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人皇紀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陌刀隊！

    「高大人，你也知道。我們軍隊大部分的都是步兵，而事實上，大唐最強大的也是步兵，雖然也有相當數量的騎兵。但是單論騎兵，除了烏傷鐵騎，很少有騎兵能夠和大食鐵騎相提並論。」

    王沖誠聲道。這個計畫他想了很久，不過要想真正推出來，還是需要高仙芝的同意。

    「確實如此，安西都護軍已經是大唐幾大都護府中的精銳了。但是面對大食人卻佔不了多少優勢。如果不是背靠怛羅斯之城，我們根本不可能在曠野之中堅持這麼長的時間，和數量眾多的大食人對抗。」

    高仙芝沉聲道。

    不管是大食人、西突厥人，還是烏斯藏人都是馬背上的民族，這一點，做為農耕民族的大唐是比不上的。這已經是公論，用不著否認。

    「和外族作戰，我們其實更多的還是依靠步兵、騎兵，以及弩車部隊的多兵種混合作戰，這點和大食、西突厥他們是不一樣的。雙方作戰方式不一樣，也不好直接做比較。只是在平原、曠野地帶，騎兵還是佔了絕對的優勢。」

    高仙芝開口道。

    王沖點了點頭，高仙芝最後一句道出了眾人的真實處境。怛羅斯的曠野地形，對於以步兵稱雄的大唐來說，絕對是最不利的地形。在這裡，騎兵的機動性，遠遠的超過步兵，而一望無垠的平坦地形，也能讓騎兵更好的擺開陣形，同時將速度衝鋒到極致。

    如果不是王沖在怛羅斯城外矗立了兩道鋼鐵防線輔佐，又攜帶了大量殺傷性的大唐車弩威懾，單憑大唐的步兵，其實很難防禦住這麼多精銳大食騎兵的衝擊。

    「這也是我一直想要改變的地方，如果局勢真的像呼羅珊人提供的那樣，四十萬精銳兵馬，三大大食總督，將是我們從未遇到過的挑戰。而且，艾布穆斯\/林和我們戰鬥這麼久，已經有了經驗，兩道鋼鐵防線恐怕很難阻擋他們太久。」

    王沖道。

    他從來不會低估任何的對手，更何況是艾布穆斯\/林這種大食帝國最傑出的頂尖大將。連大欽若贊在西南都能想到利用繩索、大象之類的東西，對付鋼鐵之牆，更不用說是實力更強悍，可供調配資源更多的大食。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就只能撤回怛羅斯城內了……」

    高仙芝道，眉頭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

    「但如果我們撤回城內，就會徹底喪失主動權，完全陷入對手的節奏之中。更重要的是，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是大食和大唐之間第一次大規模的衝突，我們對大食不瞭解，大食同樣對大唐不瞭解。只要我們撤入城中，就等於示敵以弱，以大食帝國的野心，以後的戰爭必然會無窮無盡。」

    王沖替高仙芝把省略的下半段說了出來。

    這一戰不只是勢力的爭奪，更是氣勢的爭奪，這也是王沖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在城外建立兩道鋼鐵防線，禦敵於外，而不禦敵於內的原因。同時也是王沖和高仙芝戰勝大食人，卻沒有從怛羅斯退兵的原因！

    「……不止如此，如果大食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對怛羅斯圍而不打。要不了三個月，等到我們糧草耗盡，到時候必敗無疑！」

    書房裡一片寂靜，高仙芝緊皺著眉頭，沉默不語，氣氛壓抑無比。

    艾布穆斯\/林是一員悍將，但絕不缺乏謀略，第一次他以為可以強攻下來，但是足足兩個月都沒有寸進。這次再來，大唐再想依靠怛羅斯之城，恐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更危險的是，一旦失去了兩道鋼鐵防線，烏斯藏、西突厥人和大食人聚在一起，聚集七名帝國大將級別的強者，三大帝國很可能會選擇強攻，利用大將級別的實力，碾壓大唐。

    「你想怎麼做？」

    片刻後，高仙芝打破沉默，直接道。

    王沖淡然一笑，知道高仙芝已經想明白：

    「我想組建一支新的兵種，陌刀武士！」

    「陌刀武士？」

    高仙芝抬起頭，望著桌案後的王沖，眼中透出一絲疑惑的神色。高仙芝見多識廣，也熟讀兵書，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方陣。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連武器都變了嗎？」

    高仙芝敏銳的從王沖的語句中提煉出了「陌刀」兩個字。大唐什麼刀都有，但就是沒聽說過陌刀兩個字。

    「呵呵，就知道瞞不過大人。」

    王沖微微一笑，也沒準備賣關子了：

    「來人，把東西帶進來！」

    「是，侯爺!」

    一個聲音從外面響起，就在高仙芝好奇的目光中，一名磧西都護軍的戰士，抗著一個七八尺長的錦盒，昂首挺胸，從外面大踏步走了進來。

    「偃月刀？」

    高仙芝扭過頭望著一側的王沖，難掩驚訝道。

    大唐的武器形制，劍是三尺，少部分四尺，刀要稍微長一些，但也相差不大。能達到四尺的長刀少之又少，而能達到這麼長的，高仙芝所知的就只有一把青龍偃月刀。傳聞五百多年前，東漢末期，中土公認的那位長髥關姓武聖，使用的就是青龍偃月刀。

    但是這種兵器只適用技擊，帝國大將這種級別本身就是頂級強者之間的單挑，也可以劃入技擊的範圍，自然可以使用這種武器。但是對於普通的士兵來說，大範圍的使用這種兵器，反而極其不便。

    「當然不是！」

    王沖在高仙芝愕然的表情中，輕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從桌案後站了起來，走到了那名磧西都護府的戰士面前：

    「大人看一看就知道了。」

    一邊說著，一邊示意那名戰士。啪，錦盒打開，一柄形制和這個世界任何兵器都截然不同的七八尺武器，靜靜的躺在盒底，第一次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看到盒底的兵器，哪怕是高仙芝也忍不住瞳孔一縮，透出了一絲驚豔的神色。

    盒中的武器，刀身筆直，刀刃極其鋒利，而且不管是刀身還是刀背的設計，都流暢無比，極其的便於劈砍，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殺傷力異常強大的兵器。而且兵器表面光滑如鏡，造型華麗無比，就像海中的巨鯊一般，儘管凶殘，但外形卻優雅無比。

    這已經不只是武器了，而是一件最精緻的藝術品，甚至將殺戮這種殘忍的事情，也上升到了藝術的境界。

    哪怕是高仙芝也不得不承認，王沖在武器鑄造方面，確實達到了一種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

    放眼天下，不只是大唐，恐怕整個大陸的所有國度，都沒有人可以和王沖相提並論了。

    不過，高仙芝眼中驚嘆的光芒只持續了片刻，很快就黯淡下去。

    「刀確實是好刀！不過，恐怕並不適用於戰場。」

    高仙芝很快從「陌刀」身上收回目光，有些遺憾道。

    「哦？」

    王沖微微一笑，從桌上取過香茶輕輕呷了一口，然後望著對面的高仙芝，似乎早已料到了他的反應：

    「都護大人可是覺得這種刀刀身、刀刃、刀背過長，雖然便於使力，但卻易於斷折？」

    「不錯！」

    高仙芝沒有否認，半帶著惋惜道：

    「這種刀我們以前也想過，甚至再往前一點，想要鑄造這種大型刀劍的人也不知凡幾。不過基本都失敗了。所謂剛而易折，把刀劍設計成三四尺長，本來就是為了避免斷折。這柄刀接近八尺，恐怕在實戰之中，堅持不到十個回來的劈砍，立即就會斷成兩半。而在激烈的戰場上，如果刀劍突然斷折意味著什麼，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吧。」

    說到後來，高仙芝忍不住深深一嘆。王沖的想法挺好，但是根本不切實際。理想和現實完全就是兩個樣。這種刀……也只能停留在理想之中！

    「哈哈哈，大人，我既然設計這種陌刀，自然也考慮到了這點。都護大人既然覺得它會斷折，為什麼不試試，將它彈成兩斷呢？」

    王沖灑然一笑道，神情自信無比。

    「哦？」

    高仙芝怔了怔，眼中驚疑不定。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長刀易折，乃是千年難斷的難題，哪有那麼容易解決？不過高仙芝也不多說，事實勝於雄辨，王沖的這種刀實不實用，一辨就知。

    「叮！」

    高仙芝頭也不回，伸出一根手指，猛然朝著陌刀刀身四尺的地方，輕輕一彈，剎那間，鏘，一陣雷霆般的金屬轟鳴，突然從刀身上傳出，在整個書房中迴盪。

    下一刻，原本漫不經心的高仙芝頓時變了臉色，他雖然只是隨意的彈指一擊，但是以高仙芝頂級帝國大將級別的實力，這一指也足有上千斤重，這樣的力量也已經相當於玄武境強者猛力一擊了。高仙芝原本認為以這柄刀的長度，再加上手指彈擊的地方是刀身上最脆弱，也是最容易斷裂的，這柄陌刀應該會輕易的應指而斷，但是最後的結果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砰！」

    沒有絲毫猶豫，高仙芝心念一動，又是一指彈出，不過這一次，高仙芝的神色嚴肅認真了許多，手指上的力量也比之前強大了很多倍，這樣的力量足以將很多寶刀寶劍彈斷了，更別說這柄陌刀。

    然而下一刻，只聽一聲金屬轟鳴，鏘，王沖放在桌面上的紙堆和茶杯都跟著顫抖起來，甚至連杯中的茶水都濺起數丈高，落到了書房的天花板上。然而等到那種金屬的轟鳴聲削弱，錦盒內，那柄八尺長的陌刀依然靜靜的躺在那裡完好無損，華麗的刀身上，光可鑑人，沒有留下一點點的痕跡。

第一千零三十章高仙芝的大將之心！

    「這……這怎麼可能？」

    高仙芝怔了怔，終於感覺到這柄長刀的不凡之處。能夠抵擋他兩次手指彈擊，就意味著王沖這柄新式武器技術已經相當成熟，單單是他刀身的那種堅硬度，以及不易斷折的特性，就讓這柄武器的品質和等級躍升了一大截，超越了世間絕大多數的武器。

    「好刀！真是好刀！長而易折，我還從沒見過一柄長刀能夠突破這種規則，王沖想不到你居然有這種本事，真是太好了！」

    作為一名最顯赫的帝國大將，擁有十多年豐富的征戰經驗，高仙芝幾乎是本能的感覺到了這柄長刀的巨大價值。呼，高仙芝手掌一探，瞬間從錦盒內抓起了那柄八尺長的陌刀，在手中顛了顛，舞動了兩下，高仙芝的眼神越來越明亮。

    這柄長刀易於劈砍的特性，再加上堅固、難以斷折的刀身，簡直是刀中的霸主。

    僅僅是一柄這樣的長刀或許還沒有那麼驚艷，但是如果成千上萬人裝備了這種陌刀，那麼在戰場上，將是一股極其可怕的毀滅洪流。

    ——這柄長刀簡直是為戰場而生的統治級兵器。

    「王沖，你有多少柄這樣的武器？」

    高仙芝扭過頭來，看向一旁的王沖。他突然有些明白王衝口中陌刀武士的含義了，如果有一支精銳，全部裝備王沖設計的這種長刀，殺傷力將是難以想像的。而且這種八尺的刀身，高仙芝只是看了一眼頓時明白，是王沖為步兵設計，用來對付騎兵的武器。

    這樣的一刀砍下去，不止是戰馬，連同馬背上的騎士在內，全部在陌刀的攻擊範圍。那種威勢恐怕極其威猛，高仙芝完全能夠想像到戰場上人馬俱斷的場景。

    「張壽之那裡已經打造出了一百多把，只要大人同意，所有的工匠日夜趕工，一個月內，所有的陌刀應該可以全部完成，再次之前我會讓他們用木棍來替代。」

    王衝認真道。

    王沖陌刀使用了很多遠超這個時代的鍛造技術，在武器材料方面，王沖收集了戰場上大量的大食彎刀，這些都是最精銳的鋼材。再加上天外隕鐵，以及少量的烏茲鋼，使得現在的陌刀同時擁有了多種特性，成為了真正的刀中極品。

    「王沖，就按照你的想法大膽去做吧！我會讓安西都護軍全力配合你！」

    高仙芝目露奇光，一言拍板。

    轟隆，就連高仙芝都沒有料到，就在他同意的剎那，整個大陸戰爭的格局也隨之一變，一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兵種，在這一刻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送別高仙芝離開，王沖推開房門迅速的走了出去，就在怛羅斯的內城，北部的練兵場，王沖見到了李嗣業和四千六百多名烏傷鐵騎。

    「侯爺！」

    看到王沖，李嗣業迅速催動汗血寶馬上前，單手撫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準備好了嗎？」

    王沖仰起頭，開口問道。

    「侯爺放心，所有人隨時等待侯爺召喚！」

    「很好，這幾張紙你拿去，帶領所有烏傷鐵騎日夜操練，我們的時間非常有限，只有一個月你們必須完成這套陣法的所有修煉。」

    王沖點了點頭，沉聲道。

    「屬下必定全力以赴！」

    李嗣業說著低頭瞥了一眼，看到信箋上的心法頓時瞳孔一縮，神情變得嚴肅無比，向王沖告退一聲，立即朝著身後馳騁而去。

    修羅地獄！

    這就是王沖給的那兩張信箋上的內容。李嗣業曾經有幸從王沖那裡偶然聽聞十大陣法之說，其中烏傷鐵騎修煉的十盪十決陣排行最末，而修羅地獄……，排名第二。

    ……

    怛羅斯城的城主大廳，一扇大門推開，高仙芝穿著王沖打造的新的戰甲，回到了住處，把盔甲脫下，高仙芝來到桌前，同樣批改起了軍中的文書。

    就像王沖日夜忙碌一樣，高仙芝同樣擁有許多的軍務需要處理，安西都護軍的傷員救治，各種後勤分配，拔那汗部和葛羅祿部的安撫，各處城防的修補，斥候兵的巡邏戒備……，凡此種種，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

    等到高仙芝批改完所有的公文，時間已經是極晚了。

    將細毫筆掛回筆架，高仙芝揉了揉眼睛，目中也不由透出一種疲憊的神色。山雨欲來風滿樓，現在的怛羅斯城雖然還是一片平靜，但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壓力。六萬大唐\/軍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爭分搶秒，拼盡全力強大自己，為之後更殘酷的戰爭做準備。

    「大人辛苦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隨著一陣敲門聲，一名安西都護府的侍衛，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

    「放下吧。」

    高仙芝輕輕敲了敲桌面。

    待著名侍衛離開，高仙芝端起桌上的香茶，正要喝上一口，突然目光撇過桌上的兩張薄薄的信箋，心中一動，不由想了起來：

    「是王沖說的那篇功法。」

    修為達到高仙芝這種地步，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已經很難了。幾乎是本能的，高仙芝不會相信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幫助自己。不過終究，高仙芝不忍拂了王沖一片好意。

    「還是看看吧。」

    高仙芝搖頭笑了笑，心不在焉的拿起那兩份信箋瞧了一眼，然而僅僅是這一眼，高仙芝就像被針刺了一樣，渾身一個激靈，所有的倦意瞬間消失無蹤。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高仙芝死死地盯著信箋上的一段話。

    「心意相合，劍氣入虛。」

    短短八個字，和高仙芝自身修煉的《六極御神術》中的某段心訣一模一樣。高仙芝猛地坐直了身軀，繼續往下看去，接下來他的神色越來越認真，也越來越嚴肅。等到看完最後一個字，高仙芝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驚嘆，緩緩地抬起頭來，久久不語。

    大廳之中一片寂靜，但這一刻高仙芝心中卻掀起了萬丈波瀾。

    王沖給他的這篇功法，居然和高仙芝自身的武功有著三四成的相像，但是威力……卻比高仙芝自身的功法更加強大，就像是高仙芝功法的升級版本一樣！這種情況高仙芝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兩者雖然各不相同，但必然有著極深的淵緣！

    「這一脈的功法，我當初已經窮盡全力的去搜索，根本沒有其他的衍生功法。難道說，其實我錯了。我所修練的《六極御神術》其實只是上古某部更加古老的法門的的衍生版本，上面還有更強大的法門？」

    高仙芝拿著那兩張薄薄的信箋，喃喃自語，心中此起彼伏。

    書房裡靜悄悄的，但卻有一股龐大的氣流圍著高仙芝湧動，低下頭來，高仙芝把那兩張薄薄信箋上的內容連看了好幾遍，到了最後，整個已經完全被吸引進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

    砰！

    兩扇厚重的大門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而大廳內，所有的桌椅都被撤去，高仙芝盤坐在地上，一股龐大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而高仙芝體內的罡氣，則開始緩緩的，朝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方向，緩緩湧動。

    「恭喜宿主，獲得大將之心（感恩），收穫高仙芝的好感，對戰爭歷史產生細微變化，獎勵100命運能量點！」

    ……

    與此同時，怛羅斯城北邊的練兵場，王沖腦海中突然出現命運之石提醒的聲音。王衝心中一動，猛然扭過頭來，望著怛羅斯城主大廳的方向那一道衝天的精氣，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一切都踏上了正軌！

    末世根據高仙芝的《六極御神術》，集合眾多頂尖強者之力，聯合創造出來的頂尖大將絕學之一《八極崩裂術》，這一世提前二十多年面世，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高仙芝手裡。歷史發生了微妙的轉折，在王沖的一手促成了，又進一步的偏離了原本的通道。

    《八極崩裂術》對於修練有著嚴格的要求，必須要修練者本來就達到帝國大將的級別，而且從開始到結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擾。這也是王沖最開始，並沒有把《八極崩裂術》給高仙芝的原因。

    「通知下去，告訴程千里，加派人手。城主府百丈之內，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王沖扭過頭來，突然衝著身旁一名磧西傳令兵道。

    「是，大人！」

    ……

    時間慢慢過去，在怛羅斯忙忙碌碌，所有人全力備戰時候，相距六十多里外的地方，西突厥的營地裡，同樣是一片緊張。

    「轟隆隆！」

    一陣陣雷霆的轟鳴聲響徹天地，就在西突厥營地的上方，雷雲滾滾，無數的雲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翻騰湧動。而就在雷雲湧動最厲害的地方，一道青色的精氣浩浩蕩盪，貫通天地，在天地間極為顯眼。

    順著青色的氣柱往下，半空中一道魁梧壯碩，霸氣凌厲的身影，懸浮在半空之中。他身披厚重掛甲，一條黑色的大披風在身後烈烈舞動，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睥睨的霸氣。

    就在都烏思力周圍，沙木沙克、車焜奔巴等西突厥將領緊張的守護在周圍。而更遠的地方，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西突厥鐵騎，按照某種規律，以都烏思力為核心，如同鋼鐵洪流般，瘋狂湧動著，他們一邊奔馳，一邊呼喝，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太陽黑蝕！

    「大將軍！」

    「大將軍！」

    「大將軍！」

    ……

    鋪天蓋地的吶喊聲響徹四方。這一刻，都烏思力在眾人眼中有如神明一般。從修煉陣法天象到現在，眾人都能感覺到都烏思力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大，時間每過去一天，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壓迫感就越發強烈。

    「霹靂！」

    突然之間，在陣法天象形成的雷雲中央，一道熾亮的雷霆，劈落下來，擊中下方的都烏思力。只聽滋滋聲響，都烏思力全身電光湧動，但這些電光居然被都烏思力全部吸收。

    一道又一道，雷霆不斷劈落，在這些雷霆的作用下，都烏思力身上的氣息再次增長起來。

    良久良久，當天空中的陣法天象漸漸減弱，都烏思力終於慢慢睜開眼來，那匹漆黑如龍，神駿無比的突厥神駒，帶著都烏思力從天空中慢慢落了下來。

    「哈哈哈，陣法天象果然強大，不過短短時間，我的實力居然再次提升了！」

    都烏思力緩緩抬起頭，目中迸射出陣陣精光。

    都烏思力突破到帝國大將的級別已經很長時間了，而從帝國大將初境晉陞到現在頂尖大將行列，也沒有花費都烏思力多少時間。只是再往上，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都烏思力從來沒有想過，以自己的實力，到現在居然還能夠再次提升，簡直不可思議。

    「恭喜大將軍，實力再上一層，假以時日，就連艾布穆斯/林也不是大將軍的對手！」

    「修成陣法天象，可汗以後必定會對大人越發的重視，就連五弩失畢大將軍，恐怕在大將軍面前也要低下頭來！」

    看到都烏思力落下，沙木沙克、車焜奔巴連忙迎了上去。

    五弩失畢是西突厥的戰神，有如烏斯藏的大將軍悉諾邏恭祿，以及大唐的王忠嗣。在西突厥又被稱為太陽大將軍，是少數能夠超過都烏思力的存在。都烏思力當年因為軍權的問題，曾經跟他發生過衝突。

    「哼，你們兩個也用不著恭維我，就憑我現在的實力，想要擊敗五弩失畢還沒有那麼容易。不過，如果不是得到了太陽神功以及裡面的心法，五弩失畢未必就能超得過我。」

    都烏思力冷聲道。

    雖然對五弩失畢充滿敵意，但是都烏思力也不得不承認，五弩失畢確實是整個西突厥最強的大將。

    沙木沙克和車焜奔巴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大將軍，我們操練的陣法天象已經初具氣象，大人的實力也比當初更加強大，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消滅大唐？」

    沙木沙克突然開口道。

    「不急！」

    都烏思力擺了擺手，從容道：

    「我現在的修煉才剛剛開始，要想發揮出威力，必須要結束修煉，等待境界完全穩固下來。在此之前，沒有我的命令，嚴禁你們和唐人擅自交手。」

    「是！」

    說到正事，沙木沙克、車焜奔巴不敢怠慢，躬身應是。

    「沙木沙克，現在大軍的警戒範圍是多少？」

    都烏思力沉聲道。

    「二十里！我們已經派出了二十波騎兵日夜巡邏，另外天空還有金雕巡視，只要唐人靠近，一有風吹草動，我們就能馬上得知。」

    沙木沙克彎著腰，恭聲道。

    「把大軍的警戒範圍增加到六十里！從怛羅斯到這裡，我要你們日夜巡邏，絕對不能給唐人留下任何的機會和破綻。另外，外圍巡邏的人手增加一倍。如果是夜間，再增加一倍，唐人喜歡夜襲，在陣法天象修煉成功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的唐人出現在我面前。」

    都烏思力神色嚴厲道。

    「是，大人！」

    所有人紛紛低下頭。

    將一切安排妥當，都烏思力的神色才微微舒緩。

    「還有，給大欽若贊去一封信，問問他的意見。現在的怛羅斯，沒有比他更瞭解唐人的了。」

    「屬下遵命！」

    ……

    當都烏思力還在等著大欽若贊回應的時候，他絕不會想到，烏斯藏的營地裡，此時早就是怒氣盈天。

    「混蛋！這個都烏思力太卑鄙了，居然用這種卑鄙的辦法對付我們！」

    烏斯藏人的營地裡，嘭，火拔桑野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怒不可遏。

    足足觀察了西突厥人六七天，好不容易才從大欽若贊手中求得了那三張記載陣法天象的信箋，但是火拔桑野萬萬沒有想到，信箋上最關鍵的內容，居然缺了幾個字眼。僅僅只是幾個字的區別，就足以讓這三張寶貴的信箋變成廢紙。

    「不行，我去找他！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交出真正的陣法天象！」

    火拔桑野一把抄過桌上的信箋，就要去找都烏思力，但是下一刻，一隻白皙的手掌，強而有力，突然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攔下了火拔桑野。

    「等一下。」

    火樹歸藏微微搖了搖頭，沖火拔桑野打了個眼色。火拔桑野腳下一滯，扭過頭來，下意識望向眉頭深蹙，一臉沉思，一直一動不動的大欽若贊。

    營帳裡靜悄悄的，眾將的目光全部望向了大欽若贊，但是大欽若贊卻像毫無所覺般，依舊在沉思之中。

    「其實，就算我們去找都烏思力，恐怕也很難從他手中討到便宜。陣法天象他確確實實是交給我們了，這一點，我們四個人當時都在場，就算我們說他在信箋上動手腳，也沒有真憑實據，都烏思力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營帳裡，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都松莽布支突然說話了。都烏思力的手段確實令人很不快，但是四人也有過錯，並不能完全怪罪於都烏思力。

    聽到這番話，火拔桑野神色一滯，頓時說不出話來。

    「但都烏思力分明就是擺了我們一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火拔桑野一臉不甘道。

    作為穆赤大鐵騎的統領，火拔桑野還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虧，更不用說都烏思力還是當著四人的面動了手腳。

    「我現在操心的還不是這個……」

    突然一個聲音在營帳內響起。大欽若贊突然開口說道，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抬起頭來：

    「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都烏思力得到陣法天象太過容易、順利了。甚至連都烏思力的實力都開始提升時，我心中那種感覺就越強烈。事情太順，未必是好事。而且王沖絕不像是那種會將自己厲害的東西，輕易交給別人的人。」

    「如果陣法天象是假的，都能夠提高都烏思力的實力，那豈不是更加不可思議？」

    都松莽布支道。

    「這也是我始終沒有辦法判定的原因。」

    大欽若贊沉吟道。他很少有疑難不決的東西，但是在陣法天象這件事情上，大欽若贊真的完全無法判斷真假。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像我想的那樣，這個大唐的少年侯，恐怕所圖非小，都烏思力只怕要在他手上吃虧！」

    營帳裡，三人目光都微不可察的波動了一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跡象，值得大欽若讚的懷疑，恰恰相反，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份陣法天象貨真價實。

    不過儘管如此，在真相確鑿之前，沒有人敢忽略一位智者的直覺。

    「火拔桑野，你先把這張簡化版的陣法天象拿去修練，其他的讓我想一想，如果一個月後我還沒有辦法給出答覆，或者陣法天象真的是真的，到時候我再去找都烏思力，要回真正的陣法天象。」

    大欽若贊抬起頭道。

    「這……，好吧。」

    火拔桑野遲疑了半刻，終於點了點頭，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而且火拔桑野從不會輕視大欽若讚的承諾，既然他答應找回真正的陣法天象，那麼就一定會做到。

    「希聿聿！」

    正在眾人商議的時候，一陣希聿聿的馬嘶聲突然從營帳外傳來，聲音中還混雜著陣陣騷亂的聲音。一開始眾人還沒有在意，但是後來騷亂越來越大，不時還聽見陣陣士兵的京滬深。

    「出什麼事了？難道大唐在這個時候來偷襲嗎？」

    火拔桑野驚疑不定道。烏斯藏人紀律嚴明，特別是有大欽若贊在，平常的時候秩序井然，根本不會出現什麼問題，除非是遭到外人攻擊。

    「大相，我出去看看。」

    都松莽布支眉頭一皺，搶先從營帳裡走了出去，只一眨眼就消失在營帳外。都松莽布支是高原之鷹，帝國大將級別的強者，眾人本來以為有他出面，騷亂應該會很快平息，但是沒有想到，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出乎眾人的預料

    「大相，你快出來看！」

    都松莽布支的聲音突然從營帳外傳來，聲音凝重無比，而營帳外，戰馬的嘶鳴聲，在都松莽布支出面之後，不但沒有削弱，反而越發的洪亮了。

    營帳內，大欽若贊，火樹歸藏，以及火拔桑野三人面面相覷，很快，大欽若贊就從桌案前站了起來。

    「走！」

    推開營帳的簾子，三人很快走了出去，睜眼望去，只見數萬烏斯藏人的營地裡，崗哨座座，依然保持著之前的樣子，但是原本秩序井然的軍伍，此刻卻一片混亂，一匹匹青稞馬驚嘶著，看起來煩躁不安，而身邊的烏斯藏士兵，抓住韁繩，正在全力的制止這些戰馬，安撫它們。不過不管是人還是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個方向，而且看起來好像要全力逃離。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太陽黑蝕（續）！

    「這是……」

    看到那些混亂的戰馬和士兵後方的場景，大欽若讚的眉頭也不禁挑了挑，露出鄭重的神色。只見整個烏斯藏營地的北部，狂風呼嘯，一股白色的霧氣寒冷無比，不知道什麼時候，浩浩蕩蕩，從北部席捲而來。而在這股寒流的作用下，整個烏斯藏營地氣溫陡降，而當那些白色的霧氣鋪天蓋地瀰漫過來，對所有的烏斯藏軍隊頓時也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從大欽若讚的位置看過去，整個大軍營地，居然有五分之一以上的區域被霧氣籠罩，完全看不到人影，而這股冰寒的霧氣，還在迅速瀰漫，開始向著整個營區擴散。

    「啊，好冷！」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我什麼也看不見，快來幫幫我！」

    「戰馬怕冷，我快要控制不住它了。啊，不好，讓它跑了！」

    ……

    整個營地一片混亂，冷霧過處，許多實力強的士兵還沒有多少感覺，但是一些修為不夠的烏斯藏士兵居然開始冷的直打哆嗦。

    「混蛋！你們這些廢物，難道連一匹戰馬都拉不住嗎！」

    火拔桑野勃然大怒，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突然拉過一匹戰馬，翻身上去，朝著遠處霧氣最濃烈的地方衝了進去，在他身後，幾名穆赤大鐵騎的士兵緊緊相隨。

    「大相，現在還沒到下雪的時候，怎麼就開始降溫了，這種情況正常嗎？」

    火樹歸藏突然道。烏斯藏人對於西域也有所瞭解，一般只有在下雪前一段時間才會降溫，但是現在距離至少還有兩個月。

    大欽若贊沒有說話，他的目中光芒閃動，這一剎那，他隱隱想到了什麼，但一時之間又沒有辦法抓住。

    「快看！」

    正在沉思的時候，突然之間一聲驚呼傳來，開始的時候，眾人還沒有在意，但是漸漸的，騷亂聲越來越大，無數的士兵紛紛抬頭，似乎發現了什麼。

    「大相，快看天上！」

    突然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就連火樹歸藏也忍不住抬起頭來，望向天空。

    大欽若贊心中微震，也忍不住抬起頭來，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當看到那陣驚呼聲的來源，就連大欽若贊也忍不住心中猛烈的震動起來。

    「這……，太陽黑蝕！」

    只見天空之中，雲霄深處，一輪黯淡的紅日高懸在那裡，而在太陽的核心，分明出現了幾塊巨大的圓形黑斑，就好像被腐蝕掉了幾塊一樣。

    「神諭！」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不是大欽若讚的，卻是都松莽布支和火樹歸藏，兩人看著天空中的太陽黑斑，神色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震驚。

    「怎麼可能，神廟的預言真的發生了。」

    都松莽布支喃喃自語，這一剎那，三人腦海中都想到了同一個念頭。

    「太陽黑蝕！三眼金烏！馬踏白霜！」

    這是烏斯藏帝國最高神諭傳出來的消息。在接連得到三道相同的神諭「危機起於東方」之後，藏王花費了巨大代價，通過巫祭終於從神諭中得到了進一步的消息。烏斯藏高原每隔六千年，會出現一次天翻地覆的變化，所有高原上的文明會全部被抹去，一切會回覆到最初始的狀態。

    而在這場浩劫之前，會出現三種異象。而太陽黑蝕就是所有一切的開始。

    而根據神諭中的內容，如果三種異象全部發生，那麼整個烏斯藏帝國包括它所代表的文明，將會從世界上徹底的湮滅。

    這一剎那，大欽若贊、火樹歸藏、都松莽布支，三位烏斯藏帝國最頂尖的人物，心中一片沉重。

    「大相，難道神諭中說的事情真的會發生嗎？」

    都松莽布支站在大欽若贊身邊道，神色凝重。

    「不管會不會發生，我們都不會讓它發生的，這不正是我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嗎？」

    大欽若讚仰著頭道。

    都松莽布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太陽是天地間至陽至剛，充斥著無窮力量的存在，它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沒有人見到過這樣的現象，太陽黑蝕，這不是正常會出現的東西。曾幾何時，每個人都認為神諭距離自己還很遠，但是這一剎那，看到天空中的黑蝕，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切身的威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危機起於東方，所有的威脅都是來自於大唐，要想避免神諭中的災難，就必須消滅大唐，無論如何，這一戰必須要贏！」

    都松莽布支心中暗暗道，目光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都松莽布支知道，這一刻兩人也有著和自己相同的想法。

    徵兆已經出現，要想避免幾千年前象雄王朝的命運，烏斯藏就只有擊敗大唐，而怛羅斯將是最為關鍵的一戰。

    「呼！」

    天空中，無窮的雲氣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那黯淡的紅日在眾人的目光中，只存在了短短的時刻，便徹底的消失了。天地之間突然陰冷了許多，不管是大欽若贊還是都松莽布支，沒有人知道，這將是眾人這個冬天最後一次看到太陽。

    嗡，滾滾的白色寒流席捲而下，只是片刻的時間就瀰漫了整個烏斯藏營地，而幾乎是同時，相隔幾十里外的西突厥人營地，更遠處的怛羅斯之城，整個北部，全部被白色的寒霧籠罩。

    「這麼快就開始了嗎？」

    怛羅斯之城北部的練兵場，一桿代表大唐的帥旗在空中獵獵作舞，帥旗下，王沖看著四周瀰漫的白色寒霧，同樣抬起頭來，望著空中喃喃自語。這一刻，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

    嘩啦啦，一陣陣羽翅破空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就連大欽若贊都沒有想到，隨著太陽黑蝕的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到了傍晚時分，一隻隻鷹隼從空中飛下，帶來了來自烏斯藏高原上的消息。

    烏斯藏三大訓練營中的最後兩大訓練營，雅覺隆王系，高原上的各大世家，以及眾多的高原悍將，紛紛來信，表達了對大欽若讚的支持。

    太陽黑蝕的出現，讓所有烏斯藏高原的古老家族和勢力感覺到了恐慌和威脅，儘管高原上處於極度缺兵的狀態，但是所有的這些古老的家族和勢力都將傾盡自己的全力，幫助大欽若贊。

    ——總計將有四萬數量的精銳兵馬，從高原出發，趕往怛羅斯之城，支援大欽若贊。

    ……

    當大欽若贊、都烏思力、王沖等人還在北部承受南下的寒流侵擾的時候，一路往南，遙遠的呼羅珊，此時卻是熱浪滾滾，一片熱火朝天的氣象。

    「哄！」

    「哈！」

    ……

    呼羅珊最中央的城主府上空，濃煙滾滾，火焰熊熊，一名名肌肉虯結的大食鐵匠赤精著上身，圍成一圈，手中抓著沉重的鐵錘，高高的舉起，又不斷的錘下，迸發出無數的火星。轟轟轟，鋼鐵的錘擊聲響徹雲霄，不絕於耳。

    隨著這些大食鐵匠晝夜不停的錘擊，一塊塊鎧甲正在鐵台上慢慢成型。

    而距離不遠的地方，艾伊貝克看著庭院中忙忙碌碌的景象，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一個月的時間，所有的一萬具鎧甲應該可以全部打造完成。到時候，我們將成為馬木留克軍團歷史上最強大的存在！」

    這一剎那，艾伊貝克眼中迸發出勃勃的野心。馬木留克軍團本來就是大食帝國最強大的力量，但是有了大祭司送來的天外星辰鐵，一個更加強大的馬木留克軍團將在他的手中出現。配備了全套的天外星辰鎧甲，再加上馬木留克軍團超強的戰鬥力，整個陸地上，將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和馬木留克相匹敵，包括那個東方所謂的烏傷鐵騎。

    「費薩爾，身毒人的海德拉巴礦石送過來了嗎？」

    艾伊貝克目若雷霆，站在高高的台階上，頭也不回道。

    「回大人，還在路上，再有三日就可以抵達呼羅珊，隨時可以參與武器的鍛鍊！加薩尼親自帶隊押送，絕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一名鷹目高鼻，左耳上戴一隻黑色彎月耳環，目光隼利，看起來非常危險的馬木留克將領道。

    費薩爾，馬木留克軍團的副首領，軍團中的二號人物。

    傳聞之中，在征服大食帝國北部一個強大國度的時候，費薩爾無意中和大部隊脫離，陷入了對方的重圍。而當馬木留克軍團戰士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敵方的國度中廝殺了七天七夜，周圍的屍體累積如山，包括那幾名將他引誘過去的敵方將領。而屍體流出的血水，將整座城池的街道都染紅。

    費薩爾自此一戰成名，被稱為「死神之鷹」！

    「很好！」

    艾伊貝克眼中閃過一絲雪亮的光芒，加薩尼是馬木留克軍團的三號人物，巔峰准將級別，戰鬥力直逼大將。有他護送，絕不會有什麼問題。就算那些被大食征服的叛軍餘孽想要做些什麼，也絕不可能成功。

    「告訴加薩尼，這次運送海德拉巴礦石，如果遇到叛軍餘孽，格殺勿論！」

    「是，大人！」

    費薩爾誠聲道。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朝堂發難！（一）

    海德拉巴礦石數量稀少，而且產量極低，因為它的特性，也因此成了大食征服各個王朝餘孽的攻擊、掠劫目標。大食人在海德拉巴礦石的應用方面，還沒有達到大唐的地步，但是長久的試驗，也漸漸琢磨出了一套將海德拉巴礦石淬煉之後，融入其他金屬，並且大幅提升它們鋒利度的方法。

    這樣鍛造出來的武器，雖然還沒有達到像大唐的烏茲鋼劍，連震旦軍團幽綠色的「天神戰甲」都可以削斷的地步，但是已經超越了幾乎以前所有的大食寶刀、寶劍，鋒利程度達到一個更高的地步。

    以海德拉巴礦石精萃後的原料，配合天外星辰鐵來鍛造屬於馬木留克軍團的武器，即便比不上烏茲鋼劍，也絕對不會差上太多！

    ——至少艾伊貝克和費薩爾深信不已。

    「蹄噠噠！」

    將一切安排妥當，就在艾伊貝克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一匹鐵騎突然從外面闖了進去。

    「站住！」

    周圍一陣陣厲喝，虛空銳嘯，一名名馬木留克騎兵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一道道凌厲的氣機瞬間鎖定了這名闖入者。而庭院的最外圍，更有十幾名馬木留克戰士橫亙而至，阻擋了他的去路。四面配合，只是一剎那，那名闖入者立即陷入了死局之中。

    眼看刀光霍霍，鏘鏘之聲，不絕於耳，只需片刻的時間，那名闖入者立即就要身死當場。突然，艾伊貝克站在台階上，目光瞥過那人身上金黃色的衣袍，剎那間，整個人臉色陡變：

    「住手！」

    一剎那間，彷彿時間凝固，所有拔出來的彎刀全部懸在空中，十幾名馬木留克騎兵全部停了下來。而艾伊貝克早已從台階上縱下，朝著那名闖入者迎了過去。

    哈里發的信使！

    這些穿著黃金打造的衣袍，上面綴著繁複花紋的騎士，是大食帝國皇帝哈里發的信使。他們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極其忠誠的強者，只有在執行極其重要，帝國皇帝哈里發非常重視的任務時才會出現。

    「艾伊貝克！」

    狂風呼嘯，那名黃金衣袍的騎士衣袍獵獵，坐在馬上，叫出了艾伊貝克的名字。他臉上覆蓋著一枚銀白色，滿是細小蜂洞的面具，居高臨下，聲音冰冷無比：

    「哈里發有令，恆羅斯的唐人必須被摧毀，待成功之後，馬木留克軍團配合屈底波、艾布穆斯\/林、奧斯曼三大總督繼續東進，征服整個東方世界之後，馬木留克軍團將會如願獲得一塊應許之地，為永久封地！」

    哈里發信使言簡章賅，一語道出前來目的。

    「唰！」

    一剎那，整個城主府後院之中，氣氛陡變。艾伊貝克還沒有發話，後方，馬木留克的二號人物費薩爾，以及周圍所有的馬木留克軍團卻陡的變了顏色。

    應許之地！

    這是歷代所有馬木留克戰士最執著，但卻從未實現的願望。馬木留克軍團雖然號稱整個大食最強的戰士，最忠誠的力量，並且立下過汗馬功勞，換作其他軍團或者將領，在大食帝恐怕早就獲得自己的封地了。但是馬木留克軍團卻因為久遠年代之前，最初的某些原因，受到一條久遠帝國律法的限制，不在封賞之例。

    所以即便現在馬木留克軍團的名聲如日中天，戰鬥力更是無與倫比，但是卻有如浮萍一般，四處奔波，哪裡有戰爭就奔往哪裡，永遠沒有自己的根。

    如果有了一塊「應許之地」，那就意味著馬木留克軍團可以在上面徵兵、駐留、練兵、收稅、經營……，甚至繁育子孫後代，成為一個龐大的馬木留克城。整個馬木留克軍團也就能夠突破一萬人的限制，達到前所未有的鼎盛狀況。

    ——這正是所有馬木留克戰士夢寐以求的！

    「大人！」

    一瞬間，所有馬木留克軍團戰士的目光都變得熱切起來，就連費薩爾都難以保持鎮定，立即從後方上前，呼吸更是變得紊亂起來。誰也沒有想到，哈里發對於東方會這麼重視，更沒有想到，為了征服東方，哈里發甚至願意打破那條慣例，開出這樣的條件。

    「艾伊貝克，這是陛下的信物，執此信物，哈里發言出必踐，拿去吧！」

    馬背上，黃金長袍的哈里發信使取出一枚黑色彎月般，表面纏繞著許多鏤空花紋的金屬令牌，揚手飛了出去：

    「不過，哈里發也有口諭帶來，這次東征是馬木留克軍團唯一獲得應許之地的機會，如果不能撫平怛羅斯，踏平東方，所有的馬木留克騎兵，世世代代，將永世為奴，永遠都不可能再獲得任何的應許之地！」

    「嗡！」

    艾伊貝克和費薩爾兩位馬木留克軍團的最高統帥都是渾身劇震，神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屬下領令！」

    兩人齊齊低下頭來。

    ……

    時間緩緩過去，呼羅珊城，所有的大食工匠不分日夜，爭分搶秒的打造著一套套馬木留克最新的天外星辰鐵鎧甲，而前線黑森林的艾布穆斯\/林則帶領大軍，全力的克制著，避免與大唐之間有任何的交戰，等待著後方的兩大總督以及馬木留克軍團的到來。

    每一日都有新的消息傳來，每一日都有無數士兵從開羅和塔蘇斯趕往後方的呼羅珊，和馬木留克匯合，再前往黑森林，與艾布穆斯\/林匯合。

    與此同時，遙遠的怛羅斯城裡，同樣是火焰熊熊，濃煙滾滾，數萬大唐\/軍隊在城中日夜演練，不斷的訓練著。而誰也不知道，一支從安西都護軍、磧西都護軍以及各部族僱傭兵中迅速挑選出來的近萬人數，組成了這個世界前所未有的第一個「陌刀武士軍團」，正在積極的操練著。

    每一日，怛羅斯城裡都有全新的氣象。

    所有大唐的士兵，都在王沖的調度下，全力的備戰。

    而相隔幾十里外的地方，都烏思力日夜操練著陣法天象，利用陣法天象中的雷霆，鍛鍊著自己，增強實力，以圖達到更高的境界。

    而就在二十里外毗鄰的地方，烏斯藏人的營地裡一片平靜，大欽若贊正坐在營帳裡悠閒的喝茶。但是誰也不知道，跨過蔥嶺，越過西域，登上遙遠的烏斯藏高原，一支四萬人左右的烏斯藏新軍正在厲兵秣馬，從高原各個世家、貴族匯聚而來，準備前往怛羅斯。

    四大帝國，三股勢力，雖然表面平靜，互相剋制，但私底下，卻比之前的任何時侯都要更加的暗流湧動，凶險詭譎！

    戰爭隨時可能爆發。

    而當怛羅斯上空戰雲密佈的時候，另一側，遙遠的中土神洲，京師帝都之中，此時卻是另一種氣氛。朝堂上，關於恆羅斯的爭論也達到了激烈的地步。高仙芝和王沖關於增兵的奏摺，始終沒有通過。

    「陛下，臣反對！」

    朝堂之上，兩鬢霜白，已過天命之年的戶部侍郎鄭成禮，手舉笏板，從班列之中走了出來：

    「自古只聽說過敗仗增兵的，從沒有聽過打了勝仗還要增兵。而且朝廷年年用兵，所費靡巨。前年，兵部總耗費糧食八千萬石，牛羊畜牲一千萬頭，布匹二百四十萬尺，軍餉一億三千七百萬兩。去年，兵部耗費糧食九千四百萬石，牛羊畜牲一千七百萬頭，布匹三百六十萬尺，軍餉一億五千七百萬兩。今年只會耗費更多，而這其中還沒有算上士兵陣亡發放的撫卹。」

    「大唐六十萬兵馬，頻繁對外作戰，耗費大量國帑，已經成為大唐和百姓的重大負擔！」

    「不止如此，頻繁的戰爭，使得士兵死傷慘重，為了補充邊兵，只能從百姓中徵調兵源。微臣偶然得知，有些地方因為兵員素質極佳，軍伍長年徵調，甚至罕見的出現了田地青黃不接的現象！」

    「不錯！」

    戶部侍郎鄭成禮聲音剛落，另一道班列之中，早有太常卿周太欽，手執笏板，神色嚴肅，跨步出來：

    「微臣剛從河東道巡視回來，途經潞洲，其中有一個周莊，一路所見，整個村子除了老弱婦孺，居然不見一個男丁。微臣心中詫異，就上前詢問，結果得知周莊的男丁全部被徵調，加入了軍伍。前年，北庭在對*厥汗國的戰鬥中吃了一場敗仗，結果整個村子九成以上男丁在那一役全部戰死。剩下一成左右的男丁，被徵調到了其他地方，其中就包括安西都護府。」

    「周莊的事情雖然只是個例子，但卻是大唐的縮影。安西都護府每年已經消耗了大量國帑，中土內陸每年輸送的戰士不知道多少，而現在，怛羅斯居然還要用兵，難道非得潞洲的情況遍佈大唐，連男童都拉上戰場嗎？臣奏請安西、磧西兩府兵馬，全部回撤內地！」

    說到最後一句，周太欽聲色俱厲。一句話，引得朝內眾多文臣紛紛附和：

    「不錯，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

    朝堂內，一名名文臣紛紛激動不已。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亢、冷峻的聲音，有如珠玉般在整個大殿內響起。

人皇紀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朝堂發難！（二）

    「聖皇二十三載六月，北庭都護府對*厥用兵，陣亡七萬九千多人。聖皇曆二十四載三月，安東都護府對奚、契丹用兵，陣亡三萬五千人，同年七月，對高句麗帝國用兵陣亡六萬人。聖皇曆二十五載，開春，磧西都護府對烏斯藏用兵，陣亡二萬四千人，同年補彌四萬兵員，九月，被都松莽布支偷襲，陣亡五萬餘人。聖皇曆二十六年，時任安南大都護章仇兼瓊對烏斯藏阿里王系用兵，陣亡四萬九千人，徵用民役六萬人，死傷七千人。」

    「今年，西南之戰，累計死傷十四萬三千多人，而現在，一年未過，怛羅斯便再啟戰端。」

    「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就沒有不戰的時候！陛下，是時候停止了！」

    「怛羅斯並非大唐的領土，而是化外之地，不毛之土，邊陲作戰也就罷了，難道現在還要讓將士隕命他鄉異國嗎？而且，西域之地，全數都是胡人。為了難持大唐的西域統治，每年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兵馬、錢糧，那簡直是一個無底洞。但是反觀西域對大唐提供的利益，卻寥寥無幾，是葡萄嗎？是石榴嗎？還是京地遍地的胡商？」

    「陛下，微臣本不該言，但怛羅斯的戰事，真的該停止了！」

    最後一句，朱紅的蟠龍柱下，那名鬍鬚花白的老臣雙手執著笏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而半個朝堂內，一片肅靜，所有的文臣紛紛看著他，目中透出尊敬的神色。

    太史令顏文彰，參與起草朝廷文書，負責記載史事，編寫史書。所有的公侯大夫，包括皇室親王在內，一言一行，全部都由顏文彰起草，並且記入史冊。在整個大唐，文武百官之中，顏文彰算是最特殊的存在。

    因為，不論文武，如果一言不當，被太史令載入本朝史書之中，很有可能遺臭萬年。這是誰都不想的。

    而同樣的，文官如果想名留青史，即便做得再好，也不能自己記載，而必須經過太史令的手筆。

    太史令是歷史的記錄者，旁觀者，而不是參與者，所以一般不主動參與朝堂的議事。不過，太史令畢竟也是文武百官之一，在出了某些重大事情的時候，太史令同樣會參與其中，履行自己身為朝臣的職責。

    一名太史令，一生中參與朝政，發言的次數不能超過三次，否則的話，就需要自動卸任，由繼任者接任。這也是為了保持太史令的公平和客觀，使得史書的記載儘量不受個人感情左右。

    顏文彰一生之中，這是第二次參與朝政發言，上一次，是先皇病逝的時候。

    歷朝歷代，文武之爭並非沒有，但很少鬧得這麼激烈，顯然就連這位太史令也被驚動。

    太史令是儒家出身，所有人知道儒家講究修身治國平天下，歸根到底就是「太平」二字。顏文彰自然也是堅決的反戰派，有他的附議，朝堂文臣的發言，份量頓時完全不同。果然，太史令顏文彰的聲音一落，整個朝堂頓時為之肅靜，滿朝的武官也明顯露出了忌憚的神色。

    「文官一隻筆，殺人不留形」，如果「得罪」了太史令，很有可能被記入史冊，成為「彪柄」誤國之將，這是所有人不得不考慮的。

    「哈哈哈……」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大笑聲突然打破寂靜，班列中段，一名五十許的老將突然走了出來：

    「顏夫子，老夫豁出去了，你願意記就記吧，老夫死都不怕，還怕你的一支硃筆，遺臭萬年？」

    「前朝的舊事，我們這些武臣比不上你們這些筆桿子，但是本朝的事情，老夫還記得清清楚楚。聖皇曆二十三載，*厥兵馬屢次寇邊掠劫，殺戮百姓，甚至深入到關內道、河東道一帶，正是為了阻止他們，所以才有了那次戰爭。雖然那一戰陣亡了七萬九千多人，但*厥汗國也陣亡了十一萬多精銳兵馬，更重要的是，自此之後，*厥汗國心中有了顧忌，終於不再南下。」

    「七萬九千多人的陣亡，換來的卻是此後關內道、河東道二十多年太平，挽救的百姓又何止七萬九千人？那一戰老夫記得清清楚楚，是因為老夫就在其中！」

    烽煙武將蔣元讓沉聲道。

    雖然官位不高，但蔣元讓卻是軍中宿老，參加過的戰役極多。在這個時候，人人畏懼太史令顏文彰，也只有蔣元讓這種軍中宿老豁出去了。

    「……我們前方的將士浴血奮戰，捨生忘死，為的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們在後方彈劾，口誅筆伐嗎？聖皇曆二十三載，如果沒有那一場戰爭，你們以為死傷的人數會是這麼一點點？」

    「聖皇曆二十四載三月，安東都護府對奚和契丹用兵，死傷三萬五千人。但是你知不知道，沒有這一戰，大唐會死傷多少人？奚和契丹生性好戰，喜歡劫掠，而且對大唐缺少敬畏之心。這一戰之前，奚和契丹經常入侵幽州，劫掠婦女、幼童，殺傷百姓，幽州地帶大量百姓因為畏懼奚和契丹逃往內地。十年的時間，幽州的百姓從五十萬，削減到了八萬多，而且還一直在往下降。」

    「如果不是這一戰，幽州地帶早已成為胡人地盤，更不用說奚和契丹野心勃勃，暗中和高句麗勾結，二十四載之前，三次突襲內地，幽州死傷數以十萬計。但是三月和奚、契丹的戰爭，七月和高句麗帝國的戰爭，徹底改寫了東北的勢力格局，打破了奚、契丹和高句麗的結盟，瓦解了三方的攻勢，使得大唐牢牢掌握住了東北的局勢。另外，也使得百姓安居樂業，此後的幾年，百姓繁衍生息，幽州的人口也從八萬增加到了現在的八十七萬，比戰前還要多！」

    「至於後來的二十五載，二十六載，哪一載的戰爭不是因時而發，因事而發？哪一載的戰爭不是帶來了長久的安寧？」

    說到最後，蔣元讓的神情激動無比。

    「不錯！還有西南之戰，蒙舍詔國主閣羅鳳野心勃勃，暗地裡和烏斯藏大將火樹歸藏、大欽若贊勾結，組成聯盟。如果不是少年侯和安南都護軍浴血奮戰，幾十萬蒙烏聯軍從洱海揮軍北上，你們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嗎？西南近百萬民眾早就深受蒙烏聯軍的屠戮，哪裡還能像現在這麼安寧？怛羅斯現在十萬火急，少年侯和高仙芝大人之所以在得勝後不撤回，是因為奉行『攘敵於外』的政策，不希望大唐和西域的百姓受到大食、烏斯藏和西突厥的威脅。『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是少年侯懸掛在書房中的對子，現在整個京師之中還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樣的忠臣良將，難道就是諸位口中那種不顧百姓生死的好戰武夫嗎？」

    「兵貴神速，怛羅斯還有數萬的大唐戰士等待著救援。微臣奏請，即刻出兵，立即支援！」

    聽到蔣元讓的話，其他武將也忍不住激動起來。兵部侍郎曹乾宗手持笏板，也忍不住走了出來。

    就算被太史令記入史冊，遺臭萬年又如何？有些話今天不說，以後都沒有說的機會了。

    「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

    聽到蔣元讓和曹乾宗的話，整個朝堂中的武將忍不住熱血沸騰，紛紛出聲附和。文臣不愛財，武將不惜死，能站在這裡的武將，哪一個不是有著拳拳愛國之心。怛羅斯之戰，看似是一隅之爭，但事實上，關係到整個西北和大唐的安危，這種時候，誰又能夠真正的置身事外。

    滿朝武臣紛紛出列，別說是太史令顏文彰，就連所有的文臣都被震住了。從聖皇即位到現在，甚至再往前，從太宗時代追溯起，朝堂上的爭議只要涉及到文武，大部分都會以武將的退縮而結束。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眾武將這一次的態度居然這麼的堅決，在太史令在場的情況下，哪怕明知可能會被冠以「好戰」之名而載入史冊，甚至可能被後世所詬病，但依然毫不退縮。

    「陛下，臣有話說。」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醇厚的聲音突然從大殿中響起。聽到這個聲音，所有的文武大臣，連同太史令顏文彰在內，瞬間全部安靜下來，紛紛朝著那道人影看了過去，就好像那個人身上擁有某種無形的魔力一樣。

    兵部尚書章仇兼瓊，同時也是前任的安南大都護。整個軍方，章仇兼瓊絕對屬於最頂尖的存在之一，他說話的份量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聖皇曆二十六年，當時微臣還是安南大都護，那時西南對烏斯藏用兵，正是微臣的主意，所以這件事情，微臣有話語權。」

    章仇兼瓊一身紫色朝服，從班列中走了出來。他低著頭，手持笏板，神情嚴肅無比：

    「此戰之前，微臣派出的探子回報，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在阿里王系高原上，彙集了大量的兵馬，準備對大唐用兵，自前朝先皇時開始，烏斯藏就一直寇邊不斷。先皇元武十六年，戰爭在西南爆發，十三萬七千百姓受到波及被殺。元武二十一年，二十一萬百姓受到戰爭波及，死傷慘重。二十九年，三十五年，一直到微臣統領兵馬的前幾年，所有戰爭莫不如是。」

    「正因如此，所以這一次察覺到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的行動，微臣決定搶先一步發難，對烏斯藏用兵，禦敵於國門之外，以避免波及大量的百姓流離失所。這一戰雖然安南都護軍死傷不少，但是所有百姓秋毫無犯。更重要的是，這一戰擊殺了大量的烏斯藏兵馬，使得此後十幾年，烏斯藏阿里王系再沒有能力發動大規模的攻擊，侵略西南。」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朝堂發難！（三）

    一場戰事在章仇兼瓊的口中娓娓道來，展現在眾人面前。這裡面很多細節，對於當時朝中的重臣來說，是完全不知情的。甚至就連太史令顏文彰也是第一次聽說，連忙朝著遠處打了個手勢。廊柱下，早有一名太史丞盤坐在地上，揮毫鋪墨，迅速的記載下來。

    「戰爭，誠非得已，並非我等武將好戰，而是局勢所迫。戰爭最後的目的，依然是保護百姓。只是保護百姓有很多種方法，或者禦敵於內，等待敵人攻擊，大軍再出動，還有一種是禦敵於外，主動防範戰爭。只是諸位大臣更加傾向於前者，而我等選擇的是後者而已，沒有對錯，只是理念方法不同。另外，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只要有戰爭，就有傷亡。這一點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有一點，不管是戰是和，我們武將護衛大唐，庇佑百姓的心，和諸位都是一樣的。」

    最後一句，章仇兼瓊的聲音誠懇無比。文武之爭，就是戰與和的理念之爭，身為兵部尚書，章仇兼瓊不可能獨善其身，置身事外。

    「怛羅斯的情況，微臣不在其中，也沒有辦法判斷詳細情況，但是微臣相信少年侯，也相信陛下的眼光。既然少年侯和高仙芝大都護上書朝廷，請求增兵，那怛羅斯的情況必然是危機到了極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微臣奏請陛下，立即增兵西北，馳援少年侯。」

    說完最後一個字，章仇兼瓊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如釋重負。

    西南之戰，章仇兼瓊欠了王沖一個巨大的人情，如果不是王沖，章仇兼瓊不但無法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而且那些跟隨他十幾年的安南都護軍戰士，也要盡數葬身洱海。現在怛羅斯之戰，章仇兼瓊也算是還他一個人情。

    更重要的是，對於怛羅斯的戰事，章仇兼瓊有著自己的判斷。作為軍中的名將，大唐頂尖的帝國大將，章仇兼瓊的判斷和王沖如出一轍，如果不迅速增兵西北，真的讓三方聯盟，恐怕整個中土大地都會隨之震撼。

    「哼，荒唐！你們武將連年用兵，勞民傷財，還能說出這麼一番大道理來，章仇大人還真是能言善辯啊！王大人，你也是這麼看的嗎？」

    一個聲音道，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另一側，一直皺著眉頭，沉吟不語的王亙身上。

    「咯噔！」

    感覺到眾人的目光，王沖的大伯王亙心中猛地一跳，臉色頓時一片青一片紫。整個朝廷，再沒有比他位置更微妙，也更尷尬的了。王亙本是文臣，屬於文道一脈，但是王嚴、王符、王沖卻是典型的武將，整個王家又屬文，又屬武，典型的將相之家。

    而往前追溯，所有一切的源頭，都出在九公身上。九公雖是文臣，但卻通武略，並且帶領兵馬，橫掃東西突厥和烏斯藏，立下赫赫戰功。

    甚至更進一步，這次文武之爭鬧得這麼大，連太史令都牽涉其中，起因就是王家的王沖。

    「這……」

    王亙第一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棘手。參與朝政這麼久，王亙經歷過許多的大風大浪，有些危機甚至足以威脅整個王家，將王家整個連根拔起，不管是之前的節度使事件，還是太真妃事件，都超過了這次的怛羅斯之爭。

    但是王亙寧願去面對那種狀況，也不願意陷入這種棘手的文武之爭。

    文臣厭戰，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王亙只要說出一個戰字，和眾文臣的意見相左，以後就會被眾文臣孤立，沒有眾文臣的支持，王亙一脈以後在文道的路就走到了盡頭。而如果王亙支持文臣，那麼必將使天下武將心寒。

    這一次的文武之爭，之所以那麼激烈，蔣元讓等軍中老臣寧願冒著被文臣口誅筆伐的危險，也毫不退讓，為的就是支援王家，以及王亙遠在怛羅斯的侄子王沖。如果王亙在這個時候反對眾將，不但令王家陷入不義之地，同時也會將王沖送入死地。

    這一剎那，王亙心中天人交戰，左右為難。

    「王大人不必為難，我來替你說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突然從大殿上傳來。聽到這個聲音，王亙心中猛地一顫，所有的文武大臣都是紛紛震動，向著大殿上方看了過去。

    太師！

    望著紫檀長椅上那道寬袍大袖的身影，眾人腦海中陡然閃過一道相同的念頭。只見大殿上方，一直巋然不動，閉目養神的太師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眼來，雙目之中迸射出強烈的精芒。

    太師、太傅、太保，號稱當朝三公，三人之中，又以太師為首。

    太師德高望重，在朝野之中擁有巨大的影響。甚至連當今聖皇都敬重無比。

    每次早朝，所有的文武大臣，全部是站班入列，只有太師由聖皇置了紫檀椅，安放在距離聖皇最近的位置，以示尊重。太師年事已高，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他很少插手。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殿上旁聽，有時出現，有時不出現。

    這一次怛羅斯的事件，眾人本來以為太師只是在殿上旁聽，卻沒有想到太師居然罕見的插手到了，由怛羅斯事件引發的文武之爭中。

    太師是文臣之首，他突然插手到此次的朝堂之爭，份量頓時截然不同。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居然連太師都出來了！」

    這一剎那，就連章仇兼瓊也忍不住心中震動，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雖然位居兵部尚書，權力極大，但是論起在朝中的威望和影響，章仇兼瓊還差得很遠。

    「陛下，老臣只有一句話……」

    紫檀椅上，太師拂了拂寬大的衣袖，緩緩站了起來。那一剎那，一股龐大的氣息如山如海，猛然從他身上爆發出來，一剎那間，整個大殿寂靜無比，針落可聞，無數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國雖大，好戰必亡！！」

    轟隆隆，太師目光如電，從滿朝文武身上一掠而過，而那威嚴的聲音，則在整個大殿迴響。所有的大臣，包括之前和眾文臣針鋒相對的老將軍蔣元讓在內，都是心中悸動，說不出話來。

    大殿裡，靜悄悄的，氣氛壓抑至死。

    王亙心中沉甸甸的，就像壓了一塊巨石一樣。而廊柱後，宋王也是臉色難看無比。

    太師從睜目到站起，只不過說出了這短短幾個字，其份量比之朝堂上所有文臣加起來的話還要沉重得多，也難以辨駁得多。這句話的份量，不是任何武將能夠承擔得起的。

    「太師……」

    宋王身軀顫動，望著大殿上方，目光深邃，神色錚錚的太師，心中冰涼無比。

    太師德高望重，地位極高，影響極深，他輕易不參與朝堂，更不輕易開口。但是一旦開口，說出來的話，便相當於金科玉律。即使宋王貴為皇室親王，卻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一場文武之爭，最後居然把這位文道魁首吸引出來，這是宋王所料不到的。

    這一場朝堂之爭，突然變得對所有的武將極其不利。更重要的是，王沖和高仙芝請求增兵怛羅斯一事，突然出現了巨大的逆轉，變得極其被動和不利了。

    「宋王，你有話說嗎？」

    一個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就在宋王心沉如鐵，大感不妙的時候，大殿，大師目光一轉，突然朝著宋王掃了過去。他的神色冷峻，目光冰冷無比。宋王是堅定的主戰派，這是朝野皆知的事實，太師又如何不知？

    很顯然，對於朝廷連年的戰爭，作為三公之首的太師也已經心生不滿，藉著這一次的「怛羅斯事件」，徹底的爆發出來。

    「太師……」

    宋王躊躇著，但是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宋王殿下，漢武舊事，你該不會是想要在本朝重演？」

    太師衣袖一拂，淡淡道。

    宋王心中一震，原本就要脫出口的話，頓時又吞了回去。「漢武舊事」，指的是千年前的一代明君，漢武大帝開疆劈土，文治武功，建立不世功勛，但卻因為晚年的連年戰爭，導致後期，民不聊生，十室九空，中土田地，無人耕種。

    太師提起「漢武舊事」，顯然用漢武，暗指聖皇。聖皇一世英明，鑄立大唐盛世，使得大唐出現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如果漢武舊事在本朝重演，聖皇的一世英明必然毀於一旦。

    其中干係，就連宋王也承擔不起。

    「陛下，怛羅斯畢竟是化外之地，贏了並不足喜，輸了，卻有可能導致前功盡棄。老臣以為，……高大人和少年侯那裡，可以撤兵了！」

    最後一句話，太師終於轉過頭來，望向了大殿上方，隱於珠簾之後的聖皇。

    大殿中靜悄悄的，良久——

    「嗯。」

    終於，珠簾後，聖皇開口了，簡簡單單一個字，蘊含了無窮的威壓，令得整個大殿都顫動起來：

    「朕知道了。」

    四個字，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感情，但是大殿內，所有的武將，包括宋王、王亙、以及章仇兼瓊在內，卻是心中一沉。聖皇對於朝堂上的事情，向來都是任由群臣各自闡敘，極少插手，更少發表意見。

    如果群臣能夠自行定奪，那麼聖皇便會一字不發。只有當疑難不決的時候，才會金口玉言，降下聖諭。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朝堂發難！（四）

    太師是三公之首，文臣領袖，顯然他的一翻話，已經對聖皇產生影響。雖然僅僅是「朕知道了」四個字，並沒有表明態度，但是相對於以往的朝爭，這已經是極大的變化與恩寵。

    「不妙！」

    大殿之中，眾武將心中一片沉重。有了太師這個砝碼，聖皇的心意明顯開始朝著文臣傾斜。怛羅斯情況緊急，告急求援的加急信已經來了好幾封，如果不能通過決議，對怛羅斯出兵，王沖、高仙芝他們幾乎必敗無疑。

    這可是兩位帝國大都護啊！

    大殿上，眼看著情況不妙，聖皇即將做出決定，就在此時，輕風捲動，一股氣流從大殿內湧入進來，同一時間，所有人耳中都聽到了一個聲音：

    「陛下，老臣有話要說！」

    聲音未落，一股溫和的氣息，有如煦日陽光，普照大地一般，突然出現在眾人的感知中。大殿門口，光芒一閃，一道蒼老的身影，鬚髮皆白，穿著一襲白色的布袍，身軀筆挺，跨過門檻，緩緩走了進來。

    嘩，看到那道身影，整個大殿突然一片嘩然。

    「九……九公！」

    不知道是誰叫了出來，霎那間，所有的武將一片沸騰，而眾多的文臣則是一片愕然，就連大殿上，剛剛準備回首坐下的大師，也是渾身一震，心中猛然沉了下來。

    大唐九公！

    盛世賢相！

    整個大唐帝國德高望重，最受人推崇的存在。即便已經退位幾十年，隱居於四方館中，在朝野內外，依然擁有巨大的影響和聲望。這一方面，恐怕就連太師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而「九公」兩個字，就足以代表一切。

    「父親！」

    王亙站在大殿上，心中一震，他也沒有料到父親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剛想過去，九公一個眼神，王亙腳下一滯，立即停了下來。

    「太師，我們好久不見！」

    王九齡拄著一根拐仗，望著殿上微微一笑，隨即踏步走了上來。

    「九公！」

    「九公！」

    「九公！」

    ……

    看著這道蒼老的身影，大殿內，所有的文武大臣，不管是文道還是武道，紛紛尊敬的低下頭來，朝著兩側退出，為九公讓出一條通道。就連太史令顏文彰這樣的存在，也神色一肅，臉上露出敬仰的神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退到一旁。

    作為大唐盛世的締造者之一，九公在朝堂中的影響是所有人難以想像的，甚至很多朝中的大臣都是聽著九公的傳說長大的。

    噠！噠！

    九公手上拄著一根白色的木頭枴杖，緩緩地向著大殿中走來，清脆的聲響在整個太和殿迴蕩。

    「九齡見過陛下！」

    走出數丈之後，九公突然停下腳步，微微躬身，朝著大殿上方，珠簾後的那道身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你也來了。」

    一個聲音從大殿上傳來，聲音依舊高高在上，威嚴浩蕩，但卻如吹皺的池水，透出一絲溫和的味道。

    聖皇和九公，一君一臣，君仁臣恭，相得益彰，共同開創了大唐三十年，前所未有的盛世，傳為大唐的佳話。雖然九公已經辭去相位，退隱幾十載，但是在朝野和聖皇心中顯然還有不凡的份量。

    另一側，太師心中一沉，九公和聖皇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話，但是其中流露出來的君臣之誼卻看得太師眼皮狂跳。

    「九齡，這次可是為了令孫而來？」

    太師開門見山道，眼神凌厲無比。

    「是，也不是。」

    九公笑了笑，坦然道。

    「大唐的律例，廷議之中，所有相關人員，包括親屬，一概迴避。這一點九齡不會不知道吧。」

    滿朝文武，能直呼「九齡」這兩個字的，也就只有身為文臣領袖的太師了。二人都是兩朝老臣，而且同樣已過古稀。

    「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

    九公微微一笑道。

    「但是，王沖是你的親孫子！」

    太師眼神凌厲，逼視著九公道。

    「呵呵，仲謐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變啊。」

    九公淡然一笑，如春風拂過，將太師的攻擊化為無形。太師德高望重，就連蔣元讓、顏文彰這樣的老臣、重臣，甚至包括宋王、齊王這種皇室親王，也得在太師面前恭恭敬敬，能夠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叫出太師字的，恐怕除了九公之外，其他也就沒有人了。

    「怛羅斯的事情，雖然是因我那頑劣的孫子而起，不過，所涉及到的，卻是朝廷『戰'、『和'的根本，所以，王沖雖然是我的孫子，但卻並不避諱。」

    九公伸開拐仗，繼續往前走。

    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紛紛都望了過來，集中在九公身上。九公走的很慢，但卻很穩，看著身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種奇異的和諧感，就好像春雨潤物，無聲無息，和整個世界融為一體。

    大殿上方，太師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無比。這不是普通的廷爭，而是涉及到文武之爭的根本，這個時候，他最不希望的見到就是王九齡。

    「剛剛太師的話，九齡也聽到了，這一次九齡破例離開四方館，踏足朝廷，只想說一件事情，『以戰求和則和存，以和求和則和亡'。所以當年，老臣為相的時候，東西突厥汗國寇邊，儘管可以選擇和談，但是老臣還是義無反顧帶領大軍出征突厥大草原，擊潰突厥人。正是因為這一戰，才取得了之後十幾年的太平，突厥人不敢再輕易寇邊。」

    「大食人和帝國素無來往，如果未戰即求和，未免使對方心生怠慢，低估大唐，以後的戰爭恐怕無窮無盡，所以為了大唐的長治久安，也為了天下的百姓，老臣以為，盡快馳援怛羅斯才是上策。」

    說完最後一句，九公身板挺直，衣袖微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大殿上針落可聞，九公德高望重，名滿天下，是大唐的賢相，盛世的締造者，以他的身份，說出這番話來，是真正的擲地有聲，擁有非凡的份量。因為這不僅僅是他在怛羅斯事件中的觀點，同樣也是為相幾十載，說出來的治理心得，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

    否定九公，就等於否定大唐的盛世，以及現在的太平。

    一時間，整個大殿裡死寂無比，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思忖的神色，就連顏文彰和鄭成禮、周太欽等人也是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太好了。」

    廊柱下，宋王長長的鬆了口氣。九公居然會離開四方館，在這個時候趕到，就連他都沒有料到。太師是兩朝老臣，地位極重，就連他這個親王在太師面前說話，份量也是不夠。如果不是九公，恐怕怛羅斯的事情就要塵埃落定，真的撤兵了。

    大唐在西域的經營，將要徹底的毀於一旦。大食、烏斯藏、西突厥三方會盟，之前的辛苦將要毀於一旦，禍患從此無窮無盡。

    「該死的老東西，壞我好事！」

    此時最氣惱的莫過於齊王了，他咬牙切齒，神色憤恨無比。本來以為這次借助文臣的力量，可以徹底的壓制宋王、王家一脈，沒想到一個九公，立即令他功敗垂成。而大殿上的太師詹仲謐，臉色早已難看無比。

    「九齡，別忘了，你可是文臣一脈！！」

    詹仲謐終於忍不住提醒道。

    整個大唐，有史以來最嚴重的文武之爭，最後的轉折居然不是來自於武道，而是文道，這是詹仲謐萬萬沒有想到的。

    「呵呵，這麼多年了，當年在老師那裡，仲謐就是如此，怎麼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依舊拘泥於文武之見？在九齡的心中，沒有文武之別，只有家國一體。所有的一切都以大唐和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為重，怛羅斯的事情，唯有求戰，方能得和，而如果求和，唯有戰亂而已。這也是九齡支持馳援西北的原因！」

    說到最後一句，九公的聲音擲地有聲，神情也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心中無文武之分，一切以家國為重，這就是九公！

    ——這一點說來簡單，但卻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嗡！」

    九公的聲音一落，朝堂內一片嗡嗡。眾臣面面相覷，議論紛紛。眾人只知道九公和太師同屬文道，但是聽九公的意思，兩人當年居然還是同窗同學，這層關係令眾人愕然不已。

    「陛下，老臣反對！國雖大，好戰必亡！大唐連年戰爭，已經耗費國帑極巨，不宜再起邊釁，和大食開戰了！」

    太師沉聲道。

    「陛下，臣附議老太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鏗鏘的聲音響起。蟠龍柱旁，齊王臉色一冷，突然走了出來，高聲附和。九公在朝堂上說話的份量太重了，齊王擔心現在再不開口，後面就沒有機會了。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有了太師和齊王開口，文臣之中，意志堅定的反戰派再次開口，但人數卻遠沒有之前那麼多。很顯然，九公在朝中的威望和影響開始發揮作用。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最終裁決！

    「陛下，臣反對！」

    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宋王手持笏板，也從班列中走了出來，神色肅穆無比。

    「陛下，臣反對！」

    「陛下，臣反對！」

    「陛下，臣反對！」

    ……

    大殿裡，一眾武將士氣大振，紛紛出列，響應九公和宋王。武將和文臣雙方之間再次對立起來，眼看著又是一場爭鋒相對，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夠了！朕，已有主張。」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威嚴浩蕩，如同九天上的神祇般，從大殿上的珠簾後傳來，聖皇終於開口了：

    「宋王，章仇兼瓊，這件事情由你們全權負責，即刻調派大軍，馳援怛羅斯。高仙芝和磧西代大都護王沖在奏摺中的意見，一概通過。鄭成禮，周太欽，由你們戶部全力配合，所有錢糧一應到位，不得有誤。另外，其他諸部全力配合！」

    短短幾句話，字字珠璣，言出法隨，擲地有聲，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剎那寂靜無比。

    朝堂上，老太師、齊王以及所有的文臣一片愕然，誰也沒有想到，聖皇會在這個時候，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文武之間的爭執。另一側，九公淡然一笑，而宋王、蔣元讓等軍方武將，心中則狂喜不已。

    君無戲言！不管文武之間衝突得多麼激烈，只要聖皇開口，一切就等於塵埃落定。

    「臣遵旨！」

    大殿內，所有武將紛紛恭聲領旨。而眾多文臣，即便心中再不甘，此時也不得不低下頭來。聖皇從不輕易開口表達意見，一旦開口，就再無更改的餘地。

    「老臣領旨！」

    所有點到名字的戶部官吏，以及眾文臣紛紛領命。

    「去吧！」

    那隆隆的聲音威嚴無比，彷彿雷霆一般，在整個大殿內迴蕩。而隨著聖皇的命令，整個大唐有如一場龐大的戰爭機器，迅速運轉起來。一處處的兵馬，紛紛應詔而動，準備馳援怛羅斯。

    ……

    嘩啦啦！

    就在聖皇出面，朝廷決議後不久，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衝天而起，以驚人的速度掠往安西。數天之後，當信鴿從天空飛下，落入怛羅斯城中，轟隆，如同一顆重磅*落下，頓時在這座怛羅斯城中，掀起地震般的狂瀾。

    「太好了！」

    怛羅斯城中，所有將領聚集一堂，一個個臉色通紅，興奮無比。在僵持了這麼多天后，朝廷終於決定馳援怛羅斯，這絕對是這段時間，眾人聽到最好的消息，甚至就連高仙芝都被驚動，從修煉之中，破關而出。

    「都護大人，有聖皇和朝廷在背後支持，我們在怛羅斯的處境就會變得主動許多，說不定真的能夠擊潰大食。」

    大廳中，安西副都護程千里雙手撐在桌上，喜形於色。

    朝廷上僵持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每一個重大的決定往往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通過。而且這次又是大勝之後，想要朝廷增兵，按照以往的慣例，絕對是難上加難。程千里甚至已經想過，如果朝廷遲遲沒有做出決議，安西都護軍應該如何自處。

    「確實！這一次的決議能夠這麼快通過，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宋王，烽煙將軍，以及朝中所有武臣幾乎全部站在我們這邊，甚至就連九公都出面了。不過這件事情，還遠沒有那麼樂觀。」

    在最初的興奮過後，冷靜下來，高仙芝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朝廷需要防禦的地方太多了，很多地方牽一髮而動全身，根本派不出多少兵馬。我擔心，即便有了聖皇的令諭，朝廷也抽派不出什麼兵馬。」

    「呵呵，都護大人多慮了。一切我早已安排妥當，京師之中至少還可以抽調兩萬的兵馬，再加上各大都護府的兵馬，以及抽調部分的湘軍，這次我們至少可以從朝廷得到五萬至六萬的精銳，兵貴精而不貴多，雖然還是比不上大食人，但是卻已經可以與之一戰了。」

    「哦？！」

    眾將眼中一亮，大為意外。從邊荒各個都護府抽調兵馬，這一點眾人並不意外，事實上這是王沖和高仙芝之前就商定好的。但是京師之中，居然可以抽調近兩萬的兵馬，這就不得不讓人驚訝了。

    「王沖，你是想抽調禁軍？」

    高仙芝突然想到了什麼，試探道。

    王沖嗯了一聲，重重點了點頭。

    「轟隆！」

    這尋常的一個動作，落入眾將眼中，剎那間掀起萬丈波瀾，哪怕是高仙芝、程千里，也被王沖的大膽想法驚住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抽調禁軍！

    古往今來，這種事情還從來沒有發生過。禁軍負有守衛京師，拱衛皇帝之責，絕對不會輕易離開。大唐開國兩百餘年，邊荒兵馬未動，卻率先抽調禁軍，此事從無先例。高仙芝和程千里雖然是帝國頂尖人物，但這種事情想都不敢想。

    「王沖，你確定嗎？朝廷那裡會同意？」

    「都護大人，萬事從權，此事沒有先例，但是絕非不可為。朝廷共有十萬禁軍，現在各個方向的邊陲都有兵馬駐守，朝廷根本沒有任何的威脅，想要抽調精銳的兵馬，禁軍是最好的選擇。不要忘了，大食甚至派出了馬木留克軍團，連巨獸軍團和震旦軍團也一樣派出來了。未來大食三大總督齊聚，憑藉普通兵馬是抵擋不住的。」

    王沖沉聲道。

    「可是禁軍調動非同小可，一旦我們這麼做了，以後必受眾臣非議。而且不管是宋王，還是章仇兼瓊，整個兵部根本沒有調動禁軍的權力！」

    高仙芝道。不是他不贊同王沖，而是王沖的想法太瘋狂，簡直是膽大包天！

    「哈哈，將軍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書生的筆刀嗎？」

    王沖灑然一笑道：

    「朝廷的政事，聖皇一向很少插手，這次聖皇親開尊口，這就是極大的便利，只要你我聯名上書，我認為陛下必會同意。」

    王沖一句話輕描淡寫，但是談論的內容卻令高仙芝和程千里，以及大廳內的一眾武將心悸不已。

    高仙芝和程千里面面相覷，久久說不出話來。

    只有王沖氣定神閒，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大唐會形成現在的格局，其實和武將無關，真正主導這一切的，是遠在朝廷的聖皇。朝廷中的文臣指責武將好戰，其實真正好戰的是聖皇，正是因為他的支持，才有了大唐現在的格局和版圖。

    高仙芝和程千里還有些猶豫，但是王沖卻知道，只要怛羅斯這邊開口，聖皇一定會同意。

    「大人，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這次不盡力的抽調兵馬，等到怛羅斯失守，屆時再抽調禁軍也沒有用了。」

    王沖察言觀色，加上了最後一塊砝碼。

    「這……好吧！」

    聽到王沖最後一句話，高仙芝眼中變化不定，猛地一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

    「千里，這件事情交給你和王都護一起負責。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再沒有任何退路了！」

    前一句話還是對程千里說的，最後一句話，高仙芝扭頭看向了王沖。只要牽扯上禁軍，整件事情的性質就截然不同了，一旦戰敗，不管是王沖還是高仙芝，在仕途中，都將再沒有出頭之日。

    「本來就沒有退路。」

    王沖淡然一笑，眼中連半分猶豫都沒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一場戰爭，對於王衝來說，很久之前就沒有退路了。

    嘩啦啦，片刻之後，一隻鷹隼從怛羅斯衝天而起，迅速飛往京師的方向。由王衝起草，程千里配合，高仙芝蓋上大印的奏摺，很快飛往京師之中。和王沖預料的一樣，王沖調派禁軍的請求，在京師之中引起了巨大的波瀾。

    但是沒有等到朝中的文臣彈劾，聖皇的一紙令諭，令所有人呆住了：

    「準！」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頓時壓下了所有的爭議，一場潛在的危機還沒有爆發，就已經消弭於無形。禁軍雖然身份特殊，但如果是聖皇下令調動，即便是朝中的文臣也無話可說。而王沖在奏摺中請求調派的禁軍總共是一萬之數，正好是禁軍總數的十分之一，這個數字絕對不少，但也不算太多，正好是朝中大臣忍耐的極限，同時又不會對禁軍守護京師的職責造成太大的影響。

    ……

    京城西北，一座雕欄畫棟，飛簷斗栱，清新雅緻的殿宇之中，一道魁偉的身影盤膝入定，一動不動，身上散發出潮水般的氣息。而就在他身後，一柄七尺餘長的烏茲鋼長刀，矗立不動，將男子的身影襯托得偉岸無比。仔細看去，不管是那名盤膝入定的男子，還是身後七尺餘長的烏茲鋼長刀，全部都懸浮在半空中。修為能夠達到懸滯半空，至少都是准將以上的級別。

    禁軍准大統領，趙風塵！

    這道人影正是京城禁軍之中的四號人物，同時也是崛起速度最快的存在。除了三大統領，現在整個禁軍以趙風塵的權力最為龐大。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出動，頂級軍團！

    轟隆隆，趙風塵體內轟鳴，一股股龐大的罡氣在他體內瘋狂湧動，速度越來越快，而趙風塵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強大。

    當罡氣運轉達到最急速的時候，只聽一聲驚天的轟鳴，剎那間，一股龐大的青色精氣，浩浩蕩蕩，從趙風塵頭頂衝天而起。

    遠遠望去，青色精氣穿破殿頂，浩浩蕩蕩，貫通整個天地，那股精氣給人的感覺如鋼似鐵，極其的沉重，甚至連皇宮西北角的整個大地，都在微微顫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股龐大的精氣慢慢散去，一切恢復了平靜。而同一時間，殿宇中，趙風塵也緩緩睜開眼來。

    「可惜了，還是差了一點點……」

    趙風塵眼中閃過一絲雪亮的光芒，慢慢的收功，從半空中，落下地來。

    鏘，趙風塵手掌一伸，身後一人多高的烏茲鋼長刀，立即嗡鳴一聲，如有生命般，沒入趙風塵的手掌中。感受到手中長刀沉甸甸的重量，還有那種如使臂指般，隱隱隨著自己呼吸而動的感覺，趙風塵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

    大地之痕！

    這正是王沖替他打造的烏茲鋼長刀的名字。

    趙氏一族，代代相傳，一直有一門極其強大的古老絕學，除了趙氏一族的人，其他人根本無法修煉，可即便如此，修煉這門家族古老絕學，也是困難重重。在趙氏一族中，只有擁有特殊血脈，才有修煉的資格。

    而趙風塵正是近百年來，唯一具備這種修煉資格的人。但是因為這種絕學過於霸道，整個京師的刀劍，幾乎沒有一把符合趙風塵的要求。世家大族所謂的寶刀寶劍，還沒等趙風塵修煉到一半，就承受不住那種霸烈的罡氣，炸成粉碎。

    ——京師的寶刀寶劍只聽說過斷裂的，卻從來沒有聽過炸成粉碎的。趙風塵修煉的那門絕學，霸烈程度可想而知。

    趙風塵一直在京師中收購大量的寶刀寶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然而結果卻令趙風塵一次又一次失望。直到遇到了王沖，遇到了這把大地之痕。

    正是因為這柄長刀，趙風塵才能夠成功打破瓶頸，發揮出本身武道上的強大天賦，在短短一年內，突飛猛進，達到現在這種驚人的地步，並且成為禁軍中的准大統領。趙風塵對於王沖的感激可想而知！

    「恐怕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突破大將級別！」

    趙風塵心中暗暗道。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達到准將級別，之後開始拼盡全力衝擊帝國大將，只可惜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了。帝國大將和准將巔峰看似差距不遠，但是趙風塵心中清楚，想要達到帝國大將的級別，遠沒有那麼簡單，這並不只是努力，或者罡氣渾厚就能做到的。

    嘩啦啦，正在沉思的時候，突然，一陣羽翅的破空聲傳來。趙風塵心念一動，嘭，沒有絲毫的動作，殿門立即應聲洞開，一隻黑色的鷹隼疾飛而入，撲了進來。

    「是大統領的手信！」

    趙風塵瞥了一眼這隻鷹隼，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迅速的打開鷹隼腿上的信箋。趙風塵看了一眼，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一絲會心的笑。

    「王沖，看來我們很快就要會面了。」

    趙風塵微微一笑，很快從殿宇中走了出去。

    「傳令下去！所有玄武軍聽令，準備出動！」

    片刻後，隨著趙風塵的命令，整座皇城，十萬禁軍之中最特殊的部隊，隨之湧動起來。

    轟隆！

    數個時辰之後，皇宮的西門，兩扇從沒打開過的大門，突然轟然洞開，隨即，大地震動，如同篩糠一般顫動，就好像一隻隻無形的巨手在撞擊著地面。眨眼間，只見一片黑色的潮水洶湧而來，就在巨大的城門後，成千上萬的黑甲禁軍浩浩蕩蕩，呼嘯而出。

    和其他的禁軍不同，這支禁軍的鎧甲造型截然不同，氣勢威武、肅穆，沉重無比。每一套鎧甲給人的感覺，至少是其他禁軍的兩倍多重，單單是穿戴這套鎧甲，恐怕就需要消耗龐大的力量，更不用說進行作戰。

    而這只黑甲禁軍卻沒有絲毫感覺。

    轟隆，煙塵滾滾，八千黑甲禁軍從門中踏馬而出，那一刻，天地寂靜，鳥獸徑絕，連地下的蟲豸似乎都埋藏了起來，不敢出聲。

    「這是……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支禁軍？」

    「好強大的氣勢，這些傢伙好厲害！」

    「噓！別說話，沒看到他們的眼神嗎？」

    ……

    一些途徑的商販、百姓，看到這一幕，紛紛驚呼，往後退去。在京師中生活的久了，對於皇宮中的禁軍，所有人幾乎都瞭如指掌。但是這一支禁軍，卻從來沒有什麼人見過。甚至聽都沒聽聞過。

    然而儘管人群一片喧鬧，但八千人的黑甲禁軍卻保持著絕對的肅靜，在前進的過程中，除了戰馬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聲息傳出。

    嗡，只不過剎那間，八千黑甲禁軍有如幽靈般迅速的消失在城中。

    ……

    而與此同時，距離京師百里開外的上皇天柱山。轟隆，山腹的背面，一扇隱秘的石門打開，片刻之後，一支四千多人的大軍，從山腹中緩緩的走了出來。這只四千人的人馬，一個個臉色蒼白，但是渾身的氣息卻風暴一般，一個個如刀劍出鞘，凌厲無比。

    而如此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些人走路的時候，每走一步，就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刀劍痕跡。而且四千人馬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顯然進行的是同一種訓練，修練的是同一種功法。

    四千人行走坐臥，臉色神情，全部都是一模一樣，宛如一人般，給人一種難言的震懾力。

    不一會兒，四千人全部集結完畢，一動不動。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想必你們應該明白，今天代表著什麼。」

    王沖的小叔王泌一身戎甲，站在石門口，如目如進，緩緩從眾人臉上掃過：

    「八個月的時間已到，現在該到你們出山，一試身手，讓天下人，讓敵軍見識你們能力的時候了！明白嗎？」

    洪亮的聲音，在整個山腹上空迴響。

    「是！！」

    四千人馬齊齊單膝跪下，低下頭來，齊聲呼應。嗡，虛空震顫，就在四千人馬高聲呼喝的剎那，四千人的氣息宛如百川入海，連成一體。而就在四千人上方，精氣匯聚，甚至演化出一柄十餘丈高的巨大闊刀虛影。

    那柄闊刀，龐大無比，而且刀鋒凌厲，凌厲的似乎連天地都能劈開。

    王泌看著這一幕，滿意的點點頭。冥冥中，王泌又想起很久以前，最開始訓練這支部隊時，王沖對他說過的話：

    「小叔，這支部隊對我非常重要！這卷是他們修練的功法，你拿去之後，讓他們日夜修練，其他的任何功法都不要涉獵。我希望，未來，能夠在這個世界訓練出一支新的兵種，在某個重要的場合，我將會用到他們。小叔拜託了！」

    那一幕，王沖站在一片竹林前，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一刻，王泌彷彿受到某種感染一樣，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而那時候，王泌還不明白王沖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很久以後，王泌將這支部隊訓練到一定程度，甚至連自己都參與其中，一起修練，王泌才明白，王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王泌居然是將一支攻擊力特別凌厲的強力兵種，交到了他手中，由他在上皇天柱山中訓練。而現在，終於到了收穫果實的時候了。

    「噝！」

    王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很快回過神來。

    「給他們準備鎧甲，三日之後，準備出發！」

    王泌頭也不回道。

    「遵命，大人！」

    身後，一名天柱山的教官回應道。

    數個時辰之後，四千人馬全部穿戴整齊，有如一股風暴般，從天柱山席捲而下，朝著西北而去。

    「沖兒，叔父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這支神獄軍，我已經替你訓練完成，就當是叔父送給你的禮物，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半山腰上，王泌眺望著那支遠去的大軍，久久不動。

    ……

    時間慢慢過去，就在八千趙風塵和李林訓練的黑甲「玄武軍」，和王沖的小叔王泌訓練的四千神獄從京師出發，趕往西域的時候，入夜，子時過後，整個京師靜悄悄。當所有人都在熟睡的時候，沒有多少人知道，就在京城的某處，整個大唐最為特殊，最為受人景仰的「蘇府」之外，四千多人衣著樸素，低垂著頭，默默的等著，一動不動。

    眼前這座府邸，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很多地方，已經露出朽壞的跡像。但是對於軍方，以及所有的軍人來說，這裡卻是一處真正的聖地。

    因為這裡就是整個大唐，最富傳奇的軍神蘇正臣所在的地方。

    夜色已深，漸漸透出一些寒冷。

    四千人影衣著單薄，一動不動，生怕驚擾到了府邸中的那位。眾人甚至連呼吸聲都壓得很低，寒風襲來，沒有任何的聲息傳出。

    就這樣在牆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終於——

    「進來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府中傳來，那聲音平平淡淡，聽著就好像街上任何遇到的尋常老人。吱啞，隨著那蒼老的聲音，蘇府的側門突然打開，四千人中，幾道人影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臉色潮紅，眼中透出興奮和激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