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水銀之血 作者:不祈十弦(已完結)

 
xxray 2016-4-18 16:12:0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466342
xxray 發表於 2016-5-15 04:24
水銀之血 第一百七十章 再度進階
       
    【播報】關注「起點讀書」,獲得515紅包第一手消息,過年之後沒搶過紅包的同學們,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隨著羅蘭伸出右手,捏碎完全沒有抵抗之力的賽拉卡的喉嚨,許久不見的系統光幕在羅蘭眼前浮現。

    【你殺死了天啟者賽拉卡】

    【因為英靈加哈拉德在你附近,抽取靈魂能量失敗】

    【你沒有得到經驗】

    【發生基石共鳴,檢測到可以吸收的基石要素,靈魂抽取中……你成功收集到了基石要素“永不停歇的”、“變動的”】

    【是否立刻吸收新的基石要素】

    “是。”

    和羅蘭意料的完全一樣。有著神聖冠冕的庇護,羅蘭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吸收掉賽拉卡的兩個基石要素。

    頓時,羅蘭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扭曲。但就在這時,虛幻的王冠在羅蘭頭上浮現出現,悠揚的聖歌在羅蘭耳邊響起。仿佛一個悲天憫人的聖人在耳邊喃喃的聲音讓羅蘭的心情變得平靜。

    這次羅蘭僅是略微失神,就直接找回了自我。

    並不是立刻從幻境中清醒,而是羅蘭直接沒有墜入到幻境之中,就在羅蘭的意志之下直接強制完成了基石化。

    羅蘭能感受到自己空洞的胸膛里有某種灼熱的火漸漸燃起,疲憊和休息的概念逐漸從他意志中淡化,甚至只要羅蘭願意,他隨時可以抹除掉自己這部分的概念。

    僅僅過了不到一分鐘,第一個基石要素就吸收完畢。隨後,羅蘭全身微微一震,毫無預兆的化成了一灘水銀。他身上的長袍輕飄飄的落在水銀上,並沒有和往常一樣一同化作水銀。

    這次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長袍才猛然融化了進去,然後水銀高高隆起然後破開,衣衫整潔的羅蘭重新出現在了其中。

    如果說“永不停歇的”這個基石要素給羅蘭帶來了永動機一般的動力。那麼“變動的”就讓羅蘭的水銀之軀變得更加靈活。現在的羅蘭可以將自己的水銀凝聚成相對精細很多的造型,雖然肯定不如他的羽毛精細。但卻已經是可以讓羅蘭變形成他人的程度了。

    只要不被高溫或者低溫襲擊,不和他人進行更深層的接觸的話,羅蘭的變形已經到了某種完美的程度。

    除了皮膚沒有溫度之外。

    而羅蘭接近三十點的感知幾乎已經形成了意志壁壘,這讓他可以反彈大多數的偵測神術。

    當然,對于起源覺醒這樣的事情來說,哪怕是起源到了四十點也不可能直接跳過。羅蘭做到的僅僅只是推遲。只要羅蘭入眠,他就會重新進入幻境。

    但這次,他可以隨時選擇進入幻境的地點和時機。並且可以事先就做好充分的準備。比如手惑心女巫就可以進入他們的幻夢之中,幫助他人從迷夢中醒來;羅蘭也可以睡在導師的聖象前,這樣導師的力量自然會為他提供加護。

    不過羅蘭推遲自己陷入幻境的時間並不是為了尋求這些幫助。

    或者說,羅蘭沒有必要尋求這些幫助。

    羅蘭卡在白銀階的最頂層已經很久了。他這段時間積蓄下來的經驗足夠他連升三四級,進階到黃金階。在卡巴拉隕落的現在,限制羅蘭等級提升的等級鎖已經消失不見;而從玩家的角度來看,羅蘭也有了選民模板,沒有必要再做模板任務得到英雄模板或者領主模板解除系統的階位限制。

    可以說,只要羅蘭想,他隨時可以進階到黃金階。完成靈魂升華。

    之所以故意壓自己的等級,只是羅蘭想在進階到黃金階之前盡可能的拿到更多的基石要素而已。就像現在,羅蘭擁有四個要素基石。他進階的時候就可以得到五個天賦點——足夠羅蘭把水銀軀干點到滿亦或是點出來什麼新鮮的天賦了。

    在拿到了四個要素基石的現在,羅蘭已經確定可以自己的起源是什麼了。

    順便一提,賽拉卡是羅蘭和加哈拉德第三個殺死的人了。而昔拉則被羅蘭派出去單獨刺殺一個相對較遠的人。現在想想估計也快回來了吧。

    別的不說……至少這樣羅蘭可以分到點指揮經驗。

    畢竟加哈拉德擁有英靈模板,需要吸收經驗維持自己的物質存在。有他在,羅蘭是不可能拿到哪怕一點的經驗的。

    羅蘭所知道的,不可能為自己所用的天啟者一共就只有這三個人。除了被羅蘭殺死了白銀階階和黃金階的兩人,還有一個白銀階即將被昔拉擊殺。

    畢竟身為天啟者的他們實在是過于危險。看看卡卡里特的成長速度,就能知道這種boss級的存在如果放任不管會有多麼可怕。

    以賽拉卡舉例——他雖然現在僅僅只是一個男爵,但他已經成為了一名黃金階的神職者。

    而這件事。就連契約之神的教宗都不知道。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用一個教宗就把賽拉卡打發了。

    要知道。黃金階的強者在泰爾的教會里也是屬于極度稀有的存在。契約之神的樞機團里甚至都不全是黃金階。

    尤其是對于聖職者來說,成為黃金階與否事關重大。唯有黃金階的牧師才可以承受的住神明的意志。如果牧師成為黃金階。神明就可以將自己的思想直接掛在牧師的腦海中,僅需要簡單的禱告就能進行交流。

    然而,賽拉卡卻沒有與拉進行過任何必要程度以外的交流。

    歷史上的他也正如他跟羅蘭所說的一樣,在接受契約之神的庇護進入到緹坦之後就立刻背叛了契約之神並完全放棄了自己的信仰,成為了皇帝的忠犬,並在三年的時間里從零開始重新以新的職業回歸到黃金階。

    然後,他再次背叛了緹坦帝國,投入到了甦澤帝國,成為了一名王立煉金術師。

    這個家伙簡直就是一個攪屎棍。雖然他沒有對大勢造成影響,但他依舊破壞了很多人的計劃。

    對于羅蘭來說,這個只會掀起動亂的家伙沒有任何價值。他果斷到魯莽的性格更是讓無數人陷入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能在他正常起來之前殺死他,對于羅蘭來說也算是一件幸事。

    然而,在羅蘭進階之前,他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你試圖為狂躁癥添加癥狀“肌肉融化”,這將一定程度的增加“狂躁癥”的危險度和致命性,是否確定?】

    【你試圖為狂躁癥添加癥狀“血脈崩壞”,這將顯著增加“狂躁癥”的危險度和致命性,是否確定?】

    【你試圖為狂躁癥添加癥狀“器官全面衰竭”,這將顯著增加“狂躁癥”的危險度和致命性,是否確定?】

    羅蘭移動手指,按下了那個按鈕。

    “確認。”

    羅蘭平淡的念道。
xxray 發表於 2016-5-15 04:27
水銀之血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應抱持的希望
       
    【播報】關注「讀書」,獲得515紅包第一手消息,過年之後沒搶過紅包的同學們,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在蓋洛從嗜血的狂熱中恢復意識的時候,周圍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

    他身上原本華麗而堅固,閃爍著微光的盔甲此刻幾乎被暗紅色的血跡浸滿,變得破破爛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他的頭盔不翼而飛,左臂不自然的彎折,有氣無力地噴涂著暗淡火星的斷劍上甚至還有他自己的血。

    他的臉上有一道巨大的劃痕,從左眼劃過貫穿到右側臉頰。血肉都向外翻了出來,干癟的眼球掛在眼眶中,無力的彈跳著迸射出無色透明的膿水。

    那是一個怪物臨死前將手中的武器刺向蓋洛的臉頰時造成的傷害。要不是蓋洛最後關頭將自己的腦袋扭開,那尖錐一般的武器便能直接貫穿他的頭顱。

    但無論如何,說是幸運也好,說是頑強也罷。

    總之,蓋洛活下來了。從那樣殘酷的戰爭中尋找機會反敗為勝,以區區八人面對數千名失去抵抗能力的怪物,用了一整夜的時間將它們全部殺死。

    但即使它們虛弱不堪,但光是臨死前的掙扎也令人難以抵抗。

    蓋洛記得有一個來自第四軍團的山民小伙子用長矛遠遠的將一個怪物的頭顱釘在地上,並且反復將長矛刺入數次,如同搗糨糊一樣將它的腦袋幾乎搗成了一片漿糊之後,卻在放下心回過頭的瞬間被那個怪物胸口噴射出的骨刺貫穿了心髒。

    這些怪物長的幾乎都不一樣。盡管其中有一些種族的特征比較明顯,但對于剩下的怪物們來說,卻像是一群被強制征召的雜牌軍一樣毫無特征可言。

    根本就無從辨認,更不要說如何防範。

    唯有隨機應變,才能抵抗這些怪物的垂死掙扎。

    在被怪物弄瞎了左眼之後,蓋洛的視界便僅剩下一片血紅,他徹底陷入了瘋狂。

    蓋洛嘶吼著舉起武器,一下一下重重劈砸視野內所有的怪物,用劍將他們砍倒或者斬斷。然後沖殺至頭返回再來一次。

    在他清醒過來之後,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啊……”

    蓋洛微微開口,卻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以顫抖的腳步,蓋洛一晃一晃地艱難向前走去,兩眼中滿是迷茫,四顧張望。

    “有人嗎?”

    蓋洛張著嘴巴,過了許久才終于開口。以顫抖著的撕心裂肺的聲音高聲呼喊自己戰友的名字︰“莎爾娜?你在哪里?”

    “……杰森?保羅?布魯斯?迦勒?查爾斯?塞西……有人嗎?還有人活著嗎!”

    然而,沒有回應。唯有蓋洛自己一個人的回聲回蕩在空中。

    此時太陽還沒有升起。然而遠處的天空已然閃爍著蒙蒙的輝光,暗金色的光環在天際展開。

    微涼的春風伴著那些怪物的血液散發出來的濃烈的腥味充斥在他的整個鼻腔中,空氣中滿是滑膩濕冷的腥臭氣息,讓蓋洛覺得臉上濕濕的,血跡始終無法干透。

    “……只有我,嗎。”

    許久也沒有得到回復,蓋洛陷入了沉默。

    但是,他沒有無力的坐在地上,也沒有蹲在地上哭泣。他只是緩緩抬起了手。將自己干癟的眼球從臉上挖了出來。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臉頰微微一抽,但除此之外,這個今年不過二十歲出頭的青年卻一點其他反應都沒有。

    他的眼楮變得渾濁。臉上血痕和因缺乏睡眠而變得略微粗糙黝黑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般幾近蒼老。

    “永別了……幸運的家伙們。”

    蓋洛一般喃喃著,一邊用力將自己剛剛挖出的干癟眼球捏碎,將其隨手拋在了地上,然後用腳用力碾了碾︰“因戰而死,神將為你們的英勇而自豪。好小伙子們……都走了。就留我一個……真不夠義氣啊……”

    蓋洛突然咆哮著︰“——快滾吧混蛋們!別回來了!”

    吼完了之後,蓋洛感到自己的精神舒緩了很多,然後便默默的提起自己的長劍,繼續向西走去。

    他沒有那群混蛋幸運,能這樣輕松的升入到神明的天國。

    不……應該說,他應該不會再升入到泰爾的天國了。

    他不再相信神明。不再相信任何神。任何比人更高貴的存在。

    因為蓋洛意識到了一件事——在大災難面前,就算是神明自己也祈求著奇跡。說來真是可笑,信徒向牧師祈求,牧師向神祈求,神又該向誰祈求?

    神絕非萬能。

    蓋洛親眼見證了自己的朋友們一個個的死去,一個個離開自己,甚至最後連莎爾娜也一並失去。蓋洛終于成了孤單一人。

    在這個過程中。泰爾幫了他什麼?泰爾為他解惑了嗎?

    不光是泰爾。那些聖殿騎士都是神的武力,神威在人間的局限。但在他們受辱、被逼迫,瀕臨死亡的時候,神明卻連降下治愈的奇跡都嫌多余……

    從未有一刻,蓋洛如此清晰的感覺到,他們被神拋棄了。

    體內的神恩逐漸流失,被祝福的盔甲失去了光澤。泰爾為他們所造的奇跡一個個的失效,就連泰爾賦予他的力量也一同失去。

    這真是……

    然而就在蓋洛在心中默默自嘲的時候,他卻听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虛弱的咳嗽聲。

    在那一瞬間,蓋洛的身體猛然一僵。他的眼神頓時就亮了。

    ——他分明能听出來,那是莎爾娜的聲音!

    “莎爾娜!”

    蓋洛惶恐的四處張望︰“莎爾娜,你在哪里?!”

    但實際上,蓋洛此時心中在期待的同時卻也有些許擔憂。

    若是莎爾娜受了無法醫治的傷怎麼辦?要是那只是自己的幻覺怎麼辦?

    在這被厚厚的尸體覆蓋的混亂戰場上,蓋洛一眼望去一片死寂。雖然听到了莎爾娜的聲音,但他根本無從知道莎爾娜究竟在哪里。

    “不要……過來!”

    恰巧,就在此時,莎爾娜虛弱的聲音傳來︰“蓋洛……不要過來……”

    蓋洛不假思索的,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沖了過去。

    “莎爾娜!你堅持住!我這就來救你!你堅持住!”

    他的思維一片混亂,但唯一的念頭無比清晰——他要將莎爾娜救出來!

    蓋洛用手將怪物沉重的尸體一個個的拋出,原本連走路都困難的他此時卻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

    終于,在他掀起一個大塊頭的尸體之後,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莎爾娜!”

    蓋洛此時的近乎狂喜的。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莫非這是泰爾的庇佑?

    沒錯,正是泰爾指引他找到了莎爾娜——

    然而,他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自己臉上。

    他找到的是莎爾娜沒錯,莎爾娜此時還活著也沒錯。

    但是,蓋洛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不詳的血痕刻在莎爾娜的皮膚上。

    從未在這個生機勃勃的少女身上散發出的死氣在她的眼底晃動著。

    “蓋……洛……”

    莎爾娜虛弱的將手抬起,想要觸踫蓋洛的臉頰,但剛剛抬起卻又是落下。

    蓋洛在莎爾娜的手落在地上之前便立刻將它捧起,放在自己的臉上,用顫抖的聲音低聲重復︰“我在,我在……”

    “……蓋洛……你在哪?”

    可莎爾娜卻仿佛沒听見蓋洛的聲音一樣,只是自顧自的喃喃著。

    蓋洛只感到比冬天更徹骨的寒風將自己浸透。

    此時,太陽馬上就要升起——
xxray 發表於 2016-5-15 04:28
水銀之血 第一百七十二章 烏鴉與銀色聖女
       
    明天就是515,起點周年慶,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禮包書包,這次的『515紅包狂翻』肯定要看,紅包哪有不搶的道理,定好鬧鐘昂~

    昔拉走在荒無人煙的村莊里,眼中感慨萬千。

    僅僅只是被關了半個月而已。但就是這半個月,這個世界卻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光是羅蘭成為了新任教宗,契約之神和暴力之主也開始蠢蠢欲動。

    而在班薩的東邊,卡拉爾也生了劇烈的動蕩。德魯伊們因為理念沖突而分裂成數派,被針對的最嚴重的南風之環學派甚至直接從卡拉爾中分裂了出去,並得到了來自緹坦的橄欖枝。

    現在卡拉爾的枯萎者幾乎瘋一樣的到處亂竄,寧可殺錯也不放過,誓要殺死每一個背叛卡拉爾的德魯伊。而受到這些枯萎者們的逼迫,一些原本只是打算置身度外的德魯伊也只能選擇加入南風之環接受庇護。

    與此同時,卡拉爾又有大瘟疫降臨。大量的人和動物暴死在荒野,城市和村莊逐漸變得荒蕪,整個國家已經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而法拉若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大裂縫的封印不知被何人解除,來自地底的棄民組成聯軍瘋狂的涌出,連續擊潰了法拉若的兩個軍團,如今已經佔領了三分之一的國土,剩余的山民們也已經響應官方的號召遷移到安全的後方。

    如今整個法拉若已經陷入了戰時的緊張環境。甚至有人試圖向北越過邊境線逃到甦澤去避難——理所當然的,為了穩定人心,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被抓了起來。

    緹坦的情況稍微好一些,但也算不上太平。有一位順位比較靠後的皇子不知道突然得到了誰的幫助,先是用一些未知的手段得到了一些老牌邊塞派貴族的支持,並且緊接著得到了可妮和尼克斯兩位神的庇護。如今他的支持者已經佔據了神前議會的四成以上。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提升。

    因為他的存在,緹坦陷入了相當大的混亂。想要殺死他的,想要陷害他的。想要向他效忠的,在加上一些準備渾水摸魚的人。如今緹坦可以說是多方勢力糾纏,水深的不得了。

    雖然最近甦澤的皇家煉金學會也好像明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但與其他國家的情況一比,完全可以說甦澤如今就是最太平的國家。

    現在昔拉便是受到了羅蘭的指示,準備前往班薩的東方去調查一下最近班薩經常出現的大規模失蹤事件。

    雖然這次事件還未定性,但昔拉听羅蘭的意思,似乎羅蘭是認為這是因為卡拉爾的瘟疫跨越了邊境線傳染過來的原因。然而昔拉對這個結論實際上是有些不認同的。

    瘟疫再強大,也畢竟只是瘟疫。它不是活物。唯有倚靠生體才能傳染。

    在昔拉的概念中,瘟疫就是這種虛弱不堪的東西。在日光普照之下,沒有什麼瘟疫是無法根除的。

    太陽領域本就和淨化領域部分重合,泰爾的牧師從來不缺淨化類的神術。而且泰爾一直以來都極力維持自己概念的純粹性,的牧師對于驅散瘟疫來說各個都是一把好手。

    所以,昔拉並不認為有什麼瘟疫能在班薩傳播。

    瘟疫天生就被泰爾所克制。隨便挑一個白銀階的牧師,就能隨隨便便以日光淨化一座城的瘟疫。

    假如卡拉爾的瘟疫真的越境而來,想要抵制它只要派過去幾個主教就可以了。僅需要兩位主教,他們的淨化靈氣就能無隙將整個鳶尾沼澤籠罩。僅僅需要半個白天的時間就能驅散那個瘟疫。

    然而在昔拉真的到了這里,他卻意識到事情和自己想象中的似乎並不太一樣︰

    或者說。情況比他預料的要嚴重得多。

    那個所謂的“大規模失蹤事件”,不僅僅是失蹤幾個人的程度就能解釋的問題。因為昔拉還沒有走到鳶尾沼澤,便已經連續路過了三個空無一人的村子了。

    而這一路走來。隨著他越來越往東,樹和地面上的血痕變得越來越多。樹葉開始枯黃凋零,地上隱隱顯出一些暗紅色的血跡,就像是誰的尸體在上面拖動過一樣。

    但是,沒有尸體。

    這是真正讓昔拉感到疑惑的一點。

    就算是因為瘟疫而死,至少也會留下尸體吧?

    然而,一具也沒有。甚至連個肉塊、連個骨頭渣子也找不到,屋子里就連打斗的痕跡也沒有。

    不管是誰,滅口也不可能滅的這麼干淨。

    畢竟哪怕是全部燒成了灰。也總有一個燒火的地方吧?

    要說有誰能拉著這麼多人去某個地方集中宰殺,昔拉更是完全不信的。這種事情已經完全違背了眾神的教義。就算他們能對泰爾隱瞞,也不可能對恩佐斯的那群老鼠們隱瞞。

    正是這種詭異的錯亂感。才讓昔拉感到了不對。

    就像是闖入了沒有人類存在的異界一樣,又像是昔拉突然就看不到人類的存在了。這種不知道是世界出問題了還是自己出問題的了的毛骨悚然的感覺令人不安。

    緊緊皺著眉頭,昔拉一路走到了他曾經熟悉無比的鳶尾沼澤,才終于確定下來心中不安的源頭在哪里。

    只見原本微微綠的鳶尾沼澤如今泛著令人膽寒的猩紅色光芒,就像是半干涸的血池一般,散著不詳的氣息。

    而在沼澤上,一些巨大的“烏鴉”在正上面緩慢踱步。

    他們披著黑色的厚重的麻布披風,腦袋低垂,長而凌亂的頭擋住了視野,一眼看上去給人的感覺便是“疑似人類”。

    從黑色的披風下露出的肢體,昔拉隱約可以看到,這些人——如果他們真的是人的話——他們的小臂和小腿都被砍掉,轉而綁在縴長而堅韌的橡木棍上,並用稻草和麻繩填充並扎緊,如同四足的野獸一般在猩紅色的沼澤中行走。

    在他們四肢斷掉的地方,被源源不斷的榨出的暗紅色鮮血已然浸透了稻草和木棍,滴滴答答的流下,流入沼澤之中。而沼澤接受了他們的血液,便如同沸騰一般冒出極輕微的白煙。

    “……我的泰爾啊……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就算淡定如昔拉,他也不得不為眼前如此異常的一幕而感到恐懼和鎮靜。

    慌亂之中,他下意識的喃喃道。右手不自覺的抓緊了臨別時羅蘭送給他的十字架。

    然而不知為何,昔拉感覺他的禱告似乎瞬間激怒了他眼前的這些烏鴉怪物們。

    在听到他的禱告的同時,烏鴉們的動作紛紛一滯,然後將腦袋慢慢轉了過來。他們的臉上血痕彌補,如同被小刀反復割劃一般密密麻麻,不似人類的充滿野性的豎瞳之中滿是憎恨和殺意。

    莫名其妙的,一種自己很有可能會死掉的錯覺在昔拉心中浮現。

    昔拉頓時大駭,想也不想的,立刻便將自己的聖火點燃。

    隨著金色的聖火在他身上熊熊燃起,那些怪物們盯著他的眼神便更加陰冷了。

    “都停手——”

    然而就在這時,他听到了一聲溫柔而清澈的呼喊在烏鴉怪物們中響起。

    听到了那聲音之後,一個接一個的,烏鴉怪物們便將自己的目光毫不留念的從昔拉身上移開。不到十秒鐘的時間,所有的烏鴉都仿佛無視了昔拉一般,繼續以木制的四足在沼澤上行走著。

    從頭到尾,它們也沒有出哪怕一點聲音。沉默到讓人恐懼。

    感受到那種近乎死亡的危機漸漸消退之後,昔拉便將目光向聲音出的方向移去。

    只見在無數身穿黑色破爛披風、四肢用木棍替代的巨大人形“烏鴉”的中間,一個有著一頭漂亮的鉑金色長,眸子像湖泊般湛藍純潔的白袍少女安靜的站在其中。

    看到她,便讓人聯想到午後的陽光、散著咖啡香氣和書頁和少女的溫聲細語。那是一個有著班薩女人特有的知性魅力的美麗少女。

    在昔拉打量那個氣質與周圍場景截然不同的少女的同時,他注意到那個少女也在打量他。

    準確的說,她大量的是他掛在胸口的十字架。

    “先生,冒昧的打听一聲,”她開口,聲音如同鶯鳥般動听,“您認識羅蘭嗎?”

    ps515「起點」下紅包雨了!中午12點開始每個小時搶一輪,一大波515紅包就看運氣了。你們都去搶,搶來的起點幣繼續來訂閱我的章節啊!未完待續。

    ps︰不知道今天凌晨有沒有等更新的老爺,有的話咱先道聲歉……因為連續一個月只睡五個小時的問題,昨天有點困,碼零點後的一章的時候困到一邊碼字一邊點頭,意識完全模糊了,碼出來的東西感覺就和嗑了克總的糖一樣……于是只好把今天的第一更移到晚上啦……所以說讀者老爺們過了零點睡就行,零點後的更新不一定什麼時候的,早上再看也不遲~
xxray 發表於 2016-5-15 04:29
水銀之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回歸的聖女
       
    【最新播報】明天就是515,起點周年慶,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禮包書包,這次的『515紅包狂翻』肯定要看,紅包哪有不搶的道理,定好鬧鐘昂~

    “誠如您所說,小姐。正是羅蘭陛下派我到這里來調查真相的。”

    “羅蘭……陛下?你是埃爾卡特人嗎?”

    結果少女一臉好奇的說出了無法讓昔拉忽略的事情。

    他的責任心和榮譽心讓他對此不能不解釋︰“不,我是班薩人。我的名字是昔拉,教宗陛下忠誠的信使和堅盾……如今暫代樞機之位。”

    “咦?羅蘭他現在居然成了泰爾的教宗了啊……真是有趣。”

    少女一愣,不禁輕笑出聲。然後她回過頭向身後的一只烏鴉吩咐了一聲︰“查爾斯,你去拿一幅‘靴子’來。這位大人是貴客。”

    那只烏鴉無聲的點點頭,瞄了一眼昔拉,然後便扭頭離去。

    吩咐完後,少女便笑著回過頭,對著昔拉熱情的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克勞迪婭。克勞迪婭.克勞利……順便一提,我是長眠導師的聖女。”

    “導師的聖女?”

    昔拉不禁一驚。

    他自然知道長眠導師是何等偉大的存在。

    在那天夜里,在他向羅蘭表明想要得知真相之後,羅蘭便對昔拉進行了洗禮,主持改信儀式讓昔拉接觸到了長眠導師。

    因為泰爾已經隕落的原因,昔拉並沒有受到任何懲罰。但因為他的靈魂已經被泰爾同化過一次,導致他與導師的同步度並不高,讓他的階位一口氣跌落到了白銀階巔峰。

    但導師已經認可了他。並讓昔拉拿到了殉教者的職業。

    雖然因為更換信仰讓昔拉的階位下降了接近兩階,但昔拉有自信,憑借自己的感知能力。最多不過一個多月就能重塑靈魂,再次回到黃金階。

    同時,因為昔拉對正義領域的確是完全的掌握了。在他得到長眠導師的神術之後,正義領域的神術和少量太陽領域的神術並沒有被完全覆蓋。而是獨立出去,變成了獨屬于昔拉自己的神術。

    然而,盡管昔拉真的已經不再信仰泰爾,但他的說話習慣還是有些改不掉。他總是會下意識的向已經死去的泰爾禱告,但實際上他現在的確是導師的牧師沒錯。

    因此他自然知道,長眠導師的聖女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聖者的聖女和神明的聖女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後者至多不過是吉祥物,而前者則是聖者制約教宗權利的鐐銬。

    換言之,導師的聖女和身為教宗的羅蘭應該是一個等級的存在。昔拉應該像尊敬羅蘭已經尊敬克勞迪婭才對。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之前一不小心脫口而出的那句“我的泰爾啊”。昔拉就感到心中陣陣不安。

    導師在上——他真是只是說順口了而已。延續三十多年的習慣並不好改。

    “那個……聖女大人……”

    “無須在意細節,昔拉,”克勞迪婭溫柔的淺笑著的說道,“我能看到你內心的虔誠和正直。你是這個時代難得的義人,不要讓你的心被黃昏污染。”

    “是。”

    昔拉順從的應道。

    在克勞迪婭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和羅蘭身上類似也不同的寧靜感。

    如果說羅蘭身上的寧靜感是那種人死亡以後的無知無覺的永久的平靜,那麼克勞迪婭身上的寧靜感就是葬禮上的那種靜謐、悲傷與莊嚴。

    光是看著她,就會感到一種淡淡的悲傷,卻也因此而能感受到她的純淨。再暴躁粗魯的人在她面前也會屏住呼吸,放輕聲音。

    就在昔拉和克勞迪婭說話的功夫。那頭烏鴉已經折返回來。他的一根“前肢”挑著一個包裹,略微被血浸污的包裹中是四根長長的橡木棍。

    昔拉不由得轉過了頭︰“聖女大人,這是……”

    “放心啦。不是要你把四肢砍下來。”

    克勞迪婭笑眯眯的說著,幫助昔拉用一種特殊的繩扣將目光固定在昔拉的手臂上︰“只是說你最好不要接觸到這個沼澤……里面不僅僅有瘟疫,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瘟疫?”

    昔拉敏銳的注意到了這個詞。

    然而克勞迪婭卻不再解釋。在給昔拉綁好了類似高蹺的四根木棍之後,便向著沼澤里面走去。

    昔拉眼睜睜的看著克勞迪婭走上了沼澤地,然後整個人就仿佛沒有重量一般,輕而易舉的踏在了上面。

    ——不,並不是踏在了沼澤上。

    昔拉盯了一小會,才注意到克勞迪婭的腳下和猩紅色的沼澤間空出了很小的一道縫隙。她就仿佛虛靈一般悄無聲息的懸浮在了空中。

    沒有巫術反應,也沒有神術靈光。甚至看不到任何儀式發動的征兆。她就這樣簡單的踏空而行。若不是她的確有影子,昔拉都要懷疑聖女大人是否是幽魂之身了。

    就在克勞迪婭在沼澤上沒有留下腳印的走出去三四步之後。她的身形突然一頓,回過頭看著昔拉。嘴角掛起細微的弧度,她的意思不言而明。

    昔拉嘆了一口氣,然後笨拙的用四根木棍支起自己的身體,學著那些烏鴉的樣子艱難的一步一步向沼澤中移動著。

    他的敏捷支持之下,用木棍支持自己走路好像並不是很難的樣子。但就在他的四肢全部進入猩紅色的沼澤的下一個瞬間,昔拉便感到自己右臂上的木棍似乎戳到了什麼滑膩的東西,一不留神就向前滑去,整個人猛地一晃,便要失去重心直接滑倒。

    昔拉甚至已經閉上了眼楮,身上浮出了濃烈金色的聖火,準備將這猩紅色的不詳沼澤直接烤干,以避免它接觸到自己的皮肉。

    但就在這時,昔拉的余光卻看到一只縴細白皙的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而易舉的突破了聖火,有力的將昔拉的身體一把固定住。

    “啊呀呀,你得小心啊,”惡作劇得逞一般的克勞迪婭笑眯眯的說著,“萬一摔倒了可不得了呢。還有,你最好把你的聖火撤了……你驚到這群孩子們了。”

    “遵命,聖女殿下。”

    昔拉不自覺的用上了敬稱,心中卻驚疑不定。

    她是怎麼過來的?

    上一秒,她明明就在三四米之外,然而下一秒她卻瞬間出現在了昔拉的身後。整個之間的過程仿佛被人為剪掉了一般,昔拉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算是以他的感知,明明在感知範圍內卻也沒有感知到她的行動方式。

    而且她扶住昔拉的那一把,也並不是依靠蠻力。

    在她接觸到昔拉的前一個瞬間,便有一股均勻的巨力就將昔拉穩穩的包裹住,並帶動著他平衡好了自己的身體。

    正如她沒有接觸到沼澤一般,昔拉也能確定克勞迪婭的手沒有踫到自己的身體。就仿佛之間有一層無形的牆壁一樣。

    ……這是什麼力量?

    但昔拉並沒有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

    就在他在原地糾結的時候,克勞迪婭就“扶”著他,用那股沛然的巨力小心翼翼的引導著昔拉四肢在沼澤中移動前行。這次昔拉倒是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跟著克勞迪婭一路前行。

    走了大約十五分鐘的路程,密集的樹林頓時變得稀疏。映入昔拉眼前的,是一處只能用奇異來形容的村莊。

    或者說,人類的聚集地。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34
第174章 清洗決議
鳶尾沼澤原本並沒有樹木存在。

    至少在一千年前,德爾拉莫斯被頑橡大師封印在這裡的時候,這裡的確還沒有樹木存在。但它作為支持頑橡迷鎖的重要節點,頑橡大師順手在這裡栽種了許多的橡樹。

    簡單來說,這裡是一個透風而不透光的地方。

    稀疏的光影透過高聳的樹冠投射進來,即使是正午也顯得比黃昏更加昏暗。從外界甚至完全看不到這裡有這樣的聚集地存在。

    但也許他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這裡原本應該是鳶尾沼澤的中心地帶,樹木最密集的地方。縱使人為的將這裡的樹木大規模的砍掉,這裡的光線也並不充足。

    而在昔拉走進鳶尾沼澤之後,出現在昔拉麵前的,是只能用“異常”二字來形容的人類聚集地。

    所有的建築全部就地取材,都是用橡木建造的低矮平房。這些平房建造的時候離得都很近,相互之間靠在一起。

    為了不讓房子浸泡在沼澤中,每一個房子的下面都有密密麻麻的木棍豎著支撐在沼澤地裡。而在木棍的頂端,則有木條和木板相互鑲嵌,與附近的房子相勾連,以一種脆弱而堅固的形態支撐在一起。

    在這些房子的邊緣延伸出來的木板下方有木條支撐,雖然單薄卻足夠堅固。這些木板的寬度大約有兩三米寬,足夠單人安全的通過。

    這些平房就這樣連成一片,在沼澤中開了一條路出來。圍成了一個僅留下一個開口的方塊。

    也許是為了溝通方便,在方塊的中心還有兩豎兩橫的四條道路,用密集的木棍插在沼澤裡形成支架,然後上面再鋪上木板。用楔子緊密的連接在一起。

    僅用沼澤裡的木頭,這些人就製造出了這樣神奇的村莊。規模不大不小,大約有一百多人的樣子。

    昔拉不知道他們平時吃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怎樣解決衛生問題。但他卻知道,這些人已經在這沼澤中形成了與外界迥異的新秩序。

    並非是班薩人的文化,卻也不是卡拉爾人的文化。昔拉看著這些在沼澤裡頑強的生存的人們。他們雖然只有不到兩百人,卻實實在在的給了昔拉強烈的震撼。

    隨即,他心中便被疑問所充滿——

    為什麼這些人要進入到沼澤中心生存呢?那些斷手斷腳的烏鴉和這裡的人有什麼關係嗎?

    然而現在的情況並不容昔拉分心。來自克勞迪婭的援助力量越來越弱,他現在必須集中注意力才能在沼澤中自如行動而不致跌倒。

    和外面的“烏鴉怪物”不同的是,這個在沼澤中開闢出來的封閉小村莊的其他人倒是非常正常。

    他們穿著班薩人的衣服,但平民、鄉紳、騎士和商人的衣服混雜在一起。呈現出異樣的和諧。

    昔拉一時間竟分不清他們的身份。一定要說的話,他只能說這些人都是“班薩人”。

    突然,昔拉回想到克勞迪婭回頭對那個烏鴉怪物說話的時候,用的也是班薩語。

    莫非……

    昔拉自顧自的思考著,突然感到身上一冷。

    他微微一愣,抬起頭來。卻迎上了一雙雙漠然的眼睛。

    ——近乎所有人此刻都停下了交談,抬起頭來看著昔拉。一言不發。

    甚至不光是這些人。昔拉看到一些在屋內的人打開了窗戶或拉開了窗簾,從房內探出身子來或緊貼著窗戶一起盯著昔拉。

    隨著注視著昔拉的人數變得越來越多。昔拉竟隱隱感到了一種模糊的危機感。

    這些人能給他危機感?怎麼可能!

    無論昔拉如何否認,但他無法否認,被那數百隻不含絲毫感情的眼睛注視著的他,確實有些畏懼了。

    如果那些人只是毫無感情的看著他也就罷了。昔拉完全可以把他們當成是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人是不會畏懼機器的。

    但問題是,昔拉的確從他們那漠然的眼神中看到了針對自己的恐懼、厭惡、仇恨和疏遠。就好像他們正盯著一個怪物一般,就連把後背給他都不敢。

    昔拉不禁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錯位感——什麼時候泰爾的牧師成了這種人人喊打的姿態了?

    “那個,婆婆……”

    昔拉將自己的木棍頓在沼澤中。艱難的固定好了自己的身體之後,抬起頭來沖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老婦人露出了燦爛陽光的笑容:“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但是,昔拉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那個老婦人就這樣像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怨恨而木然的目光始終盯著昔拉。昔拉過了許久也沒得到回應,只好訕訕的跟著克勞迪婭離開了。

    他心中的那種怪異感越發濃烈。

    但這次昔拉長了記性,一路上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他跟著克勞迪婭進了屋,解開了四肢上的木棍並實實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氣之後,克勞迪婭才終於開口說話:“你不要再和他們說話了……他們會殺死你的。”

    “……殺死我?”

    然而,這句話只讓昔拉感到了錯愕:“為什麼他們要殺死我?我敢保證我絕對沒有對他們做過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更何況,他們也不一定能殺得死我。”

    昔拉用如此謙遜的口氣說道。實際上,他的意思是就算是讓那些平民隨意偷襲自己,他也不可能會死。

    但面對昔拉的自信,克勞迪婭卻深深的搖了搖頭。

    她抬起頭來,用那雙碧藍而純澈的眼睛盯著昔拉:“你知道清洗決議嗎?”

    “……那是什麼?”

    昔拉皺了皺眉,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這個詞,於是疑惑的抬起頭來問道:“莫非……那些人是異端或者異教徒什麼的?”

    “並不是。不過你沒有聽過就好……事情大約還能補救。”

    得到了昔拉的回復之後,克勞迪婭略微松了口氣。

    見狀,昔拉心中的疑惑卻是更深了。

    “聖女殿下,請您為我解惑,”昔拉認真的問道,“如果是我的同僚做錯了什麼,我願意為他們補救。”

    “沒法補救的。

    克勞迪婭以憐憫而悲傷的目光看著昔拉,搖了搖頭:“因為你是牧師……僅此而已。便成了他們殺你的理由。”

    “你可知道,就在一周之前,包括泰爾在內所有神明的樞機團同時向各地方神殿秘密下發了清洗令——即剝奪德魯伊的所有權利,如同淨化令剝奪巫師的權利一般。”

    “所有被懷疑是德魯伊的卡拉爾人會被眾神的牧師暗中抓捕,囚禁起來審訊,得到證據後便會被集中處死。試圖越獄或抗拒抓捕的則被全神殿共同通緝並抓捕。不僅如此,如果有試圖藏匿卡拉爾人的人,便視作藏匿巫師,會被一併處死。而班薩、緹坦、蘇澤、法拉若的高層也紛紛斷絕與卡拉爾的往來,封閉所有與卡拉爾的交通通道,就連本國人在經過長達一周的隔離觀察之前也不允許回國。”

    “與此同時,所有發生了疑似血痕綜合征感染者的村子都會被‘強制消毒’……這裡的這些人,實際上都是被‘清洗’的患者。”

    聽到了這裡,昔拉整個人都懵了。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36
第175章 所謂神敵
昔拉張著嘴,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冰冷的恐懼梗在他的喉嚨中,昔拉難得的感受到了惡意纏繞在身上的噁心感。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他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睛,開口問道:“卡拉爾人又沒有做錯什麼——無論德魯伊做了什麼,也與他們無關啊?”

    “這就要去問那些神明大人了。”

    克勞迪婭冷笑一聲,聳了聳肩:“他們給出的理由是,防患於未然。”

    “……防患於未然?好的。防患於未然……”

    昔拉緩緩地重複著這個詞,嘴角扯了扯,險些笑出了聲。

    “事實上,眾神給出的理由相當合理。”

    克勞迪婭用她那純淨的湛藍色瞳孔盯著昔拉:“據緹坦的情報部門傳來的‘可信’消息,以及可妮和尼克斯兩位神祇的親自確認……我們可以確定,卡拉爾的南風之環學派,全員都是惡魔信徒。”

    瞬間,昔拉的瞳孔就縮到了極限。

    惡魔——上一次在聽到這個詞以名詞的形式出現的時候,還是他少年時期在神學院讀書的時候。

    這個世界已經很久沒有惡魔了。如今有相當一批人將惡魔與魔鬼弄混,但昔拉相信,克勞迪婭不會犯下這種簡單幼稚的錯誤。

    “惡魔……?不,等等,他們怎麼確認的?”

    但在短暫的驚訝之後,昔拉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無論是可妮還是尼克斯,他們兩個都沒有和真理、真知有關的領域。”

    “而且,”昔拉冷哼道,“什麼時候凡人能認出惡魔了?要是緹坦的那個情報部門就能分辨出惡魔,還要我們這些聖職者做什麼?”

    “問題就在這裡。”

    克勞迪婭歎了口氣。給昔拉丟過來了一件黑色的麻布披風:“你先穿上它……接著剛才的話題。那兩位神祇在議會上宣稱,德魯伊的力量其實是來自于蓋亞之壁下方的魔神,而德魯伊們正試圖顛覆整個世界——”

    “於是,他們就都信了?”

    “他們不能不信。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治癒卡拉爾的瘟疫——就連柯藍沃的教宗,或是泰爾的最高主教出手也不行。”

    “……古德里安?!”

    昔拉的聲音頓時梗在了喉嚨中。

    在得到克勞迪婭的肯定之後,昔拉頓時明白了神明為什麼要不惜一切的栽贓卡拉爾。

    他身為泰爾的樞機主教。對這種事情的嚴重性要更加瞭解——一個神明也無法解除的瘟疫意味著什麼,他心裡非常清楚。

    ——那是神明權威的動搖。

    在他接觸到導師的偉力之前,他也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著泰爾的偉大和全能。幾乎所有的牧師和聖殿騎士都是如此,他們也許也會做出些許貪污腐敗之事,但他們同樣尊敬神明。

    因為他們都知道,神是真實存在的。褻瀆神明這種事,只有馬可這種瘋子才會去做。

    那遠遠比違逆君王更加嚴重,可以說只能帶來死亡的結果。

    而如果人們知道神明並非全能,神明的力量也有極限。而且他們確確實實的看到了那個事實、接觸到了那個事實,神明的聲望便會瞬間垮塌。

    到了那時,昔拉幾乎可以預見,整個世界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大混亂。

    各種邪教徒都會出現。末日論者和無神主義會一躍而起,在各地的城市中宣揚他們的歪論。各種人為創造的偽神也會冒頭,割地為王。

    而巫師和女巫在這種混亂的世道裡無疑會成為最優越的存在——既然神明被貶低、牧師成為下三濫的騙子,那麼身為最大神敵的他們便會成為推翻破舊腐朽統治的勇者而被人們信奉。

    光是想想,昔拉就能想到人們信仰破碎之後會淪入多麼可怕、多麼黑暗的世道。

    為了避免那樣的災難。眾神需要一個理由,一個靶子。一個敵人。

    一個解釋為什麼神力無用的理由,一個背負所有駡名和罪惡、聚集所有不明真相者仇恨的靶子,一個讓所有信徒必須專心對抗、沒空胡思亂想的敵人。

    果不其然,克勞迪婭緊接著說道:“在眾神的諭令中提到,無論是法拉若的大災禍、還是這場從卡拉爾發起並迅速蔓延的可怕瘟疫,背後都是德魯伊在搗鬼。”

    “甚至在會議上。柯藍沃的教宗表示道,之所以眾神的牧師怎樣都無法驅除這些瘟疫,是因為德魯伊通過神秘的褻瀆儀式竊取了自己的神力。只有將所有參與褻瀆儀式的德魯伊全部淨化,瘟疫才能解除。”

    克勞迪婭歎了口氣。

    昔拉的手頓時握緊,指甲幾乎刺進了血肉之中。

    他的面色陰沉。碧綠色的瞳孔中蒙上了厚重的陰霾。

    “一派胡言!根本就沒有那種儀式!”

    昔拉堅定的答道:“若不信奉神明,根本就無法舉行任何與神力有關的儀式。因為他們的靈魂和神明完全不同調,就算神明想要將神力注入,也根本就做不到。”

    “然而,一般的樞機主教都沒有接觸到神力。他們自然不知道真相為何——而知道真相的,都被自己的神明警告過,為了大局不要招惹是非。如果不想參與欺騙,保持沉默即可。畢竟會議的最終結果早就已經決定了,缺的只是一個流程。能做到樞機主教的,不至於連這都看不清……”

    克勞迪婭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了大門,請進來那位直勾勾的盯著昔拉的老婦人。

    她意味深長的對著昔拉說道:“至於你想知道的,關於‘烏鴉’和這裡的居民的事情,你就單獨請教她好了……我還要為那些可憐的孩子治療,就不陪你了。”

    與此同時,羅蘭和加哈拉德已經回到了穹頂大教堂。

    而在羅蘭推開頂層大門的時候,他不禁挑了挑眉頭。

    “你怎麼在這裡,古德里安?”

    羅蘭表情肅穆,聲音威嚴:“我應該說過,無論發生任何事,也不許進入頂層。”

    “但您也說過,您是要在這裡靜修……”

    古德里安低垂著頭,一邊像已經失去光芒的泰爾聖像禱告,一邊低沉的說道。

    羅蘭沒有理會他。他只是自顧自的走上前去,和古德里安並排跪在一起,閉上眼睛沖著聖像無聲的禱告著。在羅蘭的背後,銀甲的英靈虛影若隱若現,緊緊地盯著古德里安。

    在完成一大段的禱告之後,羅蘭才開口緩緩說道:“我想,教宗不需要一個與他為敵的最高主教。”

    古德里安也同樣沒有扭頭看羅蘭。

    “而我想……我們也許需要一個並不信奉泰爾的教宗。”

    他直直的盯著失去光芒的泰爾的聖像,輕聲說道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36
第176章 所謂忠誠
聽到古德里安這話,羅蘭挑了挑眉頭。∷∷,

    威脅?攤牌?投誠?

    抑或說,這僅是權宜之計?

    “古德里安樞機主教,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羅蘭絲毫不慌,沉聲說道:“如果放在兩百年以前,就算是樞機主教說出了這種話也是要被處以注銀之刑的。”

    “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了……那麼如您所願。”

    古德里安低著頭,以謙遜到幾近諂媚的態度恭敬的低聲說道:“無論是注銀還是釘十字架,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我的羅蘭陛下。”

    “謔?”

    羅蘭的嘴角掛起了一絲愉悅的古怪笑容。

    他輕笑著,睜開眼睛,微微斜視著古德里安的表情,聲音低沉的開口道:“這麼說來……你的意志還真是堅定呢。”

    “沒辦法,大人,我只是個普通人。我不是選民,更不是教宗,也不是神子,能爬到最高主教這一步,早就已經遠遠超乎我自己的能力了。”

    古德里安嘴唇微動,輕聲說道:“我早就想到有今天的這一天了。”

    “今天這一天?抱歉,我似乎聽不太懂呢。”

    羅蘭緩緩說道,眼神戲謔。

    終於,古德里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大人……您沒必要戲耍我這個普通人。您是域外的魔神也好,是魔鬼也好,是惡魔也好,這都與我這種小角色無關,不是嗎我們只是圖口飯吃。我們信仰只是為了能更好的活著。如今泰爾冕下已經隕落,我們這群信徒便如喪家之犬一般無人蔭蔽。聖城陷落也只是早晚的事。”

    “我便直說了吧,羅蘭陛下。無論您是什麼身份,無論您準備讓我們幹什麼,只要您能給我們留條活路……”

    “你想多了,古德里安。事情沒有這麼糟。”

    羅蘭的聲音在他身後想起,打斷了他的話。羅蘭的手就這樣搭在了古德里安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輕開口道:“若我是魔鬼的話,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跪在這裡跟我說話?”

    那是無聲的威脅。

    頓時。細密的冷汗就從古德里安鬢角滲出。

    如同被凜冬的寒風刺透了背脊一般,即使沒有回過頭來用眼睛確認,他也能感受的到羅蘭此刻的惡意是多麼的明顯。

    “別緊張,古德里安樞機主教。我說了。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

    “您不要逗我了,陛下。”

    古德里安額頭微微滴汗,聲音中滿是顫抖:“我上周參加了眾神議會……所以我大概知道您是什麼樣的存在。”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種就連神明親自出手也無法治癒的瘟疫傳染到班薩的時間,與您來到班薩的時間相差無幾。”

    “然後,我這兩天出去調查了一下。”這麼說著,古德里安苦笑了一下,“您的身份……並不是傳聞所說的,班薩南方的一位牧師。在不久前,您應該還在白塔……而在您來到白塔不久後,白塔就坍塌了,而泰爾冕下也就是在那時失去聯繫的。”

    “我聽到一些小道消息,說是您與傾覆了財富之城的奧蘭多也有幾分關係。因此我個人猜測,那傳聞中奧蘭多藏匿的價值三分之一個眺望白塔的巨大寶藏大約您也知道下落……”

    古德里安毫不避諱的說道。

    因為在他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羅蘭已經有了殺掉自己的理由。如果接下來自己的答案不能讓羅蘭滿意。他絕對無法避免死亡的結局。

    古德里安抬起頭來,誠心誠意的對著羅蘭說道:“我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您。我所求的,僅僅只是活下去,如果能帶著教眾一起活下去就更好了……無論您的目的是什麼,我想泰爾教會總能幫上些什麼忙。”

    “信徒們崇拜泰爾,只是為了能得到更好的生活。至少對大多數的人來說,他們也沒有明確的要信仰誰、聽從誰的意願。”

    古德里安謙卑的說道:“我們無意質疑您的權威但我想,如果您能實現信徒們的願望,無論要信奉魔鬼還是什麼,相比他們都會欣然接受的。”

    聽到了他的話。羅蘭不免露出幾分意外的神色。

    然後他便笑出了聲。

    “說得好,古德里安。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羅蘭將手從古德里安的肩膀上鬆開,頓時,古德里安體內沸騰的神恩便平息了下來。

    古德里安不禁松了口氣。

    他看著羅蘭從自己身後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去。輕輕撫摸泰爾的聖像的背影,眼神微微一動隨即便安分了下來。

    如果這時候偷襲,也許可以將羅蘭擊殺但那是在僅有羅蘭和古德里安兩人在場的情況下。

    古德里安可還沒有忘記,他的背後還有一位英靈騎士緊緊地盯著自己呢。

    “古德里安,我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很優秀。很有才能的人。卡拉卡和你比起來只是一個小丑罷了。”

    “您過譽了。”

    “不,我所說的無一句謊言。”

    “那麼,你應該也知道朱庇特四世的能力吧。”

    “是。”

    “很好。”

    羅蘭這麼說著,回過頭來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古德里安:“那麼,就無需我多說了。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證明你忠誠的機會……你要知道,我要這麼一個教會並沒有任何用處。”

    “您是說?”

    古德里安心中微微一動。

    羅蘭輕笑道:“你要知道,古德里安一個人無法同時就任最高主教和教宗。”

    說到這裡,已然無需任何解釋。

    古德里安激動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他就這樣跪在地上爬到了羅蘭身前,虔誠的親吻了羅蘭伸出的左手上的權戒。

    “我必將我全部的忠誠全部獻給您……願您與泰爾一般偉大。”

    “那麼,接下來,古德里安……”

    羅蘭的聲音低沉而魅惑:“你和我是站在一起的了。不要緊張,把你想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來。因為我與你同在,我的劍,我的杖都庇護你,直到永遠。”

    在羅蘭的聲音安撫之下,古德里安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不,不僅僅是平靜了下來他的視線漸漸被拉寬,心跳和呼吸開始減緩,全身肌肉不自覺的鬆弛。

    心跳的聲音在他耳邊變得越來越大,喉嚨變得乾燥,眼前開始出現幻覺。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嗡鳴,發出金屬交擊的聲音。

    而與此同時,一種甜蜜感、幸福感和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平靜感沖上了他的腦海。

    古德里安的口水從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下,四肢抽搐著,劇烈的愉悅感讓他幾乎失去了意識。

    “……這是,妖精之吻?什麼時候……”

    “看來,你與財富之城的那位騎士果然有關係。能夠第一時間辨識出妖精之吻的人可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羅蘭擦拭著自己的權戒,溫和的開口道:“那麼,你的忠誠,我就收下了。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37
第177章 所謂瀆神
那個老婦人的形象讓昔拉聯想到烏鴉。

    她的鼻子像是鳥嘴般高高隆起,顴骨上滿是比山民還要鮮豔的的異常的豔紅,緊緊抿著的嘴唇近乎發青。黑色的破爛斗篷將她的大半個身子罩住,疊在一起撐著手杖的瘦骨嶙峋的乾枯雙手看上去就像是鋒利的鳥爪一般。

    比起人類,她更像是中毒而死的屍體。

    昔拉被她盯了一小會就有些承受不住。與定力無關,那是一種正常人對瘋子本能的厭惡感。

    於是,為了打破尷尬的沉默,昔拉開口說道:“婆婆,我為我的同僚所做的錯事道歉。”

    “您是牧師老爺嘛。您哪有錯嘛。”

    老婦人以貌似謙卑的古怪笑聲嘎嘎的說道,聲音粗糙到近乎刺耳的程度,眼球不安的在眼眶中顫動。

    “我是誠信誠意的來道歉的。”

    然而昔拉並不為她的失禮而感到不悅。他的聲音依舊沉穩而平靜,其中滿懷歉意:“我知道,我如何道歉也無法彌補我的同僚的錯誤。但我希望我至少能知道事情的經過我會用我剩下的一聲去彌補的。”

    老婦人聽到了昔拉的話,一臉驚詫,眼球幾乎都要瞪了出來。

    “彌補?嘎嘎嘎彌補!你說彌補!好極了!彌補嘛就是彌補”

    她的聲音尖銳到刺耳,語調也不如那些貴族們所說的那般優雅而沉穩,而是鄉下人那種充滿了浮躁、尖銳和不必要的彈舌音。那種口水在口腔中拍打的聲音令人感到不悅。

    “對嘛!您是老爺嘛!這麼好的詞彌補!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老婦人嘎嘎的笑著,然而就在昔拉放鬆下來的前一瞬間,她的瞳孔瞬間變得血紅:“讓泰爾見鬼去吧!讓神明見鬼去吧!我們不需要什麼見鬼的彌補!”

    她佝僂的身軀一下子挺直,臉頰因憤怒漲得通紅。她如同一個劍士般揮舞著手杖,瞪著昔拉顫顫巍巍的向前走了兩步:“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你知道那些騎士老爺和牧師老爺做了什麼嗎?彌補好一個彌補!真是個傲慢的文化人!”

    昔拉嘴巴張了張,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老婦人毫不避諱的罵過他之後,才稍微消了消氣。

    “好好好老爺您想知道,我就跟你說說嘛。反正老東西我也沒幾天好活了,也不怕那柴火堆熱。”

    隨後。她就用她那模糊不清、滿帶著鄉間土話的聲音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我們村那天發了疫症。先是種田的漢子們,然後就是街上那些閑漢,一個個的都發了熱。就連春耕都沒人去管,只能是家裡的女人們去管田,還要去管她們家的男人。”

    “那時候沒人在意的嘛。往年裡也有在春天得病的人,就是沒今年這麼多就是在村裡的男人們一周還沒好之後。老洛克就去城裡求了牧師老爺來治病。女人們還有男人們和孩子要照顧,也沒管過田。要是錯過了時候,等到夏天起不出來麥子就只能挨餓了。”

    “但是,牧師老爺們來是來了”

    說到這裡,老婦人嘎嘎的笑著:“一起來的還有騎士老爺好多騎士老爺!老太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馬。”

    “好傢伙啊這麼多的老爺都要聽前面那個牧師老爺的話。人家一聲令下,領頭的騎士就直接拔出劍把老洛克砍死了。”

    “然後呢?”

    昔拉開口追問道。

    “然後還能怎樣嘛,砍死了就真的砍死了嘛。洛克他都被砍成了兩截,我看到他腸子都流出來了還沒死,但最後被從背後補了一劍,總算是死了。”

    “孩子們都嚇壞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從廣場上跑開。就被那些騎著馬的老爺們追上一個個的砍死了。女人們尖叫的從門裡撲出來,拿著菜刀和木棍想要把他們打下馬來,但她們哪能打得過騎士老爺,最厲害的一個也就砍了一下馬就被那馬一蹄子踹在腦門上,眼球都被擠爆了,當場就沒氣了。剩下的一個個連碰都沒碰到就被砍死在了原地。然後老爺們還不放心,非要用長槍將頭和心臟戳兩下才肯作罷。”

    “怎麼會”

    老婦人所說的場景幾乎浮現在了昔拉眼前。他不禁為此感到噁心。

    “還沒完呐!”老婦人用尖銳的聲音將昔拉的注意力拉了現實。“騎士老爺們騎著高頭大馬在城裡跑了一個來,把進出村的路都堵上了。然後就有一批穿著紅衣服的人被那個牧師帶了過來。他們手上能冒火,把所有的屍體全燒掉了,然後又進屋把那些得病的男人們抓的抓,殺的殺老太婆我的兩個兒子都被直接燒死在了屋裡,然後把灰拋在壁爐裡我當時就被兒媳藏在壁爐裡面!我被潑了一頭的灰呀!一頭的全是我的兒子的灰呀!”

    “我”

    昔拉不禁感到牙齒發麻。他眼前的世界有些模糊。

    身為牧師三十餘年。他是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安撫一個人。

    那些紅衣服的人他也不知道是誰,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樞機主教。那麼就唯有是邪教徒的可能性更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些人便是克勞迪婭所說的南風之環。

    各大教會一直以來都與一些相對不太激進的邪教徒有所聯繫。畢竟沒有邪教徒的直接威脅,很多人是意識不到信奉神明能為他們帶來什麼的。

    沒有信仰,就沒有募捐。沒有募捐,就無法舉行儀式,取悅神明。更沒有培養聖殿騎士的經費。和在貧民區施餅和施菜湯的錢。

    所謂羊毛用在羊身上。窮苦人得到的神殿的救助,正是另外一批稍微不那麼窮苦的人獻上的血汗錢。中間被細密的網子篩了幾遍,然後才把邊角料吐給他們。
    這對於昔拉來說倒並不算什麼。但牧師和聖殿騎士光明正大的殺人,還是屠戮婦孺,這幾乎顛覆了昔拉的世界觀。

    他們難道不是應該為了保護平民而戰嗎?

    若是連牧師和騎士都親自去剝削人民、傷害人民,那麼人們還能相信誰?人們對神明怎麼可能還有半分尊敬?那不過是劫掠者的神,又不是他們的神。

    他們憑什麼信神?他們憑什麼無條件的將心靈託付給神?

    一時間,昔拉被湧上心頭的滔滔怒火弄得頭暈目眩。

    是的,他們有理由厭棄神。他們有理由憎恨神。

    他們有理由瀆神

    因為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東西,毀了他們的一切。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38
第178章 受人愛戴者
夜幕降臨,華特爾的黑火酒吧卻沒有往日的熱鬧。●⌒,.

    眼看著月亮就要升起,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即將消散,但這裡卻還沒有坐滿人,更不用說加凳子加桌子什麼的了。

    這對於這個金森特區晚上最熱鬧的地方來說,是一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

    儘管金森特區離聖城法蘭克福不算遠,金森特區的居民相比較班薩其他的城市,要遵守的規矩無疑會更多一點。

    比如說,原則上泰爾的信徒在夜晚是不能外出娛樂的。就算是泰爾的教義並不強制禁止牧師以外的人守夜,但對於這種日夜顛倒的行為本身就是對泰爾的不敬。

    也就是在金森特區這裡,作為班薩女王的狂熱追隨者的金森特侯爵的領地裡,人們才能不用理會那些教堂裡古板面色又難看的老頭子,隨心所欲的在晚上出來樂呵樂呵。

    而在華特爾城的黑火酒吧,這個金森特區最大的酒吧、甚至侯爵的次子經常都會出現的地方,卻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熱鬧。

    人們的臉上依舊有笑容,但眼神卻落寞。人們甚至開始快速的喝完了酒然後就上樓或者離開酒吧,不再像往常那樣一群不認識的人圍坐在大廳歡快的聊天打屁。

    為什麼會這樣呢?

    要說的話……大約就是,侯爵的次子不幸遇難了吧。

    “我又有點想哈里森小哥了。”

    一個鬚髮茂密的男子這麼說著,深深的歎了口氣:“要是他還在,這時候應該會大笑著推開酒館大門,摟著妞向老闆大喊一聲‘今天我請!’然後一屁股坐在大廳裡。咱們就高聲歡呼著幹掉一大杯的黑火啤酒,然後圍成一圈給他唱‘紅色勇士’,然後小哥就被逗得哈哈大笑,站起來一邊跳舞一邊跟著唱……”

    “然後小哥就摟著妞蹲在桌子上,高聲跟我們吹著牛……說真的。他真的一點貴族脾氣都沒有,那天露娜不小心把酒撒在他身上,他也沒生氣。為了安慰嚇壞了的露娜,他又拿了一杯啤酒頂在自己腦袋上,裝作不小心沒接住,一下子從自己頭上倒了下去”

    “啊啊啊,我記得我記得!他的頭髮一下子就被浸透了,那副蠢樣把我們逗得哈哈大笑。”

    “我倒是記得,他那天給我們吹牛的時候把桌子踩翻了我記得是他和那個叫阿金的德魯伊決鬥的故事的時候。”

    “我就記得那個好蠢好蠢的名字。那個德魯伊的父母一定是得罪了三賢。”

    “哈里森的好故事!可惜再也聽不到了……”

    “行了。都別說了。”

    棕發棕眼的老闆撓了撓頭,一束束的紮成密集的小辮的油量的頭髮和他圓滾滾的肚子看上去頗具喜感。

    但老闆也沒有想往常那樣滑稽的從櫃檯後蹦出來,然後和他熱情的朋友來個擁抱。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有的僅是憂愁:“別說了……哈里森是個好孩子。他這一輩子朋友無數,侯爵大人應該為他感到驕傲。”

    “老黑火!你就實話說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哈里森怎麼死的?”

    一個身高只到老闆腰間、鬍子和辮子一般長的矮人暴躁的大喊著。

    矮人和山民在上古時代有宿仇,互相之間都看不起。但恰巧的是,多數酒館和旅店都是由山民經營,唯有在班薩這個鄙視紅發人之血的地方,嗜酒的矮人才能放心的進來喝上幾杯。

    在這種極少數的不由山民經營的酒館裡,總能看到這群矮子的身影。

    “說出來,銅須老爺要為他報仇!矮人從不懼死亡!”

    一遍這麼說著,他一邊咚咚咚的幹了比他的腦袋都大的一杯啤酒,一邊揮舞著空掉的酒杯,滿嘴酒氣的嚷嚷著:“用我手裡的錘子,就這樣彭地一下,把那個雜種的腦漿都幹出來!”

    聞言,酒館內的其他人不禁也將目光移了過來。神色各異的看著這個據說和侯爵大人有幾分親戚關係,但又老實好客的壯實的胖子。

    老黑火深深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多少知道點。”

    他剛一開口,周圍的人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們眼中閃爍著狼一樣的光芒,嗜血的兇狠的顏色在他們臉上閃過。

    一位裸著上身的光頭大漢殷勤的推過來一個凳子,把老黑火按在凳子上:“黑火爺,您就說吧。大家都等著聽呐。”

    “就是就是,黑火爺,咱們都是老實人,才不會去幹那些違法亂紀的事。”

    一個鑲著金牙的小矮子笑呵呵的說著。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噹啷的清脆風鈴聲。又有人推門而入。

    一時間,所有人都將目光移了過去,但在注意到那人披著全覆式的斗篷的時候,他們便識趣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在外闖蕩這麼多年,有些事已經不言而喻。

    人家既然已經穿成了這樣,擺明瞭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他的身份,這種時候再表現出好奇和興趣純粹就是沒事找事。

    如果沒什麼惡意的話,最好就是雙方都當看不見對方;如果真有惡意,那就更不能表現出對對方的關切和好奇了。

    “快進來,找個地方坐好烤烤火”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39
第179章 烏鴉怪物
令人震驚的事實。

    聖殿是不義的,神明是自私自利的——克勞迪婭和老婦人所說的話幾乎顛覆了昔拉的世界觀。

    嚴格來說,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昔拉在白塔時羅蘭和他的那一番話讓他開始懷疑教宗,而這一次克勞迪婭和他說的這一番話,就讓他連神明也開始懷疑了。

    “……但是,瘟疫無法治療……”

    儘管如此,但作為三十多年的牧師,昔拉還是下意識的要為眾神辯解:“從這一點來說,他們似乎也沒錯。既然瘟疫無法治療,那麼就從最深處開始完全斷絕瘟疫傳染的根據……只要社會結構沒有崩塌,死掉再多的人也能在短時間內恢復原狀。”

    “——說得好,但這毫無意義。”

    昔拉才說到一半,克勞迪婭便開口打斷了他:“你要知道的是,‘瘟疫無法通過神術治療’——我希望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昔拉略微思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瞳孔瞬間縮小:“無法通過神術……莫非——”

    “沒錯。除了神術之外的任何手段都是可以起效的。至少可以緩解瘟疫。”

    克勞迪婭歎了口氣。

    “你不是要問我門口那些孩子嗎?那我就告訴你,這些人都是感染了血痕綜合征,並且已經發展到末期的患者。”

    一邊這麼說著,克勞迪婭的神色便的沉靜,她湛藍色的瞳孔仿佛最純粹的水晶。其中閃爍著什麼光芒。

    她望著昔拉,又仿佛看著昔拉身後的什麼東西,輕聲陳述道:“事實上,我發現這裡的時候。這裡已經成為了無關貴賤、無關尊卑的避難所了。那些在聖殿騎士洗地一般的屠殺中能活下來的,也就只有這些人了。”

    “我還記得,在我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這裡的人拼命驅趕我。他們攻擊我,斥駡我,就是希望我能從他們身邊離開。就是希望我不要感染上這樣的疫病。”

    克勞迪婭走起。繞在了老婦人的身後,扶著她坐下,在老婦人身後輕輕梳理她的頭髮。僅僅兩個呼吸間,之前近乎瘋癲的老婦人就被她重新安撫了下去。

    “我一開始到這裡的時候,我也很苦惱。我擁有能夠恢復創傷的神術,卻唯獨不能驅散瘟疫。當我看著一個個的患者出現了血痕之後便在第二天日出後死去。我卻對此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幾乎是崩潰的。”

    “但就在這時,我發現有一個雙腿被砍掉的老人在出現了血痕之後過了足足四天才死去,我當時就有了一個想法。”

    “然後,我得到一位母親的允許後,我切掉了她的孩子的四肢——因為這病會讓血液凝固乾涸,哪怕切斷動脈也不能擠出多少血。而且哪怕擠出了左臂的血,右臂的血痕也會讓身體崩壞。必須是同時切掉四肢之後,不停有人擺動他們的四肢才能把已經變成黑色的血擠出來。她的孩子成功的活過了第二天,但在我為他治療傷勢、封住傷口之後,他卻死掉了。”

    “那時我就明白了,這個疾病一定和血液有關。只要一直放血,即使出現了血痕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就死去。”

    克勞迪婭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快樂的眼中幾乎放出了光芒。臉上露出興奮的紅暈:“然後,就再也沒有人因為瘟疫而死了。我要做的,就是切斷他們四肢並讓人幫他們不停的抬動四肢擠壓鮮血,然後在他們即將失血而亡的時候,再祈禱導師降下神跡將他們的身體復原,然後再重複一遍同樣的過程。雖然很累,但我很開心,因為再也不會有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但是,你的神恩夠嗎?”

    昔拉不禁開口問道:“你又不是選民,你的神恩應該不足以支持這種程度的神術消耗。大奇跡的話,就算是你最多也只能連續施展兩次。”

    “沒錯。但導師響應了我的祈禱,賜給我了新的神器——”

    克勞迪婭微微一笑:“那就是盛滿了猩紅之血的猩紅聖杯。傳聞這是上古凶獸‘天災’的血,諸神之戰時期,埃爾卡特的猩紅騎士團就是從猩紅之血中得到的力量。”

    “……不,等等。”

    昔拉突然感到背後一涼:“你都做了什麼?”

    “正如你想的一樣——我為他們換血了。”

    克勞迪婭毫不避諱的答道:“我是在問了他們每個人的意見、得到了他們本人的許可之後才這樣做的。”

    “他們因此而具有了獸性。在儀式完成之後,就算不用吃飯,源源不斷的猩紅之血也會從他們的心臟處產生,將有毒的黑色血液從四肢的傷口擠出來。他們的身體在發生蛻變,每天都變得不同——最好的變化就是,他們的血液重新有了顏色,他們甚至能抬得動自己的身體,變得有了力氣。”

    “為了不麻煩其他人,他們從昨天早上開始就將消毒處理過的橡木棍與自己的斷肢綁在一起,自己活動自己的四肢並試圖將陳血榨出來。而足足過了一周,鳶尾沼澤裡的花也被這血毒死了,沼澤也變成了暗紅色。從昨天開始,那種滾燙的血液甚至讓沼澤開始咕嘟咕嘟的冒起泡來,散發著一種難聞的氣息。”

    “那些孩子也是為了報恩。他們將自己的血撒在沼澤的最週邊,讓這種難聞、令人作嘔甚至會讓人感染瘟疫的臭氣逼走前來調查的牧師和聖殿騎士——這是他們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了。”

    克勞迪婭淡淡的說道。

    昔拉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種奇異的新秩序的形成,無疑就是狠狠的抽了從心底裡相信“神明的律法和強制執行力是秩序之源”的昔拉一巴掌。

    “……但是,他們不會失去理智嗎?”昔拉仿佛掙扎般追問道。

    “那又如何?”

    克勞迪婭反問道:“他們還都是孩子。被我切掉四肢的時候,他們幾乎已經全身麻痹,內臟開始腐爛,但他們沒有哭。他們是笑著接受我的手術的。”

    “這群孩子,已經足夠堅強了。他們做到了他們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該是我們成年人的事了。”

    克勞迪婭意味深長的看著昔拉:“你知道你現在該做什麼了嗎?”

    “……我想我明白了。”

    昔拉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我想我明白了。”

    黑火酒吧裡,那個黑袍人突然開口,嗡嗡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大約明白了……神明大人們是怎樣想的。”

    這麼說著,他將頭蓬摘下,露出了烏鴉一般的將面部完全籠罩的鳥嘴面具。

    他嗡嗡的說道:“自我介紹一下,各位……我的名字叫卡卡裡特。我以我的榮譽、靈魂和祖先發誓,我接下來所說的一切皆無半點謊言。”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