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草根石布衣 作者：中秋月明 (連載中)

六百八十九、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可開車上路的石澗仁擅長拒絕：「五一節以後，我們的工作猛然忙碌起來，就不陪你盡興了。」

    齊雪嬌鄙視知識分子：「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不就是怕跟我產生瓜葛？」

    石澗仁不否認：「你看看今天我這位朋友，再看看你，男女之情真的蠻耽擱事，更不用說你那還會摻雜很多其他複雜因素，我懂得規避也是人之常情。」

    齊雪嬌笑笑：「你到底想做什麼樣的大事，說來聽聽看，沒準兒我還能幫你呢，現在我對這個比較有興趣。」

    石澗仁直言不諱：「曾經我給人說我想做個燈塔，儘量幫助別人照亮點方向，能幫助今天這樣的小舢板，又或者別的大輪船都行。」

    齊雪嬌反覆把這句話琢磨了一下：「有點意思，我真佩服你們這種文化人，這個比方很好，比那些假大空的口號強多了，而且直觀清晰，你站在那，並不需要什麼回報，能夠幫助千帆萬船的隊伍都找到方向，那就是你的意義？」她認真說話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帶上點書面語氣。

    石澗仁點頭：「跟你一說就明白，古時候文人很強調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獨立精神，可現在這個社會卻很難理解這個，不是動不動男歡女愛的，就是覺得我有病，裝什麼聖人，可我就喜歡做這個，看著一幫人朝著正確的方向去了，我就舒坦高興，看見那些翻船落水的，要是能拉起來，重新開船，那就更高興。」

    石澗仁一貫都是溫吞吞的平靜心態絕少發這種牢騷，可畢竟也才二十出頭，要說一點沒鬱悶不可能，也是難得齊雪嬌好像一兩句就能明白，他也難得流露得多一些，這好歹也算是同齡人吧，總比詹浩思、王汝南這樣的老傢伙才能跟自己說到一塊，顯得太難得了。

    曾經的全國十佳青年先進性是毋庸置疑的，齊雪嬌眼睛無比明亮：「原來這就是你的大事……」靜默了靠在椅背上，應該是反想了一下認識石澗仁的過程，把所有接收到關於他的訊息重新思索了一遍。

    有種重新認識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什麼樣的格局，看見的就是什麼樣世界。

    有人覺得石澗仁是在絮絮叨叨的指手畫腳，也會有人覺得他是在自己迷茫不知歸路的時候指引明燈，更有人會覺得是在自己受到挫折一蹶不振的時候，當頭棒喝的那道光明。

    就好比那個對石澗仁發牢騷的技術員，他眼裡只有每個月那點拿到手的工資，在產業園項目完成以後就辭職了，石澗仁對這種點而不醒的人毫無感覺，人生都得是自己去碰撞磨礪，旁人只是提供個陷阱或者契機而已。

    但是對齊雪嬌這樣早就能把各種大道理倒背如流，然後卻因為質疑人生的偽先進分子來說，石澗仁不亞於開惑。

    開啟人生的解惑。

    其實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體會，小時候都能閉著眼哇哇哇的亂背「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成績好的還能把這句話洋洋灑灑寫出中心思想擴展成一大篇文章來。

    可真的要到自己進入社會，離開父母的庇護，摸爬滾打知道工作辛苦，賺錢不易了，恐怕大部分人這時才會真的體會這句話的含義。

    前輩聖人早就把很多道理放在那裡了，但不經過真正琢磨體會，哪裡會明白其中的辛酸艱險，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又有多少人能在一生中知行合一的去做呢？

    知道還不等於做到呢。

    齊雪嬌就是被囫圇吞棗的塞了太多大道理，被現實理想差距擾亂以後，現在忽然知道了：「你……好像個導師。」

    石澗仁側臉看看她，確認表情真的和聲音一樣認真，才笑著說：「韓愈用一句話就說明這個道理，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授學習之業，解生活之惑，傳人生之道，現在很多導師可做不到這點，我很幸運，從小就有個好老師。」

    齊雪嬌贊同：「嗯，現在要同時做到這三點，好難，可你做到了，我看你那些人……我現在終於明白倪星瀾對媒體說的那番話了，你作為她的經紀人的確是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現在我知道她那些慈善廣告的意義何在，原來是你的影響力，怪不得當時一看就覺得完全就是娛樂圈的一股清流，立刻喜歡上她了。」

    石澗仁想順口說自己能幫她要簽名的，忽然意識到這可是齊雪嬌，立刻又拉開距離：「但是對醫生和軍人就幫不到什麼了，這兩種職業我認為都是天生帶有使命感，不需要我來絮叨。」結果這位還二合一了，但是他不知道就是這種若即若離的手法在撩人的時候被稱之為忽冷忽熱必殺技，最容易擄獲異性芳心麼？

    還好二合一的女軍醫有點神經大條：「對！使命感，從小根本就不用考慮，長大了一定要當軍人，小學有次組織了醫生到學校來做免疫預防，我才知道還有穿著軍裝的醫生，有個阿姨和藹可親卻又一絲不苟的認真給我們種痘……」說到這裡齊雪嬌簡直驚奇，說自己上台演講自己的理想和人生追求都無數回了，都是因為生在紅旗下，受到神聖光芒普照才會萌發這樣的理想，這時候才真的想起自己的理想來源在這裡：「那會兒的女軍裝是無簷布帽，她戴著口罩，那認真的樣子，還輕言細語的告訴我們種痘以後有什麼重大意義，我立刻就覺得比齊衛國他們成天上山下海的折騰有意義多了！後來就卯足了勁都要當軍醫……」

    石澗仁竟然問：「種痘有什麼意義？」

    齊雪嬌哈哈得意：「你沒種過？」掰指頭算算點頭：「那倒也差不多，八十年代初就宣佈全世界消除天花病的威脅，後來就不用種痘了，接種病毒疫苗產生抗體，一輩子都不會得那些危險的惡性傳染病，現在都是給孩子打疫苗針了。」說到這裡看看石澗仁懷疑：「你不會連疫苗針都沒打過吧？把左手胳膊給我看看！」還有馬上起身動作的趨勢。

    司機趕緊訕訕的抗拒了：「我們山裡娃一年到頭都看不到多少人，哪有傳染病的機會。」

    齊雪嬌鄙夷：「嘁！改天我拿一套過來你打，哈哈哈，我算算，你這從來沒接受過防疫措施的傢伙需要補打多少針！」

    石澗仁連忙婉拒：「酒店也有保健醫生，我這邊能處理，不勞您大駕。」

    齊雪嬌瞧不起同行：「保健醫生能算正經八百的醫生？」

    石澗仁說明確點：「你既然已經想清楚來龍去脈，就應該立刻付諸行動改變人生，而不是如你媽所願的，和一個江州小老闆產生庸俗的聯繫。」

    齊雪嬌這時候就完全暢快的大笑，拍胸口的動作更是碧波蕩漾！

    夏天要來了。

六百九十、前院有虎，後廂進狼

    齊雪嬌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好歹也是經歷過苦戀的成熟女子了，才不會覺得非要吸鐵石一樣跟石澗仁這裝老成的毛頭小夥子廝混呢，果然回去以後就再也沒出現了。

    只是托那倆拿過石澗仁唇膏禮物的女軍醫帶了一大包疫苗過來給石澗仁打了兩針，石澗仁還不得不請兩位在餐廳吃飯，問清楚這疫苗針陸陸續續要每個月一次分攤到好幾個月，趕緊謝過把疫苗按照囑咐收到冰櫃裡，還是讓酒店的保健醫生注射算了。

    不然幾頓飯下來真是豆腐賣成肉價錢。

    因為是女性就是柳清陪同的，回來給石澗仁洩露了點八卦：「聽說齊醫生已經提出申請調令了……」說這話的時候，秘書嚴密觀察老闆表情。

    石澗仁簡直要鼓掌叫好：「麻煩你了，本來這種事情應該吳經理去做的，她昨天打電話說已經報了個mpa課程學習，先聽聽這種關於公共關係管理的專業內容是什麼，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收費四千多，感覺好高檔的樣子，所以這邊關於我們外聯的工作，推廣媒體之類的工作直接在網上跟她交流傳遞，但產業園物業的一部分實際工作這個把月只有你擔起來了。」

    柳清簡直有種莫名的緊迫感：「她已經那麼厲害了還去學高級課程，我可不敢落下，就在江州大學報了個mba學習班，週末上課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學？」

    如果說mpa公共關係管理學科還比較冷門，只有在平京才能找到培訓班，mba工商管理學科簡直就是現在國內最流行的老闆科目，各大院校都在一擁而上，讓白手起家的那些老闆都有了個鍍金的機會。

    其實有種說法是給這個階層多製造交流機會，特別是很多年輕漂亮的姑娘很熱衷於去讀這種班，認識老闆的機會簡直遍地都是，所以全國各地這種mba培訓班良莠不齊，掛羊頭賣狗肉的倒是比較多。

    經常關注各種網絡、報刊雜誌新聞的石澗仁比柳清更明白這點：「你去學就行了，回頭課堂筆記書本再給我看看，不就等於我也學了？」

    柳清笑著點頭答應下來：「我週末搬家，吳經理也不在，那就只有拜託你多幫幫忙，然後一起吃飯？」

    石澗仁也點頭：「要不要叫楊德光他們一起來幫忙搬，這段時間他們還在做培訓，暫時沒有展開業務，閒著也是閒著。」

    柳清連忙斬斷亂七八糟的客人來源：「他們是物流快運公司！不是搬家公司，我請了搬家公司的……」

    難得專職搗亂的吳曉影都不在，連家具都沒有的柳清就找個藉口搬家了，是真的想再回味下只有兩個人的簡單生活，容易麼？

    不容易。

    因為第二天唐建文就回來了，一個人回來的，而且不光是回來，還立刻就要把石澗仁支走。

    從東南亞回來的網絡工程師一點沒有曬黑的跡象，這說明他幾乎就沒有怎麼到戶外去走走：「兩件事，我要到江浙去一趟，之前給你說的那家阿里巴巴公司已經正式開展了類似ebay易趣的國內個人銷售網站，我有幾個認識的專業人手跟他們有業務往來，我要去拜會瞭解一下具體實情，所以東南亞那邊的工作已經暫時交給兩名助手來實施，第二就是我希望你到粵東一帶去看看，這一季的廣交會剛剛結束，你去感受一下中國對外貿易的盛況，畢竟這才是我建立跨境貿易的初衷所在，你總得去看看，我倆接下來討論發展方向時候，更有的放矢，你覺得呢？」

    現在柳清的確在儘量促使自己更耐心的熟悉接受唐建文，拿了秘書的記事本在旁邊專心聽，馬上眼神就是一變，然後又忽然熱烈。

    石澗仁的電話這時候滴了一下，他拿起來翻開上面短信：「沒問題，那我馬上定飛機票去粵州，你給我大概指定一個瞭解查看的範圍地點，花些時間瞭解一下的確是很有必要的，我也想去鵬圳做快遞物流業的幾家公司瞭解下，楊德光這邊申請代理的物流公司剛剛開始接觸，能面對面看看當然最好。」

    短信是倪星瀾發過來的，上面一串日期也正是七八天以後，然後有一個西北城市的名稱。

    這顯然就是當初在滬海的約定，倪星瀾要去西北拍外景，當時心一軟就答應下來的石澗仁這會兒有點想耍賴，一邊給唐建文推過去楊德光那家公司的資料，一邊快速在手機上回覆短信：「今明天出發去粵州出差，應該時間上有衝突，去不了西北。」

    十九歲少女那邊沒了回音，石澗仁想打個電話道歉的，後來還是忍住了，還是等這事兒慢慢冷卻吧。

    唐建文一看就明白，還馬上就讓石澗仁帶他去看看楊德光的公司。

    因為距離實在是很近，車都不用開，但下樓的時候柳清終於有機會小聲：「我要一起去粵東，我也要去感受看看！」接著抑制不住滿臉的小表情：「我說了要趁著出差之類的機會過去買家具的！」一邊說一邊難得的雙手合十，一臉希冀的請求。

    其實她是圓臉，本來就應該是甜美親和的感覺比較多，也許就是大堂經理那段工作經歷，經受過太多誘惑跟騷擾，再加上現在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總助身份，就愈發喜歡冷冰冰一張臉，什麼時候都擺著大堂經理那種標準的站姿和專業手型，最後加上身高，就很少看見現在小女生似的撒嬌表情。

    可能其他助理或者員工看慣了柳清標準的高冷形象，有點嚇一跳，都不敢多看，生怕勘破了總助和總裁之間的關係，要知道紀小姐才是真正的老闆啊，神秘的高層三角戀會發展到什麼方向，太讓人糾結了。

    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千萬別遷怒到員工身上啊。

    老實說，這麼想的員工也就怪不得一輩子只是個普通員工了，看看鐘梅梅之類的多會抓機會？

    結果石澗仁一句話就反問：「我走了，你也走，吳經理也不在，這邊酒店和產業園誰來管理？」

    柳清頓時有點嘟嘴，但這話是真沒錯，以前酒店都有總經理，兩人去平京還好，現在產業園剛剛開始運轉，本來實際操作的吳曉影又先跑了，這時候柳清才發現自己真的脫不了身，惱得在電梯裡都拿記事本拍扶手了，石澗仁還以為電梯裡有蒼蠅呢。

    賭氣的總經理到酒店大堂就懶得跟著過去看物流公司了，說是要叫人給石澗仁訂機票。

    倆男的興高采烈的小跑步過去。

    看見楊德光帶著十來個人正在亂七八糟的學摩托車！

六百九十一、螞蟻搬家

    好像石澗仁就是有這種神奇的力量，把好端端的高大上總是搞得這麼草根接地氣。

    物流在這個時候也是頗為時髦的詞兒，好些地區的政府跟經濟投資都在提這個詞，那麼動不動就是擴建大型物流中心，能容納幾百輛車的那種，感覺整個中國在高速公路時代來臨以後，即將馬上面對美國大卡車搬運整個美國東西部的盛況。

    可石澗仁卻有點特別的著眼於最末端的那一點。

    不知道這來源於他在物流中心去看到的感覺還是主要為了拉楊德光量身定做的：「反正我認為未來的關鍵點應該在終端，記得你給我說過小澤那個網站，基本在國內沒怎麼賣就是因為現在物流貨運還大多都是和火車貨車聯繫起來的，一旦涉及到航空運輸就比較貴，所以他的鞋子賣到國外反而比較順利，我這一次又體驗了從香港運東西到江州，隨著社會經濟發展，這種私人物品、公司文件發運會越來越多，潤豐每年在這上面花費的資金超過二十萬，平京的辦公室每天都有那幾家著名國際快運公司的快遞員，但江州還沒有，遲早會有的。」

    所以楊德光他們就有點按照當初石澗仁給他和耿海燕出的那個點子一樣，準備在江州主要的三四個大區各一輛面包車，各區再兩三部摩托車，這樣每天只要拿到貨物就分送到幾個區，接著由摩托車按地方送過去，畢竟在江州這座山城，自行車是個絕對不靠譜的事情，幾乎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在騎。

    石澗仁把這個定義為最後一公里送貨，因為目前江州幾乎絕大多數貨運物流都是只抵達城市郊外的物流中心，要貨主自己去提貨，如果需要送貨的價格很有點高昂，起碼比之前千里迢迢送到江州來的費用還要高。

    快遞似乎就是解決這個物流問題的最好答案，但2003年的時候全國還只能局部地區能做到。

    所以目前是沿海幾家搞了三五年已經在華中華南地區初見氣候的快遞連鎖企業在相互搶佔市場，申請加盟連鎖的代理費並不高，但石澗仁一定要完全把江州地區的總代理拿下來，這就要求江州這邊自己得先成立一家公司，楊德光的各種資質手續報上去，光仁物流運輸有限公司的手續正在辦理，名義上的法人楊德光這些天就跟十多個新招募的同伴專心學習如何駕駛摩托車。

    現在買來練習的幾輛全都是二手市場收來的便宜貨，江州是摩托車大本營，市面上有種私人自己用零件拼湊的摩托車叫白菜車，可能意思是白菜價吧，反正便宜得很，石澗仁也只能說讓他們千萬注意安全別騎太快，結果楊德光他們說這車最多也就六七十公里，再快，車身就有點搖擺了。

    唐建文專注的在邊上看了以後提議：「還是買好的，我這些日子跟著江陵摩托做事，多少也認得幾位銷售總監，待會兒我打電話問問，買新的，然後統一服裝和摩托車噴漆，面包車也全部換新的，幾萬塊一輛在這個時候就值得全部用新的，給人公司很有實力的樣子，然後只要簽下代理合同，楊經理就應該立刻帶著大家到所有區域的辦公樓、廠家去發名片，讓別人發運文件打電話來取貨，先要在江州本地建立比較多的取貨，然後才有越來越多的收貨……」

    兩廂比較石澗仁就覺得自己的確小氣吧啦了一點，別認為自己這邊草根起步，安全的問題就不能忽視，產業園那個越野車禍就算是給自己敲警鐘了。

    點頭同意更換，唐建文有點激動：「電子商務，網絡貿易說到底，還是點對點的交易，無論網上搞得多麼漂亮，吹得神乎其神，最終還是要落實到如何發貨、取貨，不能交易只在目前物流發達的沿海地區，而跨境貿易更是要把物流伸展到國外，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我們自己也要摸索學習物流運轉，遲早需要建立自己的物流體系，還是你眼光看得又遠又實際……」

    兩個無恥的傢伙就相互吹捧表揚，在租下來的倉庫辦公用地前空地上歪歪扭扭學車的楊德光就只會時不時的騎過來對著他倆傻笑。

    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不過顯然這種新氣象也有利於他沖散自己的失戀感受，就當成是新時代的棒棒吧。

    於是當晚回了家，稍微收拾點行李，第二天早上鍛鍊的時候，還碰到了吳爸吳媽寒暄兩句，中午到秘書助理那拿了機票去粵州，只是柳清的表情很是古怪，當時石澗仁還以為她心裡有疙瘩呢。

    尋思回來的時候還是應該買點禮物，當然由此想開來，是不是又要買個二三十份？

    就當是測試物流運轉方式好了，石澗仁聰明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洪巧云並沒有跟唐建文一起回來，據說她在東南亞幾個國家到處遊覽一番，經常跟唐建文有會合，之後又遠赴歐洲了，唐建文也沒問她是不是因為有畫展之類的事務，想來洪教授自己是有長期簽證的。

    她也沒給石澗仁打電話，石澗仁只是叮囑張季嵐那邊注意隨時檢索洪教授的國際信用卡跟銀聯卡賬戶，保持藝術家在國外充分感受藝術的時候別缺了錢。

    石澗仁想方設法把唐建文塞進摩托車銷售電子商務中去，固然是看中了江州在摩托車產業上的特殊地位，另一方面還是藉著這個平台讓唐建文搭順風車去瞭解東南亞這幾個國家的商機，唐建文現在只是因為江浙那家新網絡臨時回來看看，之後又要馬上投身到東南亞去，有點苗頭了。

    經常往來於港澳台大陸以及日本澳洲的詹浩思已經聯絡了兩家跟商檢、海關有豐富經驗的公司，也是吹噓在電子商務的時代，這邊可以有高級軟件工程師量身定做新的網站跟電子運營平台，打算用同樣的方式把唐建文表面上的軟件it業務擴展到跨境貿易不可避免的通關、清關環節上。

    萬丈高樓平地起，看起來宏大的項目，總是要分拆成很多細小的環節來準備，現在看起來公司場地、網絡的主體、海外市場的瞭解拓展、物流行業的準備，倉儲海關的接觸都在進行了，已經不怎麼在飛機上用筆記本電腦辦理實務的石澗仁靠在座椅上，有點入定的冥思苦想，好像還有個什麼特別重要的環節沒準備……

    而且重要到石澗仁都莫名覺得惴惴不安的那種。

    帶著這種情緒，石澗仁在機場降落了，走過了代表中國內地最好的平京和滬海，現在終於來到了南邊的粵州，立志要行千里路讀萬卷書的小布衣還有點小激動呢，站在比江州人潮洶湧好多倍的航站樓大門外，呼吸著那種潮熱的氣息，真的和江州不一樣。

    想想中國真是大，什麼時候有機會真的要去西北、東北都去看看，這樣的經緯度跨越，在歐洲都是多少個國家的簽證了吧，想著這有的沒的，帶點中國人的自豪感，石澗仁剛剛招停出租車，旁邊就走過來一個留著日式短髮的小夥子，戴著墨鏡，身上也是熱帶地區常見的長袖白t加外面短袖格子襯衫搭配，搭配牛仔褲運動鞋顯得瀟灑清爽極了，然後卻很沒素質的直接搶到石澗仁面前開了車門坐進去。

    可能換做其他人，多半都會發飆了，石澗仁卻只是笑笑就縮回手準備去下一輛車，結果那沒等到結果的小夥子乾脆重新探出頭來：「大哥，頭一回來粵州吧？」

    石澗仁差點把自己的眼珠子都彈出來了。

六百九十二、只把馮京當馬涼

    當然又是百變女王倪星瀾了，只是這次的男生扮相實在是太過逼真！

    她之前在江州自己剪了短髮，後來到劇組才收拾成漂亮俏麗的髮型，但都比不上這次，略帶日系風格那種有點長長的蓬鬆短髮，用化妝師的專業說法就是板栗頭，對男性來說算是比較長的，耳前後腦勺還比較濃密，但額前都是打碎了的零散髮型，加上眼鏡框怎麼看都是個時髦的斯文男生。

    其中最出奇的還是那白色T恤的胸口看著寬鬆平順，也怎麼都聯繫不到女孩子身上，石澗仁都記得她身材還是很可觀的嘛。

    當初拍《赤子之心》電影版的時候，倪星瀾就反串男主角，雖然那是清末民初的故事，服裝髮型都不那麼考究的盤起來，但真的給了倪星瀾琢磨男性動作特徵的過程，現在完全是帶著標準男性的做派，以石澗仁對她的熟悉，對男女性之間的動作特徵瞭解，居然走路開車門都看不出漏洞來！

    體態動作才是掩蓋她女性特徵的最大武器。

    只有憑藉這個帶著獨特嗓音的女聲暴露，再仔細看看才會覺得一米七出頭的倪星瀾肩寬手臂終究還是女孩子的骨架，端的是俊俏！

    石澗仁下巴都要掉了：「你……怎麼……」

    倪星瀾不耐煩的讓進去座位：「趕緊的！小樣兒，你還能跑出我的手掌心？給你那秘書打個電話就知道你哪個航班了……」

    怪不得上午離開的時候柳清表情那麼奇怪！

    坐上後排的石澗仁還是緊抱著自己的電腦包，難以置信的看著倪星瀾，比在滬海酒店那次還驚訝，畢竟那時倪星瀾就在滬海上學，穿著也是個女孩子，現在……這種現代裝扮的反串給他的視覺衝擊太大了。

    主要還是因為好看，太好看了。

    男人始終對好看的女性有種難以抗拒的傾慕，哪怕小布衣臉上偽裝得再好，還是忍不住把目光在倪星瀾臉上打轉。

    給司機指點了什麼酒店的倪星瀾別提多得意了，聲音都故意變得捏著的那種有點沙啞：「昨天看了你的短信，就打主意馬上過來了，前天剛殺青，準備休息幾天去西北的，一晚上都琢磨這個身份、角色應該合理一下啊，對吧，現在沒人能認出我來吧？這幾天我們不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兩個人隨便溜躂？」

    石澗仁只能說：「你已經把表演這份工作上升到戲裡戲外一個樣的地步了，酒店呢，總不能酒店前台認不出你吧？」

    隔著墨鏡都能看出倪星瀾的得意，但是賣關子不說話，就是一個勁抓了石澗仁的胳膊搖，愛不釋手的那種，開始石棒棒還用力抱緊電腦包，等出租車進入城區的時候已經明顯軟化，隨便倪星瀾抓著手掌翻過去反過來玩，根本就不關心石澗仁到粵州來幹嘛。

    她住的酒店當然是五星級的，兩人出了電梯是在行政套房，倪星瀾擺足了男生動作的拍門，在石澗仁詫異的等待幾秒後，果然還有第三個人出現！

    當然就是他給倪星瀾找的那位助理杜文婷，也剪短了頭髮紮在腦後，穿著差不多的T恤襯衫，但明顯就是個年輕少婦的模樣，距離近了藉著窗戶的光線能看到化了點淡妝比以前顯得輕鬆多了，起碼眼角和鼻側的皺紋都掩蓋了不少，但態度還是有點拘謹的面對石澗仁：「石總好！見到倪小姐才知道您原來是影視公司的高管……」

    石澗仁算是反應過來了：「你開的房？」

    杜文婷連忙做隱身狀往倪星瀾後面退：「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給倪小姐做助理，協助她的工作生活，隨時陪著保證安全方便，我不知道，不知道……」

    倪星瀾已經得意洋洋的脫了襯衫：「今天你還出去不，不出去我就把內衣脫了，這種束胸衣穿著很悶熱的，還對發育不好！」杜文婷連忙過去幫她檢查，看來真是這位前內衣店老闆的傑作了。

    石澗仁很清晰自己沒什麼廢話的權利：「換衣服吧，別為難自己，我這邊的工作其實主要也就是逛街逛展會，還要到粵東周邊其他幾個城市去看看，你就在粵州玩兩天回去，好不好？」

    倪星瀾完全是放大假的節奏：「逛街？那現在就去吧，扮個假小子逛街，一點不用擔心被認出來，婷姐，墨鏡是不是有點突然？」

    杜文婷看來跟自己的明星相處得簡直超出尋常的融洽，連忙又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了副木紋框眼鏡過來：「換這個，剛才我自己下樓去逛逛買的，帶一點點茶色的平光，不起眼……」

    倪星瀾熱烈的換上對石澗仁打響指：「走啊！傻站著幹嘛，你這呆子！」嬌嗔的口吻用得很嫻熟了，顯然對接下來無拘無束的二人世界很嚮往。

    石澗仁只好放下行李包：「那就麻煩杜姐了。」

    杜文婷對他有更超乎尋常的尊重：「謝謝石總，謝謝……謝謝，我現在給倪小姐做助理，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以前來粵州進貨我都是住最差的旅社還隨時防著壞人，現在……」

    石澗仁卻捕捉到信息：「你以前來粵州進過貨？」

    杜文婷點頭：「做服裝生意的，只要稍微勤快點的，肯定都會來粵州進貨，起碼也要認識幾個這邊的檔口，運氣好還能認識幾個工廠的，然後後面就可以只用打電話寄包裹了。」

    石澗仁如獲至寶的邀請：「那一起！能不能一起陪著逛逛？我是第一次來粵州，而且就是要看這些批發市場以及工廠之類的，你當嚮導……我這邊給導遊費？」

    倪星瀾大不滿：「喂！婷姐是我的助理，協助我生活工作的，怎麼又來我這邊挖人了……」一邊說一邊抓了石澗仁的手臂又開始亂搖。

    杜文婷頓時兩難，使勁搖手：「不用，我該做的……啊？倪小姐……我……」

    石澗仁擺高層架子：「好了好了，遇見你們我很驚訝，但既然來都來了，我們就當成工作旅遊放假一起，杜姐給我們做嚮導，今晚我請客吃飯。」

    倪星瀾出來才嘟噥：「我還不是來過粵州的！」

    石澗仁有底氣：「你熟悉街頭和批發市場之類的地方麼？」

    少女明星頓時啞然，不過趁著這種情緒，進電梯她乾脆抱住石澗仁的手臂算補償。

    但顯然這會兒她已經忘了自己完全男生的扮相，穿過酒店大堂的時候，她依偎著石澗仁的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旁邊的杜文婷發現了都連忙給眼色，倪星瀾終於難得臉紅一把，卻依舊不松開，還推卸責任：「明明就是他的衣服不對勁，來粵州又不是談生意，穿什麼西裝襯衫，鞋子也不對……」

    所以就在商舖林立的粵州鬧市街頭，隨便找了家休閒服裝店就把石澗仁推進去，不容分說的給他從頭到腳都換了身衣裳，杜文婷看起來的確很享受明星助理這份工作，全程跑腿協理，倪星瀾主力搭配，一件襯衫都換了好幾次，不過等石澗仁也嘟噥著去試衣間換了衣服出來，才發現倪星瀾的T恤已經神奇的鼓起來了！

    石澗仁頓時發現自己給她找的這個助理看來是真的絕配！

六百九十三、你幸福嗎？我很幸福

    怎麼形容呢，粵州各種商貿市場給石澗仁的感覺就是江州碼頭的放大升級版，而且是十倍乃至百倍級以上的放大。

    當他第一次跟楊德光站在碼頭批發市場的時候，覺得那十多個不同批發市場已經宏大到讓他光是連地形都要花兩個小時去熟悉，更不用說那密集的人流簡直有些震撼。

    可來到粵州，杜文婷說的這個全國小商小販都會來拿貨集中的地方，石澗仁充分體會到那句「見多識廣」的無比真理，一山還有一山高這種書本上已經看得滾瓜爛熟的東西，在現實裡不自己親身經歷下，還真以為江州的碼頭市場就是全世界最大的了。

    杜文婷的確熟悉，但她也承認自己最多把內衣這一塊的市場轉悠過小部分：「每年來兩三次，主要就是考察有什麼款式風向和新的技術特點，根本沒精力每個檔口每家公司都去瞭解熟悉，我的資金有限，小本經營也就是保證那家店可以一直做下去……」

    石澗仁不評述她那種有點資金就先寄回家的小家子氣，有心做大的人挖空心思都能想到擴展資金流的辦法，現在他只是心中默嘆連內衣都還有什麼技術特點？

    因為恢復姑娘氣質的倪星瀾笑嘻嘻的一直抱著他手臂，時不時的碰撞都在提醒這段時間的發育成績。

    所以石澗仁對粵州的考察就莫名其妙的從火車站附近最著名服裝批發市場裡的內衣市場開始，當然他竭力勸阻了兩位女性準備興致勃勃考察高級內衣店的慾望，只是在外圍順著幾大片高樓大廈一般的批發市場遊走。

    不然光是內衣這一個項目都能看好幾天還走馬觀花的！

    服裝也不是石澗仁考察的重點，小商品、日用品、輕工、電子產品都要看，而且機械機電、家居五金建材之類是石澗仁和唐建文自己擬定的重點。

    反正這一下午三個小時轉下來，之前興高采烈要逛街的倆位女性都有點吃不消了，石澗仁也覺得需要調整方法。

    曾經在批發市場當過棒棒的好處就是，石澗仁基本看一下就能知道這種批發市場的結構，哪些地方是跑量的便宜貨，哪些是高檔貨，還有哪些是鬼名堂比較多的在冒充名牌、自抬身價之類，當然更清楚的就是周邊配套，一樣有很多用小推車的搬運工，有很多物流檔口，還有不少攬活兒的車。

    私家車在江州才剛剛興起，但粵州已經比較常見，而且車型也遠比江州多，所以石澗仁很快就找了一輛面包車，也是他熟悉的子彈頭，當年洪巧云買過的那種，嫻熟的跟對方談好價格，用全天包租的形式租下來，這樣可以大幅減少步行的時間，也避免了在這些人潮洶湧的地方每次都要搶出租車。

    杜文婷很有助理風範的拉開滑門照顧倪星瀾和石澗仁上車，然後自己去副駕駛，全程半側身對後面跟石澗仁交流路線，她再跟司機安排。

    略顯疲憊但精神亢奮的倪星瀾居然想倒回去：「早知道你要租車這麼走，剛才看見好多東西想買的！」

    石澗仁用猴子掰包穀的故事教育了她：「看見好的就想要，你能穿多少，用多少？」

    倪星瀾的消費觀都不同，懶得跟他爭：「反正接下來我自己買！你看看你現在換了衣服帥氣多了！」

    杜文婷在前面偷偷彎腰揉小腿肚，然後也能掩飾笑，司機都忍不住偷看後視鏡，估計真沒覺得石澗仁有多帥。

    反正石澗仁絕對不是現在流行的俊俏白皙風格，也不是那種一臉正氣的國字臉，反而還有點肉肉的寬鼻大嘴，也就沒有很銳氣的五官，這種不太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外表說好聽叫平凡，直接點就是土氣，也就非得識貨的人才能從石澗仁的言談舉止和雙眼能看出些端倪來，倪星瀾現在這主觀臆斷也真是扭曲得可以了。

    但顯然這樣的調整立刻提高了效率，這位看起來一直混跡在批發市場周圍的司機還能提出不少建議，所以在吃晚飯的時候，杜文婷本來強烈推薦去吃什麼老字號的烤鵝，這位司機提出了另一個據說味道更好的本地人青睞選擇。

    石澗仁就熱情的叫上司機一起吃飯，估計這位也是懵懂得不知道居然跟當紅明星坐在一張桌子上了，七彎八拐的把三人帶到一處小店堂，杜文婷還小心翼翼的懷疑是不是有仙人跳之類的陷阱，倪星瀾已經習慣了，挽著她往巷子裡面走：「跟他在一起，只要是他選的人，那就錯不了，然後再有什麼事，他也能全部處理，舒舒服服的啥都不用擔心。」

    杜文婷還是悄悄觀察了一下小姑娘臉上的表情，可能覺得這種沉浸在熱戀中的女孩子思維都是茫然的，這是一個過來人的看法。

    事實證明，倪星瀾又的確是瞭解石澗仁的那個，很不起眼的店堂裡面全都是當地人食客，從全城各處過來的，長得黑瘦個頭不高的司機在等菜上桌的時候用不標準的普通話介紹，這裡才是專門用傳統的黑毛鵝再加上用荔枝柴木烘烤出來的，連一個蘸碟現在外面很多都是用的瓶裝醬汁，而這裡還是手工調配的酸梅醬，一吃就能比出高下來。

    石澗仁說自己都有口水了，然後順著話題跟對方拉家常，知道對方其實就是粵州周邊城市的當地人，但沒什麼本事和同鄉那樣做生意，就搞點錢來粵州跑運輸，這種中高檔面包車一般也都接的有檔次商人，和普通商販還是有很大區別，於是見識也頗多，所以石澗仁乾脆把自己的考察路線計劃拿出來跟對方交流。

    倪星瀾真的只舒舒服服的坐在旁邊戴著眼鏡看，有點發呆。

    杜文婷趕緊忙碌各種筷子碗碟的事情。

    果然，不多一會兒端上來的烤鵝看著就油亮誘人，讓倪星瀾想起平京的烤鴨，還說自己在平京只要接待外地客人就必定吃烤鴨，已經吃得都要吐了，聞見甜麵醬的味道就反嘔，對眼前這種看著很肥膩的菜餚也不是很感興趣，主要就看石澗仁吃。

    石澗仁其實真是個好吃的，收起已經補充得密密麻麻的小本，趕緊拿了筷子嘗試，假日酒店也有烤鴨之類的，他在平京也沒少吃烤鴨，但現在一入口，那種鵝的肥厚感覺跟鴨子還是不同的，一口咬下去，油脂吱的一聲好像是吃瀨尿牛丸那種噴射感立刻充滿整個口腔，強烈的幸福感立刻讓人覺得這世間還是美好的，哪怕鼓鼓囊囊的嘴角還在冒油，石澗仁還是沒忍住，轉頭立刻熱情的給倪星瀾挾了一塊，用眼神推薦她嘗嘗。

    少女明星可能有點吃驚他第一回主動給自己挾菜，還愣了下才使勁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強忍著複雜情緒把肥肉放進嘴裡。

    只能說對她太油膩了，咬了指甲蓋那麼一點就不敢下嚥。

    然後看石澗仁興高采烈的跟司機邊聊邊吃，那司機也高興，還一個勁的說烤鵝就是最開始幾口味道最佳，肉汁和鵝油都在皮肉裡，口感最好，如果覺得油膩就多蘸點酸梅醬，解油不膩……

    杜文婷有點拘謹，伸筷子的頻率不夠高，但看得出來她也是個好吃的。

    可是對石澗仁來說，他連吃這麼個為數不多的愛好，都要自我控制，是不是也太過了點，於是倪星瀾就趁著不停給他挾菜，把自己咬了點的鵝肉又給他遞迴去，然後笑眯眯的看他毫無知覺的吃了，就坐在那笑。

    她的幸福感在這裡。

六百九十四、論小腹黑的養成

    吃過晚餐，又逛了兩小時才回酒店，只是在路上司機自作主張的經過一處地方，估計是吃飯的時候跟「老闆」拉近了距離，話多了不少：「喏，這邊很多外國人，特別是不少黑人在這邊來進貨運到非洲去賣的……」

    果然，在江州幾乎不可能看見的非裔黑人，就司機特意放慢速度的街邊，簡直隨處可見，如果只看其中一些局部，甚至會懷疑是不是還在中國，周圍的酒吧、店舖也掛滿了各種外文招牌，其中一塊甚至從上到下寫滿了中、英、法、葡、日等多種語言！

    看看已經累得有點東倒西歪的倪星瀾，驚奇的石澗仁沒有要求停車下去看，但是這時候卻猛拍一下腦袋，來時候在航班上始終覺得有什麼環節沒想清楚的點，終於找到了。

    語言交流啊！

    跨境貿易怎麼可能不準備語言交流這個環節？

    因為唐建文的英語和日語都很地道，石澗仁的英語也還算拿得出手，所以兩個人很少討論這個細節，直到這個時候，聽見車窗外那亂七八糟的各種語言，石澗仁才陡然想起這個問題來。

    在東南亞是勉強可以用英語交流的，陶玉峰他們這些還大多都不諳外語的老闆基本是靠翻譯，未來呢？

    唐建文曾經提到過，小澤現在把那些女鞋賣到國外網站上，就聘請了一個翻譯，這無端端的就在銷售中增加了一個成本環節，這也應該就是商機啊。

    所以說懂得動腦筋的人，幾乎隨處都能找到事業發展點。

    和司機約好明天早上來接，回到酒店石澗仁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聯絡唐建文了，只是邊打電話的他剛把身份證遞到前台要開房間，倪星瀾就眼明手快的抓走了：「就是訂的商務套房你還開什麼房間，趕緊搬東西上樓，累死了！」

    自從飯後開啟了買買買模式，之前只有三四個袋子，大多是石澗仁換下來的西裝襯衫皮鞋之類，現在陡然爆發成倪星瀾幾乎一路掃貨！

    而且她買東西基本限定在各種小玩意兒，衣服、化妝品、包包之類絕對不在這種批發市場的檔次購買，但其他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那就各種財大氣粗，一路逛著主要是體會感受的石澗仁，不止一次看見她隨手指：「這個、這個、這個不要，其他都包起來刷卡……」

    杜文婷就真的一趟又一趟往返商舖和等在路邊的車上之間。

    所以現在門童推著金光閃閃的行李車，杜文婷還是大包小包的艱難跟在旁邊，石澗仁只能挾著電話過去伸手，因為唐建文已經接通開始說話了。

    果然，那邊唐建文也有種使勁拍腦袋的感覺：「我們這個非常需要！你想想，我設想的是把國內任何一家做製造業的小廠家都能和國際上的客戶聯繫起來，而不是受到廣交會對外展銷會還有海關之類的影響，讓這些最基層的一線製造廠家都能順暢的跟國外客戶聯繫起來，那麼他們之間的交流就很有可能是一對一的網上交流，我們必須起到這個重要的中間環節，非常重要！我這邊也有收穫，回去跟你談……」

    聽得出來那邊也很嘈雜，所以石澗仁若有所思的掛上電話，到了房間門口就開始辛苦的重操舊業，幫倪星瀾把所有東西都搬進去：「倆小時，你買了這麼多，到時候怎麼帶回去？」

    結果倪星瀾都知道了：「有快運！粵州這樣的大城市運到滬海平京再平常不過了，到時候這些禮物還不是拿去送給學校的同學，平京的公司，有些還要掛在你頭上幫你去拉攏人呢，你那秘書都有禮物！」說到這裡，倪星瀾還傲嬌的叉腰仰脖子：「我是不是很懂事？！」

    相比另一位更會來事兒的吳曉影，石澗仁只好樹大拇指，擺好東西到商務套房的辦公桌邊打開筆記本收拾整理今天的收穫。

    倪星瀾這會兒不打擾他，樂淘淘的開始和杜文婷像兩個分揀工一樣在起碼有一個立方的新收穫裡面挑選出最感興趣的，估計是要留給自己，大部分都指使助理明天找快運公司來安排運走，平京跟滬海的要分別送。

    脫了外面咖啡色格子襯衫的倪星瀾就是個歡快的小姑娘，在到處鋪滿的東西中間跳來跳去，一洗剛才車上的疲憊，杜文婷就像看孩子一樣甚至帶點溺愛的態度麻利的到處伸手：「這個別摸！髒……那個也有細菌，倪小姐你就坐著，喊我拿，這些東西好多在庫房的時候都是亂扔，髒得很！」

    可能從小就在四合院長大，老爺子給了足夠的認知，倪星瀾真沒那麼多驕嬌之氣，踮著腳和跳房子差不多：「哎呀，明天買兩雙手套就方便了，那個鑰匙扣是他的，拿出來，我給他換，還有那個文具袋，也是他的……」

    坐在電腦邊的石澗仁基本沒法靜下心來整理東西，他也有點出神的看著倪星瀾跳過來把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堆在自己桌上，然後翹著二郎腿坐在桌邊哼哼著什麼小曲兒，就開始自動翻石澗仁的包包，找出裡面一件件私人物品，然後開始換成自己挑選的樣式。

    按說是個有點不禮貌的行為，但漂亮姑娘做出來就是帶著毋庸置疑的合理性，還有點宣佈主權的意思，把幾片鑰匙拆開穿上的時候還觀察石澗仁：「明天逛逛稍微高檔點的購物中心吧，我想買點鏈子……」一邊說還一邊在自己脖子上比劃，那白玉一般纖細的脖子下鎖骨正好有一對兒小酒窩一般的形狀，看著就精緻。

    石澗仁溫言：「我來粵東是考察工作的。」

    倪星瀾不爭論的拆下之前很普通的金屬圈，換上彩色人偶鑰匙扣遞過去：「好看吧，我不在的時候，就她陪著你，順便監督你周圍那些野花野草。」

    石澗仁看著那穿藍色襯衫的女孩人偶，有點側目的接過，結果倪星瀾順勢就抓了他的手皺眉：「手錶怎麼換成這種了，現在這麼穿倒是沒錯，你穿西裝的時候怎麼能戴這種黑色運動款電子錶？還有這塊表誰買的，你是不會買這種兩千多的表，比我那塊還貴。」

    石澗仁吃一驚：「兩千多？」外觀看起來真的跟自己當初在美術學院外地攤上幾塊錢的電子錶差不多啊，也是方方的黑色橡膠帶，用起來也沒有多什麼了不得的功能，怎麼就要兩千多？

    倪星瀾不動聲色的開始整理名片夾：「別岔開話題，我問你誰買的？」

    她身後幾米的杜文婷連忙撿起地上一包東西，假裝發現什麼的跑了，顯然不敢攙和。

    石澗仁問心無愧：「柳清買的，我以為……」

    倪星瀾抬頭看他：「她現在一個月工資多少錢，獎金呢？」

    石澗仁還要想：「我沒看過工資單，幾千不到一萬吧，你問這個幹嘛。」

    倪星瀾忽閃兩下水靈靈的大眼睛：「你說我問這個幹嘛？」

    石澗仁把鑰匙扣揣到包裡：「算了算了，我知道你那些心思，沒有，柳清是我的秘書，負責我所有工作乃至生活上的事情，這些都理所當然。」

    倪星瀾看著他不說話，但會說話的眼睛繼續盯著石澗仁。

    石澗仁早已不是那個剛下山清心寡慾，可以完全百分之百裝甲抵禦的小布衣，不自在的左顧右盼幾下重新對上眼神：「別想這麼多好不好？工作夥伴之間買塊表又不算什麼。」

    倪星瀾在眼神裡傾注一點無辜，接著慢慢的加上柔弱，最後放進委屈。

    一個字都沒說，但好像什麼都說，喜歡一個人，就可以千里迢迢的跑過來完全放下所有自尊，就必須要這樣卑微？

    擅長相面看眼神的石澗仁完全能讀懂這表達出來的意思，都覺得自己像個人渣了，情不自禁的伸手拍了拍還揪著手錶的那隻柔夷：「好吧，明天我……也給你買塊表？」

    真的，倪星瀾如果跟吳曉影那樣道行再深點，再不演技更加精湛一些，石澗仁肯定還會簽下什麼喪權辱國的條約，但顯然眼前的收穫，已經讓十九歲的少女按捺不住情緒，就跟拍戲的時候笑場一樣，先是眼眸裡猛然爆發出璀璨的歡喜，然後整張臉表情就繃不住，把那些複雜的情緒色彩全都拋得一乾二淨。

    而且與此同時看見石澗仁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更是按捺不住的哈哈大笑跳起來，可能在片場也是這樣，一手捂嘴一手使勁擺著示意不好意思，居然蹦蹦跳跳的跑了！

    滿帶得意和歡喜的那種。

    留下小布衣坐在那發呆，又被騙了？！

六百九十五、師姐師妹都青春

    所以之後石澗仁怎麼都不上當，晚上準備一個人捲了被子在外面的沙發上睡，倪星瀾全程嘻嘻哈哈，倒是把本來以為他們要睡一屋的杜文婷弄得有點尷尬，一個勁要石澗仁和倪星瀾各睡一個臥房，自己在沙發上睡。

    而且堅定得讓人覺得詫異，洗過澡換了身少女睡衣的倪星瀾也偷偷摸摸靠在臥室通道牆角幫腔：「讓她嘛，讓婷姐看電視，你別佔了茅坑不拉屎。」

    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能說這麼粗俗的話呢，石澗仁跟杜文婷確認一下：「真的就因為看電視？」

    杜文婷非常認真而懇切的點頭，石澗仁就到衛生間去洗澡了，順便看了看，的確只有倪星瀾的主臥室又有電視還有衛生間，豪華大氣，隨從的臥室簡單得啥都沒有，階級差別很明顯，背著手悄悄跟在他背後的倪星瀾還引誘他：「要不要跟我一個房間？」

    石澗仁義正言辭的不予理睬。

    不過等他換了適合粵州的T恤沙灘褲出來，倪星瀾正笑嘻嘻的蹲在椅子上跟杜文婷一起看電視，居然是看韓劇。

    杜文婷已經是一副帶點淚水的感覺還不好意思，裝著沒看見石澗仁，倪星瀾的動作一點都不像個明星，上半身壓在膝蓋上蹲著還光著腳丫子，轉頭對石澗仁嘻嘻：「結果婷姐是黃曉薇的粉絲！我給她說黃曉薇以前也是江州人，是你帶出來的，她還不信！」

    石澗仁定睛看畫面，果然是黃曉薇的韓劇，在冰天雪地裡面悲悲切切的和男主人公演對手戲，石澗仁拿肩頭毛巾擦頭髮：「不是以前是江州人，未來也是，她又上新戲了？男主角不是你的偶像了。」

    杜文婷聽到這句才趕緊回頭看看倪星瀾，顯然對這種偶像派明星也有偶像感到驚訝，倪星瀾乾脆在凳子上站起來拿石澗仁的毛巾幫他在頭上亂揉一氣：「哈哈，我發現黃曉薇有跟我叫板的意思，還故意說跟我是同一個經紀人，別看她年齡比我大，該是師妹就是師妹！」

    杜文婷又詫異的回頭看一眼倪星瀾，石澗仁給她普及：「其實以前曉薇就是倪小姐的助理……」話還沒完，倪星瀾就使勁的拿毛巾掛他下巴往上提，模擬上吊的場面：「喂！曉薇曉薇的，什麼時候你喊她這麼親熱了！」

    石澗仁無奈艱難說話：「我認識她比你早大半年好不好，而且我覺得她在工作關係上就處理得比你好。」

    倪星瀾哼哼，杜文婷連忙又把目光回到電視上，當然主要是不看這邊打情罵俏：「能給倪小姐當助理那都是多大的福分了，黃小姐真的演得很好，好感人……」

    石澗仁想把毛巾拽下來，結果把倪星瀾拽到自己身上，姑娘順勢就把兩條長長胳膊從後面掛在脖子上，所以石澗仁說話也斷斷續續：「她生活經歷蠻多，有些體驗也不少，再說……我聽公司那邊說她在韓國接受的集訓也非常刻苦，之前完全跟著那些小學員跑龍套都一絲不苟的，韓國人就喜歡她這種一根筋。」

    石澗仁專注的看畫面上那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姑娘，黃曉薇真不是那種漂亮女演員，但顯然現在韓劇就是這個套路，因為受眾群體都是女性居多，所以不那麼漂亮的女主角反而能獲得她們認同跟代入，畢竟絕大多數女人也沒有倪星瀾這樣漂亮啊，看著不那麼漂亮的黃曉薇跟帥氣英俊的男主角各種糾纏虐戀，還真是容易讓女觀眾們沉浸到YY中無法自拔。

    所以黃曉薇這種完全走野路子的市井派表演手法，反而更容易獲得觀眾青睞，畢竟這樣的電視劇根本就不是看她啊……

    行政套房客廳裡面都不說話了，倪星瀾有點不屑一顧的看屏幕上的走心表演，石澗仁和杜文婷關注黃曉薇的角色劇情，結果一直到石澗仁忽然覺得倪星瀾都完全掛自己身上了，才搖著頭乾脆把她背回臥室去，再次抗拒了倪星瀾的誘惑，叮囑她早點睡覺，不然明天更要有得累。

    杜文婷還是堅持悄悄在客廳把今天播放的四集連續劇看完，才心滿意足的睡去。

    不過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餐上車時候，倪星瀾提醒石澗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的承諾就不能變。

    好吧，這點石澗仁還是不賴賬的，說只要經過什麼合適的地方就行，但不能單獨為這事兒跑很遠去耽擱時間。

    倪星瀾不講究，興高采烈的答應了。

    其實今天主要是看跟家居建材方面有關的市場，石澗仁還給莊成棟打電話詢問了一下，結果莊胖子很快安排人用發短信的形式給他發過來一長串各種粵東地區的五金建材、陶瓷、衛浴跟廚具、燈具方面的生產大戶地址，說這些地方現在都是他的主要供應商，對他這個在江州消耗量很大的客戶相當青睞，所以石澗仁只要有興趣上門到廠家去參觀，作為江州云仁裝飾的老闆，肯定會得到很高的接待規格，這傢伙還壓低了聲音鬼頭鬼腦：「你一個人吧，讓他們帶你去那些夜總會開開心，絕對不是林胖妞那種貨色！」

    看來他對林岳娜的怨念很深啊，石澗仁聽得出那種獨特的階級感情味道，哈哈笑，只說自己看在粵東的轉悠線路，到了哪裡再讓他幫忙聯繫吧。

    有了這層關係，在粵州的裝飾行業就只是走馬觀花的看看，畢竟這裡也就是一個個光鮮的門市，哪怕是去公司辦公室都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內容，還得去工廠，一般都在粵東這片三角洲地區各種人力地皮成本都較低的地方。

    於是把準備明天瀏覽機械製造業的行程都拉到今天來了，當地司機很熟悉這個，廣交會一般結束以後還有很多非官方的小交流展覽，集中在國際展覽中心一帶，很方便挨個看看的，結果一轉悠，其中有兩個專門面向亞非拉國家的機械出口展銷會就在一處大型購物中心外場舉行。

    拖拉機、摩托車、數控機床、農用機械甚至還有各種生產流水線的機器設備，可能因為過於沉重不好搬運，就租用了這片巨大的廣場來搭建了很多白色展篷，鋪上紅地毯就成了展場，石澗仁遠遠看見就迫不及待的讓司機靠邊下車。

    副駕駛的杜文婷剛要跟著下車，倪星瀾就拉住了她：「你昨晚沒休息好吧，現在正好在車上休息下，今天又不買東西……」邊說還輕輕的邊眨眼。

    助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立刻有點誇張的捂頭：「哎喲，對，有點疲倦，不好意思，只有石總陪倪小姐去走走看了，隨時打電話吧……」

    倪星瀾看著廣場那頭的高檔購物中心，躍躍欲試的恨不得插翅膀飛過去，石澗仁則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展篷分割出來的工業展場上。

    兩人從下車伊始就有點南轅北轍的相互拉扯，不過看看廣場上這麼多人，石澗仁還是以一個經紀人應有的責任心拉住了倪星瀾的手，說來也怪，那細細軟軟的手一被牽住，蹦蹦跳跳的姑娘就變得安靜柔和了，跟石澗仁並肩走在紅地毯上。

    室外展場都會鋪上最便宜的腈綸紅色地毯，雖然不是倪星瀾熟悉的那種規格，但只要這樣走下去，好像周圍多喧嘩嘈雜都無法影響到她的心情了。

六百九十六、獅子是不屑於跟野狗廢話的

    其實穿著休閒的兩人牽手走在這樣熙熙攘攘的展會現場，像戀人逛街的成分的確多於考察市場的業務人員。

    有時候石澗仁牽著倪星瀾的手湊近了好奇觀察一台什麼機械的時候，廠商接待人員都會下意識的多打量一下兩人，起碼有一半的工作人員完全是因為倪星瀾才會走近來說兩句。

    所以石澗仁又怎麼敢隨意鬆開手呢。

    苗條修長的姑娘哪怕穿著牛仔襯衫加T恤鉛筆褲和運動鞋的尋常打扮，眼鏡和臨時在展場入口領的免費摺疊太陽帽掩蓋了她的臉蛋，但依舊是個身材誘人的姑娘，特別是一舉一動帶來的氣質，就算是遮了臉也會讓人好奇想看看這姑娘的容貌到底配不配得上這身材。

    可能明星就是習慣於成為目光的中心，並把這還當做一種享受，反正倪星瀾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適，除了買張路邊阿拉伯風情的方巾紮起來遮住臉和脖子後面避免曬傷，索性摘了帽子，她這種有點中性美的俊秀打扮，木紋框眼鏡反而成了個加分的飾品。

    於是在石澗仁正專注於一排零配件貨架，腦海裡逐漸搭建起一點什麼訊息的時候，手上的柔夷忽然就是一緊，然後聽見女孩尖叫聲嚇了他一跳，轉頭一看，兩個胖瘦不一的黑人正笑嘻嘻的站在身後，倪星瀾已經趕緊跳到石澗仁背後了，不太害怕但還是有點緊張的告狀：「那個！摸我屁股……」

    老實說，石澗仁看見第一反應是覺得這倆跟說相聲似的，而且這麼近距離的觀看黑皮膚非裔人種還是第一回，不過他印象中的外國人都是蠻有禮貌的，眼前這兩人卻毫不掩飾吊兒郎當的調性，用半生不熟的漢語開口：「妹子，玩玩……嘛，我很強哦……」邊說邊很猥瑣的雙手在腰間擺動聳胯，說完兩人還忍不住相對發出很有些不要臉的得意笑容，不知道這種蹩腳露骨的搭訕方式有什麼好笑的。

    換其他男人可能這時候肯定英雄救美的沖上去，怎麼也要在漂亮姑娘面前表現一下，起碼周圍立刻被吸引過來的各色人等中間，很有幾個躍躍欲試的，各種膚色都有，但顯然都在等這個牽著手的「正牌男友」開口。

    結果，石澗仁只是把倪星瀾朝著展台這邊攬了下，就擋在中間隔離開：「走吧，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原來到中國的外國人也有這種素質低下的流氓。」

    倪星瀾應該不算意外他的溫吞應對，但兩步之後還是回頭恨恨的看了一眼，她倒沒有豎中指的挑釁行為，卻立刻又被石澗仁伸手在後腦勺按回去，低著頭離開，所以在其他人眼裡，這看起來高大結實的男人未免太慫了！

    而且女孩兒的反應也是標準心裡不舒坦的感受，所以後面頓時爆發出一片喝倒彩的聲音！

    有時候人性真的很奇怪，明明是這兩個流裡流氣的傢伙行為不端，沒有人譴責他們的行為，反而嘲諷起鬨那個息事寧人的傢伙。

    身為路人其實就喜歡自己原本平庸得死水一灘的生活裡看別人刀光劍影血肉翻飛，只要血不濺到自己身上，那就巴不得越鬧熱越好。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任何人都不例外，相對而言，中國人還有更加濃厚的圍觀心理，因為只要別人的痛苦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可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拿自己的「道」與「德」來加以評判，這很能凸顯自己的優越感，再不濟，也能為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談資，滿足八卦的心理。

    而且恐怕還有更多的人心理是的怎麼好白菜都被豬拱了，難免有種不平之氣在狹隘的心裡翻滾，這會兒還幸災樂禍，巴不得那姑娘一耳刮子抽在這窩囊男人臉上。

    可能這就是眼界格局吧，這些庸庸碌碌的人永遠都只會關注到這種層面，那人生也就價值這點了。

    石澗仁置若罔聞，好像根本沒聽見這些聲音。

    倪星瀾有點難受，掙紮了一下想梗著脖子轉頭罵兩句，被石澗仁攬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扣住了，還順勢自己身前拉了拉，就變得讓倪星瀾和後面人群之間隔了自己，半轉頭的姑娘正好看見的是他的臉，也許是被有力的動作抱得這麼近，又有可能是看見了石澗仁看她的眼神，平靜安靜得甚至有點不以為然的表情，她立刻就放鬆下來，還順勢把頭靠在石澗仁肩頭，任由他拽著往外走了。

    可能是有點丟臉，又有點難受，但倪星瀾明白石澗仁這不是懦弱：「你並不是怕他們的哦？」

    石澗仁嗯一聲：「打他們？有意思麼，打輸了你吃虧，打贏了……我估計警察來了我吃虧，連帶你的身份還要曝光，而且在這種國際化的展會上打得雞飛狗跳有什麼意思？我是來考察展會，不是當民族英雄或者街頭混混的……嗯，要怪就只能怪你太漂亮了，又為什麼一定要跟我來這種到處都是色狼的地方呢？」

    石澗仁是一本正經的發表謬論，如果女權主義聽見了，肯定會覺得他這種言論簡直跟「性犯罪的根源還是女人太招搖」觀點一樣反動，可聽在倪星瀾耳裡就是變相的讚美，立刻把剛才那點不快丟到九霄云外，嘻嘻笑起來，還更軟和的靠在他身上，讓石澗仁不得不付出更大的力氣抱住她免得溜地上去。

    戀人之間的小情趣，看在其他人眼裡就更加不平，肯定覺得這男人簡直軟蛋到了極點，女朋友被騷擾了，還恬不知恥的嘻嘻哈哈溜之大吉……

    後面簡直下巴掉了一地，這女的也太沒原則了，三言兩語就被哄得開心忘了這點事情？

    結果走了幾十米，倪星瀾就發現石澗仁沒繼續逛展場，而是順著邊緣朝人比較少的高檔購物中心那邊過去，心裡就更不在意了：「打算給我買手錶了？！」

    石澗仁隨口唔一聲，姑娘跟個軟面條一樣幾乎要掛在他身上了，順勢撒嬌：「還要去買鏈子！」

    石澗仁還是心不在焉的嗯一聲順著展篷轉個彎，倪星瀾終於發現了：「你要幹嘛？」

    石澗仁藉著轉彎飛快的看看後面：「其實是個小小的遊戲，我們越示弱，你說那兩個傢伙會不會越覺得吃到嘴邊的肉跑了流口水，反正我們都不敢反抗，他們……反正剛才我看他們眼裡貪婪得很，逗逗他們就跟釣魚一樣，多半已經跟過來了」

    倪星瀾吃驚得一下就捂了自己嘴：「啊？你要幹嘛？」

    石澗仁其實一直都有點賤：「不干嘛，瞭解一下外國流氓的情況，走慢點，嘿！來了，還不算很笨，知道繞開那些圍觀者轉過來了……可以走快點了，還是要裝著姦夫的那種狗男女模樣。」

    倪星瀾專業演員上身：「這個我會！」說著就伸手從石澗仁背上往下滑，到了小布衣那結實的兩股之間還重重的摟一下！

    差點把下意識踮起腳尖的石澗仁都驚翻在地上了，倪星瀾笑得花枝搖曳，但看起來真的是一雙不知恥的狗男女……

    然後有點急不可耐的走出用移動式鐵欄杆圍起來的展場，穿過有保安值守的臨時出入口，朝三五十米外的高檔購物中心大門那邊去，但沒有走進大樓，而是順著旁邊一排大柱子的建築後面過去。

    消失在那邊人少的十多米高柱子後。

    後面遮遮掩掩快步也跟出來的兩個黑人趕緊加快腳步追過去！

    三個人可能才能合抱的大理石表面圓柱，就在購物中心建築背街一側七八根，都是綠化帶沒有什麼人，兩個黑人剛看見遠處好像有個牛仔襯衫的苗條影子轉過幾十米外的轉角，連忙再加速……

    就在這個時候從第一根柱子後面突然就伸腳出來，把矮胖的那個一下絆翻摔出去兩三米，接著高瘦的傢伙腳步還沒停就感覺一拳迎風重擊在腰間！

    他像個竹竿被折了一樣猛的彎下腰，從齊雪嬌那裡學來的二連擊正好讓石澗仁一把抓住對方雙肩，提膝撞在臉上！

    噗的一下就翻倒在地不動彈了！

    然後石澗仁才轉身過去面對那個痛得在地上打滾的傢伙，一腳直接踢在對方頭上！

    乾淨狠辣的擊昏兩人躺在地上沒了動靜，把悄悄從前面轉角伸出點頭回看的倪星瀾嚇一跳！

    更吃驚的是看見石澗仁居然蹲在那翻對方的衣兜……

    這變成雌雄大盜搶劫了麼？

六百九十七、狼來了的故事教育我們要做個好寶寶

    姑娘嘛，哪怕再無條件的喜歡一個人，還是希望自己喜歡的男人是個有血性有擔當的兒郎，再冷靜睿智能忍得下不平之氣都會覺得有些窩囊，一聲不響總是會讓人覺得有點憋屈。

    這是生物界雄性保護雌性的本能，哪怕明曉得息事寧人才是最合理的方式，但未見得符合生物本能跟人性的選擇。

    於是現在石澗仁的做法還是不可免俗的讓倪星瀾覺得有點甜蜜跟驚喜。

    多穩重個男人，幾乎所有時候都溫吞吞的開水都潑不跳的傢伙，為了自己還是能毫不猶豫的動手，而且還這麼有勇有謀的耍點小技巧處理得這麼輕鬆寫意。

    所以倪星瀾居然咬咬嘴皮蹦跳著過來了，拉開臉上的花巾就在石澗仁臉上啄一口，埋頭搜身的石澗仁連忙伸手把她的阿拉伯方巾拉上去，也不說話的擠眉弄眼幾下，然後飛快的從對方髒兮兮的牛仔褲兜裡找到了護照，兩本都拿了，然後轉身拉了倪星瀾就開跑！

    這時候倪星瀾的腳下簡直就好像踩了彈簧一樣輕快，但是又忍不住好奇，飛快的轉過前面購物中心的大樓，看石澗仁突然放慢腳步跟普通人似的轉進購物中心，就想說話，結果石澗仁低頭低聲：「摘了你那方巾……」

    從來可能都沒幹過什麼壞事兒的倪星瀾簡直有點顫慄了，激動興奮和有點刺激害怕的感覺混雜在一起，扯方巾的時候手都在抖，看石澗仁倒是摸出手機來穩定的撥號：「師傅，你把車開到金恆購物中心廣場地下停車場……應該是B2區……」說著掛了電話按眼前的電梯門，可電梯門剛打開，石澗仁就想起什麼的，突然抱過已經準備邁步進去的倪星瀾，拉著她朝旁邊消防梯走。

    姑娘的聲音都發抖了：「怎，怎麼？」

    石澗仁鬆開手：「對不起，突然想起電梯轎廂裡面都是有攝像頭的，要是被記錄下來可就不划算了，走樓梯。」

    但已經倒在他懷裡的倪星瀾徹底心醉，反手一下掛在他脖子上：「你好有男人味，就跟拍諜戰片一樣刺激！」

    石澗仁詫異的動手要把她摘下來：「這有什麼，上次在那個小別墅打流氓不更危急一些？」

    倪星瀾鍥而不捨的往男人身上爬：「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其實說什麼都不在意，就是想要親近些。

    石澗仁乾脆把姑娘抱起來加快速度，於是倪星瀾終於心滿意足的坐在男人強壯的臂彎裡，穩穩的抱住他的頭，稍微彎腰就可以把自己的頭放上面：「我知道你沒興趣理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完全是為了我才跟他們動手……」

    石澗仁潑冷水：「才不是！我是想要拿到他們的護照簽證，這種危害社會的傢伙就不該留在中國，沒了手續遲早被警察逮住乾脆滾蛋！」

    倪星瀾不生氣，悠悠然的抱緊點：「真的，剛開始那一下還是有點點失望，可我知道你不是膽小怕事，其實你心裡從來沒怕過誰，是不是？那些當官的，投資人，還有，還有……反正你都不怕是不是？」

    石澗仁笑了：「剛從山裡出來的時候不怕，反正我就是一個人，現在多少還是知道規避，不然牽連到周圍這麼多跟我一起的人、公司還有上本領工資的員工，那都叫做害人。」

    倪星瀾還自行發揮：「你一直不答應公開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是為了保護我，不想我受到你的影響，因為未來你也不知道會不會跟任姐他們這些作對。」

    石澗仁笑罵：「枉自任姐對你那麼好，你居然這麼想。」

    倪星瀾似乎把嘴唇放在石澗仁頭髮中輕聲含糊：「我知道，我能賺錢能演戲，她才當我是寶，家裡人一直也都是把我當搖錢樹，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從來沒把這當回事，不管我是掉進河裡，還是不開心耍脾氣，你都會把我拉出來……」

    石澗仁的腳步都頓了頓：「現實的確就是這麼殘酷，但人總是要給自己找開心活下去的。」

    倪星瀾語調不變：「你就是我的開心。」說得有點慢，但每個字好像都很重，石澗仁已經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車庫裡躲在一個柱子後面，倪星瀾似乎也有種被躲起來的感覺，忽然異想天開：「你說我要是毀容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你再把我撿回去……」

    石澗仁正要罵她是不是劇本看多了，倪星瀾自己都幽幽的否定：「唉，如果我連臉蛋都沒有了，恐怕自己又沒信心跟你站在一起，你那秘書、小總裁……嘶！對了，我好像聽說吳曉影那老妖精居然辭職跑江州去了？」

    女人真善變，剛才還多愁善感柔情蜜意的，瞬間畫風突變，連親熱抱頭都沒有了，一把推開石澗仁還掙紮著滑到地上來，滿臉嚴肅的看著石澗仁：「昨天看見你就完全忘了這茬兒，是不是？！這老妖精！」說到這裡還有點咬牙切齒了，當初可是她介紹吳曉影給石澗仁認識的，年齡都大著快十歲了！

    石澗仁還覺得輕鬆多了，想探頭觀察外面情形，又被倪星瀾伸手拽回來，他就解釋：「從她的角度已經不想再演戲，覺得找不到個人發展空間，所以現在已經是我們整個團隊的公共事務部總監，這次在產業園跟裝修公司項目中……」

    倪星瀾一瞬不眨的看著石澗仁的眼睛打斷：「我不關心她做事，我只是問你跟她有什麼關係！？」

    不得不說，石澗仁腦海裡肯定瞬間閃過了山寨木樓上那個夜晚的場景，但也就是個瞬間：「你覺得是什麼關係，那就什麼關係……」

    倪星瀾睜大眼跟石澗仁對視，彷彿要從他的眼神裡面看出什麼端倪，然後不自而然的就有點嘟嘴，隔著平光眼鏡都能看見眸子開始浮起一層霧氣，聲音也不那麼氣勢洶洶，變得有些沮喪：「你……就是欺負我，欺負我先開口說喜歡你，然後你就可以沒心沒肺的收拾我，隨便怎麼糟踐我，反正我這一輩子都落了下風……」

    眼神委屈極了，石澗仁剛要開口勸慰兩句，卻似曾相識的猛一下醒過來：「哈哈！你又在演，我才不會上當了……」

    倪星瀾精巧的小嘴都張開了，眼裡驚訝得情緒暴跳：「你！我是真的！」

    石澗仁遠遠已經看見那輛暗紅色子彈頭轉悠過來，連忙伸手招呼：「我管你真的假的，反正你就是會演，狼來了的故事聽過沒，第一回第二回可以騙得了人，接下來就不會有人上當了，所以千萬別濫用你這些擅長的把戲……」

    倪星瀾都要哭了，所以等暗紅色面包車滑到面前，杜文婷連忙跳下來打開後面滑門的時候，倪星瀾乾脆一腳把石澗仁踹進車裡去。

    真是氣死人了。

六百九十八、有意義嗎？我覺得有！我覺得沒有！

    石澗仁不計較，上車坐在後面就避開司機，悄悄翻看那兩本髒兮兮的護照簽證，等面包車從地下車庫駛出來的時候，周圍也看不到任何異常情況，兩個外國流氓跑到大樓後面的僻靜處一時半會還真不會引起什麼，為了不讓司機起疑心，石澗仁絕口不提這件事，指點朝著下一個目的地進發。

    倪星瀾卻橫插一槓子：「餓了！快中午時間了，我要吃飯，吃料理！」

    杜文婷連忙幫明星站隊：「對的對的，這兩天吃得有點油膩，應該吃清爽點的日式料理。」眼睛飛快的在後面兩人臉上轉悠，顯然發現不怎麼和諧，倪星瀾還摘了眼鏡擦擦呢。

    石澗仁看看時間也點頭：「那行，師傅你看周圍哪裡有吃日式料理的，我們到那邊吃飯。」

    這年頭要吃日料那就得比較高檔的地方，司機答應一聲連忙上路，十多分鐘後可能隔了幾個街區之外另一片非常繁華的商貿區，司機指那些大廈上面的廣告：「從這邊經過，經常能看見那裡有日式料理的。」

    杜文婷馬上就指著旁邊的地方要停車：「這邊過去近，倪小姐和石總去，我們就在周圍隨便吃點什麼等著，隨時打電話……」司機可能還有點失望的停車，明星助理已經跳下來幫忙開門了，一起吃飯花錢倒是小事，倪星瀾這是明擺著要二人世界，懂事兒的助理心裡清楚得很哦。

    倪星瀾終於笑笑跳下車，石澗仁看看這邊的地形指了個大概待會兒碰頭的地點才跟上，兩人隨著喧嘩繽紛的人流走進商城大廈，倪星瀾卻沒朝著自動扶梯那邊上樓，石澗仁還有點詫異：「怎麼？」

    姑娘對他沒好臉色：「說了給我買表的！」

    好吧，石澗仁不做聲的看周圍，這姑奶奶可真有心，粵州這繁華程度比江州好多了，有日料的地方必然比較高檔，自然也有珠寶金行表行之類的高級店舖，倪星瀾挑著人少的去，那就必然更高檔。

    有人怎麼說來著，女人必定是物質的，就跟西方傳說中的龍都會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一樣，走進到處琳瑯滿目的閃亮店舖裡，倪星瀾的心情立刻轉好，回頭拉了石澗仁往裡面拽：「別一副捨不得錢的模樣，你身上有多少錢！」

    石澗仁算算：「昨天酒店沒給錢，還有兩千塊現金吧。」

    倪星瀾想揪他耳朵：「兩千塊買什麼表，卡呢，你還有什麼卡？」

    石澗仁老實：「好像有一兩張，一兩萬塊備用金吧。」柳清一貫都是這樣給他配置的，只要不夠打電話給秘書，那邊自然會讓財務轉款，不過連同錢包裡的信用卡，石澗仁好像還沒有超出過需要打電話的機會。

    倪星瀾哼哼兩聲，挽住他開始挨個兒櫃檯看，其實這麼俯身看也好，避免了售貨員、櫃檯經理把她認出來，哪怕站在旁邊熱情介紹都沒發現有什麼特別。

    石澗仁很快終於看見有個玻璃櫃子裡面是黑色為主的各種電子錶，然後倪星瀾哼哼著指給他看，果然和自己手腕上毫不起眼的方形小電子錶差不多，標價從一千多到三四千都有，他也開始認真的觀察了，原來上面還標註這種表有什麼電波功能，全世界各處都會自動調節時差校準時間？

    原來科技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難道自己去了意大利就能立刻自動改變時差？

    石澗仁問了跟在旁邊彬彬有禮的櫃檯經理，別人是這麼點頭的。

    小布衣歎服。

    可能因為他手腕上戴著類似的表，別人態度也很好，熱情專業的解釋，然後這時候倪星瀾已經在另一個櫃檯發現了目標，不抬頭的招手：「這個！我要買這個……」

    石澗仁過去一看，驚訝得帶著否定的口吻：「一萬三？這個就要一萬三？！」

    不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全身白色小手錶麼，如果說自己手腕上這個電子錶還有這種可能幾十年都用不上的酷炫功效，那也就忍了兩千多的售價，眼前這塊指針表就是三根指針，錶帶和表盤都是白色，什麼特別的地方都沒有，更不用說石澗仁好歹也知道點鑲鑽或者金表之類的附加值也說不上，這也敢要一萬多？

    他還是知道吳曉影手腕上輪流在不同場合戴著的那幾塊坤表好幾個地方都亮晶晶的，都沒好意思問多少錢，但眼前這個也太普通了吧。

    在一貧如洗的時候，為耿海燕花幾萬塊弄個奶茶店，那是因為有意義，現在花八十萬幫楊德光開快運公司和折騰兩千多萬搞產業園協助唐建文，還是因為有意義。

    可這一萬多有什麼意義？

    可能石澗仁也是長期被柳清服侍得不食煙火，很少到商場店舖裡面買東西，也從來沒有到金行表行來買過東西，不知道越是昂貴奢侈的地方銷售人員就越是勢利，因為他們見過太多打腫臉充胖子的窮人了。

    意大利那個奢侈品超跑算不上，一來人家外國人表面素質高，二來能去的都是篩選過有經濟能力的。

    所以這邊櫃檯經理的臉上不自而然的就掛上了傲氣：「這是雷達今年的新款，太空陶瓷錶帶和錶殼，表面也是不會被劃傷的，一萬三千七，不打折。」

    最後三個字的意思就是：「別bb，買得起就買，別浪費我們的服務時間……」

    倪星瀾弓著腰，就趴在櫃檯玻璃面上，偷偷轉回點頭只給石澗仁看，還撒嬌：「我就要！我就要這個！」

    她是真有錢，所以不會跟真正窮人那樣立刻感到被鄙視的屈辱，不會立刻豎起羽毛來證明自己有錢，就是要看石澗仁的笑話。

    石澗仁是真不把錢當錢，但要花在有用的地方，嘆口氣走近點：「不就是看個時間嘛，對，你還要個樣式，之前你戴那個我就覺得蠻好，還買這個幹嘛……」

    導購和櫃檯經理更鄙視這個男人了，可能在他們看來這戲碼就是個漂亮姑娘騙了個凱子來買貴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騙女人上床還這麼墨跡不肯掏錢那就更鄙視了。

    倪星瀾還故意加深戲劇落差：「先拿出來給我試試！」

    櫃檯經理一動不動的看石澗仁：「先生，我們每塊表都是保持無塵清理，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指紋跟灰塵的，您看……」那含義就是：「到底有沒有錢買？不買就別亂動，害我們拿出來又要做清潔，煩不煩？」

    石澗仁讀懂了，可他這脾性真的不會為這種事情難堪，只看倪星瀾：「你真喜歡這塊表？」

    倪星瀾趕緊雞啄米，沒說自己抽屜裡好幾塊更貴的表都有灰塵了。

    石澗仁在周圍一片鄙視的眼神中還不緊不慢：「為什麼？」

    倪星瀾理直氣壯：「你還沒主動給我買過禮物！」

    哈哈，石澗仁連忙解釋：「有的，有的，這次去香港我給你買了禮物的，在我辦公室抽屜裡，不信你問柳清。」

    倪星瀾簡直驚喜：「真的，什麼東西？」都從櫃檯上起來了。

    石澗仁還回想：「一支唇膏，一瓶香水……」還比劃了一下大小。

    倪星瀾都懷疑人生了：「怎麼可能！」有營業員能看見這戴著眼鏡的短髮姑娘臉上表情，那喜悅真的是滿得溢出來，而倪星瀾背後的櫃檯經理都要翻白眼了，一瓶香水一支唇膏才多少錢，至於麼。

    石澗仁竟然說：「真的，我各買了一箱，人人有份。」

    氣得倪星瀾頓時又從天上掉地上：「你就知道磕磣我！非得買！我就要比他們任何人都貴的禮物……你沒給他們誰送過比這個貴的東西吧？」

    石澗仁想了想，如果撇開投資不算，單純禮物的確是沒有這麼貴的，點點頭。

    倪星瀾就一定要拔這個頭籌：「那非買不可了！」

    周圍營業員導購和櫃檯經理跟看戲一樣，有一個眼尖的女營業員站得遠點，好像看出點端倪來，湊近些悄悄耳語：「這姑娘好像倪……」

    石澗仁敏銳的聽見了，為了不節外生枝，連忙掏錢包：「買買買……」

    倪星瀾心滿意足的看著這塊表被櫃檯經理捧出來，還要求石澗仁：「你給我戴上！」

    十足女王范兒那種氣場。

    石澗仁發現營業員們已經狐疑的湊成一團全都擠過來看了，趕緊刷卡照辦，拉了倪星瀾就出門！

    這叫什麼事兒，還不如買一箱唇膏看著氣勢恢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