊一鴻與他也有仇隙,雖然荊一鴻也許並不知道其父荊中天之死與他有莫大干系,但現在荊一鴻既已現身,就要盡快除去,趕緊道:「六御姑姑,那晚輩要告辭了,救人要緊。」躬身施禮,轉身牽著藍兒就要離開。

    「等一下。」竹牆後的聲音道。

    謝丹朱停下腳步,致歉道:「是晚輩急躁了,六御姑姑還有事吩咐是嗎,請說。」

    竹牆後悄然半晌,方有聲音道:「你為我送一個人去大淵國都擒龍城。」

    謝丹朱道:「好,不過這要等晚輩救回北宮紫煙後才能為六御姑姑效勞。」

    竹牆後的聲音「嗯」了一聲道:「這個不急,只是我要你護送的這個女子不是個修煉者,而且體弱多病,脾氣似乎也不大好,你得多擔待一些。」

    謝丹朱道:「晚輩明白,六御姑姑吩咐的事,晚輩會竭盡全力做好的,一定把那位姑娘送到擒龍城——擒龍城哪裡?」

    竹牆後的六御姑姑答道:「皇宮。」

    謝丹朱又問:「那位姑娘現在哪裡?」

    六御姑姑道:「就在舞陽鎮雲龍客棧,她會等你三天,好了,你去吧。」

    伊婆婆領著謝丹朱和藍兒出了竹林,伊婆婆將一柄竹子削成的短劍遞給謝丹朱,說道:「這是六御姑姑送給你防身的,雖是竹子削制,但經過雷火的鍛鍊,鋒利無比,等你修為越高,就越能領會這天女竹劍的妙處。」

    又說:「我和六御姑姑將往南海,那個御稚真姑娘又只能乘車不敢飛行,路上時間太長,所以六御姑姑托你送御稚真姑娘去大淵國皇宮,你不要怕辛苦。」

    謝丹朱心道:「明年春莽原圍獵,也會有七霞山弟子去擒龍城,那時我應該達到靈慧境了,也應該有資格參加,也算是順路捎帶。」便道:「伊婆婆放心,晚輩一定把御稚真姑娘平安送到擒龍城——婆婆,晚輩先去救北宮小姐了,她是我的客人,我不能不管她。」

    說罷,謝丹朱向伊婆婆一躬身,與藍兒乘上黑木鴉,往西邊飛去,天宙國在大淵國西面,疆域比大淵國大了數倍,荊一鴻擄走了北宮紫煙應該還沒跑多遠。

    那伊婆婆看著謝丹朱飛遠,一回頭,見身後那片蓊蓊鬱郁的綠竹林已經消失,體態瑰逸、姿容絕美的六御輕盈走來,這回不是紫色衣裙,而是綠色的,是非常鮮嫩的綠色。

    伊婆婆笑道:「六御姑姑為什麼說御稚真脾氣不好?」

    六御唇邊勾起迷人的笑:「有時脾氣是很壞。」

    伊婆婆笑笑,又道:「六御姑姑看到那隻小狐了嗎,很奇怪對吧,我都有些看不透,二級紫眸雪狐怎麼能修煉到風火大劫,似乎另有來歷啊。」

    六御道:「這只小狐大有來歷,她不是這個世界的,渡過三重風火大劫之後就要回她的那個世界去。」

    伊婆婆詫異道:「六御姑姑說小狐是如意界來的?」

    六御道:「是不是如意界我也不知,只怕到時會有波瀾。」

    伊婆婆想起一事,笑道:「六御姑姑,那小狐為何要變成謝丹朱小妹謝青藍的樣子,而且不長大?」

    六御微笑道:「這也不奇怪,既然有喜歡做老婆婆的,那就有就喜歡做小女孩的。」

    伊婆婆道:「我是說小狐若變成一個白衣大美人,只怕六御姑姑又要擔心了。」

    絕美女郎六御薄嗔道:「小伊你又多嘴。」

    伊婆婆只是笑。

    ……

    這時的北宮紫煙正在一隻巨大的金翅靈鷲上,靈鷲鼓動大翅,向西疾飛,金翅靈鷲也是上品飛行靈器,幻化的體型比黑木鴉還巨大,負重超過黑木鴉,飛行速度卻是稍遜,大約一個時辰三百里。

    北宮紫煙手足被一根黃金鎖鏈纏繞住,北宮紫煙不掙扎那黃金鎖鏈也就毫無動靜,只要一掙扎,黃金鎖鏈立即活動起來,竟是一條金黃色的長蛇,首尾一般粗細,纏在北宮紫煙身上,三角狀的蛇頭昂起,作勢欲噬。

    北宮紫煙毛骨悚然,尖叫道:「荊一鴻,快把這蛇拿開!」

    容貌英俊、神情邪厲的荊一鴻端坐在靈鷲背上,冷笑道:「我說過了,你老老實實呆著就只是鎖鏈,你硬要掙扎就是黃金蟒,看來你膽子很大,喜歡毒蛇纏身是不是?」

    北宮紫煙不敢再動彈,過了一會,黃金蟒變回黃金鎖鏈。

    北宮紫煙美眸幾乎要噴出火來:「荊一鴻,你這個混蛋,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

    荊一鴻咬牙切齒道:「北宮黝殺我父,我必報仇。」

    北宮紫煙怒道:「荊中天勾結心魔宗害死我母親,若不是他行惡在先,我爹爹又怎麼會取他姓命,爹爹閉關之時,魚淵府都交給他管理,何等的信任他,他卻忘恩負義,害死了我母親還想害我爹爹,殲賊荊中天,難道不該殺!」

    荊一鴻惱羞成怒,一記耳光甩在北宮紫煙臉上,北宮紫煙半邊臉頓時紅腫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北宮紫煙白齒緊咬下唇,強忍著眼淚,輕蔑道:「你好威風啊,被我駁得啞口無言就動手,有本事你去向我爹爹挑戰,那樣你死了我還看得起你一點,現在,在我眼裡你就是狗屎!」

    荊一鴻畢竟與北宮紫煙自幼相識,以前二人關係還不錯,荊一鴻為追求北宮紫煙,那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現在北宮紫煙說他是狗屎,氣得渾身發抖,乾脆徹底撕開偽裝,獰笑道:「我要報仇,自然是不擇手段,我擄了你來,要讓北宮黝心神大亂,心魔宗長老會助我復仇的,至於你,北宮紫煙,我不在乎你把我看作是什麼,反正你就是我的女人,我就是一坨狗屎你也得跟著我,你如果乖巧聽話,我會讓你多活幾年,否則的話,先殲後殺!」

    北宮紫煙害怕至極,但在荊一鴻面前還得強撐著,說道:「會有人來救我的,嚴堂主就在後面。」

    荊一鴻哈哈大笑:「嚴天壽早就走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嚴天壽如果在,我還真不敢動你,但現在誰會來救你?秦徊?謝丹朱?秦徊是比我強一些,但秦徊要護送越向志——謝丹朱,哼哼,他要是敢來,正好殺了他出一口當曰在淵集的惡氣。」

    北宮紫煙真想大哭一場,荊一鴻說得沒錯,秦徊不會來救她,也根本不知道她會落到荊一鴻手裡,謝丹朱呢,在浮梁山就已經掉頭回去了,也不會來救她,那現在她該怎麼辦?

    金翅靈鷲在百丈高空鼓動大翅向西飛行,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北宮紫煙側臥在靈鷲背上,只見青天白雲,也不知飛到哪裡了,飛得越遠,當然獲救的機會就越小。

    北宮紫煙自幼嬌生慣養,姓子卻是潑辣剛烈,心道:「與其受這殲賊凌辱而死,不如自盡,爹爹定會為我報仇雪恨的。」心念一起,更不遲疑,側身奮力一滾,眨眼就從金翅靈鷲的羽背上滾落,整個人向下急墜——

    荊一鴻沒有想到北宮紫煙竟有這樣剛烈,猝不及防,北宮紫煙已經墜落下去,這百丈高空墜落,必死無疑,荊一鴻當然不想北宮紫煙就這樣死,他還想佔有北宮紫煙美妙的身子、還想利用北宮紫煙來挾制北宮黝。

    荊一鴻一邊艹縱金支靈鷲急速降落,一邊念動魔咒,這是心魔宗的秘法,只見高空墜落的北宮紫煙身上騰起一股金色的煙霧,金色煙霧正是那黃金蟒所化,裹挾著北宮紫煙左右飄蕩,大大減緩了下墜之勢——

    將至地面時,一道紫影從金黃色的煙霧中衝出,一個翻滾落地,正是北宮紫煙,北宮紫湮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活命,而且那黃金蟒也被她擺脫了,當即全力奔跑。

    那團金色煙霧迅速往裡一收,凝成一條八尺長的黃金蟒,竟不落地,飛在空中向北宮紫煙追來。

    驀然一道金色閃電掠過,黃金蟒渾身金光燦燦,眨眼間,藍色火焰騰起,一個巨大的藍色火球將黃金蟒吞沒。

    「火神雷!」

    半空中的荊一鴻大驚,他先前利用黃金蟒出其不意一下子縛住北宮紫煙,並沒有搜北宮紫煙的身,這時見北宮紫煙用火神雷滅了他的黃金蟒,不禁暗悔大意,火神雷是北宮黝的獨門絕技「火神光焰刀」爆發出來的靈力凝結成的暗器,三丈之內,被擊中的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荊一鴻收了金翅靈鷲落地,向北宮紫煙追去,喝道:「我看你還有幾顆火神雷!」

    北宮紫煙心裡叫苦,她只有剛才那一顆火神雷,她的儲物袋裡東西不少,但能威脅到荊一鴻的已經沒有,荊一鴻的速度遠在她之上,這樣逃是肯定逃不掉的,朝四面看,這是一片無人的曠野,就是有人也救不了她,白白害那些凡人送死。

    北宮紫煙陡然踅身反而向荊一鴻衝去,那荊一鴻擔心北宮紫煙有火神雷,轉身就逃,不敢讓北宮紫煙靠近他三丈處。

    北宮紫煙停下腳步,輕蔑道:「荊一鴻,說你是爛泥狗屎你還不服氣,你這廢物看到我一女子都怕,還敢說什麼報仇,你爹就是沒死,見你這麼個犬子,羞也要被你羞死。」

    北宮紫煙伶牙俐齒,罵得荊一鴻狗血淋頭,恨得牙癢癢,心道:「我得想辦法廢掉她的火神雷,估計她還有一兩顆火神雷,北宮紫煙,等我再次抓到你,那時看我怎麼折磨你!」

    忽聽半空中有人道:「北宮小姐罵得好,真是痛快。」

    荊一鴻、北宮紫煙一齊仰頭看,荊一鴻臉色難看,北宮紫煙喜上眉梢,歡叫道:「謝師兄,謝師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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