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402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0 12:16
第四百章 最美好的約定

    曲樂聲聲,舞姿優美。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李弘信和韋書同身為西川的主人,當然是頻頻地向齊寧敬酒。

    齊寧這一桌,乃是在屋廳之內,但是靠近正門,也是方便看到外面的歌舞,而官員士紳卻都是在外面就座。

    齊寧心想這也幸好是春天,若是冬天,不知道這幫人坐在外面會是什麼感受。

    酒過三巡,李弘信忽然笑道:“侯爺覺得這舞蹈如何?”

    “不錯。”齊寧十分乾脆笑道。

    李弘信笑道:“這是開胃菜,本王請了戲班子過來,待會兒酒宴散過之後,還能聽戲,只是不知道侯爺可喜歡?”

    “王爺喜歡的東西,一定十分講究。”齊寧含笑道:“我只怕聽不懂,待會兒王爺可要給我多講講。”

    依芙坐在齊寧身邊,一開始還有些緊張,畢竟在場這麼多官員士紳,排場極大,她此前還真是從未見過。

    只是她自始至終,也不瞧李弘信一眼。

    李源濫殺數名黑巖洞的苗人,而且將牙甘砍了腦袋送到山上,黑巖洞與蜀王府自然是結下了血海深仇。

    酒過三巡,又換了一批歌舞伎,李弘信為了這次宴會,請來的歌舞伎在成都也都是赫赫有名,一時間紅肥綠瘦,輕歌曼舞,吸引了在場大多人的目光。

    他瞥了李弘信一眼,只見李弘信饒有興趣地觀看歌舞,手中端著酒杯,低頭正要飲,忽地皺了下眉頭,卻見他忽然擡頭看了一眼,樂聲此時一緊,也就在此時,卻聽到“咔嚓”一聲響,樓頂竟然裂開,一人黑巾蒙面,從天而降,手中一柄長劍竟然是勁刺李弘信。

    這時候大多數人的目光依然是被歌舞所吸引,許多人還在交頭接耳品評,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裡突生變故。

    西門長史坐在李弘信下首,臉色大變,高聲叫道:“有刺客!”

    他說有刺客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推開了李弘信,那一把利劍見到李弘信被推開,猛地一轉,刺向西門橫野。

    西門橫野怪叫一聲,向後飛退,大喝道:“保護王爺和侯爺!”

    那刺客一劍逼退西門橫野,此時已經落在椅子上,側身出劍,往李弘信刺了過去,劍法詭異,又快又急。

    李弘信此時已經是臉色大變,他被西門橫野突然一推,站立未穩,長劍便到,連退數步,劍光閃過,竟是已經刺中了李弘信的肩頭,鮮血迸出。

    曲樂聲中,已經有人反應過來,更有人大聲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是讓齊寧心驚,第一時間將依芙護在身後,見到李弘信被刺客刺中肩頭,倒在地上,幾乎是連滾帶爬在閃躲刺客之劍,堂堂蜀王,此刻顯得異常狼狽。

    便在此時,有聽到屋頂傳來破裂之聲,從上面再次落下一人,這一次的目標,卻是直指齊寧。

    齊寧早有準備,拉住依芙的手,向後疾退,那刺客卻如同猛虎下山,劍勢犀利,直追齊寧。

    齊寧順手抓過一張椅子,照著那人砸了過去,那人長劍揮動,劍光如電,已經將椅子切成兩半,隨即挺劍再次往齊寧刺過來。

    “保護侯爺,保護王爺!”西門橫野大叫兩聲,見到李弘信情勢危急,順手也抄起一張椅子,向刺殺李弘信的刺客砸過去。

    李弘信看起來狼狽不堪,一臉憤怒,肩頭鮮血直流,見到西門橫野纏住刺客,立刻拉開與刺客的距離。

    齊寧赤手空拳,那刺客卻是連連出劍,蒙面下的一雙眼睛異常的冷厲,出劍狠辣無情,顯然是要致齊寧於死地。

    刺客陡然出現,院子裡早的官員們早已經是驚慌失措,大部分人都是找地方躲藏,亂成一團。

    不少武將進入蒹葭館之時,不能攜帶兵器,都是赤手空拳,但是看到情勢危急,數人拿起椅子,向屋子這邊衝過來。

    齊寧手無寸鐵,無法反擊,拉著依芙手連連後退,見得那刺客太過凶狠,忽地鬆脫依芙手,再不後退,反倒是斜步上前,正是逍遙行,繞向邊上,一拳便向那刺客打過去,那刺客動作靈敏,輕盈閃躲,利劍斜刺齊寧。

    齊寧神情冷峻,身子一轉,再次掠過,那刺客顯然沒有想到齊寧的功夫如此了得,低喝一聲,連出三劍,卻都被齊寧躲開。

    便在此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依芙的驚呼聲,齊寧感覺身後勁風忽起,便要回頭,身前那刺客卻又是一劍刺過來,速度更是快極,齊寧心下生寒,知道自己是被前後夾擊,這兩人的劍術都極其了得,自己若是有一把劍在手,或許還能搏殺,但赤手空拳,難以同時應對兩人。

    忽地聽到一陣驚呼,齊寧便覺得事情不對,低吼一聲,身形卻是往下一矮,迎面長劍從自己的頭頂堪堪刺過,齊寧卻也趁此時機,身形前欺,聚氣在拳頭之上,一拳擊出,而另一隻手則是探出,搶奪對方手中長劍,對方的身形正向前,幾乎是撞在齊寧拳頭上,這一拳力道十足,那人頓時就被這一拳打飛了出去,也幾乎是在飛出瞬間,被齊寧硬生生奪下了手中利劍。

    齊寧一拳打退刺客,卻感覺本來自後襲來的犀利勁風消失,轉過身去,臉色大變。

    只見到依芙正擋在自己身後,背對自己,在依芙對面,卻有一名蒙面刺客,手中的一柄長劍竟然刺穿了依芙的身體。

    那刺客顯然沒有想到會被依芙所擋,此時卻是有些呆住。

    齊寧一瞬間只覺得腦中空白,整個人頭暈目眩。

    這時候外面衝進來的武將瞧見這邊狀況,都已經大聲呼喝衝過來,那刺客見勢不妙,抽出長劍,轉身便走。

    齊寧目呲俱裂,厲聲喝道:“留下吧!”猛然擡手,手中那柄長劍已經如同流星般爆射出去。

    他這一下出手使了全力,那刺客見得長劍飛襲而來,擡劍抵擋,“嗆”的一聲,雙劍相擊,刺客顯然沒有想到齊寧年紀輕輕,卻內力渾厚,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量從手臂直透入身體,整個身體在這股雄渾的內力衝撞下,如同要撕裂一般,手上已經是拿不住長劍,脫手而落。

    數名武將大呼著衝上前去,將那刺客圍住。

    齊寧卻已經搶上兩步,抱住要倒下去的依芙,只見到依芙臉色蒼白,血染衣襟,一時間悲痛欲絕。

    他當然已經明白,兩名刺客一前一後夾擊,配合嫻熟,依芙在旁瞧見有人從背後偷襲,挺身而出,想要阻擋從後面偷襲的刺客,只是刺客的劍法太高明,而依芙武功平平,竟是被刺客所傷。

    齊寧這時候根本顧不得刺客,橫抱起依芙,厲聲道:“大夫,快叫大夫!”

    狼狽不堪的李弘信刺客也已經脫身,搶上前來,見到齊寧懷中血染衣襟的依芙,立刻大叫道:“快,請大夫,請大夫!”

    齊寧想到什麼,搖頭道:“不行,不能等,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館,備車,去醫館.....!”

    李弘信叫道:“快備車,送侯爺去醫館。”

    齊寧抱著依芙,只覺得渾身發軟,卻還是在幾人的護衛下,出了蒹葭館,早有人匆匆備好車,齊寧抱著依芙上了馬車,只見得依芙微微睜開眼睛,氣息微弱,見到齊寧雙目血紅,眼角竟然帶著淚光,想要擡手,卻感無力,勉強笑道:“小......小弟弟,你幹嘛.....幹嘛要哭......?”

    齊寧搖頭哽咽道:“沒有,依芙姐,你......你為何要這樣......!”

    “你說.....你說要娶我,就是.....就是我的情郎哥哥,我.....我自然....自然不能看你死......!”依芙氣息虛弱,卻還是輕聲道:“你.....你不要哭,我.....我不會死......!”

    她被利劍穿透身體,齊寧也不知道是否傷到要害,但看她臉色蒼白,身體發冷,知道凶多吉少。

    “我說過要護著你一輩子......!”齊寧淚水落下,“可最後還是我牽累了你。成都凶險萬分,我早就知道,本不該帶你過來......!”

    見得齊寧懊惱,依芙再次擡手,只擡起一半,卻無力拿起,齊寧抓住她手,只覺得依芙手上發涼,心下更是冷的徹骨。

    “我在.....在你身邊,很歡喜......!”依芙溢位鮮血的脣邊泛起一抹微笑:“和你.....和你在一起這些日子,我......我很歡喜,可是......!”身體猛地一顫,口中又是鮮血湧出,她眉宇間顯出痛苦之色,卻還是忍住道:“小.....小弟弟,我.....我不能做......做你妻子了,你......你不要傷心,要是我.....我死了,你哭一場,然後......然後忘記我.....忘記我就好......!”

    齊寧心如刀割,將臉貼住依芙俏臉,道:“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你說要給我一個交代,這是我聽過的最美好的約定,苗人說話算話,所以你不能騙我,你若是騙我,我不會原諒你......!”

    依芙閉上眼睛,眼角邊卻已經滾落出淚水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0 12:17
第四零一章 邋遢怪客

    尚未入夜,成都街道上依然是人來人往,馬伕抽動馬繮繩,徑自領著齊寧往城中最大的醫館過去。

    幾名官兵則是騎馬跟在馬車邊上,前面亦有一人開道。

    天壽醫館乃是成都府名氣最響亮的醫館,光門面就是十分的考究,到得天壽醫館,依芙已經是奄奄一息,臉色慘白,渾身發冷,若非感覺到還有些許微弱呼吸,都要讓人誤以為已經死去。

    官兵率先搶入醫館之內,裡面得知是貴人駕到,哪敢怠慢,早有人過來領著齊寧進了一處屋內,齊寧將依芙小心翼翼放到木床上,坐鎮醫館的嶽大夫已經領著兩個幫手匆匆過來。

    齊寧見得大夫過來,立刻道:“大夫,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救活她,只要救活了她,必有厚報。”

    嶽大夫也是拱拱手,屋內有兩根燈柱子,上面點著油燈,屋內倒是異常的明亮,那嶽大夫瞧見一臉慘白,又見到她胸腹處的衣襟滿是鮮血,也是維吃了一驚,低聲道:“先止血!”

    邊上兩名助手立刻協助幫忙,其實齊寧在路上已經做了應急的處理,用衣襟按住了傷口處,以免失血過多,但畢竟不懂醫術,並沒有完全處理好。

    那嶽大夫已經從官兵口中知道齊寧身份,向齊寧道:“侯爺,你先稍坐片刻,這邊先交給我們。”

    齊寧知道自己在一旁焦急,反倒影響大夫救人,微微點頭,看著臉如白紙一動不動的依芙,心如刀割,卻還是退出屋內。

    他在小廳內呆坐良久,終是聽到腳步聲,急忙起身,只見到嶽大夫已經從屋內走出來,神情凝重。

    齊寧隱約感覺事情不妙,豁然起身,沉聲問道:“情況如何?”

    嶽大夫搖搖頭,苦笑一聲,嘆氣道:“侯爺,小人已經盡力,可是......!”話聲未落,齊寧已經揪住他衣領,厲聲道:“老子不要你說可是,你必須救活她!”

    嶽大夫忙道:“侯爺,這位姑娘的身體被貫穿,傷了要害,根本不可能治好,小人......小人不是神仙,迴天無術......!”

    邊上一名助手也是道:“侯爺,嶽大夫是成都醫術最好的大夫,他已經盡力,實在是......!”

    齊寧只覺得全身發軟,心知這嶽大夫既然這般說,就算自己殺了他,也是無濟於事。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費閱讀

    “侯爺,還有......還有最後一口氣,您......您有什麼要說的,可以.......!”嶽大夫見得齊寧雙目赤紅,心知齊寧現在的心情。

    “只要有一口氣,就能活命。”忽地聽到一個聲音道:“誰說傷到要害就不能救活?醫術之道,本就是起死回生。”

    這聲音來得極是突兀,全無徵兆,幾人都是瞧過去,只見一個矮矮胖胖年過五旬的老者不知何時進到醫館來,他衣衫十分邋遢破舊,腰間懸掛著一隻酒葫蘆,手裡拎著一隻破舊的袋子搭在肩頭,乍一看去,無論怎樣都像是一名沿街乞討的叫花子。

    “你是何人?”一名助手見到一名叫花子貿貿然闖進來,臉色一冷,擡手道:“胡言亂語,還不滾出去。”

    那矮胖老者搖頭嘆道:“自己沒本事,還在耀武揚威,換我兩年前的脾氣,定要你起不了床。”徑自走過來,往依芙所在的屋裡去。

    “你幹什麼?”有人要阻攔,齊寧卻已經沉聲道:“不要攔他。”

    這矮胖老者聽起來大言不慚,可是嶽大夫既說無救,齊寧心想這種時候只要有一線機會都不能放過,向那矮胖老者拱手道:“前輩能救人?”

    矮胖老者沒好氣道:“她現在還有一口氣,我或許能試一試,要是擋在這裡,耽擱時間,真要是最後一口氣都沒了,我也不是神仙,那就真的救不活了。”徑自往裡走,矮胖的身體碰到那擋住自己的男子,就聽那男子“哎喲”一聲,竟是被撞開過去。

    齊寧一見,便知道這矮胖老者頗不簡單。

    雖然這矮胖老者來的極其突然,但這是最後機會,齊寧當然不會放過,跟著矮胖老者進了屋裡。

    那矮胖老者到得木床邊,掃了一眼,先是將自己背上那破舊的袋子放下,這才仔細看了看依芙,忽地摘下腰間的酒葫蘆,瞥了齊寧一眼,以吩咐的口氣道:“幫我開啟她的嘴巴。”

    齊寧也不猶豫,坐在床邊,小心翼翼掐開依芙的嘴巴,只見那矮胖老者已經開啟塞子,將葫蘆口對著依芙的嘴,往裡倒入,齊寧一開始本以為裡面盛裝的是酒,可此刻卻聞到一股子極為辛辣的味道,有些腥臊,皺眉道:“這是什麼?”

    矮胖老者只是嘿嘿一笑,並不回答,不過往依芙口中倒入時,十分講究,那水質如同黏絲一般。

    藉著燈火,齊寧此時也已經看清楚這矮胖老者的容貌。

    他衣著邋遢,頭頂是毛髮稀疏,卻是頭頂正中禿頂,邊上一圈毛髮有些發白發黃,他相貌平平,甚至有幾分醜陋,鼻子下塌,嘴巴卻很闊,一雙眼睛卻十分細小,不過相貌雖然不佳,讓人看上去卻並不會生出討厭之感。

    “前輩,你.....你真能救活依芙?”感覺依芙全身冰冷,甚至連呼吸也有些感覺不到,齊寧心下揪緊。

    矮胖老者一翻眼睛,道:“廢話,按我兩年前的脾氣,你這樣說,我定讓你起不了床。她要是活不了,我何必白白浪費這神仙水。”

    “神仙水?”齊寧一怔,“神仙水是什麼東西?”

    矮胖老者嘿嘿笑道:“神仙水就是神仙水......!”往前湊近齊寧一些,低聲道:“我說是從天上偷來的,你信不信?”

    齊寧搖頭道:“不信。”

    矮胖老者立時哈哈大笑起來,便在此時,卻聽到依芙一陣劇烈咳嗽,似乎是被神仙水嗆住,齊寧見狀,眼眸中顯出一絲喜色,矮胖老者卻已經收起葫蘆,從身上取了一隻黑色藥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送入到了依芙的口中。

    說來也怪,依芙本來一陣咳嗽,藥丸放入,咳嗽立刻停住。

    矮胖老者這才回頭,只見到那嶽大夫和兩名助手正站在不遠處十分詫異地看著這邊,矮胖老者招手道:“你是叫嶽青雲吧?醫術還算說得過去,過來在旁邊搭把手。”

    嶽青雲不由皺起眉頭。

    他年歲和矮胖老者相彷彿,而且在成都府乃是赫赫有名的杏林聖手,平日裡就算是那些達官貴人見著他,也是禮敬三分。

    這天壽館是他開設,而且他自己是坐鎮大夫,但平日裡卻是自己的幾個徒弟治病救人,除非萬不得已他才會親自出手,今日如果不是錦衣候爺親自前來,那也勞動不了他出手。

    可是這突然闖進來一個邋里邋遢的乞丐,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這讓嶽青雲心下大是狐疑,這時候聽得矮胖老者用這樣一副居高臨下的口氣與自己說話,更是反感,但錦衣候在場,也不好發作,上前兩步,淡淡問道:“要我做什麼?”

    “做什麼?”矮胖老者一翻眼睛,“按我兩年前的脾氣,定然要讓你起不了床。你是大夫,大夫是做什麼?當然是要治病救人。”向後面那兩名助手揮手道:“你們出去,火候不到,只會誤事。”又看了齊寧一眼,道:“你也不成,出去待著,我沒出去之前,不要讓人進來就是。”

    齊寧張了張嘴,終是拱手道:“有勞前輩了。”轉向嶽青雲拱手道:“嶽大夫,也請你鼎力相助,若是能夠讓依芙安然無恙,我一定重重報答。”

    他心裡很清楚,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這矮胖乞丐雖然來路不明,行為古怪,但既然這般做,估計還真有些本事,而且眼下嶽大夫已經指望不上,只能將希望寄託在矮胖乞丐身上。

    不過矮胖乞丐既然讓嶽青雲在旁助手,顯然是一個人還無法搞定,需要幫手,他看得出這嶽青雲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只怕兩人衝突影響治療依芙,所以自己向嶽青雲道謝,也等若是給他幾分面子,讓他盡力。

    嶽青雲雖然對矮胖老者略有一絲不滿,但錦衣候這般說,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侯爺放心,治病救人,乃是我輩分內之事,只有有希望,小人定會盡全力。”

    齊寧微微頷首,瞧了依芙一眼,只見到依芙依然是臉色慘白,牙關緊閉,心下傷痛,轉身出了門去,心中暗自祈禱,只盼老天有眼,無論如何也要讓依芙活轉過來。

    齊寧到了小廳重新坐下,心中忐忑,很快便見到嶽青雲出來,召過那兩名徒弟,囑咐幾句,那兩名徒弟退下,很快各自又搬了一根燈柱子過來,嶽青雲接了進去,兩名徒弟退下之後,沒過多久,又各自拎著兩桶水來,桶面冒著熱氣,顯然是溫水。

    嶽青雲將四桶溫水接入進去,順手關門。

    齊寧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卻始終盯著那扇門,這時候他也不去想今夜遇刺之事,也不想矮胖乞丐的來歷,只是想著等屋裡的人出來之時,能告訴他依芙已經安然無恙。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 17:52
第四零二章 死無對證

    齊寧在小廳等了片刻,忽聽到屋裡傳來嶽青雲的驚呼聲:“你要做什麼?”

    嶽青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驚駭,齊寧立刻起身,皺起眉頭,走到門前,可是想到矮胖乞丐方才說過,不要進去打擾,準備推門的手縮了回來。

    他猶豫一下,終是回到椅邊坐下。

    過了好一陣子,屋內倒是沒有什麼動靜,卻聽到從醫館外面傳來腳步聲,只見到齊峰領著兩名侯府侍衛已經匆匆進來。

    “侯爺!”見到齊寧坐在椅子上,齊峰快步過來。

    齊寧見到齊峰三人,擡手示意不要大聲,齊峰低聲道:“侯爺,我聽說蒹葭館出現刺客,侯爺你無礙吧?”

    齊寧皺眉道:“這麼快就傳開?”

    齊峰點頭道:“一群官員士紳從蒹葭館出來,四散而逃,現在大街小巷都知道蒹葭館出現刺客,刺客企圖行刺蜀王和侯爺,我碰上了兩名官員,詢問情況,得知侯爺可能到了這邊,所以匆匆過來。”打量齊寧一番,見齊寧身上都是血跡,急道:“侯爺,你......?”

    “我沒事。”齊寧身上的血跡都是抱著依芙之時沾染上來,盯著那扇緊閉的門:“依芙被傷了,正在搶救。”

    幾人都是一怔,齊峰申請變得冷峻起來,道:“竟敢在蒹葭館公然行刺,刺客好大的膽子。”

    “你可打聽到蒹葭館現在情況如何?”齊寧淡淡問道。

    他從蒹葭館離開之時,一心牽掛的只是依芙的安危,至於刺客究竟是什麼下場,他沒有心思去關心。

    齊峰低聲道:“蒹葭館亂成一團,聽說蜀王受了重傷,被人護送離開了蒹葭館,蒹葭館被團團被圍,似乎在搜找裡面是否還藏有刺客。”頓了頓,又道:“聽說出現三名刺客,有兩人當場被殺,還有一人是自盡而亡。”

    “都死了?”齊寧的語氣十分平靜。

    齊峰點頭道:“我問了幾個人,有人說都死了,也有人說根本沒有看清楚,情況究竟如何,我也不知。侯爺,我現在過去瞧瞧?”

    齊寧搖搖頭,冷笑道:“不必了,有沒有活口,刺客是生是死,都已經不重要。”

    “不重要?”齊峰一怔,“侯爺,若是沒有活口,又如何得知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

    齊寧淡淡一笑,輕聲道:“齊峰,別的事情你們不用去管,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去做一件事情。”

    “侯爺說的是?”

    “注意一個人的行蹤。”齊寧道:“你好歹也是侯府侍衛,這一次你必須將那人的行蹤掌握住,無論你用誰沒方法我都不管,但是兩天之內,必須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齊峰見齊寧神情異常嚴肅,立刻道:“侯爺放心,你一聲吩咐,粉身碎骨我也能將訊息打聽到。”

    齊寧示意奇峰湊近,附耳兩句,齊峰也不多言,道:“侯爺,從現在開始,我就去盯住。”轉身向另外兩人道:“你們兩個貼身護衛侯爺,再不能讓侯爺有一絲閃失。”也不多言,匆匆而去。

    齊峰前腳剛走,就見到一輛馬車停在外面,一隊官兵將醫館外面守住,隨即便見到韋書同已經匆匆進來,瞧見齊寧,急道:“侯爺,你傷勢如何?”轉身道:“快過來。”

    只見從後面走上來幾名大夫打扮之人,韋書同道:“侯爺,這幾名是下官在城裡下令找過來的大夫,人多了,也許.......!”

    齊寧擺手道:“讓韋大人掛心了,嶽大夫正在治療,不必要其他人了。”

    他心裡很清楚,韋書同帶來幾名大夫,無非是心中惶恐表示一下意思,嶽青雲號稱室成都府醫術最高明的大夫,如果連他都搞不定,這幾名大夫跑來也是無濟於事,反正現在那矮胖乞丐已經在施救,而且有了交代,齊寧自然不會讓這些人打擾。

    韋書同猶豫一下,轉身示意他們離開,這才在齊寧邊上的椅子坐下,苦笑道:“侯爺,是下官失職,沒有保護周全,罪該萬死......!”

    齊寧擡手打斷道:“韋大人,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蜀王現在如何?”

    韋書同神情凝重,道:“蜀王被刺了一劍,傷到手臂,已經被護送回王府診治。”

    “韋大人,刺客又如何?”齊寧雙目依舊赤紅,但神情淡定,語氣也顯得十分冷靜:“聽說都死了?”

    韋書同道:“本來是要抓活口,但是......這幾名刺客負隅頑抗,有兩人被當場格殺,最後一名刺客本來已經被圍住,成為甕中之鱉,可是卻突然倒地而亡,後來一看,刺客口中藏毒,咬破了錫紙,毒入體內,當場毒發身亡。”

    齊寧竟是露出一絲怪笑:“這樣說來,三名刺客都已經深身死蒹葭館,死無對證了?”

    韋書同臉色一直不是很好看,點頭道:“侯爺放心,無論如何,下官一定會查出這幫刺客的來歷,給候爺一個交代。”

    “這幫刺客真是厲害。”齊寧道:“蒹葭館事先肯定是仔細檢查過,而且我瞧見蒹葭館外面重兵守衛,卻不想眾目睽睽之下,刺客竟敢當眾行刺,看來成都府這邊的此刻還真是凶殘得很。”

    韋書同有些尷尬,“侯爺,都是下官失職,這.......!”

    齊寧也不理會他尷尬,問道:“韋大人,你說刺客的目標是誰?是蜀王,還是本侯?”

    韋書同想了一下才道:“下官以為,刺客很有可能是將王爺和侯爺都當成了目標,他們似乎很有計劃。”

    “本侯如果不是還有些身手,再加上依芙挺身為本侯擋住了一劍,現在已經是死人。”齊寧淡淡道:“西川難道有很多人仇視本侯?”

    韋書同立刻道:“侯爺,路上過來的時候,下官就想到昨天晚上在酒樓說的話。”頓了一下,才道:“蒹葭館的行刺,很可能與刺喉客有關係,甚至這幫人就是地藏的人。”

    “地藏?”

    “不錯。”韋書同道:“地藏一心想要攪亂西川,之前行刺蜀王失手,可是他們並不甘心,想是打聽到了今夜在蒹葭館設宴,所以潛入其中,趁機行刺。下官已經派人暗中打探關於地藏的訊息,一有訊息,立刻稟報侯爺。”

    齊寧心中冷笑,暗想地藏手下的刺客能夠來去自如,他們想要隱藏起來,又豈能被你找到?地藏存在西川已久,可堂堂西川刺史之前對地藏竟然是一無所知,現在想要找尋到蹤跡,簡直是異想天開。

    “韋大人,那就有勞你儘快查出幕後真凶是誰。”齊寧的語氣十分平靜,但是卻透著一股子讓人不寒而慄的寒意,“你如果瞭解錦衣侯府,就該知道錦衣齊家做人的原則,便是有債必償。本侯的刀已經準備好,現在就等著殺人了。”

    韋書同面對的雖然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侯爺,可是齊寧的目光看著他,竟是讓他感覺渾身有些不自在,勉強笑道:“下官定當竭盡全力,侯爺,下官已經調了官兵前來保護,先行告退了。”

    “不必。”齊寧道:“蒹葭館守衛森嚴,本侯也不免被刺,留下他們,並無用處。”忽地向韋書同招招手,示意韋書同靠近。

    韋書同猶豫一下,終是靠近過去,齊寧露出一絲怪笑,壓低聲音道:“韋大人,你相不相信,如果本侯的性命真的丟在這裡,你知道誰會第一個死?”

    “下官......下官不知!”

    “不要忘了,家父雖然過世,但是齊家還沒有倒。”齊寧冷冷道:“我不妨告訴你,齊家要殺人,用不著明目張膽,我若真的死在這裡,第一個死的就是你韋大人。”

    韋書同身體一震,眉頭一緊。

    “韋大人,你是朝廷派來的人,頭頂上只有一片雲彩。”齊寧緩緩道:“就像本侯,頭頂上也只有一片雲彩。”

    韋書同瞳孔收縮,臉上肌肉抽動,勉強笑道:“侯爺,下官......!”

    “你能不能聽懂,是你自己的事情。”齊寧道:“帶著你手下的官兵,迅速離開,這裡不要被打擾。”擡手指著那扇閉著的門,“屋裡還在搶救,很多的性命就在那屋裡掛著,依芙只要有閃失,我可以保證,會有很多人為她陪葬。”

    韋書同勉強笑了笑,笑容十分僵硬,終是拱拱手,出門領著手下官兵退走。

    齊寧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身邊兩名侍衛,道:“周順,你傷勢剛剛好,先回去歇著吧,不用在這裡守衛。”

    周順見得此時此刻齊寧還在關乎自己,顯出感激之色,道:“侯爺,我身體結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侯爺不必記掛,現在只求依芙姑娘能夠順利度過這一關。”

    齊寧微微頷首,忽見到那扇門開啟,只見嶽青雲林手提兩隻水桶出來,鼻子以下竟然用一根布巾矇住,叫道:“拿一罈子酒,再提兩桶乾淨溫水來。”

    早有人上去接過木桶,齊寧已經快步上前,問道:“嶽大夫,情況如何?”見到屋門開啟縫隙,一股血腥味道從屋裡冒出來,忍不住瞧過去,臉色驟變,失聲道:“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 17:54
第四零三章 來去無蹤

    齊寧竟是看到,屋內燈火亮如白晝,依芙躺在床上,腹部衣襟被掀開,腹部一片鮮血,那矮胖老者手中拿著一把奇形怪刀,雙手竟然還帶著手套,聽到齊寧聲音,轉過頭來,戴著口罩,他擡手揮了揮,道:“關門關門,誰也不要進來。”

    嶽青雲道:“侯爺,你稍等!”不由分說,徑自將門關上。

    齊寧皺起眉頭,猶豫片刻,走回座中。

    這一坐,竟是等了兩個多時辰,嶽青雲時不時地開門向助手索要東西,兩名助手也是來來回回。

    深夜時分,房門終於開啟,只見到嶽青雲率先走出來,他年紀不算大,但是此刻卻一臉疲憊,齊寧早已經迎上,還沒開庫,嶽青雲已經道:“侯爺,你不要急,那位姑娘應該是活轉過來了。”

    齊寧驚喜交加,卻又見到那矮胖老者走出來,已經褪去手套和麵罩,酒葫蘆掛在腰間,依然將那隻破舊的布袋子搭在肩頭。

    “前輩......!”齊寧急忙拱手:“敢問前輩高姓大名,晚輩......!”

    “我的姓不高,名也不大。”矮胖老者笑道:“不用擔心了,人是活過來了,不過下次要是還被人這樣刺穿身體傷了要害,我可趕不及了。”

    “前輩,你是說......依芙當真沒事了?”

    矮胖老者沒好氣道:“醫術救人活命,難道還要將人救死?按我兩年前的脾氣,定讓你起不來床。我花了三個時辰,若是還不能活轉,那就是老天要她死了。”擺擺手,“罷了,我還有事情,不和你囉嗦。”轉身便要走。

    齊寧萬想不到這人突然出現,救人之後,又要匆匆離去,大是詫異,急忙道:“前輩先別走。”

    “怎麼,還有人要救?”矮胖老者笑問道。

    齊寧道:“前輩救了依芙,晚輩感激不盡,無論如何,還請前輩能夠留下姓名。”

    矮胖老者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你也別以為我是閒來無事跑來救人。你運氣好,我這陣子剛巧在成都,要是沒有碰上,她也就死了。”

    “是。”齊寧點頭道:“若不是前輩,依芙定然性命不保。”

    矮胖老者道:“我還有事,不能再留,對了,小唐諾還在你那邊吧?好好照顧她,若是傷了一根汗毛,我可不饒你。”說完,搖晃著哼著小曲往外去。

    齊寧身體一震,呆了一下,轉眼間矮胖老者已經走到門前,急道:“前輩可是姓黎?”

    矮胖老者也不回答,他看起來矮矮胖胖,但是腳下的速度著實不慢,出了門,齊寧再追到門前,那矮胖老者已經失去了蹤跡。

    齊寧怔了一下,暗想這老傢伙的速度真是快,心中卻已經曉得,這矮胖老者十有八九便是唐諾的師傅黎老頭。

    此人竟然知道唐諾在自己身邊,看來訊息倒是靈通得很。

    想到依芙,齊寧急忙回到屋裡,只見到依芙躺在木床上,用一條毯子蓋著,齊寧伸手探了探依芙額頭,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身體卻不似之前那般冰涼,不過兀自昏迷著。

    “侯爺,那人給姑娘服下了幾顆藥丸,姑娘要睡上很長一段時間。”嶽青雲在旁恭敬道:“這老郎中的醫術十分高明,實是我平時所未見。”

    齊寧心想唐諾的醫術就已經十分了得,他師父自然更不必說,想到這種時候黎老頭能夠及時趕到,看來上天對自己也算是十分的照顧。

    “我是否可以帶她離開?”齊寧問道。

    嶽青雲道:“老郎中有交代,需要在這裡靜躺三個時辰才能動彈,每個三個時辰,就要服一次藥。”雙手呈過一隻瓷瓶子,“侯爺,這裡面是服用的藥丸,這位姑娘每隔三個時辰服用一顆,十二個時辰之後,便可保安然無恙,再靜養十天,便可痊癒。這藥丸入口即化,十分方便。”

    齊寧接過藥瓶,道:“嶽大夫,真是有勞了。”收起藥瓶,從懷裡取了一疊銀票,也不管是多少,塞過去道:“這是一點謝意,你收下。”

    嶽青雲見齊寧出手豪闊,卻哪裡敢接,急忙擺手道:“不敢不敢,侯爺,救下這位姑娘的是方才那老郎中,小人只是在旁搭把手。那老郎中說的沒錯,治病救人,乃是我輩分內之事,侯爺恩賞,萬不敢領。”

    “你也別推辭。”齊寧拿了兩張銀票,“你們在旁幫忙,我也看到,你兩個徒弟出力不少,你幫我打賞他們吧。”

    嶽青雲見齊寧堅持,雙手接過,感謝道:“多謝侯爺恩賞。”邊上那兩名徒弟也拜謝道:“謝侯爺賞。”

    齊寧道:“依芙現在不能動,要到早上才能離開,嶽大夫,就勞你在這裡和我一起瞧一瞧,以防有變,天一亮,我再帶人離開。”

    嶽青雲忙道:“是是是!”

    齊寧既知依芙沒有性命之憂,這才心情微鬆,這嶽青雲得了賞錢,又加上是錦衣候的大駕,立時囑咐下人準備了酒菜,擺在了外面的小廳。

    齊寧也沒有推辭,昨夜晚宴也確實沒有吃多少,在桌邊坐下,令周順二人也落座,嶽青雲本是站在一邊,也被齊寧叫著坐下,嶽青雲哪裡能想到會有一天與錦衣候爺同桌而食,只敢坐了半邊屁股。

    “嶽大夫,昨天蜀王世子的事兒你可清楚?”齊寧含笑看似很隨意地問道:“他被蜀王杖責,後來請大夫看傷,你是成都府醫術最高明的大夫,是否是請你過去?”

    “看傷?”嶽青雲一愣,似乎對此事並不知曉:“小人並不知此事。”

    “那蜀王府平時若是有個三災兩病,是否是請你去瞧?”齊寧笑問道。

    嶽青雲點點頭,不無得意道:“侯爺,這蜀王府小人也是經常去的,王府裡有人患疾,除非小人不在城裡,否則都是小人前往診治。”

    “如此說來,蜀王世子被杖責,傷勢不是你去瞧的?”齊寧問道。

    嶽青雲皺眉道:“侯爺,世子受傷了嗎?可是我昨兒個還聽人說世子在戲樓裡聽戲,一出手賞了一名戲子兩隻金錠子。”

    “你確定是在昨晚?”齊寧面不改色。

    嶽青雲點頭道:“不會有錯,世子和王爺都喜歡聽戲,只是王爺很少出府,都在王府裡叫戲班子,世子不喜歡待在王府裡,整日裡在成都府轉悠,反正世子年少,總是做些.......!”似乎感覺說的太多,及時停了嘴。

    齊寧淡淡一笑,一雙眼眸中卻閃出寒光。

    等到早上,齊寧先喂依芙服下了藥丸,確定可以移動依芙,這才小心翼翼抱起依芙,在周順二人的幫襯下,將依芙放上了馬車,又令馬伕趕車速度慢一些,穩穩當當回到官驛,這才將依芙抱回了房裡。

    齊寧拿椅子坐在床邊,瞧著昏睡的依芙,見到依芙臉色已經恢復了一些血色,這才寬心。

    忽聽到外面周順稟報道:“侯爺,蜀王府長史求見!”

    齊寧淡淡道:“告訴他,本侯這兩天不見任何人,回頭再去瞧蜀王,請他轉告蜀王,說本侯願王爺早日康復。”

    周順答應一聲,過了許久,才回來道:“侯爺,西門長史說蜀王一直在擔心依芙姑娘,本是要親自過來看望,只是在府裡養傷,等好一些再過來探望。西門長史還讓轉告侯爺,蜀王會派人不惜一切代價找到策劃行刺的幕後真凶,一定要給侯爺一個交代。他還帶來不少禮品。”

    齊寧道:“知道了,你們在外守著,沒有本侯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入官驛。”脣邊卻是泛起一絲冷笑。

    整整一天,齊寧都是守在依芙身邊,每隔三個時辰,便將藥丸送入依芙口中。

    到半夜時分,齊寧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間,忽地感覺手上發涼,他十分警覺,立刻睜開眼睛,卻只見到依芙竟然已經睜開眼睛,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搭在自己的手背上,那雙漂亮的眼眸正盯著自己看。

    齊寧見到依芙醒來,大喜過望,立刻抓住她手,欣喜道:“依芙姐,你.....你可終於醒過來了,這.....這真是太好了!”

    依芙看上卻依舊是十分虛弱,但脣邊卻是露出一絲微笑,眼眸中帶著一絲愛憐,輕聲道:“你.....你怎麼在這裡睡......睡了,會著涼......!”

    齊寧湊近過去,捧著依芙的手,微笑道:“沒事,我身體好,便是寒冬臘月也凍不著我。依芙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我嘴裡有些苦澀,還有些發腥......!”依芙蹙眉道:“我.....我沒有死嗎?”

    “當然沒有。”齊寧見得依芙說話已經有了一絲中氣,心下對黎老頭真是欽佩得五體投地,“你服過藥,所以口裡有些苦澀,不要緊,等你好了,我帶你吃又甜又香的東西。”

    “我睡了.....睡了多久?”依芙瞧見窗外漆黑,“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齊寧搖頭道:“沒有,也就一天而已。依芙姐,你不會有事的,老天爺不讓你出事,所以派了神仙來救。”

    “神仙.....?”

    齊寧也不隱瞞,將昨夜的事情說了一番,依芙有些驚訝道:“還有這樣.....這樣厲害的人......?”微微咳嗽起來,秀眉蹙起,齊寧忙道:“先不要說話,好好養傷,那老郎中說了,只要休養十天,就能夠痊癒。”

    便在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齊峰的聲音:“侯爺,我是齊峰,有事稟報!”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4 08:50
第四零四章 遣別

    齊寧向外面道:“等一下。”這才向依芙柔聲道:“你先歇著,我出去一下,待會兒就回來。”

    依芙輕嗯一聲,齊寧這才起身,幫依芙蓋好,出了門,順手將門帶上,走到院中,齊峰跟在身後,這才低聲道:“侯爺,那小子沒有待在王府,昨天晚上一直在城裡的一處樂坊,身邊還有幾名官家子弟陪同。”

    “哦?”齊寧冷笑道:“果然是演戲。”

    “他昨晚沒有回王府,睡在樂坊,今天中午才從樂坊出來,然後回了王府。”齊峰壓低聲音道:“剛才他又出了府,還是到了昨天的樂坊,我偷偷找人詢問,這小子每個月倒有十天在城中的各大樂坊度過。”

    “他現在還在樂坊裡?”齊寧問道。

    齊峰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又是一夜了。侯爺,為何要盯住那小子?”

    齊寧也不回答,道:“齊峰,我要分派你做一件事情。”

    “侯爺請吩咐。”

    “明天天一亮,你就帶著依芙出城。”齊寧道:“去城裡找一輛舒適的馬車,沿途護送,將依芙送回黑巖洞。”

    齊峰一怔,道:“侯爺,送依芙姑娘離開?那......那她現在還在養傷,黑巖洞還有不少路途,是不是.......是不是太倉促了?”

    “依芙的傷勢沒有太大問題。”齊寧道:“只是要靜養,成都太凶險,不能讓她留在這邊,你明天就帶周順他們幾個一同離開。對了,李堂是否還沒回來?”

    他派李堂去往青城山打探寺廟的情況,一直不見李堂迴轉。

    齊峰道:“李堂辦事素來謹慎,侯爺不必掛心。”

    齊寧微微頷首,忽然問道:“是了,那小子離開王府的時候,都是從哪個門走?”

    “蜀王府的正門一入黑就會關閉。”齊峰解釋道:“在王府四周,夜裡都有人巡查,後門也是關上,我看李源都是從東側門出來。”

    “那就好。”齊寧道:“你趕緊準備一下吧,明天早上動身。”

    齊峰似乎預感到什麼,猶豫一下,終是輕聲問道:“侯爺,你......你準備做什麼?”

    “我的事情,輪得著你來問?”齊寧臉色一沉,“讓你辦事,你老實照做就是。”又叮囑幾句,也不多說,徑自回屋,關上門,在依芙身邊坐下,見依芙睜開眼睛,柔聲道:“是不是吵到你了?”

    依芙微微搖頭,正要說話,齊寧擺擺手,輕聲道:“不要說話,你聽我說。”

    依芙嗯了一聲,齊寧這才低聲道:“我已經安排好,你明天一早就離開成都.......!”

    依芙眼眸中立刻顯出著急之色,齊寧輕聲道:“你受了傷,留在成都不好,我會派手下的人護送你離開。”

    “那.....那你不和我一起走?”依芙身體微微掙動,齊寧輕輕按住,道:“我還有最後一樁事情沒有辦完,等事情一了,立刻能趕上。你們先出發,恐怕你們還沒有回到黑巖嶺,我就已經追上。”

    依芙雖然性子有些時候有些急,卻絕非笨人,隱隱感覺到什麼,搖頭道:“不行......你......要走我們一起走,我.......!”

    “別說話。”齊寧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漢人有句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雖然還沒有過門,但已經算是我的妻子,所以我讓你離開,你必須離開,不得商量。”語氣隨即柔和:“你放心,我說過很快就去找你,就一定不會食言。”

    依芙見齊寧態度堅決,知道再多說也無用。

    次日一早,齊峰準備好了馬車,隨同依芙一同護衛齊寧到成都的苗人勇士也都準備好,周順和另一名侍衛也被齊寧吩咐跟隨齊峰一同護送依芙回去黑巖嶺。

    齊寧親自將依芙抱上車,還沒動身,卻見到韋書同忽然過來,見到此景,有些驚訝,問道:“侯爺,這是回京嗎?”

    齊寧搖頭笑道:“行刺的幕後真凶尚未找到,本侯當然不會就這般離開。只是依芙受傷,對這裡水土不服,而且苗寨有更高明的大夫,所以先送她回去休養。”

    韋書同到:“原來如此。”又道:“下官調一隊人馬沿途護送?”

    齊寧搖頭道:“不必勞動。”問道:“是了,韋大人這麼早趕來,可有事情?”

    “哦,是有事要找侯爺商量。”韋書同道:“侯爺是皇上派來的欽差,所以下官想請侯爺檢閱成都的兵馬,不知侯爺能否安排過來?”

    齊寧道:“此事回頭再說,今夜我必會去拜訪韋大人。”

    韋書同也不多言,說了幾句客氣話,這才辭別而去。

    齊寧送了依芙出城,出了城後,才上了馬車,輕聲問道:“是否能夠撐住?”

    依芙卻已經是眼圈泛紅,咬著嘴脣,並不說話。

    “我說了,不用擔心。”齊寧伸手摸了摸依芙的秀髮,柔聲道:“等著我,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一定會給你帶一個大大的禮物。”在依芙額頭親了一下,依芙握住齊寧手,淚珠滾落下來,道:“你說話不許騙我。”

    “不騙不騙。”齊寧微笑道:“我為人老實,天下皆知,不會騙人。”

    依芙見他一本正經,忍不住笑了一聲,齊寧點了點頭,這才下了馬車,向齊峰囑咐了幾句,齊峰神情凝重,道:“侯爺,我將依芙姑娘送回黑巖洞,立刻快馬趕回來。”

    齊寧搖頭道:“你們在苗寨等著我,我若遲遲沒到,你們就直接先啟程回京。”

    “侯爺......!”齊峰喉嚨發乾,有些哽咽:“我們是追隨侯爺身邊護衛,若是侯爺.......侯爺有個閃失,我們也無臉回去,只能自盡謝罪。”

    “廢話。”齊寧皺眉道:“老子好端端的,什麼叫做閃失?狗嘴裡說不出好話,現在立刻上路,要是依芙少了一根頭髮,老子到時候饒不了你們。”

    齊峰躬身一禮,其他人也都是深深一禮,隨即翻身上馬,護衛著依芙的馬車離去,齊寧直待看不見馬車影子,這才進城,回到了官驛。

    這一日齊寧在官驛並不出來,亦交代官驛之內的官差,不見任何人。

    黃昏時分,齊寧的房門被敲開,齊寧開門一看,才發現是李堂回來。

    “侯爺。”李堂進了屋,低聲稟報道:“屬下到了青城山,找到了那處寺廟,扮作香客進了寺廟之內,那寺廟看上去並無什麼特別之處。”見齊寧示意自己坐下,半邊屁股搭在椅邊,“昨天晚上,我偷偷過去,發現那寺廟夜裡守衛的十分森嚴,廟裡的和尚拿著戒刀在四周轉悠,我本想進去,卻被他們的人發現.......!”說到這裡,有些慚愧道:“屬下無能......!”

    齊寧搖頭道:“不必自責,那後來如何?”

    “屬下被發現,只能逃離,好在青城山地形複雜,十多個和尚一直在山上追尋我,我是好不容易才脫身。”李堂道:“那些和尚武功都不弱,侯爺,我一看就知道那寺廟不像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齊寧冷冷一笑,道:“堂堂西川蜀王捐建的寺廟,豈會簡單?”

    “侯爺,我本想再找機會進去打探,擔心遲遲不歸,侯爺這邊擔心,所以先回來稟報。”李堂低聲道:“屬下再去一次,打探清楚。”

    “不用了。”齊寧道:“我聽說李弘信捐建的寺廟不止一座,你打聽一下,他到底捐建了幾座寺廟,都是在什麼地方,記住,一切小心謹慎。”

    李堂道:“屬下明白了。是了,侯爺,齊峰他們不見人影,是不是......?”

    齊寧也不隱瞞,大略說了一下,李堂和齊峰都是錦衣侯府的護衛,此番齊寧挑選過來的及名護衛,不但武功不弱,而且都是十分的機靈,李堂一聽,就知道事情古怪,擡頭卻瞧見桌子上放著一隻長形的黑色包裹,怔了一下,也不好多問。

    “你一路辛苦,早點歇息。”齊寧輕聲道:“今晚你就留在這屋裡歇息,燈火點著。”

    李堂想了一下,終於道:“侯爺是不是要出去辦什麼事?”壓低聲音:“侯爺若有什麼事情,儘管交給屬下去辦,侯爺在這裡等候。”

    “不必。”齊寧搖頭道:“有些事情,必須我親自去做。你就留在這裡,讓人只當我一直在屋裡就是。”

    李堂知道齊寧這是讓自己留下掩人耳目,心下擔憂,“侯爺,還是......!”

    “不必多言。”齊寧搖搖頭,“你在這裡等著就是。”

    天色很快就黑下來,等到完全暗下來之後,齊寧轉到屏風後面,再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極為普通的粗布衣衫,頭上還繫了黑色頭巾,昏暗燈火之下,乍一看去,就像成都城內來往的普通人一般。

    李堂微皺眉頭,齊寧已經拿起桌上的黑色包裹,擡手拍了拍李堂肩膀,並不多言,開門徑自離開。

    李堂本想追隨出去,可是猶豫了一下,終是在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喃喃自語:“侯爺,你可一定要安然歸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4 08:55
第四零五章 威脅

    夜色深沉無邊,齊寧的眼睛卻如同黎明前最亮的星辰一般。

    蜀王府籠罩在夜色之中,雕樑畫棟在夜色之中已經難以顯示它們的光彩,宛若一頭匍匐在夜色之下的怪獸一般。

    齊寧蹲在一處屋頂上,居高臨下望著蜀王府東側門。

    齊峰的訊息並無差錯,天黑之後,蜀王府的正門和後門便已經關閉起來,並無人出入,齊峰打探到東側門有人進出,齊寧便躲在屋頂,盯住東側門。

    而蜀王世子李源也確實沒有讓齊寧等太久。

    夜色之中,一輛馬車停在東側門外,沒過多久,東側門開啟,齊寧便依稀看到蜀王世子李源的身影從門內出來,只帶了四名侍衛在身側。

    李源上了馬車,馬伕一抖馬繮,在四名騎馬侍衛的護衛下,順著巷子離開,齊寧早已經從屋頂下來,遠遠跟著馬車。

    夜色之中,成都城倒也是頗為幽靜,車馬轔轔,速度不算很快,齊寧腳力本就不弱,再加上內功頗為深厚,倒也是緊跟不丟。

    齊寧本以為李源會往樂坊過去,但走了一段路,卻感覺越走越偏僻,拐了五六條街,竟是在一處宅邸前停下。

    這所宅邸也不算大,看上卻也只是個殷實人家而已。

    齊寧隱身在陰影之中,雙目如刀,微皺眉頭,見到李源已經從馬車下來,雖然是夜裡,這小子倒是錦衣玉帶打扮的十分瀟灑,只見他囑咐幾句,那輛馬車先行離開,四名隨行侍衛則是在宅邸門前守衛。

    齊寧暗想看這府邸,應該是個正常人家,不像是達官貴人門戶,這李源是個紈絝子弟,為何會跑到這裡來?

    難不成是奉了李弘信之命,來自有事?

    見到已經有侍衛敲開門,屋門開啟,見到侍衛說了幾句什麼,距離太遠,齊寧也聽不清楚,很快就見到李源獨自進入宅內,大門又被關上,侍衛挎刀守在大門前。

    齊寧神情冷峻,卻也不回頭,徑自繞到寨子側面,有一道院牆,當下翻身上牆,只見到寨子內十分的幽靜,也沒有什麼護衛,心知這普通人家,不似達官富賈,宅中自然也養不起家丁護院。

    他跳下牆頭,掏出一塊黑巾矇住臉孔,這才拿著那隻黑色長形包裹往屋子靠近過去。

    他如今的武功今非昔比,自然是非同小可,還沒靠近,只見到李源竟從大堂內走出來,順著一條小路往側邊過去,一名宅子裡的老僕上前還沒說話,就聽李源道:“趕緊去睡覺,不要走來走去,再瞧見你,將你抓緊大牢。”

    他語氣生冷,帶著恐嚇,那老僕不敢多言,屈身退下。

    齊寧皺起眉頭,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宛若黑夜裡的幽靈一般,悄無聲息跟在李源身後。

    李源順著小道繞過大堂,到了後院,走到間屋前,故意咳嗽兩聲,便見到屋門開啟,一名三十出頭的婦人從屋裡出來,見到李源,有些吃驚,喝道:“你是什麼人?”

    “你不認識我?”李源往前近幾步,笑道:“我是李源,蜀王世子,你們家的吳大人不在?”

    齊寧躲在陰影處,瞧見那婦人雖然年紀不小,但是身材柔美,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卻也能瞧見那婦人的肌膚十分的白皙。

    婦人聞言,急忙行禮欠身,道:“賤婦不知是世子駕到,還請世子恕罪。”

    李源走到婦人面前,伸手去扶,道:“不要多禮,不要多禮,我和你們家吳大人關係不錯,怎麼,吳大人不在?”

    “他下午出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吳夫人解釋道:“以前不是這樣,到了這個時辰,都在府裡。”

    “看來是有事耽擱了。”李源笑道:“我剛剛讓父王將你們吳大人提拔為戶部司的主事,事情肯定要忙一些的。”

    “啊?”吳夫人一怔,忙再次施禮道:“多謝世子。”

    “夫人一點都不記得我?”李源笑眯眯道:“昨天中午,夫人似乎在一家綢緞莊出現,我剛巧從綢緞莊前騎馬經過,瞧見了夫人,夫人當時也好像看了我一眼。”

    吳夫人詫異道:“賤婦昨日......昨日確實是去了綢緞莊,可是......可是.......!”

    李源笑道:“可是卻並沒有看到我?哈哈,夫人眼界高,我還當夫人昨日看我一眼,是瞧上我了呢。”

    他這話可說是輕薄至極,吳夫人臉色微變,忙後退兩步,惶恐道:“賤婦不敢。世子若是有事,等老爺回來之後,賤婦轉告於他,讓他去王府拜見世子......!”

    齊寧心中冷笑,他先前還不知道李源要搞什麼名堂,此時卻已經明白了究竟,看來這小子膽大包天,昨日在街市上瞧見了這位吳夫人,心中念念不忘,今日竟然直接找上門來調戲。

    那位吳大人恰好不在府裡,齊寧心中便猜知,不管是什麼原因,那位吳大人未能按時回來定然與李源脫不了干係。

    這小子平日裡囂張霸道,殘酷冷血,卻不想調戲起婦人來,手段倒是不弱。

    李源笑道:“不急不急,已經這個時辰了,吳大人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我就在這裡等上一等,免得吳大人來回折騰。是了,夫人,不知屋裡可有茶喝,我想進去討杯茶。”

    吳夫人低著頭,道:“世子,請您去前廳稍後,賤婦.....賤婦立刻派人上茶。”

    李源笑道:“我都可得等不急了,夫人難道不知道飢餓難耐的感受?我也不去前面了,就在這裡討杯茶喝。”不由分說,竟是直往屋裡去。

    吳夫人微微失色,瞧見李源進去,眼眸中顯出驚恐之色,聽到李源在屋裡道:“夫人進來,我還有話要說。”

    吳夫人咬著嘴脣,猶豫一下,終是有些畏懼地進到屋裡,剛一進去,邊上身影一轉,李源竟是已經將門關上,甚至將門栓扣住。

    吳夫人大驚失色,急道:“世子,你這是做什麼?”

    “夫人別急,有機密要事與你想商,可不能被別人聽見。”李源嘿嘿一笑,伸手過去,便要拉吳夫人手臂,吳夫人急忙後退,拉開與李源距離,蹙眉道:“世子有什麼事情?”

    李源搖晃著到椅邊坐下,上下打量吳夫人,笑眯眯道:“夫人可知道,昨天見了你一眼,我便一直難以忘記,只盼再見一面。”

    “世子,請您......請您自重。”吳夫人低著頭,語氣有些生冷:“我是一個婦道人家,和世子共處一室,並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李源道:“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晚上,不會有人來打擾。”

    吳夫人不禁再次後退,道:“世子,你......你不是來找老爺的。”

    “找他?”李源哈哈一笑:“我找他做什麼?夫人難道還不明白,我是特意來看你的。”起身來,往吳夫人走過去,道:“夫人,我這人最重感情,念念不忘夫人,今天是來求夫人救命的。”伸手去握吳夫人手,吳夫人急忙後退,李源哈哈笑道:“你害怕什麼?”

    “世子,請你快出去。”吳夫人冷著聲音道:“你......你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她語氣雖冷,但卻明顯帶著恐懼之意。

    “喊人?”李源臉色微沉,“就算將成都城所有的人喊過來又如何?你難道不知道,本世子看上的女人,可有逃過一個的?別說小小的戶部司主事,就是品級更大官員的老婆,本世子也玩了十幾個。”摸著下巴,笑道:“你放心,我這人不吃回頭草,只要你今晚伺候的本世子舒坦了,本世子保證還會讓你們家吳大人升官發財,否則.......!”冷哼一聲,充滿了威脅之意。

    吳夫人一直往後退,卻退到牆邊,背靠牆壁,無路可退。

    “是你自己脫了,還是讓我幫你?”李源嘿嘿笑道:“我最擅長的本事,就是脫女人的衣衫,你要不要試一試?”

    “你......你混賬。”吳夫人急促喘息,怒道:“我要.....我要告官。”

    “告官?”李源冷笑一聲,“整個西川都是我李家的,你告誰?老子今晚來弄你,是你的福分,你可別不知好歹。你要讓老子不痛快,明日老子立刻將姓吳的剁了喂狗,媽的,給老子脫。”

    吳夫人臉色慘白,渾身發顫,李源卻似乎等不及,上前兩步,一把抓住吳夫人的手,威脅道:“我們李家在西川,要誰生就生,要誰死就死,你伺候好了我,一切都好說,否則老子將你充到官妓,到時候伺候的可就不是我一人了。”

    卻見到吳夫人瞳孔忽然收縮,盯著李源身後,李源只以為吳夫人已經被自己嚇住,嘿嘿一笑,伸手過去,勾住吳夫人下巴,便在此時,卻感覺後頸一陣發寒,冰冷刺骨,那股寒意從後頸一瞬間瀰漫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細孔。

    “什麼......什麼人?”李源臉色驟變,額頭冒出冷汗,他畢竟也是出自蜀王府,花拳繡腿也是有一些,此時已經感覺自己的後頸被鋒刃頂住。

    “刺喉客!”身後傳來冰冷聲音,隨即李源感覺後頸一陣劇痛,一根大拇指粗細的利刃已經往前猛力一送,自後頸沒入,瞬間就從前面的咽喉冒出,穿透了李源的脖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4 08:57
第四零六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西川刺史府與蜀王府雖然同在成都,但是兩座府邸的路途不算近,蜀王府地處城南,而刺史府則是地處城東。

    夜色幽深,西川刺史韋書同一個人獨坐在側廳喝著悶酒。

    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韋書同似乎知道是誰,並無回頭,依然端杯喝酒。

    “老爺有心事?”一名二十三四歲的風韻少婦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下,眸若星辰,臉龐豔美,身姿婀娜,脣邊泛起一絲笑意,頗有狐媚風情,聲音有些酥軟:“是什麼事情讓老爺這幾天心神不寧?”

    韋書同端杯瞥了她一眼,嘴脣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將酒杯中的半杯酒飲盡,正要伸手去拿酒壺,那風韻少婦卻已經搶先拿過,起身為韋書同斟酒,柔聲道:“老爺是不是不喜歡妾身了?這些日子,都沒有進妾身的屋子。”

    韋書同冷笑一聲,道:“進你的屋子?你需要我進去嗎?”

    “老爺是對妾身有不滿嗎?”少婦媚笑道:“妾身若是哪裡做得不對,老爺儘管責罰。”

    韋書同道:“責罰?我哪裡敢。”揮手道:“你先下去吧,讓我自己靜一靜。”

    少婦笑道:“老爺不要急著趕妾身走。妾身知道,老爺是為那個錦衣候在犯愁是不是?”

    韋書同雙眉一緊,冷哼一聲道:“花想容,你的訊息還真是靈通。”

    少婦花想容嫵媚笑道:“妾身知道老爺心中一直猶豫難決,其實......哎,事到如今,老爺難道還想回頭來過?”

    韋書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厲聲道:“若非你這個妖婦,本官如何會......如何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一臉的憤怒,可是眼眸之中卻又充滿了無奈,長嘆一聲,又軟軟坐了下去。

    無論韋書同如何大發雷霆態度生冷,花想容卻始終保持著嫵媚笑容,幽幽道:“老爺是在怪責妾身嗎?”忽地雙手扯開衣襟,露出裡面白色的肚兜,豐滿胸脯高高隆起,咬著紅脣,幽怨道:“老爺若是不想再要妾身服侍,覺得妾身是個禍害,現在就可以殺了妾身。”

    韋書同目漏凶光,擡頭看著花想容那張嫵媚的俏臉,忽地伸手一把攬住,抱入懷中,面龐貼住花想容飽滿胸脯,如同豬吃食般拼命在花想容柔軟豐滿的酥胸上拱動,喉嚨裡發出低吼聲:“你這個妖精,我要殺死你......!”

    花想容脣邊泛起不屑笑意,擡手撫摸韋書同頭髮,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呻吟膩聲道:“妾身是老爺的妖精,妾身這條命也是老爺的,所有的一切......只要老爺想要,都可以拿去......!”

    便在此時,忽聽到外面傳來聲音:“稟報大人,錦衣候求見!”

    韋書同本已經沉浸在花想容嬌軀的柔軟和芬香之中,聽到稟報,立刻擡起腦袋,眉頭一緊,忽地一把將花想容推開,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沉聲道:“你先退下!”

    花想容盈盈一禮,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回頭瞧了一眼,脣邊泛起詭異笑容,嫋嫋而去。

    齊寧進來的時候,韋書同已經整理好有些凌亂的衣衫,起身出門迎候:“侯爺,已是深夜,未能遠迎,還請侯爺恕罪!”

    齊寧並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我說過,今晚一定會來找你。”

    他語氣生冷,韋書同一怔,卻還是勉強陪笑道:“是是是,侯爺請進!”吩咐道:“來人,上茶!”

    進了屋內,齊寧掃視一圈,才道:“這裡說話方便?”

    韋書同見齊寧一身錦衣,臉色冷淡,忙道:“侯爺放心,沒有下官吩咐,無人敢靠近過來。”

    “但願如此。”齊寧也不客氣,在椅子上坐下,“我今夜所言,若是被人聽見,或許對韋大人不利,所以韋大人最好不要讓人聽到我們的對話。”

    韋書同見齊寧神情淡然,微皺眉頭,此時有人上茶來,韋書同沉聲吩咐道:“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靠近此處。”

    下人答應一聲,退了下去,順手關上了門。

    韋書同有些忐忑不安,在齊寧對面坐下,問道:“侯爺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韋大人,蒹葭館的刺殺,你有沒有參與?”齊寧目光如刀,盯著韋書同的眼睛。

    韋書同身軀一震,失聲道:“侯爺何出此言?這......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並不荒謬。”齊寧道:“韋大人,錦衣齊家能夠在楚國立足,除了靠的是立下功勳,還有一點,就是能夠辨別敵我,若非如此,錦衣齊家只怕早就不存在了。”身體微微前傾,“蒹葭館行刺,你心裡很清楚,目標不是李弘信,而是本侯!”

    韋書同皺眉道:“侯爺被刺,下官知道您心裡十分憤怒,下官也已經派人......!”

    “哦?”不等韋書同說完,齊寧已經笑道:“韋大人覺得能找到幕後真凶?”

    韋書同一愣,齊寧已經淡淡道:“你明知道真凶是誰,又何必在本侯面前裝模作樣?”他竟是起身來,揹負雙手,緩步走向窗邊,“韋大人,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本侯前來成都,並非只是為了看望蜀王。”

    韋書同眼角微微跳動,便在此時,卻聽得齊寧厲聲喝道:“找死!”只見到齊寧一拳已經搭在窗戶上,那窗戶乃是木製,齊寧如今的內力早已是今非昔比,一拳打出,窗戶已經破裂飛出,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嬌呼,齊寧身形如同獵豹一般,已經從視窗竄出去。

    韋書同臉色大變,急忙追過去。

    齊寧破窗而出,便見到一道婀娜身影飄然退開,他如影隨行,踏步跟上,探手便往那身影抓過去。

    那影子顯然沒有想到齊寧武功如此了得,連連後退,齊寧步步緊逼,等到韋書同衝出來,齊寧一隻手已經掐住了那身影的脖子。

    雪白的脖頸光滑如月,白皙似雪,一張俏臉嬌媚動人,一雙如同迷霧般的眼眸此時卻滿是驚恐,看上去楚楚可憐。

    “侯爺.....!”韋書同驚呼一聲。

    齊寧掐住之人,正是韋書同的侍妾花想容。

    花想容美眸驚恐,齊寧雙目卻是如刀,冷笑問道:“你可知道,知道太多,死的會很快。”

    “我......我只是經過.......!”花想容顫聲道:“老爺,快......快救我......!”

    韋書同匆匆上來,拱手道:“侯爺,她是......她是下官的侍妾,還請侯爺恕她無知,饒她一遭。”

    “韋大人,你覺得她很無知?”齊寧冷笑一聲,“她方才的身法,可比你韋大人強得多,只怕韋大人身邊的貼身侍衛也沒有幾個人比得上。”手上不但沒有鬆,反倒是加了些氣力,目光如刀鋒般盯住花想容的眼眸,“你到底是什麼人?”

    花想容俏臉悽楚,眼角邊竟是滾落淚水,顫聲道:“我是.....我是老爺的侍妾,我該死,不該.....不該這個時候經過。”

    “不必在我面前裝可憐。”齊寧淡淡道:“本侯對你略有了解,你是去年才進入刺史府成為妾室,據我所知,你進府不到一個月,韋大人的原配夫人就忽然暴斃.......!”說到這裡,瞥了韋書同一眼,只見到韋書同身形劇烈一顫,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起來,齊寧盯住花想容:“本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毫無憐香惜玉的心思,手上加力,花想容呼吸不暢,俏臉憋的通紅,眼淚更是如同雨下。

    “你不說,我就掐死你。”齊寧語氣冰冷,“我知道你武功不弱,大可以反抗,否則就只能被我掐死。”

    花想容斜眼瞧了瞧韋書同,只見到韋書同站立當地,面如死灰,並不動彈,秀眉蹙起,一雙媚眼兒看著齊寧眼睛,那一雙媚眼兒宛若兩汪碧泉般,魅惑迷人,配上那張悽楚的臉,正可謂是讓人心碎。

    驟然間,齊寧卻覺得眼前有些泛花,頭暈眼黑,心知不妙,手中加大氣力,卻不知為何似乎使不上氣力,感覺那白皙滑膩的頸脖扭動,恍惚中已經發現花想容從自己手中脫身,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恢復,等到齊寧眼前清楚,只見到花想容已經距離自己數步之遙,轉身欲走。

    齊寧厲聲道:“哪裡走?”飛步上前,花想容跑動之間,身若靈燕,異常輕盈,足見其輕功了得。

    花想容顯然是知道齊寧不會放過她,也不回頭,跑到牆邊,忽地縱身而起,宛若仙鶴般躍上了牆頭,齊寧一怔,雖然看出這花想容輕功了得,卻想不到竟是如此厲害,只見到花想容立於牆頭,身姿綽約,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媚笑道:“錦衣候,以你的輕功,能抓到我嗎?”

    齊寧擡頭冷笑道:“你果然來路不明。”

    “沒有韋書同這樣的男人,也就不會有我這樣的女人。”花想容吃吃嬌笑,花枝招展,在牆頭上綽約生姿,“你要殺我,不如殺了韋書同,他老婆究竟是如何死的,他比誰都清楚。”

    韋書同臉上肌肉抽搐,難看至極,衝上幾步,怒吼道:“你這個妖婦,我絕不放過你。”

    “不放過我?”花想容連聲嬌笑,酥胸亂顫,一隻手在自己飽滿的胸脯輕輕撫過,不屑道:“你要是能殺我,我早已經死了無數次,只可惜你就是個窩囊廢,只要我略施手段,你便像一條狗一樣趴在我面前,咯咯咯......西川刺史,封疆大吏,有幾人知道,你只是一個可憐蟲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4 08:59
第四零七章 把柄

    韋書同臉上一片血紅,雙目就如同吃人一般,雙拳握起,渾身發顫。

    花想容吃吃笑道:“這樣看起來,倒像個男人,只可惜中看不中用,骨子裡還是廢物。”似乎不屑再與韋書同多言,看向齊寧,笑道:“錦衣候,你以為韋書同不知道我來路不明嗎?他為了我,連他的老婆都不要了,你以為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齊寧冷笑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想告訴你,可是我若告訴了你,你就必死無疑。”花想容嘆道:“其實我現在還不想讓你死,但別人要不要你死,我卻管不著了。”

    齊寧卻是淡然一笑,道:“你要我死,有那本事嗎?”

    齊寧方才一試身手,心裡便即明白,這花想容的輕功雖然極高,甚至有一種古怪的功夫讓自己恍惚失神,但除此之外,這少婦的拳腳功夫並不如何。

    花想容媚笑道:“侯爺放心,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取你性命,你跑也跑不了的。”忽地雙臂一展,已經如同一片雲彩般躍下牆頭。

    齊寧往前走出兩步,韋書同卻已經厲聲叫道:“來人......!”

    “不要喊了。”齊寧沉聲打住,“人來了又如何?韋大人覺得你手底下的人能追上她?”

    花想容輕功了得,此時又是深夜,想要追上她,實在困難。

    韋書同咬牙切齒,目漏凶光,齊寧冷哼一聲,道:“韋大人,這女人到底是何來歷,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韋書同臉色難看,卻還是拱手道:“侯爺,下官......哎,一言難盡!”

    齊寧淡淡一笑,轉身往屋裡走過去,韋書同猶豫一下,也跟著過了去。

    進屋之後,齊寧徑自坐下,也不廢話,直接問道:“她是什麼來頭?”

    韋書同猶豫一下,才道:“回稟侯爺,其實.......其實她是一個戲子。”

    “戲子?”齊寧皺起眉頭,暗想這世道竟是戲子多作怪,盯住韋書同,韋書同解釋道:“去年下官過生日的時候,不少官員前來道賀,蜀王也是登府道喜,下官......下官知道蜀王喜歡聽戲,所以.......!”

    齊寧笑道:“韋大人倒是善於投其所好。”

    “侯爺,那李弘信是西川的地頭蛇,雖然名義上退居幕後,但在西川依然是樹大根深。”韋書同搖頭嘆了口氣,在邊上坐下:“下官身在西川,說是西川刺史,可是如果李弘信從中刁難,許多事情也難以辦成。”頓了頓,才繼續道:“當時隨便找了個戲班子,這花想容就在其中,下官也是一時糊塗,所以......所以將她留下。”

    他話聲剛落,就聽“砰”的一聲響起,齊寧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韋書同嚇了一跳,卻見到齊寧手臂伸出,手上已經亮出那面金牌,冷笑道:“韋書同,在本侯面前,你還含糊其辭,本侯問你,蒹葭館行刺,你是否參與?”

    “下官......下官沒有......!”韋書同變了顏色。

    齊寧冷聲道:“蒹葭館行刺,李弘信使了苦肉計,最終的目標就是本侯,本侯沒有死,你們是不是很失望?”

    “侯爺.....侯爺何出此言?”韋書同瞳孔收縮。

    齊寧淡淡道:“你當本侯年紀輕輕,所以可以任意欺瞞?”盯住韋書同:“刺喉客事件,真相到底是什麼?”

    韋書同皺起眉頭,道:“侯爺,下官.....下官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刺喉客......刺喉客乃是最近在成都四處行凶的刺客......!”

    “刺喉客只是為行刺本侯編造出來的故事而已。”齊寧淡淡道:“你莫要說你不知道。韋大人,本侯此前已經提醒過你,你是朝廷派來的人,頭上只有一片雲彩,那就是皇上,背後只有一顆大樹,那也是皇上。”

    韋書同忙道:“下官明白。”

    “你不明白。”齊寧搖搖頭:“你若明白,就不會和李弘信狼狽為奸坑壑一氣。”韋書同變色道:“侯爺,下官.......!”不等他說完,齊寧便擡手止住,冷哼一聲,“你不必辯解,本侯這次到西川,是來救你。”

    “救我?”韋書同一怔。

    齊寧靠在椅子上,緩緩道:“其實韋大人心裡比我更明白,你已經是站在了懸崖邊上。先帝讓你前來西川,便證明韋大人是個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許多事情的門門道道,你看的應該很清楚。”目光一寒,“前天晚上在蒹葭館被行刺,你近在咫尺,莫說你看不出端倪。”

    韋書同額頭微冒冷汗,神情也有些慌亂。

    他是西川大員,本該老練世故,但此時面對齊寧這樣一個年輕人,卻覺得這年輕人的一雙眼睛宛若看透了他的心肝,有些滲人。

    “我只問你一句,離開了朝廷,離開了皇上,韋大人會是怎樣一個下場?”齊寧淡淡笑道:“韋大人,不管你與李弘信走到哪個地步,也不管是你在利用他還是他在利用你,又或者你們互相利用,有一點你心知肚明,你的地位,來自於朝廷,李弘信看重你的價值,或許也正在於此,如果離開了朝廷,你就什麼都不是,而你也就失去了李弘信的利用價值......不要想著他會將你當做自己人。”

    齊寧這一番話如同錐子一般,直刺入韋書同心髒,韋書同臉上肌肉抽動,臉色亦顯得有些蒼白,額頭冒汗,但卻還是竭力顯得鎮定,輕聲問道:“侯爺此行到成都來,是否......是否皇上還有其他的密旨?”

    齊寧端起茶杯,反問道:“你說呢?”

    韋書同一怔,忽地道:“侯爺,下官......下官其實已經竭盡全力,有人想要......想要下官年前就攻打黑巖嶺,可是下官一直拖延,盡力頂住,這才等到侯爺。”

    齊寧眉頭一緊,問道:“你是故意拖延?”

    “侯爺難道看不出來。”韋書同苦笑一聲,“不知侯爺是否見過下官呈上的摺子。”

    齊寧微微頷首,道:“摺子上說的不明不白,是你有意為之。”

    “侯爺說得對。”韋書同猶豫一下,欲言又止,終是問道:“侯爺看到摺子,是否覺得西川黑巖洞事件有古怪?”

    齊寧道:“韋大人,你那樣上摺子,明顯是有話想說卻又不好說出來,皇上聖明,如何能看不出來。”見韋書同雙眉緊鎖,一副複雜的表情,皺眉道:“韋大人,事到如今,你知道自己的處境。其實我也能看出來,你現在身陷困境,稍有遲疑,後果你自己能夠想到,所以我才說此番來成都,是要救你。”

    韋書同眼角抽動,低著頭沉思片刻,忽地擡頭道:“侯爺,下官有負聖恩,有負朝廷,實在是......實在是罪該萬死。”

    齊寧在離京的時候,就已經敏銳地感覺到西川刺史韋書同身上必有古怪,此番成都之行,本就是為了一探虛實,此時聽得韋書同這般說,心知事情已經有眉目,但卻還是鎮定自若道:“你有沒有罪,是不是該死,本侯不予判定,但是隻要你實言相告,有維護朝廷之心,有維護皇上之意,有些事情未必不能挽回。”

    韋書同嘆道:“下官罪責難逃,只盼......只盼日後朝廷治罪,侯爺能夠為下官向皇上求情,放過下官在京城的家眷。”

    “哦?”齊寧道:“韋大人家眷還在京城?”

    韋書同苦笑道:“下官的老母以及兩個孩子,如今都在京城,由朝廷照顧。其實我大楚的地方刺史,都有家眷留在京城。”並無多說。

    齊寧卻已經明白,留在京城的家眷,實際上就是人質。

    小皇帝登基不久,這當然不是小皇帝所為,一切只能是先皇帝的旨意。

    南北對峙,天下未定,地方刺史都是封疆大吏,此種情況下,將地方大員的家眷留在京城,名為照顧,實際上作為人質,用此作為控制地方大員的一種手段,倒也不失是一種頗為厲害的手腕。

    “韋大人,我想知道,你方才說有人想要你攻打黑巖洞,那人是不是李弘信?”齊寧目光逼人,“黑巖洞謀反,是否都是你和李弘信策劃嫁禍?”

    “與下官絕無關係。”韋書同立刻賭咒般道:“侯爺,下官不敢欺瞞,白棠齡前往黑巖洞,下官並不知情,此後白棠齡被殺的訊息傳過來,下官也是大吃一驚,便準備派人前往查明究竟是何緣故。”

    “那為何後來並無查明?”齊寧沉聲道:“黑巖洞主巴耶力說過,他擔心官府誤會,專門派人送信過來,在信中說明白棠齡並沒有死。可是你卻還是出兵圍困黑巖洞。”

    “這......這是下官糊塗。”韋書同聲音有些虛軟,“那封信函,下官確實見到,可是.......李弘信就在那時突然過來,告訴下官,黑巖洞是要謀反,必須立刻派兵圍剿,下官將信函交給他,他只看了一眼,就說苗人詭詐多變,不能相信。”

    “你在西川多年,對苗人的習性難道不知?”齊寧冷哼一聲,“李弘信三言兩語,就能讓你沒了主意,輕易派兵?”

    韋書同臉色有些發白,兩隻手微微抖動,猶豫一下,終於道:“侯爺,實不相瞞,李弘信......李弘信手中握有下官的把柄,他.......他當時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風已經帶有威脅之意,下官若是不出兵,他便要......便要將事情張揚出去......!”

    “把柄?”齊寧皺眉道:“什麼把柄?”

    “是我的夫人,他......他知道我的夫人是如何死的。”說到這裡,韋書同宛若虛脫一般,軟綿綿靠在椅子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5 08:39
錦衣春秋 第四零八章 妖婦

    齊寧看到韋書同臉上現出極其復雜的神色,心中很清楚,此人正在極度的矛盾和猶豫之中,甚至是處在極度的恐懼之中。

    堂堂西川刺史,卻變得如此虛弱不堪,齊寧倒是大為意外。

    能夠在西川鎮守一方,被先帝安排作為監視蜀王李弘信之用,見到韋書同之前,齊寧一直以為此人自然是極其狡猾精明之輩,可是此刻看他樣子,卻顯然與自己想象之中的西川刺史大相徑庭。

    齊寧知道,先皇帝應該不至于用錯人,韋書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定然是遭受過極大的變故。

    見到韋書同復雜神情,齊寧微皺眉頭,聲音倒不似先前那般冰冷,輕聲道︰“韋大人,這些年你鎮守西川,西川也算是太平無事,便是當今皇上,在我面前,對你也是頗有贊許。皇上剛剛登基,正是用人之時,你韋大人只要對皇上盡忠,即使犯過過錯,也不是無法挽回。”

    “侯爺,下官對皇上對朝廷絕無二心。”韋書同立刻道︰“否則下官也不會窮盡心思寫出那道奏折了。”

    “奏折之中,並沒有說得清楚,故意模糊不清,皇上知道其中定有蹊蹺,甚至想到你韋大人可能陷入困難之中。”齊寧輕聲道︰“皇上派我前來,就是要搞清楚這中間的事情,你盡管放心,只要你對朝廷是忠心的,本侯也不會坐視不理。韋大人,這其中到底發生些什麼,你盡管說來,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會有第三人听見。”

    韋書同听得齊寧聲音比較緩和,終是道︰“侯爺,其實我夫人是被是被我所殺!”

    齊寧大吃一驚,驟然變色,失聲道︰“你你殺了尊夫人?”

    韋書同渾身發抖,急道︰“侯爺侯爺別急,下官不是不是有意的,下官下官是被人所害。”

    齊寧此前便知道刺史夫人死的十分蹊蹺,可是听韋書同自承殺妻,心下大是駭然,拳頭不禁握起,神情冷峻︰“被人所害?韋大人,我希望你有個很好的理由。”

    “侯爺,下官下官不敢欺瞞。”韋書同苦笑道︰“那夜下官與夫人在雅廳小酌,花想容在旁服侍,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可是幾杯酒下肚,下官忽然覺得精神恍惚,眼前發黑!”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方才自己就出現過此種狀況。

    只听韋書同繼續道︰“等到下官回過神來,才發現才發現手中拿著長劍,夫人夫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臉色蒼白,瞳孔收縮,“下官只覺得失神僅僅眨眼之間,可萬萬沒有想到!”

    齊寧皺眉道︰“你是說你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殺死了尊夫人?”

    韋書同點頭道︰“正是如此。夫人與我幾十年,感情極深,她為人善良淑德!”說到此處,竟然是老淚縱橫。

    齊寧並不說話,韋書同抬手用衣袖拭去眼淚,道︰“那時我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恰好在那時,李弘信卻突然出現。”

    “李弘信?”

    韋書同點頭道︰“正是。李弘信這些年捐修了不少廟宇,對佛事十分的熱心,只是要修建廟宇,需要下官批文,他修建寺廟的地段有農戶土地,下官不敢貿然批文,以免激起百姓的怨怒,所以那陣子他時常往刺史府過來。”

    “你是說,他剛好撞見了你殺人?”齊寧皺眉道。

    韋書同頷首道︰“正是。當時花想容就在旁邊,下官回過神來,正想收拾尸首,李弘信卻冷不丁地進來,便瞧見了夫人的尸首,也瞧見下官手里拿著劍。”苦笑道︰“下官無意之中殺了夫人,卻偏偏被最不該看見的人看見。”

    齊寧只覺得此事當真是匪夷所思,問道︰“李弘信進刺史府不用通傳?”

    “下官在西川多年,早先有事,下官都是去蜀王府,一開始還要通傳,後來李弘信直接下令,下官可以隨時進出蜀王府。”韋書同道︰“所以下官後來也就下令,李弘信進出刺史府也不必通傳。”

    齊寧微微頷首︰“原來如此。”

    “李弘信見到情狀,並無猶豫,親自幫下官收拾了夫人的尸首。”韋書同道︰“下官當時六神無主,心中悲痛,又被他瞧見,慌亂不已,只能任他幫忙。他告誡花想容,絕不可將事情泄露出去,而且代下官向花想容保證,只要花想容守口如瓶,那麼一年之後,下官便可將她扶正。”

    齊寧越听越覺得玄乎,心想這事情也真是離奇的很,問道︰“除了你三人,此事便無其他人知道?”

    韋書同搖頭道︰“當時在場只有三人,李弘信當場將夫人的尸首處理好,而且告訴下官該如何做!”雙手發抖,聲音也有些發顫︰“下官當時就像中了邪一樣,一切都隨著他轉。”

    齊寧道︰“他讓你對外宣揚,尊夫人是因病去世?”

    韋書同點頭道︰“正是。西川多有劣疾,若說夫人是患有劣疾突然去世,也勉強說得過去。”

    “據我所知,你很快就將尊夫人安葬。”齊寧盯著韋書同眼楮問道︰“是擔心夜長夢多,被人看出破綻?”

    韋書同道︰“是,被李弘信抓到這個把柄,下官下官當時只能听他安排,他看似很為熱心,讓下官盡快將夫人安葬,下官心中害怕,只能只能倉促將夫人下葬,只盼此時盡早結束。”

    齊寧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若非親耳听韋書同坦白,真是難以想象刺史府竟然發生過如此離奇怪事。

    一陣沉寂之後,齊寧終于問道︰“韋大人,你說那天夜里你是神志恍惚時候誤殺尊夫人,事後可明白其中緣由?”

    韋書同握起拳頭,嚴重顯出怨毒之色,道︰“下官本來不能確定,可是可是今夜卻反而確定了。”

    “哦?”齊寧道︰“此話怎講?”

    韋書同道︰“花想容,一定是那個妖婦從中作祟。那妖婦蛇蠍心腸,那天只有我三人在場,一定是她從中使壞。”

    齊寧立時又想到方才自己的反應,依稀記得自己正是看著花想容之時,忽然頭暈眼花,甚至變得恍恍惚惚,低聲問道︰“我問你,你是否到現在都不知道花想容真正的來歷,還以為她只是一個戲子?”

    韋書同點頭道︰“是。其實其實下官暗中也派人調查過她,找到了當初那個戲班子,按照戲班子里的人說,花想容是主動進入他們戲班子,舞姿優美,而且嗓子極好,有這樣一個能歌善舞的美人主動要求進入班子,也就留下了。”

    “那她什麼時候加入戲班子?”齊寧問道。

    韋書同道︰“下官過生日,提前一個多月就開始籌備,而且提前大半個月就找好了戲班子,後來下官得知花想容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戲班子。”

    “這樣說來,她就是沖著你而來。”齊寧冷笑道︰“韋大人,你既然和尊夫人感情很好,為何會臨時起意,納一名戲子為妾室?”

    韋書同臉色難看,握拳道︰“侯爺,實不相瞞,當時當時我看到她,就!”搖頭苦笑道︰“那妖婦就是個狐狸精,下官自問讀聖賢書,也不算德行敗壞之人,也素來不好女色,可是可是那次只看了她兩眼,便被她迷住,心里只想將她留在府里。”

    齊寧若有所思,道︰“花想容相貌雖然不差,卻也不是妙齡少女,而且也不算國色天香,若姿色有十分,她也不過七分而已,韋大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會因為看她兩眼,就心神動搖?韋大人不會有什麼隱瞞本侯吧?”

    韋書同苦笑道︰“侯爺,事到如今,我什麼都對你坦誠相告,哪里還能有隱瞞。”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的巧合,你無法肯定真的是一場巧合,還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陷阱?”齊寧目光冷峻,“你可懷疑過花想容有沒有可能是李弘信的人?”

    韋書同道︰“實不相瞞,後來想想,下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一切都那般湊巧,下官也懷疑過這是不是李弘信的陰謀,可是!”頓了一下,才道︰“那時候花想容入府之後,從未出過刺史府,更不談與李弘信有過接觸,李弘信又怎可能知道當夜會發生變故,所以下官雖然懷疑,卻並不敢確信。”

    “你現在相信?”

    “花想容武功如此了得,如果她半夜偷偷離府,也不會有人發現。”韋書同臉色鐵青,“下官現在懷疑,那夜的事情,就是李弘信所謀,花想容應該就是李弘信派在下官身邊的耳目,一心要算計下官。”

    齊寧想了一想,才道︰“那你懷疑那天你失去神智,也是因為花想容的緣故?”

    “下官下官懷疑她在酒菜之中下了毒。”韋書同此時的情緒已經恢復不少,雙手也不似先前那般發抖,“江湖上有諸般毒藥,或許就有讓人迷失心智的毒藥。”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齊寧道︰“可是現在花想容逃走,你不知她的來歷,自然也無法找到她。”

    韋書同聲音帶著凶狠,“這妖婦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下官也要將她抓住,將其碎尸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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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1-17 00:28
錦衣春秋 第四零九章 明和暗斗

    齊寧微一沉吟,才問道︰“白棠齡被刺殺,嫁禍于苗人,是李弘信脅迫你共謀?”

    韋書同立刻搖頭道︰“侯爺,下官一開始對此事毫不知情。下官听說黑岩洞殺官造反,也著實吃了一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些年苗人之中,雖有少數人偶爾生事,但是蒼溪大苗王老成持重,明辨事理,這些年苗家七十二洞也都是安定生活,並無生事。”頓了頓,才繼續道︰“下官說過,本來下官是準備派人前往調查此事,但李弘信卻找上門來,說苗人作亂,必須予以嚴懲。”

    “李弘信手握你的把柄,所以你不敢不從?”齊寧冷笑一聲。

    韋書同苦笑道︰“下官糊涂。”頓了一下,立刻道︰“下官當時就察覺李弘信可能有詭計,可是不敢和他撕破臉皮,若是下官殺妻之事傳揚出去,下官........!”長嘆一聲,顯得很是無奈。

    堂堂西川刺史,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此時一旦張揚出去,韋書同這刺史的位置固然坐不穩,只怕還要被追查,前程盡毀。

    見齊寧神情冷峻,韋書同才道︰“但是下官也知道,明面上不好與李弘信撕破臉皮,但是他要圖謀不軌,下官也絕不能任他擺布。”說到此處,聲音頓時有些凜然︰“下官雖然出兵圍困黑岩洞,卻並無攻打黑岩嶺,而是向朝廷寫折子呈報此事,下官知道,折子上去,皇上必能看出破綻,也一定會派人前來調查。”

    齊寧淡淡道︰“韋大人倒是好謀算。”心中暗想韋書同畢竟是坐鎮一方的大員,心機權術也還是有的。

    韋書同也听出齊寧語氣之中略帶諷刺,但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李弘信幾次三番催促攻打黑岩洞,下官一直是找各種理由拖延,而且那時候下官就懷疑花想容很可能是李弘信的人,對她也是多加提防。下官盡力維持,就是希望等到朝廷派人過來,天不負下官的用心,侯爺終究還是到了。”

    齊寧道︰“這樣說來,你還是為朝廷立了大功。”

    “下官絕無此意。”韋書同搖頭苦笑道︰“侯爺,說句實在話,下官心里很清楚,如果下官听從李弘信擺布,到最後西川必亂,下官那時候沒了利用價值,李弘信固然會殺了下官祭旗,朝廷也不會放過下官。”

    齊寧暗想你這老東西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無論韋書同如何與李弘信媾和,在西川人的眼中,韋書同都代表著朝廷,李弘信一旦謀反,第一個要殺的只能是韋書同。

    齊寧心知韋書同今夜對自己坦白這一切,倒不是真的因為良心發現,實在是這老家伙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竅。

    如果朝廷派的是普通官員過來,韋書同今次未必會如此坦白,但錦衣候乃是帝國四大侯爵之一,此種情況下,韋書同想要從深坑之中爬出來,只能抓住錦衣候的大腿。

    “照你這樣說來,李弘信已經準備謀反?”齊寧問道︰“你手中可有確鑿證據?”

    西川李弘信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對朝廷來說,李弘信這個人的存在,就讓西川始終處在不可預測的危險之中。

    大楚自從立國以來,雖然有西征巴蜀的軍事行動,最後也確實讓李弘信歸順楚國,但帝國的主要的軍事部署,是用以對付北方的漢國。

    二十年來,北漢人從未放棄過南下伐楚吞並天下的念頭,而楚國也一直想要北上蕩平北漢,定鼎天下。

    雙方連年征戰,耗費的財力和人力不計其數。

    也正因如此,楚國從一開始對西川采取的就是懷柔政策。

    懷柔政策的重點,就在蜀王李弘信身上。

    西川勢力紛雜,漢人、苗人、巴人混雜而居,作為當年的西川之主,朝廷如果對李弘信撫慰有加,那麼西川百姓也就能夠感受到朝廷對西川的善意,可是如果朝廷想要快刀斬亂麻,想解決李弘信而求得西川的穩定,只能是適得其反。

    西川王歸順大楚,天下皆知,如果楚國在沒有任何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擅殺李弘信,帶來的後果必將是不堪設想,畢竟北漢未平,連李弘信如此人物都能被楚國所殺,自今而後,很難想象還會有人敢投誠楚國。

    朝廷派出韋書同在西川,固然是想逐漸消化西川,同時監視李弘信的行動,但另有一點,當然也是希望韋書同能夠在西川找到李弘信不安分的有力證據。

    楚國朝廷當然希望解決李弘信,只要有確鑿證據在手,自然不會手軟。

    齊寧見韋書同與李弘信竟然私下里有此關系,便即想到韋書同有沒有可能找尋到李弘信意圖謀反的證據,輕聲道︰“韋大人,你若是手里握有李弘信意圖謀反的確鑿證據,本侯可以保證你安然無事,本侯甚至可以向皇上解釋,你之前的所為,都是虛與委蛇,是為了套取李弘信的罪證做出的犧牲,不但無罪,反倒有功。”

    韋書同眉頭鎖起,苦笑道︰“侯爺,其實你不說,下官心里也一直是這麼想。當年下官前來西川,臨行之前,先帝就私下對下官有過囑咐,若能查到李弘信意圖謀反的罪證自然是最好不過,可是如果無法找到,定要保證西川的安定,死死盯住李弘信。”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這些年下來,下官牢記先帝的旨意,不敢有絲毫的疏慢,可是李弘信此人狡詐多端,自從歸順我大楚之後,一直在成都府,看似已經是淡泊名利,只求苟活而已。”

    齊寧皺眉道︰“這樣說來,你手里並無他謀反的證據?”

    “李弘信也定然知道下官一直在搜找他意圖謀反的罪證。”韋書同雙眉鎖起︰“所以這些年也一直十分小心,他很少出府,而且也很少與從前的老部下有過接觸......下官知道這都只是表面,可就是抓不到把柄。”

    “李家在西川立足百年,樹大根深,想要輕易抓到他的把柄,談何容易。”齊寧也知道這些年韋書同和李弘信必然是爾虞我詐,斗的不亦說乎,到最後韋書同終究還是沒有玩過李弘信。

    韋書同微微頷首,輕聲道︰“李弘信十分謹慎,倒是那李源在成都頗有些為非作歹,下官倒也想過從李淵身上找尋突破,可是那小子雖然作惡,卻並無人到官府告發,下官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齊寧不動聲色,問道︰“韋大人,李弘信的家財到底有多少,據說他捐修了很多的寺廟,你可知道到底有多少座?”

    “那定然是掩人耳目的把戲。”韋書同肯定道︰“他故意裝作鑽研佛法,而且到處修建寺廟,就是想讓世人覺著他真的無欲無爭。”頓了頓,想了一想,才道︰“到現在,少說也捐修了十多處寺廟,除了青城山的規模大一些,大部分寺廟都很是普通,而且沒有什麼香火,下官倒是派人瞧過,冷冷清清,一座寺廟不過幾個和尚而已。”

    齊寧想了一想,又問道︰“李弘信提及過的地藏,你此前當真沒有听過?”

    韋書同立刻搖頭道︰“並無听過,下官也是與侯爺在飯桌上听李弘信突然提起。”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下官以為那只是他編造出來的故事,所謂的地藏,並不存在。他編造地藏,只是為了讓官府甚至是朝廷將注意力轉移到虛無縹緲的地藏身上,如此一來,他便可暗自活動了。”

    齊寧心想若不是自己真的見過地藏黨人,或許還真的會以為這是李弘信編造出來的人物,但現在卻知道,地藏必然存在。

    “黑岩洞事件,從頭到尾你都覺得是李弘信在幕後策劃,卻又拿不住他的證據,朝廷沒有證據,當然不能相信。”齊寧緩緩道︰“韋大人,你現在所說這些,本侯又該如何向皇上奏明?”

    韋書同苦笑道︰“下官知道罪無可赦,皇上若要治罪,只求侯爺能夠幫助求情,不要牽連家人。”

    “蒹葭館行刺,你事先也是一無所知?”齊寧盯著韋書同眼楮問道。

    韋書同忙道︰“下官對天發誓,絕不知情。侯爺,下官現在才明白,咱們進城那天,李弘信陪我們在酒樓用飯,說的那些話,就是為了蒹葭館行刺。”猶豫一下,還是道︰“西川李家和錦衣齊家結下了生死之仇,侯爺或許知道,李弘信的長子當初就是因為齊家而死去,李弘信對長子十分其中,一心想要傳承衣缽,卻落得那樣的結果,此人對齊家,定然是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怨。”

    齊寧冷笑一聲,並不說話。

    “此番侯爺來到西川,李弘信必然以為是絕佳的時機,所以一心想要報當年之仇。”韋書同神情凝重,壓低聲音道︰“可是卻又不敢光明正大謀害侯爺,所以只能使用鬼蜮伎倆的陰招。他故意宣揚成都府有專門刺殺官員的刺客,又在蒹葭館事先安排好刺客,擔心刺客直接對準侯爺他脫不了干系,所以假裝自己也被刺客行刺,如此一來,朝廷追究起來,李弘信最多也就一個護衛不周之罪。”

    齊寧頷首道︰“韋大人原來已經看透其中的玄機。”

    韋書同嘆道︰“都是下官糊涂,一直以為李弘信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可是......此人當真是心狠手辣。”看著齊寧,道︰“侯爺,李弘信既然出手,恐怕就不會善罷甘休,定要多加小心。”

    齊寧淡淡笑道︰“本侯是堂堂錦衣候,李弘信只是一個落魄王爺,韋大人,有你護衛,你覺著本侯當真無法活著離開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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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