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我的大寶劍 作者:學霸殿下(連載中)

 
freeagleking 2016-7-22 02:34:5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5 2920810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2:37
第五百四十二章 這個世界只有背叛!

    孫朗是誰。

    堂堂天元名將。

    精通指揮的藝術與戰爭的本質。

    大家都知道,考察一位將軍的應變能力與戰爭藝術,要看他在本部處於劣勢時的表現與決斷,在這一點上,孫朗表現得非常合格。

    他覺得,當形勢危急的時候,要么跑,要么背水一戰。一一當然,這是有前提條件的。

    當決定跑的時候,你必須要確定,你跑得比友軍快,如果做不到這一點的話,你必須留下來背水一戰一一當然,要將盡可能多的友軍一起留下來。

    關鍵時刻,孫朗仰天大喊:“跑得了嗎!”

    上面趙雲龍言簡意賅道:“我看懸!”

    “那你們就一起留下來吧!”

    孫朗大喝一聲,身形閃動,沖向大門,硬是趕在胡守信之前擠了出去,然後回身就是一掌,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一層層疊了上去。

    胡守信作為他的好朋友,早就料到他會這一手了,早已經提勁運功,揮掌迎上,但他顯然沒有料到孫朗的決心與從心。

    怒濤般的掌力澎湃而來,前勁未消,後勁已生,層層發力,源源不絕,老胡招架不住,向後踉蹌而退,恰好跟在他背後的是陸守炎。

    以陸大人這成熟社會人的品格與心性,在這個時候從眾跑路,已經是他所能做出來的最大膽的事情了,畢竟法不責眾嘛。

    但若是此時伸手抵住胡守信後背、發力相助,那這事可就變了味了,從不摻和元帥家事變成了落井下石,此等行徑,智者所不取也。

    他只是猶豫了片刻,老胡的身子就撞了過來,將他一起向後擠去。

    陸州牧的身後是明州大將軍戚冠岩。

    一一這傢伙也只有做明州大將軍的器量了。

    如果孫朗身處他此時的境地,肯定會二話不說,伸出手來,一前一後抓著胡守信與陸守炎的腦袋往前撞,讓這兩個傻-逼先擋上一擋,營造出三人合力螳臂當車的假象,然後趁機閃人,逃之夭夭,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才是成熟統帥的做法,這才是身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睿智,像戚冠岩這種腦筋死板的傢伙,當個大將軍就是極限了。

    戚冠岩畢竟沒有孫朗的機智,只是一愣,就被陸守炎的後背撞上,孫朗趁機發勁猛推,三人不由自主錯步後退,全都退回屋中。

    孫朗站在門前,威風凜凜地大喝道:“我看今天誰敢跑!我們后土軍人,臨惡戰而不退,遇強敵而不避,從未聽說過哪個未戰先跑的!看看你們的熊樣!你們要知恥啊知恥!”

    一一這是大元帥的訓導與斥責。

    一一這時候的孫元帥倒是很勇啊。

    這話一說,即使是對孫朗最為敬畏的陸大人,也不由翻了個白眼。

    然后孫朗仰頭道:“快下來!”

    趙雲龍衝進來的剎那,晄當一聲,大門緊緊地關上了。

    過了一小會兒,門外響起切切察察的聲音,隨即就是咚咚咚的敲門聲。

    孫朗說道:“請進!”

    大門推開,香風撲面,剎那間宛如百花盛開,幾位國色天香的少女走了進來,趙小姐一身粉衫,笑得非常溫柔:“孫郎,你回來了!”

    屋中,五人圍著桌子,正襟危坐。

    簡直是后土帝國最高規格的軍政會議了。

    中央軍委主席,兩大軍區司令,一名代理軍區司令,還有一位省長。

    毫不誇張地說,這五個人隨便研究決定一下,就能讓整個帝國北部陷入動亂之中,這架勢,這嚴肅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在說軍國大事。

    孫朗坐在主位,一臉肅然地低著頭,注視著桌面,頭也不抬道:“抱歉,趙小姐,欽差衛隊已然北上,我們在研究應對之法。”

    趙飛凰抿嘴笑道:“孫郎,你盯著桌子看什麼?研究軍事不是要地圖嗎?”

    “哦,找起來挺麻煩,我們用桌子隨便代替了一下。”孫朗若無其事地伸手抹了抹桌面,“因為刻在桌子上,所以你看不太清楚……”

    眾人再去看的時候,平整的木質桌面居然就刻上了一幅軍事地圖,山川河流,軍鎮險道,乃至敵軍紮營的位置,全都纖毫畢現。

    一一這傢伙,該怎麼評價他比較好啊。

    在座的諸位面面相覷,心中想笑而不敢笑。

    進來的人有趙飛凰、張銀落、徐青鸞和魯淑仁,除了庫瑞爾正在護送那支阿卡姆部隊回營,三藏法師沉迷飆車之外,侯府中與孫朗有著不太正當關係的具有完全民事能力的成年女性已經到齊了。

    除了徐青鸞是趙小姐的跟屁蟲之外,其他三位女性,都在用意味深長的莫名目光看著孫朗。

    總感覺空氣中彌散著柴刀的鐵鏽味啊……

    孫朗歪了歪頭,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純潔笑容:“聽說晚上熬夜對女孩子的皮膚不太好,你們要不要早點回去睡?我們再研究一下。”

    趙小姐則是回應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沒事,我天生麗質的!”

    張銀落抿嘴道:“我有靈鷲宮的駐顏秘法。”

    魯淑仁淡淡道:“我是醫生。”

    徐青鸞冷冷道:“我不怕。”

    ……法克!

    孫朗的笑容變得越發尷尬,而胡守信等人則是忍笑忍得很辛苦,各自都死死盯著桌面上的地圖,彷彿這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大決戰。

    元帥閣下笑了片刻,說道:“別愣著啊,坐,都坐啊,別客氣。”

    趙小姐腳步輕盈地走了過去,笑著說道:“陸大人,聽下人說,您這些日子早起晚睡,很是辛苦,這大半夜的,您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

    陸守炎是何等人物?他裝作沒看到孫朗凌厲的眼神,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來,後退兩步,深深一揖:“承蒙趙小姐關懷,下官這些日子確實困乏,畢竟年老體衰,精神不比從前,這就回去好好休息,不打擾各位了!”

    一一喂你是明州州牧啊居然對趙小姐自稱下官啊你丟人不丟人啊你!

    在孫朗無聲的咆哮中,陸大人又向孫朗深深一揖,眼神中包含著無限的歉意和同情,千言萬語,不必多言。

    一一元帥您珍重吧!若是其他公事,下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這是您內宅之事,下官摻和,非君子之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陸守炎陸州牧,溜了。

    這是一個非常具有創新性的示例,胡守信猛然精神一振,得到了很大的靈感,立刻轉頭看向了魯淑仁。

    不愧是天元袍澤,戰場上殺出來的交情,魯阿姨立刻讀懂了老胡眼神的涵義,點頭道:“你的夫人,要臨盆了,你得守在她身邊,讓她安心,讓她平靜,大晚上的,就不要出來亂跑了。”

    老胡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離席,重重一躬,然後一言不發,昂首闊步地踏出大門,光看那個背影,就能讀出濃厚的使命感與對家人的愛。

    於是,胡大棒子,溜了。

    隨即,所有女人的目光對準了戚冠岩,包括老趙。

    戚大將軍這十幾年來都以帝國好男人的身份出道,是明州貴婦圈中非常有人氣的優質男人,據說他之前被老婆管束,去別人家裡赴宴,連歌姬舞姬都不敢多看一眼,幾時見過這個陣仗?

    被這些女孩子的強大的目光所注視,他心中頓時慌到不行,之前還想著留下來幫孫朗說兩句話,解解圍來著,此時這些念頭早就扔到九霄雲外了。

    他剛想起身,孫朗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

    大元帥與大將軍四目相對。

    時間就像過了一個世紀。

    就像是前途遠大的部下要退伍下海經商,老領導親自出面,做出最後的挽留,孫朗緊緊地握著戚冠岩的手臂,情深意切、語重心長地說道:“留下來吧,賢弟,明州……不能沒有你啊!”

    戚冠岩想要掙開孫朗的箝制,但他發勁數次,孫朗的手都分毫不動,彷彿那隻手是鐵做的,直接鑄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於是大將軍非常茫然和無辜地抬起頭來,以目示意。快來幫忙。

    張銀落嘆了口氣,說道:“快放開大將軍。”

    孫朗拍著桌子蹬著腿:“人家不要!人家就是要跟小戚戚一起玩啦!”

    張銀落依然保持著微笑,輕聲重複了一遍:“快,放,開。”

    這笑容中好像蘊藏著一點別的東西,孫朗嚇了一跳,本能地一鬆,大將軍敏銳地把握住了這個機會,直接一躍而起,閃到了一旁。

    動作如浮光掠影,快得一逼。

    終究是個實在人,他望著孫朗絕望的目光,心有不忍,猶豫了一下:“那個,大家……嗯……別見血,別見血……”

    然後他就快步走了出去,將老領導殘忍地留在了敵營。一一嗯,至少在這一刻,他貫徹了孫朗的戰爭美學。一一如果你決定跑的話,一定要確定,你比友軍跑得快。

    於是,明州大將軍戚冠岩,溜了。

    他最後甚至還幫忙帶上了門。

    望著天空中的明月,他笑了笑。

    原來想娶很多老婆,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幸好當初只娶了你一個。

    以後……也不會再娶啦。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2:54
第五百四十三章 巧合
  
    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戚冠岩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月輪自古以來就懸於天空之上,年年歲歲,永恆不變,被所有智慧生物遙望、崇拜和傳頌,寄託著美好的願望與希望,衍化出美麗的故事。

    比如愛情,比如相思。

    就像現在這樣,戚冠岩思念著他離去不久的妻子。

    雖是思念,但痛苦與楸心已經漸漸淡去,只留下了細微的悲傷與淡淡的溫暖,那些甜蜜的,痛苦的,悲傷的,憤怒的,一切的情感和記憶,最終都會化作很簡單的愛,存留在心中,小心翼翼地珍藏著,直到永遠。

    他輕聲地嘆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房屋。

    那裡透著明亮的燈光,有一個男人和五個女人,稍微有點擔心。

    不過……五個啊。

    感覺,有點活該。

    他嘆著氣,搖著頭,轉身想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突然,眼睛的餘光發現一旁的黑暗之中,有著微妙的異動。

    誰?

    他眼神一沉,身體驟然繃緊,擺出戒備的架勢,向著那個地方一步步走去,浩然澎湃的真氣在雙掌匯聚。

    等到走近了之後,他突然一愣,表情變得古怪之極。

    眼前是一座假山,在假山的背後,兩個人影正鬼鬼崇崇地探頭探腦,切切察察地低語交流。

    這兩個人他都認識,而且剛剛還在並肩作戰,很難想像以這兩個人的身份,居然會像盜匪小偷般藏頭露尾……

    他發現兩人的瞬間,兩人也發現了他,胡守信與陸守炎齊齊轉頭,三人沉默對視了片刻,州牧大人與遊俠頭子齊齊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戚冠岩疑惑了片刻,就明白了過來,失聲道:“你們在……”

    兩個試圖聽牆角的賊大驚失色,一個勁打手勢讓他噤聲,胡守信惡狠狠道:“小聲些!被孫朗發現了,你也跑不了!”

    正直淳樸的戚將軍後退一步,以示與二賊劃清界限,這種窺探竊聽之事,他是萬萬做不來的,大將軍拱了拱手:“告辭!”

    “等等! ”明州省長陸守炎突然出聲阻攔。

    陸大人是文官,政治經驗極為豐富,深諳統一戰線的重要性,這朝堂官官場,講究的是集中力量辦大事,尤其是這種大事,必須得盡可能拉上一切盟友,以便分散風險,到時便是被元帥發現,也能多一個挨打的。

    於是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小聲道:“那可是當年功蓋一代、冠絕當世的大元帥啊,這樣天下無雙的人物內宅起火,你不想看看嗎?”

    “……”戚冠岩為難道,“這個……畢竟不太好吧……”

    陸大人何等人物,早就看出戚冠岩已經有所意動,只是欠缺一個能夠說服自己良心的理由……對於文官而言,這事實在是太容易了。

    於是他說道:“這可不是為了看熱鬧!你想想,這麼大的事兒,我們不敢摻和,但也不能一走了之,一定要等在外面,伺機行動,如果裡面真的動了刀槍,見了血,我們也能攔一攔不是?”

    戚冠岩顯然是有些心動了,畢竟這個世上,沒有誰是聖人。

    於是胡守信與陸守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向戚冠岩招了招手。

    大將軍猶豫了一下,終於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一一他知道,在今晚這淡淡月輝的照耀下,明州牧陸守炎與天元武將胡守信,在此時此刻,與明州大將軍戚冠岩,成為了好朋友。

    孫朗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實上如果在平時的話,以他的武功和靈覺,應該會較為輕鬆地注意到那三個膽敢聽牆角的賊,不過今天,元帥大人的感知屬性與偵察技能顯然受到了“修羅場危機”與“柴刀之拷問”之類的DEBUFF的影響,變得遲鈍起來。

    他慌,他很慌,是真的慌。

    新人後宮男孫朗陷入了窘境,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要慌,不要慌……首先冷靜一下,這事也不是太糟糕,不是嗎?

    除去無論如何都會站在他這邊的趙雲龍不談。

    除去性質類似於買一贈一的徐青鸞徐管家不談。

    除去魯大師這個早已經知曉林妹妹和寶姐姐的先來的不談。

    也就是說……咦,原來只有兩個人啊!

    也就是說只要將銀落與趙小姐應付過去就行了!?

    ......個屁啊!

    老趙現在也一臉興奮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好像也很興奮啊!

    徐管家也用一種看垃圾人渣的眼神看著我啊!

    魯大師好像也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啊!

    孫朗左看看,右看看,兩邊的女孩子們笑靨如花,如果在平時,這樣的快樂簡直就像是夢境一樣,但如今,他覺得弗萊迪進入了他的夢裡。

    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人家睏了……”

    張銀落點點頭:“那我們快點問,你快點答,問完你回去睡覺。”

    孫朗啊哈哈地笑了兩聲:“問……問什麼啊……”

    趙小姐笑咪咪道:“當然是孫郎你之前幹什麼去啦?”孫朗聞言一拍桌子,振奮道:“這說來可就話長了,來來來,都坐好,給我倒杯水,我們慢慢說,今天啊,我們先到了……”

    銀落敲了敲桌子,輕笑道:“你不是睏了嗎?還是長話短說吧,這次是不是去了欽差大營啊,都見到了什麼人啊?”

    孫郎口沫橫飛道:“見到了很多故人之後啊!錢元雙聽過沒有?八都軍大帥錢繆之子,提調鎮武營,四等馬潤,勇的不行!還有武柳營提調那個誰來著,哎呀呀,反正都是很勇的人了,我跟你們講,這些都是我兒子輩的,全都是大侄子,要叫你們一聲嬸嬸的……”

    趙小姐聞言,眼中異彩漣漣,驚喜道:“是嗎!? ”

    銀落卻不吃他這一套,紅著臉啐了一口,見孫朗這廝依然在負隅頑抗,心中急躁,立刻圖窮匕見,她將身子湊近了孫朗,微笑道:“你知道我們想問什麼的,孫朗,這次見到了幾個女人啊?”

    孫朗連連點頭:“當然見到了!庫瑞爾!離火炎衛,死亡信使,優秀的機甲駕駛員,棄暗投明的女中豪傑……”

    “不是那個肌肉婆子啦!”

    孫朗又說道:“哦,是指敵方的……那當然是見到了這關的大boss了!沒錯!我見到帝姬了!兩年不見,那個傢伙變得更可怕了,口吐烈焰,腰圍八尺,力大無窮,一頓飯要吃十個小孩子……”

    趙雲龍驚道:“她居然吃小孩子!? ”

    孫朗啪的一聲打了一下她的腦袋:“沒你說話的份兒!”

    他正想在扯些話,就聽到張銀落幽怨道:“明明你之前都跟我說過的,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我的……”

    還沒等孫朗說話,趙飛凰先跳了起來:“蛤!孫郎你偏心!”

    魯淑仁冷冷道:“誒喲,看不出來你還是這麼誠實的人啊。”

    趙雲龍也一臉不高興:“孫朗!她問什麼你都回答嗎?我記得以前也問過你,你晚上躲在帳篷裡做那個的時候能不能讓我看看,你也說不行!”

    於是大家就露出了一副“你居然日狗”的震驚表情,一起盯著孫朗。

    ……他媽的誰日了!

    這還是建立在徐青鸞置身事外的前提下,其他四個女人輪番轟炸了三四輪就能讓自己頭大如斗,那種一開一百多個後宮的傢伙是怎麼做到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跳了起來:“好啦好啦好啦!都安靜!我回答!我回答了行了吧!你們全都在逼迫我,全都不心疼我,讓我這個單純而善良的孩子背負著這麼多東西,現在還這麼欺負我……”

    孫朗說到這裡,假意啜泣幾聲:“我招,我招還不行嗎……唉……”

    他嘆了一口氣,面露哀傷之色,眼神之中盡是疲倦,彷彿肩膀上的千萬斤重擔已經讓他不堪重負,看到孫朗這般模樣,女孩子們心中突然一柔。

    孫朗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繼續道:“今天晚上,是個特殊的日子,今晚月亮很圓,很奇妙,我覺得我會遇到意想不到的人……”

    這顯然是在說廢話,但經過孫朗之前的情感鋪墊,大家心中雖然覺得這還是在扯淡,但卻不好意思打斷他的話,只能安靜傾聽。

    但就在這時,孫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就是現在!

    他突然厲聲道:“什麼人,膽敢偷聽!”

    然後他就悍然出掌,凌厲的無形劍氣脫手而出,將大門斬成碎片,崩散開來,月光溫柔,映在鋪地的石板上,濡染著雪白的亮色。

    眾人的目光,穿過了碎裂的門戶,集中在了外面正躡手躡腳向這邊走的三個人的身上。

    胡守信,陸守炎,戚冠岩。

    三位明州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一副鬼鬼祟崇的樣子。

    空氣突然安靜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清脆的響聲,孫朗手中的茶杯落到了地上,打得粉碎,將眾人從懵逼中喚醒。

    只見孫朗一臉不可置信,伸出手來,手指顫抖,指著這三個傻-逼,眼中盡是沉痛與憤怒:“你……你們……”

    大元帥的怒吼迴響在靖安侯府的天空。

    “一一還真他媽在外面偷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2:58
第五百四十四章 聰明人

    原計劃是這樣的。

    先用情感鋪墊和扯淡敘事,將聽眾們的注意力吸引。

    吸引之後,大喊外面有人偷聽,發掌劈開木門。

    語言與動作一氣呵成,演技天衣無縫,直指人心。

    女人們的注意力都會被吸引,肯定會下意識地看向外面。

    那麼,就抓住這一瞬間,使用孫某那天下無雙的絕世神功,從上方突圍,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時逃出這名為修羅場的魔窟,向這個殘酷黑暗的世界證明,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啊啊啊啊啊!

    本來是非常完美的計劃,成功率非常之高。

    但是……

    “你們還真他媽在外面偷聽啊啊啊啊啊啊啊!”

    外面這三個傻-逼。

    見死不救,不講義氣,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殘忍無情地拋棄了他。

    跑出去還他媽不趕快滾,居然想留下來聽牆腳!

    簡直壞透了!

    孫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老子身陷修羅場,你們居然在一旁看戲,很爽嗎!很有趣嗎?我讓你們聽!

    他發出一聲怒吼,大步衝出房間,厲聲道:“你們都得進秦城!”

    外面那三個賊廝鳥終於回過神來,戚大將軍乃是老實人,立刻高舉雙手,留在原地,一副坦白從寬的模樣,大聲道:“是他們拉我來的!”

    胡守信與陸守炎先是一愣,然後不約而同地怒視這個叛徒。

    一一是兒最無信者!

    於是,在今晚這淡淡月輝的照耀下,明州牧陸守炎、天元武將胡守信與明州大將軍戚冠岩之間的友情,很快就宣告破裂了。

    陸守炎與胡守信轉身就跑。

    孫朗殺氣騰騰,縱身猛追,大喝道:“哪裡走!”

    老實人戚冠岩留在原地等候處置,只覺得風聲撲面,孫朗衝過來之際,順手當胸給了他一拳,將大將軍打得飛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聽到一聲怒其不爭的喝罵傳進了耳朵裡:“渣渣!”

    胡守信心裡也慌得不行,他知道孫朗的本事,以這傢伙的輕功,抓到自己只是時間問題,況且這次還是自家理虧,首先就心虛了三分。

    但最重要的是一一這王八蛋手裡有我的把柄啊!他只需要放聲高歌一曲我的夫人,那麼明州遊俠會首、天元功臣胡守信就要社會性死亡了啊!

    老胡權衡利弊,半點反抗暴政的心思都沒有,旋即停下了腳步,雙手抱頭蹲下,悶聲道:“我老婆快臨盆了,你看著打吧。”

    他心中暗哼了一聲。

    一一在這種時候,負隅頑抗的最後一人受到的折騰和懲罰反而是最大的,戚冠岩,聰明人,心機大大的,但我老胡也不差!

    孫朗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一腳踹了出去,罵道:“你也是傻-逼!”

    踢飛老胡之後,孫朗高聲厲吼:“陸守炎!給老子停下來!”

    前面狂奔的陸州牧發出了一聲足夠囂張的大笑:“元帥,下官不奉陪了!”

    “媽的你死定了啊啊啊啊啊!”

    孫朗發出了更加憤怒的咆哮聲,如同流行追月般狂飆出去,將身法發揮到了極致,與陸州牧一前一後,宛如兩道長虹一般,消失在了茫然夜色中。

    女孩子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追了出來,但夜色深沉,亭台樓榭之間,哪裡看得到孫朗的影子?

    張銀落跺了跺腳:“居然還是給他跑掉了!”

    趙飛凰垂下了眼簾,不動聲色道:“看來這回的事情,確實不小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孫郎慌成了這樣……他果然……”

    魯淑仁淡淡道:“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預料之內,情理之中。”

    趙雲龍眨了眨眼睛:“啊?啊?你們在說什麼?等等,魯阿姨,你好像跟她們變得很熟,是不是在商量什麼?為什麼不跟我說說?”

    廢話,你要是知道了,孫朗肯定會知道的,當然要瞞住你了!

    魯大師搖了搖頭:“這事暫且不方便讓你知道……總之,我們不會害他的,你記住這一點就好。”

    趙雲龍皺起了眉頭:“等等,你是說…… ”

    魯淑仁平靜道:“我可什麼都沒有說過。”

    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以他的性子,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說出真相。

    向薛寶釵和林黛玉乃至榮國府挑明他的身世與當年的真相,就能徹底斬斷與過去的束縛,但恐怕她們都會陷入茫然和混亂吧。

    雖然與她們相識相知的是孫朗,她們所愛的也是這個男人,但最初聯繫這一切的紐帶是榮國府,是孫朗以前的身份,如今他掙脫了過去,以自由的名字活躍在這個世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依然有一件事情是無法迴避的,那就是他與榮國府之間斬不斷理還亂的聯繫。

    只有這一份關係,無法順利地繼承在新的名字下,因為這種關係是建立在肉體血緣的基礎上,而非是他的靈魂。他可以繼續宣稱他是曾經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因為這是他親手打下來的功勳,但榮國府嫡子的身份,卻是來自於血脈親緣……那是完全不屬於他的東西。

    重新以賈府未來國公的繼承人身份活躍在后土朝堂,這當然可以,以他的力量、人脈與名聲,全盤接管榮國府沒有任何難度,即使賈府眾人知道真相,說不定也許默認和服從,因為以榮國府如今的處境,她們別無選擇。

    但這不是問題的重點。

    問題不是孫朗能不能這麼做,而是孫朗想不想這麼做。他一定不想的……如果可以的話,沒有人願意以別人的身份活著,何況是他這樣的人,他這樣曾經經歷過痛苦、終於獲得自由的人。

    但如果挑明這一切,會讓林黛玉與薛寶釵變得左右為難。

    因為孫朗要造反,孫朗要復仇,孫朗要討還公道。

    她們以孫朗的妻子自居,但她們也有家族,這些年更是把榮國府當成了自己的家,她們以為自己嫁到了賈家,實際上嫁給了外人。

    到時候,她們應該如何自處呢?

    一定會很為難吧。

    孫朗也一定不想讓她們為難。

    他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喜歡為別人著想,他在軍中第一次系統地提出了換位思考的戰術推演技巧,是讓將軍們站在敵人的角度上考慮戰術動向、隨即進行反制,但到了他這邊,這種思考方式,反而是拿來關心別人的。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從來沒有變過。

    說不定,他這輩子都會隱瞞這個真相,將林黛玉與薛寶釵蒙在鼓裡。

    但那是他心腸好。

    但這並不意味著某些人可以心安理得、懵懵懂懂地享受這一切。

    不然的話……

    我會很不爽的。

    開什麼玩笑,憑什麼我跟孫朗之間橫著一根暗刺,冷戰六年,直到計都妖劍之事才徹底勾銷恩怨,你們這兩個小丫頭跟他嘻嘻哈哈、卿卿我我了這麼久,兩年後還能接著浪下去?

    一一哼,不過,幸好,恐怕你們永遠都不會想到,兩年之後,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而我,則是後發先至,後來居上,擁有了你們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天大優勢,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魯淑仁心中發出了一連串得意的冷笑,她的眼神依次望向趙雲龍、張銀落、趙飛凰等人,就像是看待小妹妹一般,以領導者的語氣說道:“這傢伙躲不了太久的,今天天色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然後她轉身離去,高挑窈窕的身影娉婷而去。

    剩下的幾位少女面面相覷,趙雲龍的直覺最為敏銳,一臉茫然地轉頭問道:“她好像很得意的樣子……她在得意個什麼勁兒?”

    張銀落學著孫朗那樣聳聳肩,攤手道:“不知道,莫名其妙啊。”

    於是少女們也回去休息了。

    誰都沒去理睬留在原地、一臉尷尬的胡守信與戚冠岩。兩位天元大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片刻之後,胡守信對著戚冠岩豎起了中指:“賤人。”一一這手勢同樣是跟孫朗學的。

    戚冠岩面露苦笑,隨即眼神望向遠方,擔憂道:“唉,陸大人……以元帥的輕功,想要追上陸大人是很容易的,即使陸大人出身御史台也沒什麼用,現在都沒有動靜,不知道他在受什麼折磨,唉……”

    胡守信也點頭道:“是啊……幸虧老子縮得快。”

    於是他們就開始懷念起陸守炎同志了。

    一一武將畢竟是武將。

    他們猜得不錯,此時陸守炎已經被孫朗追上了。

    倒不如說,是他主動停了下來。

    兩個坊區之外的一處小酒館,孫朗與陸守炎在角落裡坐著,明州最近執行宵禁,但對於前中央軍委主席和明州省長來說,宵禁算個卵,執行宵禁的命令還是陸省長簽發的,知法犯法是官場上的一環,不爽不要玩。

    他們直接拆下門板,自行點了燈,把掌櫃和小二吼了出來,用一大錠銀子讓他們閉上了嘴巴,上酒上菜,讓兩位大人慢慢地坐喝。

    孫朗舉起酒碗,與陸守炎碰了碰:“謝了……還是你聰明,胡大棒子和戚冠岩都是傻-逼,回頭揍死他們。”

    明州州牧陸守炎,聰明人。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3:03
第五百四十五章 這一把顯然又穩了……
   
    陸守炎雙手捧著酒碗,一飲而盡。

    他當年畢竟不是天元六軍的人物,對孫朗的各種軼事了解不多,也自然不知道,能讓孫朗主動跟他喝酒碰杯,究竟是何等殊榮。

    畢竟這廝作為死宅,是不太爰喝酒的。

    一一所以,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孫朗此時心中的愉悅之情。

    一一震驚,大元帥主動敬酒,竟然是因為這件事情。

    孫朗敦敦敦敦地喝完了這碗酒,擦擦嘴,用力地呼吸了兩次,然後就自己輕輕地拍著胸膛道:“阿呀,駭死我了,駭死我了……”

    陸大人臉色古怪,手底卻不慢,立刻拿起旁邊的酒瓶幫孫朗滿上,一邊倒酒一邊讚道:“元帥愛護家室,實在是世所罕見,下官佩服。”

    孫朗緩過勁來之後,勁頭就來了,聞言大點其頭:“是的,老陸,還是你明白事理,我那不是跑,是愛護她們,你想想看,她們咄咄逼人,我豈能一讓再讓?不讓,就要吵,吵大了,就得打,但是,打女人是不好的!”

    陸州牧被這一聲“老陸”叫得骨頭都輕了三兩,那胡守信無智,戚冠岩少謀,畢竟是戰場上刀槍搏殺的莽夫兵痞,哪裡比得上他陸某人自御史台摸爬滾打、一路升遷,經過了無數殘酷的政治鬥爭後鍛煉出來的眼力?

    他心中美滋滋的,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們堂堂男兒,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否則憑著元帥神威,只需虎軀一震,就能讓她們低眉順眼啊!”

    孫朗哈哈大笑,於是又跟陸守炎喝了一碗。

    不過喝完之後,這廝就又抑鬱了起來,將酒碗往桌子上一扔,嘆道:“拉雞-巴倒吧,柴刀都頂到我背上了,說這些有什麼用。”

    這時候就該陸大人表忠心了,他也將酒碗往桌子上一放,肅然道:“願為大人分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孫朗白了他一眼:“你有什麼好招嗎?”

    開什麼玩笑,這特麼是個死結啊!林妹妹與寶姐姐就在那邊,明州這邊已經開始懷疑了,我能逃得了一時,還能逃得了一世麼!

    陸州牧精神一振,鄭重道:“元帥莫慌,您這是關心則亂,這事其實沒有這麼嚴重,請聽下官替您慢慢分說。”他用指頭在酒碗中蘸了些酒,在桌子上畫出一條橫線來,宛如楚河漢界一般,劃分了一下陣營。

    桌子上擺著幾色菜餚,陸大人又從下酒的花生米碟中拈起幾粒花生米,擺在了桌子上:“這是您的……嗯,明州方面的女眷。”

    他擺下去之後,覺得有哪裡不對,想了想,然後又拿了幾粒,添了上去,方才滿意點頭,數了數,居然有九粒之多。

    一一九粒飽滿的花生米包裹著紅色的種皮,安安靜靜地橫在桌子上,但在孫朗看來,這無疑充滿了譏諷與嘲笑。

    一一這王八蛋到底把誰算進去了?怎麼會有這麼多?

    但這不是問題的重點。

    重點是。

    一一老子!他媽的!一個!都!沒!操!過!啊!

    陸大人不知道孫朗心中的悲憤與委屈,他擺完這邊之後,想了想,又拈起三粒花生米,放到了對面:“這是欽差方面……”

    孫朗伸手將其中一枚碾成了粉末:“只有兩個。”

    陸守炎看到孫朗的眼神,驟然一驚,低頭道:“死罪,死罪。”

    “沒事。”孫朗將那花生米的粉末掃到一旁,說道, “繼續吧。”

    看來大荒山一戰,帝姬果然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以至於元帥一點都不念及舊情,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性了,也就是說,天策府是敵人了。

    唉,何苦呢,元帥如此人物,我若是陛下,應該將其召為駙馬的……

    陸守炎心中沉吟,手下的動作卻沒有慢了半分,他將兩邊的修羅場形勢圖擺好之後,說道:“元帥如今所慮者,無非是南方故人重逢,北邊女眷相逼,薛將軍與林將軍發現您尚在人世,而趙小姐她們又發現了端倪……”

    孫朗用力點頭:“是啊是啊,這都是世界的錯啊!”

    ……下官倒是覺得,完全是元帥的錯啊。

    陸守炎心中腹誹,但在官場上,屁股從來都比腦袋重要的,他雖然覺得孫朗的行徑不太妥當,但依然說道:“今晚張小姐她們雖然逼迫甚急,但畢竟也只是逼迫,她們沒有抓到真憑實據,也沒有藉口發作,頂多使使小性子,大丈夫頂天立地,容讓一番就是了……”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中都有了一絲嘆息,應該是想到了自身的經歷吧,這也是他的一點人生經驗,當家中老妻懷疑他逛窯子或者約-炮的時候,那可真是晈緊牙關不能鬆口,無論對方威逼利誘,至於“相公看上了哪家姑娘,為妻可以親自上門說合”之類的話,更是一!個!字!都!不!能!信!

    出於想要拉近與領導關係、製造同仇敵愾的氛圍,陸守炎也將自己的丟人事兒與慘痛教訓說了出來,末了總結道:“總之,一定要不見棺材不掉淚!”

    一一不過,陸大人雖然是鬥爭經驗豐富,但還是圖樣,不是很了解他的上級,他將自己約-炮狎妓納妾後遭遇的後宅驚變說出來之後,不僅沒有收穫大元帥的惺惺相惜,還令孫某人的眼中閃過一道凜冽的寒芒。

    陸守炎毫無所覺,指點完這個之後,又接著道:“所以,明州這邊的大小姐們還沒有抓到實質性的證據,您一定要堅守立場,毫不動搖,依下官所見,這兩天就不要回去了,下官以前……嗯,也經常藉口公事繁忙,在外面躲藏幾天的,這是必要的策略與技巧。”

    孫朗點頭,又說道:“總不能一直躲著吧?”

    陸守炎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那可不是?這幾天是要做事的,元帥容禀,這次趙小姐她們發難,歸根結底,是帝姬將林薛二將軍帶來了,無論是流言也好,消息也罷,破解此局的關鍵,就在於南方啊!”

    他指了指楚河這邊的兩枚花生米。

    孫朗眼中閃過了一絲恍然:“你是說?”

    陸守炎斬釘截鐵道:“這兩天要集中一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將欽差出使明州的事情給解決了!然後將林將軍與薛將軍打發回去!到時候欽差既去,人亦渺渺,張小姐她們想要發難,也得有地方說嘴啊!”

    “好主意!”孫朗一拍桌子,隨即為難道,“等等,既然發現我還活著,她們倆怎麼肯回去?一定會千方百計留下來的……”

    陸守炎笑道:“元帥你關心則亂,失了計較,暫時將兩位將軍哄回去的辦法,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別的不說,這次如果與帝姬達成共識,那朝廷一定要給您一個說法了,畢竟舊時潑天功勳,豈可不封?帝都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與元帥再做較量,下官大膽猜測,您已經做好南下的準備了。”

    他擠眉弄眼,堂堂明州省長,已經徹底變成了狗頭軍師了,小聲出著主意:“例如說,您可以跟帝姬達成共識,讓帝姬以回去複命之名義,暫時將兩位將軍帶回去,或者說,您可以請二位將軍先南歸,回到榮國府,向您的家人宣布這個好消息……”

    孫朗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陸守炎心道不好,急忙低頭道:“下官說錯什麼了?”

    孫朗緩緩搖頭:“不,沒錯,你講的很好……”

    難道元帥不願意回去?害怕拖累家人?沒道理啊……無論如何,他都是榮國府嫡子,造反也好,行王霸之事也好,權傾朝野也好,一切都跟榮國府榮辱一體,哪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何況榮國府這些年聖恩隆重,賞賜頗多,家業甚大,足以成為元帥助力,別的不說,一個國公的頭銜就很有用了,況且榮國府嫡子回歸,也能盤活一直死氣沉沉的寧國府,當年賈府一門雙國公,朝中何等顯耀風光啊。

    陸守炎不知其中故事,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不好多問,繼續道:“只要能將林將軍與薛將軍打發回去,讓張小姐她們抓不到把柄,您吶,就穩如泰山了!等到兩位將軍回了南方,您也隨之南下,與她們相會,那些事兒啊,還不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隨著陸大人精彩的描述,孫朗也不由露出了迷之微笑,他連連點頭:“說得有理,說得有理,看不出來啊,陸大人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元帥謬讚,元帥謬讚。”陸州牧拱手道,“此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趁著兩方還沒緩過勁來,早下手早好!如今應該只是趙小姐她們生疑,林將軍她們恐怕對您這邊的事兒還懵懂不知,元帥,趁早下手啊!”

    孫朗重重地點頭:“吼!是非成敗,在此一舉!”他大手一揮,非常有氣勢地將所有的花生米全都抄在手中,一把塞入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嚼碎,然後吞進肚子裡。

    陸大人面露崇敬之色,拱手再拜:“元帥豪邁!”

    於是兩人又開始喝酒吃菜,商業互吹起來,孫朗時不時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彷彿勝券在握,大局已定,那些麻煩的女人,已經全都被他吃進肚裡。

    但他和陸州牧都沒有注意到,那一顆代表著帝姬、被碾碎出局的花生碎末,正在地上,隨著過堂的微風,飄啊飄, 飄啊飄……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3:08
五百四十六章 大侄子很慌
   
    一個男人,一個後宮男,在明州的上空遊蕩。

    由火焰神甫們手工打造、繪製了無數烈焰符文的噴射引擎宣洩著熾熱的焰流,推動著熾天使戰鬥武裝飛翔於夜空之上。

    孫朗操縱著這台離火之國的最強戰鬥兵器,望著下面黑暗的大地,不由有些憂傷,此時此刻,他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問題。

    一一我他媽當時被林妹妹和寶姐姐攆得到處跑的時候,怎麼就忘了把熾天使召喚過來?爺他媽的不僅有槍,還會飛啊!

    丟人,真雞兒丟人,法雞居然忘了飛。

    他嘆息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明州,然後就往南方飛去。

    突然,他心中隱隱一動,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下一瞬間,他的腦海就被各種戰術推演所充滿了一一總之,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將那個女人應付回去,躲過這一劫……

    嗯,陸守炎這個計策是沒有問題的,以最快的速度將問題的根源送走才是正理,至於寶姐姐和林妹妹,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畢竟……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這榮國府,遲早要去面對的。

    欽差大營之中。

    帝姬殿下早已經被救了回來……與其說是救,不如說是急吼吼的眾將終於發現了身在野外的帝姬殿下與林薛二位將軍。

    所有人都暗自鬆了口氣,然後又照例齊齊請罪。

    帝姬也理所當然地免去了所有人的罪責,只是要求諸將回去約束部屬,嚴格保密,當然,這是一條情理之中的命令。

    封鎖消息、嚴禁議論,是自古以來趙族的統治法寶。

    不過這一次有點不一樣……眾將暗自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這次的綁架案,實在是太過離奇了,甚至有了些八卦的色彩,畢竟,將天策帝姬於眾目暌睽之下擄走的綁架犯似乎與林薛二位將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很多人都親耳聽到薛將軍喊他為夫君……

    一一甚至還有“想娶帝姬也可以好好商量”之類的更加勁爆的發言……

    這些較為喜慶而八卦的消息也沖淡了這次綁架事件的政治色彩,讓大家不至於人心惴惴,級別比較低、消息不甚靈通的將領還一臉懵逼,這薛將軍不是寡婦麼?怎麼又有了丈夫?那男人還跟帝姬糾纏不清?

    家里長輩比較堅挺的二代們則是有些神思不定,眼神偟然中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薛、薛寶釵的丈夫?那他媽的……那他媽的不是……

    不過,至少有一點是大家的共識,無論是知情者還是不知情者,所有人都覺得一一至少,錢四彪子沒事了。

    嗯,錢四彪子就是錢元雙,綁架犯的大侄子。

    也同樣在眾目睽暌之下,大喊綁架犯為“老叔”,居然蠢得如此坦蕩,也幸虧他爹平時人緣不錯,欽差衛隊成分複雜而對帝姬沒什麼忠誠心,況且這事也太過詭異,否則放在其他時候,這白痴第一時間就會被大家亂刀砍死……

    而現在嘛......  
  
    當時被劫犯按在馬上、也聽到了“老叔”之言的帝姬殿下,居然只是看了一眼錢元雙,哼了一聲之後就再也沒說什麼,怒色都不見半分,這就令人遐想連篇了,顯然天策上將似乎不打算追究這大侄子什麼事兒了。

    不少知曉內情的將領,看向錢元雙的目光也越發意味深長,有羨慕,有嫉妒一一靠了,這廝是怎麼抱上大腿的,他爹跟那位關係很好嗎?

    不過成為眾人焦點的錢元雙卻沒有什麼得意之色,反而面露擔憂,他搓著手,看這帝姬的背影,似乎在猶豫什麼。

    回營之後,帝姬簡單勉勵了幾句,就讓眾將加強防務,自行散去,然後在重新聚集起來的內衛的護送之下,向著中軍大帳走去。

    林黛玉與薛寶釵毫不避諱地跟在她身後。

    錢元雙望著她們的背影,似乎心理鬥爭非常激烈。

    一個平時與他玩得很好的將領若無其事地走到他身邊,

    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看不出來啊,老錢,竟然搭上了這條線,我叔跟那位也有不錯的交情,來這之前也囑託我見機行事……今晚我去你那坐坐?”

    錢元雙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還是別來了,別拖累了你…… ”

    那人嚇了一跳,他們雖然不是那種生死兄弟,但因父輩的交情,關係也十分之不錯,自小也知道錢元雙的性子,所以不覺得他是在推脫。

    他低聲道:“怎麼回事?你莫不是擔心帝姬會咔嚓了你?有那位在,你怕什麼,你爹也不是紙糊的。況且我們只是受差遣護衛欽差,不是她天策府的嫡系兵馬,她想殺你,得看看你爹與那位的臉色呢。”

    錢元雙滄桑地嘆了口氣,擺手道:“這事很難跟你說清楚......"

    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剛想去追,就聽到旁邊的朋友說到:“咦,那不是林將軍的蛇矛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殿下穿著林將軍的衣甲,而林將軍卻穿著殿下的金鎧?她們之前在玩什麼花樣……”

    錢四彪子聞言精神一振,轉頭一看,正瞧見一名校官正扛著一柄丈八蛇矛哼哧哼哧地往前跑,他立刻跑了過去:“喂,本將鎮武營錢元雙,正要去拜見林將軍,你這蛇矛給我吧,我替你轉交……”

    他摸了摸身上,轉頭對他朋友說道: “喂,幫我付錢。”

    然後他就不由分說搶過了那校官手中的丈八蛇矛,屁顛屁顛追上去了。

    那個將軍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家朋友的背影,轉頭看向那位校官,那小校一臉“臥槽被人搶功了”的悲催表情。

    他從懷中摸出幾枚金葉子,塞到了對方手中,溫言道:“別看了,林將軍出了名的不好說話,你想通過這法子讓她高看你一眼,甚至謀取晉身之資,希望不大,如果你是受你主將所託送此兵器,那你家將軍可得悠著點了,這朵名花可是有主的,小心被按在地上打死。”

    那校官回過神來,拜道:“卑職不是受主將所託,只是......"

    “好了,你看起來是個機靈的人,想要改變現狀,只是用錯了辦法,我那朋友性子直,你也別怪他,你若有心,此間事了,可以拿著這金葉子來尋我,我倒是願意給機靈人一個機會,看你的表現了。”

    那校官聞言一怔,然後拜道:“敢問將軍大名!”

    “謝玄。”那年輕人笑道,“北府謝玄。”

    錢大侄子不知道那邊發生的故事,他拿著林黛玉的丈八蛇矛一路小跑,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一直等到一行人抵達中軍大營、薛寶釵與林黛玉跟著帝姬進入大帳中,才慢慢探出頭來。

    他吞了口唾沫,拖著丈八蛇矛走到近前,遠遠叫道:“八都錢元雙,鎮武營主將,求見林教頭,煩請代為通傳!”

    負責守衛的雖然是天策府內衛精銳,但畢竟不敢對一營主將放肆,畢竟這滿營之中,都是六軍精銳,個個都大有來頭,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頗為客氣地對大侄子說:“將軍少待。”

    然後一人小心翼翼地附在帳門旁低聲啟禀。

    片刻之後,帳門掀開,林黛玉依然穿著帝姬的那身金甲昂然而出,看到了錢元雙之後,走了過去,語氣冷冰冰地:“還給我。”

    錢元雙慌忙將這蛇矛還給眼前的小嬸子。

    林黛玉接過長矛,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這笑容隨即隱去,她望著大侄子,語氣稍緩:“你還有什麼事兒?”

    “是,是……”大侄子點頭哈腰,然後小聲道,“關於我老叔……”

    “你老叔?”林黛玉說道,“誰啊?”

    你老公啊……

    錢元雙卻不敢這麼說,小聲道:“賈…… ”

    林黛玉眼前一亮,驚喜道:“是哥哥?你見過他?”

    剎那間少女笑容變得非常明麗,讓錢元雙都不由呼吸一滯,他連忙低頭,說道:“嗯,之前老叔找過我……”

    “他還好嗎?他沒痩吧?笑得開心嗎?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這連珠炮的發問對於寡言少語的林將軍來說,簡直是稀罕事了,錢元雙一時無法招架,小聲道:“那個,嬸嬸,您之前沒見到他嗎?”

    這一聲嬸嬸居然讓林黛玉的笑容又明亮了三分,隨即她的眼神就黯淡下去,嘆息道: “見到了,他沒怎麼跟我說話,就走了……”

    錢元雙的聲音變了半個調子:“走了?”

    林黛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大侄子猛然搖頭:“沒……沒什麼……”

    “不對。”林妹妹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撒謊,你在害怕,你害怕什麼?你難道是來刺探消息的?你為什麼害怕哥哥?”

    ……這嬸嬸好厲害!恐怕老叔將來都沒法偷人了!

    錢元雙見抵賴不過,小聲道:“我怕……我怕老叔打我啊……”

    一一之前讓他快勒馬的時候,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讓我攔住薛將軍,我也沒敢衝上去,以他的性子,回頭肯定來報復我……

    他心中正在憂傷,突然風聲撲面,隨即小腿一痛。

    大侄子吃痛之下,連忙後退一步,愕然道:“你幹嘛打我?”

    林黛玉舉起丈八蛇矛,早已經變了臉色:“因為哥哥要打你!”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3:13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不能說名字的人
   
    曾幾何時,錢大侄子也遭遇了來自其老叔的愛的揮擊。

    一一類似於媽媽再打我一次的那種。

    那個老叔真是啊……仗著自己輩分長、軍銜高、戰功大、武功強,動不動就拍他的腦袋,就跟打孫子似的。

    當時大侄子還不樂意,說他老爹都沒怎麼打過他,但這完全沒什麼卵用,他老叔該打他還是打他,他總覺得這老叔有點暴力傾向。

    現在他知道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一簡直像是你挨了老爹的一頓打,哇哇哭著跑到老媽那裡哭訴說爸爸打我,結果換來了一記勢大力沉的大開碑手:“打你肯定是你犯錯了!說!”

    男女混合雙打,家庭暴力,父母霸權,血緣獨裁,封建家長制的流毒。

    他猝不及防,就被嬸嬸舉起蛇矛劈頭蓋臉一頓打,大侄子不敢還手,只能一邊遮攔,一邊告饒,見不是個事兒,轉頭就跑。

    ……這還講不講理了哇!

    他逃了一陣,見林黛玉沒有追上來,方才鬆了口氣,又想起了來自孫朗的威脅,於是心情越發惆悵低落起來,悶悶不樂地往回走。

    他一邊走,一邊低頭想事,由於沒看路,在下一個拐角處突然迎面撞上了一個人,兩人似乎都沒長眼,所以吧唧一聲撞了車。

    我們必須得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后土帝國,所謂開學第一天叼著麵包在大馬路上狂奔轉角碰到轉校生結果兩人一起跌倒在地且女生必然會被看到內褲這件事情……是完全不存在的!

    錢元雙與對面那人撞到一起,從小刻骨練就的下盤功夫如同本能一般激發出來,雙腿如同生根一般扎在大地之上,突出一個穩!

    一一然而,對面的人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於是兩人以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緊貼在一起,身體非常危險腦袋非常危險臉也非常危險嘴唇也非常危險!

    兩人懵逼地對視著,甚至能感受到從對方那粗獷鼻孔中噴射而出的熾熱呼吸,他們倆僵硬了片刻,隨後不約而同地後跳了三步。

    幸虧這恥辱性的一幕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撞了錢元雙的那個人率先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錢元雙的衣甲,主動認慫道歉道:“失禮,失禮,唐突衝撞錢將軍,劉某得罪。”

    伸手不打笑臉人,大侄子雖然心下不愉,但也不至於窮追猛打,他擺了擺手:“沒事……你認識我?”

    對面那一副書生打扮的人拱手拜道:“下官天策府功曹參軍事劉一武,見過錢將軍,將軍出身八都精銳,率領鎮武營,一武仰慕已久了。”

    原來是天策府屬官……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後,之前的不愉快無影無踪,錢元雙心事重重,剛準備離開,突然看到劉參軍的臉上露出了痛楚之色,仔細一瞧,這傢伙臉上居然青了幾塊,不由驚道:“劉參軍這是……”

    劉一武臉上露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嘆息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被之前入營的那人打了一頓……嗨,真是好不講道理,我只是說了一句'不是我',他居然勃然大怒,將我劈頭蓋臉一番痛打……”

    一一是啊,我那老叔的霹靂性子,真是喜怒無常,我也只說了一句'你快勒馬',他就對我破口大罵,真真是……錢元雙搖頭嘆息,伸手拍了拍劉一武的肩膀,安慰道:“劉參軍所幸受傷不重,咱們習武之人,受些小傷不算什麼,唉……”

    眼前的劉參軍已經挨了打了,不管他怎麼得罪了老叔,畢竟這事已經告一段落,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就像是我……

    唉,他老人家的板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呢,還不如當時就被打一頓,好過現在提心吊膽……

    劉一武注意到了錢將軍臉上的憂鬱之色,眼中光芒一閃,問道:“下官冒昧一問,將軍臉上有猶疑之色,不知有何心事啊?”

    大侄子眼神一凜,警惕道:“些許小事,不值一提,就此告辭。”

    “將軍且慢!”劉參軍伸手將他攔住,低聲道,“可是為了那位不能說名字的人?”

    錢元雙看了他一眼,冷然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轉身要走,但劉參軍再次身形一動,攔在他面前,以最快的速度說道:“我知事情重大,但錢將軍莫要誑我,下官甦醒之後,也聽過此事了,那個劫走帝姬殿下的人,您分明稱其為叔……”

    大侄子越發不耐煩了: “那自是我親生的叔叔,我爺的兄弟,如何成了不能說名字的人了?讓開讓開,錢某要回營休息了!”

    劉參軍似乎還沒有放棄,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左右,然後低聲道:“我知事情重大,將軍心有提防,此乃人之常情,但請將軍為了后土江山社稷安危,替劉某傳幾句話……幾句話就行了!”

    大侄子翻白眼道:“去你媽的,我都自身難保了,還傳話……”

    劉一武急道:“只是說幾句話,還有什麼危險不成? ”

    錢元雙剛想將這廝推開,但是下一刻,他看到了一隻手。

    黑暗中探出來一隻手,按在了劉參軍的腦袋上。

    將他往地上一摜。

    砰的一聲,劉參軍整個人趴在了地上,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神秘人活動了一下手腕,哼了一聲:“還不能說名字的人……現在你成了伏地膜了,滿意了吧?”

    然後他抬頭問錢元雙:“……這傻-逼誰啊?”

    大侄子驚了半響,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老叔您回來了?”

    孫朗不耐煩地將地上的劉一武踢到一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說他是天策府的屬官,叫劉一武……”錢元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之前,好像被您打過……”

    孫朗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劉參軍,想了想,不爽道:“媽的,原來是他,之前取笑我的王八蛋,淦他媽的,挺耐打啊。”

    ……等等,這傢伙不是之前只說了一句“不是我”嗎?怎麼取笑了?

    錢元雙還沒來得及為可憐的劉大人抱不平,就看到老叔的眼神陰森森地看過來,他瞬間讀懂了這個眼神的意思。

    顯然,在老叔眼中,他也是“之前取笑我的王八蛋”中的一員。

    “那事真不怪我啊……”他哭喪著臉,小聲道,“我根本就沒跟薛將軍打過照面,怎麼攔她啊……”

    孫朗瞪了他一會兒,翻了個白眼:“走吧,去你的營裡再說。”

    “說、說什麼……”

    “當然是讓你戴罪立功了!我可告訴你,這事要是再搞砸了,鯡魚罐頭灌腸就不可避了!知道了嗎? ”

    “叔啊……鯡魚罐頭是什麼?還有灌腸是什麼意思?”

    “一種西夷的食品罐頭,味道很是別緻……嗯,口說無憑,我這裡正好有一個,你把頭伸過來,我給你聞聞味道……”

    “哦......。"

    與此同時,中軍大帳之中。

    林黛玉掀開帳門,走了進來,將手中的丈八蛇矛倚在一邊。

    薛寶釵已經摘了頭盔,換下了甲青,露出了女兒家本來的面目。

    她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端莊,素面朝天,天然一段氣質,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就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不知情的人見到她一定會驚為天人,覺得她會是一個相夫教子、溫婉賢惠的大家閨秀。

    寶姐姐轉過頭來,笑道:“原來是送兵器的,怎麼還打了人家?快到後面去把金甲換下來吧,這是殿下的寶鎧,非人臣能用的。”

    林黛玉冷冷地看了坐在主位的帝姬一眼,那女人也脫下了盔甲,換上了一套火紅袍服,她雖然在容貌上與薛寶釵不相上下,但氣質上卻截然不同,如果說薛寶釵是空靈淡雅的雪,那她就是熾烈暴虐的火焰,焚燒一切,高高在上,眉宇之間,盡是后土皇族的睥睨傲色。

    她是天策帝姬,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女人之一,陛下最寵愛的女兒,甚至是皇儲的有力競爭者,甚至會成為本朝第一個女皇。

    林妹妹又看了一眼薛寶釵,在帝姬如烈焰般的威凌氣勢之下,她依然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氣度,兩者之間居然保持著微妙的平和氛圍,似乎之前薛寶釵激憤之下的那一耳光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似的。

    ……所以說啊,寶姐姐心裡藏奸,表面不動聲色,心裡想得比誰都多。

    她在心中暗自哼了一聲,哥哥說他喜歡坦蕩直率、沒有心機的女孩子,恐怕你不知道吧。

    一一薛寶釵當然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孫朗喜歡才思敏捷、智慧通達的女孩子。

    林妹妹來到了帳篷後面的隔間,這一頂碩大的中軍大帳被隔成了幾個部分,後面有用於生活的區域,方便帝姬起居。

    等林黛玉換好衣服出來之後,薛寶釵就問道:“剛剛那是鎮武營的錢將軍吧,怎麼打了人家?”

    林黛玉哼了一聲:“他得罪了哥哥,當然要打。”

    薛寶釵還沒說話,就聽帝姬說道:“哼,得罪?連老叔都喊上了,還得罪?說不定你哥哥現在,就在鎮武營的軍營之中呢。”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3:18
第五百四十八章 連叔叔都要跟我搶
   
    此言一出,剛剛坐下的林黛玉又站起身來:“你說什麼?”

    薛寶釵伸出手來,拉住了林妹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隨即轉頭柔聲問道:“殿下何出此言啊?夫君他已經去而復返了?"

    林黛玉冷哼道:“撒謊,哥哥回來之後,肯定要先找我們的。"

    帝姬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們?開什麼玩笑,這事我在帝都見的多了。別的不說,你們兩人,也出身於高門大戶,不妨想想看,你們那些叔伯父兄做了虧心事之後,是乖乖回家認罰呢,還是先去找狐朋狗友商量?”

    林妹妹先是與寶姐姐對視了一眼,隨即冷冷道:“哥哥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會做虧心事,不像是某些人,陷人而自陷,欺心鬼神知!”

    帝姬臉色一沉,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林黛玉昂然與他對視。

    半響,帝姬冷笑道:“我看你們,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他剛剛的表現,你們沒有看在眼裡嗎?他若是問心無愧,為什麼不跟你們歡喜相認,為什麼會狼狽逃竄,為什麼會飄然遠去?他分明是心裡有鬼!”

    話音剛落,薛寶釵也站起身來,望著帝姬,平靜道:“夫君就算心有苦衷,恐怕也跟殿下脫不了關係,他當年神秘失踪,漂泊在外兩年之久,讓我們夫婦分別兩年的人到底是誰,我想就不用說破了吧。”

    “之前夫君欲殺殿下,是我們趕到,才讓他放了殿下一條性命,他殺心已決,中途放棄,難道不是為了我們嗎?只這一點,我就已經知道,這夫妻之情既在,一家人坐下來談,沒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薛寶釵淡淡道,“我們賈家的家事,就不勞外人操心了。”

    帝姬起先一臉憤怒,聽到最後,這怒色居然緩和下來,變成了譏嘲和不屑:“ 吼吼,賈家啊,你們賈家好啊。”

    薛寶釵聞言,面色微微一變,語氣也變得冷冽起來:“帝姬殿下有何指教,不妨明說,何必遮遮掩掩,語焉不詳呢。”

    帝姬哈哈笑了兩聲:“這是你們的家事,餘這個外人,怎麼可以插手呢?你真的想知道,就拉著他,你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坐下來談啊?”

    兩個女人互相對視,空氣中似乎閃耀著看不見的電火花。

    半響,薛寶釵深深地吸了口氣,露出了柔和的笑容,說道:“殿下說的是,不過這是家事,不像別人公私不分,我們家習慣先公後私的,在解決私事之前,我們一家人會先來向殿下問好的。”

    帝姬垂下了眼簾,平靜道:“餘等著。”

    薛寶釵拉起了林黛玉的手,說道:“那麼恕我們先告辭了。”

    帝姬神色一動,抬起頭來望著她們:“你們要去哪兒?”

    薛寶釵從容道:“當然是回營整頓軍卒,安定人心,然後收拾床榻,等待夫君回來了,此乃人婦之本分,殿下何故有此一問?”

    這寶姐姐要是使起性子來,真是字字帶刺,句句扎人,所有的言語都像是話裡有話,噎得人說不出話來,帝姬有些繃不住了,低喝道:“薛寶釵!”

    薛將軍眨了眨眼睛:“殿下還有何事?”

    “……你的任務還沒有結束,你要留在這裡,負責護衛我。”

    薛寶釵抿嘴道:“此時大營戒備森嚴,天策府內衛忠誠善戰,而且殿下又與我家夫君化干戈為玉帛,這中軍大帳,還能有什麼危險不成?殿下定然高枕無憂,難道還會有什麼不開眼的小賊來為難殿下嗎?”

    一一這個女人說話雖然沒有孫朗衝,但論賤跟他差不了多少啊!

    一一你完全知道你們倆一走,孫朗就會肆無忌憚地來對付我吧!你是在威脅我,是在向我示威沒錯吧!

    她冷冷地盯著薛寶釵,心中非常生氣,但總不能說出“你們留下來吧否則你們的夫君會來欺負我所以我很害怕”之類的丟人軟話,只好用軍法與軍令來強壓: “你們需不需要留守護衛,不是你們說了算,而是我說了算!”

    薛寶釵笑咪咪道:“那殿下您就另請高明吧,軍營之中人才濟濟,都是一時名將,遠勝我們姐妹,我們還有要事,告個假,就此失陪了。”

    帝姬不滿道:“你們有什麼要事?”

    薛寶釵依然笑得很溫和:“夫君來探親,當然是要陪他睡覺了。”

    帝姬終於忍不住了,大聲道:“薛寶釵!”

    薛將軍拱手道:“殿下若是覺得末將有錯,請以軍法處置。”

    ……這傢伙!別人是擁兵自重,你他媽是擁夫自重!

    真以為你有你老公撐腰,我就治不了你了嗎!

    一一於是,薛寶釵與林黛玉又進去穿戴好衣甲戰袍,隨即向著帝姬拱手行禮,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回去了。

    帝姬望著帳門,氣得咬牙切齒,握著天元刀,真想再亂砍一陣洩洩憤,不過她很快變得疑神疑鬼起來,望著周圍,尤其是補好的帳頂,頗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生怕孫朗從哪個地方又竄出來。

    他不會回來的這麼快吧……不會吧……

    一想到孫朗那淫邪的本領,只要接觸身體,就會讓自己產生那種非常奇怪的反應……她想到這裡,就覺得臉上一陣發熱,心中恨意又強了幾分。

    隨即,她察覺到了,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剛剛雖然脫下了盔甲,換上了袍子,但那時候林薛二人俱在,她也沒有立刻洗澡的理由,總不能說她被她們倆的老公摸得那樣了吧……現在她覺得相當不舒服,出於一個美人的天性,她很想很想很想洗澡。

    不過……

    現在完全不敢洗澡啊!完全!完全!不行!

    因為有一個淫賊色魔暗影之狼時時刻刻都有可能突然出現,若是在洗澡的時候被他闖進來,那可真是萬事皆休了!於是可憐的帝姬殿下握著天元刀,站在帳中,感受著身上傳來的不適,忍受著心中的猶豫,非常的不高興。

    片刻之後,她打定了主意,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來、來人!”

    外面傳來了內衛的回應聲:“卑職在!”

    帝姬猶豫了片刻,這才憤然說道:“去看看,林將軍和薛將軍,是往哪個營盤的方向走了?”

    外面的人領命而去,效率很高,不久之後就回來禀告:“殿下,二位將軍往鷹揚軍的營盤去了!”

    “……哼,這狡猾的女人。”帝姬冷聲道,“傳令下去,我要去鷹揚軍探望二位將軍,你們準備一下……順便,令女衛準備些熏香、花瓣、熱水之類的洗漱之物,兩位將軍都是女兒家,這種犒勞,她們會喜歡的。”

    那邊寶姐姐與林妹妹在親兵們的護送下往鷹揚軍的方向行去,路上,林黛玉眼尖,遙遙望向了一個方向:“那邊是鎮武營吧。”

    帝國軍律,女將的親兵都是女兵,本來男女有別,女性親兵不僅護衛起來容易些,平時照顧主將起居也不尷尬,此時一名親兵就說道:“回將軍,那邊正是八都軍鎮武營的所在,主將是錢元雙錢將軍,海龍王錢繆之子。”

    林黛玉轉頭看向了薛寶釵,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了。

    帝姬之前說,某人說不定現在就在鎮武營裡。

    寶姐姐明白她的意思,卻搖頭道:“還是別去了,他如果不想見我們,我們是攔不住他的,這麼一追一逃,反而耽誤他的正事,況且,那個女人只是隨口一說,算不上真假,我們貿然前去,錢將軍也尷尬。”

    林黛玉點了點頭,又問道:“她還說哥哥做了虧心事……”

    薛寶釵溫聲道:“那怎麼會,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做虧心事呢,只是在胡言亂語罷了。”

    林黛玉點了點頭。

    只是她沒瞧見,薛寶釵悄然握緊拳頭。

    虧心事……難道說他在外面……

    此時孫朗剛剛與錢元雙進了鎮武營。

    這裡就體現出來另一個問題了一一帝姬為了避免孫朗削弱其羽翼,所以這次北上,沒有抽調天策府嫡系精銳,反而是從六軍之中調遣精兵,這些兵馬忠心耿耿,戰力不俗,打起來也不遜於天策精銳,但卻有不少問題。

    例如說……讓他們在自家主將和帝姬之間選,肯定會選前者。

    所以,這些出身八都軍、效忠海龍王的鎮武營將士看到自家主將領回來一個好像很眼熟的不速之客時,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孫朗剛剛進了營地,突然打了個寒噤:“誰他媽在想我?”

    錢元雙拉住了他,雖然鎮武營忠心無疑,但如果被其他營盤的將士偶然看見,那也不是太好,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還是盡快進帳吧。

    一一順便一提,錢將軍的面色有些不好,就跟剛剛吃了屎似的。

    兩人一進帳,立馬就看到一名氣質溫雅、風度翩翩的年輕人坐在帳中。

    兩方齊齊一愣。

    錢元雙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抄傢伙滅口,等看到來者的模樣,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瞪眼道:“你怎麼在這裡!”

    那年輕人卻沒有回答,他看到孫朗之後,立刻拜倒在地,大聲道:“小侄謝玄,見過……見過老叔!”

    “喂! ”錢元雙大叫道,“王八蛋,你他媽連叔叔都跟要跟我搶!? ”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3:23
第五百四十九章 朝陽義士!
   
    “喂!”錢元雙大叫道,“王八蛋,你他媽連叔叔都跟要跟我搶!? ”

    謝玄聞言不爽道:“什麼叫連叔叔都要跟你搶?我搶你什麼了?”

    大侄子怒道:“五歲的時候你搶過我的糖糕!”

    “……我的鐵木劍不也是被你掠走了?”

    “十五歲那年你還搶我錢了!”

    “靠,錢四彪子,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咱們兄弟談這些傷感情的事兒幹什麼,你不是也跟我搶過粉頭嗎?我提起過這事嗎?”

    “狗屎你現在就提了!從了軍都要跟我爭功,簡直不是人!”

    “你大爺的,怎麼不說你老婆能看上你,還不是我幫你演的戲?”

    “有臉說,當時想見見你妹妹,被你這灰孫子追著打!”

    這爭吵很快就歪了樓,隨即變成了互相爆黑歷史,孫朗津津有味地聽了一陣,突然問謝玄道:“老鄉,你還有個妹妹?”

    大侄子跳了起來,大聲道:“是的,老叔!他們家人多,他爹也能生,所以有很多妹妹!最漂亮的那個叫謝道……”

    謝玄暴起,上前就是一腳,將錢元雙踢到一邊,然後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低眉順眼道:“老叔,別聽這廝子瞎說,您確實還有四個侄女,等日後老叔來烏衣巷做客,就能見到她們了……”

    錢元雙大怒,爬起來就要與謝玄廝打,孫朗是堂堂直男,平生最見不得摔跤,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停一停,朋友,停一停。”

    兩人果然停下,畢竟眼前這人雖然與他們年齡相仿,但都是父輩口中高山仰止的人物,對於他們這些享受家族蔭庇的將門之後來說,撐起門楣的父輩們已經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更何況是他們所心悅誠服的人。

    孫朗望著謝玄,和顏悅色道:“你家在烏衣巷?”

    謝玄恭敬道:“是?”

    “那謝奕是你什麼人啊?”

    謝玄老老實實道:“正是家父。”

    “哦,你爹還酗酒嗎?”

    “……現在喝的,不是很多了。”

    “哦。”孫朗點頭道,“也就是說,還在酗酒啊……你不知道,你爹那個酒鬼啊,因為想要拉我去喝酒,被我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屢教不改,啊,算了算了,這麼說,謝安是你叔叔了?”

    提起謝安,謝玄露出了崇慕的表情,越發恭敬道:“是。”

    孫朗隨口問道:“那你叔還在飛葉子嗎?”

    謝玄大惑不解:“什麼叫飛葉子?”

    “嗑藥啊……你不懂嗎?”孫朗笑得非常慈眉善目,“你叔叔沒告訴你吧,上次他跟一幫傻-逼聚眾吸五石散狂嗨,被我匿名舉報到了軍中孔目那裡,好傢伙,當時一幫吸嗨了脫了衣服發散藥性的白痴裸著身子玩命奔逃,身後一幫軍法官拿著鎖鏈棍棒狂追,可謂是一道天元奇景了……”

    他說到這事,一臉眉飛色舞:“事後啊,你叔叔他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個署名為'朝陽義士'的舉報者的身份,啊哈,可誰都猜不到是老子幹的!”

    “……”謝玄和錢元雙一臉震驚的樣子。

    孫朗懷念了一下過去,又問道:“所以你叔叔現在還玩嗎?”

    “……這個真沒有了。”謝玄回答道,“不敢哄騙老叔,小侄也曾親眼見過,有次舊友上門,小侄侍奉在側,客人曾邀請安叔服散,被安叔擺手拒絕,說不敢服,元帥要打的……這是去年發生的事情。”

    孫朗愣了一下,淡淡道:“難得他還敢提起我。”謝玄再拜道:“元帥功勳卓著,天下無雙,不應該被天下忘卻。”

    孫朗大點其頭,重新振奮起來: “是的,我來到軍中呢,主要就做了幾件小事,其中有一條呢就是嚴厲禁絕五石散,違者一律打死,很慚愧,就是這一點微小的工作……”

    ……這話怎麼聽得怪怪的,而且似乎有些刻意?

    “不提這些了。”孫朗擺手道,“既然是舊友之後,坐吧。”

    謝玄看起來教養很好,先是以晚輩之禮謝長輩此座,這才敢搬椅子過來坐下,一副烏衣子弟的精英派頭。

    錢元雙很是不爽,但還是搬過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說起來我也聽說過你。”孫朗笑道,“以前大家閒坐的時候,聊起各家的年輕人,你叔叔提起過你,說他有一子侄,乃是謝家之寶樹。”

    “是三叔盛讚,小侄愧不敢當。”謝玄有些赧然地解釋了這個稱號的由來,“有一次族中聚會,安叔問我們這些小兒輩,說子弟亦何預人事,而正欲使其佳',小子輕狂,就回答說'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於庭階耳',於是三叔就很高興,稱讚小侄乃是謝家之寶樹……”

    ……啥玩意兒啥玩意兒?

    錢元雙察言觀色,看老叔一臉懵逼,於是對孫朗的文化水平有了底,聞言立刻拆台道:“淨特麼裝逼,你們家平時這麼說話的?不就是謝公覺得提拔督導你們這些子侄太麻煩,就直接說,你們有沒有出息關我屁事,我為什麼要指望著你們成材?你這不要臉的就嬉皮笑臉道,叔,家裡栽的樹枝繁葉茂,看起來不是很唬人麼,我們要是成材了,不也給家族長臉嗎?”

    孫朗這才聽明白,點頭道:“謝家寶樹,原來是這回事啊……”

    他看著新的大侄子,說道:“謝寶慶啊……”

    ……那是啥啊!

    謝玄心中很是彆扭,正在想怎麼委婉地提醒一下,就聽到這老叔繼續說道:“今天來這邊,是來等我的吧,有什麼事兒啊?”

    謝玄心中一凜,想起了臨行前自家叔叔的矚托。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回禀老叔,一是想親睹尊顏,二是有三叔矚托,三叔吩咐我說,一旦確認了您的身份,就唯您馬首是瞻。”

    “三叔說,如今朝野形勢微妙,各方不敢輕動,他必須坐鎮謝家,不能親自來拜見您,但請您放心,您有大功於國家,斑斑青史,不可埋沒英雄,謝氏一族會全力助您重返朝堂、論功行賞,屆時您領袖群臣,踐其壯志,再續一段同殿為臣、匡扶社稷的佳話,他作為昔日袍澤,心嚮往之。”

    謝玄說完這一段話,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令他這個謝家最出類拔萃的年輕人都為之俯首,不敢去看孫朗的表情。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謝安有心了。”孫朗緩緩道,“出來混,就是要夠狠,講義氣,朋友多,現在看來,朋友多的好處,不就體現出來了嗎?”

    謝玄的心臟突然狂跳起來。

    三叔,這位大元帥看起來,似乎沒想著老老實實回去做官啊,將他好生請回朝堂加官進爵,用富貴、公事、人情、利益和規矩真的能夠羈絆住他嗎?如果這個計劃無法成功,我們謝家,真要與這樣的人為敵嗎……

    我大概明白您為什麼不想出仕為官了……

    他心中有些不安,就聽到這老叔說:“謝寶慶大侄子啊,朝堂的破事先不說,你可真是雪中送炭,你老叔我現在正好有一件要緊的為難事,手頭缺少人手,你願意唯我馬首是瞻,真是幫了大忙了。”

    等……等一下,停一停!我那隻是客套話啊,只是撿好聽的話說啊,只是為了引出我三叔的話啊,你怎麼當真了啊,你怎麼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孫朗哪裡管他是怎麼想的,如今形勢緊急,所以去他媽的謝安,去他媽的朝堂,事有輕重緩急,這些破事以後再說,如今最重要的,是讓他孫某人在慘烈殘酷的修羅場中活下來啊!

    於是他不動聲色道:“大侄子們啊,如今老叔有點私事……”

    就在謝玄莫名其妙被拉了壯丁、上了賊船之際,鷹揚軍也迎來了特殊的客人,在內衛們的簇擁下,帝姬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她說道:“二位將軍今日辛苦,餘特來拜訪感謝,不歡迎我嗎?”

    鷹揚軍是林黛玉的地盤,林妹妹冷冷答道:“不歡迎,你走。”

    帝姬知道她的脾氣,於是哈哈大笑道:“林將軍真會開玩笑,不過餘乃天策上將,是本軍主帥,有聖旨欽命,節制爾等軍馬,所以,就算林將軍不歡迎,本將理論上也是可以隨意進出本軍所有兵馬營盤的啊。”

    林黛玉眉毛一揚,剛想發作,薛寶釵攔住了她,畢竟在眾目睽暌之下與帝姬鬧得劍拔弩張,總不是什麼好事。

    她笑盈盈道:“殿下今日連番受到驚嚇,本應該好生休息,但卻體恤掛念有功將士,不惜冒著風險、迎難而上,真是讓末將大為感動啊。”

    一一這話的意思是,你都被我夫君折騰成這樣了,居然還不怕死的湊上來,跑到我們這邊,你是受虐狂嗎?

    帝姬聽懂了寶妲姐拐彎抹角的揶揄,她冷哼一聲,淡淡道:“有林將軍和薛將軍保護,餘何懼之有?”

    一一真以為孫朗會來找你們?哈,白日做夢!

    薛寶釵笑容不變,伸手道:“殿下請。”

    帝姬昂然入營。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薛寶釵心中冷哼一聲。

    一一你自己送上門來,就怪不得我了。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3:28
第五百五十章 一位貴人
  
    “什麼?老叔想要盡快談判?”

    鎮武營主將軍帳之中,謝玄面露激動之色,看起來很是驚喜。

    他便是萬萬沒想到,孫朗居然流露出了想要加快和平談判的意思,在他和他叔父謝安的預想中,這位帝國前元帥願意息事寧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也確實如此……謝玄身為謝家風雲麒麟兒,深得父輩看重,也通過家族的情報網絡與典藏了解了一些當年的內情,無論是大荒山之戰的結局,還是事後朝廷的淡化處理,都說明了這位曾經功蓋六軍的再世聖人遭遇了什麼。

    謝玄覺得,如果他是孫朗,也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尤其是他之前也親身經歷了孫朗衝營時的恐怖場面,橫掃千軍而不殺一人,還護著二十一個不會武功的西洋蠻夷安全突圍,他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武功,在這之前更是做夢都不敢想,有人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既然孫朗身負如此武功,為何要息事寧人呢?他已經展示了恐怖的武力,這樣的威懾比殲滅一支軍隊更加厲害,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自由出入這個帝國的每一個角落,殺死他想要殺死的任何人,做成他想做的任何事……例如摧毀一個地區的行政系統,例如摧毀一支大軍的指揮體系。

    所以……他優勢這麼大,怎麼想要主動談和了?

    事出反常即為妖,如果一件事情令人非常難以理解,那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內情……所以謝玄欣喜之餘,不由生出警惕之心。

    難道他有什麼陰謀?

    孫朗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謝玄心中所想,他哼了一聲,傲然道:“你在懷疑我對黨國的忠誠嗎?”

    一一我他媽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你還能有什麼忠誠……對帝國依然忠誠的話,為什麼會在明州呼風喚雨,終於驚動朝廷,有了這次欽差之行?

    一一對帝國忠誠的話,你剛剛幹嘛衝進來將我們打了一頓?

    但這些話也只好在心裡說說,講出來的話,怕是老叔的大耳刮子就扇過來了,謝玄苦笑道:“老叔,我確實難以理解啊。”

    孫朗點頭道:“也是啊,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跟我們那時候的人啊,思想境界和奮鬥精神實在是差遠了,我們如果是赤色男兒,你們就是改開廢物,對於你們這些好逸惡勞的年輕人啊,我只能送給你們兩句話……”

    前天下兵馬大元帥拍著眼前小同志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們要記住,只要是對國家有利的事情,就要不計生死成敗努力拼搏,又怎麼能將個人的得失決定做或者不做呢?”

    ——靠。

    一一難怪他能位極人臣,這睜著眼睛說瞎話而面不改色的無恥,我也只在三叔身上見過了。

    謝玄沉默了片刻,小聲道:“老叔啊,跟我說句實話行不行?您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我心慌,害怕……”

    孫朗不耐煩道:“嗨呀,我都這麼大公無私、一心為國了,你們怎麼還思來想去的,讓忠臣寒心啊?非要像宋江那樣,先將攻過來的朝廷兵馬打成傻-逼,淦上三輪,你們才知道要招安?”

    謝玄無奈地看了錢元雙一眼,大侄子卻將頭扭到一邊。

    這謝大侄子沒法子,只能姑且信了,苦笑道:“老叔既然決定議和,那是國之大幸,不知道有什麼要讓我們去做的?”

    孫朗點頭道:“確實有一件大事,要兩位賢侄相助!你看,現在我雖然一心為公,決定議和,但奈何朝廷奸臣當道,皇親擅權,肯定會想方設法阻撓此事,破壞和談,拖延時間,釀造變數……你們得幫我。”

    “……”謝玄面色古怪道,“這擅權的皇親,該不會在這個大營之中吧。”

    孫朗面色沉痛道:“沒錯,那個娘們啊,整天就會刁難我靚東,跟老蔣一樣壞,我看她就是想要破壞和談,將我這個清流排斥於朝廷之外,達成她一手遮天、把持朝權的目的,你說,我們怎麼能讓她亂來!? ”

    謝玄和錢元雙的表情都很辛苦,連連點頭道:“是,是。”

    孫朗繼續道:“要是真刀真槍的交手爭鋒,我也不怕她,但就怕她跟我玩陰的,所以現在有一個為難之處,要請大侄子們為我解憂。”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道終於吹完了,一起直起身拱手道:“老叔請講。”

    “是這樣的。”孫朗面露不忿之色,“就算那女人迫於壓力,肯坐下來跟我講數,也肯定會耍小花樣,比如說和談的時候,點兩個雙花紅棍在旁,給我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讓我心慌意亂,進退失據……”

    謝玄眉頭一皺,這老叔怎麼越扯越離譜了。

    一一憑你在大營中來去自如的本事,到時候就算有十萬大軍在你跟前,你估計也能毫無懼色地談笑風生,怎麼會心慌意亂?

    這時就聽孫朗繼續道:“也就是這麼件小事……到時候就麻煩兩位大侄子,在我與帝姬講數的時候,將那兩名雙花紅棍引開,中不中? ”

    錢元雙表情已經變了。

    但謝玄被整得迷迷糊糊的,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問題在哪兒,傻兮兮地拱手答應道:“中……”

    他還沒說完,錢元雙立刻抬起大腳丫子,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腳背。

    嗷的一聲,謝玄痛得差點跳了起來,大怒道:“你幹什麼!”

    錢元雙卻不理他,顫聲問孫朗道:“老叔,這所謂的雙花紅棍……”

    孫朗羞澀地將頭扭到一邊,赧然道:“說來慚愧,是兩個雌的,一個姓林,一個姓薛,當然武功是遠遠不及二位賢侄的……”

    這時候就算是謝玄也反應過來了,倒抽一口涼氣:“林教頭和薛班主?”

    孫朗豎起了大拇指:“答對了!”

    謝玄沉默了片刻,突然跳起身來奪門而逃。

    但他跑出去沒三步,就覺得後心一緊,孫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大侄子,哪裡去啊?”

    謝玄僵硬地笑道:“肚……肚子疼,要上茅房……”

    孫朗笑咪咪道:“你有本事,拉到褲子裡,這事就不用你去辦了。”

    謝玄沉默了片刻,面露悲壯之色,然後氣沉丹田!

    “……臥槽停停停停停! ”孫朗嚇了一大跳,放開謝玄後退兩步,“想不到你這謝寶慶居然如此肛烈……”

    謝大侄子可憐兮兮地說道:“老叔,這事,我們做不來啊……”

    一邊不敢跑的錢元雙也連忙點頭。

    “……”孫朗嘆息道,“如此,為之奈何啊?喂,那你們有沒有辦法,把林將軍和薛將軍先調回去啊?”

    謝玄苦笑道:“老叔啊,她們都發現您在這裡了,便是有聖旨調她們回去,她們也會抗旨的。”

    孫朗憂鬱道:“這倒是……”

    咦,奇了怪了,元帥怎麼這麼害怕與他的夫人們見面呢……

    以林將軍與薛將軍的容貌才幹,絕不至於辱沒了元帥,聽三叔說,那是父輩定下的姻親,後來兩位將軍來到軍中與元帥相認,在當年也是一段佳話,而元帥傳聞戰死後,林黛玉與薛寶釵也決定為他守節,情深至此,便是鐵石心腸都會動搖,怎麼元帥如此避之不及呢……

    謝玄心下奇怪,不禁問道:“老叔到底在怕什麼呢?”

    孫朗擺手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摻和……”

    謝玄暗自翻了個白眼,我連兒子都生了兩個了,你說不定還沒拜過堂呢,到底誰是小孩子啊。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還是拱手道:“所以,元帥還是先去看一下兩位將軍吧……她們現在,應該也很期盼您的到來……”

    孫朗不耐煩道:“屁啦,那女人肯定將她們倆拘在身邊,防備我在搞個突然襲擊,去了什麼都做不了,有個卵子用……”

    話音剛落,帳外就傳來了腳步聲,有人說道:“啟禀將軍,有一位自稱來自鷹揚軍的袍澤求見,說帶來了一句話給一位姓賈的大人聽……軍牌身份已經驗證無誤,將軍是否見她?”

    孫朗呲溜一聲貼到了牆邊。

    “......"

    謝玄與錢元雙用莫名的眼神注視著他。

    外面傳來了嘀嘀咕咕的聲音,隨即傳令者又說道:“將軍,這位信使說,她家主將吩咐,不必進帳,不必見錢將軍的面,只需要把話留下,那位賈先生在也好,不在也好,只需要把話留下……”

    錢元雙愣了一下,看向了孫朗。

    孫朗也有些懵逼,猶豫了片刻,擺了擺手,示意大侄子聽聽。

    錢大侄子點了點頭,高聲道:“有話就說吧。”

    很快,外面傳來了清越的女聲,是個女兵:“啟稟錢將軍,我家主將說了,鷹揚軍中來了一位貴人一一就這句話。”

    ……什麼?

    幾人一臉懵逼,聽到外面的女人說道:“卑職話已帶到,若是那位賈先生不在,請錢將軍代為轉告……就此告辭。"

    外面腳步聲漸遠。

    帳內三個男人面面相覷。

    謝玄問道:“貴人……什麼意思?”

    孫朗思忖片刻,突然狗眼一亮:“咦!?”
sea6076 發表於 2018-10-15 03:35
第五百五十一章 洗澡!?

    鷹揚軍中來了一位貴人。

    既然語焉不詳、以貴人指代,那這個人是誰,幾乎已經一目了然了。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孫朗一生唯從心……哦不,是細心。

    他想了想,對兩名大侄子道:“你們先在這裡等著。”

    然後他閃身來到帳門前,先探頭往外面瞅了兩眼,發現一切正常之後,出門翻身上了帳頂,又機警地觀察了一下四周。

    隔著營欄,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個正在離去的身影,從背影與甲胄樣式來看,確實是個女兵,於是他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帳內,錢元雙與謝玄面面相覷,聽到帳頂的動靜遠去之後,隔了一小會兒,謝玄打破了沉默,小聲道:“他……懼內嗎?”

    錢元雙慢慢地點頭:“好像是啊……”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突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噗哈哈哈哈哈哈……”

    這兩個王八蛋的笑聲充滿了放肆與得意,還有一種發自真心的優越感,就像是發現了整天掛在自家爹娘嘴邊的“別人家的孩子”突然暴露了一種近乎於弱智的缺點似的一一這是一種“你丫也有今天”的得意。

    “好、好了……不要笑了不要笑了……”謝玄深吸了一口氣,調節了一下情緒,似乎是想起來一件事情,指著錢元雙道,“你他媽可別想告狀!”

    錢大侄子嚇了一跳,隨即反駁道:“我……我是那種人嗎!”

    謝玄哼了一聲:“勸你別打這種主意,我會拖你下水的。”

    錢元雙作色道:“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會出賣你嗎?想不到你居然這麼看我,真是讓人齒冷!”

    “反正你記著就對了。”謝玄淡淡道,“另外,你有什麼打算?”

    錢元雙一愣,隨即坦然道:“我們錢家欠他天大的恩情,如果沒有他,我們家世世代代都要做短命鬼了,這恩情不能不報。”

    謝玄嘆息道:“他要是造反,你們也要跟著他扯旗?”

    錢元雙無所謂道:“我怎麼想的不重要,這是我爹該操心的事兒,他老人家要是決定了,那我們這些做兒子的,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倒是無憂無慮的啊,不用想太多。”

    謝玄有些艷羨,他是謝家長房之子,又得家族最有出息的三叔看重,下一代家主之位,幾乎已經板上釘釘,甚至要參與一些家族決策了,自然不能像錢元雙那樣不管不顧,只需要聽從父親與兄長的命令。

    錢元雙卻笑道:“在其位而謀其政,你既然坐上了那個位置,就要管那個位置要管的事情,這天底下的好處,哪能讓你一個人都佔了。 ”

    “話是這麼說的……但我們這位老叔啊,看起來是想把所有的好處都佔了。”謝玄淡淡道,“只是這條路啊,有點難。”

    錢大侄子問道:“什麼路?”

    謝玄笑了笑,緩緩道:“他看起來想狠狠出一口惡氣,這是人之常情,他為帝國立下赫赫功勳,但卻落得鳥盡弓藏,換作平常人都忍不下這口鳥氣,何況是這種當世人傑。”

    “如今看來,對他下手的,必然是陛下無疑,畢竟大戰已畢,這種功蓋一代、蜚聲六軍的無雙將主若是回朝為官,恐怕沒有哪個君主能夠酣然高睡……唉,雖然話是這麼說,大荒山之戰還是有頗多疑點。”

    他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這種手段還是激烈冒險了些啊,稍微不慎,消息洩露,就是一場軒然大波……當今聖上當年對元帥的猜忌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以至於不惜直接在最後戰場上下手,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難道其中有什麼內情嗎?”

    錢元雙聽得心驚肉跳,無奈道:“別跟我說這種事啊,你剛剛想說什麼?老叔他選了條什麼路?”

    “哦……”謝玄抱歉地笑笑,他說道,“只要不是愚忠到極點的臣子,肯定不會束手就擒,逃出生天之後不外乎兩種選擇,一是心灰意冷、隱姓埋名,二是直接反他娘的,基本上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了……”

    錢元雙問道:“老叔不是想要和談嗎?”

    謝玄搖頭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怎麼可能和平解決了,陛下對元帥下過殺手,怎麼可能放心讓他執掌朝綱,元帥逃過陛下的絞殺,又怎麼會上第二次當?兩者之間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了,說起來,還是陛下更加被動一些,畢竟元帥有選擇的自由,他可以上朝為官,也可以飄然遠去,而陛下卻退無可退,因為他是皇帝,因為這是他的江山……”他嘆息道:“所以我說,這次的事情很麻煩啊……各方的反應都太奇怪了,別的不說,陛下應該知道他與元帥已經水火不容,最佳的選擇是立刻起傾國之力絞殺,但朝廷那邊卻保持著詭異的沉默,甚至默許了這次欽差之行,軟弱得不像是后土皇族……”

    錢大侄子翻了個白眼: “麻煩你直接說結果好嗎?”

    “你這豬腦子……”謝玄嘆息道,“陛下應該做而沒去做,應該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出於某種理由必須向元帥妥協……”

    錢元雙奇道:“妥協?是因為老叔的武功嗎?”

    “恐怕不是。”謝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九五之尊,怎麼會向一介武夫俯首?況且世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除非元帥真的殺穿百萬大軍來到陛下面前用劍架在他的腦袋上,否則陛下是不會相信這世間有人能夠一劍敵國的……就算有大荒山之例在前,他也不會信的。”

    “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麼?”

    謝玄緩緩道:“應該是忌憚元帥心中的某個秘密……這件秘密,陛下知道,知道它真實存在著,也知道它公之於眾的後果,對於一個皇帝而言,他恐懼的莫過於失去皇位、失去國家,所以,元帥心中的這個秘密,恐怕足以動盪國本、震撼天下,所以才讓陛下不惜暫時妥協。”

    錢大侄子一臉不明覺厲,懵逼道:“什麼秘密?”

    謝玄翻了個白眼:“我他媽怎麼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恐怕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唉,恐怕這世上,只有老叔才有本事利用這個秘密吧……”

    錢元雙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他媽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謝玄嘆息道,“你這輩子也只能做個衝陣的將軍了,一點政治嗅覺都沒有,想想看,我這樣的年輕人都能分析出這個秘密的存在,我們的父輩,那些朝中的老大人,怎麼會看不出陛下的窘迫?”

    大侄子點頭,問道:“然後呢?”

    謝玄已經不想吐槽他了,長嘆道:“所以朝廷局勢才非常微妙啊,不少人已經蠢蠢欲動、準備下注了,他們看到了抑制皇權的機會。”

    “畢竟古往今來,九五至尊都稱孤道寡,因為他們確實是孤家寡人,滿朝文武,沒幾個跟他們一條心的……如今大戰結束,天下平定,按照慣例,皇權必將倒逼臣權、削弱因戰爭而膨脹的武臣勢力,但誰肯將富貴與權力拱手交出呢?但與皇帝交手,誰心裡都沒有底,畢竟家大業大的……”

    “所以,這個時候,元帥的出現,真是讓他們精神一振。"

    “論功勳,他當年功蓋一代、光耀當世,論人望,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做過他的舊部,受過他的恩德,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身懷足以令陛下忌憚的東西,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只要它存在,就夠了。”

    謝玄說到這裡,雙手一攤:“所以,這簡直是上天降下來的、與陛下打擂台的領袖啊,今後五十年,皇權與相權究竟孰強孰弱,就看這一回了。”

    錢元雙這才恍然,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也就是說,老叔如果流露出回朝為官的想法,必然會得到很大的支持,對吧?”

    “是啊,連我三叔都心動了,只要元帥願意講規矩,在政治層面上解決問題,謝家肯定會全力相助,而朝中無論是他當年的舊部故友,還是重臣望族,甚至是當年的對頭,大多都樂見其成。”

    “只要他肯講規矩,給帝國留一分體面,那麼就算他將皇帝一腳踢進深宮裡、使其政令不出皇宮,狠狠地出一口惡氣,那都沒什麼。”

    這話已經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若是被別人聽到,恐怕謝玄有八顆狗頭都不夠砍的,錢元雙聽得心驚膽顫,一個勁地左看右看。

    謝玄卻毫無壓力,繼續道:“但是啊,這問題就來了,如果老叔他不肯和平解決問題,一定要砍了陛下的腦袋來出氣,那該怎麼辦呢?或者說,他心中火氣更大,非要將這個帝國打個稀巴爛才肯罷休,那又怎麼辦呢?”

    錢元雙一驚:“不……不會吧……”

    謝玄斜睨他一眼:“真的不會嗎?”

    ……好吧。

    雖然與老叔相認不足半日,但大侄子腦海中閃過了這位叔叔的言行舉止,其蠻不講理,其騷話連篇,其睚眥必報,其喜怒無常,這樣的性子放在普通人身上,是神經病,但放在一個天下無敵的絕世高手身上……

    ……好吧,好吧。

    “所以,我說,這很麻煩。”謝玄嘆息道,“大家雖然都樂於削弱君權、保全自身富貴權勢,但對改朝換代,還是沒有多少興趣的,畢竟這意味著動盪,還有可能發生戰亂,無論是考慮到家族的利益,還是英烈為天下太平所流下的鮮血,絕大多數人都不允許內戰的發生。”

    “這就意味著,如果老叔真的一意孤行要讓陛下付出代價,那麼他朝中的大多數潛在盟友,都會變成他的敵人,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元帥,陛下,還有我們這些人。”

    “三足鼎立,合縱連橫形勢如何,只取決於老叔一人啊。”

    錢元雙終於在謝玄的提示下明白了如今極其微妙的局勢,居然還有這麼多道道啊……他說道:“但老叔不是說要和談嗎?”

    謝玄捂臉道:“和平解決是最好的結果,但我卻擔心他是在哄我們,借助朝中盟友的力量順利返回帝都、站穩腳跟,在所有人都慢慢放鬆戒備之後,突然給我們玩了個大的……那該怎麼辦啊?”

    錢元雙疑惑道:“但他看起來真的很急於和談啊。”謝玄尋思道:“所以我覺得其中必然有什麼陰謀……”錢大侄子斜眼道:“你還是少說兩句吧,萬一老叔他突然回來……”

    謝玄滿不在乎道:“我們是小輩,他是幹大事的人,怎麼會跟我一般見識。而且他雖然表面上嬉皮笑臉,但心中敞亮著呢,這複雜的局勢我看得出來,他心中肯定也如明鏡一般,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錢元雙突然道:“啊,老叔你回來了。”

    謝玄滋溜一聲,閃到了牆邊。

    “……你不是不怕嗎?”

    “我、我這是在學老叔剛剛那神妙的步法!你敢說他的輕功不好嗎!? ”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孫朗的聲音:“輕功?”

    兩人立刻肅立,孫朗掀開帳門進來,看到兩人的模樣,奇怪道:“表情這麼嚴肅幹嘛,是不是剛剛說我的壞話了?”

    兩人撥浪鼓般地搖頭。

    孫朗看了看兩人的表情,聳肩一笑:“哼,我才懶得管你們想什麼呢,坐下,都坐下,幫我參謀參謀。”

    坐定之後,孫朗介紹了一下他剛剛的行動:“首先,我跟踪了一下那個送信的女兵,她沒有回鷹揚軍營地,而是徑直回朔風營了,回去之後直接回自己的營帳休息,而薛將軍也不在朔風營大帳之中。”

    他做出了總結:“所以,這至少不是薛寶釵設下的陷阱。"

    一一居然覺得你老婆會陷害你,到底有多心虛啊。

    兩位大侄子在心裡吐槽道。

    孫朗繼續道:“所以我又去了一趟中軍大營,雖然內衛依然嚴密,但裡面沒有聲音,守衛們臉上的認真警惕也是故意裝出來的,所以帝姬肯定不在中軍大帳裡面……這麼說來,她應該是去了鷹揚軍了。”

    然後他就又總結道:“所以,這應該也不是帝姬設下的陷阱。”

    一一你到底有多心虛多疑啊!

    孫朗表情嚴肅,又說道:“隨後,我又去鷹揚軍營地周圍轉了一圈,經過了縝密的分析和偵查,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一一這一次,寶姐姐應該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一一所以說啦!你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老婆預設成敵人啊!

    謝玄表情微妙,問道:“那老叔打算怎麼做?”

    孫朗緊了緊褲腰帶,正色道:“既然寶姐姐站在我這邊,那麼她派人來送這個信,肯定是要與我並肩作戰的。她肯定是想邀請我過去,給我創造一個非常有利於談判的環境,讓我跟帝姬好好地談一談,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啊,這一回,就算是虎穴,我也得闖一闖了!”

    一一啊,總覺得老叔在說“虎穴”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的加重中頗有些猥瑣淫-蕩的意味啊。

    謝玄覺得這事好像並不簡單,但孫朗似乎去意已決,擺手道:“同志們,為了黨國的和平,為了天下的蒼生,我這就去了!”

    還沒等兩個大侄子有所反應,孫朗就一溜煙地跑掉了。兩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

    錢元雙說道:“啊……總覺得,老叔的表情,很奇怪。”

    謝玄隨口道:“是啊,有點像那會兒一起去偷瞧侍女洗澡你露出的表情,跟他媽的沒見過女人的奶-子似的。”

    “......”

    兩人齊齊站起身來,失聲道:“洗澡?”

    不過片刻之後,他們又慢慢地坐了下來。

    “……不能去。”

    “是的……萬一看到不該看的,是要被打死的。”

    “對啊,關我們卵事。”

    “不過話說回來……元帥他,該不會真沒看過女人的身子吧?”

    “應該……不會吧……”

    ''噗……”

    “噗……”

    孫朗又沒有聽到兩個大侄子那膽大包天的議論。

    此時他步履生風,往鷹揚軍大營方向跑去。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他已經看穿了一切。

    那個女人,為什麼會去鷹揚軍大營?

    肯定是寶姐姐和林妹妹與她談的很不開心,所以甩手走了,那女人害怕我來個突然襲擊,所以無可奈何之下,也厚著臉皮強行跟了過去。

    但這些都不重要,前因後果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女人會幹什麼。

    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還是這種自小養尊處優的皇族女人,必然是愛乾淨的,有潔癖的,就算是在軍營中,也要洗澡。

    而且,她之前中了本座的兩次阿瓦達脫水咒。

    肯定全身濕漉漉的,尤其是那裡,肯定是滑的一塌糊塗,充滿著奇怪的味道,黏噠噠的,非常難受一一我是說胳肢窩。

    她肯定要洗澡,而且不敢一個人洗澡,之前她也沒時間洗澡,所以必然會在鷹揚軍裡洗澡,按照女人洗澡的磨蹭速度,所以……

    她現在一定在洗澡!

    孫生發現了盲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中發出了這樣的笑聲,痴漢接近了鷹揚軍的營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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