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印無雙 作者:臨海貍貓(連載中)

 
cchjames 2016-8-5 09:3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8 424187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2:38
120章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閣樓,木門處。

「副團長好,你這是要出去?」

「是小莊啊,恩,屋裡茶餅沒了,我準備去附近茶莊轉轉。」

拍了拍那拿著短弩、守在門口的團員肩膀,亞麻色長髮青年隨意說道。

「這哪用副團長你親自去,我去給你買回來就是了。」

「哦,謝謝,小莊你喝茶嗎?」

「呃,不常喝。」喚作小莊的年輕男子撓撓頭,郝然道,「那玩意有點苦,我這種粗人不大喝得慣。」

「哈哈,那還是我自己走一趟吧。」亞麻長髮青年笑著搖頭,「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辦事能力,小莊,你該知道你們東方茶葉種類太多,清茶、黃茶、白茶、花茶……各有各的獨特風味,不是精於此道的喝茶人,是很難挑揀辨別的。」

「可是團長走時說……」

擺斷,「他說讓你們保護我,而不是監禁我對嗎?放心吧,不會耽誤事的,很快回來。」看著小莊仍舊一臉遲疑猶豫模樣擋在門前,西方青年笑了笑,搖搖頭,「你們啊……我平常是喜歡出些主意沒錯,但這並不代表我只能出主意,而沒有自保能力。」

抬手,放在小莊眼前,五指輕晃,宛若於虛空中撥動樂器琴弦,「世間印術千萬種,也許我確實不擅長親自上陣搏殺,那也著實不夠優雅。但想要殺一個人,有時也未必需要自己親自動手不是嗎……來,小莊,給我開下門。」

微笑燦爛,語音溫柔,擋在門前的小莊依言轉身,抬起雙手,將身後木門打開。

只從那略顯僵硬的姿勢動作以及駭然目光神情,也就能知道眼下這些舉動並不是小莊自己的主觀意願,但門確實是他親開的沒錯,就像提線木偶一樣,身體四肢完全不聽使喚,副團長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那麼,如果副團長方才讓他拿手中弩弓對準自己腦門呢……

「抱歉啦,我很快回來。」

再等小莊從細思極恐中回過神來,身體四肢恢復原樣,就見那西方青年揚揚手,早已走出門外。

「從閣樓西窗的角度來看,那個茶莊招牌,恩,應該是這個方向沒錯,希望還沒打烊……」

大周王朝不似百族聯盟,夜傾城的位置雖然在兩者之間,但一個披著亞麻色長髮的西方面孔,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街道上,即使是在傍晚,也還是足夠吸引行人目光的,回頭率比起容貌出色的大家閨秀來不遑多讓。只是那目光意味實在算不上友好,就像是在看被圈養在園林中的野獸,新奇有趣。

不過那西方青年似是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也不在意,左右環顧著道旁商鋪招牌,努力分辨著上面不算熟悉的字眼,片刻後滿意輕笑,「噢,找到了。」

看得出來這西方青年的東方語言文字功底不錯,並沒有認錯招牌,準確找到了那處尚未打烊的茶莊。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若是喜歡觀察分析的葉席在這的話,定然能從這些舉動中對這西方青年有所判斷,一是對方肯定在這待了不少年,否則不可能會如此熟悉東方文化。二是這西方青年雖未刻意表露,但從一言一行的氣質來看,應該是有接受過良好教育,而這在西方幾乎就是貴族的標誌。

沒錯,這青年名叫普利莫,在西方的身份確實是個貴族,一個小貴族。

至於他為什麼不在西方享受貴族身份所帶來的尊崇,而是不遠萬里的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東方大陸,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他犯事了,惹到了個身份地位比他還要高的貴族,且雙方已無緩和餘地。

不得不說,這是件悲傷的事情,熟知貴族階層間殘酷規則的普利莫,為了不影響到家族利益,在無奈之下唯有選擇背井離鄉。好在他除了貴族身份外,還有修印師這層身份,倒也不至於淪落為流浪漢。後來在機緣巧合下索性渡過大海,躲了個徹底,來到了東方大陸。

這段經歷,令普利莫看到了東西方大陸的文化差異,也看到了自身重新崛起的契機。

他沒有想到修印師的身份,在這片陌生土地上的地位竟然會如此之高,有時甚至會壓過俗世王權。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在西方,王權之上唯有神權。至於修印師,除非是與神權相關,否則普通修印師的身份地位雖然也不錯,境界越高也就越會受到重視,但也不可能誇張至此。不說別的,就他自身所在的小家族,就有幾個低階修印師護衛。

而他那小貴族家族頭餃,在這裡充其量也就是個鎮長。一個鎮長能擁有幾名修印師下屬?別開玩笑了,兩者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平時巴結都巴結不到好嘛。

正是因為瞭解到這狀況,普利莫動心了,而且野心很大,並不是想著依仗修印師身份在個小地方作威作福,那毫無意義,在他還身為貴族時就已經玩過這套了。他現在想的是在這裡、在東方,建立起一個屬於自己的勢力,一個全新的家族!

萬丈高樓平地起,打定主意後的普利莫迅速找準目標,瞄上了在這裡只處于萌芽狀態的傭兵團。

不得不說,普利莫確實很聰明,深知做生不如做熟的道理。傭兵團本就是西方產物,而他也是地地道道的西方人,只要再編纂個曾在西方做過傭兵的身份,那他說什麼樣,這傭兵團也就該是什麼樣,完全憑他一人之口而決。

當然,普利莫也很清楚自己畢竟是外來者,若是由他出面組建傭兵團,那影響力必定有限,甚而會遭到不可避免的排擠。所以他再次利用聰明頭腦,來了個偷梁換柱,找到那實力尚可但腦子不大靈光,因此對他這種聰明人很是敬重的鐵塔大漢出來月臺,做傭兵團團長。而他自己則隱於幕後,在大體上把控著傭兵團的發展。

包括這次來夜傾城劫掠,以期一舉揚名立萬,也是他定下的主意。

……

「歡迎下次光臨。」

在樂呵呵的掌櫃歡送下,拎著幾包茶餅的普利莫離開茶莊,走出幾步後轉頭瞧了眼,看著那腳下生風明顯心情不錯的掌櫃背影,眉宇微挑,清楚這次交易自己是被坑了。

市儈的東方人啊,總是喜歡仗著自己的小聰明,把別人當做傻瓜,然後想方設法的佔些小便宜……

不過這樣也不錯,只有當他們認為自己足夠聰明時,才會不自覺的露出小尾巴。就像這個掌櫃,以為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西方人,所以才會在佔得便宜後露出不加掩飾的得意模樣。也像那個大鵬,以為掩飾的很好,在自己面前演戲,呵呵……

普利莫笑著搖搖頭,收回視線,往回走去。

傭兵團只能是我的傭兵團,既然不能對我表示尊重,那就留不得了。恩,待會得手後分頭撤出夜傾城時,將大鵬那些人的撤退路線散佈出去吧。有他們吸引,那耿輕侯即使如傳聞中般厲害,想來自己這邊也能保證安然脫身……

如此想著,普利莫嘴角不由笑意更濃。也就在這時,路過個巷道口旁,腳下不由微頓,下意識轉頭看向漆黑幽深的巷道,真氣波動……有修印師在這附近動手?

普利莫露出有趣的神情,很快就聯想到那些從他手中流傳出去的畫像,嘖嘖,只是丟幾塊沒肉骨頭出去,效果竟然這麼好,可憐的東方修印師啊……咂咂嘴,頗有將一切掌控在手的成就感。隨即普利莫想到了什麼主意,神情更是有趣玩味。

抬頭看了看天色,估算下時間,普利莫只在原地稍稍猶豫了下,便笑著走進巷道。

骨頭是我扔的,野狗也是我吸引過來的。現在我不但要將骨頭撿回來,還能順帶著再撿幾條拼得死去活來的野狗……那場面,想想就有趣啊!

這在東方怎麼說來著,讓我想一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噢,真是再貼切不過的形容,我簡直愛死這東方文化了……

……

晦暗巷道,

「你是治印司的鷹犬?!」

看著同伴灰衣人身上雖不致命卻異常狠辣的傷口,瘦臉老者想到什麼,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葉席當然不是治印司的人,但不得不說他這番出手,確實是有受到湯麵攤上那個扮相奇葩男子,也就是耿輕侯的話語影響。當時後者訓斥那幫屬下時,曾經說過想要萬無一失的抓捕修印師罪犯,要麼廢掉四肢,要麼拿刀捅爛丹田,要麼直接雙管齊下,葉席深以為然。

「治印司?」麻臉大漢明顯被唬了下,隨即也是驚疑不定的看過來。就連那不斷慘嚎的灰衣人聞言也是不由的頓了頓,面色更若死灰,打劫竟然打到了治印司的頭上,當真是太歲頭上動土,作死的一塌糊塗!

葉席不答,看了眼腳旁寂然不動的洪三,那個頗為客氣現在卻血肉漸冷的漢子,語氣更冷,再次重復問道︰「為什麼要偷襲我?」

「誤會,真的只是誤會。我們三人埋伏在這,不是為偷襲小兄弟你。」瘦臉老者看了眼已經廢掉的老三,拿著連發弩弓的手臂動了動,垂下,貌似誠懇回道,「其實我和耿神捕也有一面之緣,我們對誰動手,也不敢對治印司不敬。不過既然現在事情已經發生,道歉的話就不說了。只要你能放掉老三,我們願意做出賠償,條件你開,絕不還價!」

葉席雙眼微眯,左手在灰衣人背後不動聲色的掐了個兵字訣︰「真的?」

「真的!」

「那好。」葉席乾脆點頭應下,隨即橫拉刀刃,嗤啦一聲,灰衣人脖間瞬間血花四濺,揚手砸向瘦臉老者,「拿去!」

「老三……該死,動手!」

其實自從懷疑葉席出自治印司後,瘦臉老者兩人實際上已無選擇,必須在這做掉葉席,否則他們就將面臨治印司的無窮追殺。至於方才說得贖回灰衣人的賠償,那當然只是為等待出手時機的托詞而已,不說灰衣人現在已經廢掉,就是完好無缺,他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換別人的命,哪怕這別人是他們名義上的兄弟。

但盡管他們打定了主意,卻也沒想到葉席竟然會這麼乾脆,一言不合就抹脖子殺人。再等那瘦臉老者下意識吼出動手時,葉席已經揮刀斬向麻臉大漢。

「來得好!」與慢了半拍的瘦臉老者不同,麻臉大漢本就與灰衣人有怨,自是不關心後者死活,見到葉席宛若離弦之箭般急速沖來,暴吼一聲,當即踏步揮臂,帶著雷鳴爆音的拳頭悍然迎上。

鐺——拳刀相擊,星火閃耀,踫撞出來的竟是金屬震鳴。

煉印入身……感受著手掌虎口強大的反震力道,葉席目光一凝,也是沒想到自己在一天內竟然會見到兩個煉印入身的修印師,不過現在既然已經近身,那自不可能再行退縮。

腳步一錯,躲過對方蓄勢轟來左肘,真氣覆蓋刀身,身形好似鬼魅般閃至背後,刀光若潑水,瞬間斬出縱橫十餘刀。

鐺鐺鐺,連續轟鳴震響,宛若拿著大錘砸鐵。

煉印入身的修印師的確頗具門道,無論是砍向後頸還是後心處的致命彎刀,都無法刺破麻臉大漢的身軀表皮,至多只能留下道淺淺淡白痕跡。

葉席見狀也不氣餒,那十餘刀本就只是試探性質,劈完後彎刀軌跡便有意識集中,只瞄著大漢後心處連連劈砍。

煉印入身當然不是真的刀槍不入,更何況是覆蓋著真氣的利刃。而且別的暫且不說,只說那彎刀上附帶著的偌大力道,就足以震得麻臉大漢體內一陣心血沸騰。

麻臉大漢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閃躲,知道反擊,但奈何掐起兵字訣的葉席在速度上比他略快一籌,任憑他擁有一身千斤巨力,隨便揮出的拳腳都足以轟塌一堵厚實牆壁,但打不到葉席身上,自然只能是白搭。

且比起只是單純速度快的身法來說,那柄彎刀軌跡更是詭異。

刀身明晃,然刀法路數卻漂浮閃爍,隱帶森森鬼氣,正是那斬鬼刀刀譜中所記載的刀法。但麻臉大漢哪裡知道這點,他只是看那柄彎刀有些晃眼,虛虛實實,明明他每次都提前做了閃避動作,但那彎刀總能從各種不可思議角度刺中,看來就像……就像他把自己身體送上去讓人砍一樣。

短短數息間,他後心處就被砍了近百刀,而他甚至連葉席的衣角都沒摸到。

「啊啊啊——小子你有本事別躲,我們堂堂正正打過!」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2:50
121章 抓住你了!


轟轟轟……

暗幕夜色,昏黃燈光。狹窄巷道裡,磚塊碎石潑雨灑落,身材魁梧的麻臉大漢在這裡就好似只暴走凶獸,轟拳揮肘,帶動著強勁氣流勁風,不斷上演著徒手拆牆的震撼場景,連綿爆炸轟鳴聲,仿若天邊驚雷就在耳邊!

「啊啊啊——躲躲躲、我叫你躲!」

然而正是應了那就雷聲大、雨點小的俗話,任憑他如何氣急敗壞的怒吼咆哮,出拳似山崩,圍繞在他周遭似跳蚤又似鬼魅的身形,總能在騰挪轉閃間刻不容緩躲過,進而反手一刀劈中,與雷鳴轟炸中再添幾道打鐵巨響。

這等持續且浩大聲勢,比起此前馬車撞牆的動靜自然還要來得吵鬧。不多時,遠遠近近夜色中陸續亮起燈火,那是居住在巷道中的普通民眾宅院,能看到已有幾道身影正從自家閣樓窗戶後探出,遙遙向這邊瞧來,偶爾還有幾聲暴怒咒罵,顯然是剛睡下又被吵醒的怒氣發泄,不過隨即就消失不聞。

夜傾城畢竟是夜傾城,會選擇在這裡定居的民眾,實際上也不會是什麼普通凡人。至少在耳聞目染之下,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視而不見,什麼時候又該聽而不聞。盡管因為巷道路燈被破壞,他們不可能瞧得清楚這裡是修印師在戰鬥。但哪怕只是幫派混混間的混亂廝鬥,他們也不可能主動過來惹禍上身。

不過,畢竟是引起了注意……

「老二困住他,速戰速決!」

是瘦臉老者,在將老三灰衣人屍體拋落一旁後,他早就該加入戰局圍攻。但奈何他的修煉方式不是煉印入身,貿然近身參與戰鬥只會幫倒忙,搞不好還會被那明顯怒火中燒的麻臉大漢誤傷。在外圍也不好出手,這裡地形實在太過狹窄,加之葉席的身法速度極為靈活,他沒有把握在不誤傷的情況下擊中與麻臉大漢近身纏鬥的葉席。

如此,近距離出手,可能會被同伴打。拉開距離出手,又可能會打到同伴。這特麼就有點尷尬了……

也正是因為這片刻的躊躇猶豫,瘦臉老者注意到了周遭狀況,臉色不由再變。

修印師雖然高高在上不假,但也不是沒有約束。印道三大公約,其一就是不得傷害凡人,其二就是不得插手凡俗事物。如今他們不但是殺害了凡人車夫洪三,現在還引起了周遭凡人注意,可謂兩者全犯。當然了,能做出偷襲劫掠這等事來,他們也不會是什麼奉公守法的正經修印師。

實際上印道公約這種東西,表面威懾力確實是有,但若要依此就說它威力大到什麼程度,那自然只能是誇張的。別的不說,世上那些行事肆無忌憚的邪道修印師多了去了,不也沒見得被全部誅殺嘛。

只要不把事情做在明處,下手再隱蔽點,天高皇帝遠,誰又能時時刻刻盯著他們的一言一行?不過在夜傾城,瘦臉老者他們可以不在意印道公約,卻不得不在意那專找修印師下手的治印司。

所以在察覺到局面開始失控後,瘦臉老者再也顧不得猶豫,雙手快速翻疊,掐印捏決。也就在這時,場內戰局陡變,

噗嗤——

血水四濺,在接連不斷砍下數百刀後,葉席彎刀,終於是破開了馬臉大漢那硬如城牆的身軀防禦,刺進了後心。

不過只是刺進兩寸有餘,彎刀刃尖便好似撞上了堵石壁,再也無法深入。葉席見狀當即深吸口氣,準備抽出彎刀再行劈砍,然而手腕只是一動,臉色就不由一變,刀身附近破開的血肉皮膚,竟好似活過來般瘋狂擠壓蠕動,死死夾住彎刀,不令抽出。

只是微微一愣,左右肩膀便被兩只蒲扇大手死死扣住,深入肩窩!

「嘿嘿,抓住你了!」

抬頭,就見那麻臉大漢肩膀不動,雙手卻詭異向後翻轉,接著脖頸咔咔脆響,竟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拐彎,那好似蟾蜍表皮的惡心面容瞬間出現在葉席面前,猙獰怪笑。

別誤會,這不是什麼阿三瑜伽。通過印術秘法不斷錘煉自身體魄,使之達到如外物般如若臂使、可剛可柔的程度,這不過是煉印入身的基礎階段應用而已。

葉席的印道常識還是太淺,特別是與各類修印師動手的經驗實在缺乏,令他現在中了麻臉大漢的計算,被對方擒拿扣住。

沒有下意識扭身掙扎,葉席的反應不可謂不快,見彎刀無法抽出,心思電轉下驀地鬆手,捏指成拳,曲臂,再砸出,裹著外放真氣的拳頭狠狠砸在刀柄之上。

砰,插入後心的彎刀刀柄一陣顫動,似是又深入了些許。「嗯……」一聲悶哼,麻臉大漢銅鈴雙目猛地一突,臉現痛苦之色。

果然!葉席見狀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賭對了。煉印入身只是種修印方式而已,自然不可能強到完美無缺,否則哪還會有人去選擇別的修煉方式。就如眼下,這麻臉大漢轉變身軀印術,化剛為柔後,雖然是憑此一舉抓住了葉席,但身軀卻再也回不到之前那般堅若磐石狀態。

萬事萬物有利有弊,這才符合天道守恆的道理。

趁人病,要人命。得到機會的葉席自不會猶豫放過,也不去管被扣住的肩膀身形,再次屈臂,調動真氣灌注拳頭表面。

那麻臉大漢見狀頓時慌了,仰頭怒吼︰「老大快弄死他啊,我扛不住了!」

沒錯,這才是麻臉大漢寧願將自己至於險地,也要死死抓住葉席的真正原因。這不是在單挑,而是群毆。他可是有幫手的,也就是那瘦臉老者。

後者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在看到身形靈活好似泥鰍的葉席被按住固定後,頓時大喜,雙手合十胸前,拱出︰「噬魂印!出!」

話落,一道陰邪黑氣應聲而出,環繞手臂周遭。旋即隨著雙掌指間靈活轉動,不斷打入各式印訣,短短數息間那道黑氣便轉為個尖銳黑錐,高高昂起,瞧去就好似毒蠍尾針,擇人而噬。

捏指點出,遙遙正對葉席那毫不設防的後心,「噬魂印—蠍尾錐,給我死!」

呼——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3:27
122章 我們來賭下運氣如何?


噬魂印—蠍尾錐!

招式一出,毫無疑問,這瘦臉老者是個以道馭印的修煉者,如此也就能理解他方才遲遲不好出手的尷尬境地了。

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麻臉大漢將葉席困住,那葉席就是個固定靶子,他這時再出手不但能保證印術的準確命中率,還能排除誤傷的可能。

這也才是以道馭印與煉印入身,這兩種截然不同修煉途徑的經典配合方式。

葉席避無可避。

實際上,葉席也沒想著避讓。從此前的動手情況,葉席對這偷襲三人的修為境界已經有了個大致判斷。那喚作老三的灰衣人實力最低,應是印師初階。至於這麻臉大漢,沒估算錯誤的該是印師中階。瘦臉老者沒交上手,無法判斷實力深淺。但他既然是老大,那想來至少也該是印師中階往上的修為才對。

看看,這三人實力中最低的那個,都與葉席實力相等。

如此一來,如果葉席選擇避讓,如果他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滅殺兩人,那在對方騰出手來後圍剿之下,他連一線生機都不會有。

所以,盡管是覺察到了身後襲來勁風,但葉席仍舊恍若未聞般堅定揮拳,重重轟在刀柄之上。

當然,不避讓並不就代表著想死……

砰的巨響,蠍尾錐準確命中目標,然而未等瘦臉老者嘴角泛起笑意,就見一道熟悉的環狀金芒出現在葉席身軀周遭,背面擋下急速射來蠍尾錐,就像先前擋下那三根連發弩箭一般。

金信印—碎劍寶印!

「噗……」

雖是擋下,但葉席也是喉嚨一甜,身軀劇顫下禁不住一口血霧吐出。

印師高階?還有機會……見到金信印並未當場破碎,葉席心中一安,迅速判斷出瘦臉老者實力修為後,再次屈臂,抬頭,對上麻臉大漢那略顯驚慌的眼楮,咧嘴輕笑,潔白牙齒上掛著縷縷血絲︰「我們來賭下運氣如何?」

話落揮拳,砰地一聲,砸在刀柄上。

「啊……瘋子、瘋子!老大你快啊,快弄死他!」淒厲慘叫,麻臉大漢見到蠍尾錐被擋是真的慌了。心中止不住開始後悔,實際上如果他並未轉變身軀狀態,那即便是不能立刻殺死、或者抓住葉席,也不至於會讓自己處于危險境地。

但就是因為聽了瘦臉老者的速戰速決命令,害怕驚擾俗世導致被治印司盯上,他才做出這個現在看來貌似愚蠢的決定。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瘦臉老者。後者也覺察到了不對,顧不上答話,下意識踏步上前,疊印雙手舞作幻影,一口氣祭出數道陰邪黑氣,連連揮出,焦躁暴吼,

「蠍尾錐——給我破破破——」

轟轟轟,連綿不斷轟炸,餘聲不絕。也確實是有效果,能看得出來金信印的品級還是低了點,亦或者是受限於葉席如今的修為層次,在連番轟炸下,環狀金芒波瀾大動,仿若狂風驟雨下的小束殘燭,又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欲碎不碎,搖搖欲墜!

而幾乎是每一記蠍尾錐轟中,其內的葉席便得噴出一口血液。但任憑胸膛劇烈起伏、身軀顫抖巍巍,然屈臂砸出的拳頭,仍舊穩如鋼鐵、重若擂鼓,一拳、兩拳、三拳……

砰!砰!砰!

微抿嘴唇,臉龐血色越來越是稀薄,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然而與之相對應的,卻是葉席那雙眼楮,愈加專注光利,仿若其中藏著兩柄鋒利小刀,灼灼刺人。

就像葉席方才對麻臉大漢說的那句話一樣,這是一場關乎時間與生命的賭局。

如果在彎刀沒有刺破麻臉大漢心臟前,金信印先行碎裂,那葉席死!

反之,麻臉大漢死,葉席活!

而既然是賭局,那運氣當然很重要。葉席其實是個不信命運的人,因為從小受到的道家思想告訴他的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不過想想世間每時每刻死人千千萬,但卻唯獨他撈到了穿越機緣,來到了這裡,那怎麼想他的運氣都不該太差才對……

葉席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所以他的神情很平穩,目光很專注,眼中除了那柄愈加深入的彎刀,再無他物。

終於,「你特娘個瘋子——」

爽利噗嗤聲,在麻臉大漢絕望咒罵中,因為先前的連續劈砍而略微有些捲鈍的彎刀,驀地一舉穿透,利刃弧度自大漢前心口刺出。

「哦,看來還是我的運氣好一點啊……」

幸運女神最終站在了葉席這邊?

也是也不是!

說不是,是因為彎刀之所以能這麼快就徹底刺穿大漢心臟,靠的不是葉席的拳頭,而是麻臉大漢自己慫了。他不相信他的老大、那個瘦臉老者能先一步打破環狀金芒救下他。他想自救,於是他做出了今晚的第二個錯誤決定,暗運印術臨時轉換身軀狀態,想再次恢復之前那堅如磐石的身軀。

要知道這種剛柔之間的狀態轉換是需要時間的,雖然不多,但在這期間他的身體幾與常人無異。若是平時,那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但現在可是在戰鬥中,而且一柄利刃就插在他心臟外面,在這種情況下他想當然的去選擇轉換狀態,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事實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他這邊剛開始轉換身軀狀態,葉席那邊便一拳砸下,彎刀像切豆腐一樣,輕易就洞穿了他的身軀……

當然要說是運氣的緣故也可以,因為正是葉席堅信自己運氣不差的緣故,令那麻臉大漢看著神情從始至終都淡然如水、自信心就差爆棚的他,心理忽然間就崩潰了……

直白點說,這是一種氣勢上的比拼較量。當一方始終巍然不動、穩如山嶽,那在此消彼長下,先行崩潰的自然是另外一方。

好吧,其實無論是運氣也好,實力也罷,在分出勝負後這些也都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活下來的那個人,是葉席!

「老二!!!」

「或許我能理解你的悲傷,那種兄弟死于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苦……」一步錯開,轉到麻臉大漢屍體身後,躲過隨即而來的蠍尾錐,葉席擦了擦嘴角血液,看著不遠處驚怒交加的瘦臉老者,聳聳肩,「但是你的這聲稱呼,實在是讓我不能感同身受啊……」

話落,抓起別在麻臉大漢腰間的連發弩弓,抬起,乾脆扣動扳機,嗖嗖嗖……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3:42
123章 都是算計都是套路


嗖嗖嗖……

犯錯誤的不只是大意被反偷襲的灰衣人,也不只是想當然隨意切換身軀狀態的麻臉大漢,還有這三人組的老大,那瘦臉老者,也是犯了不小錯誤。

他是以道馭印的修煉者,戰鬥時率先應該考慮的是拉開距離,但在方才轟炸中,焦躁的他卻是下意識踏步向前,如今的位置距離葉席很近很近。

這等距離,以他的老邁年紀反應,外加上並沒有煉印入身修煉者的強悍身軀,自是不可能輕易躲過射來弩箭。

事實也確實就是如此,但聽弓弦震動,弩箭破空呼嘯。

噗噗,三根連發箭弩,瘦臉老者勉強側身,躲過了射向脖頸的一根,其餘兩根盡皆命中。

一根沒入大腿,一根釘在腰腹之上!

「啊——」饒是瘦臉老者極力咬牙忍住,也是不由得悶哼慘叫。不過就算如此,他雙眼依舊緊緊盯著葉席,雙手間疊出的攻擊印法紋絲不動,看來絲毫沒有想要逃跑撤退的意思。

果然老江湖就是經驗豐富……葉席見狀不由暗贊了聲,心中更是警惕。

其實從先前灰衣人被抹脖子殺掉後,對方這次的偷襲行動已經算是出師不利。再等方才麻臉大漢被殺,那就是徹底失敗。若是讓尋常修印師處在瘦臉老者這樣的境地,那麼想來他們這時會考慮的定是撤退逃跑,遠離此地。

但實際上那是大錯特錯的,不說把背後賣給敵人逃跑是多麼愚蠢的行徑,就看瘦臉老者那被箭枝穿透的大腿,也就知道他現在即使有心想跑,也絕對跑不出多遠,

正確的應對方法,就是瘦臉老者現在所打算的——唯有徹底殺死葉席,他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當然,如果葉席這時選擇罷戰,那情況就得另說了。相信瘦臉老者也不會執著于為兄弟報仇,而甘願親身冒險。

但葉席會罷戰嗎?當然不會!要知道現在他還沒搞明白這場莫名其妙的遭遇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為什麼偷襲我?」仍舊藏在麻臉大漢屍體身後,葉席第三次問道。

不是強迫癥,站在葉席的立場,這是必須要弄清楚的問題,至少要確定對方是否為買凶殺人。若是,那在找出幕後黑手之前,類似這樣的偷襲肯定不會終止,而下次誰又敢保證他還有這樣的反殺運氣呢?

「這麼說,你不是治印司的人。」沉默了會,瘦臉老者皺眉回道,神色不免有些複雜。若是治印司的人,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學院開學祭。換而言之,若是他早能想明白這點,那又何至於急著速戰速決,結果害得老二做出錯誤判斷,丟了性命……

「不是。」坦然搖頭,到了這地步葉席無意隱瞞,也沒必要拿著治印司這張虎皮唬人,「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哈哈。」瘦臉老者慘然一笑,「還有回答的必要嗎?我們偷襲了你,你殺死了我兩位兄弟。局面已是不死不休,今天你我,只能有一人活著走出這條巷子!」

「呵,說的也是。」見到瘦臉老者執意不說,葉席聳聳肩,也閉嘴不言。

靜默巷道,遠處昏黃燈光照來,雙手穩穩疊於胸前立在原地的瘦臉老者,與躲在麻臉大漢屍體身後的葉席,隔著約莫三丈距離,彼此注視,靜止若雕像。

沙沙,有夜風吹來,捲動起地上些許零碎,四處滾落。隱隱有人聲自遠處傳來,應是周遭那些民眾見到這裡動靜忽然消失後的議論,可能還會有幾個膽大的正在摸過來,想著撿屍體便宜什麼的……

若是平常時候,顧忌印道公約,葉席兩人可能會選擇先行避開。但在這時,誰先輕易有所動作誰就是靶子,必將會引來對面雷霆一擊,所以兩人都是極為默契的站在原地未動,彼此僵持。

葉席的忌憚是對方的修為境界,畢竟是印師高階,比自己要高出兩個小層次,如果被逮到機會,瞬秒自己不是難事。

瘦臉老者的忌憚就比較多了,一是因為大腿腰腹傷勢,雖然不足以致命,但卻能夠影響他的行動。二是以道馭印作戰方式,雙方現在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而葉席方才拿刀廝殺的兇悍戰鬥風格,以及那個怎麼都轟不碎的金信印,又使他產生了葉席是煉印入身修煉者的錯覺,如此不免更為小心謹慎,唯恐一個不小心就被葉席近身纏上。

也就在這時,想到什麼,葉席忽然笑了笑,伸手在麻臉大漢腰間摸了摸,抓出幾根短弩箭枝,雙眼仍然注視著對方,手裡卻將弩弓弓弦拉開,就在瘦臉老者眼皮子底下,將箭枝一根根按上。

瘦臉老者見狀面色頓時一變,連發弩弓他也有,但拿出來和葉席對射卻不可能。因為他沒有類似金信印這種防禦性印術,更沒有屍體作為盾牌。而若等葉席按好箭枝,那在這麼近的距離範圍內,方才的中箭一幕必定會再次上演。

一把連發弩弓,一具屍體,僵持局面瞬間被打破。

瘦臉老者動了,不動不行,身軀半躬,警惕看著葉席一舉一動,同時傷腿緩緩撤步後退。

而他一動,葉席也跟著動了,一邊好整以暇的裝填箭枝,一邊跟著對方腳步,幾乎是相同步距,拎著屍體緩緩前進。

一退一進,等於瘦臉老者的努力做了無用功。

後者面色一沉,終是按耐不住揮手︰「蠍尾錐!」話落也不管那陰邪黑錐是否擊中目標,雙手迅速收回,五指翻飛,接連在胸前捏出數道印訣,道道黑氣驀地憑空顯現,如蛇如藤,懸環漂浮周遭。

旋即,隨著口中吐出的幾個含糊不清字節,黑氣急速聚攏而來凝於身前。咬破舌尖,張口,噗,血霧噴出。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未等血霧落地,那些絞纏在一處的黑氣便好似聞到了腥味的遊魚,驀地齊齊瘋狂湧動,短短呼吸間,竟是將瘦臉老者吐出的血霧盡皆吞噬一空。

黑氣變為猩紅血氣,一指葉席,嘶聲長吼,「噬魂血爪,去!」

呼——哇——

一聲刺耳尖叫,淒厲哀絕,就見那大團血氣瞬間化為只巨大血掌,鋪天蓋地罩來。五指欣長恐怖,瞧來不似人手,倒像是枯樹藤條,瞧來甚至猙獰可憎。

而未等巨大血爪罩來,葉席已經急速掠過幾丈間隔,他又不是傻子,就看那瘦臉老者連心頭血都噴出來了,明顯是在大招讀條。雖然因為有那蠍尾錐的幹擾,他無法在第一時間打斷,但在最快時間內拉近距離,還是不難的。

對上近在咫尺的瘦臉老者竭力鎮定目光,葉席嘴角一撇,揚手抬起弩弓,手指彎曲,狀似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瘦臉老者很是果斷的倒地滾開,若是雙腿沒有傷勢的話,那必然是個極為標準的規避動作,現在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狼狽的瘸驢打滾。

當然了,動作不在乎美醜,管用就行。

躲過了……沒感覺到周身各處傳來疼痛感,瘦臉老者心中頓時狂喜,要知道連發弩弓是有後坐力的,雖然對于修印師來說算不得什麼,但身軀頓一下也是必然的。千萬不要小瞧這頓一下的眨眼功夫,生死相搏時這就是反殺契機。

不要忘了,那噬魂血爪就在一旁。只要葉席確實頓了下,瘦臉老者就有對方必將被那噬魂血爪一下抓死的把握。

他的算計似乎成功了,尚未從地上抬頭,耳旁便驀地傳來陣陣嗤嗤聲響,好似將一把燒得火紅的鐵叉放入水中時,所發出來的聲音。

「哈哈……」

沒錯,這就是噬魂血爪抓到人的結果。只要被一把抓實,那任憑對方如何掙扎,是否是煉印入身的修煉者,都會像方才被吞噬一空的血霧那樣,瞬間被消化乾淨,別說血肉,屍骨都別想留下絲毫!

而就在瘦臉老者安心抬頭,準備好整以暇的觀賞葉席死相慘狀時,耳旁忽得傳來聲淡淡嗓音,略帶疑惑,「你似乎很高興?」

「恩……呃?」

噗嗤——

瘦臉老者雙目瞬間為之一突,下意識低頭,就見柄極為眼熟彎刀,正深深插在自己左胸口心臟位置,左右轉動,大股大股血液頓時好似山泉般嘩嘩流出……僵硬抬頭,距離自己眼楮幾公分的位置,一張青澀面龐,挑眉側頭,貌似誠懇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麼高興嗎?」

「你……咳呃……」

瘦臉老者當然已經不能再回答他,短短呼吸間,清晰意識伴隨著大量生機,便隨著胸口窟窿那嘩嘩流出的血液傾瀉一空。

不過他眼中的疑惑驚愕,卻是漸漸轉為釋然,因為他看到了葉席手中的連發弩弓,其上箭枝一根未發。又看到了葉席身後不遠處,那正在被噬魂血爪迅速吞噬的魁梧軀體……原來是老二的屍體啊……怪不得……怪不……

瘦臉老者在死前解開了疑惑,避免成為糊塗鬼。

沒錯,葉席方才看似扣動弩弓扳機的舉動,實際上只是幌子,他並沒有射出箭枝,只是想借此逼出瘦臉老者的下意識躲閃動作而已。隨後他便將麻臉大漢屍體扔向了撲來的噬魂血爪,自己則抽出彎刀,乾脆將自以為算計得逞而心神稍懈的瘦臉老者,捅了個透心涼。

都是算計,都是套路!

區別只是葉席更為老奸巨猾了點,所以他笑到了最後。

「呼哧……」

確定瘦臉老者生機徹底斷絕,葉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臂勉力支撐,大口喘息,差點沒仰面栽倒在地。

活到最後的人當然是葉席,但回過頭來想想也全是僥倖。

如果這三人稍微謹慎點,那灰衣人沒有全無防備的隨意翻動廢墟,麻臉大漢也沒有想當然的轉換身軀狀態,或者轉換後不慫,和葉席一直硬扛下去。還有這個瘦臉老者,他若是不出現判斷錯誤,不失誤走到葉席跟前……

那結果,很可能就會變得不同。

當然,這世間從來就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亦或者更直白的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這些都不是重點,也不只是後怕那麼簡單,重點是葉席現在的狀態,已經不能用輕飄飄一句狼狽來形容了。

實際上,從坐在車廂內被偷襲開始一直到戰鬥結束,葉席所遭受到的攻擊並不多,除了與麻臉大漢以命換命時,被轟了十餘記的蠍尾錐……

也就是因為這個,當時雖然是有金信印防護,但金信印能擋下印術,卻擋不住印術的沖擊力。別看葉席現在身上零件都不缺,但就看他嘴角、鼻下、耳間等等地方的隱隱血跡,也就能知道葉席的五臟六腑是受了重傷。

事實也就是如此,現在只是喘息,胸膛內便都是火燒火燎的痛楚感覺,估計沒個幾天休養是別想好利索了。

「草,大意了大意了……該隨身帶幾塊治病使者印的……」

這當然只是後話,畢竟誰又能想到只是開學報個名,就會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沒等喘息幾分鐘,葉席便咬牙撐著巷道牆壁,勉力站起。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這裡絕對不能再待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來幾個打秋風的街頭混混,他都未必能應付的了,更不用說方才這裡的偌大動靜,很可能會吸引來路過的修印師。

也正是因為顧忌這點,葉席將連發弩弓拿在了手中,至於插在瘦臉老者身上的彎刀,他並沒有俯身取回。那彎刀只是凡鐵,雖然此役它功勞不小,但方才在劈砍麻臉大漢時就報銷捲刃了,沒有回收價值。

扶著牆壁,葉席一步步向巷道深處走去,路過馬車廢墟時,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洪三屍首,搖搖頭,神色黯然。

葉席和對方並無交情,只是今天才認識而已,但若不是先前洪三拉扯韁繩,令坐在車廂中的他得到警示,下意識施展金信印,那他葉席這條命早就交代了,更不用想後來反殺瘦臉老者三人了。從這個角度來看,洪三對他有救命大恩。但他現在卻無法給對方收斂遺體,只能先放在這回去通知黃濟懷,再行派人過來收斂安葬……

無聲嘆了口氣,葉席收回視線,再不猶豫的踏步前行,然而就在這時,驀地,

「啪啪啪……」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3:58
124章 邏輯,關鍵是邏輯


夜傾城城區中心位置,四岔路口。

畢竟是傍晚入夜,雖是城市中心區域,但一眼望去行人也是寥寥,唯有時不時的幾輛馬車匆匆穿過,嗒嗒馬蹄聲在寂靜街道上能傳出很遠。

大多都是奔著東城區去的,這也是應有之理。經濟水準決定娛樂程度,相比較於要麼混亂不堪、要麼大多掙扎在溫飽線上的西南兩個城區環境來說,相對富饒的東北城區自是有所不同,這裡的夜晚很熱鬧,夜生活也相當豐富。不過北城區不是一般人所能進去的,所以同樣繁華熱鬧的東城區,就成了其他三個城區有錢人的共同選擇。

這是很有意思的一幕,尤其是站在城市中心處,感覺就會愈加強烈。看著眼前的四岔路口,兩兩交叉道路,就像幾道深不見底的鴻溝,將貧富世界徹底隔斷開來。

無論是面朝著哪個方向,只要抬頭,一面永遠繁華,欣欣向榮。另一面則永遠寂靜,暮靄沉沉。

如此強烈對比,若是有文人騷客經過此處,那想來必定會留下些許感觸嘆言,著成詩篇,說不定也能流傳百世。

只可惜這種情況不大可能會發生,因為這裡是夜傾城,因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當然,這麼說不是意味著只有文人才能有所感慨。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既然是偶然性,那凡人自然也有可能。不過這裡的凡人,肯定不包括岔路口西側街頭處那一群人……

「幹特姥姥!明知道老子今天肯定在這坐鎮,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看來我平時還是對那群雜碎太過客氣了……還沒查到頭緒?」

在這群人後方緩緩跟著的,是此前停在學院外面的那輛黑棚馬車,依稀能聽到清脆鈴音不斷從車內傳出,駕車的正是那個機靈少年,如此怒發沖冠罵罵咧咧者,自然就是耿輕侯無疑了。

「還在查,老大……」

揮斷,「別叫我老大,我沒你們這幫廢物手下!你們平時一個個不是挺能的嗎,昨天跟我怎麼說來著,保證不會出問題……這特娘叫不出問題?!」

一紅臉漢子無奈回道︰「老大,這真不能怨我們。兄弟們該佈置的都佈置了,一個環節都沒少。往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哪想到今年會出問題啊。」

「是啊老大,這裡面肯定是有哪裡不對!」

「屁話!是條狗都能看得出來不對!關鍵是邏輯,告訴我,問題的邏輯到底在……」頓了頓,卻是身後忽然傳來陣急促腳步聲,眾人轉頭看去,就見個面相普通的青年正低頭疾步朝這邊奔來,同時在靠近時手上還比了個手勢。

「自己人。」紅臉漢子把手從腰間佩刀拿開,迎了上去,兩人說了幾句什麼,青年遞給紅臉漢子什麼東西,後者則掏出小袋銀兩遞了過去,青年連連擺手推遲,但最後還是被紅臉漢子強按進手裡。

半分鐘不到的時間,青年又匆匆離去,紅臉漢子走回,面露喜色︰「老大,有消息了。」

「那是你的眼線?」沒消息時罵天罵地的耿輕侯,現在聞聽有消息卻是不急了,望著青年離去背影,開口問道。

「不能算是吧。」紅臉漢子搖頭道,「他家是開酒館的,西城區石獅溝那邊,我曾經幫過他的忙,算是救命之恩。他想報答我,做我的眼線。但老大你說過眼線不能找有家有室,也不能找獨子,我就一直沒答應他,但他一直纏著,我只好給他留個聯絡暗號……沒曾想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

說罷紅臉漢子遞過來張折疊紙張,「老大你看。」

「他是獨子?那以後你的暗號換一換,不要讓他再聯系你了,危險。」

「好的老大,這次事情過去我就找他說清楚。」

耿輕侯點點頭,靠近路旁燈柱,打開折疊紙張,一張滿臉絡腮鬍大漢的肖像頓時躍入眼簾,不由就是一愣。

「這是通緝畫像?很陌生啊,夜傾城裡有這號人物?」一旁有人瞧來納悶問道。

「曲老二啊曲老二,虧你還號稱什麼鷹眼。啥眼神啊,所裡哪副通緝畫像有這麼逼真的?」紅臉大漢鄙視瞥眼,隨即看著耿輕侯正色道,「老大,這是修印師的畫像,應該是從學院那邊流出來的。」

「從學院流出來?什麼意思……什麼!」

「不會吧,玩這麼大……」

「難怪今晚會這麼熱鬧……特娘的畫像都看不住,印術學院這不是害人嗎?」

雖然紅臉大漢只是簡單承述兩句,但這裡沒人是傻子,畢竟是出自查案破案的治印司,邏輯推理能力自然不會差到哪去。只要知曉學院的收人流程,再確定這畫像確實出自學院,那關於城內亂狀的疑惑也就基本解開了。

耿輕侯聞言臉色也是一變︰「這樣的畫像有多少?還有你那個眼線只是普通人,又是怎麼得到這張畫像的?」

這是問在了關鍵點上,今早那人山人海的開學一幕,耿輕侯是親眼所見的。就算排除其中的普通凡人,想要進入學院的散人修印師也絕對少不到哪去。而如此一來,若是修印師學員的資料畫像全部洩露,那樂子就真的大了。

「石獅溝的環境老大你是知道的,距離學院後門不遠,人流密集,龍蛇混雜。我那眼線也是無意中在自家酒館,看到幾個傭兵在喝酒罵街,上去一聽才知道他們手中的畫像,也就是這張畫像上面的人,已經被另一夥傭兵給捷足先登擊殺劫掠了。也就是因為如此,這張沒用的畫像才落到了他手裡。」

頓了頓,「有多少張畫像不清楚,但據說往日經常來他家酒館喝酒的傭兵,今晚全都消失不見了。如果這些人都是出去劫掠的話,那估計這樣的畫像……」

攤攤手,紅臉漢子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在場眾人無疑都懂。

「幹!」

「現在怎麼辦,抓人嗎?」

「其實也不用抓吧,這是屬于修印師之間的戰鬥,沒有觸及印道公約……」

「你是不是傻,這麼大規模的亂鬥,會影響不到城內安定?雙方可都是修印師啊,這打起來說不定放歪個印術,半條街就沒了!」

「那你說怎麼辦,都抓起來?我們人手不夠啊……」

「都給我閉嘴!」聲音不大,卻讓吵雜場面瞬間為之一靜,耿輕侯捏了捏眉間山川,沉吟了會,「朱面。」

「在!」紅臉漢子應聲答道。

「帶著這畫像去往印術學院,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威脅恐嚇也好,叫爹喊娘也好,務必讓學院那邊配合你,把洩露畫像的雜碎給老子抓出來!」

「是!」

「曲老二,你現在就帶人去城衛所,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將四方城門控制住,就算是只雀兒,你也不許讓它飛出去!」

「是……不過老大,我們要不要先請示下城主府那邊啊,畢竟調動城衛所士兵也不是件小事……」

耿輕侯平靜看著他︰「重復一遍我剛才的命令。」

曲老二一個激靈,挺身吼道︰「是!最短時間將四方城門控制住,就算是只雀,也不許它飛出去!」

「明白了?」

「明白,我現在就去!」

人群瞬間散去大半,剩下幾人面面相覷,又齊齊看向眉頭緊皺似是在考慮著什麼的耿輕侯,終是有一人忍不住問道︰「老大,去學院抓人我能明白,但為什麼要調動城衛所啊,難道我們真要來個關門打狗,將城內邪魔修印師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個屁,我又沒瘋。」耿輕侯沒好氣回道,「我平常怎麼說來著,動動腦子!邏輯,關鍵是邏輯!想想那些畫像是怎麼來的,沒錯,肯定是學院裡面有人洩露出來的,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只為了害人?還是純粹想找點樂子?這明顯不符合邏輯嘛。」

「那怎麼才能符合邏輯?」

「你問我?我特娘問誰!不過嘛……」耿輕侯習慣性的將丹鳳眼眯成猥瑣眯縫眼,「無論有什麼目的,他不可能沒聽說過我耿某人的名頭,在我的地盤搞這麼大手筆,他定是早就將退路想好了。哼,我不管他是有什麼撤退法子,只要把四方城門看住了,他就絕對跑不了!」

「老大英明!」

「滾蛋,別在這跟我拍馬屁。放出你們所有的眼線,從現在開始,我要知道夜傾城的一舉一動。」

「老大,要不要通知府衙那邊搜查城中所有客棧,如果對方是外來者,可能會有些線索。」

耿輕侯不屑擺手︰「算了,指望那幫傢伙查到線索,還不如請老天爺幫忙,讓幕後黑手直接跳到老子面前來呢。」

話音剛落,「老大、老大,你快過來看看。」

耿輕侯幾人愕然轉頭,就見後方正在駕駛馬車的機靈少年,正神色焦急的向這邊連連招手。

「這不是剛進司的小虎嘛,聽說有修煉天賦啊。怎麼,老大你這次要親自帶新人嗎?」

耿輕侯也未在意︰「只是有天賦而已,現在還是菜鳥一個,先帶他出來見見世面。」

見到這邊幾人都未理會他,那喚作小虎的機靈少年急了,一指車廂高聲叫道︰「老大,那鈴在響,一直在響!」

耿輕侯聞言面色頓時一黑︰「廢話,城內局勢亂成這樣,八音天機儀當然會響。」

「不是不是,是東北方向的銅鈴在響,從方才開始鈴聲幾乎就沒斷過,好像距離很近。」

幾人聞言不由一愣,正如耿輕侯方才說的那樣,現在城內局勢已經徹底亂成一鍋粥,能感應到真氣波動的八音天機儀自是響得極為頻繁。但再怎麼頻繁總也會有時有晌,畢竟想加入學院的散人修印師又不是黑夜中的螢火蟲,他們是人,會移動,也會躲,想狩獵擊殺他們總需要時間尋找。

但現在鈴音在一個方向密集響起,好似在守株待兔,那明顯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耿輕侯幾人迅速鑽入車廂,果然是看到了東北方向的銅鈴,正如機靈少年所說的那般一直響個不停,毫無間隔停歇。

「還真特娘跳到老子面前來了!」耿輕侯目光閃動,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鬍鬚,「難怪剛才總覺得忘了點什麼,既然畫像都洩露出來了,沒道理身份資料沒有……邏輯,果然最關鍵的是邏輯!」

「沒猜錯的話,那些散出來的畫像只是幌子,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對方真正的目的,是依據身份資料上面的訊息,守住幾個關鍵地方,專門劫掠那些通往東北城區的修印師……恩,這麼想的話,對方人數肯定不少,裡面還有個聰明人,目光很準,知道凡是前往這兩個城區的修印師,身家都是不菲……」

「老、老大……」

「恩?」

「沒記錯的話,北城區有好幾個官員子嗣都具有修煉天賦,也是今天去學院的。承務郎宋大人家的二子,軍器監顧大人的四子,還有顏太學家的獨子……他們會不會,呃……」

耿輕侯聞言一愣,隨即側頭想了想,擺手︰「管他們去死,不對,最好他們都死。不讓那些官老爺知道厲害,我們治印司的經費何日才能漲上去?」

「咳咳……老大慎言、慎言……」

就在剩下幾人被耿輕侯這大逆不道的邏輯思維給整得連連咳嗽時,耳旁鈴音驀地一停,下意識望去,那先前一直響個不停的東北方向銅鈴,竟然是忽然靜默了。

耿輕侯霍然轉頭看向機靈少年︰「還記得這方向的銅鈴一共響了多久?」

「我……我想一想,好像是從白沙街道那邊開始響,一直來到這裡……老大,大概是兩刻時間!」

「呵呵,還真是有高人指點啊。」耿輕侯了然笑道,「兩刻鐘,不多不少,即保證了劫掠時間,又能在最大程度上降低被注意到的風險。哈,越來越有意思了,真想立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起身,「傳我口令,把甲乙丙丁四隊人員全部叫過來,往東北方向鋪網搜索,尤其是街角巷道路口處,給我一寸寸翻過去。他們可以跑,但他們殺掉的屍體跑不了。一旦找到痕跡不準動手,等我過去,我倒要看看是哪路過江龍來尋我耿某人的晦氣!」

「是!」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4:06
125章 藥不能停


巷道,

「啪啪啪……」

「誰?」聞聽聲響,葉席霍然頓步抬頭,舉起手中弩弓。這是純粹的下意識反應,因為聲音動靜實在太過清晰,好似就在身旁不遠處。

事實也就是如此,「精彩,漂亮,真是一場堪稱教學模式的經典反殺!」怪異腔調,似贊似嘆,隨即就在葉席前方左側牆壁陰影下,披著一頭亞麻色長髮的青年,一邊拎著幾包東西很有風度的拍手鼓掌,一邊滿臉贊賞的從容走出,步伐不緊不慢,飯後散步似的。

見來者是個西方老外,葉席不由微訝,然警惕心卻沒有絲毫鬆懈。因為從話語內容來看,對方似乎早就來到了這裡,並且全程觀看了此前他與瘦臉老者三人的廝殺經過……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這麼近的距離,但先前無論是葉席自己,還是瘦臉老者幾人,竟然都沒有覺察到近在咫尺的對方,這就不得不令人後怕起疑了。

「自我介紹下,鄙人名為普利莫,具體姓氏就不說了,冗長繞口,也不好記,目前的身份是暗隱傭兵團的副團長。」禮貌頷首躬身,十五度角,隨即普利普抬起頭來,看著隱隱警惕的葉席,輕笑道,「我認識你,恩,準確的說是我應該見過你的畫像,還有些印象。不過很抱歉,名字我記不得了。」

不得不說,這普利莫的言談舉止很有風度,表面看來也是一副人畜無害模樣。若是換個時間地點,葉席不會拒絕對方的善意態度。但是在這裡,在幾具修印師屍體旁,葉席只能皺眉,言簡意賅道︰「有事?」

言外之意自然是沒事閃開,但普利莫聞言卻是輕點頭,微笑不變︰「快人快語,那我就失禮直言了。恩,是有點事,一個邀請。你身手不錯,願意來我的傭兵團做事嗎?」

沒錯,普利莫改變主意了,先前他是打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在方才見到葉席冷靜對敵並逐一反殺的過程後,他心思一動,轉而起了收服的念頭。

這轉變並不奇怪,普利莫名義上雖是暗隱傭兵團的副團長,團內大小事務也基本由他一人而決,但團內成員並不是他的人,而是那個團長鐵塔大漢原先的手下人馬。普利莫沒想過篡位,至少暫時沒有這樣的念頭,但為了將來的野心做打算,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班底無疑很重要。

當然這些內情葉席是不知道的,聞言微愣,狀似沉吟考慮了會,隨即迎著對方定定看來目光坦然道︰「我需要時間考慮下。」

普利莫收回視線,點點頭︰「要求很合理,是我唐突了,這裡確實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微頓,略顯遺憾攤手,「既然這樣,那約個時間吧,我等你消息……噢噢噢,是我哪裡暴露了嗎?語氣?神態?還是你的直覺?」

舉起雙手,在他身前,葉席驀地平舉弩弓,鋒利箭枝直指眉心。但普利莫神情卻絲毫不見驚慌,他也沒必要慌張,因為此時葉席的身軀,就像是塊固定石頭,除了震愕眼珠外,其餘所有地方皆是動彈不得,也包括那已然搭在扳機上的手指!

這是什麼印術?!

葉席駭然。

沒錯,普利莫確實是動了殺心,就在葉席說出那句需要時間考慮下後。不管這是不是托詞,打算在夜傾城幹完一票就走的普利莫,當然不會在此逗留等待他的消息。

一直在警惕防備的葉席也感覺到了,雖然這殺機很淺,若有若無,好似錯覺。但這時的葉席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只受驚的兔子,哪敢有所怠慢,抱著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想法,果斷舉起弩弓。然而他反應快,普利莫的反應也不慢,未等他扣動扳機,就不知何等印術手段瞬間控制住了他的身體。

「你很聰明,也很果斷,真的!」普利莫放下雙手,語氣贊賞,「就差那麼一點……如果不是剛才有看見過你反殺那三人的經過,在措不及防之下,我說不定就中招了。恩,你想說話?」

啪的一聲,揚了個響指,葉席脖頸以上得以活動,脫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問得好,你剛才不是問那幾人為什麼要偷襲你嗎?我可以解答你的疑惑。」或許是難得見到個真正聰明的同類中人,知音難尋,普利莫很是大方的說道,「他們是來搶你身上學費的,也就是那些印幣。現在是不是很疑惑對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原因很簡單,你在學院留下的身份資料,以及那張肖像被洩露了……」

「對,就是這個表情……你真的很聰明!沒錯,這正是我們傭兵團的手筆。當然,我們目標不是你這類散修。怎麼說呢,只能說你運氣不是很好吧,我是出來買茶葉的,剛好路過這裡,感應到了真氣波動,忽然就起了興致過來看看。」

攤手,一副這真的不能怪我模樣,「大致原因經過就是這樣。」

這應該不是假話,原因一是在完全掌握局面下沒必要騙人,二是對方現在手裡確實有拎著幾包茶葉。但是,尼瑪我要不要這麼衰啊……葉席苦澀道︰「你們這樣子在城內肆無忌憚的截殺修印師,就不顧忌治印司的追捕?」

「當然顧忌。」普利莫坦然點頭承認,「夜傾城治印司,耿輕侯耿神捕之名,我在百族聯盟那邊都有聽說過。不過你不覺得在這樣的人物管轄地盤內,興風作浪進而達成目的,並且最後還能從容撤退,很有一番別樣的成就感嗎?真是想想就令人心血沸騰啊!」

說到誇張處,普利莫張開雙臂虛抱城內夜空,好似一切盡在翻手覆手之間,神采飛揚。

葉席卻是面無表情道︰「你瘋了,藥不能停。」

「哈,或許吧。」普利莫不以為意的笑著搖頭,「雖然我還是覺得用自信一詞來形容更為恰當,恩,掌控一切的自信。就像我現在明知道你的提問意圖並不是為了解開疑惑,而是為了拖延時間好想辦法解除身上的禁制,但我還是願意給你這樣的機會。」

微頓,側著頭,目光玩味,「怎麼樣,還有其他疑問嗎?」

葉席臉色一沉。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4:15
126章 Follow your heart


這世上有一種人,是非常可氣的。

通常他頭腦聰明,知識淵博,思維清晰活躍。然後還喜歡依仗著這些,從別人的語言行為習慣再到內心想法,由外而內,由淺入深,逐一進行剖析,進而從蛛絲馬跡處起手猜測推導,最後得出結論……偏偏這些結論大多還都是正確的,那就更可氣了……

這種感覺,在他面前,你就像是個不穿衣服的透明人,身體上的生理缺陷以及內心中的各種或光明或陰暗想法,全部暴露在陽光之下,根本無從隱藏。

不巧,就在眼下這巷道中,就有這麼兩個人。

葉席與普利莫。

當然兩者在這方面還是有所區別的,雖然同樣都是聰明人,但畢竟是兩世為人,相比起普利莫,葉席要顯得內斂許多,他也喜歡分析人,但這過程往往只會放在心裡,有所結論也很少說出口。

直白點說,就是人艱不拆。

可惜普利莫不是這樣的風格,也不是很厚道,一口就叫破了葉席拖延時間的真正意圖。

好吧沒錯,葉席當然不會關心那什麼暗隱傭兵團會不會對治印司有所顧忌,更不會關心這普利莫到底是不是瘋子,而之所以會問這些,不過就是想爭取點時間解開身上禁制而已。

葉席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托炎羽門那個便宜小師姐的福,一些基礎印術,葉席現在基本能做到默發,倒也不受那四肢身軀被固定的限制。注意,只是基礎印術,比如九字真言什麼的。

也不用把默發看的多麼高級,其實說白了,這也就是個熟能生巧的過程。

九字真言,葉席在沒有真氣修為前就能施展,久而久之身體自動形成記憶,也就無需再掐印捏決。當然習慣的力量是強大,有時葉席還是會習慣性的掐個手印什麼的……

除了九字真言外,包括金木水火土五行信印,因為掌握沒多久,現在還無法做到默發這種程度。而只靠輔助性質的九字真言,就想破除身上的禁制,無疑是異想天開。

事實也就是如此,在普利莫一口叫破真相前,葉席並沒能成功破開身上禁制……

「怎麼樣,還有其他疑問嗎?」

這當然是帶著些許調侃諷刺意味的問話。

葉席臉色一沉,心中更是如墜冰窖,不過好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轉瞬間便恢復常態,甚至還笑著點頭道︰「有啊,你晚飯吃了嗎?」

普利莫聞言不禁一愣,反應過來後也是笑了︰「噢,我知道這句話,這是屬于東方特色的招呼方式。哈哈,你真的很有趣,到如今這境地竟然還想著拖延時間,而且還表現得這麼、這麼的直白……恩,我真的有點不忍心殺你了。」

「follow your heart。」

「什麼佛、什麼嘿特?」普利莫有點懵。

「跟著你自己心走的意思,恩,我家鄉的一種俚語。」

這當然是葉席在胡扯,不過也確實有點意思,穿越到異界後,雖然不知道東方漢語為什麼大致沒變,但西方文字語言卻已不再是現世英語,而是換成了另外一個語種。葉席方才面試時,就從那幾個爭論的西方老外那有聽到,滿嘴含糊不清,完全聽不懂在說些什麼。

「跟著自己的心走?哈!」普利莫搖頭失笑,「我明白了,我可以將這理解為你在向我求饒嗎?」

所以說人艱不拆啊……葉席微微側了下脖頸,如果身體能動的話,那應該是在聳肩攤手︰「你我只是初次見面,近日無仇,往日也無怨,本也就沒必要喊打喊殺不是嗎?」

普利莫想了想,竟是點頭︰「有道理。」

葉席自嘲一笑︰「我想後面肯定有不過但是可是。」

「不過……哈哈,好吧。我說過的,你真的是個聰明人。」一撫額頭,進而搖頭,「對於聰明人,我一向只有兩個觀感,贊賞與畏懼。因為贊賞,所以我會誠意邀請你。也因為畏懼,在你拒絕邀請後,我就只能選擇殺了你。」

歉然躬身,普利莫語氣誠懇︰「抱歉,我怕以後被你報復,希望你能理解。」

「要被殺的人理解殺人的人,老實說,這有點難。不過你的邏輯是通的。」

「當然,閣下與我都是聰明人,當然能理解這邏輯意思。」能看得出來普利莫對于葉席確實很欣賞,閣下這種敬語尊稱都說了出來。而且單聽兩人前後對話,聊得貌似很是投機,他鄉遇故知一般氣氛融洽,真聽不出來其中一人實際上已是殺意已決!

抬頭看了看天色,普利莫攤手︰「噢,一不小心又被你成功拖延了這麼久。不過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可惜我時間有些緊迫……那麼,再一次誠摯抱歉!」

話落,普利莫再次十五度角躬身,隨即乾脆抬起右手,手指輕動,葉席那拿著弩弓的手臂便不由自主抬起,轉向,慢慢靠近自己眉心處。

葉席再一次體驗了遍此前身不由己的感覺,顧不得再行胡扯廢話,那樣也不會有絲毫作用。就像普利莫說的那樣,大家都是聰明人,而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果斷念頭,並堅定不移的執行。

因為普利莫就在身前施法的關系,這次葉席的身體感覺也就愈加清晰強烈,應該並不是什麼石化術,好似有根看不見的絲線在彼此中間牽著,普利莫是操控者,而他就是那個提線木偶。

木偶是沒有自己思維行動的,所以任憑葉席如何暗自運力,那拿著弩弓的手掌還是逐漸指向眉心,只有手臂處的微微顫抖,以及逐漸漲紅的面龐,方能看出葉席此時確實是在拼命抵抗。

普利莫瞧了出來,搖頭勸道︰「不要再掙扎了,越掙扎也就越痛苦。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這點。放心,我待會下手盡量快點,一箭貫穿眉心,那樣應該就不會有多少疼痛感了……」語氣溫和,循循善誘,端得是一副苦口婆心的好心腸。

「閉嘴!有沒有人說過你廢話很多啊!呼哧……」葉席大口喘息,胸膛好似破風箱似的劇烈起伏,但整個軀體卻是紋絲不動,顯得極為詭異。

「你急了?噢,我能理解……」

「我理解你大爺!」

「……好吧,激怒行刑人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哦,不過我可以原諒你。」操控著弩弓箭枝穩穩停在葉席眉心處,普利莫微笑擺手,「再見,聰明的東方人。」

啪,一記響指!
本帖最後由 cchjames 於 2016-8-18 14:27 編輯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4:27
127章 壞人死於話多……


啪——

自出山以來,葉席直面過許多千鈞一髮的生死時刻,有弩箭破空呼嘯、有刀劍揮來風吟、有印術猛烈轟擊,還有百鬼淒厲惡嚎等等,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有天自己的生死,竟然會掌控在一記清脆響指之間……老實說,這不免令人羞憤憋屈!

而更憋屈的是,響指操控的弩弓箭枝,還特麼來自於他自己的手指。

也就是說,他自己將要殺死自己……還有比這個更操蛋的嗎?

或許是因為死亡陰影的恐怖威脅,在啪的響指打響那一刻,葉席並沒有看到生前記憶畫面回顧,但五官卻忽然變得異常敏感,時間空間、世間一切仿佛都在此刻慢了下來,像是影像作品中的慢放鏡頭,一幀一幀,縴毫畢現。

耳中那聲響指變得極為飄渺,似遠似近,似高似低。額頭處稍稍觸及鋒銳箭頭的地方,正不由自主的生起幾個小小雞皮疙瘩。最為明顯的是雙眸視線,清晰可見那泛黃木料與堅硬金屬結合而成的連發弩弓,不斷向外散發著濃鬱死亡氣息。以及,自己那根搭在扳機上的手指,輕微顫抖抗拒著,卻堅定不移的緩緩彎曲扣下……

視線再遠一些,是拿著弩弓的手掌,袖口處的微微銀芒,那是系在手腕間的銀色手鏈。

沒錯,因為先前劈砍麻臉大漢有些脫力的緣故,葉席持弓的手是左手。

看去的時候,那手鏈在微微晃動,左右搖擺,點點銀芒也隨之閃爍不定,粼粼生輝,好似漆黑夜空中的寂寥星辰……

錯覺嗎?雖然因為暗自運力不斷抗拒的緣故,葉席的手臂乃至整個身軀確實是在顫抖不已,但幅度應該沒這麼大,並不至於晃動掛在腕間的手鏈才對……

如此想著,響指聲落,驀地,手腕一熱,指向眉心的彎曲手臂好似驟然斷弦滿弓,呼的一聲,如鞭急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別說是旁觀的普利莫,就是葉席自己也沒反應的過來,怔怔看著自己那手臂帶著先前不斷抗拒蓄勢起來的莫大力道,呼嘯揮出,前端弩弓恰好甩在身前普利莫右臉臉頰,砰,毫無防備的普利莫當即旋轉飛出,轟的巨響,重重砸在一側牆壁之上。

「啊——」

「呃……」

下意識慘叫以及下意識的疑惑驚咦,幾乎同時響起。

時間好似在這刻完全停止,晦暗巷道亦隨之靜了靜。捂著紅腫臉頰倒在地上的普利莫,與半張著嘴有些不知所措的葉席,彼此高下對視,眨了眨,大眼瞪小眼,都在對方臉上瞧見了大寫的懵逼字樣。

旋即,下一個瞬間,幾乎是在同時,葉席霍然轉臂指來弩弓,果斷扣動扳機。普利莫則驀地彈身而起,十指撫琴般急速連揮。

嗖嗖嗖……咻咻咻……

密集聲響,宛若疾風驟雨暴打芭蕉。勁風乍起,遠處昏黃燈光照亮下,晦暗不明間,剛剛彈身而起的普利莫如遭雷擊,身形在半空驀地一滯,急速飛退,砰的一聲再次撞在巷道牆壁之上,不同的是這次是掛在半空,腳不沾地。

在他對面的葉席也好不到哪去,死死扣動扳機射出數根箭枝後,周身各處便驟然劇痛,好似被十餘把看不見的虛空利刃砍中,血水四濺,身不由己的飛身急退,轟的一聲,徑直將身後另一側牆壁直接撞塌,一時碎石亂飛,塵灰彌漫。

驟然爆發,電光火石一般的迅疾交手,隨即又立刻靜默下來,好似方才什麼都沒發生。

片刻後,「呼……呼……」

相對於被壓在廢墟下生死不知的葉席,釘在牆上的普利莫則在一口接著一口的急促喘息,起伏不定的胸腔之上,三根箭枝尾羽成品字形擺置,將他的懸空身軀要害連同著身後牆壁釘在一處,須臾間,大片猩紅血水便順著牆壁鞋底,涓涓淌下,很快便在身下聚成一攤不斷蔓延擴大的血泊。

「怎麼會這樣……」低聲喃喃,普利莫臉上仍帶著不解迷茫,顯然還是沒想明白已經落入網中、徹底粘死的飛蛾,為什麼會忽然解開禁制,並狠狠咬了他一口。

且這一口,是致命的!

「大意了、大意了……遲則生變,明知道他是聰明人,不該給他拖延機會的……」探手抓住一根箭枝尾羽,發力外拔,「啊……這是個教訓,一個很好的教訓。獅子搏兔,亦當竭盡全力……」悶哼慘叫,鐺的一聲,一根染血箭枝落在地上,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本來被直立釘在牆上的普利莫,身軀頓時歪斜,四十五度角半橫牆壁,這姿勢給他拔下一根弩箭帶來了不小麻煩,但他仍是執著探手,抓向第二根箭枝尾羽。

抓了幾下,都是落在空處。甩甩頭,順著身軀向上,這才摸索著找到一根箭枝所在。

「怎麼這麼多,連發弩弓不是只有三根箭枝嗎……」頓了頓,恍然明白什麼,普利莫淡定從容臉龐,第一次出現驚慌神情,「不對不對,我要死了嗎……不能死、不能死……鎮定,我得活著,必須得活著……」

迴光返照般面龐潮紅,努力抓著箭枝尾羽,喘息著一次次發力外拔,「我的傭兵團還沒有安全撤出這裡……我的計劃,我的家族……還有許多沒有完成的目標,我還要回到西方大陸,帶著我的龐大事業……」

絮絮叨叨話語,喃喃聲音愈加低沉,抓著箭枝的手掌,青筋暴突,也分辨不出來是在向外拔,還是只是下意識死死握住。

「呼……不能死,真的不能……死啊……呼……」

急促喘息聲逐漸微弱,終於,悄不聽聞,驟然停頓。

晦暗巷道徹底陷入一片死靜,遠處昏黃路燈莫名跳閃幾下,暗了暗,好似不忍照亮這裡場景。唯有那沙沙夜風,仍然時不時的光顧這裡,沒有絲毫停留,掠過廢墟狼藉,掠過橫臥倒伏的幾具逐漸冰涼屍體,頭也不回的奔向遠處漆黑夜空……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4:39
128章 最好的抓捕時機


西南城區中段交界處,依然是路口街頭位置。

「還沒有消息?」

「屍體都沒找到?」

「特娘的確定都把眼線放出去了?」

「效率、效率啊!整整四隊人馬,治印司所有人手,除了掃地做飯看大門的,全部都在這裡,到現在為止竟然連對方的作案痕跡都找不出來?都是幹什麼吃的……不對,是不是只知道吃了,一幫飯桶、飯桶、飯桶!」

黑棚馬車前,好似進入暴走模式的耿輕侯啪啪錘著雙手,不斷走來走去,時而抬頭看看天色,時而罵罵咧咧,整個人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又好似進入發情期的野獸動物,顯得異常狂躁。

不過一旁幾名手下對此狀況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並沒有因此就畏懼沉默,其中一人還無奈開口勸道︰「老大你就歇歇吧,不要轉了,轉的我眼都暈了。而且從其他城區調動人手過來,也是需要時間的,哪那麼容易就能找到對方行蹤痕跡啊。」

「是啊,老大,你就放心吧,曲老二不是已經去控制城門了嘛,他們跑不了的。」

「你們知道個屁!」耿輕侯暴躁斥道,「作案時間僅僅只有兩刻鐘,這說明什麼?說明對方不貪,很聰明、也很理智!再從此前故意洩露畫像將夜傾城局面徹底攪亂,引開我們注意力這點來判斷,對方明顯是有通盤完整計劃的。」

「現在是最好的抓捕時機,若是錯過了,無論對方接下來是化整為零分散撤退,還是就地隱藏等到明天天亮城門開啟時,大搖大擺離開。我們都只能在這傻站著乾瞪眼,不可能再找到這一網打盡的大好機會……」

話音未落,嗒嗒急速馬蹄,一匹奔馬迅疾駛來,尚未靠近馬上之人便呼喊道︰「老大,有消息了!」

耿輕侯聞言精神頓時為之一振,顧不得再去訓斥那幾個長鬆口氣的愚笨手下,大步迎上︰「幹,總算是來了……說!在哪?」

「在青喬街一棟小樓內,是老白他們發現的,已經通知其他三隊包圍過去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對方一直待在那沒有跑路?」

「沒有,聽老白他們說對方好像起內訌了,在房外都能聽到裡面的爭吵聲。」

「哈哈,天助我也!青喬街,那不就是南邊幾條街嘛,快,你趕緊去通知老白他們,在我來之前誰也不許擅自動手!」

「是!」

一問一答間,馬上騎士甚至都沒來得及下來,聞聽吩咐後乾脆調轉馬頭,嗒嗒馬蹄聲響起,再次匆匆離去。

耿輕侯亦是頭也不回的揮手︰「快快快,跟我過去!」說罷也不管身後那幾名手下,急不可耐的邁步沖向南邊街道。

也就好在那幾人都是有修為在身的修印師,否則還真就不一定能跟得上。瘋狂奔馳間,短短數分鐘便急速掠過幾條街道,也就在這時,

「老大,呼哧……老大停下,我們走這邊!」

耿輕侯聞言愕然回頭,看著在個巷道旁雙手撐膝、大口喘息的機靈少年,不由怒罵道︰「你小子怎麼跟過來的,不是讓你看好馬車與八音天機儀的嗎?」

「嘿嘿,呼哧,在夜傾城裡面,哪個不開眼的小賊敢動我們治印司的馬車啊。」偷摸著跟過來的機靈少年賊笑著,說罷看著臉色一黑的耿輕侯,連忙指向身旁巷道,「老大,這裡我曾經來過,從這條巷子抄近路能直接到青喬街。」

「哈哈,算了老大,就帶上小虎吧,他今晚可是立了大功的,是員福將。」

「福個屁,這小子就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耿輕侯罵道,隨即看著訕訕嘿笑不住撓著後腦勺的機靈少年,大步走回,沒好氣揮手,「還傻笑著幹什麼,趕緊帶路,回頭再找你算賬!」

「是,老大。」少年聞言一個激靈,隨即就笑的更歡了,顯然是明白耿輕侯已經同意他繼續跟著了,不敢怠慢,就像是領了個什麼了不得的任務,一刻都不耽誤,轉身就躥進了巷道。

不過只行進了約莫幾分鐘時間,在前帶路的機靈少年身子驀地一輕,被人一把揪住衣領扔到了後面。

「呃老大,還沒到……」卻是忽然閉嘴不言了,因為少年看到了耿輕侯鄭重凝眉的神情,後者鼻樑動了動,抬起手臂,跟在後面的那幾名手下瞬間按刀散開,由極動轉為極靜,各站方位,好似張漁網無聲踏步,緩緩向前推進。

繼續行進了約莫十餘丈距離,在個有些跳閃的路燈照耀下,一幕好似狂風過境的災難場景出現在幾人面前。

兩側巷道牆壁大面積倒塌,滿地磚塊碎石,一輛撞成爛木堆的馬車倒在一旁,幾具人形身影包括一具馬匹軀體靜靜躺在地上,寂然不動。稍微走的近些,還能聽到滴答滴答類似水滴的聲音,那是從一具歪斜釘在牆壁上的身影處傳來,殷紅遍地……這也就是耿輕侯警惕的原因。

「果然是血腥臭味。」抽了抽鼻子,耿輕侯不以為意的撇嘴道。

除開那有些愣神的機靈少年,其餘幾人早就圍了上去,四處查探了番,迅速回稟道︰「老大,一共四具男屍,除了個似乎是車夫身份的凡人外,其餘三人應該都是修印師。恩,還有個西方長毛,就是被釘在牆上的那個。」

「西方長毛?」耿輕侯微一挑眉,有些訝然的看過去,果然是在釘在牆上那道歪斜身影上,看到了有別于東方人的亞麻色披肩長髮。

「這幾人我認識。」另外一名手下指著地上那被彎刀捅穿心臟要害的老者屍體,接過話題道,「他叫老梁,外號噬魂野叟,有印師高階的實力,經常出沒在石獅溝街道那邊。他有兩個結拜兄弟,一個外號叫獨狼,就是那邊被一刀抹脖子的那個。還有一人叫麻子,他不在這裡,但那邊有幾塊被腐蝕的破爛衣料,應該是他的沒錯,也不知是不是跑了。這三人聚在一處行事邪異,經常幹些黑吃黑的勾當,殺人越貨是常事。不過手腳比較乾淨,一直沒找到什麼把柄。」

「噬魂野叟?」耿輕侯想起什麼,踏前幾步俯身看著老者屍體,咂嘴搖頭,「嘖,還真是他。這老小子我以前見過,油滑膽小,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溜之大吉,怎麼今天就栽在這兒了呢。」

這語氣當然不是惋惜,而是紅果果的幸災樂禍。又前走幾步,看著那幾塊被腐蝕的破爛布料,不由笑了,「哈,幹的漂亮。那麻子沒跑,只是屍骨無存了而已,死在那老小子的噬魂血爪之下了。」

說罷環顧周遭,看了看幾人屍體位置,又瞧了瞧那被釘在牆上的西方長毛,目光閃動,若有所思的看向一側廢墟牆壁,指了過去,「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人或者屍體……」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18 16:45
129章 空有屠龍刀,卻無過江龍


「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人或者屍體。」

「還有人?」機靈少年不由一愣,再次看向周遭狼藉環境以及那幾具冰冷屍體。不愧是出身於夜傾城,小小年紀卻完全不知害怕為何物,甚而還湊近過去撥弄了下屍體,仔細觀察打量,還是撓頭疑惑,「老大,難道這不是半道劫殺後因為分贓不均又自相殘殺,最終全軍覆滅嗎?」

耿輕侯聞言並沒立刻表露贊成或者否定的態度,微一挑眉︰「依據呢?你的判斷依據是什麼?」

這就是現場實地考驗了,那喚作小虎的機靈少年倒也不懼,指著滿地狼藉自信說道︰「依據就是這些痕跡。這裡是有兩夥人,一夥是埋伏在這半道截殺的噬魂野叟三人,一夥就是被釘在牆上的那西方人,還有他的車夫。偷襲很成功,車夫應該是第一個死的,坐在車上的西方人因為是修印師的關係,機警跳車躲過一劫,但隨後就被第二輪的圍攻偷襲給釘死在牆上。」

手臂一轉,前行幾步,再指向那幾塊腐蝕布料,「接下來就是這三人內訌了,應該是分贓不均的緣故。老大你方才也說了這麻子是死在那老頭噬魂血爪之下的,如此不是自相殘殺又是什麼?而且那獨狼身上雖然刀傷頗多,但卻沒什麼明顯反抗痕跡。沒猜錯的話,他是第一個死的,在毫無防備之下,死於自己人的偷襲……應該是那個麻臉下的手,彎刀也是他的,不過就在他想揮刀殺死那老頭時,卻被對方的臨死一擊打中,最終雙方盡數葬命於此。」

「恩,有理有據。腦子很活泛,邏輯也合理。」耿輕侯貌似贊賞點頭,隨即就在機靈少年笑逐顏開之際,無情譏諷撇嘴,「可惜眼光拙劣了點,第一步就推斷錯了,否則去茶樓講評書至少也能換兩個賞錢。」

「怎麼可能!我哪裡推斷錯了?」少年不服。

「還不服?誰告訴你小子這裡只有兩夥人的?」耿輕侯一指西方人腳下,那落在血泊邊緣的石塊模樣物事,「去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去就去……咦?」

機靈少年依言走去,這才愕然注意到那物事並不是尋常石塊,雖然後者在這晦暗環境中確實很像,但石頭是不會輕易被鮮血所浸染的。那分明是頁紮好的紙包,只是現在有點摔散了,裡面黑餅狀物事也碎成數個小塊,捏起一點放在鼻前輕嗅,機靈少年一愣,「茶、茶餅?」

「準確的說是君頂黃茶的茶餅。」耿輕侯似笑非笑道︰「再猜猜這茶餅是誰的?」

只是稍微一想,少年便下意識抬頭看向掛在牆上的西方人。

這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且先不說噬魂野叟三人喝不喝茶,但就算他們平常再怎麼喜歡喝茶,也不可能在出來打劫的時候,還順手去買幾包放在身上。這又不是什麼幸運物,佩戴在身上也不可能有什麼屬性加成……

耿輕侯見狀輕點頭︰「恩,還不算太笨。雖然我是覺得一個西方人喜歡喝東方茶,還是這種悶澀黃茶,有點古怪,但東西方大陸人口那麼多,出現幾個奇葩也不足為奇對吧……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乘車出來買茶葉是合理的,但在千鈞一髮的生死時刻,還會想到拎起那幾包只值十餘兩銀子的茶餅,就像拎著自己花大價錢娶回來的婆娘,一起跳車逃生……你覺得這算正常嗎?」

機靈少年沉默了,這當然不正常,一條人命,還是一條修印師的命,又怎麼可能會與幾包茶餅價值對等呢?

沉吟片刻,鄭重點頭,「我明白了老大,坐在車內的另有其人,一共是三夥人。」

話落下意識轉頭,看向耿輕侯方才所指的那處廢墟倒塌牆壁,忽然愣了愣,像是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再次轉頭,看向自己身後那懸掛著的西方人。

所謂一通百通,既然確定這裡是有三夥人,那此前的推斷無疑就顛覆了,也就是這時機靈少年才注意到那處廢墟堆,恰好是與他身後掛著的西方人位置,形成一條直線。

愕然脫口,「這西方人……是那人殺的?彎刀也是他的?」

「不錯不錯,這麼快就能看出這點來,說明你小子腦子還是有的。」這次是真的贊賞了,耿輕侯也點頭看向那處廢墟,「是那人殺的是一定的,但瞧這架勢,兩人說不定是同歸於盡。」

話一出口,耿輕侯就被那邊搜查完畢的幾名手下給秒打臉了,搖頭攤手,「老大,沒人也沒屍體,不過有血跡。」

耿輕侯一怔︰「連殺噬魂野叟三人,又殺了應該是來撿便宜的西方長毛,最後把牆都撞塌了,這都沒死?」

「血跡不少,他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瞧痕跡是往南邊去了,不過至少可以肯定他沒死在這裡。」

「難道他有大印師境界?」耿輕侯低頭看向腳旁的老者屍體,「老小子這是終日打雁被雁啄瞎了嗎,這也敢招惹,眼光未免也太差勁了點吧……不對啊,他們肯定是照著畫像在這埋伏的,有大印師境界還去學院學個什麼勁啊……」

微皺眉頭,耿輕侯也有點看不懂了,就在這時,一聲驚咦忽然從前方巷道處傳來,

「咦,老大?你們怎麼在這?我正要去找你們呢。」

「老白?」看著從巷道深處鑽出來的中年男子,耿輕侯不由一怔,「你怎麼來了?你們不是該在青喬街包圍那群傢伙的嗎?」

「老大你是說暗隱傭兵團那夥人嗎,已經被我們抓了。除了大半死掉的,少數活著的正往司裡押送呢。我就是想抄個近路來通知老大你的……呃,怎麼這麼亂,這裡發生了什麼?」說到後來,卻是中年男子看到了這滿地狼藉屍體的狀況。

「你特娘!」耿輕侯沒有回答中年男子的疑問,瞬間怒容滿面,氣急敗壞罵道,「該死,不是派人過去讓你們不要擅自行動,等我過去的嗎?是哪個兔崽子下的逮捕命令,說出來,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中年男子委屈攤手︰「老大這真不能怪我們啊,不是我們想動手,而是對方有一部分人忽然要突圍。我們如果不立刻下手的話,他們就跑了。」

「真的?」耿輕侯將信將疑。

「真的,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對方是真的起內訌了,此次過來夜傾城劫掠的計劃,是他們的副團長制定的。但在他們得手回來後,那副團長卻不見了。恩,也幸好是有這個事耽擱,不然沒等我們發現對方行蹤,估計他們就先一步溜了。」

「這麼巧?」

「是啊,我們四個隊將那小樓徹底圍住時,他們還在等那副團長呢。不過隨後他們意見產生了分歧,那傭兵團團長要繼續等,但有些團員等不下去了,雙方還爆發了陣小沖突,最終那夥急於離開的人出來了,我們也就只好選擇收網了。」

看著一臉無辜的手下,耿輕侯張了張嘴,頗有種屠龍刀在手,但放眼四顧卻無龍可屠的憋屈感,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好,最後只好無語閉嘴。

他這時是真的不知該怨恨那消失不見的副團長好,還是該欣喜好。

就是因為對方的忽然消失,打亂了撤退計劃,這才讓他們有機會查到行蹤並最終完成包圍。但也還是因為對方,讓那暗隱傭兵團分裂突圍,提前了收網行動,也導致了他無法及時趕上這場抓捕大戲。

嘆了口氣,耿輕侯強打起精神︰「這麼說,那個副團長跑了?」

這是個壞消息,也是個好消息。當然,只是對于耿輕侯而言是這樣。畢竟他有興趣想見見的是制定這次劫掠計劃的過江龍,也就是那個消失的副團長。至於別的什麼暗隱傭兵團,既然沒趕上,那也就罷了。

重點還是那個副團長。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重新燃起鬥志的耿輕侯,私下心裡是覺得那副團長跑的好的。因為只有跑了,這場鬥智鬥勇的遊戲才能繼續進行下去,也不至於他這一晚上來回奔波,到最後卻像傻瓜一樣徒勞無功。

然而這時中年手下開口了,「是跑了,不過老大你放心,他絕對跑不出夜傾城。只要再給兄弟們點時間,肯定能把他抓出來!」

看著中年男子異常的自信滿滿模樣,耿輕侯不由就是一怔︰「怎麼說?夜傾城面積這麼廣,人口這麼多,他隨便往哪一藏,你們準備怎麼找?」

「哦,怪我怪我,忘了說了。」中年男子自責的一拍腦門,擺手解釋道,「那副團長不是我們東方人,叫什麼普利莫,是個西方青年,有著一頭棕色長髮,扎眼的很,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呃,老大你這什麼表情?難道有印象?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

一旁機靈少年看不下去了,好心的指向近在咫尺的一側牆壁︰「白隊長,你說的那跑掉的副團長……是他嗎?」

「草,這怎麼還掛個人?!」下意識轉頭看去,中年男子被嚇了一跳,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了,越近越尋常也就越不容易注意到,「咦,還真是棕色頭髮,這張臉也是西方人模樣……」

湊近打量時,中年男子踢到了那包茶餅,低頭看去,目光先是一凝,隨即就是大喜,「哈哈,是他、肯定是他沒錯,都對上了!那副團長消失時曾對一個手下說出去買茶葉,我先前還以為這是個藉口,沒想到還真是啊!」

「真、真的……是他啊?」耿輕侯語氣有點乾澀,目光有些絕望,定定的看著那歪歪斜斜掛在牆上的普利莫,神情復雜若風雲變幻莫測,一時精彩紛呈。

特麼說好的過江龍呢?怎麼現在成標本了……

「肯定是他啊,棕髮、西方面孔、茶葉,特徵這麼明顯,什麼都對上了。」中年男子沒有看到一旁幾位同伴不斷打來的眼色,兀自搖頭嘆氣,感慨道,「魚不驚、水不跳,不聲不響就把關鍵地方擺平。還不居功,不至於讓我們這些小弟顯得一無是處……老大啊老大,我老白這次算是徹底服氣你了。」

「哦……」幾次長長的深呼吸,耿輕侯臉龐宛若岩石,沒有丁點表情,「老白,治印司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你這次是立了大功,我必須得進行獎賞。」

「真不用老大,我這點微末功勞哪能和你……」

擺斷,「錢財太俗,官職太鄙,我決定賞你個別的。恩,作為乙隊隊長你平時操勞忙碌,定是有些累了。這樣吧,接下來你取代老何守下我們治印司的大門,這工作不忙,順帶著還能歇歇。好了,就這麼定了,你回去或交接一下,不用謝我。」

背身,揚手,留下那茫然張嘴、木木呆呆站在原地的中年男子,乾脆走人,「散了散了,先回司裡。」

「呃……」

……

深夜,北城區莊園。

「暗隱傭兵團、普利莫……」披著件狐絨裘袍,陸千秋手指輕點桌上的幾頁紙張,嗒嗒輕響,片刻後微微點頭,「西方正規傭兵團嗎,有點意思。」

「老奴瞧著他是異想天開,西方的玩意,哪那麼容易就能在東方立地扎根。」輕哼一聲,白鬢樊老不屑眯眼,似乎還帶著些許怒其不爭的意味,「事實也證明了他們確實是爛泥扶不上牆,前後只是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被治印司連根拔起,實在不值一提。」

「呵呵,樊老偏見了。」陸千秋搖頭輕笑道,「事情的前後經過你也看到了,怪不得這普利莫,只能說他運氣確實是差了些,再加上他這次面對的是耿輕侯,方有此敗。」

頓了下,「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傭兵團確是個不錯的設想制度。有規矩,也有約束能力。恩,樊老你待會命人依照這些資料,拿出個傭兵團章程出來,交給石山,讓他散出去,夜傾城的武力亂狀是該治一治了。」

樊老聞言白眉一動︰「少爺,我們第一個治理目標是夜傾城內的幫派與混亂印道嗎?」

搖頭,「只是順手為之罷了,樊老你太急了,耿輕侯在此經營多年也不過只能壓制,無法治理,我們又如何撼動這大勢?現在的我們,首要目的還是進入城內官方體系,然後盡可能多的掌握些官方力量,要懂得借勢!」

「是,少爺,老奴知道了。」

「先就這樣吧。」守候了半夜等待城內亂狀結局,陸千秋似乎是有些乏了,擺擺手,起身向廳後裡屋走去,走到屏風處想起什麼,又頓步轉頭問道,「對了,知道殺死普利莫的那人是誰嗎?」

樊老搖頭︰「不清楚,需要老奴派人查嗎?」

「算了,我也就是一時興起。呵呵,現在想來這事也挺有意思,只是因為一個毫不相關的局外人忽然介入,結局竟然就徹底變了番模樣。本來應該能將夜傾城印道再攪渾幾分的重大事件,到最後竟是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哈哈,有意思……」

扶著額頭,陸千秋連連搖頭失笑步入後堂。

屋內,樊老並沒有立刻離開,他在行駛著家僕的本分,拿起桌上那幾頁紙張,挑出一張寫有傭兵團字樣的紙張,放置一旁,其餘幾張盡皆投入一旁火盆。

燃燒光亮間,白紙黑字所記載內容,赫然正是今晚夜傾城亂狀的詳細前因後果。按道理來說,這份算得上隱秘的資料,除了治印司會有所備份外,其餘就只能是城主府那邊才會擁有,而且還是治印司整理稟報過去的。

再從時間上推斷,這份隱秘資料出爐絕對不超過半個鐘頭,但此時此刻,卻是堂而皇之的擺在了這邊案桌上,其間內情關系,著實值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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