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第八百三十章碾壓式勝利！

    「呼！」

    大陣中，王沖緩緩的收功，收回雙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隨著最後一縷準將級別的聖武境血氣湧入體內，王沖只覺得體內的罡氣如江河翻滾，洶湧浩蕩，一身的修為直接從聖武境一重突破到了聖武境二重，最後一路飆漲，停留在了聖武境三重的境界。

    「不應該的，這到底是什麼邪功？」

    一個微弱的聲音，細如蚊吶，帶著瀕死的味道從前方傳來。阿骨都藍渾身削瘦，毛髮稀疏，如同乾屍一般，身體上只剩下一層皮，看起來極其恐怖。但是這個樣子的阿骨都藍居然還沒有死，依然死死的盯著王沖。

    「大陰陽天地造化功，中土神州第一邪功！」

    王沖一笑，從地上站起身來，滿足了阿骨都藍死前的這個願望。

    「邪功，邪功……，原來如此！」

    阿骨都藍眼神恍惚，然後瞳孔中的那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迅速熄滅，砰地一聲，身體傾倒，重重的倒在地上。

    「恭喜宿主，殺死阿骨都藍，解除磧西的另一大威脅。另外，青狼葉護戰死，出現重大事件，西突厥汗國歷史走向改變，獎勵宿主2000命運能量點！」

    「恭喜宿主，宿主成功挽救了『大唐的戰馬』任務，避免了任務失敗懲罰！」

    就在這個時候，命運之石的聲音，適時的在王沖腦海中響起。聽到這個聲音，王沖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殺掉阿骨都藍獲得2000命運能量點，加上之前的獎勵，王沖這裡就已經有4670點命運能量了。

    「這樣就又可以去命運之石中兌換一撥了！」

    王衝心中暗暗道。

    一路過來，王沖漸漸發現，要想獲得大量的命運能量點，最好的方式就是擊殺對方一些實力極強，地位極高的大人物。這些人物往往都和對方帝國的命運有關，從而引發改變歷史的巨額獎勵。

    「這些命運能量點暫時還是儲存起來，等到日後需要的時候，再去兌換一些非常重要的能力！」

    王衝心中道。

    經過三角缺口和達延芒波傑一役，王沖花費大量命運能量點兌換宿命戰甲，已經漸漸嘗到命運之石獎勵的甜頭。在命運之石裡其實還是有一些能力非常強大的寶物，在頂級的強者戰爭中，擁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這些寶物的兌換點數往往都非常的巨大，只不過一切都物有所值，耗費的能量點數越多，寶物也就越強大。

    「方老，杜老！」

    王沖扭過頭，望了一眼旁邊的兩位烏傷村長老，兩人會意，掐動法決，打出一道道罡氣，轟隆隆地面顫抖，四周的煙塵牆幕迅速散去，陣法瓦解，磧西軍械庫周圍的景象頓時躍入眼簾。地面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即便連夜色都掩蓋不住，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

    「侯爺，戰鬥已經結束，所有的突厥人都已經被殲滅，只餘下四五百人逃跑。另外還抓獲了一些俘虜，請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王沖剛剛跨過陣法的邊緣，立即就有一名斥候的隊長倒提著長槍，滿身血腥味的走了過來。

    「逃跑的就算了，不用追了，至於俘虜，全部帶回去。另外，通知大家，收兵吧。」

    王沖淡淡道。

    這次的戰鬥他還是非常滿意的，磧西軍械庫前，儘管屍橫遍野，但是絕大部分都是突厥人，和那些巨大青狼的屍體，烏傷鐵騎的陣亡數量相當有限，大部分都只是輕傷。

    「侯爺！」

    一陣蹄噠的馬蹄聲從耳邊傳來，許科儀騎著一匹戰馬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過來：

    「磧西都護府的人聽到動靜，趕過來了，我們需要過去和他們見一面嗎，把事情交接一下？」

    王沖順著許科儀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黑夜中隱隱有一點點火光從遠處亮起，火光向著這裡移動，並且伴隨著陣陣密集的馬蹄聲。經過這麼久的時間，磧西都護府那裡終於有了反應，有些人過來查看了，但是從馬蹄聲來看，過來的人並不多。

    「算了，現在還不是見面的時候。通知大家，趕緊離開吧。至於軍械庫這裡，暫時不必理會，就交給他們來處理吧。」

    「是，侯爺！」

    ……

    沒等到磧西都護府的人趕過來，王沖帶領著五千烏傷鐵騎很快離開了。而就在他們離開之後不久，一名長相凶悍的磧西都護府將領帶著兩千多名士兵，舉著火把趕了過來。看著磧西軍械庫前修羅地獄般的場景，所有人都是臉色劇變，有幾個早就是臉色蒼白了，看起來好像要嘔吐。

    「太厲害了，看他們身上的標誌，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狼頭的圖案，這是突厥人勇士的標記，這些人都是真正的戰士！」

    「沒有記錯的話，這些人應該都是軍中精銳，而且只有傳說中的那位青狼葉護才能調動。這些傢伙最喜歡偷襲，上一次他們出動的時候，府裡面死了上千人，能征善戰的將軍都死了好幾個，沒想到他們居然死在了這裡！」

    「太淒慘了，看他們的傷口，沒有第二道傷口，太強了，到底是什麼人做到的？這種戰鬥力簡直恐怖！」

    「還好他們是來幫我們的，如果他們和突厥人一起，我們早就死定了！」

    ……

    看著一個個死狀淒慘的突厥人，所有人都心悸不已。這些人流出來的血都是熱的，看起來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屠殺乾淨了，這種戰鬥力只要想一想就讓人頭皮發麻。在此之前，眾人從不敢想像，在磧西居然還有戰鬥力如此強大的軍隊。

    「看清楚了嗎？」

    另一側，就在所有人沒有註意到的地方，那名臉色凶悍的磧西都護府胡人將領，壓低著聲音，神色微微有些難看道。

    「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很像是烏傷鋼鐵之城的那些人，現在的磧西也就只有他們才有這種實力了。」

    一名精悍的胡人斥候低著頭道，沉吟片刻，抬起頭試探著道：

    「大人，他們應該離得還不遠，需要追上去嗎？」

    「不用了！」

    胡人將領沉思片刻，很快搖了搖頭：

    「現在在磧西，那個人就是一個禁忌，誰也不敢貿然去接近他，我們還是不要去觸這個霉頭。趕緊把這裡收拾一下吧。」

    「是，大人！」

    ……

    一路風塵僕僕，穿過數百里的路程，趕到烏傷的鋼鐵之城。這個時候已經是醜時了，天地間一片黑暗，沒有光亮，鋼鐵之城中也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陷入了酣睡之中。不過，鋼鐵之門的大門此刻卻敞開著，一道嬌俏的人影白衣如雪，騎著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嘴角含笑，巧笑嫣然，如同一位謫落凡塵的仙子般，在城門口默默等待著。

    「怎麼樣，我的計策不錯吧？」

    看著王沖一馬當先，領隊歸來，許綺琴美眸中光芒一閃，立即策馬迎了上去，微抬著螓首，一臉驕傲道。

    「哈哈，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出的計策。」

    王沖策馬歸來，看著許綺琴半帶撒嬌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道。兩人心有默契，都知道對方說的是引得阿骨都藍葉護上當的那封信。信確實是假的，但內容卻是真的，王沖的二哥王孛確確實實從皇宮的天牢中出來了，而且出來之後，體內的狂血症就在大街上爆發出來了，同時還撞上了一位皇室公主的馬車，不過，王孛卻並沒有殺掉那位公主，也沒有引發巨大的殺戮，恰恰相反，就在快要失去理智的最後一刻，王孛突然之間控制住了自己。

    這在以前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件事情做之後，王孛還特地給他寫了一封信，告訴他，不久之後就會抵達烏傷，幫助他一起徵戰西域。

    這絕對是王沖這段時間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

    這封信在之前的幾天就已經到了王沖的手裡，只不過後來被許綺琴看到，正好利用起來，用來迷惑阿骨都藍，引得他放鬆警惕，提前出兵。阿骨都藍確實夠謹慎，就算跟蹤王沖，發現他離開磧西，離開了沙隘關，也還是去了一封信調查王沖的二哥王孛的事情。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阿骨都藍再厲害，終究還是輸給了王沖和許綺琴，最後飲恨磧西軍械庫，一身修為全部成全了王沖。

    「不過這件事情你也別大意了，不要像上次三角缺口一樣，又被被人搶了功勞。準備一下，給朝廷寫封奏摺，多少也要點功勞。」

    許綺琴在一旁道。

    「哈哈，你知道這些事情其實我並不怎麼在意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奏摺的事情就交給你吧。」

    王沖笑道，向後方招了招手，一行人很快通過了城門，進入了鋼鐵之城。

    「嘩啦啦！」

    片刻之後，一隻信鴿騰空而起，迅速的掠入夜空，很快消失在了京師的方向。

    ……

    一夜過去，早晨，王沖剛剛喝完一碗燕窩粥，突然之間，砰的一聲，房門打開，一道人影從外面闖了進來。

    「侯爺，出事了！」

    許科儀剛進房間就大聲叫道。

    「怎麼了？」

    王沖放下粥腕，皺起了眉頭。許科儀他們應該知道自己的規矩，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是嚴禁在其他時間擅自闖入他的房間的。

第八百三十一章俘虜，突厥四皇子？！

    「不得了了，侯爺，還記得我們昨天抓到了一群俘虜嗎？」

    許科儀臉色通紅，一臉興奮道。

    「知道，出什麼事了嗎？」

    王沖有些疑惑道。昨天的大戰之後，他記得當初有人跟他報告過，抓到一批俘虜，不過王沖並不明白這件事情有什麼特別的。

    「侯爺，我們這次真的抓到一條大魚了！那群俘虜裡面，居然有一名西突厥汗國的皇子，而且還是沙缽羅可汗最疼愛的四皇子，是西突厥汗國的可敦所出。阿骨都藍這次本來是要帶著他來撈軍功的，好讓沙缽羅可汗名正言順的給他封官，沒想到居然被我們抓住了。」

    許科儀急促道，聲音上氣不接下氣。

    「啊？！」

    王沖一驚，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在東西突厥汗國，皇子的地位要比中土還要高，原因很簡單，因為兩個突厥汗國並沒有三宮六院之說，所以在突厥汗國也遠沒有那麼多的皇子、皇女。一位突厥可敦所生的皇子，而且還是受到沙缽羅可汗寵愛的那種，在西突厥汗國的地位簡直難以想像。

    王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對付阿骨都藍居然還平白俘虜了一位西突厥汗國的血脈皇子。

    「侯爺，早上的時候，我們把昨晚所有的俘虜提出來，準備全部審訓一遍，看能不能挖出什麼西突厥有用的東西。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們注意到有一個人看起來很不對勁。他的穿著非常華麗，不像是普通的士兵，而且氣質也不一樣，看起來地位很高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會出現在軍中的人，混在一群俘虜裡格格不入。」

    雖然消息是許科儀通知王沖的，不過那名突厥皇子卻是陳彬發現的。在鋼鐵之城的地下地牢裡，李嗣業，黃博天，程三元，蘇世玄，包括方老，杜老等人統統都在，一群人圍在一起，聽陳彬在旁邊解說：

    「我當時也就覺得他有問題，所以就找了一個會突厥語的過來，但是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是突厥的皇子。因為不敢確認，所以我當時想了想，就把忽魯也格找了過來。他在突厥長袖善舞，上上下下統統打點到了，所有的突厥皇族，他應該都熟悉。後來忽魯也格過來之後，居然一眼就認出了他是突厥的四皇子！」

    「嗯。」

    王沖點了點頭，透過監牢一個小小的，離地六尺多高的鐵窗子看著裡面。突厥的四皇子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他身上的衣服雖然已經在昨晚那場戰鬥中弄得髒兮兮，但是仔細看去，依然能辨別出來那是一身非常華麗的突厥人服飾。

    「確實是突厥人中的皇族！」

    王沖看著那個突厥年輕人衣服上一輪輪燃燒的太陽，和一隻隻對日仰頸長嘯的孤狼圖案，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王沖雖然接觸的突厥皇室很少，但是也知道突厥的聖山是太陽山，除了狼群，他們還崇拜天上燃燒的太陽，那是只有東、西突厥汗國皇室才能使用的標誌，代表著尊貴的血統。

    「轟隆！」

    下一刻，沒有絲毫的猶豫，王沖打開牢門走了進去。

    「不，不要殺我……，我是突厥的皇子，我可以給你們很多錢，不要殺我啊！」

    聽到動靜，那名突厥的年輕皇子，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雙手雙腳縮成一團，渾身瑟瑟發抖。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名突厥皇子正是當初跟隨在青狼葉護阿骨都藍身邊的那名突厥年輕人。

    「嗯？」

    看到這名突厥皇子一臉驚嚇，連頭都不敢抬的樣子，王沖微微皺了皺眉。

    「侯爺，這個傢伙看起來是個軟腳蝦，應該是昨天晚上的殺戮嚇到他了。」

    許科儀在這個時候湊了過來，在王沖耳邊小聲道。

    王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心中點了點頭。昨天晚上那場戰鬥，烏傷鐵騎對付這些突厥精銳，完全是砍瓜切菜一般，勢如破竹。雖說突厥人天生勇猛，作戰凶悍，但是這名突厥皇子畢竟從小生活在三彌山，突厥的汗庭之中，見過的真正戰鬥屈指可數，就算經歷過，也都是在後方，而且還是突厥人佔優勢的情況下。

    像昨天晚上這樣，四五千的突厥勇士像豬羊一樣被斬殺，在他的生命中應該還是第一次。從現在開始，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恐怕都會成為他深深的夢魘。

    「剛剛你說可以給我很多錢？」

    王沖蹲下身，突然開口道。

    「對對對，不管你要多少，我都會給你。珍珠、瑪瑙、黃金……，我的父皇和母后都一定會答應的。」

    那年輕的突厥皇子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一臉急切道。因為他發現這個漢人少年領袖，說的居然不是漢人的語言，而是他最熟悉的突厥語。

    「哈哈哈，珍珠、瑪瑙，這我可不需要，至於黃金，你們突厥人能有多少，會有多少，你父皇和母后都願意給你嗎？」

    王沖笑了起來。

    年輕的突厥皇子一下子就呆住了。突厥和其他帝國的人都不一樣，商業遠沒有那麼發達，也沒有那麼豐富的物資，這也就意味著，即便在突厥擁有大量的財富，也很難像在中原一樣，隨時隨地購買得到大量的東西。

    換句話說，突厥人的財富，只有和其他帝國交易的時候才有價值。所以突厥人並不是很熱衷聚斂財富，像忽魯也格這樣的人，在整個東、西突厥汗國都是少數。另外，突厥大草原也不出產黃金，就算把兩個突厥汗國的黃金一起收集起來，恐怕也沒有多少。

    從這一點來說，為了一個皇子，還真的很難說，沙缽羅可汗願意為他付出多少黃金。畢竟，東、西突厥汗國的黃金都是用來購買那些華麗的東西，供貴族和皇室享用用的。

    「哈哈哈……」

    王沖看著這名突厥皇子呆愣的樣子，大笑著站了起來。聽到笑聲，突厥皇子大為驚恐，渾身都篩糠般顫抖了起來。

    「等一等！等一等……，我知道你需要戰馬，我可以給你大量的戰馬！我們西突厥汗國擁有整個大草原上最優良的戰馬，你要多少，我可以給你多少… …」

    突厥皇子突然大叫起來。

    但是這回，王沖卻聽若未聞，搖頭笑著，轉過身來，就在那名皇子驚恐的目光中，離開了監牢。身後，牢門轟的一聲關閉，那名突厥皇子如遭雷擊，面色蒼白，頹然坐倒在地上。

    ……

    「誒，大人，你剛剛怎麼不答應他？四皇子在西突厥汗國地位很高，雖然西突厥汗國的黃金不多，但是如果是想要戰馬的話，沙缽羅可汗一定會答應的。草原上的規矩，如果貴族被俘虜，一定都會出一大筆錢的，把他們贖回的。更何況他還是皇子！」

    王沖剛剛從監牢裡出來，拐角裡，一道微胖的身影，貓著身，急急地衝了過來，看起來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躲避著什麼。

    「我知道。」

    王沖淡淡道，看都沒看旁邊的忽魯也格一眼。

    「你知道？」

    忽魯也格一臉驚訝，頓時呆住了。以他對王沖的瞭解，他現在應該非常的需要戰馬，而且，王沖當初答應幫他，應該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那三十萬匹戰馬。但是沒想到，王沖明明眼前擺著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放棄了。這讓他極其的費解：

    「但是，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

    王沖笑了笑，就在忽魯也格錯愕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離去。留下忽魯也格在站在原地，嘴唇顫動著，想說什麼，卻又一片茫然，欲言又止。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想通了什麼，忽魯也格目光雪亮，一臉驚喜，猛的大叫一聲，興奮的跳躍起來：

    「太好了！」

    ……

    且不提王沖那邊的動靜，從磧西東北部往上，一路掠過浩瀚的，野草深深的突厥大草原，就在已經靠近極北，距離磧西數千里之外，一座巨大、巍然的山巒，如同史前的巨獸一般，橫亙於天地之間，足以讓任何看到的人，都為之讚嘆，並且生出一股渺小的感覺。

    三彌山！

    西突厥的汗庭所在，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座看起來雄偉、壯闊的山巒，其實是由三座山頭構成，兩低一高。而最高的地方，就是西突厥現任的大汗，沙缽羅可汗所居的地方。

    突厥大草原從來都是一望無際，一馬平川，從來都不是多山多水的地帶。

    整個西突厥草原，從磧西一路到北邊小北極，連凸起一點的丘陵都沒有，更不用說是大點的山。所以可以想像，當這座三彌山如巨獸降臨，出現在這片大草原上時，對於所有突厥人所象徵的意味。

    突厥的可汗們，每一年都會去各個地方，各個部落巡視，所以那頂代表大汗的牙帳一直都是不停的流動。但是西突厥的汗庭，眾人承認的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三彌山。

    「什麼？！阿骨都藍被殺，四皇子被抓？一個沒有夫蒙靈察的磧西，居然把你們殺得大敗虧輸，連四皇子都抓了！！」

    就在三彌山頂端，十幾丈高的巨大金色牙帳裡，一個獅子般的怒吼聲迸發而出，滾滾如雷，響徹整座三彌山。風聲呼嘯，從山體的金色牙帳迸發而出，席捲四面八方。而牙帳外面，成千上萬，牽著巨狼，遍佈山體，到處巡視的突厥人戰士聽到這陣暴怒的聲音，都是忍不住渾身顫抖，露出深深畏懼的神色。

第八百三十二章西突厥，沙缽羅可汗！

    「回大汗，雖然夫蒙靈察不在，但是在烏傷鋼鐵之城有個非常厲害的唐人少年叫做王沖，他假裝離開磧西，故意引青狼葉護上當。就是他伏擊了我們，擊殺了葉護大人，四皇子也被他俘虜了！」

    一名從磧西軍械庫僥倖逃回的突厥勇士低頭跪伏在地上，看著眼前怒不可遏的沙缽羅可汗，面白如紙，汗如雨下。他們從磧西一逃回，就返回了這裡。一個葉護被殺，還被俘虜了一個四皇子，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是他們可以承擔得起的。

    「鋼鐵之城？」

    聽到這個名字，巨大的金色牙帳裡，身軀高大魁梧，整個人鷹視狼顧，彷彿一尊魔神般，充滿著無盡野性的突厥男子眼皮猛的跳動了一下，怒氣收斂了許多︰

    「這不是西南之戰，那個擊敗葛羅祿和大欽若讚的大唐少年嗎？我讓青狼葉護去幹掉他，他難道到現在都還沒有完成嗎？」

    「葉護大人之前是想過動手，但是後來發現烏斯藏人提前出手了，大人當時想借烏斯藏人的手借刀殺人，所以就打消了念頭。但是沒有想到，烏斯藏帝國的達延芒波傑在三角缺口一役，居然死在了那個王沖手裡。所以大人就一拖再拖，直到最後被那個王沖埋伏，死在了磧西。」

    逃回來報信的突厥勇士，跪伏在地上，低聲道。

    「什麼？居然會有這種事！」

    沙缽羅可汗瞳孔一縮，終於冷靜了許多。在整個西域，西突厥總共有兩個敵人，一個是大唐，但是向來是以被動防守為主，而且補給線漫長，機動性很差，構成的威脅不大。真正的敵人，反而是對面高原上的烏斯藏人。

    儘管有一個大唐鎮守的磧西相隔，但是西突厥和烏斯藏之間為了爭奪西域的領導權，彼引之間已經發生過好幾次戰鬥了。對於對面烏斯藏高原上的將領，突厥人反而相對瞭解的更多。

    達延芒波傑，這個人物沙缽羅可汗還是有些瞭解的。他曾經帶領烏斯藏的人馬繞過磧西，深入奇襲突厥大草原，連續重創過突厥兵馬兩次。這是個瘋子，而且戰鬥力不俗，準將級別。

    沙缽羅可汗遠居三彌山，對於這種區域限制級的戰爭一向不是很關注。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在西突厥汗國排得上號的人物，居然會死在實力看起來並不是很起眼的王沖手裡。如果一切屬實，他恐怕需要重新審視這個王沖了。

    「可汗，都已經到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關心這個？難道我們家呼兒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

    就在沙缽羅可汗還在盤問的時候，突然一個婦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聲音中滿是焦急︰

    」不管那個王沖是什麼人，當務之急是先把我兒救出來！」

    聲音未落，一個穿著華麗，氣質雍容華貴的突厥婦人從沙缽羅可汗身後繞了出來。

    」可敦！」

    看到婦人，地上的突厥勇士，心神未凜，把頭顱垂得更低了。能不經容許，在任何時候進入這間金色牙帳，並且打斷沙缽羅可汗的話，整個西突厥也就只有四皇子生身母親，可敦一人了。

    」你怎麼來了？」

    沙缽羅可汗見狀，連忙上前，挽住了婦人的柔荑，一臉的寵愛。沙缽羅可汗一生經歷過許許多多的女人，但唯有眼前這個女人是他最尊敬，也是最寵愛的。

    原因很簡單，當年在沙缽羅還是皇子的時候，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鼎力相助，他就不可能在一片混亂中登上現在的可汗大位。

    不止如此，雖然眼前的女人年過四十，已經生過幾個小孩，但是可敦一直保養得宜，肌膚和身段都如同二八少女，完全不像四十多歲的人。

    」哼，我再不來，難道真的要看著呼兒死在磧西那個唐人手裡嗎？呼兒現在命懸一線，可汗你就告訴我，呼兒的性命，你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可敦沉聲道。

    」救救救，呼兒也是我的親身骨肉，我疼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不救呢。來來來，快來人，快派人去烏傷的鋼鐵之城，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把四皇子給我救出來！」

    最後一句話，沙缽羅可汗的聲音響徹三彌山。

    ……

    」侯爺！外面有一名突厥的使者求見，說是要和我們談判被俘虜的四皇子。」

    幾天之後，烏傷的鋼鐵之城，王沖站在書桌前，正在看著一封收集過來的情報。突然，一名斥候急匆匆的闖了進來，躬身道。

    」不見！」

    王沖頭都沒抬，目光依舊看著手中的情報，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

    」啊！」

    斥候一怔，滿臉錯愕，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是！侯爺！」

    聲音一落，很快離去。

    」哈哈，侯爺我沒說錯吧，沙缽羅可汗和可敦急了，這才剛過去幾天他們就派使者來了。只要我們暫時不答應，先拒絕他們幾次，到時候他們就會更加的焦急。大人也能從這位四皇子手上得到更多的好處。這一方面絕對沒有人比我對他們更瞭解。」

    等斥候一去，忽魯也格哈哈大笑，立即湊了過來，眼楮裡放著光芒。

    」這件事情以後就全權交給你了，包括突厥使者。不過忽魯也格，你可想好了，我查了一點消息，阿骨都藍查抄你的那次，這位四皇子可是也有份。」

    王沖終於從信箋中抬起頭來，看著忽魯也格淡淡笑道。

    突厥大草原上地廣人稀，就算是王沖也沒那麼大的能耐去查探消息，但是近在咫尺的西域，卻是最好的消息彙集之地。那裡胡人、突厥人、大食人彙集，王沖並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查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哈哈，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失去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會重新要回來。而且就算他知道我曾經賣過馬給你，我也有辦法讓他信賴我，並且讓沙缽羅可汗和可敦付出我們想要的代價。」

    忽魯也格看著王沖道，那雙眼眸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神色。

    雖然突厥人崇尚勇猛，但是忽魯也格可不是什麼戰士，而是一個精明的商人，而且還是突厥大草原上的第一馬商。

    在商言商，這一方面他和其他人可是完全不同的。

    」哈哈，那樣更好。」

    王沖笑道，埋下頭來，繼續查看手中的消息。

    ……

    當西突厥沙缽羅可汗的使者在烏傷的鋼鐵之城接連踫壁的時候，遙遠的大唐京師，關於磧西大都護人選的爭論，也達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陛下，臣推薦黑虎將軍張翼！」

    」陛下，臣推薦伏濤將軍段喧！」

    」陛下，臣推薦邊塞將軍李�疲　br />
    ……

    大殿裡，舉薦的聲音此起彼伏，短短幾天內，磧西大都護的人選已經從十幾增加到了兩百多人。舉薦的理由各種各樣，或者經驗豐富，或者有過帶領胡人的經驗，或者實力突飛猛進，在近幾年表現非常搶眼……

    儘管絕大多數的人根本不符合條件，但是舉薦他們的人，都給了一個相同的理由︰

    讓他們試一試，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不行？

    」唉！」

    大殿中，文武班列的第一行，就在一根朱紅色的蟠龍柱旁，宋王一身袞袍，背靠著蟠龍柱，聽著耳中此起彼伏的聲音，心中忍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已經七八天的時間了，磧西大都護人選的爭論不但沒有消停，反而越來越激烈。每個人都懷著各自的目的，推舉著自己心中覺得合適的人選。

    但是說實話，儘管已經有了兩百多個人，在宋王心中，一個合適的都沒有。不管是自己舉薦的王嚴，還是齊王舉薦的姚廣異，在宋王心中都是差強人意。

    國之大事，非同小可，不是兒戲，所以這段時間，即便是王嚴，宋王也沒怎麼推薦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邊陲不可一日無將，到底誰才可以代替夫蒙靈察，坐鎮邊陲，守護磧西？」

    宋王仰起頭來，看著巍然神聖的殿頂，腦海中此起彼伏。群臣的爭論，他其實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其實只是真正合適的人選。

    但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談何容易，整個大唐總共也就那麼幾位帝國大將，而且都已經各司其職，各在其位，要想找到另一位帝國大將，不是不容易，而是根本就不可能，這才是磧西問題到現在都沒有解決的真正原因。

    」偌大的一個大唐，難道真的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了嗎？」

    想到深處，宋王的雙眉不由得深深皺了起來。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磧西的問題太過複雜，突厥、烏斯藏人、大食、條支……，還有磧西都護府內部的番漢問題，要想找到一個人同時滿足這些條件，基本不太可能。

    這才是宋王最苦惱的。

    大殿裡，爭論聲越來越激烈。這樣的爭論已經上演好幾天了，就在宋王覺得已經忍不住快要拂袖而去的時候，突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報！」

    」磧西大捷，四天前，西突厥汗國的青狼葉護夜襲磧西軍械庫，被烏傷的少年侯王沖帶兵伏殺，斬殺西突厥汗國精銳四千五百六十八人，斬殺西突厥青狼葉護阿骨都藍，我方大勝！」

    一名金吾衛一手抓著金色的方天畫戟，一手拿著一封奏報，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轟隆！」

    一石激起千層浪，金吾衛帶來的消息在大殿中引發一片軒然大波。雖然阿骨都藍這個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葉護」這兩個字，眾人還是知道的。

    在東、西突厥汗國，這絕對代表著舉足輕重的份量。而且他們大部分還擁有皇室血統，是皇族的宗嗣子弟，換句話說，有些類似大唐的親王。

第八百三十三章 磧西大都護！王沖？

　　更重要的是，雖然阿骨都藍這個突厥名字沒幾個人知道，但是青狼葉護這四個字，在朝堂中出現的頻率極高。

　　磧西、北庭來犯的敵人中，幾乎都有這個人的名字，這個人絕對是西突厥汗國主戰派中的骨幹人物之一，也是令磧西和北庭同時非常頭疼的突厥高層人物。

　　誰也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在大唐朝堂裡掛得上名號，被大唐視為北邊草原上心腹之患的重要人物，居然會死在王沖手裡。

　　「怎麼可能？這個青狼葉護一向狡猾，北庭和磧西曾經幾次想要聯手幹掉他，都被他機警逃掉，怎麼可能會死在磧西？」

　　「夫蒙靈察在磧西的時候都沒能幹掉他，怎麼現在夫蒙靈察都離開了，磧西群龍無首，青狼葉護反而死在那裡？」

　　「會不會是誤報？以前也出現過這種問題，都以為這個青狼葉護死在了北庭，最後又變得生龍活虎，重新出現。」

　　「怎麼可能？別人或許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少年侯又怎麼可能？他可是在西南立下天大的功勞，連陛下都賜字了，難道還會分不清一個青狼葉護？正式奏報朝廷的捷報，可不是小事！」

　　……

　　大殿中一片嗡嗡，武官們知道青狼葉護的底細，都是相當的震驚。至於文官，雖然也有人懷疑王沖，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深信不疑。

　　畢竟，九公當年在位的時候，可是文官之首。而且，品德高尚，德高望重，深受天下人敬仰。他的孫子怎麼都不可能為了軍功，謊報軍情。

　　「把奏報拿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溫潤的聲音從大殿上傳來。大內總管太監高力士高公公，侍立在聖皇的身旁，揚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突然開口道。

　　刹那間，大殿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向那名送信的金吾衛，看著那名金吾衛站起身來，穿過大殿的中央，向著上方走去。

　　人群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宋王目光緊跟著那名金吾衛的身影，雙眉緊皺，腦海中隱隱閃過一道模糊的念頭。

　　大殿上，高公公從金吾衛手中接過那封奏報，然後遞到了珠簾後面。片刻之後，那封奏報又再次出現了高公公手裡。

　　「西突厥青狼葉護身份已經確認無誤，葉護大印和虎符，以及青狼葉護的頭顱，都已經在寄來京師的路上！」

　　高公公面色紅潤，一臉微笑，望著台下文武諸臣道。

　　「嗡！」

　　大殿之中一片嗡然，這下眾人再沒有異議。和大唐一樣，葉護這種級別的突厥高官，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葉護印記，葉護大印就是驗證身份的最好東西。青狼葉護是絕對不會輕易捨棄自己的葉護大印的。如果王沖在磧西殺掉青狼葉護，還能得到他的葉護大印，那麼青狼葉護的身份基本上確定無疑。

　　「想不到，他真的殺了青狼葉護！」

　　大殿中，眾人都感覺到了深深的悸動，在西北縱橫、罕有敵手的青狼葉護，這回真的死了，死在了王沖的手裡。這個狡猾的對手，以這樣一種令人錯愕和始料未及的方式在西北落幕了，而殺掉他的僅僅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王家麒麟子，果然名不虛傳啊。」

　　每個人都對這個消息感到深深的震撼。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大殿嗡嗡，群臣議論的時候，宋王突然走出班列，對著聖皇所在的方向，開口洪聲道。一句話，頓時吸引了大殿中所有文武百官的注意。

　　「宋王殿下，說吧。」

　　大殿上，高公公上體天心，一臉微笑道。

　　「關於新任磧西大都護的人選，臣有一個想法。微臣強烈推薦烏傷少年侯王沖，出任新的磧西大都護！」

　　宋王雙手做揖，一臉鄭重道。

　　「轟！」

　　就像一塊巨大的天外隕石墜落在殿堂之中，宋王的話，頓時在群臣之中引發了一陣軒然大波。

　　「荒唐！」

　　其他文武百官還沒有說話，齊王第一個跳了出來：

　　「宋王你瘋了嗎？那個王沖只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子，你居然推薦他做磧西的大都護！在座的大臣推薦的人選，哪一位不比那個王沖的資歷高，如果他都能做磧西大都護，豈不是人人都可以？那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如何服眾！」

　　齊王的神情非常激動。摒棄掉和宋王之間的私人恩怨，和宋王交鋒那麼多次，宋王這一次的表現是最讓齊王震驚的。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推薦一個十六七歲的人，擔當磧西大都護這麼重要的位子。就算和宋王之間沒有那麼多的私人恩怨，齊王都絕對不會同意。

　　這是齊王聽過的最荒唐的提議。

　　「殿下，恕在下鬥膽。雖然老臣對於殿下一向非常尊重，但是殿下此次的提議是不是太冒失了一點？十七歲擔任磧西大都護，掌握數萬實權兵馬，在這整個帝國還沒有先例。殿下提議他做磧西大都護是不是不太妥當？」

　　連年歲已高的郝御史都忍不住站了出來，反對道。

　　「殿下，不可。我知道殿下和王家幾代交好，但是磧西大都護關係到整個西域，以及磧西上萬兵馬的安全。讓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擔任這麼重要的位置，豈不是太過兒戲？阿不思萬難贊同！」

　　大殿裡，連一貫很少插足朝堂廷爭的同羅大將軍阿不思都忍不住走了出來。

　　在昆吾訓練營裡，王沖將他的兒子阿不同綁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赤身裸體，吊在竹竿上，讓他們父子二人顏面盡失。宋王在這個時候提議讓王沖出任磧西大都護，對於阿不思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接受的。

　　「不錯，磧西都護府裡可是有相當數量的胡人，上一次的節度使事件，王沖和他們的關係弄的很僵，磧西的將士甚至聯名上書彈劾王沖，要處死他。而這次，王沖也彈劾了夫蒙靈察，磧西的胡人如何會服他？如果讓他出任磧西大都護，豈不是導致磧西更加分裂，不但無益於磧西的安定，反而雪上加霜。這一點請恕我很難同意！」

　　另一名朝堂裡的官員也出列反對道。

　　「不錯，別的不說，單是武功一項，他恐怕就滿足不了吧？此事萬萬不可！」

　　一個又一個，宋王的話在朝堂中引發了巨大的爭議，幾乎大半個朝堂的文武大臣都紛紛站了出來反對宋王。

　　「殿下……」

　　這一次，連王沖的大伯王亙都看著宋王，雙眼圓睜，說不出話來。宋王的這個提議太大膽了，就連他都說不出這種話來。如果論資歷的話，就算王沖的父親王嚴，都比王沖要更加合適吧？王亙怎麼都想不通，宋王為什麼會不提王嚴，而提王沖。

　　而另一個地方，新任的兵部尚書章仇兼瓊，和站在蟠龍柱旁的楊釗，也是面面相覷，一臉驚異。

　　宋王的這個提議就連他們都沒有料到。不過這個時候兩人卻都明智的選擇了保持沉默，靜觀事態的發展。

　　這個時候的宋王卻還依舊保持著冷靜，他的嘴角含笑，聽著滿殿群臣激烈的反對聲，腦海中那道模糊的想法頓時越來越清晰，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大。

　　「陛下，還有各位大殿同僚，我以為少年侯王沖不但適合磧西大都護，而且還是這個位置最好的人選。整個帝國，可以說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磧西大都護的了。」

　　宋王神色定定，一臉微笑，舉手投足間投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和感染力：

　　「我知道你們為什麼反對他，無非是年紀小，資歷淺，不足以服眾，而且王沖還和整個帝國的內附胡人發生過衝突。但是，我以為，適不適合磧西大都護，看的是能力，而不是這些小節。磧西的位置非常的獨特，屬於內陸通往西域的咽喉地帶。左邊是高聳入雲，空氣稀薄的烏斯藏高原，那裡的烏斯藏騎兵隨時可能衝下來，寇掠中土，而右邊則是突厥大草原，是西突厥汗國的領地。這兩個勢力一直都是我們大唐的心腹之患。我們之前討論盡快的選出磧西大都護，也是為了防著這兩個帝國的兵馬，趁亂而入。」

　　「但是現在，大家可以看看，磧西在夫蒙靈察離開之後，是個什麼狀況。左邊的烏斯藏高原上，經過三角缺口一役，烏斯藏人死傷慘重，至少戰死了十萬人馬，而且連達延芒波傑這種帝國准將都陣亡在了那裡。都鬆莽布支也落荒而逃，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找不到合適的兵馬，入侵內陸。至於東邊，最大的隱患就是青狼葉護阿骨都藍，但是現在，連阿骨都藍都死了。這還是在王沖並沒有上任磧西大都護的情況下。——他還沒有成為磧西大都護，就已經把磧西大都護應該做的事情做了，解除了磧西附近有可能被左右夾擊的複雜局面，請問，他如果不適當磧西大都護，誰還比他更合適？」

　　宋王越說越清晰，也越發堅定了心中推薦王沖做磧西大都護的念頭：

　　「而且各位難道忘了西南之戰，王沖是怎麼力挽狂瀾，擊敗蒙舍詔和烏斯藏的嗎？連段葛全、火樹歸藏、大欽若贊這等名將都敗在了他的手下，如今還要加上一個都鬆莽布支……，連這麼厲害的對手，這麼艱難的局面他都挺過來了，而且還斬殺了四十多萬的蒙烏聯軍，這樣的資歷都說資歷不深，還要什麼樣的才算是資歷深？一千多年前的大秦帝國，甘羅可是十二歲為相，王沖十七歲做一個磧西大都護，有何不可？」

　　宋王越說越激昂，聲音鏗鏘，擲地有聲。等到宋王說完最後一句話，整個大殿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第八百三十四章震撼八方，最年輕的大都護

    確實！

    以王沖立下的功績來說，這絕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能夠做到的，而且他的所做作為，也絕不是用「年齡」兩個字可以來衡量的。宋王說的話把眾人駁的啞口無言，就連齊王一時之間都找不到什麼好反駁的話來。

    「可是，之前也有人說了帝國的規矩，大都護、大將軍級別至少都需要聖武境巔峰修為，而且他和那些內附的胡人矛盾那麼深，胡人肯定不會服他，這件事又怎麼解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之前激烈反對宋王的武將忍不住走了出來，但是聲音卻小了很多，遠沒有之前那麼激烈。

    「哈哈哈，這個就更好解決了。」

    宋王大笑：

    「我推薦王沖，是因為他可以安定磧西的局面，既然他的武功現在還不夠，就讓他暫代磧西大都護一職。至於那些內附的胡人，可以當做對他的一個考驗，如果他連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那就證明我看錯了人，說明他的能力不夠，並不足以擔任磧西大都護一職。到時候，陛下再解他的職也是一樣。」

    宋*音一落，就連那名武將都說不出反對的話來了。

    「荒唐，荒唐，荒唐！讓一個十七歲的小子擔任磧西大都護，你簡直是瘋了！反正不管怎麼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齊王終於忍不住一臉氣急敗壞道。

    「哈哈，我們只是推薦人選而已，到了最後，磧西大都護到底選誰，還有由陛下決定。至於你的看法，並不重要。一切還是交給陛下來裁決吧。」

    宋王哈哈一笑，並不和齊王置氣，而是轉過頭來，望向大殿上方，珠簾之後，高坐在中土神州最為尊貴的那張九五之尊寶座上的身影，神情自信無比。

    大殿之中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從開始到現在，也有七八天的時間了，眾人提供了總計兩百多個人選，已經夠多了，也是時候該挑選出最合適的那個了。

    「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只有一剎那，又彷彿過了無數個漫長的世紀，就在眾人的默默等待中，一個威嚴、尊貴，彷彿九天神祇一般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那一剎那，包括齊王在內，所有人一片錯愕，腦海中一片空白。

    「臣，遵旨！」

    下一刻，宋王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他的神色激動，雖然極力的按捺，但嘴角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越來越大的笑容。

    成功了！

    陛下居然真的準了王沖代磧西大都護的建議，這一刻，宋王心中大喜。在這段時間來，這可以說是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王沖，我已經儘量的幫你了，接下來的，就看你自己了。」

    宋王低垂著頭，心中暗暗道，腦海中想起了遠在磧西的王沖。

    ……

    「什麼？」

    鋼鐵之城中，聽到京師傳來的消息，王沖一臉錯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王推薦我做磧西大都護，而且陛下還準許了？！」

    在烏傷待了三四個月，大戰都打了幾場，但是沒有任何一個消息，比這個消息還讓王沖感到意外和震驚。他想過那麼多人，唯獨沒有想過，宋王會推薦自己，而且聖皇居然還允許了。饒是王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個消息還是讓他感到無比的意外。

    「這怎麼可能？我才不過十七歲，以朝中諸臣的一慣風格，怎麼可能會允許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擔任大都護這麼重要的位置？宋王的信呢？拿來我看看？」

    王衝心潮起伏，真的被這個消息震撼到了。

    「呵呵，侯爺，雖然您才十七歲，但這鋼鐵之城上上下下，哪個敢把您真當十七歲看待。您再問問這週邊的諸國，不管是烏斯藏、突厥，還是遠在西南的蒙舍詔，他們誰又敢真的把您當成十七歲？」

    許科儀聽到王沖的話，一邊上前把宋王的信函遞了過去，一邊忍不住失聲輕笑。周圍諸人也是一樣的反應。

    「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在我們眼中，整個大唐再沒有人比侯爺您更適合磧西大都護這個位置了。其實朝廷裡面早就該這麼做了。」

    程三元等人也忍不住道。

    「在其位，謀其職，朝廷看重的能力，而不是年紀，侯爺這個時候怎麼反而不自信了？」

    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有如洪鐘巨呂一般，就連李嗣業都在這個時候開口道。

    王沖聞言心中苦笑，他只是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自己手下的這些隨從們反而不樂意了，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早該做上這個大都護的位置。

    「咯咯，現在恐怕也只有你還入局者迷了。連皇上都覺得你可以，難道你還覺得自己不行？至少，我是相信你，沒問題的。」

    許綺琴坐在旁邊一張精緻的梨花椅上，十指細膩，潔白如蔥，忍不住掩嘴輕笑。

    宋王的來信雖然讓人有些吃驚，但卻並不讓人意外，至於對於聚攏在王沖身邊的這些人來說，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意外。一個可以力挽狂瀾平定西南的人，一個可以在三角缺口擊敗白雄兵，擊殺達延芒波傑，驚走都鬆莽布支的人，一個可以讓青狼葉護阿骨都藍這麼狡猾、謹慎的人都上當上勾，埋死磧西的人……

    如果連這樣的人都不能做磧西大都護，那說實話，恐怕整個大唐就沒有人坐得上這個位置了。至少，許綺琴是這麼想的，其他人同樣也是這麼想的。

    王沖笑了笑，心中掠過一抹暖流，很快定下心來，看向宋王的來信。在信中，宋王把整件事情大概敘述了一下，順便告訴王沖，這封信只是提前通知。朝廷正式的任命文書會在隨後趕到，宣佈聖旨的使者也已經離開京師，趕往烏傷。

    不過儘管如此，關於正式任命的消息已經通知了磧西都護府，以及大唐邊陲的所有大將軍，大都護，所有大唐的封號將軍，不管胡人，還是漢人，都也已經知道這個消息。某種程度上說，王沖現在已經是磧西大都護。

    另外，宋王也提到了一點，由於王沖的武功不夠，所以現在只是暫代磧西大都護一職。但是沒有意外，按照朝廷一向的慣例，只要王衝不出差錯，日後等到武功上來，就是正式的磧西大都護了。

    ——在大唐的歷史上，這麼年輕就擔任大都護這麼重要的職位，以前還從沒有過了。

    但是宋王也給王沖提了個醒，磧西都護軍裡，現在一片混亂，派系眾多。而且王沖扳倒了夫蒙靈察之後，也在磧西都護軍裡惹怒了許多人，至少胡人那邊是不會服他的，很多人估計直接把他當成了仇人。

    這也是王沖必須要解決的。

    如果解決不了這件事情，恐怕王沖這個代磧西大都護的事情就是鏡中花，水中月，根本做不了多久。所以王沖代磧西大都護這個位置，還遠不是那麼穩固。

    不過，宋王已經向聖皇鼎力擔保，認為王沖一定可以圓滿的解決這件問題。所以如果王沖這邊出了紕漏，宋王那邊也一定會受到牽引。

    「殿下對我還真是有信心啊，這麼說來，磧西大都護這個位置，我是非當不可了！」

    王沖看著手中的信件，嘴角微微翹角，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

    ……

    「混蛋！王沖，怎麼可能是那個王沖？」

    「朝廷裡是昏了頭嗎？就算路邊隨隨便便拉一個人，也絕對不能那個小子成為我們的頭領！」

    「大將軍可是被那個傢伙陷害入獄的，而且這混蛋還想要驅除我們胡人，真的以為我們這麼快就忘了嗎？」

    「不可以！絕對不可能！不管朝廷裡面怎麼說，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認他這個大都護的！」

    「大家如果還記得大都護的好，就跟我站在一起，我就不相信，那混蛋敢拿我們這麼多人怎麼辦！」

    ……

    距離烏傷二三百里之外的磧西都護府，當朝廷任命王沖代磧西大都護的消息傳來，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整個磧西都護府一下子炸了。磧西都護府裡，一大群鷹目深鼻，絡緦鬍子濃密的胡人高層將領聚在一起，吵得不可開交。

    儘管大家之前為了磧西大都護的位置，爭得你死我活，差點就要開戰了，但是至少在這一刻，在對待烏傷鋼鐵之城的那個王沖問題上，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

    「大家都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們怎麼想，新任的大都護可以是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是絕對不能是個漢人。磧西的大都護必須是胡人，這是讓我們所有人接受的前題。就算朝廷指認了那個小子做磧西大都護又怎麼樣，別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天高皇帝遠」！」

    就在鋼鐵打造的磧西都護府裡沸沸揚揚，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碧色深目，濃密的絡緦鬍子，末端帶點棕色的健碩胡人一把跳上了縷空的金屬桌子。他的面目凶悍，就好像一隻餓了十幾天的兇獸一樣，僅僅是目光，就能讓人心生顫慄。

    而最可怕的，還是他身上針尖麥芒般的恐怖氣息，一波波有如風暴一般，和周圍的胡人將領相比，明顯高出一大截，有如鶴立雞群一般。而在他周圍，一名名胡人將領聚攏在他的周圍，明顯唯他馬首是瞻。

第八百三十五章大地震，風起雲湧！

    「骨都力，你想做什麼，可別忘了，那小子可是大唐的王侯，難道你還敢對他下手不成？」

    人群中一名胡人將領叫道。

    「嘿嘿，你們怕他，我可不怕他！」

    骨都力站在鏤空的金屬桌子上，神色猙獰，目中陣陣凶光：

    「只要你們敢跟著我幹，我就敢要他好看。一個半大的小子而已，嘴巴上的毛都沒長齊，難道你們想要聽他的。而且別忘了，夫蒙靈察大人以前對你們怎麼樣？是不是有什麼好差使，全部給了大家，現在正是為大人報仇的時候，難道你們就不想為大人報仇嗎？」

    「說的對，大人對我們恩重如山。大人的仇不報，那我們豈不是跟那些怯懦的漢人一樣了？ 」

    「不錯！為大人報仇！」

    「就算朝廷任命的又怎麼樣，我們應該上書朝廷，讓他們把大人放了。」

    ……

    一說起大將軍夫蒙靈察，所有人頓時都被骨都力勾動了情緒。

    「嘿嘿，好，只要你們跟著我，先別說殺不殺得了他，至少，我要讓他在這磧西都護府裡無法立足，灰溜溜的滾出去！胡人的地盤，還是我們胡人來做主！」

    骨都力看看時候差不多了，立即大聲鼓動道。

    「好！說的好，我們胡人的地盤，胡人做主！」

    一群人被骨都力說得熱血沸騰，聲音一落，整個大殿裡，山崩海嘯般，一片轟鳴。

    「大人，怎麼辦？」

    人群的歡呼聲從大殿中迸發而出，透過殿頂，傳出很遠，很遠。而距離都護府大殿數百米的地方，幾匹鐵騎聚集在一起，其中一名年輕的胡人扭過頭來，有些不安的看向身後的另一名胡將。

    「這下麻煩了……」

    賀拔野聽若未聞，目光只是看著遠處。骨都力屬於夫蒙靈察身邊的心腹之一，最初其實並沒有實權。但是憑藉心腹這重身份，再加上他擅於鼓動人心，現在的骨都力在磧西都護軍中的聲望比他這個烏斯藏防線上的統帥還要高。

    再加上骨都力的觀點和他完全相左，這也是他沒有進入大殿的原因。

    「王沖……可不是你想的那麼好對付啊！」

    賀拔野想起三角缺口，王沖橫衝直闖，帶領五千烏傷鐵騎，縱橫馳騁，所向披靡，最後斬殺達延芒波傑的場景，心中掠過陣陣寒意。那個鋼鐵之城的大唐少年，絕對是沙場上最讓人恐懼的對手，他寧願和他做盟友，也不願和他做敵人。

    「我們走！」

    賀拔野撥轉馬頭，很快消失在通往烏斯藏高原的方向。

    ……

    而與此同時，撲棱棱，隨著一隻隻信鴿飛向各個邊陲，王沖成為新任代磧西大都護的消息，也隨之傳遍四面八方。不同於在磧西都護府引發的複雜效果，在大唐的各個邊陲，這個消息引發的效果要簡單得多。

    「什麼？鋼鐵之城的王沖居然成為了磧西大都護？」

    聽到這個消息，安西都護府裡，高仙芝眼皮狂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可能？朝廷裡的那幫老臣怎麼可能會同意？別的不說，他的武功就不夠聖武境巔峰吧，而且軍方那麼多資歷極深，經驗豐富的老將，難道都被否決掉了？」

    「朝廷裡的老臣確實不同意，是宋王力排眾議，一力舉薦了他，另外，他的武功確實不夠，所以他現在是暫代大都護一職，並不是真正的大都護。而且，我查了一下…… 」

    封常清就站在距離高仙芝不遠的地方，抬頭看著自家的主帥，遲疑了一下，繼續道：

    「就在朝廷的命令之前，他剛剛在磧西軍械庫伏擊了青狼葉護，殺掉了阿骨都藍，以及阿骨都藍帶來的五千突厥精銳全軍覆沒。」

    「嗡！」

    聽到封常清的話，高仙芝渾身一震，瞬息間冷靜下來。王沖才剛剛在不久之前的三角缺口一役中，殺掉了烏斯藏的準將達延芒波傑，殲滅了震懾西域的白雄兵，這才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王沖緊接著又殺掉了青狼葉護阿骨都藍。

    整個磧西最出名的兩個頂尖將領，前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全部死在了王沖的手裡。這一剎那，就連高仙芝都說不出話來。

    「錐立囊中，其末立見，這個王家的幼子，身上的光芒看來是怎麼都掩蓋不住了！」

    高仙芝喟嘆一聲，這一剎那，心中感慨不已。

    他並非漢人，出身和其他漢人將領截然不同，從普通的步卒，到現在安西大都護，高仙芝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心血，多少代價，單單是為了從夫蒙靈察麾下脫穎而出，擺脫他的控制，高仙芝就歷經兇險，九死一生，可以說真的是一路坎坷。

    這和王沖的一路飛昇，平步青雲，不過一年的時間就到了暫代大都護的位置是截然不同的。就連高仙芝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有點小小的嫉妒，有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不過，儘管如此，高仙芝也不得不承認，王沖能有現在的成就，靠的不僅僅是出生和運氣，他在幾場戰役中體現出來的才能、天賦和指揮藝術，超凡脫俗，極其卓越，哪怕是高仙芝這種帝國大將都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王沖自身的能力，確確實實達到了遠超同儕的地步，就算是高仙芝自己在十七歲的時候，也遠遠無法和王沖相提並論。

    「不只是如此，大人，如果那個王沖成了代磧西大都護的話，我們恐怕很多策略也都要隨之改變了。恐怕不能再簡單的打壓和對抗了，磧西掌管我們的物資和兵力運送，我們以後還有很多地方有求於他們，必須要和他們有一定的接觸了。」

    封常清道，眼中露出忌憚的神色。

    一開始，王沖雖然也頂著將相世家，九公之孫，天子門生，少年侯的名頭，但這裡畢竟是西部邊陲，天高皇帝遠，很多東西，以高仙芝和封常清兩人的地位，是完全不怎麼在意的。但是當王沖當上代磧西大都護，扼住通往磧西的咽侯，這一切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得不承認，朝廷的這個命令實在讓他們措手不及，這是兩人所沒有料到的。

    高仙芝沒有說話，只是一雙濃密的劍眉皺起，顯然和封常清擁有相同的想法。

    「不過大人也不用太擔心，磧西有相當多的胡人，少年侯要真正坐上大都護的位置，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等到他真正熬過這一關，我們再考慮和他接觸也不遲。」

    封常清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

    高仙芝長長一嘆。

    ……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隴西，北斗城中，王沖代磧西大都護的消息傳到這裡引發的震動，一點都不遜於安西。

    「十七歲的少年帝國大都護？怎麼會有這種事，不止在朝堂上通過了，而且就連陛下都準許了！」

    哥舒翰手中握著京師傳來的消息，處於久久的震驚之中，就連上一次烏斯藏帝國的大將軍王，白獅大將悉諾邏恭祿出現的時候，他都沒有感到如此的震驚。因為這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

    朝堂上的爭論，他一直在關注，那麼多的文武大臣，推薦了那麼多資歷極深、經驗豐富的磧西大都護人選，哥舒翰唯獨沒有料到，最後出來的結果，居然是西北最意想不到的王沖。

    事實上，不只是哥舒翰，就連他身邊所有的北斗軍將領，都處於一種深深地震撼當中。

    當京師的消息傳到這裡，簡直如同一顆深水*，給了所有人一種始料未及，前所未有的衝擊和震撼。

    「太不可思議了，僅僅是一年就做到了磧西大都護的位置！」

    「磧西那裡還有一座皇室建立的磧西軍械庫，我們北斗都護軍，每年都需要去那裡領取軍械。這樣一來，我們隴西北斗軍恐怕以後都要受到他的節制了！」

    「這是我聽錯了嗎？大都護啊！就憑他現在的成就，恐怕就名留青史，千百年供人瞻仰了！」

    「但是他也太年輕了吧？朝廷為什麼要通過，這樣根本不能服眾啊！」

    「服眾？你到現在都以為他是普通的年輕人嗎？西南大戰，他可是殺了四十多萬蒙烏聯軍啊，現在又殺了達延芒波傑，殺了阿骨都藍，還有無數的烏斯藏和突厥戰士為他們陪葬，這就是個殺神啊！你以為朝廷是隨隨便便就推薦了他嗎？他現在的成就，根本不是朝廷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

    大殿中，每一個北斗軍的將領都被深深的震撼著。王沖剛到烏傷，剛建鋼鐵之城的時候，被所有人都當成了一個外來者。即便他在西南立下了濤天的功勞，但在眾人眼中，他依舊是個半大的小子。一次的成功並不能證明什麼，有時候是運氣，有時候是偶然，並不見得自身的實力就多麼的超凡脫俗，出類拔萃，或許只是曇花一現而已。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王沖最後不但在烏傷建起了一座宏偉、龐大的鋼鐵之城，立穩了腳跟，而且還一路建立功勛，擊敗烏斯藏人，擊敗突厥人，斬殺達延芒波傑和阿骨都藍這樣的重量級名將，悍將，最後還一路登上了磧西大都護的位置。

    ——而這一切距離王沖登陸烏傷，登陸西北，才不過僅僅幾個月，如此登天梯般的晉陞速度，令所有人為之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第八百三十六章大地震，風起雲湧！（二）

    「大人，那我們還需要繼續對付王沖嗎？清澤那邊已經聯絡了絲綢之路上所有的二十四萬山賊、馬匪，另外，禁止隴西的菜商、菜販售賣蔬菜、糧食、水果到烏傷的命令，這個命令是否還要繼續下去？」

    房間裡，一個慎重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這種氛圍，就在哥舒翰的身旁，一名長得人高馬大，看起來地位很高的絡緦胡武將突然開口道。

    之前王沖剛剛抵達烏傷，哥舒翰為了給他一個考驗，命令清澤去想辦法全力對付王沖，令他在烏傷難以紮根下去。最明顯的，最實際的辦法，就是禁止售賣糧食、蔬菜、水果，一切生活所需的東西到烏傷。烏傷能夠從中土獲得最近補給的地方就是隴西。

    「天下之富，無出隴西」，說的就是中原地帶，隴西最為富有。那裡土地肥沃，面積廣袤，所以補給方面也最為便利。王沖當初在京師承諾，要把烏傷發展成為絲綢之路上一個獨一無二的商業重鎮，中轉重鎮，供絲綢之路上往來的商旅，休息、補給，同時提供保護。

    要想供養那麼多的人群，再加上駐軍的日常所需，這麼大的量，沒有其他地方，只有從隴西獲得。至於磧西，只要想一想「磧」字這個字的含義就夠了，在這種鄰近沙漠的貧脊地帶，能夠養活那麼多的駐軍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王衝要想從磧西獲得這麼大的後勤供應，是絕無可能。

    那麼到時候，王沖別無選擇，就只能從京師去獲取補給。而京師到烏傷，路線漫長，再加上路上二十四萬的山賊、馬匪，那麼……，結果可想而知。但是現在，王沖升任磧西大都護，一切就截然不同。

    哥舒翰如果再敢這麼做，那就不是小小的「考驗」了，而是向王沖正面開戰！

    帝國的大都護、大將軍，每一個都位高權重，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兩名大都護之間的正面爭鬥，絕非小事，哪怕哥舒翰也要認真思考，權衡利弊！

    哥舒翰沒有說話，仰起頭，望著北斗城歷經戰火，幾次修葺，已經泛出微黑的殿頂，眼中透出複雜的神色。

    中土大唐已經承平很多年了，頂層權力格局早已固化，在哥舒翰的記憶中，那些頂層的大都護、大將軍的人選早已固化。而王沖的出現，而且是閃電般的陞遷速度，完全打破了這種規律。

    他以一種犀利的，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全然不適應的狀態，迅速的從西南，進入西北，一直坐上了磧西大都護這個位置！

    哥舒翰一生起起伏伏，經歷了那麼多的大風大浪，大起大落，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大欽若贊、火樹歸藏、段葛全、都鬆莽布支、達延芒波傑、阿骨都藍……，雖然我還是覺得，朝廷這麼快提拔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大都護有欠考量，但是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確確實實是憑藉著自身的實力，一步一個腳印走到這個位置。告訴清澤，撤回來吧！那些山賊馬匪全部解散了，之前所有擬定的策略，也全部撤消。時日不同，我們不能再去挑戰一位大都護了！」

    哥舒翰長長一嘆道。

    「是！」

    一名北鬥將領很快領命而去。

    ……

    北庭、安東，王衝出任磧西大都護的消息，在整個帝國的政壇都引發了巨大的震撼和衝擊。而與此同時，遙遠的烏斯藏帝國，氣氛卻和中原截然不同。

    巨大的王都裡，一片死寂。在最核心的王宮之中，青色的爐煙裊裊，籠罩大殿，然而大殿裡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一個地方，那是一張金色的鏤空桌子，四尺左右高，上面刻滿了經文，透出一股神秘的味道。

    桌子上，一隻黑色的金瞳信鴿咕咕的叫著，自由自在的張望著四周，似乎感覺不到大殿中一丁點的緊張氣氛。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大殿中的氣氛之所以這麼怪，這麼壓抑和沈重，就是因為這只信鴿不久前帶來的一個消息。

    「陛下，雖然走了一個夫蒙靈察，卻來了一個更厲害的王沖，而且還接替了夫蒙靈察的地位，這恐怕對我們烏斯藏帝國非常不利啊！」

    大殿裡一個聲音憂心忡忡道。

    「之前的西南大戰，象雄訓練營地的覆滅，三角缺口的慘敗……，加起來，我們在這個大唐年輕人手裡已經戰死了四十多萬的精銳鐵騎了，高原上的瘟疫到現在還沒有徹底的製止，死傷的牛羊堆積的成山成海，現在他還做了磧西的大都護，這實在是我們烏斯藏帝國的心腹之患啊！更可況他還把城池建到我們烏斯藏高原上來了，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另一個聲音附和道。

    以前的烏斯藏帝國，畏懼的是章仇兼瓊，哥舒翰，夫蒙靈察，高仙芝四名大唐的帝國大將，但是到如今，另一個名字迅速的超過這四個人，成了整個烏斯藏帝國最忌憚和最恐懼的存在。這個人就是王沖。雖然以前烏斯藏在和大唐的戰爭中也曾失敗過，甚至曾經被大唐的最強大將一路攻打到了王都來，但那都是正規的戰爭，一板一眼，輸在哪裡，弱在哪裡，全都一目瞭然。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王沖一樣，會在常規的戰爭之外，還使用瘟疫這種手段，而他的兵法戰陣能力，以及短兵相接時的指揮作戰能力，還遠遠超過了烏斯藏以前遭遇過的任何一位大唐名將。不止如此，象雄一役，王沖居然繞過了所有的耳目，千里奔襲，出現在了烏斯藏高原的腹地，一舉摧毀了整個象雄新兵訓練營地，以及八千青海新兵。

    這幾乎令整個烏斯藏帝國都感到惴惴不安，因為毫無疑問，王沖絕對有一條秘密的通道直接抵達烏斯藏高原腹地。如果不找到這條秘密通道，就意味著王沖隨時可以避開所有人的耳目，隨時從那裡進入高原，並且自由的離開。

    這就相當於有一把長刀隨時架在脖子上，而且你還不知道這長刀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避免。

    「陛下，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想辦法除掉這個王沖，否則的話，我們恐怕不只是像現在這樣，不能自由的出入東北角，恐怕整個北境都要被他徹底封鎖了。」

    整個大殿裡，幾乎所有的烏斯藏名將都望向了大殿上方的那道身影。

    大殿上方，藏王沒有說話，只是聽著殿中群臣的議論，一雙濃密的眉毛越皺越緊，心中異常的煩躁。

    大戰，大戰，……除掉王衝！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應該想盡辦法除掉那個大唐的少年，但是大欽若贊失敗了，火樹歸藏失敗了，達延悉勃野失敗了，達延芒波傑失敗了，都松莽布支也失敗了，三個帝國最厲害的大將和大相都已經敗在了那個王沖的手裡，還賠上了整個阿里王系十幾年積累的二十多萬兵馬，以及無數的牛羊。

    那個大唐的小子還沒有死，但是整個烏斯藏帝國已經損失的快要承受不起了。

    「夠了！」

    突然，大殿中一個聲音響起，聲音並不凌厲，反而異常的醇厚，但是整個大殿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緊緊地閉上嘴巴：

    「傳令諸軍，遠離北境，現在的北境嚴禁再起任何的戰端！」

    那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一股命令的味道，能在這個時候當著藏王面插口，並且發佈命令的，整個烏斯藏帝國也就只有帝國大相大論欽陵了。果然，大論欽陵的聲音一落，大殿內所有的文臣武將臉上都露出馴服的神色，所有的戾氣全部消失的乾乾淨淨，就連藏王的臉色也輕鬆了很多。

    「帝國在北境已經損失夠多的士兵，連達延芒波傑都死在那裡，都鬆莽布支也重傷而回，短時間內，已經不宜去發動一場戰爭。都鬆家主，都鬆莽布支知道他現在在那裡嗎？另外身上的傷勢怎麼樣了？」

    大論欽陵負著雙手，雙目狹長，透著智慧，扭頭望著殿下一道高大健碩的人影道。

    「謝大相關心，莽布支自上次戰敗歸來，就去了大雪山神廟，長跪在那裡，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也沒有聯繫過我們。」

    都鬆貢覺躬身行了一禮道。

    都鬆世家和達延世家，這是烏斯藏帝國代代相傳，極為古老的兩大世家，而都鬆貢覺正是都鬆世家這一代的家主。都鬆莽布支號稱都鬆家的雄鷹，是這一代最傑出的的人物，同時也是烏斯藏帝國的大將，這一次三角缺口的慘敗，都鬆莽布支棄軍而逃，都松貢覺第一時間聽說後，心中也是感覺臉面無光，羞愧難當，但是看到都鬆莽布支歸來之後，一身觸目驚心的傷口，都鬆貢覺頓時連一句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

    很顯然，都鬆莽布支經歷的兇險難以想像，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及時逃脫，恐怕三角缺口戰死的就不只是幾萬大軍，就連都鬆莽布支這位都鬆世家最傑出的代表，烏斯藏帝國的大將，都要徹底的交代在三角缺口。那才是都鬆世家難以承受的。

    至少現在，都鬆莽布支活下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

    大論欽陵點了點頭，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眼眸深處卻有一絲光芒掠過。三角缺口數萬精銳戰死，連達延世家的達延芒波傑都死在了那裡，現在最自責的可能就是都鬆莽布支自己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回來，就去了大雪山神廟，長跪在那裡的原因。不過很可惜，都鬆莽布支恐怕很難如願。

    「嘩啦啦！」

    就在大論欽陵思忖的時候，突然一陣羽翅的震動聲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八百三十七章都鬆莽布支和大雪山神廟！

    大論欽陵抬頭望去，只見一名王都侍衛伸著手臂，上面棲著一隻骨骼健碩，體形優美，看起來充滿力量的金瞳兇禽。

    這只兇禽和烏斯藏、中原大唐，以及東西突厥汗國的禽鳥都截然不同，整個大陸地上，只有一個地方才出產這種兇禽。

    這是一隻大食獵隼！

    一剎那，大殿中所有群臣都紛紛變了臉色。

    「大相！西方的大食送來一封……」

    身材高大的王都侍衛捧著禽鳥大步走了進來，然而剛剛開口，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大殿上的帝國大相大論欽陵手腕一抬，一股手指粗細的罡氣破指而出，一指就將那隻大食獵隼，連同腳腕上的信箋一起擊成粉碎，所有的血肉和羽毛全部化成血霧和碎末，漫天飛灑。

    王都侍衛呆呆的站在大門口，神色驚愕，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大論欽陵擺了擺手，淡淡道，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指重新收回了袖中。而滿殿群臣，居然沒有一個人覺得大論欽陵的行動有什麼過分之處。烏斯藏和大食帝國，早在大唐的勢力深入西域之前，就已經多次交手爭奪西域的勢力地盤。

    雙方死傷慘重，各有勝負，而且這種狀態持續了足有一千多年的時間，雖然彼此之間也會偶爾有些合作，但更多的還是競爭關係，可以說是西域地區的宿敵。特別是，不久之前，大食帝國還藉著西南之戰，阿里王系全軍覆沒的機會，在身毒攻擊了烏斯藏帝國一把，徹底的搶走了巨人軍團的所有配方和成果。

    雙方唯一的一點合作，也徹底的破裂。

    在現在的烏斯藏帝國，大食就是一個禁忌！

    「是！是！……」

    看清楚說話的是大論欽陵，王都侍衛眼中閃過一絲畏懼的神色，躬身行了一禮，很快離去。

    「好了，暫時不說這些，真珠，上次讓你解決羊瘟的事情，做得怎麼樣了？」

    大論欽陵道。

    「回大相，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成功的按圖索驥，在隴西一個教書先生那裡找到瞭解決羊瘟的配方。探子已經成功的把配方帶回來了。」

    殿下，一名烏斯藏的大臣道。

    「很好，相比起北部的戰爭，這件事情才是我們最緊要的，盡快把羊瘟解決吧！」

    大論欽陵淡淡道。

    「是！大相！」

    ……

    「呼！」

    寒風呼嘯，從半空中吹下來，卷下陣陣雪霧。

    就在距離王都兩千多里，人跡罕至的地方，一座巨大的山巒高高聳立著。這座山巒綿延達百里之距，山勢如刀削斧鑿，一路往上延伸，最高峰足達數千丈之高，直插雲天深處。而山體最高的地方，則是白雪皚皚，遠遠看去整座山脈巍然壯闊，令人心生敬畏。

    這裡就是烏斯藏的聖地，大雪山神廟所在的地方，烏斯藏一切神話傳說的源頭。

    雖然整個烏斯藏帝國還遠沒有進入寒冬季節，但是大雪山的山頂卻是常年飄雪不斷，不管春夏秋冬，從無間斷。這也是整個大雪山獨有的異象。此時此刻，一個昂揚七尺的身影跪伏在山腳下，頭顱貼地，一動不動。

    他的身上鎧甲破碎，很多地方都被淤血染成了黑紅色，看起來顯然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險象環生的生死搏殺。

    早在一個月前，這道身影就已經出現在這裡了，不管風吹，日曬，雨淋，都從無間斷，也毫無動搖，就像一個最虔誠也最卑微的信徒一般。如果不是知道，很難相信，這個蓬頭垢面，衣甲破碎的身影，就是整個烏斯藏威名赫赫，震懾八方的帝國大將都鬆莽布支。

    「大人，您還是走吧，聖僧是不會答應你的。大雪山神廟，幾千年前就從來沒有插手過世俗的戰爭，現在就更加不會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就在都鬆莽布支的身前，一個光著頭，身上披著一件單衣，赤著雙腳的僧人，單手合什，從高處走了下來。以都鬆莽布支的修為居然也沒有聽清他的腳步聲。他的目光溫和，平靜得如同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般，能夠撫平人內心中所有的雜念。

    「這次的事情不一樣，這不是世俗的戰爭，擊敗我的那些人都是中土的宗派高手。這些人只有聖廟中的人才能對付，我希望大師能夠告訴聖僧，助我一臂之力。」

    都松莽布支跪伏在地上，頭顱垂得更低了，恭恭敬敬道。

    「哦？」

    光頭僧人平靜如湖水的眼眸中終於波動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沒有用的，聖僧是不會輕易破例的，大人還是請回吧！你在這裡跪得再久也是沒有用的。」

    聲音一落，光頭僧人很快轉過身去，朝著山頂一步步走去，只一會兒就消失在山頂的方向。

    都鬆莽布支跪伏在地上，眼中難掩失色，但是儘管如此，他仍然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依舊跪伏在地上，如同石化了一般。

    時間緩緩的過去，日昇月落，一日又一日，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是一陣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大師，你不要勸我，我是不會離開的。」

    都鬆莽布支頭也不抬道。

    「我不是什麼大師，但我確確實實是來勸你離開的。」

    一個雄渾有力，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都鬆莽布支耳邊響起，都鬆莽布支神色一震，抬起頭來，只見一名身上穿著火紅色戰甲的帝國大將，腰挎長刀，如同一尊神祇般，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身上，強大的氣息一波又一波，如同風暴一般，令人窒息不已。

    「火樹歸藏？！」

    都鬆莽布支一臉的驚訝，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阿里王系的大將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沒有用的，神廟是不會出手的，如果你想要跪到聖僧出面，恐怕我也幫不了你。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要對付那個大唐的王沖的話，或許我還知道一個方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火樹歸藏看著都鬆莽布支開口道：

    「對了，忘了告訴你，那個烏傷的少年侯，已經升任了磧西大都護，接替夫蒙靈察的位置了。」

    「什麼？！」

    都鬆莽布支渾身劇震，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現在明白了吧，他手上還只有五千人馬的時候，就已經擊敗了你和達延芒波傑，等他再升任磧西大都護，你可以想像，那對我們烏斯藏帝國意味著什麼。據我所知，他還在三角缺口加建城池。未來，恐怕不只是我們要徹底的喪失磧西和西域，失去進入大唐的入口，而且，連自己的領地都要被大唐入侵。」

    火樹歸藏淡淡道。

    都鬆莽布支一過月前就來了這裡，根本不知道外界的變化，但是火樹歸藏有備而來，這些他通通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可以選擇繼續跪在這裡，或者跟我一起離開，去見一個人，我們一起去對付那個大唐少年侯！相信我，現在恐怕也只有那個人才能幫你對付得了那個王沖了。」

    火樹歸藏道。

    「誰？」

    「你到時就知道了。」

    ……

    都鬆莽布支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來，望向眼前巨大的巍然山巒。順著都鬆莽布支的目光盡頭，一路看過去，只見這座巍然的茫茫的大雪山，順著半山腰往上，一棟棟古老的黃色外牆廟宇，錯落有致，上下間雜著，如一條帶子般，向著白皚皚的山頂延伸而去。

    而就在那山巒的最頂端，高居於所有廟宇的最上方，一座小小的紅色廟宇屹立在那裡。雖然遠遠看去細如芝麻，但是卻有一種磅礴、古老的的氣勢破空而出，彷彿宇宙的中心，冷漠、超然、神聖的俯瞰著這個世界。

    ——那裡就是整個高原最為古老和神聖的地方，真正的大雪山神廟！

    「唉！」

    都鬆莽布支深深一嘆，終於站起身來。或許就像那位大師說的，聖地從來都是超然世外，不介入世俗之中。不管自己在這裡跪多久，聖地終究還是不會出手的。相比起虛無飄渺對聖地出手的寄託，終究還是身畔同為大將級的火樹歸藏，顯得更為實際。

    「走吧！」

    都鬆莽布支終於轉過頭來，望向一旁的火樹歸藏。那一剎那，火樹歸藏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罕見的笑容。

    「你不會後悔的！」

    轉過身，兩人肩並肩，一起往外走去。然而就在兩人從山腳離開，經過一株上千年生長的古老大樹時，突然之間，一個冷靜，高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大將軍！」

    聲音隆隆，有如雷鳴：

    「這是聖僧讓我交給你的。」

    嗡，風聲呼嘯，兩人回過頭來，就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只見一個黑點由小變大，從最高處的大雪山神廟中拋了下來。砰的一聲落在兩人身前不遠處的地面上。定晴看去，只見那是一個一尺左右的木盒子，外面用一張黃褐色的布帛包著，在氣流之中籟簌抖動。

    「聖地不會出手，也不會去殺人，聖僧也不會為你離開神廟。不過儘管如此，聖地卻並非不可幫你。這件盒子裡，有一件神廟的法器，只要祭起，不管對手有多麼強大的，都可以將他困在裡面，動彈不得。拿去吧！這應該可以幫到你！」

    餘餘裊裊，在半空中迴蕩不絕。

    這一下不只是都鬆莽布支，就連火樹歸藏都露出驚喜的神色。神廟的法器向來是只聽傳聞，而無緣一見。火樹歸藏來過神廟這麼多次，在這裡修練這麼久，都從來沒有見過。沒想到，都鬆莽布支一個多月的跪拜，居然感動神廟，賜下了法器。

    「多謝聖僧！」

    都鬆莽布支大喜。

    撿起地上的盒子，兩人很快離開。

    ……

第八百三十八章 戰略調整！

    當都松莽布支和火樹歸藏離開大雪山神廟的時候，遙遠的烏傷的鋼鐵之城，卻是另一派景像。

    王沖升任磧西大都護，消息傳開，整個鋼鐵之城都是喜氣洋洋。自家的大人做了大都護，擠身於地位權利最重，地位最高的幾位「大人物」之列，還有什麼消息比這更能振奮人心的？短短一年多都做到了這個位置，簡直如同清晨噴薄而出的旭日朝陽一般，跟著這樣的大人，想都不用想，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所有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瘋狂的練功、訓練，提升實力。整個鋼鐵之城一片積極向上的氣息。

    不過和外面的氣氛不同，此時此刻，王沖的府邸中卻是另一種情況。寬敞的房間中，所有的桌、椅、凳子，全部被挪走，而在房間的最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西域沙盤。沙盤上，山勢起伏，纖毫畢現，所有西域諸國，大唐在西域的安西都護府，西側的烏斯藏高原，東側的突厥大草原，以及磧西和烏傷，全部躍然其上。

    在對付烏斯藏帝國和西突厥汗國的時候，涉及到西域的其他方面，王沖也並沒有閒著。大量的斥候被派了出去，收集各個區域，各個勢力的情報和地理地形，數百名軍中最精銳的斥候，花費了數月的時間，才凝聚出了這張擁有重要戰略價值的巨大西域沙盤。

    「……烏斯藏帝國那邊，達延芒波傑已經被我斬殺了，都松莽布支也受了傷，白雄兵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了，另外還有接近十萬的精兵戰死，加上我們之前在西南散播的那場瘟疫，烏斯藏帝國現在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已經沒有實力再威脅到我們了。」

    「另外，西突厥汗國那邊，對我們攻擊最頻繁，最具代表性的主戰人物，就是青狼葉護阿骨都藍。現在阿骨都藍已經死在了磧西軍械庫旁，另外還有四千多最精銳的突厥百戰精兵跟著他一起陪葬。這些人一死，對我們威脅最大的那波人就沒有了。西突厥汗國也很難再出現一個像阿骨都藍那樣厲害、難纏的人物。這兩個重要的人物一死，現在的磧西基本上是後顧無憂了。」

    王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沙盤上的烏斯藏帝國和西突厥汗國所在的位置道。在他身旁，聚集了所有鋼鐵之城的將領，李嗣業、黃博天、許綺琴、許科儀、程三元、蘇世玄、陳彬……，甚至連張壽之都在這裡，所有人一起聚精會神的聽王沖敘說著。

    「所以大人的意思，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應該在那裡？」

    許科儀突然開口道：

    「是不是需要深入烏斯藏和突厥大草原，進一步的反攻他們，讓他們徹底的喪失對大唐的進攻能力？」

    聽到許科儀的話，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整個大唐帝國，所有的大都護、大將軍，恐怕沒有人比王沖更積極，更主動了。所有大唐的名將，包括哥舒翰、安思順、張守珪，以及之前的夫蒙靈察在內，基本採取的都是被動防禦為主，偶爾主動進攻，很少有像王沖這樣，直接深入對方的腹地，在對方的領土上作戰，並且建立基地、城池，永遠的紮根在那裡。讓對方如鯁在喉，如芒在背，萬般的難受。

    在這一方面，就連高仙芝恐怕都無法與王沖相比！

    「烏斯藏和突厥兩大帝國當然是要對付的，不過現在對我們威脅最大的卻不是它們，而是另一個地方！」

    王沖收回手指，掃了眾人一眼，淡淡道。

    「啊？！」

    聽到王沖的話，眾人一臉驚訝，一個個面面相覷。烏傷和磧西周圍最大的威脅，就是烏斯藏和突厥，眾人實在想不出來，除了這兩大帝國還有什麼更大的威脅。

    「大人難道是說磧西都護府裡的那些胡人嗎？」

    人群的最末尾，陳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遲疑著道。

    「當然不是，僅憑他們還不夠資格。」

    王沖灑然一笑，也沒有賣關子，從沙盤旁取過一個紅色的小旗子，一路越過烏傷、磧西、安西和蔥嶺，最後落在了西陲最遠處，靠近大海的位置：

    「我們真正的敵人在這！裡！」

    「大食帝國？！怎麼會是它們？那只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國家，能對我們有什麼威脅？」

    「是啊，他們恐怕連蒙舍詔都比不過，難道還能比烏斯藏還強大？而且安西那邊不是還有安西都護軍和高仙芝他們在嗎？有他們在又有什麼國家能夠威脅到我們？」

    「侯爺，你是不是指錯地方了？京師裡的那些大食人我也見過，一個個胖墩墩，圓乎乎的，笑起來眼皮往上堆，連眼睛都看不到，就憑他們，就算來個十萬八萬，我們也可以輕易將他們擊敗。他們怎麼可能威脅得了我們？」

    ……

    隨著王沖的紅色旗幟插落，房間裡眾人都是大為驚訝，誰也沒有想到，王沖所指的威脅居然是這個離大唐十萬八千里的地方。更多的人懷疑王沖的旗幟是不是插錯了地方。

    王沖聽著房間中陣陣的驚呼，沒有說話，只是淡淡一笑。剛開始抵達烏傷的時候，眾人都以為他的目的是在這裡建立一座商業化的城池，賺取大量的金銀，又或者是為了擊退烏斯藏和西突厥汗國在這裡的勢力。然而，王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烏斯藏帝國，更不是西突厥汗國，到這一步，王沖也用不著再隱瞞了。

    從始至終，他的敵人和對手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遙遠的，蔥嶺以西的那個龐大的帝國。

    大食！

    ——這片陸地上唯一能和大唐分庭抗禮，並且還處於積極對外作戰擴張中的強大存在。

    在所有人的認知中，現在的大食帝國就是一個和高句麗、蒙舍詔差不多的小國，但王沖卻知道，真實的大食，領土比大唐還要龐大，人口比大唐還要眾多，而且統領著眾多小國，擁有無數的名將，並且和現在沉溺於太平享樂中的大唐不同，大食是一個崇尚勇猛和戰鬥的帝國，他們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戰爭和擴張的歷史。

    大唐對於中土之外的國家還是瞭解太少了，「狐死首丘」，中原人的思想從來都是眷念故土，不願意對外面的世界多看上一眼。許科儀、程三元他們也是跟著自己很久的人了，尚且對於大食如此鄙薄輕視，更不用說是其他人了。

    當所有人還注視著烏斯藏和東、西突厥的時候，卻沒有人知道，他們眼中那個「蕞爾小國」，已經在厲兵秣馬，對準大唐！而且如果讓他們成功，到時候將徹底的改變中土神州的命運，讓這個龐大的帝國從此陷入永無止境的內亂之中。

    這是王沖絕對無法容忍的。

    而王衝要做的，就是要在這個西陲的帝國探出爪牙的時候，給予它狠狠一擊，讓它感受到來自東方帝國的力量。

    「張雀，把楊洪昌那裡收集來的情報給大家看一下。」

    王沖看著房間裡的眾人，淡淡道。

    「是，侯爺。」

    王沖身後，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聲音未落，張雀捧著一摞厚厚的資料，大步走了過來，一張張分發到眾人手中。眾人心中納悶，一個個都下意識的接了過來。

    「都打開看看吧。」

    王沖淡淡道，並沒有過多的解釋。

    眾人心中疑惑，下意識的翻開來，只是第一眼，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縮，原本的喧鬧聲瞬息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隨著時間過去，房間中的氣氛慢慢的沉重起來。

    「大食？怎麼可能？他們居然有如此龐大的面積堪比大唐！」

    「數千萬的人口，怎麼會這麼多？他們不只是一個小國嗎？而且居然還有這麼多的戰士！」

    「這怎麼可能，蔥嶺以西居然還有如此龐大的國家？」

    「太強了，他們居然還曾經多次擊敗過烏斯藏帝國，以少量的兵力，把烏斯藏帝國最強的雅覺隆王系壓得龜縮不出。」

    ……

    房間裡，所有人都被張雀遞過來的資料震撼到了。這是一個和他們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大食，看著資料中的大食，所有人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剎那眾人終於知道為什麼王沖說大唐現在最大的威脅是大食帝國了。

    「你們現在看到的，還僅僅只是最粗淺的資料，真正的大食遠比資料上記載的還要強大。」

    王沖看著眾人淡淡道。只是一句話，大殿裡所有的聲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紛紛看著王沖。

    「張雀，接下來你說吧。」

    王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對著旁邊的張雀打了個眼色。

    「是，侯爺。」

    張雀躬身行了一禮，很快轉過頭來面向眾人：

    「這些資料最開始是侯爺從西域一個合作的世家收集來的，那個世家在大食經商多年，對那裡有所瞭解。不過，大食人對於外人的防備心理很重，我們很難收集到最全面的信息。眼下這些資料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為此還死了好幾個探子。真實的大食帝國比我們知道的只強不弱。」

    「另外，不久之前，我曾經奉命跟隨一隊胡商前往大食，結果還沒有深入多遠，我放出的小沙就被大食人發覺。他們軍方豢養的鷹雀極其厲害，就連小沙都受了傷，他們還派出了騎兵來追擊我，我不得已才退了回來。」

    張雀說著，高舉手臂，將肩膀上的岩鷹小沙舉到了眾人面前，那一剎那眾人看得清清楚楚，這只岩鷹的腿上、頭上、身上都有刀劍般深深爪印，一些地方甚至深可見骨。

    「噝！」

    這一剎那，眾人不禁長長的倒吸了一口氣。張雀的岩鷹有多厲害，眾人都是見識過的，整個磧西，甚至西域，幾乎沒有什麼鷹雀能夠與之相比，就連烏斯藏和西突厥豢養的那些鷹雀都被殺得落荒而逃，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鷹王。

    但是，現在居然連張雀的岩鷹都受了重傷，這簡直打翻了所有人的認知。

第八百三十九章劍指大食！

    「難道大食人真的這麼厲害？」

    程三元一臉震驚，喃喃自語。

    「真正的大食比你們看到的還要強大！」

    王沖在這個時候終於開口道：

    「在大食近安西的一側，有個地方叫做撒馬爾罕，那裡聚集了二十萬的大食士兵，而且全部都是最厲害的騎兵。你們應該見識過烏斯藏和突厥的戰馬，大食的戰馬比他們更加的高大、健壯，也更加的具有撞擊力，戰鬥力也更加的強大。不止如此，雖然你們看到的大食商人大部分都胖乎乎，沒有什麼戰鬥力，但是真正的大食人，因為環境的原因，大部分人都長得身材高大，骨骼粗壯，他們是天生的戰士。所以一旦發生戰事，大食隨時可以不經訓練，從民間召集起一支龐大的軍隊，迅速的擴充到四十多萬人馬，而且全部都媲美正規軍。但這還僅僅只是大食帝國近遠東一側的兵力，並非整個帝國的全部。一旦全部動員，大食可以召集的兵力難以想像。」

    整個房間裡靜悄悄的，所有人聽 著王沖講話，一個個都震撼不已。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接觸到一個大食帝國，那一剎那，每個人都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不過有句話你們剛剛說對了，最開始的大食帝國，確確實實只是一個蕞爾小國，面積不會比高句麗帝國更龐大。他們之所以後來能發展的那麼龐大，甚至超越中土大唐，靠的就是長年厲兵秣馬，對外戰爭，最後才擴展到現在這麼龐大的地步。你們都見識過達延芒波傑的白雄兵，知道他們有多厲害。而大食有一個馬克留木軍團，比烏斯藏的白雄兵更加的強大。在那裡，所有的士兵都是從七八歲的小孩開始訓練，他們最開始的時候自相殘殺，只有那些最兇猛，最具有殺性的小孩才可以存活下來。之後從小到大，他們經歷最嚴苛的軍事訓練，在實戰的鮮血和刀劍中成長，最後才成為真正的馬克留木軍團士兵。而那個時候，他們每個人都是最致命的武器，擁有最豐富的殺戮和戰鬥經驗。」

    王沖的聲音在整個房間內迴響，對於每個人來說，這都是一個洗禮。而這也恰恰是王沖的目的，如果連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能正確認識到大食的實力，還談何最終打敗大食。改變總是一點一滴的，大唐不能再沉迷中土和周邊了，它需要真正的抬起頭來，正確的看待這個世界，看到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

    而這個改變，就將從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開始。

    未來，如果每一個唐人都不在只執迷於眼前，留戀於故土，睜開眼睛看待一個真實的世界，那將是一個全然不同的大唐。

    「侯爺，如果大食人每個都像您說的那麼厲害的話，那我們還怎麼跟他們打？我們還能戰勝他們嗎？」

    一個聲音突然插口道，程三元望著自家的侯爺，一臉震撼。王沖今天說的話完全改變了他對於那個遙遠國度的印象。

    「程三元，我還沒有見過一個真正的大食戰士，也不知道你口中的戰勝是什麼意思，但是，大唐能夠有今天，絕不是僥倖！高句麗，蒙舍詔，烏斯藏，東西突厥汗國，再加上西域諸國，就算這些國家聯合起來，也不敢妄談和大唐之間的戰爭。能夠以一國之力，壓制週邊的列國，讓所有人俯首稱臣，這也只有大唐才能做到。大食或許很強，但大唐也絕對不弱！如果大食敢對中土生出覬覦之心，那他們將會體會到大唐真正的力量，並且永生難忘！」

    李嗣業突然開口道，他的神色嚴肅，說出來的話語擲地有聲。

    「不錯！」

    聽到李嗣業的話，王沖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笑容：

    「大食確實很強，但是我們大唐也絕對不弱。大食的騎兵很厲害，但是他們的弩箭、器械遠遠比不上我們。我們大唐的車弩，更是獨步天下，不管什麼騎兵，也不管他們身上的鎧甲有多麼厚重，都統統擋不住弩箭的穿透力。而且論步兵的陣法和戰力，以及兵法和戰略，大食都遠遠比不上大唐，他們沒有陣法的說法，只有簡單的隊列，更不用說是兵法。」

    這一句話王沖並沒有絲毫的誇大大唐，中土的兵書戰策，都是在漫長的時間內，經由頻繁的對抗和戰爭，以及龐大的規模積累而來的，這方面是大食所不具備的。

    王沖這番話說的眾人都是暗暗點頭，精神大振。不錯，大食或許是一隻巨鱷，但是大唐也不是什麼綿羊，而是一隻錚錚的雄獅。到底孰強孰弱，還要等到最後鬥過才知道。

    「侯爺，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不管做什麼，只要能夠幫助大唐，對付大食，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們也必將全力以赴！」

    「不錯！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侯爺，您就儘管吩咐吧！」

    ……

    眾人紛紛激動道。在外敵面前，每個人都是一體的。不管承認還是不承認，身為唐人的榮耀和責任，是深深滲入每個人骨髓裡的。王沖看著這一幕，心中微微點了點頭，欣慰不已。不管其他地方是什麼樣子，只要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和自己一條心，眾志成城，那麼王沖就有信心去完成任何事情。

    「一山不容二虎，大食人天性好戰，以他們的作風，未來和大唐之間必有一戰。雖然我們沒有辦法確定戰爭的時間，但卻可以從現在開始，早作安排。許科儀！」

    王沖說著轉過頭來，望向右邊。

    「屬下在！」

    許科儀連忙低頭行禮道。

    「從現在開始，我需要你把重心轉移，從軍中挑選儘量多的精銳斥候，學*食語，然後盡快的送到大食帝國去。另外，大食人相當的排外，所以不能使用我們漢人，而必須招募胡人，或者僱傭其他的西域商人。我需要你利用這些人，儘量蒐集到大食帝國最多的情報。」

    王衝開口道。

    「屬下明白！」

    許科儀毫不猶豫道。

    「陳彬！」

    「屬下在！」

    陳彬出列道。

    「水泥路的配方已經成熟，我需要你聯絡京師的趙敬典，調集各個世家的力量，盡快的修建一條從烏傷到西域安西都護府的水泥路。另外通知趙敬典，我需要他以最快的速度，修出一條水泥路，打通烏傷和京師之間的通道。」

    王沖沉聲道。

    「是！」

    陳彬很快躬身道。

    「蘇世玄！」

    「屬下在！」

    蘇世玄連忙出列道。

    「替我以新任代磧西大都護，以及烏傷城主的身份，向朝廷寫一份奏摺。請求朝廷增援磧西，就說上一次的大戰，磧西損失慘重。另外，請求朝廷將烏傷鋼鐵之城做為運兵的中轉點。就說我們可以替朝廷分擔一部分的後勤壓力。

    王沖一臉震懾道。這個問題他已經思考了很久，要想支援安西都護軍，僅僅靠磧西還是不夠的，還必須從朝廷已經其他地方獲得兵源。如果能夠將鋼鐵之城作為一個兵力的蓄水池，那麼可供調遣的兵力就大大增加。而朝廷那邊也會樂於有其他人可以分擔一部分的後勤壓力，減輕朝廷負擔。

    「是！屬下明白！」

    蘇世玄躬身應道。

    「另外，給京師去封信，把元書榮請過來。」

    「是！」

    ……

    王沖一個又一個命令不斷的吩咐下去，很快每一個人都有了自己的差事。整個鋼鐵之城的資源和能力慢慢傾斜，全部朝向西域的怛羅斯以及更遠的大食帝國。如果說原來的怛羅斯所有的消息收集都靠楊洪昌的話，那麼現在，隨著大量的斥候、兵源湧入，王沖對於怛羅斯以及大食帝國的情報收集能力直線上升。

    「對了，忽魯也格呢？」

    等到一切結束，王衝突然想起了忽魯也格，開口問道。

    以往的時候，忽魯也格鞍前馬後，就像跟屁蟲一樣圍在自己周圍，但是最近這段時間，王沖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呵呵，上次你不是把突厥四皇子的事交給了他嗎？現在他正全身心的撲在這件事上。這不，為了更好的完成這件事情，他已經從你給他安排住處，搬到鋼鐵之城的地牢中去了。」

    許綺琴輕移蓮步，這個時候慢慢走上前來，巧笑兮兮，眉目盼顧間神采奕奕，有種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就連王沖看到都禁不住有剎那的失神，不過很快王沖就反應過來了。

    「地牢？他怎麼會去那裡？」

    王沖忍不住詫異道。以他對忽魯也格的瞭解，這傢伙是極度的享樂主義者，給他安排廂房，他都挑三揀四了一番，還買了好多的虎皮，裝飾地面和牆壁，怎麼可能願意去地牢？這可完全不符合他的風格：

    「他到底在做什麼？」

    「能做什麼？還不是為了那個四皇子。」

    聽到這句話許綺琴笑得更厲害了，有點忍俊不禁的感覺。

    「現在他為了取信那個四皇子，改變他對自己的印象，居然使出了一招苦肉計，讓許科儀找人狠狠的打了自己一頓，把自己抽得遍體鱗傷，然後扔進了地牢裡面，和四皇子天天關在一起。如果沒有意外，這死胖子應該正在地牢裡和他那位四皇子不停地訴苦。」

    最後一句，許綺琴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