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水銀之血 作者:不祈十弦(已完結)

 
xxray 2016-4-18 16:12:0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466343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39
第180章 赫爾加的義軍
隨著那個帶有鳥嘴面具的黑衣人慢慢站起來,黑火酒吧裡面已然是一片寂靜……

    “各位,在我說出後面的話之後,你們肯定要問我是誰、我從哪而來所以我乾脆現在就告訴你們吧。”

    卡卡裡特平靜的開口,卻說出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內容:“我叫卡卡裡特,是一位牧師。直到昨天為止,我還困在卡拉爾。為了能穿過邊境線,我殺了六個衛兵,然後套著衛兵的盔甲才混了進來。”

    在他說到這裡後,整個酒館已然是鴉雀無聲。

    他們並不是因為卡卡裡特所說的話而恐懼或驚慌。這些敢於違背泰爾的意願在晚上聚會狂歡的人本就與規矩和秩序這些詞無緣。他們只是意識到了這個帶著奇怪面具的男人並不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現在卡拉爾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任何人知道。畢竟班薩和卡拉爾之間已經戒嚴,普通人的話根本無法通過那裡。別說是卡拉爾人,就是法拉若人、緹坦人甚至流落在外的班薩人也不被允許回到班薩。換言之,卡拉爾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已經成了一個謎團。

    沒有人能活著從卡拉爾出來,也沒有人願意進去看看。所有消息全都是“我聽說”打頭的流言,正確性完全不能保證。

    相比較之下,剛剛發過誓的卡卡裡特的證詞反而更有可信度。

    “的確。昨天晚上紫薔薇要塞是有幾個衛兵被殺掉了。”

    就在這時,老黑火點了點頭,開口為卡卡裡特的話作證。

    一邊說著,老黑火一邊倒了滿滿的一杯黑火啤酒,將泛著漂亮的雪花沫的金色液體遞到了卡卡裡特身邊。

    “兄弟,這杯我請”

    他盯著卡卡裡特,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來吧。兄弟,說說吧!有什麼線索都說說看!”

    “……那好,我就先說說卡拉爾發生了什麼事吧。”

    卡卡裡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伸手將面具向側面推開。把嘴巴露出來:“一個月前,德魯伊內部發生了分裂。南風之環學派被斥為異端,三賢者下令將他們逐出卡拉爾,並派出枯萎者試圖將他們全部殺死之所以三賢者如此不顧舊情。是因為南風之環學派實際上是信仰惡魔的學派。”

    此話一出,一些人臉上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卻有另外一部分一臉的恍然大悟。

    這次從神殿中流出來的消息中,最不讓人理解的,就是那句“德魯伊都是惡魔信徒”。好幾百年了。都沒有人提過惡魔,神殿莫名其妙的就扯到了惡魔,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不然的話,大可說他們是異端,亦或有瀆神行為,根本沒有必要說他們信仰惡魔。

    如果平白無故的把惡魔的概念引出來,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惡魔,那麼在日後查清一切之後,神殿的公信力必然要受到巨大的打擊。

    包括大多數班薩平民在內,幾乎沒有人相信德魯伊真的全部都信仰惡魔。但如果只是其中一個教派信仰惡魔的話,那就可以理解了。

    畢竟,如果有人說德魯伊野蠻、殘忍、專橫也就罷了,但唯獨沒有人會責怪他們邪惡或愚昧。

    這幾百年以來,德魯伊的活動範圍早就不限於卡拉爾境內了。儘管在班薩這裡比較少見,但路過的德魯伊用草藥將受傷的旅行者治好的故事在這幾百年裡早就已經被講爛了。

    而且,哪怕是班薩,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百分之百的相信神父口中的話的。當然,如果是教宗另當別論,可區區神父畢竟只是凡人。他們所說的話並不足信。

    “而在四天前,克林摩多賢者被刺殺了,不知道被誰活活燒成了一塊焦炭。”

    卡卡裡特喝了口啤酒潤了潤喉嚨,接著開口道:“剩下兩位賢者大震怒。立即發動預言神術尋找目標,但他們的預言神術卻將害死了克林摩多賢者的最大的兇手定位在了卡拉爾大公的姐姐茉莉殿下的身上。”

    “這種怪異的預言,自然沒有人相信。但沒成想之後僅僅過了半天,米莎亞賢者也被人刺殺了。兇手將一種奇異的劇毒摻入了米莎亞賢者的飲食中,但最終米莎亞賢者憑藉自己的力量,在瀕死之際成功解除了那種足以使人化為石像的劇毒。卻也幾乎全身變成了石頭,失去了絕大多數的力量。”

    “米莎亞賢者清醒過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逮捕並處死茉莉殿下。她聲稱,自己最後吃下的,就是被茉莉殿下親自送過來的點心,她們甚至還聊了一會,最終自己就在茉莉眼前毒發。”

    “而茉莉殿下表示自己很冤枉,她表示自己那時正在大公身邊。而大公也為她作證,她那天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自己。最終,大公的態度徹底惹怒了督依德教派。但死掉一位賢者、殘廢一位賢者的督依德教派,並拿不出足夠的力量‘說服’大公交出茉莉殿下……”

    “然後,戰爭就爆發了。”

    卡卡裡特說完,手裡端著的啤酒正好喝完。

    他把酒杯放下,把自己的面具重新推了上去,溫和清澈的聲音再次變得模糊不清:“死了很多人。連帶著同時爆發的瘟疫,整個卡拉爾一夜之間滿是屍體和行屍走肉。詩人貴族薩亞侯爵也在動盪前夕被人刺殺,他的孤女發誓要為他報仇,投入到了賢者們的陣營中,在德魯伊的幫助下,率領人們發動起義”

    他的話讓周圍的人幾乎窒息。

    僅僅只是用聽的,他們也能感受到那話語中的濃黑和血腥味。

    陰謀與暴力交織在那片眾神從不垂憐的土地上,戰爭與瘟疫如同磨盤泯滅人們生的希望。

    想要逃走都不被允許。其他各國的軍隊被當成卡拉爾的督軍,處死每一個臨鎮脫逃的人。

    “於是,人們就發瘋了要麼衰弱至死,要麼廝殺至死。總之都是死,沒有生的奇跡。我猜,神明大人一定是想要將卡拉爾這片土地重新收回到神祇的光輝之下……就像是眺望白塔那樣。”

    卡卡裡特嗡嗡地說道:“瘟疫?如果只是防備那種東西的話,根本用不到戒嚴。”

    “不如說,只是戒嚴的話,真的能夠防止瘟疫傳染嗎?”

    卡卡裡特的話中隱藏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慄。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0
第181章 傑瓦諾與海洛
戰爭令人發瘋。

    傑瓦諾的衣衫破舊,小小的沾滿泥土的右手縮在袖子裡,緊緊握著一把鋒利雪亮的纖薄小刀。而他的左手則拉著他幼小的妹妹的手,飛快的在前面跑著。

    他不安而警惕的眼神打量著四周,其中流露出不相信任何人的神色。

    是的,他不相信任何人,他懷疑一切。

    在那些老爺們仍在公道和正義的大旗下熱血廝殺的時候,傑瓦諾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國家陷入毀滅的前夕。

    正如在地震前老鼠總會不安的吱鳴一般,他這種不起眼而又低賤的小角色卻往往最先意識到最可怕的風暴。

    在戰場蔓延到他所在的城市的前一天,他就近乎未卜先知的帶著他的妹妹逃出了那裡。在後來聽到那裡已經成為了被吸血的魔藤纏滿的死亡都市之後,他卻沒有幾分逃出升天的慶倖。

    當時,傑瓦諾的第一感覺是,“啊,終於來了”,隨後,看著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城市被活生生的撕成碎片,他卻莫名的感到了幾分快慰。

    畢竟,那是貴族老爺的城市,那是德魯伊老爺的城市,是有錢人的城市,是漂亮小姐的城市,但卻絕對不會是他這種不值一提的土鵪鶉的城市。

    他這種可憐蟲,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在那些衣著光鮮的人們臉上掛著笑容走在街上的時候,從來不會有人在意他這種全身都是髒汙和泥土,蜷縮在角落沒人要的孩子今天有沒有喝過沒有臭味的乾淨水,有沒有成功的從野狗嘴裡搶到點面餅碎。

    他們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錢包有沒有被這些孩子們藏在懷裡的小刀割開而已。

    那座城市,從來沒有在意過傑瓦諾,也沒有在意過海洛。在它被毀滅的時候,傑瓦諾的第一感覺卻是暢快。

    的確——真是暢快!

    想必現在那些尊貴的老爺們應該惶恐的滿街跑吧?他們應該會驚慌的跌倒,然後腿軟到站不起來吧?他們會哀嚎著被砍下頭顱,掛在馬首下噹啷噹啷的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眼吧?

    一想到這裡。傑瓦諾就感到萬分暢快。

    ……當然,如果能成功逃出這個國家的話,他會更高興的。

    “哥哥……跑太快了……”

    海洛被他扯著一路狂奔,氣喘吁吁。

    小姑娘因常年飲養不良而有些發黃的臉頰此刻已經漲得通紅。她大口大口喘著氣。聲音顫抖而細微。

    但傑瓦諾卻聽到了那幾乎隨風而去的話語。

    他連忙停了下來,看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海洛,頓時有些慌了:“海、海洛!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累……”

    小女孩大口大口喘著氣,捂著胸口皺緊了眉頭:“哥哥……我感覺更難受了……”

    “難受就歇會。”

    傑瓦諾毫不猶豫的答道:“正巧我也有點累了。”

    但即使是海洛,也能明白他這句話是在撒謊。

    之前明明就是他拉著海洛一路狂奔。一直到現在臉不紅心不跳,但在海洛表示自己有點累之後他立刻也說自己累了。

    海洛非常清楚傑瓦諾那有些彆扭的關心,她臉上頓時綻開了燦爛的笑顏,看著傑瓦諾的茶色大眼睛幾乎閃著光。

    “你、你這麼看著我幹嘛……快去休息啦!一會還要趕路!”

    傑瓦諾頓時臉就有點紅,別開了頭,拉著海洛找了個比較陰涼的地方就坐了下來。

    海洛就這樣笑眯眯的任由傑瓦諾拉著自己的手,只是隨著她臉上的嫣紅漸漸消退,一種毫無血色的蒼白浮現在了她臉上。

    海洛並不是傑瓦諾的親妹妹。事實上,他們除了同為棄兒之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和傑瓦諾那種典型的卡拉爾鄉下人的粗野五官和黝黑的皮膚不同。海洛的面容相當精緻,茶色的瞳孔仿佛琉璃一般清澈透明,淺棕色的短髮微卷,皮膚也白皙,即使衣服破舊也能看出她血脈的高貴。

    她的長相比起卡拉爾女人更像是蘇澤人。很多人懷疑她是卡拉爾人和蘇澤人的混血,從很久之前就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將瞄上了她。

    但好在,在那座城市被戰爭踏平之後,那些令人生厭的傢伙們也一起消失了。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淡漠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傑瓦諾的眼中頓時湧上了凶獸一般的厲色,他猛地將頭轉過去。將海洛護在了身後,狠狠地瞪向了那個發出聲音的陌生人。

    在他看清那個人的面目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果然是可疑的人”。

    只見在他面前,一個有著淺灰色的短髮。鮮紅色的瞳孔的小男孩站在他身前。

    那個男孩大約十三四歲,面容精緻,儀態高雅,卻斜戴著半張古怪的鳥嘴面具,穿著長長的黑色袍子。

    在意識到這不過是個小孩之後,傑瓦諾先是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而在他看清了那個男孩的面容和舉止之後。他心中猛地湧上了幾分嫉妒和危機感。

    “我可以治好你。”

    那個灰發的小男孩根本就沒有理會傑瓦諾,只是盯著海洛,淡淡的開口道。

    他那種淡漠的目光再次刺痛了傑瓦諾。

    “不需要!你走!”

    他低聲嘶吼著,打斷了那個給他帶來莫大危機感的小男孩的話。

    他並不是擔心他殺死自己——而是擔心他搶走海洛。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除了海洛,只有海洛……

    傑瓦諾在心中喃喃著,看向那個灰發小男孩的目光厭惡更重。

    海洛站在他身後,不知所措的來回看著兩個人,聰明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一句話也不說。

    “你如果看我不爽,可以來打我,也可以用你右手的小刀捅死我,”出乎意料的,那個灰發的男孩毫不畏懼的沖著傑瓦諾張開了懷抱,“來啊,我不會反擊的也不會躲,你要是擔心我搶走她的話,就像個男人一樣過來捅死我吧。”

    但聽到男孩這麼說,傑瓦諾反而松了口氣,收回了自己的小刀。

    “膽小鬼!”

    傑瓦諾指著和他自己差不多大,但卻衣著光鮮整潔乾淨的小男孩,不屑的罵道:“我才不捅死你呢!你什麼都沒有,但我和你不一樣!”

    穿著如同乞丐一般的他卻指著那個戴著精緻面具,穿著羔羊的皮製成的柔軟袍子的小男孩說著你什麼都沒有——這一幕看似荒誕,但那個戴著面具的男孩卻愣了一下。

    他足足過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第一次的,審視了一下傑瓦諾。

    那種高高在上的目光令傑瓦諾生厭。但他仍壓制著心中的不爽,閉著嘴什麼都沒說。

    “我承認,是我看走眼了。”灰發的男孩點了點頭,淡漠的說道:“不過,早晚有一天,你會為沒有舉著你的小刀捅過來而感到慶倖的。”

    “那還不快滾!”

    “不急。”

    灰發的男孩最後深深的看著一眼海洛:“我還會回來的……但既然現在已經惡化成了這樣,等我再出手的時候,用一個人作為報酬就已經不夠了。你做好支付報酬的準備了嗎?”

    “我什麼也不會給你!騙子!”

    “那麼很好,”灰發的男孩毫不在意叫囂著的傑瓦諾,“你記好,我的名字叫多多。多多.奈若拉。最遲明天,你就會為你此刻的態度而後悔。”

    說罷,多多便毫不留念的轉身離去。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1
第182章 陷阱
在卡薩卡重新回到穹頂大教堂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自己回來的並不算早。

    準確的說,除了他和昔拉那個傢伙之外,其他樞機都已經回來了。

    在他推開大門之後,正好看到古德里安那個傢伙背對著自己往裡走去。

    “古德里安大人!”

    不假思索的,卡薩卡便開口喊住了那位自己幾乎其實並不經常見到的最高主教。

    作為泰爾教會中地位僅次於朱庇特四世的第一主教,古德里安樞機與他們之間並不常往來。

    但很少有人知道,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略顯嚴厲的老人,實際上是掌握了整個班薩所有權勢者的把柄的幕後黑手之一。

    卡薩卡也是那次被朱庇特四世懲戒之後,古德里安來找他談心的時候,才隱約觸摸到了這個存在感相當薄弱的最高主教的一些陰影。

    從那之後,他對古德里安一直心懷警惕,同時對他的動向格外關注。

    卡薩卡注意到,甚至在朱庇特四世還沒有失蹤的時候,古德里安就已經在暗中嘗試和一些主教接觸了。在其他樞機通過自己的管道一個個的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古德里安已經爭取了絕大多數主教的支持,以及三位樞機主教的忠誠。

    正是他的異常舉動,讓卡薩卡意識到了朱庇特四世恐怕有危險了。

    然而,不光是那時的他,甚至就算是現在,他也依舊無法理解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對朱庇特四世造成威脅,以至於殺死了他,甚至讓泰爾也一併失去了聯繫。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的最高主教大人一定知道些什麼。否則他不可能在朱庇特四世剛剛離開的時候就扯著隊伍準備開幹。

    之所以卡薩卡在第一輪投票結束時會如此失態,就是因為他知道唯有在局勢一片混沌的第一輪投票中,自己擁有快攻直接搶下教宗之位的可能性,一旦拖入持久戰。無論是掌握的把柄和能給出的好處,卡薩卡和古德里安相比都處於劣勢。

    如果現在還是正常的投票環節,那麼卡薩卡和古德里安自然是競爭對手,是無法互相包容的死敵。

    但現在情況不同。

    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那個叫“羅蘭”的鄉下牧師。剛一來法蘭克福便以造勢的手段,以將教宗之位直接奪下。

    在這兩天,卡薩卡是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憋屈。

    ——不對啊,羅蘭身為教宗。在環禮的過程中本身就沒有任何權利,怎麼說的好像是在他的恩賜之下環禮才能正常舉行一樣?

    而且,哪有教宗自己主持罷免自己的環禮的說法?

    或者說,在教宗親自介入環禮並且得到默許之時,這次環禮就已經失去了它的存在意義。這就相當於說,就算是教宗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憑藉其人格魅力依舊足以領導樞機團。

    現在,卡薩卡心知肚明,自己唯一的翻盤機會,就是連同所有樞機。在第二次投票開始之前就將下一任教宗的人選決定下來。

    在他看來,無論是自己還是古德里安當上這個教宗,都好過讓那個不知根底的傢伙奪取了整個泰爾教會要好。

    卡薩卡非常清楚——如果要翻盤的話,他第一個要爭取的,就是古德里安。

    所有樞機都知道,有三位樞機的提拔與古德里安息息相關,那三位完全可以說是歸屬于古德里安的派系,聽從古德里安的命令。

    如果能得到古德里安的支持,那麼他起碼就有了四票,再加上他自己的票數。基本上就可以說是穩穩的了。

    然而,他先是要爭取古德里安的支持——

    聽到了卡薩卡的呼喚,古德里安轉過頭來,溫和的笑著問道:“怎麼了嗎。卡薩卡樞機。”

    他的回應立刻讓卡薩卡一呆,心中頓時敲響了警鐘。

    他印象中的最高主教,是一個心思陰沉表情嚴肅,近乎無時無刻都眯著眼睛,顴骨高高隆起的像鷹一般的男子。而在他之前回過頭來的一瞬間,卡薩卡卻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另外一個羅蘭。

    ……莫不是羅蘭對古德里安的精神進行了某種控制?

    聯想到朱庇特四世的能力。卡薩卡頓時打起了退堂鼓。他開始質疑自己剛才的選擇。

    但面對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的古德里安,卡薩卡意識到自己如果此刻什麼都不說,反而會顯得異常。

    他迅速轉動腦筋,然後面不改色的問出了一個問題:“我們都知道,您是我們中資歷最久的那個,也是僅次於前任教宗陛下的信徒。以泰爾的名義,我想請教一下您……您對於我們新的教宗有什麼看法?”

    “看法?對羅蘭陛下嗎?”

    古德里安略微思考,然後說出了卡薩卡意料之外的話:“我覺得他大約不是一個好人。”

    “哦?”

    卡薩卡的音調下意識的升高了兩拍,然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明顯,輕咳兩聲然後再度壓著聲音問道:“何出此言?”

    “他的確不是一個好人。貪婪,無情,瘋狂,陰毒——如果他並非是教宗,而是一位普通的牧師,我大約早就將他革除教籍了。”

    古德里安認真的答道。

    他的話讓卡薩卡的心情略微雀躍了一些。

    雖然他還不是很明白古德里安性情大變的原因是什麼,但這不妨礙他爭取古德里安對自己計畫的支持。

    卡薩卡又走進了兩步,追問道:“那麼,您認為羅蘭陛下有沒有成為教宗的資格?”

    “那我要問你,你認為羅蘭陛下有沒有成為教宗的資格?”

    古德里安反問道。

    卡薩卡心中略微泛起一絲警兆,但他很快驅散了自己的想法。

    自從進入到大教堂,他就感受到一種令他倦怠的安逸感,這種感覺令他的心情平靜,卻也讓他思維遲鈍。

    “我倒和你的想法相反。羅蘭陛下睿智、果斷、強大而有魄力,如果換一個人,說不定我真的會支持他成為教宗。”

    “哦?那麼你認為他有什麼資質是不滿足的呢?”

    “瘋狂而張揚。”

    卡薩卡不假思索的答道:“他做事太不穩重了。很多事他都要做的很鋪張……但實際上根本沒有必要,但他卻總是做的盡人皆知。”

    這麼說著,他突然感覺到古德里安的眼中閃過一道銀白色的光,但他定睛一看,發現並沒有那樣的光。

    大約是錯覺吧。

    他這樣安慰著突然有些不安的自己。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1
第183章 抉擇
“卡薩卡,我要對你說幾件事。”

    古德里安顯然是對卡薩卡的意見很滿意,他點了點頭,突然嚴肅了起來。

    而見到他這樣冰冷陰鷙的面容,卡薩卡卻反而感到有些安心。

    這才是他熟識的最高主教嘛。

    而之後,聽到了在古德里安嘴裡說出來的話,卡薩卡幾乎高興的要蹦了起來。

    古德里安慢慢的說道:“我知道你過來要問我什麼事——如果你要問我對你做教宗的決定支持不支持,我只能告訴你我是支持的。”

    “——然而,你更要瞭解,羅蘭陛下並不是好相與的。如果讓他知道你的計畫,恐怕你就會成為他立威的道具。”

    “我的最高主教大人,您要知道,萬事萬物總有風險。”

    卡薩卡意外沉穩的說道:“戰士不會因為畏懼死亡而逃離戰場;牧師更不會屈服于異教徒的拷打而更換信仰。總有些事是要我們搏命的,不是嗎?”

    聞言,古德里安微微一怔,看向卡薩卡的眼神微微一變。

    “……你倒是讓我吃驚了,卡薩卡樞機主教。”

    古德里安驚奇的打量著自己這位往日以貪婪著稱的同僚:“我從不知道,您有這樣的胸懷和膽識。”

    “您見笑。你我都知道,這遠遠算不上膽識二字。”

    卡薩卡自嘲般的一笑:“每一個走.私商都有被吊死的覺悟。謀取教宗之位的話,沒點覺悟就連我自己都看不慣。”

    “但這還不夠。作為教宗的話,這點覺悟還不夠。”

    仿佛又什麼東西從古德里安臉上漸漸褪去。他的聲音越發冰冷,表情僵硬而嚴肅。越發清澈的銀灰色光芒在他眼中流動著。

    但卡薩卡看到這樣熟悉的古德里安反而安心了不少。

    “啊,對了。覺悟……”卡薩卡笑呵呵的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曖昧的神色,“覺悟……當然夠。”

    “我不是說那個。”

    古德里安再次搖了搖頭:“我就跟你明說了吧——你以為奧塞斯主教的兩票是誰投的?”

    “您是說——”

    聞言,卡薩卡瞪大了眼睛。

    “沒錯,卡薩卡。”

    古德里安看著卡薩卡,眼神中仿佛有著什麼:“有人在針對你。如果你無法洗清自己的隊伍,那麼就算我支持你,你也只會落敗。”

    說罷,古德里安扭頭就走。毫不留戀。

    他這句話,幾乎就等於是告訴卡薩卡“我會投你的票了”。雖然不過是口頭上的聲援,但卡薩卡並沒有對古德里安有絲毫懷疑。

    之所以古德里安身邊能聚集起這麼多人,就是因為他和昔拉一樣,都向泰爾立下了誓言,承諾此身直至死亡絕不說謊。

    而和昔拉不同的是,他將自己“不能說謊”這件事在外面大肆傳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也正因如此,在他對人們做出承諾的時候。人們對他的承諾從來沒有過絲毫懷疑。

    事實也正是如此。古德里安所有做出的承諾,要麼已經完成了,要麼也在完成的路上。他從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

    卡薩卡明白,同為樞機主教的古德里安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是極限了。

    畢竟他們在身份上還屬於競爭對手。而古德里安也不是奧塞斯,他不能掐著對方的脖子逼問“你究竟知不知道到底是誰背叛了我”這樣的話。

    “這是……考驗嗎。”

    卡薩卡喃喃著,緩緩握緊了拳頭。沉悶的思考著。

    如果連一個叛徒都找不出來。你就不用當教宗了,不如讓大家改投我的票吧——古德里安大約就是這麼個意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轉過身之後。古德里安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嘲諷之色。

    “愚蠢的小丑。”

    銀髮的老者嘴角微微翹起,無聲的做出了一個口型。眼中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仿佛回應他的呼喚一般,所有看到他的樞機主教都停下了動作,無聲的在胸前虛虛畫了一個十字向他致敬。

    他們的眼中都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讚美導師——”

    帶著烏鴉面具的男孩輕笑著,再度出現在了傑瓦諾的面前。

    和半天前還能勉強說話的海洛不同,此刻的她臉上已然完全失去了血色。暗紅色的血痕從頸部蔓延到臉頰和額頭,仿佛被無形的鞭子殘忍的抽打了一般。

    她張著嘴巴,仿佛得不到氧氣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顫抖到近乎抽搐,冷汗止不住的流下。

    “可惡!”

    傑瓦諾重重的砸了一下地面,皮膚被砂礫磨破,沙子嵌在皮膚裡,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還是晚了一步。

    就差那麼一點——

    他看著遠方那些在通往班薩的道路上被攔住,叫嚷著的戰爭難民們,又看了看懷中的海洛,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現在是淩晨三時,守軍正在逐漸趕來的路上。但暴民們已經沖毀了工事,甚至在和守備軍團的爭鬥中佔據了不小的優勢。

    被人流衝擊的邊境線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崩潰,傑瓦諾咬著嘴唇,狠狠的看著那群狂喜的叫嚷的難民,將懷裡的海洛又摟緊了幾分。

    能夠逃離卡拉爾這片充斥戰爭和瘟疫的焦土,逃入班薩的機會可能只有這一次。之後這裡可以說必定會加派守軍,然後就被戒嚴。

    但是,海洛的身體不支持他們進入如此混亂的戰場。混入班薩然後找牧師治療海洛的疾病的想法也隨即破產。

    難民形成的隊伍已經有大半擠入了封鎖線,在隊形的最前端,甚至已經有人靈巧的繞過了守衛的阻攔向外沖去。

    “怎麼樣,你做好選擇了嗎?”

    就在此時,那個討厭的傢伙再次開口。

    傑瓦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幾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看的非常清楚。那個烏鴉嘴就是看上了海洛。

    以他的神秘,要麼是牧師,要麼就是德魯伊,或者也有可能是可怕的巫師。

    如果將海洛交給這個神秘人,說不定自己就能得到他的支持逃入班薩。然後就能順理成章的遠離卡拉爾的戰爭。

    卡拉爾人和班薩人畢竟使用的是同一種語言,傑瓦諾有信心自己能在班薩活的很好,起碼比在卡拉爾好。

    “好了,不逗你了。”

    那個烏鴉嘴突然開口說道:“你不會真以為那些人能逃出去吧?”

    聞言,傑瓦諾微微一怔。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2
第184章 等價交換
毫無預兆的,詭異而低沉的嗡鳴聲傳來,並且變得越來越大。

    在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中,空氣毫無預兆的燃燒了起來,在火中有漆黑如同燒焦的樹枝一般的長槍從中浮現出來。

    “你不會以為,聯通兩個國家的要塞,其守備力量居然低到了區區一波暴民就能擊垮的程度吧?如果班薩真的傻到這種程度,大公早就率領軍隊將這片土地踏平了。”

    多多的話語慢悠悠的傳來,卻一個字一個字的刻在他的心裡:“你以為為什麼班薩敢不留人?你以為這座要塞為什麼叫做荊棘堡壘?哈……這裡可以號稱無人鎮守依舊足以擋下萬人大軍的魔化要塞。”

    “小子,你就看著吧。光是單獨一次的荊棘之衛就算的上是高環巫術了,而重疊刻畫了三千次、耗費整整三千把附魔武器而做出的大型結界可不會只是召喚出這些浮在空中的武器而已——”

    在多多飽含嘲諷的聲音中,其數為百、亦或成千上萬的漆黑鋼槍在空中浮現出來,沉默的懸浮在空中,將尖端指向那些因突兀起來的變化而一臉驚愕的難民們。

    仿佛有無形的騎士舉起了手中的長槍,然後將它們指向了來犯之敵一般。

    在那一瞬間,難民們的動作不由得遲滯了。

    看著近乎鋪遍整個無數的尖銳物體指著自己,任誰也會有毛骨悚然的戰慄之感吧。

    “yurrrrrrr——”

    一個模糊而機械的聲音在空中如炸雷般響起,回音在空中回蕩。

    那是白塔語,“擊發”的前半部分。

    下一刻,仿佛扳機被激發一般的聲音傳來,絢爛的紫色、暗紅和金屬色的符文在空中蛛網一般的展開,整個要塞上面閃爍起了耀目的光華。

    紫色和暗紅的紋路爬在了漆黑沉默的長槍上,原本陰影般毫無存在感的長槍頓時閃爍起了耀目的光華。

    如同在空中展開的荊棘一般,暗紅與紫色交織的銳器閃爍著震懾人心的寒芒,將整片要塞全部覆蓋。

    “等等,我們只——”

    在卡拉爾難民中。終於有人認識到了眼前情勢的嚴峻,剛想開口求饒。

    然而,自動觸發的結界毫不留情,雷霆般炸響的聲音將求饒者的聲音完全覆蓋。

    “——toa!”

    數以千計的閃耀鋼槍略微遲滯了一瞬間。然後便同時擊發,數千道槍影如雷霆般閃耀,在空中發出隆隆的巨響。

    沙塵彌漫,嗡鳴的回音還在震盪。

    仿佛得了耳鳴一般,尖銳的金屬噪音在傑瓦諾的耳邊響起。他眼前的世界頓時變慢了數倍,而且變得無比清晰——

    他清楚的看見,在空中劇烈飛行摩擦、幾乎發紅的槍身在擊穿腹部時,炸裂的人體上的鮮血噴射在了其他人的臉上。

    他清楚的看見,那些閃耀著雷霆光芒的長槍將難民的手腳折斷,骨頭崩裂出來,焦黑的創口上鮮血咕嘟咕嘟的冒出來。

    他清楚的看見,人們因恐慌而擠作一團之後,十數根的長槍虎視眈眈同時擊下,將他們的身體串在一起。炸裂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肉堆。

    騎士的衝鋒就連第二個回合都沒能用得上。這群至多也就拿過民兵的長槍的難民沒有絲毫還手能力,僅在第一個的回合中就全滅在了當場。

    無數長槍密密麻麻的釘在地上,炸裂開的鮮血、人體的碎渣遍地都是。要塞那暗紅色的大門又漆上了一層新的紅漆。

    那些釘在地上的長槍並沒有收回,只是漸漸化為虛影。而地面仿佛咕咚咕咚的咽著鮮血,只不過一小會,地上的鮮血就被抽幹,屍體也被土地緩慢的翻湧著吞了進去,變成了下一次啟動結界的能量。

    “你看,我就說吧。又來了一波。”

    那些之前還狼狽不堪的年輕衛士輕鬆愉快的吹了個口哨:“這都第幾波了……我覺得這些賤民都快殺乾淨了吧?”

    “哪有這麼容易啊,”一個年長的衛士將自己被鮮血染滿了的頭盔小心翼翼的摘下。才沒有太多的血流入他的脖頸,“況且我這三天都洗了兩次澡了。我也想要輕鬆輕鬆啊。”

    “邊境軍哪有輕鬆的啦……你能發到這裡就謝天謝地了,總比去北邊挨著凍砍那些霜鬼好吧。”

    “說是這麼說……可咱們還是不如憲兵團那群老爺們舒坦啊。”

    在衛兵們越來越遠的談笑聲中,傑瓦諾突然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口便吐了出來。

    他的身體顫抖,額頭上滿是汗水。臉上滿是穢物,雙眼忍不住的流下了淚水。

    “他們……怎麼……他們……”

    傑瓦諾泣不成聲,恐懼的神色在他的瞳孔中搖擺著。

    難民被那些見鬼的長槍刺穿,然後四分五裂的樣子深深的刻在他的視網膜裡,無法忘卻。

    閉上眼睛時。他眼前的一切幾乎都被鮮血所蒙蔽。

    他不過是個小偷,何時見過這種場面?

    就連說話也無比困難,仿佛有血塊堵在了喉嚨裡,連說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咳嗽著,涕淚橫流。

    “恩,你現在見到了,我說的戰爭。”

    多多的聲音平淡,若無其事的說道:“這就是戰爭。你看——幾百人就這麼沒了,一共連五秒鐘都沒到,就這麼“轟”的一下,一切都安靜了。他們甚至就連結界的能量都無法消耗,對整個戰局沒有任何影響,一個水漂都打不起來。”

    “我說過的吧,我要讓你見識一下戰爭。現在你見到了。”

    在多多淡漠的聲音中,傑瓦諾顫抖的更加厲害了:“而你,你太弱小了,什麼也沒做到,什麼也做不到。你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然後在這裡哭……這實在是太醜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卻撫上了他的頭。

    多多雖然平淡,但在此刻卻顯得無比溫暖的聲音響起:“但是……以你的程度來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傑瓦諾顫抖著抬起頭來,淚水中模糊的視線裡面,多多的身影在搖晃著。

    他張了張嘴,仿佛在祈禱著什麼。

    正如他所期許的,暗紅色的光芒在多多眼中猛然亮起。

    “現在,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一旁痛苦的呻吟著的海洛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微微睜開了無神的眼睛。

    多多仿佛宣判他的命運的聲音響起:“付出你的一切,向我主羅蘭宣誓效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3
第185章 仰慕者與仰慕者
“赫爾加大人,赫爾加大人……”

    在女僕細微的提醒聲中,粉色卷髮的少女皺著眉頭,微微睜開了眼睛。

    “別在這裡睡啊,赫爾加大人,”女僕溫聲細語的說道,“要是您著涼得病了怎麼辦?現在卡拉爾可離不開您啊。”

    “那就不要睡覺。”

    赫爾加伸手揉著自己的額頭,若無其事的回應道:“拉普,下次我要是睡著了你就叫醒我。”

    “您都已經半個月沒睡覺了——”

    “無妨。在導師的加護之下,我已經不用睡覺了。所謂的睡眠不過是娛樂而已……我現在沒有娛樂的時間。”

    赫爾加平淡的聲音響起。

    她的臉上滿是堅毅。

    她已經和一個月之前截然不同,她臉上的書卷氣息和溫和氣息幾乎被血和鐵消磨殆盡。就算她的五官依舊溫和淑婉,但任誰也能看出她眉間的鐵血氣息。

    在這半個月中,在她的命令中,被稱為“告死鴉”的黑衣義軍已然將超過數萬人殺死。她的手中早已沾滿了鮮血。

    然而就在這時,她腳下的影子扭曲了一下,一個僅能用魅惑來形容的黑髮紅衣少女慢慢浮了出來。

    在她出現的瞬間,整個房間的時間仿佛凝固,暗紅色的光暈覆蓋在整個房間裡。那個女僕頓時靜止了起來。

    “哼哼哼哼……”

    她不懷好意的輕笑著,嘴角掛著一絲愉悅的笑容:“赫爾加,做好準備喲……某位大人物準備不要臉面的親自出手了呢。”

    “啊……早晚會來的。”

    赫爾加沒有回頭,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但我想,羅蘭陛下讓您過來應該就是幫助我解決這個問題吧?”

    “你猜的沒錯喲。我聰明的小甜心……”

    黑髮的少女輕笑著湊上前去,如血寶石一般晶瑩的鮮紅瞳孔緊緊的盯著赫爾加:“幾天不見,你變得更加誘人了呢。”

    “……你倒是變得更可怕了。艾露卡多大人。”

    赫爾加無力的歎了口氣,將艾露卡多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指輕輕推開:“您這次帶來了什麼命令?”

    “大約是會讓你高興的命令。”

    被抗拒的推開的艾露卡多沒有絲毫不悅。她只是笑吟吟的坐在了半空中,仿佛一個沒有任何重量的虛影:“羅蘭陛下再過幾天就要回來。”

    “哦?”

    赫爾加眼中頓時就亮了:“羅蘭陛下要過來?我要不要做些準備?”

    “用不到,小甜心。陛下是為了處理一些讓他放心不下的事,然後讓那些小烏鴉們認認主,別打到最後了一上頭連自家主子一塊打了。”

    艾露卡多淡淡的說道,看著赫爾加的眼中意味不明。

    赫爾加再次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我都將靈魂交給導師了,艾露卡多大人您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不一樣。導師的歸導師,羅蘭的歸羅蘭。”

    艾露卡多搖搖頭。說出了堪稱大異端的話。

    她的眼神鮮紅如血,近乎迷戀的盯著赫爾加,喃喃道:“那麼,如果讓你選擇……”

    “我選羅蘭陛下。”

    赫爾加毫不猶豫的答道。

    “嘖……”

    艾露卡多遺憾的咂了咂嘴嘴,伸出鮮紅的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真是可惜啊……但願你說的是實話吧。”

    “您也能看出我說的的確是實話,不是嗎?”

    赫爾加淺笑著答道。

    “大概吧,”艾露卡多模糊的答道,“記住,我未來的女大公,未來的女王——正解永遠只有一個。”

    這麼說完。她的身體頓時飄散成無數血氣,然後沉入赫爾加的影子,然後整個房間再次恢復了平靜。

    赫爾加只感到身體微微一冷。仿佛被什麼掠食者打上了印記一般。

    她只能無奈的再次歎了一口氣。

    “赫爾加大人,不要經常歎氣,會起皺紋的。”

    名為拉普的黑髮女僕溫聲細語的說道。

    “哈……我倒是想不歎氣,但是情況不允許啊。”赫爾加幾乎失笑。

    隨後,她伸手用力揉了揉因為強行打亂作息時間而有些發痛的額頭,沉思了一段時間,然後開口道:“拉普。去告訴卡卡裡特,就說陛下又有新的命令,先不用繼續猩紅騎士團了。把那位樞機主教大人趕緊打發走。”

    “那位陛下……嗎。”

    拉普不禁鼓起了臉頰:“那位連見都沒見過的陛下有什麼好的?就算是沒有他,赫爾加大人也能成為赫爾加大人——您可是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新的卡拉爾呢。”

    “不可妄言。拉普.斯科爾特。”

    赫爾加的聲音驟然冰冷了下來:“我的一切都是羅蘭陛下的。我將靈魂獻給導師,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整個告死鴉軍團的力量都是陛下賜予的。我的生命也是陛下給的。要說卡拉爾的救世主,他比我更適合這個名號……我只不過是站在最前面,充當舉起旗幟、高呼陛下之名的那個人而已。”

    “……真是一位厲害的陛下呢。”

    拉普被嚇了一跳,愣了許久,才低下頭訕訕的說道:“真希望能見見他究竟長什麼樣……”

    “這個願望你大約可以被滿足,拉普。”

    赫爾加笑著說道:“陛下再過幾天就要過來了。到了那時,你盡可仰慕他的光輝。”

    “……我這種人,哪有那種權利啊。”

    拉普的手指微微一顫,恐懼和不安的神色在眼中浮現出來,僅有自己能聽見的細微聲音不甘的響起。

    但就在這時,赫爾加的手突然握住了拉普的手,拉普的身體不禁一顫。

    “無須擔心。以陛下的慈悲,想必不會對你有所歧視,”赫爾加溫柔的看著拉普,伸手摸了摸她為之自卑的黑色短髮,“你只不過是魔鬼契約者的後代,又不是與魔鬼簽訂契約的人。我向你發誓,你絕對不會被陛下嫌棄的。”

    畢竟,就連亡靈都能在陛下這裡有立身之所。

    赫爾加喃喃的在心中念道。

    “赫爾加大人……”

    拉普怯怯的抬起頭,黑色的眼睛看了一眼赫爾加,仿佛怕將她的靈魂吸入深淵一般,低下了頭。

    但她多少是安心了。

    “好了拉普,去吧。傳令下去,把我的原話告訴卡卡裡特大人。”

    赫爾加那閃爍著銀色光輝的湛藍色眸子溫柔的注視著拉普,讓她退了下去。

    之後,赫爾加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她沉思良久,然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艾露卡多大人,你還在嗎?”

    “當然,我的小甜心……”

    略微沙啞而包含磁性的聲音響起,身姿魅惑的少女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赫爾加的身後,將其擁入了懷中。

    這次赫爾加沒有反抗。

    她輕輕開口:“艾露卡多大人……給我講講吧,陛下親自到這裡來,究竟想要殺死誰。”

    “哦?你想要幹什麼?”

    “證明……亦或說是獻祭。”

    赫爾加抬起頭來,蒼白的狂熱漸漸在她的眼中燃起:“身為忠犬……總該主動做些什麼。”

    聞言,艾露卡多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3
第186章 暴雨將至
很快,三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教宗廳內,十一位樞機主教圍坐在一起,黯淡的燭光搖曳著只能照亮他們的下半張臉。

    讓樞機團有些意外的,昔拉並沒有按時返回。

    但以環禮的神聖性,絕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原因而將其推後或者延遲。十二天決出最終的教宗,這場選舉——亦或說是比賽的規則沒有人可以違反。

    “我也瞭解,如非特殊情況,否則昔拉樞機主教必然不會缺席。”

    在十一位站在神權近乎頂端位置的大人物裡,羅蘭身披他自己的那身黑色主教袍,站在圓桌的另一端,和朱庇特四世的位置相對的地方,嚴厲的說道:“但是,昔拉他畢竟是沒有回來。按照遠古流傳的律法,他必須要付出相對的代價——”

    在樞機們或慶倖或狂喜或擔憂的神色中,羅蘭如此宣佈道:“那麼,我將對昔拉樞機主教處以當輪投票作廢的懲罰。如他在下輪投票中依然沒有出現,那麼我將考慮取消其選舉權與被選舉權,以在場主教投票的方式決定他的去留。”

    “我附議!”

    “您說得對,羅蘭陛下。”

    在羅蘭的注視中,樞機主教們紛紛低下頭,輕聲應道。

    他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坦然者,有期待者,有緊張者。當更多的人臉上卻掛著那種若有若無的笑容,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羅蘭見狀,滿意的笑了笑,然後拿出箱子開始宣讀投票結果:

    “古德里安.德.阿塔里樞機主教,一票!”

    “奧塞斯.提亞馬特樞機主教,六票!”

    “卡薩卡.莫格萊恩樞機主教——六票!很遺憾,無人獲得法定多數。”

    “不可能!”

    然而,就在圓桌的第六個位置、離羅蘭最近的地方,卡薩卡霍的一下站起,驚慌的喊道:“這不可能!”

    他臉上滿是震怒和惶恐,狠狠的瞪了一眼奧塞斯。回過頭抓住了羅蘭的袖子。發出近乎悲鳴的哀求:“羅蘭陛下!請您再看一眼!這個票數一定有問題!”

    “哦……卡薩卡樞機主教。你這話很有意思。”

    羅蘭挑了挑眉頭,不動聲色的眯起了雙眼:“你莫非是在說,我這種小事都能弄錯?”

    在羅蘭平淡的聲音和漠然的眼神中,卡薩卡猛地抖了一下。

    卡薩卡直到這時。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和誰說話。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抱歉,陛下。我無疑冒犯。只是……”

    “沒關係,卡薩卡。你的行為可以理解。”

    羅蘭輕輕笑了一笑,看向卡薩卡的眼神意味不明:“畢竟。你只是在要求事情的嚴謹嘛……在這一點上,你做的不錯。我可是要向你學習呢。”

    在羅蘭不緩不慢的語調中。卡薩卡顫抖的頻率變得更明顯。

    他至少還沒有蠢到會把這句話當做誇獎的程度。

    “但是……羅蘭陛下,我是說……”

    卡薩卡話中猶豫,再次看了一眼在桌子上的投票箱。

    “你要是依舊質疑的話。你盡可以自己看看箱子裡面的內容。”

    羅蘭看向他的目光越發溫柔,但卡薩卡卻感到自己仿佛被什麼可怕的東西注視到了一樣。全身都顫抖起來。

    “不,陛下,我絕對沒有暗中意思……”

    “我也沒說你有那種意思啊。來。快看看吧,”羅蘭笑著將他的手按在了箱子上,“正好我也擔心會不會有假票。那就就來看看吧,你要看的投票……”

    “不……陛下,您誤會了……”

    卡薩卡感到自己身上的神恩開始沸騰,他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極力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回。

    “無妨,你看看就好……別躲啊,卡薩卡,”羅蘭的聲音驟然變大,溫和的神色瞬間變的嚴厲而冰冷,“我讓你看!你聽見沒有?!把箱子裡的票都取出來!”

    “……是。”

    顫抖著,卡薩卡將票箱倒了過來,將票全部灑了出來。

    然後,他的身體驟然變得冰冷。

    根本用不到將票一張張翻過來,光是在票箱倒過來的瞬間,卡薩卡就能看清裡面的每一張票。

    沒有多也沒有少。票數沒有任何問題,就是羅蘭唱票的數量。

    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為這次卡薩卡根本就沒有買這麼多的票。在這輪中,卡薩卡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阻止古德里安直接九票當選。

    卡薩卡知道,錯過了出其不意的第一輪之後,自己唯一的機會就在六天后的第四輪投票。在最後一輪投票中,結果會直接確定下來,而如果自己在第二輪或者第三輪中取得了教宗之位,很有可能根本活不到第十二天就會被其他樞機幹掉。

    ——有人在算計我!

    卡薩卡咬牙切齒,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抱歉,羅蘭陛下……我失態了。”

    大約過了十好幾秒,羅蘭才眯著眼睛盯著卡薩卡,緩緩開口再次重複這句話:“無妨。”

    “還有你,奧塞斯。”

    這麼說著,羅蘭將頭扭了過去,一臉嚴肅的說道:“你和卡薩卡的支持者可以說是不相上下。希望在下一輪的投票中你能給我一個更好的結果。”

    “教宗陛下,在這場比賽中……”

    “我更希望你能叫它選舉。”

    羅蘭微微眯著眼睛,打斷了奧塞斯的話:“那麼各位,趁著大家都在這裡,我跟你們說一些事情……一些我認為你們有必要知道的事情。”

    羅蘭說著話,卻完全不看卡薩卡。這讓卡薩卡心裡發慌。

    但在之後,羅蘭說出了接下來的幾句話之後,卡薩卡內心的慌亂卻完全被惶恐沖散——

    “第一件事——拉向我們正式宣戰了。”

    這句話一出口,卡薩卡的瞳孔瞬間縮小。

    但還不能他做出反應,緊接著羅蘭便又說出了一個大新聞:“第二件事,卡拉爾的德魯伊大敗,馬上就要被自稱為告死鴉軍團的義軍全部驅除。以及,最重要的第三件事……”

    羅蘭微微一頓,然後低沉的開口道:

    “……我們班薩的女王陛下,宣佈撤銷泰爾和希維爾兩個教派在國內的特殊地位。並且取消所有階位的牧師的特殊權利——比如,免除兵役的權利。”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4
第187章 傾塌的神權
“患有疫病的人看過來!”

    帶著鳥嘴面具,身披黑色長袍的男人搖晃著手中十字架造型的鈴鐺,走在諾瑪城的街道上高聲呼喊著:“不信神明的人看過來!被拋棄者、被詛咒者、受人怨恨者都看過來!”

    叮噹叮噹的不詳的聲音中,人們仿佛在躲避移動的瘟疫一般紛紛退避開來,用看著邪教徒一般厭惡的目光隱隱瞄著那個人。

    自從血痕綜合征伴著那陣象徵死亡的季風湧入這個小鎮之後,這裡的牧師老爺便避之不及的連夜逃了出去。還是在第二天,感到自己有些許不適的人想去教堂找那位牧師幫忙治療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連夜逃走了。

    頓時,昏黑猩紅的絕望就將整個小鎮浸染。

    神明都拋棄了他們,還有誰能拯救他們?

    就算那些牧師再隱藏也沒有用。人們的消息總會比他們想的程度要靈通,在屠村行為發生的第三天,就已經有一些人知道了這件事。

    因為枯萎者竊取了柯藍沃的神力,所以就連神明也無法驅散這麼可怕的瘟疫。在這種情況下,實行強行消毒似乎是可以被理解的。

    而隱約還有一種說法在坊間流傳,說是德魯伊根本就沒有竊取、也無法竊取柯藍沃的力量。只是因為柯藍沃無法治療這種瘟疫,才因此編出來了謊話。

    一個非常有力的證據就是,德魯伊自己幾乎都快要絕種了。

    卡拉爾的義軍如同潮水一般,在短短數日之內就將德魯伊打的近乎絕種。

    他們高呼“安息”,手持銀色十字架化成的利刃,將德魯伊的神術生生斬斷。並以倍化的力量、無窮的體力和鋒利的聖刃將以往高高在上的德魯伊輕鬆剿滅。

    因為他們總是在預言他人的死亡,並且在他們的盔甲外都是黑衣,有人將這只軍團叫做告死鴉軍團。

    他們的首領是誰至今沒有人知道。但即使沒有首領,他們也總能以一種莫名的默契配合將敵人——也就是德魯伊的軍隊直接沖散。

    這其中固然有他們配合良好的原因,更大的願意則是德魯伊的下屬軍團士氣都不算高。

    畢竟在諸多版本的坊間傳言中,以及被一些巫師用預言巫術所證明的。這場瘟疫的確是被德魯伊所發起的。

    而且更精確的預言巫術直接指出。發起瘟疫的人就是德魯伊的某位高層。可以說,在這次血痕綜合征中,督依德們是無法將扣在自己腦袋上的這個帽子摘下來了。

    更加令人髮指的是,不知誰用了什麼手段。將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卡拉爾。

    同時,德魯伊的高層暗中操縱了整個卡拉爾政局的事情也不知道被誰曝了出去。一些熱血青年打著救國的旗號直接帶著親戚朋友整個的投入了薩亞侯爵的義軍之中,

    再加上之前在德魯伊的內戰中,大批無辜群眾被牽連至死的事情。一夜之間原本地位崇高的德魯伊直接被拖下了神壇,成為了整個卡拉爾的公敵。

    而在告死鴉軍團牽頭下。以及一些零散的巫師的幫助下,無數地方同時開始對德魯伊進行反抗。一些德魯伊——尤其是一些沒怎麼見過血和骯髒之物的白袍德魯伊——他們自己都放棄了自己的身份,宣佈僅以告死鴉的身份加入到了告死鴉軍團之中。

    而告死鴉軍團也是來者不拒。把這些棄明投暗的德魯伊統統收下。就仿佛他們始終不在意加入進來的新人是否忠誠一般。或者說,在那樣和藹的氛圍中。忠誠已經成為了他們心靈的重要一部分。

    光是生活在這個軍團中,你就不能不忠誠。

    人們早起禱告,吃飯禱告。睡覺禱告,戰鬥時也禱告。他們並不向任何一個神明禱告,而是向死亡本身禱告。

    所以,他們對於外界稱呼他們的“告死鴉”這個名號相當贊同,甚至可以說非常滿意。

    在這樣的信仰,或者說近乎扭曲的信念中,戰士們對死亡的恐懼被淡化到了相當嚴重的程度。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中,即使人死了也不算什麼。他們只是回家了而已。他們只是長眠了而已。

    每一個告死鴉在開戰前都這樣在心中念著“向死而生”;每一個告死鴉在臨死前都會閉眼默默禱告著“願我長眠”。

    從一開始人們只是安慰自己,到後來完全的相信了這些內容,並且得到了神秘且神聖的力量,人們便看到了奇跡。

    並非是神跡,而是奇跡。

    他們沒有高呼任何神明的名字,心中甚至不存虔誠,只是萬分的希望自己能得到永恆的長眠,一種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力量就在他們心底湧起。

    那種力量被稱為神術——

    而那些德魯伊麾下的軍團,則大半都臨陣倒戈,轉投到了義軍的陣營中。

    但雖然告死鴉在卡拉爾的聲望很高,可在班薩,人們卻依舊將其視作邪教徒。

    其實班薩人的說法也沒差。

    他們的確信仰了某種不屬於正神的存在,他們也的確從中得到了神術。但任何信仰死亡,相信萬事萬物都有終結,並渴望自身能得到永恆的安眠的人,都得到了淩駕于普通見習牧師的力量。

    如果邪神能強大到這種程度,那麼如今的正神早就被拖入到大裂縫中去了吧。

    ——然而,正如面對所有邪教徒時的反應相同的,這些普通的村民絲毫不敢反抗,也不敢當面咒駡。

    “他們可是會殺人的”,人們這樣畏懼的念著,然後躲開他們。

    而且他們非常清楚,這些烏鴉嘴不僅會殺人,而且連靈魂都不會給他們留。被告死鴉殺死的人,靈魂不會回到神國,而是直接進入地獄。在這些信奉泰爾或希維爾的人們眼中,這已經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然而,事情就在這時發生了變化。

    原本不會有任何人去理會的告死鴉,突然被一個小男孩拽住了衣角。

    “你能……治好瘟疫嗎?”

    小男孩祈求的抬起了頭,眼神中滿是不安。一道暗紅色的紋路從他的眼角一直爬到喉嚨

    “我能。”

    告死鴉眯著眼低下頭,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他一字一句的念道。

    頓時,小男孩眼淚就流了出來。

    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將自己脖頸上的鍍金太陽護符直接扯掉,扔在了地上。

    “那我留不信泰爾了!我信你的神,請你治好我!”小男孩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泣著說道,“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求求您救救我——”

    告死鴉無言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閉著眼睛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我會治好你。”

    告死鴉的聲音驟然變得溫和:“作為代價,你以後要記住並且向外傳頌,治好你的人名字叫做昔拉,是長眠導師的信徒,羅蘭陛下最忠誠的盾牌——”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5
第188章 崇信者的奇跡
“讚美導師——”

    隨著昔拉的溫和的聲音響起,他身上猛然爆發出絢爛的銀色光輝。

    他黑色的長袍無風自動,銀色的流光如同颶風般流動,如同烏鴉煽動翅膀卷起了銀色的颶風一般。

    光流以他為中心凝聚過來,散發著耀目的光芒,將他和那個小男孩一併籠罩起來。

    在這一刻,昔拉身邊的數尺之地便得到了潔淨。十字的刻痕在地上出現,銀白色的光芒在地上流淌,如同水銀一般閃耀著光芒。

    流淌的水銀、封閉的環、十字的刻痕——聖殿的所有元素此刻已經集齊,昔拉的身邊已經變成了完完全全的聖潔領域,一個簡易卻具備所有聖殿的要素的結界。

    受其聖潔影響,人們不受控制的看了過來。

    光是看著那如同漩渦一般向外逸散的光流,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出現在他們心中。

    仿佛有什麼東西要降臨一般,有種壓力自上而下的緩緩碾下。

    在他們的幻覺中,地面開始搖晃開裂,灰色的碑石和從天使的塑像破土而出;天空變得低沉而明亮,閃爍著銀灰色的符文,仿佛磨盤一般慢慢旋轉下壓。

    他們感受到了一種類似瀕臨死亡的幻覺——他們的視野變得寬廣而發暗,心臟聲變得越來越大卻越來越慢,跳動變得沉重,全身無法動彈,一種奇異的安寧卻在他們心中慢慢湧起。

    光是看著閃耀著銀色光流的昔拉,他們就能感到虛弱的身體得到了新的力量,舊傷被治癒。他們的眼睛看的更清楚,手臂變得有力,疤痕從皮膚上脫落,病痛也一併消除。

    小男孩臉上的血痕在昔拉的光芒照耀之下很快變淡變淺,雖然血痕並沒有完全消失,但他蠟黃的小臉卻恢復了血色。痛苦的表情也漸漸變得舒緩。

    僅僅持續了五秒不到就結束了。人們漸漸清醒過來,卻發現地面沒有開裂,天空也沒有下壓。一切都只不過是一閃而逝的幻覺。

    然而。那種令人沉迷的安寧感卻浮現在了他們的心中。一種完全不想動,希望世界至此定格的強烈安逸感近乎沖昏了他們的頭腦。

    等到一些意志稍微堅強一些的人從逐漸消退的長眠欲望中清醒過來之後,他們卻發現自己身上的大小疾病都被治癒了,年輕時的力量重新回到了他們的身體裡。不僅如此。他們的眼疾也被治癒,不僅看的更遠更清晰。甚至就連頭腦也變得冰涼清醒。

    這些見證了奇跡的人卻陷入到了更長久的沉默之中。

    正因為他們曾經信仰其他的神明,接受過其他神明的神術,所以他們在有對比之後更能看出站在告死鴉身後的。那位被稱為“導師”的存在,必然是比希維爾更高的神明、比泰爾更偉大的存在——

    他們的神學修養雖然不足以給他們帶來一個明確無誤的概念。讓他們認識到導師的偉大,但他們至少知道,以更少的神術波動帶來更強的效果。無疑就說明了這個神明本身的強大。

    一位比泰爾更加偉大的神明——如果將“導師”作為告死鴉的底牌的話,便也能解釋為什麼一群暴民居然能成功在與德魯伊對抗的戰爭中佔據上風的原因了。

    所謂的民心只是其中一個方面。更加直觀、更加直接的原因。便是導師的牧師所能使用的神術比德魯伊要強。

    此時諾瑪城的人們再聯想到自己之前對告死鴉的態度,面面相覷,表情複雜。竟是說不出話來。

    在無比清晰的思緒、無比平靜的心情下,他們立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且開始對自己的愚蠢和固執進行反思。

    “你們這是有福了,因你們得見這大奇跡,祛除了身上的疫病。。”

    就在此時,昔拉的聲音溫和的響起:“你們的眼見到這大奇跡,便也得了潔淨;你們聽到導師的名,心也得到了清洗。我為你們感到歡喜,願主祝福你們。”

    說著,昔拉從兜裡取出了一管鮮紅色的藥劑,彎著腰遞給了小男孩。

    “只要喝一口就夠了。剩下的部分你就留著吧,又有誰得了瘟疫的話你就喂給他一口。用完了也不要急,不久之後還會有其他的告死鴉過來的,”這麼說著,昔拉輕輕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我相信你不會自私的將它藏起來的,對吧?”

    “當然!當然!”

    小男孩摸著自己血痕變淡了許多的臉頰,淚流滿面:“我要成為吟游詩人……我要告訴每個人是昔拉大人救了我!我會告訴他們導師是怎樣寬容偉大的存在!我要讓他們知道您的名字!我要讓您成為最偉大的牧師!”

    說著,他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剛想要親吻昔拉的靴子,卻被昔拉溫柔的扶了起來。

    “好孩子……導師會賜福於你的。”

    昔拉半跪著,輕輕撣了撣男孩褲子上的灰塵,雙手捧著他的腦袋。看上去怪異而冰冷的鳥嘴面具此時看上去仿佛在微笑一般,顯得無比的溫和寬容,給人以強烈的安全感。

    昔拉半歪著頭,想了想然後苦惱著笑著說:“不過,最偉大的牧師什麼的還是算了。那應該是羅蘭陛下應得到的稱號。”

    “羅蘭……陛下?”

    小男孩學著念了念這個有些拗口的名字:“聽上去有些像是班薩人的名字。他是什麼偉大的人嗎?”

    “他是導師的選民和教宗,是我的恩人和教父。”

    昔拉的聲音驟然變的嚴肅了起來,即使隔著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認真:“他是我見過的最偉大、最仁慈和最睿智的牧師。他的名字早晚會在地上傳唱,如同我們傳頌泰爾的名一般。”

    小男孩聞言懵懂的點了點頭,嘴裡慢慢念著這個名字:“羅蘭……陛下,嗎。我記住了。”

    他一臉認真的說道:“那麼,您就是第二偉大的牧師,羅蘭陛下之下最偉大的牧師。”

    “隨你開心吧。”

    昔拉無奈的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然後站了起來準備離開這裡繼續向東。

    “昔拉牧師——”

    但就在這時,有人呼喚著他的名字,跪在了地上。

    昔拉一愣,扭頭過去,發現那是一個面目如獅子一般嚴肅威武的強壯男子。如果他站直的話,甚至可能會比一米九還要多的昔拉還高。

    這樣一個與長柄戰斧無比契合的男人此時跪在地上,就幾乎跟那個男孩站著差不多高。

    昔拉歪了歪頭,有些困擾的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請您為我施洗,昔拉牧師,”這個威武的男子無比嚴肅的說道,“我要追隨導師的道路……追隨長眠之道,請您引我走向正路。”

    “啊,好啊。你就隨我來吧。”

    昔拉沒有像其他的牧師那樣端著高姿態索要好處,就這樣溫和的應許了下來。

    毫不猶豫的,那個男子站起,順從的跟在了昔拉身後。

    然後昔拉繼續搖晃著手中十字架造型的鈴鐺,高聲呼喊著:“不信神明的人看過來!被拋棄者、被詛咒者、受人怨恨者都看過來!”

    和一開始來到諾瑪城時的情況完全不同。之間人們大片大片的跪了下來,撤掉了自己身上其他神明的標記,虔誠的伏在地上:“請您也為我施洗!”

    “我也要信奉導師!”

    “我要成為牧師!傳揚導師的道!”

    “讚美導師!讚美導師!讚美導師!”

    昔拉溫和的點了點頭,應許道:“讚美導師。”
ericpo83 發表於 2016-12-16 17:46
第189章 德魯伊的終末
“讚美導師!讚美死亡!”

    一個斜戴著鳥嘴面具的粗狂男子哈哈大笑著,灌了一大口酒,高聲咆哮道:“砍掉他們的頭!碾碎他們的骨頭!讓這群雜碎感恩戴德的死球!”

    “讚美導師,讚美死亡——”

    在他的身後,帶著同樣的鳥嘴面具的黑衣將士們異口同聲的高聲讚美著導師,同時踏前一步。

    無數的藤蔓、墨綠色的鋒利葉片、高熱的光束和五彩繽紛的粉末同時到了這些烏鴉面前。

    但在它們面前,一道道如同水波般銀灰色的漣漪安靜的展開,這些東西無一例外的被全部攔截,水銀般的火焰在虛空中浮現,將它們迅速焚盡,沒有讓它們起到任何效果。

    瘋狂迎擊抽打的堅固藤蔓、枯萎的黑色根須和嗜血藤即使被加持了抵抗高溫也沒有用。那銀白色的火焰雖然有著致命的高溫,卻根本不受抵抗高溫的影響。

    更可怕的是,不僅藤蔓被燃盡,而且那銀灰色的火焰根本不講任何道理的一路沿著燒了回去。一些措不及防的德魯伊被銀灰色的火焰碰到的一瞬間,這些火焰便頓時狂暴了起來,溫度高漲數倍,連周圍的人也會被燙傷或自燃,在極為短暫而淒慘的哀嚎聲中頃刻便被燒成了灰色的餘燼,連人形都沒有留下。

    就算他們即使斬斷了藤蔓和根須,但這些火焰依舊會在周圍的樹木和地面上蔓延燃燒,就像是引燃了地上的烈酒一般。

    銀灰色的火焰在地上安靜的蔓延,一顆顆古樹被引燃,銀灰色的火焰如同從地面躥起的巨口,將古樹一口吞沒。

    神奇的是,這些火焰對一切沒有意志的生命都任何傷害。它們安靜的趴伏在樹木上,幾乎凝固了起來,將整棵樹全部染成了銀白色保護它們不受高溫傷害。遠遠一看就像是白銀製成的雕塑一般。

    銀白色的火焰緩緩推進,緩慢卻不可阻擋。

    在他們對面,那些隱藏在森林中的德魯伊們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

    “不行啊!打不過啊!”

    “——我的蓋亞啊!”

    感受著逐漸推進的告死鴉帶來的壓力。感受著越來越灼烈的空氣。看著在蒸騰扭曲的空氣中如同惡魔一般扭曲變形的告死鴉軍團,終於有德魯伊理智崩潰了。

    他們哭泣哀嚎,完全放棄的抵抗,跪在地上哀嚎。

    在他們的悲鳴中。周圍德魯伊的士氣迅速發生了動搖。

    “我們投降吧?只要我們加——”

    一個滿臉淚痕、一臉企盼的少女的半張臉突然被巨蟒般從地上躥起的藤蔓啃掉。她連痛苦都沒有感到就直接失去了生命,無力的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僅剩一半的腦子和鮮血一併湧出。數條藤蔓一擁而上,將她的屍體扯碎吞食。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歎息著,蒼老的聲音在人群後面響起。

    數位面容肅穆的老人從後面走過來。他們穿著最莊重的白底鑲金邊的長袍。手持黃金鐮刀,頭上戴有鑲有寶石的金色頭環。

    在看到他們的裝扮的同時。便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德魯伊捂住了嘴巴,眼中含淚。

    那是大德魯伊們最莊重的服飾,唯有在莊重的祭禮中才會穿上。平時則要非常小心的保存。別說在戰時,就算是在普通的儀式上都不允許隨意穿戴。

    他們在這時穿上這樣的衣服。所蘊含的意思已經無比清楚了。

    他們無法選擇生或死,但至少可以選擇自己在戰死的時候穿著什麼衣服。

    “不要讓他們看不起!”

    一位長者拄著自己的黃金鐮刀,以憤怒到顫抖的從蒼老聲音低吼著:“死也要死的有尊嚴!要讓後人嘆服!”

    “但是。我們還會有後人嗎?”

    有人近乎絕望的喃喃著。

    頓時,周圍便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們……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一位大德魯伊以幹啞的聲音輕聲開口,聚集到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他如同灰燼般的雙眼在漆黑的林地中無比顯眼。

    他喃喃著重複道:“是的,最後一個辦法……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啊哈哈哈!”

    看到林地之中已經許久沒有新的神術發射出來,那位粗狂男子哈哈一笑,再次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讚美導師!他們放棄了抵抗!”

    他高呼著,近乎手舞足蹈的嘶吼著:“拆碎他們的骨頭!剔出他們的眼睛!割斷他們的喉嚨——告訴我,你們要對他們說什麼!”

    “安息吧!安息吧!安息吧!”

    在他身後,所有人同時高聲禱告。

    在洗禮詠唱的作用下,他們手中的銀色十字架頓時變成了樸實無華的銀灰色十字長劍。隨後銀灰色的火焰在上面熊熊燃燒。

    “讚美死亡!”

    第二次的,男子嘶吼著。如同巨龍般咆哮的聲音震動了樹葉,大地仿佛都在顫動。

    “讚美死亡——”

    人們跟隨著他的呼喊,以更加高亢的聲音高聲呐喊。

    男人的名字叫做特拉達爾。在被卡卡裡特主教感化之前,他曾經是一位手上染滿無數人鮮血的督軍,更是一名犯下殺人大罪而被囚禁的罪犯。

    在他被感召之時,他被那銀白色的生活背後隱藏著的純粹死亡所感動,痛哭流涕的發誓要為導師獻上一切。

    於是,他成為了可以燃燒自己生命換取力量的殉教者。作為一個完全不在意自己死活的人,他僅在半周內就超過了自己曾經的極限,以殉教者的職業進階到了白銀階。

    一個沒有活著的意義的人是可怕的,而一個從內心信仰死亡、崇拜死亡、甚至嚮往死亡的人就更加可怕。

    光是看著他的眼神,就足以使膽小的人恐懼到動都動不了。

    此時,特拉達爾獰笑著,以嘶啞充血的聲音,發自內心的高聲咆哮:“讚美導師——”

    “——讚美導師!!”

    在督軍的呼喊之下,烏鴉們的頭腦近乎一片空白,他們尖叫著,握緊了自己長劍。

    維持理智和狂熱、膽怯和狂暴的按鈕被督軍反轉,激昂到進入沸騰的鮮血注入了他們的血管中,無法按捺的殺意和戰意湧了出來。

    “喝啊啊啊啊啊啊——”

    他如同野獸般嘶吼著,握緊了酒瓶,揮舞著長劍帶頭沖了上去。隨後告死鴉們便向著樹林發起了衝鋒,在地上緩慢爬行的

    層層疊疊的光環如同蓮花一般在那個男子的腳下彭然炸開。

    他眼中蒼白的狂熱伴隨著他自己的生命劇烈的燃燒著。

    然而就在此時,特拉達爾卻突然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危機。

    毫無預兆的,在他眼前的樹林猛然間炸裂開來,橘紅色的巨大火球從天而降,擊在了那群德魯伊的藏身之處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樹木化為了灰燼,隨風四處飄舞。

    劇烈的衝擊波將特拉達爾直接甩飛,撞到了一顆被聖火染成銀白色的樹後才得以停止。

    他猛地咳了兩聲,只感到自己眼前一片金星,先著地的左手不自然的彎折著。

    “我的導師啊……發生了什麼?”

    在特拉達爾驟然收縮的瞳孔中,映出了一片燃燒著火焰、全身不斷飄散出暗紅色灰燼的人正緩緩向他走來。

    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完全燃盡。隱約可以看到一些德魯伊長袍的邊角。

    “哈……”

    面對越來越灼熱的空氣,自己卻因為撞擊而發麻,站都站不起來的特拉達爾卻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他只知道一件事。

    無論這群燃燒著火焰的怪物是什麼,總之絕對不算德魯伊。

    就在今天,就在此時,德魯伊的終末已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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