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畫」九項全能 作者:十喜臨門 (已完成)

 
ai.wu 2016-7-12 18:08: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5 453812
ai.wu 發表於 2016-7-25 18:17
100 暴走的劉老爺子


  把劉老爺子掃地出門後的一段時間,張勁又是在京市盡孝,回到海窩子村也是隔三差五的呼朋喚盞,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滋潤,那叫一個舒心舒坦。就算是柳纖纖和北宮荷月那檔子事弄得張勁有點鬧心,但是結果也算是不錯,忽忽的一下也就過去了。

  而與張勁反差明顯的是,劉老爺子心氣可就順不了了。

  那天,張勁被抓到派出所的時候,劉老爺子還在海四全老爺子的家裡和海四全老爺子『憶往昔』呢!

  等劉老爺子聽說出事了,回到張勁家的時候,已經是張勁被抓走一個小時之後了。

  等劉老爺子通過層層關係聯繫到灣海鎮派出所,想要把張勁弄出來的時候,張勁已經回家了;

  等張勁回到家中,劉老爺子開口想要詢問事情真相,慰問一下的時候,張勁的手機通話錄音更像是一個打耳光,狠狠的抽在他的那張老臉上。火辣辣的!

  一步沒有趕上,步步就都趕不上。結果就是,沒等劉老爺子說出任何一句道歉或辯解的話,盛怒之下的張勁就將他趕出了門。甚至還眼不見心不煩的先一步離開。

  劉老爺子怎麼說也是鼎鼎大名的一個『腕兒』,也是一個好面子的場面人,自然做不出在這種情況下還放賴不走的舉動。更何況,他也覺著自己對不起一直用心治療自己的張勁,自覺著沒有臉繼續留在這裡呢。

  於是,張勁剛走。老爺子在給兒子電話,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之後,就直接打電話讓司機小顧來接自己了。

  當初送來的那幅畫和有著十萬塊的卡雖然劉老爺子想要留下來,聊表歉意。但是戚兵還是死活給塞了回去,「劉爺爺,你就別為難我了。如果老哥回來發現我把這些收下來,他非把我剮了不可,您就別害我了。再說了,你就算扔下就走,最後老哥也得托人給你帶回去,費這二遍勁幹嘛?」

  雖然因為戚兵一直在院子裡,不瞭解事情的始末,沒聽到張勁給劉老爺子的電話錄音,不知道張勁與劉老爺子的衝突何來。但是,在錢和禮物的這方面,戚兵根本不敢跟自己老哥打馬虎眼。

  最終,坐上顧司機車的劉老爺子看著已經緊緊關閉的張勁家大門,更是覺著自己走的有些灰溜溜的,很是顏面無光、羞臊交加。

  …………

  坐在車上,回頭看著海窩子村消失在後面的轉角處,劉老爺子才轉過頭來坐正,心裡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覺著自己的老臉臊得慌,滾燙滾燙的。

  你說這是啥事啊?自己在這裡治療的好好的,正覺著日子過的從來都沒有這麼有滋有味過!眼看著再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好俐索了,自己還本打算藉著自己和張勁的關係越來越熟悉,再找藉口多賴幾天。這老爺子甚至想過自己也在海窩子村弄一塊地,和張勁做鄰居鄉親。

  結果還沒等自己想好呢,自己兒子不管不顧的從中間插了一槓子進來,不但把自己賴在海窩子村的念頭給打消了,連進程已經過半的治療都給攪和黃了。

  知道的是兒子『以為』自己受騙,不知道的還以為兒子盼自己早死呢?

  最關鍵的是,這畜生以為自己是誰?我這個當爹的已經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消停些,已經告訴過他治病的進程十分順利,身體也感覺好了許多。結果呢?他以為我這個當爹的說的都是放屁是吧?我自己的感覺還不如他想當然『猜』的那麼準!簡直……簡直就是忤逆不孝……

  老爺子越想越氣、越想越火,終於在車子已經在通往省府的高速上開了一段之後,老爺子爆發了:「先不回省府,從惠市的出口出去,我要去見見那個逆子!」這老爺子顯然認為,之前在電話裡罵的不夠過癮,想要當面去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子。

  一個小時後,當劉大主任好不容易把之前老爺子的獅子怒吼拋諸腦後,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在自己的辦公室整理審閱文件的時候,劉老爺子就跟那抄家悍匪似的闖了進來。

  劉大主任一愣神,剛剛臉上堆笑的站起來說了一句,「爸,您怎麼來了?」『砰』然的拍桌子聲音就已經響了起來。

  「你這個逆子,我不是讓你給小張醫生道歉嗎,你就是這麼道的歉?有一個能給你老子治病的人,你就趕緊攪和黃了,你這安的什麼心?你就這麼盼著我早死是不是?覺著我這老頭礙你眼了是嗎?」

  盛怒中的劉老爺子衝進來後,可沒有心情再細心的把門給帶上,所以劉老爺子的怒吼聲整個門外走廊,包括臨近的幾個關上門的辦公室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現在老爺子的身體比以前可好多了,表面看起來跟個沒事人兒一樣,絲毫沒有病態,吼起來更是聲音洪亮、底氣十足!

  劉大主任看著面前張牙舞爪的處在暴走狀態中的老爸,腦袋嗡的一下子就懵了。

  劉大主任還以為剛剛那通電話,已經讓自家老爺子火頭暫時過去了呢。按照他的估計,再等過一段時間,沒有張勁在身邊蠱惑的話,老爺子應該能夠徹底明白過來,張勁就是一個大騙子。也能夠明白自己這個做兒子的良苦用心。

  但是他劉大主任那裡想得到,老爹的火氣居然會這麼大?電話裡罵完了還不算,過後還會跑到自己辦公地點來鬧!

  要知道在官場上,不孝可是大忌。你想想,難道官場上的朋友會比自己親爹更親近嗎?一個人連自己老爹都不孝順了,對別人能交心?誰又能夠信任他?誰又敢信任他?

  盛怒下的劉老爺子可沒有考慮到會給自己兒子造成什麼影響。就像是之前第一次蹭飯的時候,其他幾位老爺子說的那樣,這老爺子撅頭的很。火氣上來的時候,上司的桌子也沒少拍。更何況這次是拍兒子的桌子,而且不但關係到自己的老命,還關係到自己的臉面。這是兒子打老子臉的事情,這在劉老爺子這個思想有些傳統的老頭心中可是大錯。

  愣了一下,發現門口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探頭探腦,劉大主任頭痛的站起身來,先是恭恭敬敬的把老爺子讓到待客沙發上坐好。這才過去關上門,給老爺子倒了一杯茶後,在老爺子對面坐下。

  見到自己老子在那裡坐著,滿臉都是激動的血色,乾瘦的胸膛就像是風箱一般大起大落,看著自己的一雙老眼滿是憤怒和不滿。劉大主任小心翼翼的說:「爸,您先別生氣,聽我給你解釋!」

  「我聽你解釋?可是人家不聽我解釋,你知道他把通話錄音放給我聽的時候我是什麼心思嗎?就像是這張老臉突然給你這個不孝子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知不知道,那時候我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讓我鑽進去,再也不出來。到時候也合了你的心思,在上面花點錢直接立塊青石碑就行了,再也不會在你眼前晃悠著煩你!」劉大主任剛說一句,就被自己老子連著幾句堵了回去,這話噎人啊,噎的劉大主任胸口陣陣發悶。

  在劉大主任陪盡了小心的安撫了半個多鐘,老爺子才算把胸中惡氣散出去一點,喝了一口茶水補充了一下唾沫後,才對一臉小媳婦樣賠笑著的劉大主任惡狠狠的說:「你不是有話說嗎?怎麼不說了?啞巴了?慫了?」

  劉大主任雖然心裡想『不是你不讓我說嗎』,可是他嘴上卻不敢這麼說,剛有點把毛捋順了的老爹,如果再因為這麼一句話再次炸了,那自己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劉大主任只能繼續賠著笑說:「爸爸,您別生氣,我這就說,這就說。」

  「其實你兒子我也不是那麼魯莽的人,您老說的這個張勁之前我也調查過了,本來他就是麒麟醫院的一個藥劑科醫生。甚至連藥劑師都算不上,主要負責與醫藥公司的接洽事宜。前段時間,不知道因為啥,剛剛辭職。您說,這種藥劑科混了幾年的人可能是神醫嗎?肯定是騙子啊!」劉大主任說的理據充分,越說越覺著自己有理,越說越底氣越足。
ai.wu 發表於 2016-7-27 18:04
101 奇跡


  「你懂個屁!」還沒等自認理直氣壯的劉大主任完全挺直腰板,劉老爺子就再次發飆。最後一個『屁』字的爆發音尤其有力,直接把『暴雨梨花釘』似的唾沫星子噴了這位主任一臉。也讓底氣剛剛有點壯起來的劉大主任再次頹了出去,剛有點挺直的腰板也再次的堆下去,重新恢復成俯首認罪的姿勢。

  沒辦法,這劉大主任從小到大被劉老爺子的棍棒管教慣了,就算是已經年過不惑,好久沒有嘗到雞毛撣子的滋味了,但老爺子一怒,他還是覺著心裡發毛。典型是多年養成的條件反射。

  狠狠噴了自己兒子一口後,劉老爺子露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小時候我教你的東西你都當成屁給放了是不是?你懂不懂啥叫『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你懂不懂什麼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啥也不知道呢,你就『想當然』,我看你這一把子歲數都活狗肚子裡去了!當官不是你這麼當的,就你這樣,我看不是個昏官就是個庸官。」老爺子氣咻咻的樣子,還有那張血盆大口,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

  劉大主任嘴角囁嚅了幾下想要辯解,但是看到老爺子一臉冒著火苗的怒氣,卻最終沒敢說出聲來。「忍著吧,別說出來成了火上澆油。燒的還是自己!」劉大主任這樣想著。

  老爺子一雙噴著火的老眼可是一直盯著劉大主任的臉看呢,對於自己兒子這欲言又止的神情自然看得真切,於是火氣不減的吼道:「看你這想說又不敢說的慫樣,哪裡像我老劉的兒子了?」

  看到劉大主任被自己這有點『激將』味道的訓斥惹的抬起頭來,終於鼓起勇氣要說出剛剛想說未說的話,老爺子又不講理的把兒子的話頭堵了回去:「我知道你想說啥?你不就是想說小張年紀輕,不可能是隱士、神醫嗎?我自己的身體我不知道?小張的治療如果沒有效果,我會感覺不出來?你還真以為你老子是那麼容易騙的白癡嗎?」

  「爸爸,你可能不清楚,但是我可是聽說過,很多江湖騙子用興奮劑和麻醉劑當藥物給病人使用,病人雖然會感覺好了很多,但實際上病情惡化的反而更快。有更可惡的騙子,甚至用毒品當藥用。沒準兒那個姓張的就是在要裡放了大煙之類的東西,反正中藥裡除了樹皮就是樹根樹葉,想往裡加點什麼東西太簡單了。」性情有點倔的劉大主任還是不肯認輸,小聲的辯解著說。

  老爺子被自己兒子這一句話噎的徹底沒了後話,雖然他很清楚自己身體好轉的感覺決不是虛幻,但卻也不知道怎麼跟自己的撅頭兒子分辨。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後,才想出一個主意,底氣十足的吼道:「你不信?那好,現在和我去省府醫院,重新檢查!」

  老爹的身體自然重要,不然劉大主任也不會為了一個想像中的『騙子』如此的大費周章;老爹的命令更是聖旨,劉大主任可不敢違背。不然這老爺子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經當爹,是不是在辦公室裡,是不是會影響不好,真的動起手來,自己也只能幹挨著。

  於是劉大主任連忙應下自家老爹的命令,跟市府辦公室的幾個人交待了一下後,就和自己老爹一起坐上了顧司機的車,直奔省府第一醫院。惠市雖然也有醫院,但是水平可比省府差得多,劉大主任信不過,劉老爺子更加的信不過。

  不得不說,在這個世界上,這個社會中,權力和地位都是好東西。普通人也許排隊幾天也等不到一個專家號,但是劉老爺子剛剛到第一醫院,跟醫院的院長打了一個招呼。上次幫助劉老爺子會診,並最終確診為『肺動脈高壓』的幾位專家級的各科『大拿』就已經紛紛聚齊。

  院長、專家齊出動,又是心電圖、又是胸部放射、又是超聲心動圖,幾十種檢查下來才算是完成所有檢查。

  原來院長還想讓劉老爺子先回去,過兩天等所有檢查報告都出來,幾位專家開個會仔細討論一下,再把結果告訴劉老爺子。

  但是因為劉老爺子急於洗刷自己『識人不明』的污名,堅決要得到初步結果再離開。無奈,院長大人只好把劉老爺子父子恭恭敬敬的讓到自己的辦公室喝茶,而他則和幾位專家各個檢查部門跑,把能夠在短時間內出來的檢查報告先拿到手再說。

  一個小時後,當劉大主任已經熱鍋螞蟻似的,開始坐臥不安。當劉老爺子已經沒有之前的激動,開始能夠平心靜氣的喝茶的時候。院長辦公室氣派的棕紅色雙開木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了,接著一身白大褂的院長大人衝了進來。

  「奇跡!簡直是奇跡!」已經滿頭花白的院長大人一臉的難以置信。

  院長雖然嘴裡沒說劉老爺子的病情如今究竟如何,但是僅僅是他的表現,就讓劉老爺子忍不住眉頭一軒,有些喜動於色。

  而劉大主任則是心裡咯噔一下,「難道那個姓張的真的有這個本事?」

  見到劉老爺子父子都是一樣的等候下文的神情,這位院長大人也不賣關子,一臉喜氣的說:「恭喜劉老哥啊,你的病這段時間不但沒有惡化,而且還大有好轉。雖然究竟好了多少,因為檢查結果還沒有都出來,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就從現在已經出來的這幾項來看,如果現在我們開始接手治療的話,雖然不能保證一定治好,但是用藥物維持住現狀還是沒有問題的!」

  此時的劉大主任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真是五味雜陳。

  他羞,羞自己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給張勁扣上『騙子』的大帽子;

  他愧,愧自己剛剛那麼不講理的用『非正當』的手段逼迫張勁就範;

  他悔,悔自己就這麼把能夠治療自己父親絕症的神醫給得罪了;

  這邊劉大主任還在那種紛繁複雜的胡思亂想著,那邊的劉老爺子卻在反覆的翻看幾頁檢查報告。當看到很多數據都已經極為接近常人的數值後,劉老爺子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惱。「如果真按小張安排的,再在他那裡接受十幾天的治療,這些數據就應該和正常人完全一樣了吧?可惜……」

  張勁的治療效果雖然還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僅僅幾項檢查報告就足以能夠說明張勁的醫術絕非尋常。徹底確定了張勁的神醫本領後,有些開心有些失落的劉老爺子卻失去了和自己兒子較勁的心氣兒,沒有借題發揮的再把兒子臭罵一頓,而是隨手把幾頁檢查報告扔到劉大主任面前的茶几上,臉帶疲色的淡淡的說:「你看看吧!」

  出了醫院後,劉老爺子也沒有再和自己兒子說什麼,只是滿臉疲色的爬上顧司機的車,向省府大院的方向駛去。

  劉老爺子心底其實很想再回海窩子村去,那裡的水色山光,那裡的淳樸鄉親,那裡的美酒佳餚,那裡張勁的沒大沒小,都讓他無比懷念,可是他沒有這個臉回去。至於自己的病,老爺子倒也想開了,既然能維持住現狀的話,那就這樣吧!反正都鬧到這個地步了,他是不好意思去見、去求張勁了。

  劉老爺子也很想為自己兒子犯的錯做出補償,可是他也無從做起。很清楚張勁小富即安,胸無大志的性格,還真沒有什麼自己能給的東西。更何況,當初張勁將他清出家門的時候,那表態已經很清楚了,不要畫、不要錢,連伙食費都免了,就是要和自己劃清關係,從今往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就當誰也不認識誰好了!

  而劉大主任看到老爺子臉上的晦色,看到了老爺子看自己時眼神中的失望,心裡也滿是悔意,差一點腸子就悔青了。

  默默的送走顧司機的車後,劉大主任愣在那裡好久。直到日落半山的時候,劉大主任才神色複雜的咬了咬牙,掏出手機尋了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嗯,張先生,我是劉安邦,關於今天的事情……對不起……我鄭重的像你道歉。」劉大主任的口氣十足的誠懇。

  另一邊剛剛跟老媽再次通過電話,確定了飛機班次的張勁,聲音中已經沒有了怒意,而是懶洋洋的說:「哦,知道了。」說完,就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

  劉大主任聽著聽筒裡『嘟嘟』的忙音,神色變幻了幾次,才咬了咬牙再次舉起手機,「張先生您聽我說,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對你影響很大。但我希望您能夠體諒一個為人子的想法。我願意盡我所能做出補償。」

  「補償?不必了,對我來說最好的補償就是從此之後咱們『老死不相往來』,我說過『我怕你』,我躲著你還不行?但也求你別追著我。」張勁口氣中譏諷的意味很濃,顯而易見。

  劉大主任急了,「可是我的父親……」

  「您劉大主任的父親身嬌肉貴的,我這個非法行醫的騙子可不敢再騙到你們這些大人物的頭上了,有些教訓一次就夠了。你放心,我答應你的會做到的。以後我不會和你父親有任何瓜葛!」說著,張勁就再次掛斷了電話。

  等劉大主任鍥而不捨的再次撥過去的時候,張勁已經把他的號碼拖進了黑名單。之後就算劉大主任換了一個號碼仍然還是一句話就掛斷,張勁根本就不打算再給他騷擾自己的機會了。

  雖然劉大主任的所作所為也是出於一片孝心,被針對張勁其實也可以理解,但是理解是理解,讓他接受卻是不可能的。
ai.wu 發表於 2016-7-27 18:05
102 胖子走了


  劉大主任數次相求無果,再加上接下來的第二天,他就因為身染『惡性瘧疾』,不得不躺在床上度過漫長的兩個月。那幾分鐘一次的冷熱替換,將他每一分精力都壓搾的乾乾淨淨,身上的骨頭都軟的跟麵條似的,已經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再次騷擾張勁。

  在劉大主任剛剛住進醫院,病情不明的時候,劉老爺子來看他一次。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就算對他有怨氣,劉老爺子還是不能置他的生死於不顧。要知道,剛發病的時候,劉大主任的症狀可是相當的嚇人,熱的時候汗出如洗,冷的時候抖如篩糠。當時還沒有研究明白這種病毒危害和發作規律的醫生都不知道這位大主任能不能挺過去。初聽此信息的劉老爺子怎能不著急、不麻爪?

  但是當幾天後,確定劉大主任只是症狀嚇人,只要維持輸液補充水分流失的話,生命就沒有任何危險的時候,劉老爺子二話不說的就回到了自己在省府大院的家。既然兒子的病就是多遭點罪而已,而且長期看來對身體也沒有什麼大影響,那老爺子就可以放心的回家接著生氣了。

  不過老爺子在臨走前還是用呵斥的口氣,囑咐了這個孝心辦壞事的兒子一下,以後不許騷擾張勁,就算張勁肯重新接受他這個病人,給他醫治,他還沒有臉面回去呢!這下子說的正在痛苦不已的劉大主任更是恨不得撞牆,以了此餘生。

  另一邊。

  父母、姐姐都很好,劉老爺子那個麻煩兒子也徹底斷了所有關係。張勁終於能夠再次回到他悠哉悠哉的田園生活。

  每天如果懶的話,就除了早晨風雨無阻的鍛煉、學習和一日三餐外,整天窩在躺椅上,把所有家務都扔給戚兵去幹。而且還美其名曰:這是鍛煉你;

  如果勤快一點的話,就鍛煉、學習和一日三餐外,再餵餵雞、餵餵魚,給園子澆澆水。或者揣上兩包煙,在村裡轉悠一下,看看誰有空有閒就去和人家聊上幾句;或者和幾個傢伙湊到一起打打牌、下下棋;或者招呼鄰里鄉親的到自己家聚餐喝酒;或者偶爾領著戚兵這個大號的拖油瓶,到別人家去蹭吃蹭喝。嘗嘗雖然不如自己的手藝,但是也別有風味的地道農家菜,土燒酒。品一品『莫笑農家臘酒渾』的感覺。

  也是因為懶的緣故,除了很偶爾的去本來酒吧一趟,或者幾個禮拜一次的進城會朋友之外,張勁進城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

  在海窩子村,張勁免費給鄉親們看病醫病,時不時的就拉來一大票鄉親在自己家喝酒聚餐,一是圖個熱鬧,二是為了拉近與鄉親們的關係。

  而鄉親們也承張勁的情,自家殺的小雞、大鵝,自家家雞下的蛋,自家殺豬的豬肉,自家菜園子的青菜,自家樹上的果子,村中船出海帶回來的海產,源源不斷的送到張勁家中,吃都吃不完,根本都不用再進城去買。

  而且海聚福、海聚禮和海根生的老婆,海二嬸子、海三嬸子和根生嫂子更是時不時的到張勁家裡來,幫張勁收拾收拾衛生。有時候還會有鄉親們到張勁家裡幫他拾掇拾掇院子裡的雜草啥的。

  雖然說鄉親們送來的東西從價值上,還不如他們喝掉的美酒值錢,但是張勁卻覺著很划算,比三五千一壇的賣給省府的那些老傢伙還划算。暖人心的淳樸鄉情,可是用金錢無法衡量的。

  張勁的小日子過得舒服,住在張勁家的戚兵過的也一樣舒服。可惜的是,『千里之會終須散』,張勁從京市回來一個月後,戚兵同學終於完成了減肥療程,該回家了。

  這天中午,午飯過後,張勁並沒有直接晃蕩出去,跑到槐樹下的那張躺椅上去挺屍,而是叫住了打算起身去廚房洗碗的戚兵,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老弟,你的減肥呢到現在應該說已經結束了。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張勁打量著戚兵如今已經變得十分標準的身材,心裡很得意。『兩個多月的時間,把一個四百多斤的大胖子減到一百八十幾斤的標準體重,除了我張大神醫還有誰能創此奇跡?』

  「啊?這就結束了?我現在還有一百八十幾斤呢!」戚兵顯然在老哥家還沒有呆夠,也沒有就要離開的心理準備,詫異的反問。

  見到自己老弟這幅意外的表情,張勁搖頭笑了:「你一百九十七公分高,一百八十幾斤的重量剛剛好。再減可就太瘦了!告訴你,女孩子雖然不喜歡皮球,但是也不會喜歡竹竿的,太沒有安全感了。」

  「喔!」戚兵雖然也想家,在之前也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家裡,見見許久未見的老爸老媽。但是真到了離開的時候,心裡還是捨不得。在這個豬圈裡當豬的日子多好啊?雖然還要伺候著自己老哥這頭比自己更豬的傢伙,但是這裡的菜好吃,酒好喝。而且吃飯睡覺、打屁聊天還沒人管,這叫啥?這叫『呼吸自由的新鮮空氣』!

  看到自己老弟馬上就變的情緒低落起來,張勁好笑的說:「幹嘛擺出這幅臉色給你老哥看?走了又不是不能再來,什麼時候有假期就到老哥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也行啊!再說了,老哥又沒有攆你立刻就走,如果你要是不願意回去的話,等到寒假後,或者更晚點回去也行啊!反正你是休學一年,只要你沒把書本扔下,回去能趕上來年的高考就行!」

  聽到老哥這麼說,戚兵情緒才恢復了一些,一邊琢磨著要什麼時候回去,一邊起身收拾餐桌,去廚房洗碗去了。

  當張勁已經在大槐樹下的躺椅上抱著越來越肥的金子迷迷糊糊的已經快要睡著的時候,洗完了碗的戚兵出來了,在茶几另一側屬於他的那張躺椅上閉眼躺下。

  一時間,院子中是剩下焦躁的蟬鳴和風吹樹葉的颯颯聲。好一會兒,閉著眼睛的戚兵突然開口,「哥,我還是這兩天就回去吧!我媽說她想我了。」

  張勁也沒有睜開眼睛,懶洋洋的回答說:「這事你決定就好,想哪天走告訴我就行了!」也沒有問他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

  「我在你這裡住的這段時間麻煩你了?」戚兵用很誠懇的口氣說。

  戚兵這突然的誠懇口氣與往常的油嘴滑舌截然相悖,弄得張勁禁不住一愣後,才笑著說:「你這小子,怎麼突然跟你哥這麼客氣了?這可是不像你!」

  戚兵也樂了,重新回到他油滑的腔調:「我也不想這樣的。是剛才我給我老媽打電話的時候,老媽讓我跟你說的!」

  「哦?」這下子,張勁精神了,把一直趴在胸口的金子挪到了腿上,坐直了身子,「你不是把你是在我家裡減肥的事情告訴姑姑了吧?」

  知道張勁為啥緊張的戚兵『噗嗤』一聲就樂了,「老哥,安了,安了。我答應過你,不會告訴別人,就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我老媽讓我謝你,是因為她給你減肥中心的費用你不是死活不要嗎?老媽以為減肥的費用全是你代付的,所以才讓我感謝你的!」

  聽到這裡,張勁才算鬆了一口氣,「還好你小子口夠嚴實,嚇死我了。」

  戚兵笑了笑說:「不過老哥,你辭職的事,還有和我嫂子的事總這麼瞞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我大爺大娘以後總會知道的,你總不能瞞他們一輩子吧?再說這也瞞不住啊?」

  戚兵說的,張勁何嘗不知道?但是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見步行步了。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一說這個,腦瓜仁子疼。能瞞一時是一時吧!反正你記住了,不管你大爺大娘是從哪裡知道的,就是不能從你那裡知道。如果我知道是你透漏出去的,我饒不了你!」張勁故意用陰森森的口氣威脅說。

  從小到大一直籠罩在老哥恐怖陰雲下的戚兵了,禁不住縮了縮脖子,可憐兮兮的說:「不帶這麼嚇人的啦,我保證不說,我保證不說還不行?」

  「這還差不多!」收到戚兵指著太陽的保證,張勁這才心滿意足的重新躺下,瞇起了眼睛。

  兩天後的寶區機場,看著戚兵消失在安檢通道後的人流中,張勁自得的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說:「嗯,這小子仗著自己快兩米的身高,在人群中雖然還是鶴立雞群,但是顯然沒有原來一個人佔著三個人的曝光率,那麼有霸氣了。可惜,真是可惜!」

  搖頭晃腦,假惺惺的歎著氣,張勁慢悠悠的走出航站樓,爬上自己停在停車場的座駕。

  張勁一路開車回到家裡,看了看圍著自己轉悠的黑水晶和扒著自己肩膀不肯下來的金子,又看了看自己面積不小的院子,喃喃自語說:「這下子家裡可就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了。別說,胖子和劉老頭在的那段時間,有時候還覺著這倆傢伙挺礙眼的,這一下子都走了,好像家裡突然冷清了,心裡還怪不適應的。」

  但是低落的情緒只持續了不到半分鐘,樂天的張勁很快搖了搖頭,甩掉剛剛湧上來的一點點寂寞感,元氣十足的說:「管他呢,晚上把根生他們都叫來,大家喝他個一醉方休。」
ai.wu 發表於 2016-7-27 18:06
103 大豆


  胖子走的當天晚上,張勁家再次熱鬧起來,今天滿桌沒有一個女人,都是一些愛喝酒的糙老爺們。

  海聚福和海聚禮等一眾聚字輩的老頭兒、半老頭兒倒是沒有來,來的是海根生、海聚誠家的二毛子、海敬德的孫子三寶子、牛大爺家的二小子牛開放……這一幫子二十以上四十不到的歲數,正處青壯年的傢伙。基本上所有被村裡人認為『沒出息』的在家地裡刨食的都在這裡了。其餘百分之九十幾『有出息』的全都進城打工去了。

  眾人中唯一一個聚字輩的『長輩』叫海聚學,是海四全老爺子的三孫子,雖然輩分不小,但是年齡也不過剛剛三十出頭。這同宗同族的族群大了,同一輩分的人差上三五十歲很是正常。就像村裡的海建國老爺子今年都快八十了,比海三寶整整大了快五十歲,雖然親緣有點遠,但是按照族譜輩分來講,他得叫三寶子叔叔!

  一幫糙漢湊到一起喝酒,而且都是壯年,自然全無形象。桌上氣氛更是只能以『火爆』兩個字才能形容。

  包括張勁在內的七個人,每個人都是光著大膀子,下身套著一條大褲衩子,腳上打著赤腳或者蹬著一雙人字拖。說起話來已經不能算是『說』了,而是純粹粹的扯著嗓子嚎。

  這一個個唾沫橫飛的樣子,豪爽粗放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想到當年在水泊梁山喝酒時,李逵這類糙人的架勢。

  張勁這時候也早沒了從前工作時的斯文形象,遊戲附身後,只起到裝飾斯文作用的眼鏡也早就甩到了一邊。歪著身子,一隻腳踩在地上,另一隻腳端上來,蹬在屁股旁的椅子邊上,右胳膊摟著滿臉通紅的牛開放,右手和斜對對桌坐著的海二毛劃著拳,脖子上青筋暴露的扯脖子喊著:「五魁首……八匹馬……」

  早就預料到今晚來的會是什麼人,所以張勁的酒菜也不像省府老頭們來蹭飯時那麼精緻,味道也不像海聚福這些村老們來是那麼輕,基本上全是重油,重味的大菜。

  土豆燒全鵝,想吃什麼地方伸手去擰就是;囫圇的滷水豬蹄,用筷子吃不方便就用手抱著啃;黃酒田雞,用筷子用手都方便;醉蝦,魚皮凍……

  誰說只有北方漢子豪爽,南方的也一樣!在張勁看來,這些個莊稼漢和自己東北老家裡的鄉親們可沒有任何不同,直爽的可愛,相交起來很是舒心。

  張勁醉眼迷離的看著眼前一個個的漢子,對劉禹錫曾經令自己高山仰止的那句千古名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暗暗鄙夷,結交往來的都是那些人,天天之乎者也的,怎麼能自在的了?哪有和這些直爽漢子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來的爽快?

  和劉禹錫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句比起來,張勁倒是覺著曹學佺的『仗義每從屠狗輩』這句更合自己的心意。

  當然這種想法張勁也就自己想想而已,如果敢和諸如劉老爺子這些老文青,老學究們這麼說的話,肯定會得到『身無半根雅骨』或者『糞土之牆不可朽也』之類的評價。

  九點多鐘,當酒宴已經開席兩個多小時,張勁剛剛將敢在酒桌上跟自己叫號的海二毛和海聚學放倒,正打算找第三個下手的目標時。帶著七分醉意的海根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大著舌頭對張勁說:「張老弟,哥哥對不住,得先走了!」

  聽到海根生的話,張勁一愣,疑惑的問道:「根生哥,這時間還早著呢,走這麼早幹嘛?」

  頭腦還算清明的牛開放戲謔的笑了起來,擠眉弄眼的和張勁說:「勁哥,這你還不懂嗎?肯定是根生嫂子的命令,讓他早點回去耕地呢!根生嫂子精神頭大,根生哥肯定很辛苦。」

  在鄉下,大家閒扯起來總是會忍不住往男女的那點事上靠,無論是男女,扯到這事的時候,總是很興奮,很有精神。

  於是,牛開放的話自然引得張勁和其他兩個已經喝的八分醉的傢伙轟然大笑,也讓海根生原本因為酒意酡紅的臉色更加深暗。

  海根生可不是害羞,這種事大家都習慣了,哪會為這事害羞啊。他臉色漲紅是為自己形象著急,大男人的誰會希望背上這麼個『不夠男人』的名頭。於是海根生連忙大聲解釋著:

  「你們少聽三寶胡說。這個傢伙總是餵不飽自己老婆,每次提到回家就害怕,以為別人都是這樣。我村北坡上的大豆秧子已經乾晾了好幾天了,該收了。聽天氣預報說,明天下午有雨,所以上午必須弄完。如果再像往常那樣在張老弟這裡喝個爛醉,明天上午我就甭想起來了!」

  大豆就是黃豆,通常並不是成熟就收割,而是等大豆成熟,葉子落盡後,再曬上一段時間,等豆莢中的豆子水分下降10%-20%才會收割。而大豆成熟到收割前的這段時間是最怕下雨的,如果天下雨,豆子沒有來的及收的話,豆子就算是割回家,也很可能在糧囤裡發芽,如果割晚了的話,甚至可能就在秧子上發芽也不一定。那可就全毀了。

  聽了海根生的話,張勁的眼睛轉了一下,「根生哥家裡還種大豆了?」

  海根生點了點頭,隨意的解釋著:「村北坡那塊地原來種的是西瓜,西瓜收了後,時間不當不正的,我也不知道種啥好。後來覺著這大豆在咱這兒啥時候種都合適,就乾脆種了一畝多地的。現在剛好到收的時候。」

  「那根生哥收下來的大豆準備咋處理?」張勁緊接著問道。

  「咋處理?還不就那樣,找時間拉到鎮上賣了唄。咱們這兒的人又不得意吃這東西。」沒等海根生說話,坐在張勁邊上的牛開放說到。

  見到海根生點頭贊同牛開放的話,張勁咧嘴一笑,「根生哥,要不然你把豆子賣給我唄?我剛好想買點兒呢!」

  聽了張勁的話,海根生猶豫都沒猶豫,很是慨然的說:「說啥買不買的?一共也沒有多點東西,你想要的話,我乾脆就割完了給你抗過來就是了。」

  張勁聽了海根生的話也不矯情,爽快地說:「那行,明天收了就給我。我用它磨豆腐、打豆汁、做醬油、壓腐乳、搾豆油,到時候算咱兩家的,大家一起吃。不是我跟你吹,絕對比外面買的強!」

  對於張勁的手藝,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心知肚明,聽到他這麼說,都起哄的嚷嚷起來,最後張勁和海根生許諾弄出來的吃的用的,大家都有份,結果藉著酒意發瘋的老爺們才算是消停下來。

  其實張勁也知道,海根生家也不指著這麼點大豆過日子,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就這麼收下來。總不成人家大方,自己也沒有一點眼色的照單全收,結果害得人家沒飯吃吧!
ai.wu 發表於 2016-7-27 18:07
104 磨房


  張勁雖然日子過得他越來越懶散,但是心血來潮的時候,做起事情來還是很俐索的。比如說,要買海根生家的大豆就是這類事件之一。

  所以,第二天早晨起來,張勁在完成每天從不間斷的一小時的鍛煉、早餐和兩小時的讀書後,就晃悠著膀子出了門,向緊挨著自己家東面的山上走去。

  張勁記得很清楚,順著後院旁的小路上去,再走個兩三百米的林間,有一塊平整碩大的青石,這石頭堅硬、緻密,憑自己宗師級機關師的眼力可以保證,這石頭絕對是打鑿石磨的上好材料!

  在《武林三國》中,所有的與機構有關的活計都與機關術相關。小到石磨、門軸,大到皇陵、密道、藏寶庫。就算是暗器中鼎鼎大名的『孔雀翎』和『暴雨梨花釘』也因為是彈簧機構發射,所以一個單純的鍛造宗師都無法獨立完成,而是需要一個至少大師級別以上的機關師幫助才能製造。

  張勁走出後院門的時候,時間不過是早晨八點鐘左右。太陽還不是那麼烈,氣溫也遠未到燥熱的程度。而且晴空萬里的,還絲毫看不出下午會下雨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只覺著空氣清涼透腑,清新的令人不由的精神一震。

  出了張勁家的後院門直接右轉,就是一條曲曲彎彎的上山小路。小路邊蔥翠蓬勃的雜草上,露水還沒有蒸發散盡,在明亮的陽光照射下,一顆一顆的清亮水滴散發出消失前最後的光芒,絢麗七彩。

  就在這條小路上,張勁背著手,擺出好像地主巡視的架勢,踩著八爺步,一步三晃的走著。

  金子難得沒有賴在張勁的肩膀上不肯下來,而是在小路旁的草叢中來回的穿梭,沒有一秒鐘的消停時候。

  黑水晶則不同,這小傢伙別看還是個孩子,但是他可比金子穩重多了,雖然小尾巴搖的跟風車似的,顯出心底的雀躍。但是他也只是在張勁旁邊時而躥前時而躥後的,從不肯離開張勁超過兩米的距離。一副忠心耿耿的盡職保鏢的樣子。

  看著眼前的村光野景,看著雀躍的金子和黑水晶,張勁的心也無盡的飛揚起來。「這要是再提籠架鳥,就更像地主老財了!」張勁這樣想著。

  走過二十幾米的小路,就進入了頗為茂密的林子。林間的露水更重,打濕了張勁露出在外的毛腿和腳掌。

  這傢伙下身只穿了一條與海南島服花色相似的花短褲,腳上也僅蹬著一雙五塊錢的人字拖。這時候,張勁的邊上已經只剩下黑水晶不離不棄,而金子這個傢伙已經徹底的沒了影子,不知道跑到哪裡瘋去了。

  不過張勁對於金子倒是不擔心,也沒有張開小地圖去找。這傢伙可是三重變異的頂尖亮金,而且每天都滿山的亂跑,這周圍能夠威脅到她的野傢伙恐怕還沒有出生呢!

  二十分鐘後,當張勁把那塊青苔密佈的碩大青石收進儲物空間,重新搖搖晃晃的鑽出林子的時候,金子終於再次出現。嘴裡還叼著一條足有快兩米長,手腕粗細的大蛇。

  見金子叼著已經被她咬死的獵物,到自己身前請功,張勁這個吃貨見了,忍不住眼睛一亮。一邊伸手接過大蛇,一邊摸著金子的額頭誇獎著,「金子真乖,幹得漂亮!真沒有白疼你呢!」

  一番誇獎,讓金子開心的『咕咕』叫個不停,之後更是忍不住想要再次躥上張勁的肩頭,被張勁連忙攔下,輕輕的給了金子一個栗鑿後:「小傢伙,又忘了?小爪子髒了後,沒洗的話不許隨便往上爬!這可是剛洗的衣服呢!」

  金子這傢伙就是不能表揚,不然她可真是會得意忘形啊。所以張勁對她的政策只能是胡蘿蔔後跟著大棒,或者大棒後跟著胡蘿蔔。

  「嗯,中午燴個蛇羹,弄個酒煎蛇片,現配點蛇膽蛇血酒,剛好等根生哥來了一起再喝點。」,教訓完得意忘形的金子後,張勁拎著蛇邊看邊走。這是一條王錦蛇,也就是俗稱的菜花蛇、松花蛇,在張勁的老家叫這種蛇為稜錦蛇。大約有四五斤重,去皮去骨剛好夠倆人一頓吃的。而且肉質細膩,又有嚼勁,去了腥味後,清鮮可口,十分適合下酒。

  回到家裡,金子洗完小爪子再次蹲在張勁的肩膀上懶了起來,而因為天氣漸熱,黑水晶也沒精神的跑到大槐樹下的青石板上,趴著吐舌頭。

  張勁在把手中死蛇扔到廚房中泡好後,就幹勁十足的把從山上運回來的大青石在當院弄了出來,先是用水把石外青苔沖刷乾淨,又從系統商店弄了一整套幹這活的工具,忙活了起來。

  頓時,張勁小院之中『叮叮』聲大作,堅硬的青石在張勁手中的鋼鑿之下,石粉紛飛,細碎石塊如流瀑河沙,紛紛落下。沒堅持多久,耳朵不堪其擾的金子就再也沒有了在張勁肩膀打盹的心情,『吱吱、嘶嘶』的抗議了兩聲後,見張勁根本不理會自己,只好飛快的逃走,跑到老槐樹上的一個枝杈瞇著眼睛蹲了下去。

  魯妙子,《大唐雙龍傳》中最博學的大家,同時身負園林宗師、機關宗師、廚藝宗師等數個宗師頭銜於一身。論及睿智才華,恐怕比融佛魔於一身,創出蓋世奇功《不死印》的『邪王』石之軒還要更加驚才絕艷!

  若是魯妙子能傾全力於武學,那麼恐怕同時代的那些什麼邪道八大高手、什麼三大宗師都要瞠乎其後,最終成就也未見得會比他的至交『邪帝』向雨田差。也許又是一個破碎虛空級的人物。

  而張勁如今手中的工具就正是出自這位奇才之手。『魯妙子的斧鑿』,機關師的頂級裝備,暗金器。宗師級NPC的趁手傢伙自然不是凡品。再加上現在張勁早就超出常人範疇的力量,就算是這青石堅硬堪比生鐵,也只好被穿鑿如腐。

  一個多小時的功夫,一個直徑一米多的青石磨盤就已經初具雛形。又是半個小時過去,這個石磨大體已經完工。

  老榆木的手柄,那是頭天晚上酒局散了後,特意去海聚福家拿來的,是很久前打櫃子時剩下的邊角料;

  磨盤平整,有著螺旋外散的花紋,幾乎每條紋理都同樣的深度,弧線一致。不但帶著粗糙的優美,而且與配套磨石的花紋交錯完美;

  磨石足有一尺厚,重量自是不凡。外圍的一圈都是一楞一楞的鑿子劃過的青白色痕跡,粗獷厚重中帶著難以言喻的細緻美感。

  也就是張勁才有這個本事吧,不然就算換一個幹這行幾十年的老石匠,想要用鐵錘、鋼鑿弄出這麼一個純手工石磨,也至少要個三天五天的。而且也不可能未經調試,就這麼完美。

  把磨石擺上磨盤後,張勁又拿一些重物壓在磨石上,用手搖轉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把石磨拆開,用清水仔細沖洗。這是石磨徹底完成的最後的一道工序了。石磨初用就像是新車上路一樣,需要一個磨合期,才能讓構件之間咬合完美,徹底發揮作用。

  張勁滿意的打量了一番自己大半個上午的勞動成果,又沾沾自喜的表揚了自己一句,「不愧是宗師級的手藝啊!Perfect!(完美)」

  之後,張勁才再次動手,在自己車庫變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棚子,作為自家的磨房。

  棚子柱就用當初蓋房子剩下的腳手架,棚頂用蓋房子剩下的預制板,靠山牆就是車庫的一側外牆……

  蓋棚子是一件雖簡單但卻費力的力氣活。畢竟當做房頂的預制板一塊就要兩百多斤,想要架到三米多高的樑上去通常怎麼也要兩個棒小伙兒踩著梯子合作才成,但是張勁的力量屬性可不是只是看著好看的,在他手上,這兩三百斤的份量和一捆稻草也相差不大;而且他如今的輕功和反應速度,跳起來把預制板輕輕放上去,絕對沒有一點兒難度,輕鬆的跟玩兒似的。

  所以這麼一個三面通風、一面靠牆的幾平方米小棚,張勁三下五除二的就輕鬆搞定。而且以建築宗師的水準,這棚子絕對牢靠,可不會因為工期短,就豆腐渣。

  張勁把磨石搬進磨房,又到屋裡搞定了午餐,也不過將將十一點多。又過了一會兒,海根生才推著大車,馱著幾個麻袋踏進張勁家的後院門。

  「根生大哥來了,剛好上午我們家金子抓了條蛇回來,我弄了倆菜,中午咱哥倆喝點。」迎出來的張勁一邊和海根生一起把麻袋卸下來,一邊說。
ai.wu 發表於 2016-7-27 18:07
105 金子大仙


  對於張勁中午再喝點的提議,海根生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看著天色已經眼看著陰了起來,雲層又黑又低,壓得人心頭發慌,下午的雨估計不會很小,想要繼續下地幹活也不太現實。所以留在張勁家,看著窗外的雨,喝點小酒,閒扯一下蛋還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

  更何況張勁的菜確實是令人百吃不厭,張勁的酒也的確讓人垂涎難忘。

  其實張勁對於做菜、釀酒這類的手藝,也並沒有敝帚自珍。以前做菜、釀酒時,都經常有鄉親前來觀摩學習,張勁更是有問必答。但奇怪的是,用同樣的原料做同樣的菜,做出來的味道就是不同。所以來拜師學藝個大嫂大嬸幾次下來,雖然學了一些從前不會的菜式,但是廚藝卻似乎並沒有更上一層樓,做出來的菜和出自張勁之手的菜還是差距千里,真真咄咄怪事。

  個中緣由張勁倒是知道,但是卻不能宣之於口。

  首先,這做菜的火候、翻炒的頻率、翻炒的手法、調料的多少、入菜的依次順序和時間都大有學問,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別說這些只是給自家娃子和老爺們做飯的嫂子、嬸子,就算是最頂尖的大廚也做不到張勁這樣精確至毫巔的水平;

  其次,就算她們能在這些精細細節上與張勁做的分毫不差,菜色、味道也至少要差張勁幾個檔次。因為《武林三國》中,宗師級廚師有一個關鍵的屬性,美味+5!

  在《武林三國》中,大師級和宗師級屬於副職業的高端層次,會有效果增強的加成。大師級是效果+3,宗師級是效果+5。比如廚師增強效果就是美味,機關師增強效果就是準確,馴養師增長效果就是成長,園丁增長的效果就是品質……

  *****

  「好,反正下午也幹不了啥活,咱哥倆就喝兩盅。」海根生點點頭答應了下來,末了還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也就是你吧,居然敢把黃大仙養家裡。不過你家的金子也真行,不但不禍害家裡的雞鴨,反而又是抓老鼠又是抓蛇的,還真是沒白養!」

  打鑿完石磨後,重新趴在張勁肩頭不肯下來的金子似乎聽懂了海根生的讚揚,大尾巴回應似的擺動了幾下,小臉抬起來掃了海根生一眼『吱吱』。

  見到金子這麼人性化的表情,海根生忍不住眼睛瞪的溜圓,「阿勁,她……能聽懂?我剛才好像看到她對我笑呢!」

  張勁很是喜愛的摸了摸金子柔順的背部皮毛,笑著說:「金子這小傢伙聰明著呢,至少你是罵她還是表揚她,她能聽得出來。」

  這下子原本不是很信民間薩滿的海根生徹底迷信了,對著張勁肩膀上的金子又是作揖又是說好話的,「金子大仙,您老人家法力無邊可是要保佑咱們海窩子村啊……我老婆……我們家娃……」

  張勁看著海根生滿臉虔誠的對著金子念叨著,就差三叩九拜了。阻攔勸說無效後,張勁只好用自己和金子間的『心有靈犀』把這位大仙趕走,這才算是讓海根生恢復過來。

  「根生大哥,金子可不是什麼大仙,沒有那麼邪性啊。她也就是比別的黃皮子聰明了一點,加上是家養的沒有那麼多疑罷了。你可千萬別和其他人說啊,這要是讓大傢伙都知道了,我不成神棍了?」張勁不得不給海根生打針預防針,這要是傳出去,村裡那些信這些的人和自己可就不好相處了。現在這樣的相處方式剛好,要是大家都用看佛像的眼神看自己,那自己不得彆扭死?

  海根生撓了撓頭,憨笑著說:「嘿嘿,我也不是真信。只不過這只有拜過的菩薩,沒有拜錯的菩薩。為了心安而已!」

  海根生的解釋讓張勁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這拜神還有『有殺錯,無放過』的說法啊!

  在張勁再三叮囑,海根生再三保證不對外亂說的情況下,這個黃大仙事件才終於算是告一段落。兩人也繼續起之前『未竟的事業』——搬麻袋入庫。

  把幾隻裝滿大豆的麻袋塞進一樓的一間充作倉庫的房間後,海根生又一再的囑咐著,這些豆子雖然在秧子上曬了幾天,但是還沒有乾透,等天晴了,這些大豆一定要再攤出去再曬一曬,不然容易霉了或者出芽子。張勁也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連連答應著。這下子,兩人的工作才算是徹底完成。

  兩人洗了洗手後,就上了二樓,在二樓廳中的小桌前做了下來。張勁之前用那條蛇做的幾道菜已經涼了。不過這幾道蛇菜涼了更好,不但味道更美,而且更加的下酒。

  都是熟人,所以兩人也不用客氣,該喝就喝該吃就吃。

  哥兒倆推杯換盞的走了幾個回合,窗外的烏雲終於HOLD不住懷中的水汽,嘩啦啦的下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大,很快就在天際拉下了一片緻密的銀灰帷幕,淹沒了蟬鳴,也遮住了不遠處的海濤聲。

  天地一片濛濛,極目不可十丈。

  張勁與海根生這一頓酒足足喝了快三個小時,才算盤清杯盡、溝滿壕平。因為是午間小酒,所以這一次海根生倒是沒有喝多,只是有點微醺。而比海根生喝的更多的張勁也還是頭腦清明,沒有半分酒意。可見超凡的體質到底還是不白給!

  喝完酒,見外面的雨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海根生也不歇著,乾脆就和張勁一起重新把幾麻袋大豆在一樓的廳中倒了出來,幫著張勁一起剝起豆莢來。

  剝完幾麻袋的豆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雨水雖然已經比最初時下了許多,但是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是淅淅瀝瀝的。海根生拒絕了張勁一起吃晚飯的挽留,挽了張勁家的一把傘,衝進了雨裡。

  晚飯既然是自己吃,張勁自然也就不會七個碟子八個碗的那麼鋪張。畢竟現在做菜的這點兒經驗對於他越來越龐大的升級需求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張勁也因之根本就沒有了敗家賺經驗的心思。所以,一餐飯也就可著自己肚囊的大小來計算,只是一鍋米飯,兩菜一湯而已。

  吃完晚飯,張勁並沒有找個舒服的位置賴著。而是就著尚未消散的三分熱度,繼續在大豆的身上做起了文章。

  先是弄了兩大桶大豆,用溫水泡好,一桶泡到明天早晨,剛好可以做豆腐、磨豆汁、做豆腐腦;

  而另一桶,則要泡的久一些。準備等著這些大豆成為豆帕,然後或用通常加工『小磨香油』的方法,弄些豆油吃。搾過油的豆餅還可以繼續釀成醬油。

  其實張勁早就想要做醬油了,之前張勁曾經用釀酒的酒糟釀醋。那時候,他就有過做醬油的想法。但是因為原料的問題,再加上本身有些懶散,這個念頭剛起,就如小火苗般熄滅了,直到現在。

  把兩大桶泡了水的大豆在倉庫房裡找個陰涼的角落放好,張勁再次弄了一盆的大豆放到鍋中,加水煮了起來。這是打算做東北大醬的原料。

  把這些豆子用小火煮著,等到二半夜在停火。等明天涼了,再弄個石臼,把它徹底搗碎。之後用布裹成團掛起來,等著發酵。過上兩周洗吧洗吧就可以打碎下醬了。

  「等過段時間……大醬湯、醬爆、蘸醬菜……那才叫正宗!黃麵醬、甜麵醬那些東西還叫大醬嗎?」張勁嚥著口水自言自語的說。

  第二天早晨,從昨天中午就開始下的雨仍然繼續著,只不過已經越發的小了,細細點點的溫柔的沒有一點聲勢,很有些『潤物細無聲』的意思。也就在這一天,一直以來張勁如鐘擺一樣準確的起床三件事終於發生了變化。

  五點鐘,鍛煉後的張勁既沒有開始早餐,也沒有開始捧書本,而是拎著昨天泡起來的兩桶大豆中的一桶,直奔豆腐坊。

  張勁耐心的把豆子都搓去豆殼後,倒入石磨的入料口,加水後石磨飛轉,從這口石磨的工作效率來看,顯然張勁推起磨來比叫驢還好用。很快白色的漿水就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

  布包搾漿、漿水沸煮、石膏點鹵、模具壓制一整套程序下來,香噴噴的豆汁、顫巍巍的豆腐腦、白嫩嫩的水豆腐依次出爐。

  聞著誘人的香氣,張勁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子熱氣騰騰的豆腐腦送進嘴裡。被燙的嘶嘶哈哈中,一股難以言表的豆香在嘴中爆炸開來。這香氣絕對是張勁前所未見。就算讓他記憶深刻的幼時豆腐坊都沒有這個味道,真是絕了!

  這頓早餐,主食是豆腐和豆腐腦,佐飲是豆汁。不管是吃的還是喝的,沒有加入任何作料,但就是這本身的口感和味道,就讓張勁這個吃家停不住嘴。憑他專業素養可以肯定,就算是以他宗師級的廚藝弄出來的配料,恐怕也會破壞掉這天然的豆香。這麼『原生態』的吃法,絕對是最『合理』最『科學』的!

  一頓早餐,張勁足足吃下了幾斤豆腐和豆腐腦,喝了幾碗的豆汁。張勁可不在乎那些『磚家』們說的什麼過量不過量的,別說這些磚家的話有幾分可信,有幾分可操作性,單憑張勁變態的體質就不必在乎什麼過量不過量的問題。

  一頓『豐盛』的『豆子』早餐後,張勁繼續處理起剩餘的黃豆。

  一半留下來等著天晴的時候徹底曬乾。另一半用各種手法、辦法處理起來。

  於是,一段時間以後,張勁的豆製品又多了幾種。腐乳、臭豆腐、腐竹、豆腐皮、豆乾、油豆腐、豆油、醬油、豉油……
ai.wu 發表於 2016-7-27 18:08
106 何清淺


  十一月,深市的天氣也漸漸轉涼。雖然仍然滿街的短裙、短袖,但是在晚上太陽落山之後,已經不會再讓人燥熱的心煩了。

  在深市一處著名食街的海鮮排擋,一張靠著路邊的桌子邊,肖飛正無聊的看著同桌的兩位女士聊的火熱。一個當然是肖飛家的大領導,穆欣然女士。另一位是一個看起來十六歲到三十歲之間的美少女、或者美熟女、或者美人妻。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個女士的年齡實在是太難猜了。

  一身暗色連衣裙和無框小片眼睛,顯出這位女士的知性和成熟。臉上淡淡的笑意,更是襯出她沉靜的性格和藝術氣質。這打扮,這經過歲月沉澱的氣質,顯然應該是一位二十五歲往上的女人;

  細膩光澤的皮膚,純淨水水的眼睛,略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看起來卻著實是一位尚在青青校園中的少女,而且還應該是高中校園的制服少女;

  這麼矛盾的搭配會讓人對她有兩種不同的定義,『裝嫩的熟女』或者『裝扮成熟的少女』。

  就在肖飛聽著自己老婆一句句的『你的皮膚真好』『你是怎麼保養的啊』……百無聊賴的時候,救星終於到了。

  「三哥,從哪裡找來這麼漂亮的美女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啊?三嫂,你難道就不擔心你家我三哥他不老實?」衛風走了過來,調侃的和肖飛家兩口子打著招呼。

  還不等衛風要肖飛介紹,一直在與穆欣然聊天的這位藝術氣質美女說話了:「衛風,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油嘴滑舌的,一點都沒變呢!」

  藝術氣質美女的話讓一向應變得當的衛風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盯著藝術美女似乎有些印象的臉龐滿眼飄著問號的說:「我們……認識嗎?」

  藝術美女婉約一笑,嬰兒肥的臉上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一雙大眼睛調皮的眨了眨:「怎麼,不認識了嗎?」

  見到兩個酒窩的浮現,注意到那長的驚心動魄的睫毛,衛風似乎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皺著眉頭苦思了一會兒,才終於恍然大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何大美女?是你?你……回深市了?」衛風那副吃驚的樣子,大嘴張的恨不得能吞下一顆鴕鳥蛋,而且還是帶皮的。

  給藍菲菲和何大美女互相介紹了一下後,衛風在肖飛的身邊坐下。而藍菲菲則湊到穆欣然和這位何姓美女的身邊,繼續之前皮膚保養的問題。

  瞄了一眼對桌那位表情宛然,清清如水的藝術美女,衛風小聲的在肖飛的耳邊說:「三哥,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竟然敢把她帶來我們哥兒幾個的聚餐會。你就真不怕一會兒老大來了把你掐死?之後再剁成餡子請深市街頭上所有的流浪狗吃肉包子?」

  聽了衛風的話,肖飛也擺不出之前裝出來的淡定樣子了,而是飛快的換上一副哭喪臉說:「果然你也是這麼認為的。那你說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衛風一副保持距離的樣子,「當初你幹嘛去了?把她弄到這桌上之前,你就沒有想想後果?別說我不幫你啊,這個忙我可幫不了。咱老大的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折騰人的時候,從來不介意擴大打擊面。誰沾上誰倒霉!別沒把你救出來,反到把我自己也給陷進去了。」

  肖飛額頭的『川』字紋更深了,話裡都帶上了哭腔:「老四,你不會這麼見死不救吧?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還換不來你拉三哥一把?」

  「STOP!」衛風先是雙手手掌比了個T型,打斷了肖飛的話,接著苦口婆心的解釋說:「三哥,這可不是我老四不仗義,這是你急著往死路上趕,我想拉也拉不住啊!現在你已經自己走過了奈何橋,還過河拆橋的把我準備拉你回來的路給斷了。沒辦法,剩下的是投人胎還是投豬胎您老人家就自求多福吧!

  天做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啊!你還是好好回憶一下這些年來老大的手段,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規避掉的風險。」

  接著,衛風不等肖飛說話,就繼續道:「不過我估計很難,老大這些年的手段始終嚴格遵循著摩爾定律的『十八個月』全部翻新的期限。尤其是這幾個月,我越來越覺著老大深不可測,恐怕手段也會更上一層樓。所以你還是趁還有點時間,多拜訪一下三清、佛祖、耶和華這哥兒幾個吧!希望有用。」

  衛風的這句話說是勸慰,不如說是恐嚇。結果就是,肖飛的眉心川字不見了,而兩條眉毛卻徹底的耷拉下來成了八字,整個神色看起來活脫脫的一個『囧』字。毫無生氣的跟個死囚似的。

  「這能怪我嗎?你們還沒來的時候,我和我們家欣然在這裡佔著位子等你們。誰想到她剛好路過啊?你和老大都喜歡這裡路邊的桌子,說是位置寬坐著舒服。誰想到這位置好,也容易被路過的人發現啊?人家認出我來,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可是我也沒有想到,我只是客氣的讓了她一下說和我們一起吃飯,她就真的坐下來了啊?」肖飛說起來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衛風聽了,剛想感歎一下肖飛的『點背』和『人品不好』。張勁的聲音就傳進了耳中,「你們到得都挺早啊,等一下啊,我找個位子停一下車馬上回來。」扭頭看去,張勁的車子就在身側的路邊,他正從車窗探出頭打著招呼。

  看著張勁的車子開走去找車位,肖飛臉上終於換上了大禍臨頭的神色。而衛風也是愛莫能助的兩手一攤,聲音沉痛的說:「老三,你保重啊!你放心你家欣然我會幫你照顧的,你喜歡啥花先告訴我。每年的清明、中元啥的節日,我去給你送去!地獄十八層的地下室也不錯,不過可能會潮一點。」

  衛風這嘴裡說的痛不欲生,不過那表情怎麼看怎麼都滿是幸災樂禍的成分。這是多麼賤,多麼缺德的一個損友啊!

  一會兒,已經停好了車的張勁來到了桌前。雖然發現多了一個人,但是也沒在意,只知道是個長相不錯的美女,還是熱絡的和肖飛、衛風打著招呼:「呦,你倆還找外援來了。不過這外援可不一定頂用,我今天狀態正好,估計就算有外援你們也得喝倒!」

  「老大,您明察秋毫,這外援可是三哥拉來的,和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張勁的話音剛落,衛風就像是觸到了雷區一樣,連忙標榜自己的清白。『為了生命,遠離三哥』!這是衛風現在心裡正念叨的今晚行動綱領。

  就在張勁詫異老四的神態,想要扭頭打量一下這個外援究竟有什麼古怪,居然讓衛風這般模樣的時候,耳中響起了久違的,頗為熟悉的聲音。

  「張勁,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還是那氣質的笑容,還是那迷人的酒窩,還是那好聽的聲音。唯一不同的是,和之前與衛風說話時相比,聲音中似乎有了什麼不同的地方。

  「呃……是你?」嗡的一下,張勁就懵了,覺著手腳都沒有地方放了,話也說不囫圇了,兩個字『尷尬』,四個字『無所適從』。

  「嗯……真是好久不見呢,有四五年了吧?你的樣子好像一點都沒變,現在……你挺好的?」張勁頭皮發麻的沒話找話。

  張勁和藝術美女很是怪異的寒暄了幾句,不尷不尬的坐下,桌上的聲音突然一靜,連周邊喧囂的熱鬧似乎都悄然遠離,氣氛有些凝滯。

  張勁盯著手中的茶杯,眼睛都不敢往上抬,腦袋裡亂哄哄的,連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肖飛都忘了罵。

  而藝術美女則是直勾勾的盯著心虛的快把腦袋鑽到桌子底下的張勁,眼睛瞬也不瞬。那眼神很是複雜。

  初識藝術美女的穆欣然和藍菲菲這時候才察覺到氣氛似乎不對,這個保養很好的美女似乎和張勁之間有點什麼值得八卦的東西。

  穆欣然可是葉紅的姐妹淘,鐵桿。察覺到不對勁,忍不住就有點急了。湊到自己老公肖飛身邊,小聲的問:「這個何清淺究竟是誰?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他和張勁到底是怎麼回事?」

  肖飛這時候的心裡正提心吊膽呢,聽到自家老婆的話,忍不住不顧領導威儀的狠狠瞪了一眼,後來發現穆欣然為了回應自己的凶狠,眼睛也開始立了起來,肖飛又不得不再次恢復一貫的低眉順目,小聲的說:「這事情等我回去再和你說,你和老四家的先把她領出去,到外面的魚檔先去點菜。我和老大有話說!」

  感覺到自己家老公的口氣很是沉重,穆欣然也暫且收起了自己的小脾氣,狠狠的在肖飛的腰間扭了一把後,堆起笑臉對何清淺說:「清淺,咱們和菲菲一起去點菜吧!他們這裡的血蛤和苦螺相當不錯……」

  藍菲菲年紀雖小,但是也是眉眼通透的機靈丫頭,再加上衛風悄悄的提點,也是連忙附和:「對啊,清淺姐,咱們一起去點菜吧,自己想吃啥咱們就點啥,不管他們!」

  聽到穆欣然和藍菲菲的提議,何清淺這才察覺到自己一直在盯著張勁,很是失態。玉面一紅後,收回了一直釘在張勁身上的眼光,連忙點頭說:「好啊,那我們就走吧!」連忙站起身來,向擺在門店入口處的水箱走去。連碰翻了桌上的茶水都沒有察覺到。穆欣然幫何清淺擺正了碰倒的茶杯後,又怪異的掃了一眼三個表情各異的男人,這才牽著藍菲菲的手,向何清淺追去。

  何清淺逃走時那純純驚慌的樣子,十足的令人憐愛。快步走動時,飄飛的及踝裙袂同樣的賞心悅目。可惜,桌上的三個大男人都沒有功夫欣賞。

  張勁仍然一心一意的盯著手中的白瓷茶杯,似乎想要在上面用視線雕出一朵花來。而肖飛則是忐忑的盯著自家的老大,心裡七上八下。衛風則是表情微妙的一會兒看著肖飛幸災樂禍,一會看著張勁一臉玩味。

  聽到三個女人的腳步聲遠去,張勁心中暗暗吐了一口長氣。抬起了彷彿已經低了一個世紀的頭,看向分坐自己左右的肖飛和衛風時,凶狠的眼神替換了之前的茫然和複雜。

  張勁的眼神跟餓久了的中山狼突然見到了剛下案板的神戶牛排似的,讓衛風忍不住一激靈,想起了過去許多不好的回憶,連忙擺著手澄清著自己:「老大,不關我的事。我來的時候清淺就已經在了。」

  於是張勁的眼睛就一個俐落的漂移甩尾,就直奔肖飛而去。頓時肖飛覺著壓力大增,可不是嗎?剛才是有老四分擔火力,現在張勁找到了罪魁禍首,火力和精神開始專一了。

  肖飛在張勁的眼鏢下如坐針氈,囁嚅著嘴角剛剛開口說了半句:「老大……我……」就被張勁更加給力的眼神堵了回去,化作了含混不清的嘟噥。

  張勁就這麼不聲不響的盯著肖飛許久,當肖飛已經覺著自己已經快到含飴弄孫的年紀,頭髮似乎也因為老大的眼光聚焦而開始有焦糊的味道傳來的時候,張勁終於開口了。一句話雖然聲音不高,但是卻頗有石破天驚的感覺。

  「你大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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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尷尬的關係


  聽到張勁的罵聲,肖飛硬著頭皮抬起頭來,堆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小心翼翼的回答說:「托老大您的福,我大爺他老人家的身體還算康健!」

  肖飛插科打諢的俏皮話僅僅起到了一點點的作用,只是讓張勁的嘴角抿出了一點笑紋,就很快又消散無蹤。「嚴肅點!」張勁鐵面判官似的呵斥了一聲後,才繼續道:「丫的,知不知道你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行為?」

  肖飛低眉順目的說:「老大您訓示!」

  「你這是顯而易見的想看老大笑話的二五仔行為!」張勁的聲音嚴厲,神態很是痛心疾首。

  「老大,我……」肖飛剛想辯解兩句。就被張勁接下來的話給打斷:「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是什麼性質?」

  肖飛無語,衛風湊上來溜縫似的捧哏:「什麼性質?」

  「這是赤裸裸的坑爹!」張勁一邊說還一邊用右手的食指節敲著桌子,一副以階級鬥爭為綱的苦大仇深。

  …………

  之所以張勁會見到何清淺就這麼心虛,自然是有故事在裡面。

  何清淺原本是一名大學音樂系助教,也是張勁在認識葉紅前的那一任女友。在張勁認識葉紅之前,已經和張勁一起同居了快一年了。

  何清淺性子恬靜,對張勁這個自己的初戀男友更是百依百順,兩人在一起一年多,更是從來沒有紅過臉。就算偶有衝突不諧,也總是何清淺退讓,從不與張勁爭執,絕對是賢妻良母的最佳典範。

  原本張勁以為自己的生活也就是這樣了,與何清淺結婚、生子、終老,就這麼過一輩子。但是因為一些變故,張勁開始與何清淺疏遠、分手,並和當時認識還不久的葉紅走到了一起。

  直到分手好久,張勁都不能忘了當初自己從兩人同居小屋中搬出來時,何清淺那彷彿失去魂魄似的樣子。黑如深潭,明如日星的大眼睛變成一片灰暗,始終掛著溫和淡然笑容的玉臉黯淡無光……那種鮮花瞬間枯萎般的感覺,讓張勁至今想起來都為之心痛。

  後來聽說她沒多久就離開深圳回老家去了,張勁更是曾為此暗暗內疚。就算到現在,每當張勁回憶起來,都會覺著那時候的自己特別不是人。

  這也是為什麼,張勁見到何清淺是會這麼心虛。這也是為什麼與何清淺曾經很熟悉的肖飛和衛風之前會有那麼一番對話。

  …………

  「你就是皮子癢了,給我找不自在是不是?我告訴你,這件事我至少要記十年!這十年你就時刻做好準備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你開車出來的時候,一定要帶足備胎,不然的話……你千萬別吃我做的菜,我釀的酒,不然的話……你走在路上千萬要保持警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然的話……你和其他女士說話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戒備周圍是否有攝像機、攝像頭、照相機,或者疑似的東西對著,不然的話……」

  在張勁口唾橫飛的怒罵呵斥,肖飛點頭如啄米的低頭認罪的時候,三位女士終於點完了菜品,回來了。於是,張勁重新縮著脖子當起了鵪鶉,繼續盯著手中的茶杯,試圖完成他之前尚未完成的『視線雕花』大業。而肖飛雖然仍然對於過後老大的手段提心吊膽,但是比起張勁發火之前,已經好了很多。噴發前的火山往往比噴發過一次的更加危險。

  隨著各式菜品的陸續上桌,氣氛終究還是漸漸的熱烈起來。雖然這種熱烈有些充滿了不和諧的假象味道,但是至少不像之前那麼尷尬了。

  大家的話題始終飄在半空,談的全是一些諸如球賽、中東局勢、時裝發佈會之類的事情,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題,根本不敢隨便把話頭往身邊拉。

  知道何清淺身份的張勁三兄弟如此,不知道何清淺身份的穆欣然和藍菲菲也是如此。這兩個女人也是眉眼通透的精靈人兒,雖然沒有弄清事情根由,但是看著自家老爺們的狀態,她們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而何清淺除了不敢再看張勁之外,舉止也彷彿回到了幾年前還是張勁女朋友時的樣子。細嚼慢咽的不露玉齒,除了有人問到她,她才會禮貌的回答兩句,不然的話就保持著低眉順目的溫柔若水,大家閨秀似的優雅姿儀。

  這一頓聚餐遠比往次要短的多,匆匆的不過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因為氣氛詭譎,在座的各位這頓飯吃的均是食不知味,無比壓抑,散局後更是沒有了往常再次多約幾個朋友去酒吧再喝第二場的興致,匆匆的就要散去。

  當張勁恨不得用自己最佳狀態的輕功跑到自己的車上遠遠溜開的時候,一個最讓他害怕,最讓他頭痛的聲音鑽進耳鼓,「張勁,我今天沒有開車。你方便送我回去嗎?」聲音清澈的像是山澗中潺潺的清泉,幽然、嬋娟,正是何清淺。

  張勁像是沒有潤滑油的機器一般,一格一格的扭過頭來,如果有配音的話,那麼聲音應該是『吱嘎……吱嘎……』

  扭過頭來的張勁,先是向兩位兄弟投出求助的眼神。可惜,兩兄弟顯然很沒有義氣,也很有默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以後腦勺作為回應。偷偷狠瞪了兩個後腦勺一眼後,張勁也只好扯起很是彆扭的乾澀笑容說:「好啊,我送你!」

  看著張勁的車載著何清淺啟動離開,重新轉過頭來的肖飛,忍不住按著胸口重重的喘著氣:「還好還好,清淺把老大帶走了,估計肯定會到很晚。老大今天應該沒有時間再找我麻煩了。」肖飛很清楚,如果剛才真的各自散去的話。三分鐘之內,張勁的電話肯定會到,再次約地方見面喝酒。到時候,沒了何清淺在現場,他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絕對會被老大處以極刑,死的很難看是一定的。而現在,肖飛很可能會逃過今天一劫。至於以後,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肖飛很有些『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光棍心思。

  「三哥,我勸你還是別高興的太早哦!這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的建議是咱們先別回家,還是到老地方去喝酒。我估計老大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過後會給咱倆打電話。反正明天是週日,就算是凌晨三四點老大才把清淺送到家,也會再折騰一趟的。老大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認為以他的性格,他的火真能憋到明天嗎?」衛風唯恐天下不亂的說。

  同樣清楚張勁性格的肖飛,心裡的僥倖剛剛如氣球般吹起,就被衛風毫不留情的一針刺破了。

  肖飛忍不住幽怨的瞪了一眼衛風:「老四,我恨你!」那眼神幽怨的、那聲音哀苦的,讓衛風心裡發毛,身上直起雞皮疙瘩。連他的老婆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嗔責道:「好好的大老爺們不當,裝什麼深閨怨婦啊?」

  直到這時,穆欣然才終於有機會解決已經快要焚身的八卦之火。埋怨過後,穆欣然趕緊話題一轉,迫不及待的問道:「臭老公,快說,快說,這個何清淺到底是誰?怎麼你們兄弟仨一個個的今天晚上都這麼奇怪?」一邊的藍菲菲也和穆欣然一樣,盯著肖飛嘴巴的大眼睛裡,小火苗一跳一跳的,很是閃亮。

  衛風揮了揮手,「各家上各家的車,去中信廣場的老地方,關於何大美女的事情在車上再給你們講。」說著,就拉著藍菲菲的小手鑽進了自家的小車。

  二十分鐘後,當衛風和肖飛兩家在停車場各自下車的時候,衛風看著離自己三四個車位遠的肖飛正揉著腰間軟肉從駕駛位上下來,還隱約能聽到肖飛嘴裡小聲的抱怨,「我開著車呢你就下手這麼重?晚上車這麼多,出車禍咋辦?」

  有些火氣的穆欣然嗓門要比肖飛高上很多,說的話落在衛風的耳朵中,更是字字清晰:「活該。你明明知道何清淺和張勁是那個關係,你還把他們往一起拉!現在你們家大哥和我們紅紅是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他和這個何清淺倆人舊情復燃,你讓紅紅怎麼辦?」穆欣然可沒忘了自己的鐵桿姐妹葉紅,如果葉紅和何清淺PK爭夫的話,她當然要站在葉紅的這邊。憑她御夫時的凶悍和何清淺的綿羊性格,恐怕何清淺讓穆欣然始終為之嫉妒的童顏玉面,會被她撓成土豆絲也未必。

  …………

  坐在駕駛座上手握方向盤的張勁再次感到了比之前飯桌上更加壓抑的尷尬,從上車開始,除了最初的那句『你現在住哪兒』之外,張勁就再也沒有說過話。而何清淺也是除了那句『XX花園』之外沒有吐出多餘的任何一個字。

  張勁握著方向盤,雙眼直視前方,瞬也不瞬,連餘光都不敢往副駕駛方向掃一點。張勁不知道何清淺是否在看自己,但是想像中,卻是正對著自己的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於是張勁渾身燥熱起來,全身就像是有幾十隻毛毛蟲在各處爬來爬去,瘙癢的恨不得伸手撓個稀爛才過癮。

  這種就像是大夏天坐在爐子上的感覺,絕對比什麼『如坐針氈』更殘酷了十倍。

  半個小時後,當車子到達『XX花園』門口,張勁以為萬里長征終於結束,今夜的煎熬終於就要離去,黎明前的黑暗行將過去的時候,何清淺卻並沒有馬上告別下車,而是仍然坐在副駕駛位上,目光呆滯、面無表情。

  小心的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副駕駛位上彷彿神遊的何清淺,張勁心情複雜的吐了口氣。小聲開口說了一聲『到了』後,發現何清淺仍然保持著木然的神情,沒有任何反應。張勁自然不可能攆何清淺下車,所以他也只好閉上嘴巴默默等待。

  XX花園對面就是XX公園,雖然是週末,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仍然很安靜。即使是偶然有人路過,也是步履輕盈的幾乎沒有一點聲音。而且這裡也不是交通要道,尤其是晚上的時候,來往的車輛十分稀少,通常要好久才能看到一輛。

  張勁和何清淺就這樣坐在停在路邊的車中。車裡的廂燈並沒有開,車廂裡即使是有外面投射進來的燈光也仍然昏暗。

  尷尬、沉悶、幽暗,把時間似乎拉的更長了。

  許久,當心理緊張的張勁的呼吸都平穩下來的時候,何清淺才終於開口說話了:「爸爸媽媽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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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朋友


  之前的那段車中沉默時間裡,張勁想過千百個何清淺第一句可能會說的話,但是卻從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有些措手不及的張勁愣了一下,才傻乎乎的說:「呃……是嗎?真可惜!」

  沒想到何清淺的回應竟然是一個彷彿如春花綻放的燦爛微笑。她笑著說:「不,其實一點也不。你知道嗎?就是爸爸媽媽的這次離婚才讓我真正的把你放下來,所以我才有勇氣重新從湘省重新回到深市!」

  張勁沉默,繼續等待著何清淺的下文。

  「我曾經以為爸爸媽媽他們才是最好的夫妻,最和諧的夫妻。所以我媽媽始終是我的榜樣,我曾經也像媽媽對爸爸一樣對你。但是直到今年他們離婚,我才知道,原來這種相敬如賓並不應該發生在夫妻之間。原來這種夫唱婦隨也並不代表愛情。」說著,何清淺露出深邃、絕美的笑容,很溫暖,很淡雅。

  「你也知道的,爺爺和外公在特殊時期時都是『臭老九』,被批、被整的很厲害。媽媽爸爸就是跟他們劃清了界限,才能作為知青下鄉的。他們在下鄉中相識,並最終結婚。但事實上,他們並不是愛情,而是同病相憐,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已……」

  …………

  中信廣場的C酒吧室外,一張加長桌邊正有十來個人圍坐在一起喝酒,衛風和肖飛兩家四口赫然正在其中。

  衛風、肖飛和另外三個年齡相仿的同齡人搖著色盅,吵吵鬧鬧的喝著酒。

  「八個六」……

  「九個六」……

  「十個一」……

  「開」

  「喝酒,喝酒,輸了喝酒。」大家起著哄看著肖飛把整杯的啤酒灌下肚囊。

  這已經是肖飛連續第六次輸了。一個戴著眼鏡,瘦的跟竹竿似的傢伙看出肖飛似乎有點不對,小心的問,「大飛,你是怎麼了?連出臭數,五個人第三口就敢叫到十個一,是不是有啥事,弄的你魂不守舍的?」

  在座的各位不是校友就是校友的另一位,平常幾乎無話不談。這些校友,有的是在大學時就認識,有的則是來深市之後,通過原來認識的師兄認識,或者在深市X大校友會時認識的。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加上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的原因,關係相當要好。雖然比不上張勁三兄弟這種親密無間,但是也算是密友了。

  所以聽到竹竿眼睛的話,大家都靜了下來,一起看著肖飛。肖飛乾笑了一下,小心瞄了瞄正和其他幾位女士聊的火熱的穆欣然,見老婆大人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才探出了頭,向幾位哥們招了招手。

  於是五個男士同時躬身、起立、探頭,最終五個形狀各異的腦袋瓜子在桌子中央聚集,肖飛這才小聲說出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來這裡之前,我和老四在XX路跟老大一起吃飯。結果……」

  幾位男士和張勁三兄弟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何清淺雖然喜靜不喜歡吵鬧,但是作為家屬也參加過幾次集體活動,幾位男士自然也都認識。而張勁與何清淺、葉紅的事,這幾個傢伙也很清楚。對於張勁『睚眥必報』的惡劣性格,幾位男士更是幾乎都曾經親身經歷過。

  所以,肖飛剛剛說完。幾位重新坐回原位的男士,包括衛風在內,看向肖飛的眼神都明晃晃的閃動著四個巨大的血紅黑體字——你死定了!

  見到自己說完了,大家都不說話,而是都用送人上刑場似的眼神『鏢』著自己,肖飛毛了,「你們就算幫不上忙,安慰我兩句也行啊?用這眼神瞅我,啥意思?」

  對於肖飛的提議,幾位哥們從善如流。最開始問出問題的眼鏡竹竿叫胡東嶽,朋友叫他大胡,是一家頗大的建築設計院總工,他就坐在肖飛的身邊,直接伸出手拍了拍肖飛的肩膀,很是沉痛的說:「大飛,趁著還有時間,想吃點啥就吃點啥,想喝點啥就喝點啥吧!」

  「大飛,我建議你現在馬上開車出去跑一圈。被交警攔住的話千萬記住,態度惡劣一點。到時候你在拘留所的時候千萬別吃老勁送的吃的,也別穿老勁送的穿的。那樣的話,估計在拘留所的十五天裡,你還能活下去。」說這話的胖子就羅備,朋友叫他背背。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小老闆。

  「大飛,保險買了嗎?用不用我現在叫我們公司業務部的業務員過來,馬上買一份好了。跟你說,有一項保險業務對你這種情況正合適,保額也相當的可觀。收益人寫我就成。」最後說話的這個傢伙最有成功範兒,名叫石紋,是一家大型保險公司設計保險產品的準精算師。算是社會上相當高端的精英。

  看看肖飛這幫朋友說的話,那還能叫人話嗎?和之前衛風曾經說過的也不過半斤八兩。這交的都叫啥損友啊?肖飛深刻明白了『無語望蒼天』,那是一種什麼樣悲涼的心境。

  雖然打趣肖飛是很有趣味的一項活動,但是什麼事情都有一個新鮮感的問題。所以隨著時間過去,大家的話題還是引申開來,天馬行空。

  聊天打屁的時間過得很快,當時間過了午夜十二點,一局酒也將曲終人散的時候。肖飛本以為不會再響起的電話終於還是想了,看著來電顯示上名字位置的『老大』二字,肖飛又是失望又是放鬆的吐了一口氣。失望自然是因為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最終還是沒有躲過去;放鬆是因為知道自己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至少現在受罪,免著繼續擔心了。

  嘴裡嘟噥著「不帶這麼玩兒的!眼看希望都曙光了,還帶突然變天的。」,手上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嗯,老大……我們在老地方……嗯,好的我不走,在這裡等你……」

  當肖飛掛了電話,才發現幾位男士都在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口氣很不好的說:「看啥看,該回家回家,該幹嘛幹嘛。」

  「老大現在要過來嗎?」衛風問道。

  「嗯!」肖飛悶聲悶氣的回答道。

  肖飛的這個回答雖然只有一個字,但是效果卻相當不凡。本來已經起身要走的石紋和羅備紛紛重新把屁股擺回了椅子上,召喚吧台美女重新上酒。

  肖飛對這幾個哥們想要看熱鬧的惡劣心思心知肚明,惡聲惡氣的說:「蚊子背背一對基,你們不是要接著換一家酒吧去玩嗎?坐回來幹嘛?」

  對於肖飛的話,石紋這個悶騷男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振振有詞的解釋道:「如果老勁要來的話,那這家酒吧就絕對是最有意思的酒吧了!真想知道好久沒看到老勁出手,這一次他又會有什麼創意!」說著,還露出一副憧憬的樣子,十足氣人。

  但是這還沒完,一邊的羅備還火上澆油的附和著,「是啊,真是令人期待啊!」

  又看到胡東嶽和衛風也是心有慼慼焉的直點頭,肖飛徹底無語。再次仰望星空,做『無語望蒼天狀』。

  這些傢伙清楚,別看穆欣然平常對肖飛一副女王的架勢。但是在外面,她可是相當的護著自家老公。用她的話說,「我家肖飛我欺負行,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許欺負!」

  最後在幾位損友的張羅下,在場的所有女士都由石紋的老婆帶領,統統到家就在附近的石紋家去,今天也都住在那裡。剩下的男士則都留下來看這出由張勁和肖飛主演的,令人萬分期待的大戲。

  可惜今天晚上幾位損友注定要失望了。當『萬眾』期待中,老勁終於出場,卻沒有想像中的疾風驟雨、電閃雷鳴,而只是張勁簡簡單單的把肖飛灌趴到桌子底下就算完事。

  看著死豬一樣鼾聲如雷的肖飛,又看看一臉奇怪神情的張勁,唯恐天下不亂的胡東嶽不滿了,「這就完了?我說老勁師兄,你這也太遜了吧?該不會好久不下手,現在不但沒有新招,連老招都忘了吧?也太讓大家失望了吧?」

  「就是就是,就算你不搞個驚天動地,也得弄個欲仙欲死吧?這麼凡人的手段可不像是出自你老勁的手筆啊!」石紋這傢伙別看一副莊重的樣子,心眼兒裡可是憋著壞呢。

  結果張勁看著眼前跳腳不滿的一個師兄一個師弟,掛上了招牌似的邪笑:「怎麼石師兄,胡師弟,你們不滿?」

  兩個剛剛還跳腳抗議的傢伙立刻老實了起來,就像是之前啥也沒說一樣扯開話題:「話說老勁啊,你可是好久都不出來了,聽說你自我放逐了?什麼時候帶我們去你流放的地方瞧瞧?」

  …………

  張勁的心情很複雜,根本沒有心思變花樣的收拾肖飛這個傢伙。就算是之後幾位朋友插科打諢式的開解,張勁也還是沒有心情開朗起來。

  甚至,就算好久不通宵的幾個朋友,捨命陪君子的陪著張勁又另一個酒吧喝了第三場,到一家燒烤攤吃了第四場,又早晨五點多吃了一頓粥鋪。張勁回到家的時候,腦海中始終還是何清淺一番絮絮講述後,最後的幾句話。

  那是何清淺從她父母婚變中總結出來的,「我從我爸爸媽媽身上彷彿看到了我們兩個。如果我們幾年前沒有分手,也許幾十年後也會像爸爸媽媽一樣吧?既然已經注定不可奢求。那麼從今以後,我們就忘了過去的事情,做最好的朋友好嗎?還是可以時常出來坐坐,聊聊天。你別擔心我會破壞你的生活,我快要結婚了,也將要有我自己的家,所以我們只做朋友就好。」

  張勁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何清淺。為她的婚姻祝福嗎?張勁發現自己做不到。也許張勁在感情方面,本就是心眼小到『只要你過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的人吧!即使分手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也是一樣。

  而且,張勁一直以來,都對所謂『做不了情人,就做朋友』的論調嗤之以鼻。他自認無法做到與之前肌膚相親的女人像朋友那樣相處,很困難,很彆扭。

  可惜,雖然張勁心中對何清淺的提議百般抗拒,但是直到最後,張勁也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因為那時候,何清淺的眼神就像自己當年剛提出分手時一樣,令人憐愛,不忍拒絕。當初張勁能夠硬下心來絕決一次,似乎已經花光了他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所以,這第二次,張勁已經無力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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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過往


  第二天傍晚,當被哥兒幾個抬回家的肖飛終於醒了酒,從床上爬起身的時候。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穆欣然一路跟著肖飛來到主臥的洗手間,一邊看著肖飛站在馬桶邊放水,一邊追問著:「老公,你們老大和那個何清淺昨天到底怎麼樣了?」

  肖飛現在仍然感覺宿醉後腦瓜仁子發痛,昏昏沉沉的,反應照比往常至少慢了三拍,所以穆欣然問出話來肖飛還懵懵的反問:「什麼怎麼樣了?」口氣中還帶著昏沉的睡意。

  穆欣然急的忍不住扭了肖飛胳膊一下,讓自己老公在小疼痛的刺激下,清醒清醒。「你說是什麼怎麼樣?當然是何清淺和紅紅家的那個有沒有舊情復燃啥的!」由於張勁還沒到,穆欣然就被石紋他們幾個攆回了石紋家裡。所以穆欣然對於張勁昨晚的表現絲毫不知情。

  而昨晚張勁因為心情的緣故,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何清淺的任何事。朋友們也知趣的沒有問。

  所以肖飛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老大昨天過到酒吧去,一直到把我弄趴下始終沒說啥,不過表現的倒有點奇怪。」

  「啊!」穆欣然火燒眉毛似的差點跳起來,「表現奇怪?那就是說他們兩個可能要舊情復燃了?不行我得打電話給紅紅,讓她馬上回來給她家的那位打一打預防針!」說著就急匆匆的跑出洗手間,跳到主臥的床頭,拿起擺在床頭櫃上的電話機。

  肖飛見了,連忙抖盡尿尾,提著褲子追了出去,終於在穆欣然拎起話筒的前半秒,把她的手按住了,「我說老婆,你就別添亂了行不行!如果大嫂真的回來的話,那可真就亂成一鍋粥了。」

  穆欣然很執著的努力撥開肖飛的手,嘴裡解釋著說:「我才不管是不是一鍋粥呢!反正我是不能讓紅紅就這麼蒙在鼓裡。」

  肖飛再次把被老婆撥開的手手放回了電話機上,「老婆,你先聽我給你講,你再想想好不好。老大和清淺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基本就不可能復合。」

  聽了老公的話,穆欣然沉吟了一下,遲疑的把手放開,說:「那你說吧!」

  肖飛也顧不得洗臉刷牙,就這麼在穆欣然的旁邊坐下,開始了講述,「老大和何清淺分手的原因其實挺複雜的。其中是有你那位姐妹的原因,但那並不是主要原因。」

  第一句話說完,見到自己老婆已經平靜下來,一副等候下文的神情,肖飛繼續說:「何清淺的父親叫做何過之!」

  「何過之?這個名字有點怪,不過怎麼好像我在那裡聽過呢?」穆欣然忍不住驚奇的打斷了自己老公的話。

  點點頭,肖飛繼續說:「中國很多人都聽過他,湘都學院的中文教授。被稱為央視『百家講桌』最無趣的演講者,最古板的國學大師。不講『論語』不講『三國』,只講五經!就是那位,自己講演時,看到下面有人交頭接耳,就能不管不顧的摔桌子走人的那位『性格的何大師』!」

  穆欣然點頭,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他!我想起來了。我說嘛,估計也就是這種最純粹的書香門第,才能培養出何清淺這樣氣質的女孩子。」雖然如果葉紅和何清淺競爭的話,穆欣然絕對會站在葉紅一邊。但是事實上,穆欣然在心底對何清淺這個氣質怡人的女孩還是很有好感的。

  肖飛點醒了一下自己老婆後,繼續說道:「這位何大師思想相當古意,頗得『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的個中三味。據說這位大師最喜歡的就是文天祥的《正氣歌》,對於所有看到的,不符合其價值觀的東西都予以最直率、最不留情面的抨擊。絲毫不懂委婉為何物。」

  想到當年自家老大談到這位老爺子時的神情,肖飛也是滿臉古怪的笑意,「你能想到這位滿身正氣、根根傲骨、極重氣節的老爺子和我們老大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嗎?」

  「老大在藥劑科那種部門,再加上性格使然,當時表現的相當圓滑。可惜,如果何清淺的父親是普通人的話,肯定會讓張勁哄的開心不已。但是張勁的馬屁、笑容落在這位大師的眼中,卻是不莊重、沒骨氣!而且更是當面指斥的我們老大下不來台!」雖然這些事情肖飛只是聽過轉述,但還是感同身受的替自家老大難受。

  此時,穆欣然的嘴已經張得大大的,如果沒有耳朵遮擋的話,甚至能夠讓兩個嘴角在後腦勺處會師。

  「雖然那時候老大已經很圓滑了,但是畢竟還是剛出校門,遠遠不及現在這年紀的淡定。所以被和老爺子劈頭蓋臉的幾句話批下來,老大頓時亂了方寸。接著最悲催的事情發生了。」肖飛滿臉心有慼慼焉的神情。

  穆欣然正聽到關鍵處,見到自家老公卻停下感歎起來,頓時著急的拚命的搖晃起肖飛的胳膊來,一連串的催促著:「然後呢,然後呢。什麼悲催的事!」這時候,穆欣然都忘了這是與自己姐妹未來攸關的大事,只剩下熊熊的八卦火了。

  肖飛也不賣關子,繼續說了下去:「悲催的是,接下來何老爺子問到老大工作情況和家庭情況時,我家老大昏頭漲腦的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舌頭禿嚕了出去。你想想何老爺子的脾氣,那是滿身正氣啊,讓他知道了老大的灰色收入還有好?那還不是立刻被氣的臉皮發紫,指著老大的鼻子就開罵了。什麼『小人行徑』、什麼『社會蛀蟲』、什麼『糞土之牆』……」

  這下子連穆欣然都替張勁難受了,已經可以想像當時的張勁是何等的焦頭爛額,何等的手足無措。

  肖飛歎息了一聲後繼續說:「這老爺子當時還拍桌子告訴我們老大,他的女兒就算是嫁給一個窮的要飯的正人君子,就算是嫁給一個瞎子、瘸子、癱子,也不會嫁給張勁這個卑鄙小人,社會渣滓。一心要棒打鴛鴦散!」

  「所以後來你們老大就跟何清淺分開了?」穆欣然插嘴問到。

  肖飛搖了搖頭,「關鍵是這還不算完。這位滿身正氣的老爺子又把張勁的事情一紙信函送到了深市的衛生系統監察部門,更是在他們湘省的報紙上發佈了打擊這類社會風氣的檄文。雖然經過審閱修改的模糊化處理,但是字裡行間還是隱隱指向了深市的醫院。

  你能想像得到,當時的老大有多被動!

  如果不是當時社會發展經濟求穩,不能擴大影響。如果不是當時老四恰好就在咱們市衛生系統監察部門任職,幫助老大跑上跑下的疏通關係,如果不是我家老爺子拿出錢來幫助支撐,估計老大早就進去了,一直到現在也出不來!你想想,當時的老四也是剛當公務員一年左右的時間,而且還沒有認識藍菲菲呢,無權無勢的就是小科員一個,就算是送錢人家都不太敢收。你能想到那時候這個坎過的有多艱難吧。」肖飛滿臉的心有餘悸。

  「然後呢?」現在的穆欣然就像是故事聽到高潮時一樣,迫不及待的等待下文。

  「當時何清淺其實也是很有主意的,雖然從小受到家庭熏陶,但是她還是硬扛著自己家裡的壓力堅持要和老大一起。然而卻也因為家裡的關係每天以淚洗面。孝愛不能兩全,你可以想像得到當時清淺有多痛苦。」肖飛說到這裡的時候,更是滿臉唏噓。

  穆欣然也是滿臉的糾結。何清淺這種清清若水的女孩傷心時該是多麼讓人心痛,多麼惹人憐愛啊!

  「到後來,大概是何老爺子遞送檢舉信後一個多月吧。老大認識了你那個姐妹葉紅,才乾脆以此為藉口斷了和何清淺的關係。我現在還記著老大搬出來的那天晚上,就住在我這裡。在我認識他這麼多年裡,從來沒哭過的老大哭的跟個孩子似的,最後還酒精中毒去了趟醫院洗胃。然後更是連著醉了半個多月。

  他還說他也不想這樣,但是每天晚上都能聽到清淺在被子裡哭,而且越來越憔悴。所以長痛不如短痛,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

  「在後來,發現何清淺還在繼續暗中關注自己的時候。老大才假戲真做,真的追求起你那個姐妹來。後來更是真的愛上了。直到這時候,何清淺才真的死心,離開了深市,回家了。後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穆欣然長吐了一口氣,「有何老爺子在,估計你們老大和何清淺是不可能了!不過說起來,還真可惜呢!」

  穆欣然的心情很複雜,即為自己的好姐妹葉紅慶幸,又為何清淺的過往惋惜。

  *****

  在海窩子村裡,張勁並不知道自家老三在背後碎嘴的議論,他只知道自己因為何清淺的事情,已經魂不守舍了好幾天了。

  甚至最初兩天,一直睡眠很好的他都出現的失眠的情況,需要靠《九字真言》的臨字訣才能安然入睡。

  可以說張勁花心,可以說張勁得隴望蜀,反正張勁這幾天想起何清淺的次數開始越來越多。被強行隱藏起來的記憶,一旦被翻攪出來,就容易發酵的不可收拾。

  即使張勁仍然覺著自己和葉紅的未來還是未知數;儘管張勁也確定自己和葉紅處在離婚狀態,自己無論想念誰都應該與這位前妻無關;

  但是當張勁發現這幾天自己想到何清淺的次數越來越多,想的越來越深入,他還是產生了一種在感情上背叛了葉紅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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