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太易 作者：無極書蟲（全書完）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無衣訣（九）

    同樣的疑問，也在姬令德處發生。

    青虹散，生機滅。

    姬令德以自身全力發動一劍，和桑蘿以力硬拚。

    當劍光消失，姬令德沉聲問：「娘娘並非嗜殺之人，這次大行動背後有什麼含義？」

    「這點重要麼？」桑蘿看向自己的神體。從前胸開始，姬令德的劍氣逐漸蔓延，迫使這具肉身走向崩潰。哪怕是她的地母神力造化生機，都無法復原身上的傷勢。

    「好劍，不愧是斬殺天帝的劍法。」

    「當然！」姬令德將木劍扛在肩上，輕佻笑道：「殿下，若論神通我不如你。但論劍法，你不行！不過我能感覺到，在剛才，你似乎將一部分力量投入外界。所以在咱們對拼的時候，你的空門大開，才會讓我一劍斬破你的本源。剛才，你在做什麼？」

    「這一點不重要。」桑蘿淡淡一笑，「重要的是，你贏了。在天帝之外，你又戰敗一位地母神。真正向世人證明，百年之前的那一戰絕非僥倖。 」

    「罷了，既然你贏了，那麼我作為地母神，總要給勝利者一些賞賜。這尊化身給你便是。」桑蘿似乎感應到什麼，整個人化作生靈之氣散開：「你要煉生死之劍，我這團本源就送你了。希望日後，木德一道真有一位無上神人出現。生機造化之路上，不至於讓妾身太過寂寞。」

    看著地母放棄神體，姬令德非但沒有喜色，反而 種疑惑：地母們這次行動太倉促。而且一個個都用先天級別的身體，沒有動用真正的大地真身，她們這是玩什麼呢！

    「真要是她們發動真身。可就是整個九州自動升起，那時候別說人族死亡，整個世界的生靈都要滅絕。看樣子，她們還有點分寸。那麼，她們這次動手，是在針對誰？ 」

    「算了，不管如何，現在桑蘿也已經退去，接下來就看小易子那邊。」姬令德往天柱山看。

    驀地，一道不遜色自己方才劍氣的金光照亮整座天柱山。

    「這是……是小易子嗎？沒想到，他居然也練成了。」

    ……

    不久前，荀易和劉振英封印地母神幽蒙。

    白雲蒼狗，世間變化。

    幽蒙看著四周的雲海，恍惚間有一種滄海桑田，歲月無情之感。低沉的鐘聲一下接著一下，讓她在這片雲海中慢慢閉上眼沉眠。

    在劉振英的正面牽制下，荀易操控神術將地母困入一方宙光領域。這是一個極為麻煩的咒法，若非劉振英在旁幫忙，荀易絕對用不出來。

    「宙光大道外加福德之神特有的封印之力？」劉振英見荀易出手，瞭然道：「不過，你這種封印是將地母神的時間修改，將她週遭的時光調節，讓她在一個時辰之後醒來。到時，她會再度打擾咱們的戰鬥。」

    「一個時辰，足夠跟你分生死了。」荀易將功德九鐘中的鎮天雲光鐘擱置在地母頭頂，和劉振英重返一開始的地方。

    「我還以為，你會當著我的面將那處邪眼封印。」

    「你會讓我封印那處邪眼嗎？」

    「不會。」封印地母所在的邪眼，萬一荀易贏過自己，豈非讓他輕易完成兩處邪眼的封印？這跟劉振英的計畫不符。

    「我又不是那種自大之輩。雖然我認定自己能贏，但也不會隨隨便便讓你在其他地方封印邪眼。」

    「這不就得了，既然知道你肯定搗亂，我又何必下手，多費這個口舌？」二人身上的神光擋住玄崿新訂立的「凡人法則」。不過他們倆不屬於凡人，即便不防禦也不在法則的打擊範圍內。

    互望彼此，二人皆不說話。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劉振英問：「你要比什麼？」

    業火對功德，血海對生機，兩人之間的大道截然不同，可以說是兩條相反的道路。

    一光一暗，一善一惡，一正一邪。

    「那就比劍吧。」荀易抓出自己的木劍：「我自問，在這項上勝算不小。」

    「是嗎？要知道，這幾年時間我融合平行宇宙的投影，實力進步飛快不說，也將平行宇宙的記憶同化。劍法，再也不是我的弱項。」劉振英對血海伸手，濃稠的黑血在他手中凝結為一把血劍。

    當血劍成型，荀易率先出劍：「灼華桃夭！」

    漫天繁花亂舞，劍氣藏於花中令人眼花繚亂。

    劉振英嘴角一彎，一步跨出。血劍輕輕一挑，噼裡啪啦將所有劍氣絞碎，並直直插入荀易的劍招破綻，刺向他的心口。

    見狀，荀易馬上收劍，換上「橫竹翠微」劍招去格擋。

    但劉振英同樣變化極快，原本筆直的一劍飄飄忽忽，宛如柳絮春風，以茂林劍法之中的「清風拂柳」，再度撥開荀易的劍法。

    「你似乎忘了，是誰從小一直陪著你練劍。你的劍法習慣，我是最清楚的。」

    荀易心中一沉，不自覺想到孫戩對自己的評價：「你？你劍法最大的缺點就是太保守！你從小心臟有病，出劍的時候喜歡出七分留三分，而且經常用劍招擋住心臟部位。很容易讓人察覺，你的罩門就在心臟。另外，當別人攻擊你心臟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格擋。這樣，更容易暴露你的戰鬥意圖，甚至將到手的勝利丟失。」

    「沒想到，這一切都讓他說中。好懷念他在的時候啊，如果他在，直接讓他動手多好。」

    「怎麼，跟我鬥劍的時候你還敢胡思亂想？」劉振英的劍法越來越快，逼得荀易連連後退。雖然荀易中途趁機反擊幾次，將劉振英刺傷。但他面色不改，一直用驟雨般的迅疾劍法，搶佔先機壓制荀易。

    最後，荀易擰著眉頭，臉色蒼白，彷彿體力耗盡。他捂著胸口似乎在忍受著什麼劇痛，連連踉蹌退後幾步。

    劉振英下意識想要去找藥，但轉念一想，啞然失笑：「得了吧，你的心疾早就好了。這時候就別裝了，你覺得我會被你騙一輩子？」

    「不是有句話說『難得糊塗』嗎？你裝作不知道，過來幫我療傷。然後一來二去感情復合，我拉你入正道多好？」

    「恐怕到時候不是你拉我入正道，而是一劍捅死我吧？當初在夜盜客棧的時候，你演戲的功夫可堪稱一流。」劉振英的神情越發冷談，顯然想到自己昔年被荀易愚弄的事情。

    如果自己這時候上去，這小子會不會直接一劍捅死自己？

    荀易嘆了口氣：「算了，我也懶得跟你再糾纏什麼。你說的沒錯，就算我想拉你入正道，但就憑你做的這些事，也絕對不容於天地。我所能做的，就是親手送你上路，了結這一切。」

    聞言，劉振英笑了：「哦？你覺得，沒有功德九鐘的你，能打得過我嗎？」他張開雙手，背後血海翻滾，源源不斷有神力伴隨附近的邪靈之氣入體。

    「在這片領域，只要邪氣不滅，我的傷勢就可以輕輕鬆鬆復原。」

    沒錯，剛剛荀易好不容易砍出的幾道劍傷一一癒合，甚至讓劉振英的身體更加強大而堅固。

    看到這一幕，荀易幽幽一嘆，心中打定主意：「看樣子，只能用這一招了。」

    他把木劍一甩，被血氣侵蝕的木劍復原如初。「劉振英，你既然從小陪我一起練劍，那麼就應該清楚。我們荀家的規矩『當劍法大成後，就必須自創一招劍式，作為自己的成就流傳後人。』青柏茂陵，正是天祖所傳。而榆落搖錢一類的劍法，也是各位先祖後來所湊。」

    「最終劍招嗎？怎麼，你研究出茂林第十三劍了？」

    不是青柏茂陵之中隱藏的軒轅血劍，而是將前面所有劍法融合，走出自己的道路，從茂林的劍法影子裡開闢自己的神道。

    「不錯！」荀易手中的木劍放著金光，整個人宛如太陽一般照耀天地。「這一劍，我從來沒有當著別人的面完全施展。這次，權當是為朋友送行。」

    劍式凝聚光輝，暖洋洋的和煦氣息在四面八方升騰。

    「這劍……」看著血海之中牴觸的浪花，劉振英心中戒備，盯著荀易背後浮現的一顆樹影。「這一劍蘊含淨化之力，能洗淨萬物邪氣？」

    青木閃爍明光，有斑斑金輝若隱若現。

    「可惜劍王不在。前幾天跟他照面，只讓他看了這一劍的皮毛。」荀易抬劍作起手式：「我友，一路走好日曜金桑！」

    轟

    荀易背後的青色樹影蛻變為金色，一輪皓日冉冉升空，綻放出無量光輝斬向劉振英。

    這道光劃破陰霾，哪怕是邪氣迷瘴都無法遮掩這片日光。

    山下，龍歌抬頭看向天空。新日普照，彷彿宣告著黑暗終結。

    今朝驕陽沐血，來日劍斬天龍。

    隱約間，龍歌明白這一劍是針對誰的。

    「劍化皓日，似乎有炎帝劍法的影子？不過要更剛烈些，有軒轅劍法的王道氣息。而且，這一劍以木德轉皓日火德，分明是克制金德乃至一應邪穢的煌煌天劍。」

    龍歌默默分析，看著日光渲染下，天空升騰一片朝霞，徹底打破地母宮的封鎖，並且驅散空中的迷瘴邪氣。

    這一劍蘊含天之正氣，這一擊彷彿天地所出。神恩如海，悲憫萬物，神威如獄，審判眾生。

    半山腰，一顆即將枯萎的大樹重新煥發生機。但是樹下的孟翰屍首，在邪氣的腐蝕中，已經僅剩森森白骨。他靜靜躺在樹下，骷髏仰望著山巔，彷彿這逝去的地神，也看到那一輪新生的驕陽。

    天柱山外，新輝劃破黑暗，似乎希望之光為人族帶來一線轉機。

    軒轅歷代王朝的英靈抬頭仰望，原本低迷的士氣再度高漲。於列位王神的帶領下繼續奮勇殺敵，給人族後輩搏殺出一條未來。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無衣訣（十）

    日曜金桑，輝光璀璨。

    荀易這一劍演繹扶桑神木氣象。桑樹，正是荀易的本命樹。和茂公的柏樹一樣，是自身大道的體現。

    而日神普照眾生，是天道正面的陽和力量。再加上荀易和炎帝之種的特殊關係。他的日輝蘊含一種奇特的希望之力。

    在中州遭難，眾生絕望的時刻，這一縷日輝就彷如照亮眾生黑暗陰霾的希望輝火，引導眾生從絕望的困境中走出。

    在絕望之中誕生的希望火花，是最純粹的願力。而這些願力反饋到日曜金桑的劍意中，讓這一劍蘊含更強大的威能。

    這一劍的屬性蘊含天道正陽之力，克制天下諸邪。越是艱險，越是困境，眾生的祈願之力也就越純粹，這一劍的威能也就越強大。

    如果當整個九州，乃至三界宇宙陷入困境時，荀易再施展這一劍。恐怕擁有堪比九重九天，甚至更強層次的力量。

    這正是荀易根據古紀元的經歷，所研究的一種決勝劍招。

    黑暗越強大，破除黑暗的光輝也就越純粹。

    這一劍針對血海魔祖這類邪魔，夜女王這類暗屬性神明，乃至滅世魔神都有絕大的克制性。更因為這一劍蘊含火德大日聖王之力，對龍相帝的金德之道也有一定威脅。

    「這一劍本不想用，畢竟拉仇恨太大，會讓那些大佬對我心存顧忌。但此刻也顧不得了。我友，以此劍送行，願你一路走好，來世再不入邪道！」

    整個中州乃是天穹之上的龍相帝都看到這驚豔的一劍，更別說直面這一劍的劉振英。

    血海冒出無數個巨大的氣泡，在這一劍的光輝下，導致整個血海引動排斥反應。

    當其衝的是魔祖隱藏在血海之中的印記。

    魔祖在天下魔修的功法中都埋有後手，與其這些人說是他的徒子徒孫，倒不如說是他的信徒。這是遺留在魔祖身上的上古神道痕跡。以魔種刻印來控制徒子徒孫，和完全脫的仙道截然不同。只能說是神道的另類變種。

    但是在荀易的攻擊下，這股力量漸漸無法保留，最終被金輝抹去，不留一點痕跡。

    「好一道日曜金桑，已經不遜色炎帝家的那些絕學了！」魔祖看魔印消散，只得默默退去，不敢再靠近天柱山。

    龍歌心中有感，低聲道：「背後三股勢力之一的魔道，總算是退開了。加上另外兩個根本沒出手的勢力，看樣子這一場大戰的結果已經定下。」

    龍歌懷有多重身份，讓他在這天地漩渦中站在風頭浪尖。因此，他知道很多旁人不清楚，也能看到很多旁人所看不到的事情。這次地母宮革天之舉，暗中有很多神靈的影子，甚至根源能追溯到天界。是天界大人物出手牽頭，才讓魔祖等人摻和進來。

    但現在，荀易斬破血海，一劍伏魔，已經讓一切劃下句號。

    煌煌劍氣落下，劉振英渾身上下被這股日光鎖定，連動都不能動。強大磅礴的天之正氣，凜然而神聖，將他這種邪魔牢牢鎮壓。

    「這就是天之力嗎？果然，這個世界從始至終都不歡迎我。」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天柱山外竄入戰場，將一團明光甩給劉振英：「師兄，接著！ 」

    純淨的血靈之力融入劉振英體內，另一片同源的血海流入劉振英所演化的血海。

    看到來人，劉振英愣了下：「你……」來人是他的師弟，同樣是魔祖的傳人之一。在劉振英漫長坎坷的復仇之路上，他同樣有自己的際遇，認識好多足以交心的朋友、兄弟乃至愛人。

    不過隨著劉振英的選擇，在他的復仇之路上，這些人一一離去，為他而死。他們死後的力量化入劉振英的血海，更進一步堅定劉振英對天地復仇的理念。

    如今，他的師弟可以說是最後一人。

    在金輝下，年輕的魔修顯然支撐不了多久。渾身上下猶如火燒一樣，他體內的魔印也被光輝淨化。

    索性他就地一滾，主動投入劉振英的血海：「先把法力借你，師兄，回頭你可千萬記得復活我啊！」

    看到這一幕，荀易目光微動。在魔祖放棄劉振英的時候，居然還有人肯站在劉振英這一邊麼？看到這一幕，荀易不由想到剛剛為自己犧牲的孟翰。

    孟翰的屍骨靜靜躺在遠處的樹下，似乎正見證著這驚天動地的一劍。

    然而

    「一切已經太晚了。」荀易毅然決然，揮劍斬下。

    日輪劍芒勢若萬鈞，緩緩從天墜落，宛如天地對罪人的審判，以天之權能讓人避無可避。

    自家師弟的犧牲，外加血靈之力的灌注，讓劉振英的力量越壯大，掙脫天地之力的鎖定。望著扶桑托起的日輪劍芒，劉振英鼓動渾身法力，抽取大地深處的邪氣，在腳下凝成一座血車。

    此車是魔門秘法凝成的破天血車，亦是自家師弟的根源力量所在。劉振英劃破手腕，以魔血澆灌，然後從車中抽出一把三尺魔刃。

    「血海真法‧魔刃弒天！」

    這一劍匯聚劉振英所凝聚的血海，外加大地深處的邪氣，直直迎上空中的金輪。

    「希望？如果希望就足以解決一切，那麼世間就不會存在那麼多絕望的人，更不會積蓄這足以毀天滅地的怨氣！」

    這一劍以業火為根，怨恨為柴，從天地抽取怨氣，反而讓龍相帝身邊的怨靈得以消解，統統融入這一劍來抗衡荀易的「日曜金桑。」

    龍相帝神色愕然，和玄崿同時停下手，看向天柱山之上的劍意對決。

    扶桑起，血蓮出。日輪現，邪月升。

    希望對絕望，正氣對邪氣。

    一劍匯聚天地剛正，一劍孕育乾坤邪靈。兩劍拚殺，引一場席捲整個天柱山的大爆炸。

    轟隆轟隆隆

    「不好！」龍歌收起寶瓶，轉身就走。如今在山魄被玄崿收走的時候，天柱山附著的神力削弱，根本承受不了這兩種先天級數的劍氣。

    金芒黑氣噴薄，攪動暴亂的混沌力量，將天柱山四下的光輝統統壓下，將二人所在的天柱主峰夷為平地。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無衣訣（十一）

    過了大致一炷香時間，日輪消散，邪月崩潰，這場大爆發才總算緩緩消去。

    龍相帝和玄崿盯著大爆炸，最終從裡面走出荀易的身影。他拄著劍，蹣跚走到一顆樹下，靠著樹幹恢復元氣。

    天帝神色一安，嘴角泛起笑意。但另一方，劉振英也從爆炸中逃出，他同樣靠到不遠處的樹幹上。

    兩人氣喘吁吁，靠著大樹兩側。

    二人一身狼狽，剛剛兩人以最強力量對拼，身受重創，只是勉強保留一條命。

    劉振英睜開眼，臉上血跡斑斑，雙目無神：「我憎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害死了他的父母，害死了他的妹妹，也害死了他的愛人。一路走來，復仇之路上形單影隻。認識的友人、愛人、兄弟乃至部下，統統倒在這條復仇之路上，離自己遠去。甚至就在剛才，最後一位師弟也為了自己而犧牲。

    「我明白。」荀易輕輕回應。他同樣死了父母，死了親人，方才就連自己的兄弟也死了。但是他並不將此視作世界的惡意，而是踏在活人為自己構建的道路上繼續努力奮鬥，積極生活。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態度。

    「這不是你報復世界的理由。」

    「理由世界在厭惡我、在排斥我，那麼我就要毀滅這個毫無希望的世界。這個理由，足夠了！」伸出手，對著前方虛抓，一片枯葉被他碾碎，碎屑隨風散開。

    「天道至公，無私眾生，它不曾愧對任何一個人。若沒有天地哺育，就沒有這萬靈眾生，你的父母親人都不會存在，你的愛人、師弟，甚至你我也不會相見。」抬著頭，荀易看到東方升起的旭日。那溫暖的光輝灑下，身上的傷勢不斷癒合。「世界的排斥？你不放開胸懷，你不曾感悟天地之心，憑什麼讓世界對你敞開懷抱？」腳下，顆顆青草感應生機而破土，新生的生命在日光下茁壯成長。

    「不是世界拒絕了你，而是你從一開始就不願意抬頭來看這個世界！」

    一片草坪出現，從荀易腳下擴散。但僅僅是大樹的這半邊，另外半邊因為劉振英身上的死亡氣息，腳下化作一片焦土，就連他們依靠的這顆大樹也出現半邊長青，半邊枯敗的異象。

    劉振英默然，抬頭望天。當太陽東昇，烏雲逐漸被驅趕至西方，然後一一消散。

    生命與死亡，光明與黑暗。

    就算曾經走過同一條路，來自同一個起點，但終究走向兩個極端。

    「你家人的靈魂被我引渡，來世會投入一個好人家。」

    「嗯。」

    「你家家產被官府充公，被我想辦法贖了出來。本想你回來的時候還給你，但現在看來恐怕不成了。」

    「嗯。」

    「你妹妹日後，我來照顧。」

    「嗯。」

    「當初那件事，謝了。」

    「嗯。」

    「餵，我會能不能換個回應？」荀易突然笑了，面相太陽，緩緩起身：「我會保護這個世界。」

    另一邊的劉振英扯了下嘴角：「我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比我堅強多了。

    當年劉振英可是親眼所見。荀易父母早亡，但在事後想的並非自己，而是馬上收拾情緒去安慰祖父荀鈺。甚至在祖父死後也能快速振作，以少年之軀和族中其他人鬥爭，將族長大權牢牢把持在手。

    「但我終究不是你啊。」或許，在內心深處早就知道荀易的道路才是正確的。早就明白自己怨恨世界是無理取鬧，但終究是不甘啊！

    為什麼，為什麼我需要經歷這些？劉振英望著空中逐漸驅散的陰霾，神色越發激動：「即使明白你的道路正確，但我自問做不到你的一笑而過，唯有仇恨才是支撐我走到如今的動力。」

    「荀易，你說，倘若我們不曾踏入神道，倘若我們還是在人間平凡生活的凡人，那麼迎接我們的結局是什麼呢？」

    「……」

    沒等荀易回答，劉振英自顧自說：「咱們參加科舉，入朝為官。或因為政見不同而針鋒相對，或因為志同道合而攜手為民。三十歲後，你我成家立業，為兒女定下娃娃親。等六十歲後告老還鄉，比鄰隴川而居。閒暇時，提著兩壺溫酒去找你嘮嗑。無聊時，拉上李俊德一起去遊歷山河。」

    是啊，如果自己二人不曾走入神道。那麼自己二人的命運會不會截然不同呢？

    不管百年之後的洪水滔天，不管未來可能的滅世大劫。只要自己過完這百年人世，哪管後人死活？

    但想到古紀元那一幕幕滅世之戰，荀易將自己的心中的那一點僥倖掐滅。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當自己走上神道的那一刻開始，就意味著自己不再擁有凡人的幸福。

    靠著樹幹，聽到劉振英的話，荀易不自覺舉起劍。

    「今天有空麼，陪我練劍！」

    「看在你這麼想要幫我幹活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給你一個任務。我書箱裡有一份賬本，你幫我查查賬。 」

    「別那麼見外嘛。對了，明天我生日，記得準備禮物。」

    從小到大的一幕幕從記憶深處浮現，荀易臉上露出幾分懷念。或許，那凡人的時光，才是自己最為追憶的吧？

    但這一切，都化為一抹絕然的劍意。

    一邊向陽，豔陽高照，晴空萬里。一邊朝陰，濃雲密佈，天光不見。能夠看到，在東方的少年舉起劍，只要他再一用力，穿透樹幹就能直接刺死大樹對面的昔日友人。

    在這時，荀易根本沒有考慮到這麼做，會不會破壞自己的功德不殺之道。或許對他而言，以劉振英的死來破除自己的不殺之道，正是對這位友人最後的紀年。

    咔嚓

    突然，清脆的開蓋聲響起。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荀易扭頭想要轉到大樹的另一面。但身體後繼無力，扶著樹幹，慢慢走過去。

    只見劉振英身上冒著藍色火焰，手中握著懷錶，正靠坐在樹幹上。

    時光之焰！

    幽藍色的妖豔火花搖曳，一點點將劉振英吞噬。

    這個懷錶，原本是劉振英在荀易成為解元公時，給他的禮物。後來被荀易施加宙光之法，鑲嵌十二枚元辰結晶。但因為某種緣故，又被劉振英拿回去。

    如今點燃宙光之火，將自己的一切痕跡徹底抹去。

    隨著荀易轉身，日光也徐徐驅趕烏雲，西方無光之夜終於迎來黎明。

    恍惚間，劉振英覺得日光有些刺眼，下意識用手去遮。

    在這個世界上，劉振英只能感覺到世界的排斥。這耀眼的日輝金芒，並不適合他這種久居黑暗之中的人。

    光之子，和我這種黑暗中的人果然不一樣。

    太陽領域的刺目光輝，荀易背後那輪若隱若現的金輪讓劉振英挪開目光。

    「總不能真讓你下手吧？」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往昔。「不殺之劍，我才不想做上面的第一人。」顫顫巍巍，伸出右手。

    懷錶突的一下掉落，又被小拇指鉤住鏈子，伸到荀易面前。

    「物歸原主。」不等荀易接過，他身上時光之焰瞬間暴漲，幽藍色的火光將劉振英徹底吞沒。

    懷錶啪嘰一聲跌落在地，正面打開，在十二生肖邊上留著一攤不可磨滅的血跡。

    荀易撿起懷錶，對著殷紅鮮血輕聲道：「朋友，一路走好。」

    時間如煙，往昔如塵，輕輕合上蓋子，最後一縷死亡之氣也被日暉淨化。

    深吸口氣，收拾下心情，荀易拄著木劍前去封印邪氣。

    「塵歸塵，土歸土，那腐朽的不可重現。那逝去的……終不得再來。」荀易幻化一柄神鐘，輕輕一敲，如同喪鐘般的沉悶鐘聲傳遞至遠方，那些亡靈殭屍在荀易的施為下紛紛潰散。少了一大勢力的壓力，外加日光的照耀，人族英靈戰勝地母神的異獸，終於取得最後的勝利。

    天柱山已毀，在大地上露出兩道衝天邪氣。

    荀易封印劉振英這處，再前往地母神所在時，突然看到自己的功德編鐘應聲而落。

    幽蒙從沉眠中醒來，迎上的正好是半殘狀態的荀易。

    「……」

    看到荀易一臉無語，幽蒙大笑起來，欣喜若狂說：「好好，真是老天有眼啊！沒想到，最終居然是我來做這個漁翁！小子，五馬分屍，砍頭斷首，你要怎麼死？」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無衣訣（十二）

    「額」幽蒙剛說完，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接下來的話卡在喉嚨，再也無法言語。

    荀易露出驚訝之色，在他的眼中，幽蒙正逐漸石化，然後整個身體如同岩石般慢慢龜裂崩潰。

    「石化一位地母神，並且迫使她的真身毀滅？」荀易目光落在幽蒙腳下的大地，似乎感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

    「難道……難道是他？」

    地母的屍骸落入地面，大地自動裂開數道裂縫，將地母的骸骨化作一層封印，把邪氣湧動的裂口堵住。

    看到這一幕，荀易嘴角泛起笑意，稍微緩解方才的傷感：「沒想到，你居然活下來了。」

    大地傳出沉悶的聲音：「我是不會死的！就是目前的處境有些麻煩罷了。」

    「那明天你說好請我吃飯？」

    大地深處隆隆作響，彷彿大地本身的運動一般：「一個化身，還是能凝結出來的。」

    荀易輕笑出聲，看著大地裂谷，彷彿想到了什麼。

    「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咱們都是這種命運。」

    神入大地，寄託地道。和自己的魂魄融入宙光樹，是一個道理。

    「斬斷俗緣，神登天境，終究這是神離時代啊。」

    嗖的一聲，遠處飛來一道箭矢，生生擊穿尚未成熟的邪眼，滅絕邪氣的源頭。卻是袁哉和三屍天尊出手，將天柱山的最後一道難關克服。

    「這樣一來，天柱山平定。軒轅家就能空出手對付姟嬗了。」

    「嗯。」大地之中的那股力量不斷蔓延，漸漸掌控整座天柱山地域，升起一道黃色光柱削去地膜的強度。「我再幫忙削弱一下地膜的力量。」

    地膜是六位地母神聯手所成，匯聚大地本源玄黃之氣。但如今在另一位大地之神的操控下，地膜的強度削去三成，讓天庭諸神的攻擊漸漸奏效，使得地膜遍佈密密麻麻的裂縫。

    而且，天柱山的力量被大地深處的神祇封印，也讓玄崿手中的天柱山山魄脫手，重新回到天柱山中。

    沒有這座上古天帝所化的山魄，玄崿自然不是龍相帝的對手。

    「大局已定。」

    看到這一幕，天庭乃至軒轅諸神不由鬆了口氣，這場持續多時的劫數，總算結束了。

    但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突然有一群黑影人暴起，對五大洲之中的人族統領下手。

    烈山、顓頊、少昊、青桑以及軒轅五大國的王神統統被重創。此外，還有荀易的聖人化身同樣被暗算。

    荀易目光一凝，看向封印赭衶的青瑤山。

    聖人化身以教化為先，道德至上，本來就沒有多少攻擊力。突然被一道黑影擊傷，失去對封印的把控。

    「還不走！」另一道黑影解開封印，想要讓地母繼續和天庭作對。

    但赭衶出來第一件事，直接用玉手掐住黑影的脖子：「死！」

    赭衶神力一震，將黑影抹殺，只有一縷神魂飛入大地深處，被幾位地母神解析。

    「果然是他們？」赭衶露出沉思之色，屈指一彈，幫聖人化身擊退另一道黑影，快速說：「這次到此為止。下次再見，必取你性命！」

    女神身形一轉，化作黃煙離去。留下心存疑慮的荀易：「這些地母神到底在做什麼？」

    不過能看出來，地母和黑影並非同一勢力。雖然黑影想要讓地母出來跟天庭對著幹，但地母神並不願意去當這把槍。

    算了，我想這麼多也沒用。旋即，聖人荀易化作斑斑點點的光影散去。到底這些化身從不同的時間軸拉來，都是有時間限制的。如今時間一到，三尊化身同時消失，只留下荀易的人族身。

    荀易感知到化身的信息，喃喃自語：「好詭異的黑影。什麼時候多出了這一群人？」

    「荀易，速速去王庭祭祀英靈，切記不可讓祖庭異動，讓中州英靈消散！」帝嚳通過宙光法則傳音，他的聲音很急迫：「人族五帝被偷襲，如今中州失去祭祀之人，英靈不可久存矣！」

    荀易一聽，顧不得分析黑影的來歷。飛快對腳下大地說：「送我去天黿城，這邊交給你了！」

    大地深處的靈脈浮動，化作一道靈橋送荀易離開、不久後，袁哉來到這裡，看到大地深處湧動的力量後，露出古怪之色：「你怎麼成這樣了？」

    「死亡之後，也只能用這種面目來存在呢。」大地中的聲音有些鬱悶：「不過幸好，對我而言肉身並非必要的東西。只是少了一個容器，日後行動不方便了。」

    ……

    孟翰不久之前，死在迷瘴邪氣中。

    但即便是死前的最後一刻，孟翰也沒放棄生的希望。

    「我會活下去的！」

    不是狂妄自負，而是孟翰篤定，以自己的身份，決計不會死在這裡。

    「第一，我擁有古紀元的記憶，是世界自身所推動的天命之子。我對世界的價值還在，絕對不會死在這裡。」

    「第二，擁有地母神力的我，具備復活的特殊權能。再者，蛇是我的護法神獸。蛇的蛻皮，同樣象徵復活和不死。」

    「第三，作為功德神的我，只要功德心在，精神就能長存下去。而且，這次的行動我必然登臨先天至人業位。那麼，更能確保我的神魂不滅。」

    然而在混沌邪氣的侵蝕下，孟翰的神魂迷迷糊糊。不得已遁入功德樹，將大樹化作一顆紮根大地的種子，沉入大地深處以地母神力包裹，重新進行生長。

    目前，孟翰的功德樹紮根在大地深處的核心地脈上。他的肉身已經徹底潰散，只剩下一縷魂魄在大地神力的庇護下，融入大地祖脈。成為和十二地母神一樣的特殊生命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九州山河大地。

    他可以顯化地母神的姿態，也可以變成地德神君的樣貌。但這一切都僅僅是化身，此後再不復人身，而是先天神聖的一種。

    三屍天尊和袁哉打量大地，天尊在旁現身，若有所思道：「九州世界是地母神的身軀。如果將人身和大地進行對照，這處天柱山所在的九州祖庭，無疑是地母的心臟重地。你在這裡合道大地，某種意義上就是佔據地母的核心心臟。小子，你機緣不小啊。在這裡孕育，不亞於昔年的二代天帝。只是可惜，你手中沒有地母精血，不然和大地共鳴的話，能真正孕育一尊大地不滅神體。」

    地母精血？

    袁哉臉色一變，望著裂縫無語。

    「地母精血我有，目前已經嘗試轉化真正的大地真身。等我真正誕生，就是如同昔年魔帝一樣的無上法身。只是大地同樣是其他幾位地母神的領域，我在這裡並不安全。」

    「這你可以放心。天柱山是地母神無法涉足的聖域。又有軒轅家庇護，你回頭跟軒轅家打聲招呼，他們肯定會保護你。畢竟，這是一位未來的無上神人。不過……」

    「不過什麼？」

    「你合入大地，目前無法在人間顯聖。袁哉這小子的戰魂怎麼辦？找荀易重塑嗎？」

    「重塑？幹嘛重塑，荀易那邊還有倆呢。」孟翰幸災樂禍對袁哉說「我看，你們哥幾個住一起算了。回頭我跟荀易說一聲，讓你也寄託在他身上。全了你們這一段兄弟情義，如何？」

    袁哉：「……」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祭先靈

    五大王神被偷襲。其他四大洲還好，但是中州這邊正聯手諸位王神呼喚遠古英靈。當軒轅國主被暗算後，地壇之上的光輝熄滅。這片土地所潛藏的歷代王朝烙印漸漸模糊，成千上萬的英靈身軀無法維繫，彷彿要崩潰一般。

    雖然目前人族已經取得勝利，但英靈的崩潰，或許會引來異獸們的反撲。

    姬飛雄等皇子在搶救回自家老爹後，不由得看向懸浮在地壇之上的玉璽。

    這時候，只要有人把控玉璽，就能繼續維持這場祭祀儀式。

    但是，誰來維持呢？

    在國主昏迷不醒的現在，萬一他有個什麼閃失，那麼負責祭祀儀式的人，極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國主。

    諸皇子相互看看，誰也不敢輕易上前。

    而此刻，英靈力量的削弱，讓異獸們迎來最後一次反撲。

    同時，天空中的素潼也召喚出一條覆蓋整個大洲的巨大騰蛇。

    「解放騰蛇權能，戰鬥力無限大攻擊！」

    轟隆

    整個山海經劇烈晃動，不單單是直面神威的李興鴻，那一陣陣磅礴的神威從山海界傳遞而下，引誘著異獸們傳來此起彼伏的怒吼，意圖對人族發動最後的自殺式攻擊。

    「諸位殿下，還請早做決定！」眾多臣子看到這一幕，急急忙忙對姬飛雄等人請示。

    「諸位皇兄，要不然按長幼順序，讓幾位兄長先來？」

    「不可！」成王馬上開口：「機會只有一次，萬一祭祀之人實力不濟，讓整個儀式崩潰，反而是我們的大罪過。」他並非最年長的皇子，當然不肯讓其他人先來。

    「那你說怎麼辦？中宮無子，沒有嫡傳的說法。若按照血統論，怎麼算？」

    「這個祭祀儀式引動諸朝先靈，不如看我們軒轅帝血的濃厚程度？」

    「在這方面，大家的帝血程度都差不多，怎麼分出差異？」

    姬飛雄看幾位兄長的爭吵，苦笑不已。面對王權的更替，哪怕是外敵威脅的緊要關頭，也絕對不能鬆口啊。

    「一群廢物！」這時候，荀易到了。僅僅是看到場上的局勢，他便明白過來。這時候的爭論，除卻王權爭鬥外，還有什麼？

    他大跨步走上祭壇，旁邊雖然有人想要阻攔，但被他身上的帝威逼退。

    丹若公主聽聞父皇昏迷不醒，也急急忙忙趕來探望。見荀易登臨地壇，便吩咐周邊人說：「讓他去，爾等不可阻攔。」

    公主身邊也帶著一隊大軍，馬上包圍地壇跟荀易護法。

    「皇妹，你這是干什麼！」幾位皇子王爺見了，手一招，他們的人也馬上站出來，跟丹若公主的人對峙。

    「幹什麼，都這個時候了。父皇生死未卜，你們還有閒心爭奪皇位？」

    「諸位殿下。」荀易走上地壇，扭頭俯視眾人：「既然你們爭奪皇位，無法定出人選。那麼，讓我這個外人來如何？反正，我無法做軒轅國的王神。我來主持這場祭祀，想必諸位沒有意見吧？」

    不單單是王神之路，荀易更精通福神一脈的諸多祭祀手法，能夠輕易操控地壇。而且，他和后土氏認識，更方便聯手作法。

    最終，諸皇子默許他的動作。

    只見荀易激發自己身上的軒轅帝血，馬上和玉璽取得共鳴。他背後清光盈動，飛出一尊軒轅四面八臂的神像。

    帝鎮中央，面朝四方，八臂撐天，皇道無極。

    雄渾的帝威一重重壓向諸皇子。

    眾人神色駭然：「這股帝威，即便是父皇身上也很少見吧？」

    方才軒轅諸神以自己的意志，利用荀易的命運，幻想出一尊傳說中的王神形象。那是最接近青帝的王神化身。雖然如今已經崩潰，但冥冥中有一縷王氣落入荀易身上，讓他的帝魂得以壯大。

    這一縷王氣是諸神所凝結的產物，是眾生對青帝膜拜的信仰。落入荀易帝魂中，激發他那一縷青帝神性，形成和方才軒轅國主截然不同的異象。

    荀易身上冒出的層層青光，彷彿凝成一尊帝嚳神相。

    祖自軒轅，玄囂之裔。生於窮桑，木德治世。撫寧天地，神聖靈賓。順定四時，明並日月。

    別忘了，荀易的血脈正是帝嚳這一支系的延續。

    聖皇之相，無疑是軒轅家的嫡系血脈，輕而易舉掌控地壇不說，更將八百位王神的力量凝聚在一處。

    把控地壇，荀易的意志滲透入這片大地。

    從帝軒轅建立皇朝開始，一位位聖皇的事蹟流入荀易的腦海。

    顓頊氏絕地天通，帝嚳氏定四時五正，帝禹氏分劃九州……

    一位位聖皇鎮壓天下，一個個朝代執掌祖庭，最終衍生出這千萬英靈。

    只要軒轅家還掌控著這片大地，那麼英靈就永遠不會消散。

    這時候，荀易終於明白。為什麼軒轅家明明在新帝登基後，仍然不肯讓出中州這片九州祖庭。

    這裡是生養軒轅家的土地。一代代英靈沉眠於此。如果軒轅家退了，那麼這片土地之中的軒轅烙印就會散去。一千年，一萬年，當軒轅家的子孫忘記自己的先人時，這片土地之中的英靈又如何去保護自己的後人？

    遠處，一位位來自古老王朝的帝王身影若隱若現。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

    在東方，一隻丹紅玄鳥之下，一位玄色帝袍的男子正出劍擊殺面前的九嬰魔獸。

    其名大乙，商湯，又或者稱呼為子履。他是大商的祖神，號稱天帝之子，代天而治社稷。在他背後，有一尊尊宛如天神般的神靈。

    大丁、卜丙、大甲、大庚……一位位大商君王在他背後現身。諸王乘坐戰車，指揮自己生前的軍隊，將面前的異獸一點點拔除，為後人留下一片淨土。甚至在這數十位君王中，還有一位渾身環繞著業火的惡神帝辛。

    大商的末代君王，作為歷史的反面教材而流傳萬年。但即便是他，此刻也化作人族的先靈而戰。業火熊熊，他親身走入獸群，以自身的火焰燒死靠近的怪獸。

    另一方，是一隻金鳳凰所托起的岐山。

    鳳鳴岐山，天垂帝命。

    以周文、周武兩位大王為統領，同樣有數十位帝王帶領部下在奮鬥。

    此外，秦皇漢武也從歷史長河中凝成投影，帶領自己的大軍衝殺在獸潮的第一線。

    一個個王朝，一個個神話……這些悠久而古老的王朝，他們的烙印深深銘刻在這片土地上。在後人的呼喚下，從大地深處凝聚他們的烙印化作英靈而戰。

    「軒轅之裔，承王於天。明德之載，萬世永昌。」荀易胸中戰意激盪，彷彿有個念頭在催促他去跟諸王一起並肩作戰。

    他雙手托起玉璽，以王氣溝通八百王神，融入這片生養軒轅家的祖庭，化作屬於荀易的王神領域。

    「唯盡我身，燃我帝血，保家衛國，以慰先靈。」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地母敗

    「唯盡我身，燃我帝血，保家衛國，以慰先靈。」

    荀易神色肅穆，深深對玉璽一拜。

    頓時，他體內帝血沸騰，一股股精氣湧入背後的帝嚳聖皇相。他的意志也彷彿融入這尊聖皇之相。密密麻麻的人道網絡將整個中州納入他的掌控之中。

    遠遠眺望，太和峰下，姟嬗和后土氏打得難解難分。

    忽然天空滾滾湧動著青霞碧光。緊接著大地震動，無數青木玉樹破土而出，順四時，定五行，以浩瀚磅礴的王神之力加持所有人族身上。

    「聖皇之力？」后土氏神色微動，驚訝看向天黿城的方向。

    荀易和諸位先靈共鳴，以自身帝血王神之力構成一張籠罩中州的巨網。在這張大網中，擁有軒轅血統的諸神會得到王神加持。

    功德九鐘懸在上空，聲聲鐘響讓諸神的戰鬥力、防禦力、精神力等統統提升，甚至還有起死回生的神蹟，讓諸神能放心戰鬥。

    「王神和福神的雙重組合，只要這位陛下來，我們就永遠不用擔心傷亡問題嗎？」諸神大喜，再度投入戰鬥。

    但地母神一系就不同了，姟嬗四周的元氣晦澀而難以運轉，彷彿飛鳥落入深海，行動遲緩起來。木德神力扭轉乾坤，將她的大地之力完美克制。

    這時候，遠處有一枚玉璽滴溜溜撞擊姟嬗。

    「九州璽？」地母神當然認識這件鎮壓中州的核心樞紐。她慌忙拿出神明鎮地印抵擋。

    此印是大地之寶，是地母權柄的象徵。和人王一脈的九州玉璽撞擊後，兩相各自退開。接著，再度撞擊，再度退後。

    大地玄黃氣和人道王氣相互衝擊，反覆多次後，讓旁邊的后土氏找到機會。她出手偷襲，配合荀易將姟嬗打傷。

    「啊」神明鎮地印脫離出手，地母神後背心被后土氏一掌擊中，沉重的后土神力彷彿一座座巨山壓下，讓她喘不過氣。

    「青柏茂陵！」荀易身形一動，借助王神脈絡出現在地母面前。年輕的王神以拳蘊含劍氣，一拳將姟嬗打飛。然後抓住神明鎮地印對大地一扔：「交給你了！」

    一套行動如行雲流水，頗有舉重若輕之態。荀易把神印扔給孟翰，又馬上回到地壇。但就在此刻，他身子晃了晃，眼前一片模糊，有些支撐不住的感覺。

    「不好！」孫戩見事不對，心中明白過來：荀易這小子畢竟肉體凡胎，雖然強行恢復到十九歲的狀態。但帝嚳陛下的神力加持正慢慢退去。

    等加持的宙光神力退去，荀易就回到普通人的狀態。而且受到時光的反噬，很長一段時間內必然會失去戰鬥力，甚至會危及生命。

    扭轉時光，使用過去的力量，是需要付出莫大代價的。

    「還能支持一炷香麼？」荀易咬牙主持祭祀，目光又看向另一方。

    「后土殿下，她就交給你了。」

    「嗯，我明白。」后土氏目光看著年輕的王神，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不愧是三老理想中的王神形態，這股帝威的的確確不遜色昔年的聖皇們多少。

    看著遠處重創的姟嬗，后土停下腳步：「諸神去追殺地母！」她喝令其他人上前圍剿地母，自己則幫助荀易支撐地壇，溝通大地之力維持英靈們的身軀。

    有后土幫忙，荀易略略放心，然後看向天空：「接下來，只有素潼了。」

    看著天空之中的騰蛇，荀易本想再度動用玉璽的力量，但另外一股天之神威赫然爆發，將騰蛇的力量逼退。

    不久之前，荀易激發玉璽威能，用一種不遜色軒轅王神的強大力量鎮壓中州，君臨八方。這股力量衝擊山海界，正好激發李興鴻的靈感。

    誠然，面對無限之力的騰蛇，李興鴻心中也有幾分頹然。但隨著下方王神之力的爆發，讓他的士氣隨之提升。

    「玩遊戲，要的就是這份刺激！」這種緊急關頭，反而讓李興鴻躍躍欲試。

    「發動神術‧追星。吸收一隻靈獸，以其等級選擇相應回合停止攻擊。我將鉤尾蛇祭獻給追星，換取一回合的停止攻擊！並且發動鉤尾蛇的效果，再抽一張手牌。」

    騰蛇正準備對李興鴻攻擊，但隨著一片星光灑下，重新盤在素潼身邊不再行動。

    「哦？」素潼看到這一幕，蔑笑道：「可以，就讓你再逃一回合。下一回合，你必死無疑。」

    「下一回合？沒有下一回合了。」看到自己抽到的玉牌，李興鴻浮現出笑容：「勝利的道路已經鋪開，這一回合我一定會取得勝利！」

    「這一回合？」素潼握著僅存的三張手牌，嬌媚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本宮了？」

    素潼所用的牌組是參考孟翰一貫戰術，用各種蛇類牌組進行戰鬥。並且將騰蛇當做至高守護獸，按照孟翰的戰術進行出牌。

    青龍。朱雀、玄武、白虎、騰蛇以及勾陳，是作為神之化身封入御獸牌，也是各種靈獸異獸的最終極目標。這六神可以運用一點神之權限，將自身攻擊無限大。因此，她不認為自己會輸。

    「你的生命值沒剩下多少。更別說本宮這條戰力無限大的騰蛇。」素潼冷靜分析說：「你的牌組最強守護獸不過是一隻玄武。但你場上沒有高等級的龜蛇神獸。」說著，她看向李興鴻剛剛抽到的手牌：「就算你拿到玄武之門又如何？你絕對不可能召喚出玄武！」

    「小子，你的生命已經如同風中殘燭一樣搖搖欲墜。識相的趕緊認輸，不然的話，下一匯合你就死定了！」

    「還是那句話，勝負就在這個回合！」李興鴻手貼在牌組上：「我的回合，抽卡！」

    冥冥中，彷彿從他身上冒出一道虹光射入卡組，從其中抽出一張金燦燦的玉牌。

    「這是？」素潼一怔：「天龍金鱗？就算是龍相帝的龍鱗又如何？只有九片龍鱗匯聚才能發揮最強力量。目前，你不行！」

    除卻封印在朱雀之卵的龍鱗外，這是第二枚龍鱗。

    「地母娘娘似乎很深信前人的經驗。你從地紀之書中尋找前人的戰鬥技巧，但是你別忘了。御獸牌的本身是無限進化，從最低等的動物身上找到進化為最強神獸的道路。因此，就算不具備九片龍鱗，那也足夠了！」

    「召喚玄武之門！在玄武之門的主場上，我可以隨意融合自己的靈獸。」

    李興鴻伸手掀開朱雀之卵：「朱雀之卵的特殊效果。可替代一隻低階靈獸來使用。我將其作為進化之卵和裡面蘊藏的天龍金鱗融合，召喚黃金蛇。」

    一條金色小蛇出現在他身邊。它脖頸上貼著龍相帝的龍鱗，正漸漸轉化為龍獸。

    緊接著，李興鴻從手牌正常召喚一條蜈蚣，並且將第二個天龍金鱗激發。

    「融合七星蜈蚣和天龍金鱗，同樣轉化為龍獸。並且發動七星蜈蚣的特殊能力，當其作為融合素材時，可以特殊從死亡區拿出一張神術卡。我選擇小舅媽的朱雀之卵。」

    嬴琇給他的朱雀之卵再度出現在場上：「朱雀之卵另一個效果，折價召喚。犧牲一張手牌，將一隻靈獸降級召喚入場。我選擇神獸帝江！」將一張手牌扔入死亡區，李興鴻召喚出第三頭精魄靈獸。

    帝江本來是上位神獸，是山海經中少有的巔峰存在。但是在降級召喚後，只有一團閃耀著丹紅火焰的氣球。

    「發動重明鳥的特殊效果，從卡組中檢索一張卡片並加入手牌。」

    「嗯？重明鳥？」素潼看到李興鴻扔到死亡區的那張卡。

    重明鳥，一種聖德之鳥。在泰乙界附屬的鳳凰星上，就有一頭重明鳥。

    從卡組中，李興鴻檢索出第三張天龍金鱗。

    「將天龍金鱗和帝江融合，同樣將其化作龍獸。並以面前的紅羽龍蛇，七星龍蚣，以及龍獸帝江再度融合！」

    玄武之門擁有融合之力，是玄武這種復合神獸的必備召喚媒介。但同樣，也是用來調和各種異獸精魄的關鍵力量。

    三頭龍獸融合在一起，在一片金光中形成一條三首黃金龍。

    當這條龍獸出現後，一股天帝威嚴籠罩全場。

    「龍相帝真是不顧身份，居然親自降臨了嗎？」荀易手扶著玉璽，喃喃自語：「這樣也好，他出面了，就不用我來了。」

    龍相帝的不完全化身，但因為天帝權能的關係，同樣具備無限大的戰鬥力。或者說，當他出現的那一刻，就意味著勝利的到來。

    素潼臉色變幻不定，這種全新形態的龍首，是以往山海經中不曾記載的。

    「創新嗎？但本宮的騰蛇也具備神之權能，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我說過，這回合結束戰鬥。」李興鴻沉聲道：「三首黃金龍的特殊能力，能在同一回合中攻擊三次。」

    「攻擊三次？」素潼臉色一黑：「胡說八道，這種神獸怎麼可能存在！要這麼說，九頭蛇不就可以攻擊九次了」

    「九頭蛇和朕不同。」龍相帝低沉的聲音響起：「當然，天地平衡。三首黃金龍雖然可以在一回合內攻擊三次，但下一回合就會自動死亡。」

    「也就是說，一回合之內的三次無限攻擊？」

    沒等素潼想明白，龍吟聲驚天而起：「素潼，品嚐一下朕的龍息吧！」

    三首黃金龍齊齊張開大口，對騰蛇噴出金色的火焰。

    第一道龍息和騰蛇自身的攻擊相互撞擊。騰蛇死，黃金龍的一個頭顱被炸碎。

    緊接著第二道攻擊到來。

    地母馬上掀開蓋牌：「青龍之鱗，讓一次攻擊無效化！」青色龍鱗如同盾牌擋下第二次攻擊，保護住地母神。

    第二次攻擊勉強抵消，地母心中一定：「騰蛇擁有復活之力，只要擋下這回合的第三波攻擊，那麼接下來的回合，我還有勝算。」

    「發動蓋牌‧洞穴，強制對方一隻靈獸不能攻擊。」

    三首黃金龍下方出現黑黝黝的洞穴，李興鴻馬上做出應對。「鳳鳥之羽，破壞對方一張後場，將洞穴無效化。黃金龍，繼續攻擊！」

    「從手牌將騰蛇之靈特殊召喚，本回合無傷擋下一次傷害。」

    「發動神術‧奔月。強制性倒轉一回合，將場地恢復到上一回合。地母，在上一回合中你的騰蛇之靈還沒召喚。換言之，替死無效化，繼續攻擊！」

    終於，龍相帝攜天地之力對素潼發動攻擊，強行轟碎整個山海界，將她的神體轟殺。

    「素潼，你那些姐妹都走了，你也該下去了！」

    金色龍息中，地母的身形漸漸模糊，只有一團不朽光輝落入大地深處。

    山海經被龍相帝拿在手中，天帝隨之散去這具載體。走之前，他對李興鴻囑咐，並且將三片龍鱗給他：「去把其他龍鱗找到，未來我授你神位。」

    李週一脈本來就是龍相帝的後人，換言之，李興鴻體內蘊含天帝龍血。他的道路和龍相帝很相似，只要聚集龍相帝遺留的九片龍鱗，就足以登臨天神業位甚至更進一步。

    而目前龍相帝隱約察覺自己晉陞第十重天的機緣，就在李興鴻身上。

    「他朝你全九片龍鱗，朕賜你先天神位！」

    一言出，遠處旁聽的荀易眯了眯眼：「天帝想要龍蛻第十片龍鱗嗎？」

    如果龍相帝再度退下一片龍鱗，那時候就會真真正正成為一條混沌神龍，擁有旁人無可比擬的神力。

    而且，和炎帝以及黃帝的道路都不同。

    荀易暗中調動宙光樹，推算龍相帝的未來。不過天帝的未來被天道自行屏蔽，荀易到底不是上帝之身親自作法，所以根本就看不到。

    很快，玄崿也化作一道流星被從天界打落。而且，其方向並非大地，反而是諸魔所在的魔淵。

    桑蘿退走，姟嬗回歸大地，幽冥被孟翰鎮壓，赭衶破封離去，素潼身體破滅，而玄崿兵敗魔淵。

    最終，這一場地母所掀動的叛亂總算徐徐落下帷幕。

    唯一的小插曲。應該是荀易在執掌地壇，結束儀式的時候。突然有一道黑影從地下湧出，如同刺殺五大王神一樣來刺殺他。

    但幸好旁邊諸神守護，外加丹若公主反應快，主動上前幫他擋了一劍，總算沒有性命之憂。

    荀易此刻收起玉璽，雙腳虛浮，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睜睜看著黑影殺來，然後丹若公主代替自己擋劍。

    噗嗤

    鮮血濺射荀易一臉，他雙目一瞪，對黑影呵斥：「鎮！」殘留的王神之力化作一道虛影將黑影鎮壓，在眾人面前化作一張扣著帝印的紙符。

    「假人？」姬飛雄心中奇怪。但眼看著丹若公主重傷，荀易搖搖晃晃昏倒，顧不得考慮其他，趕緊上前：「來人，快救人！快宣太醫！」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地母宮

    魔淵，這是天地諸邪的匯聚之地。

    一股和地厲之氣相似，卻也有所不同的邪氣漸漸濃鬱起來。

    地母玄崿墜入魔淵，護體神光漸漸被魔淵的光輝腐蝕。甚至有一個充滿蠱惑力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想要誘導她化作魔淵之中的強力邪魔。

    「就算跌落神位，我也是大地孕育的母神，豈能跟你們這些邪魔為伍？」玄崿手貼在胸口，一道朦朧的黃光爍爍閃耀。

    這是她作為地母神的本源。真要是落入魔淵，大不了自殺神代，也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的神格被魔淵所玷污。

    「而且，魔淵之中還有一些溝通異神的存在。如果能拖幾個上路，也算物有所值。」地母閉上眼，在墜落之勢中一步步靠近魔淵。

    她腦中走馬觀花一樣，回憶起曾經的一幕幕往事。

    ……

    「切！區區一條小金龍，也虧你看得上眼。」少女對同伴說：「換作是我，連理都不會理。」

    「那你喜歡誰？少昊大哥麼？」

    「少來，說你呢，別牽扯到我！」少女上前就是一頓粉拳：「說真的，你的眼光真有問題。放著那些多人族俊傑你不喜歡，居然看上一位龍神？ 」

    「龍神怎麼了？有本事你去魃姐姐面前說去？」

    「我對應龍都看不上呢。只是人家多年夫妻，我好意思說什麼嗎？」少女搖搖頭：「倒是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畢竟，你可是天帝的女兒，什麼樣的男子見不到，別早早一棵樹上吊死。」

    ……

    「餵，小玄，你倒是開門啊。」

    「不開，不開，就不開。開門之前的一些東西，你還沒給呢！」少女堵著們，笑嘻嘻對外頭那一群男神說：「今天是你和明微大喜的日子。我們這些姐妹送明微出嫁，你就沒點表示？」

    「表示？當然有！」說著，外頭遞進來一個大紅包。

    「不夠，不夠，繼續來！」

    一番鬧騰後，少女收起滿滿噹噹的一堆紅包，牽著明微的手交到龍神手中：「日後明微就交給你了！如果你敢對她有半點不好，到時我們姐妹幾個肯定不放過你！」

    ……

    將往昔的一幕幕斬去，玄崿幽幽一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如果當初我多勸勸明微，讓她放棄龍相帝，或許後面的諸多悲劇就不會一一發生。」

    地母墜入魔淵，突然有一道五色天光從外升起，將她整個人捲入天柱山下。

    「你是？」看著面前的黑袍人，玄崿升起警惕之心：「你是何人？為什麼要救我？」

    「救你？我是來負責鎮壓你的。」梵先生一抖斗篷，慢條斯理說：「陛下有旨，要將你鎮壓在九州之下，修補九州龍脈祖庭。等天后復活後，再來審判你的罪行。」

    「龍相？」玄崿抬頭看天。

    天帝歸朝，他的目光落入九州：「朕會復活明微，朕會親自彌補當年的一切。至於你，這些年好好贖罪。朕不希望，未來明微回來後孤單單一個人，沒人陪她說話。」

    「復活？」雖然玄崿想要明微復活，但是她瞭解明微的脾氣：「她的剛烈性格，又豈會接受你的復活呢？」

    龍相帝的一片妄想，到底只是水中幻夢罷了。

    「不過，他肯留下我。或許，那幾個老大人們，會徹底放心吧？我這種敵人他都能忍下，那麼面對那些老大人們，當然也會寬容幾分。」

    聽著地母神的喃喃自語，梵先生心中一動：「娘娘這次革天，背後有人在推動。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少來自天庭？」

    地母被鎮入九州深處，以自身化作靈脈修補中州斷裂的地脈。她微微一笑：「你們心中有譜，又何必來問我？」

    黃光一閃，地母徹底化入大地消失不見。不過四周有梵先生的禁法神術，將她牢牢侷限在天柱山之下。

    天柱不倒，永不出世。

    這正是天帝對她的懲戒。

    老大人？梵先生隱約想到了什麼，再想想自己和龍相帝的推測，目光往九天之上的紫極看去。

    「難道這次在背後支持你們地母宮的勢力，果真來自聖宮？」他閉目推算天機，但轟隆一聲雷霆巨響，將他的神魂從天道逼退。

    雷霆，象徵天道本源的雷霆，無疑表明背後那人的身份。

    「玉晨天尊的雷法雖然接近本源，但天權不夠。這股力量，只有雷霄上皇主才有。這背後，居然是太古諸神在推動麼？」

    ……

    地脈癒合，中州逐漸恢復往常的風貌。

    而隨著荀易昏迷，英靈們開始一一消退，重新歸入大地深處。

    這時，帝嚳和宙神們已經連通第三宇宙。

    「以宙光之名，修正時光玉律。」帝嚳的聲音淡淡在中州迴蕩。虛空中多出一面輪盤，上面有日月年輪、晝夜時辰以及甲子紀元法。

    突然，輪盤開始逆轉。一層層光輝籠罩中州，將時間一點點倒流回過去，將凡人的魂魄從第三宇宙召回重塑。

    瞬間，所有死亡的凡人統統復活，一切的時光恢復到大災害之前。哪怕是倖存下來的凡人，也無法保留相應的記憶。

    「事了拂衣去，半點不留名。可惜我們奮鬥多時，到最後連自己的英勇事蹟都無法傳下。」嬴琇和李興鴻站在山海界廢墟上，看著下方眾生一一復活，連帶著眾生關於大災害的記憶一併消退。

    李興鴻感慨說：「白忙一場！恐怕對這些凡人而言，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知道這件事真相的，只有神靈。」

    嬴琇用太陰神力護著自己二人，她輕聲開口：「神之職責在於守護。能夠讓凡人平安的活下來，已經是盡到我們最大的責任。至於其他的，不需要強求太多。忘記，有時候也是一種福。」

    太陰少君再抬頭看看即將破碎的山海界廢墟，抱起自己的青鸞火鳳琴。

    「太陰權能！」琴上冒出一根根太陰箭矢，將殘留的廢墟統統凍結抹去，不留一點痕跡。

    「喂喂，小舅媽！這個山海界你不要送我啊！」李興鴻一驚一乍，眼看著這方世界被嬴琇撕裂，他只來得及倉促抓住一塊碎片。

    「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地母神的伏手？我看，還是毀滅的好。」

    但話雖如此，李興鴻取走一塊碎片，嬴琇也沒追究。反而動用太陰之力幫忙驅逐裡面的地母神力。

    「小丫頭倒是不蠢。」地母素潼回歸大地後，來到核心的地母宮。

    這片聖域是初代地母遺留的居所，目前由桑蘿執掌。其他如姟嬗、赭祌、素潼、幽蒙也都在此建造行宮。

    滄海之母回歸地母宮，來到中央的一座祭壇上。

    祭壇中央升騰著一團黑赤色的魔火。四周祭壇升騰一條條地龍騰蛇纏住魔火，壓制火勢，不讓其進一步壯大。

    但是，那魔火蘊含的能量彷彿能毀天滅地一般，比不久之前天柱山之下的邪眼更強。

    如今，桑蘿、赭衶、姟嬗、幽蒙已經各就各位。此刻的她們不再是外界戰鬥時用的戰衣，而是一套套顏色各異的祭服。

    桑蘿著純青之衣，站在東方高歌古老的祭歌。那悅耳的歌聲悠悠迴蕩在這片祭壇之上。一點點白色光輝帶著勃勃生機落入魔火，協助地龍騰蛇將魔火淨化。

    地戾之母幽蒙穿著玄色之袍，她正以自己的權能抽取魔火之中的戾氣，從而化解魔火的威勢。

    地相之母姟嬗在另一旁穿黃色祭袍，她背後演化出一幕幕地震、火山的災害。隨著一片片生靈的死亡，那團大地魔火之中的怨氣也隨之削減。

    至於赭祌，她則調動大地之力，將這次中州人族死亡的畫面調出來。隨著中州人族的大規模死亡，一片血光照入魔火，更進一步化解其中的怨氣。

    「看來，殺死中州凡人，還是有用的。」素潼看到這一幕，嘴角露出笑容：「不枉費我們的一番努力啊。」

    素潼歸來，自動拿出自己的權杖，穿水藍之袍走上祭壇。將手中權杖如同四位姐妹一樣，插在祭壇上的一個小圓洞口。

    權杖入洞，她腳下的一片金色紋理點亮，於其他四人腳下的紋路相共鳴。但面對整個祭壇而言，五人合力所點亮的祭壇圖騰，連整個祭壇的一半都不到。

    權杖上空，也多出一隻眼睛模樣的花紋，將地母神力射入魔火，把火勢以及其中的邪靈鎮住。

    素潼調動自身的力量，一團團澄澈的水光從她頭頂沒入魔火，再度削弱魔火的攻勢。

    這時候，就能看出人手的不足了。

    五位地母神聯手，甚至連整個祭壇一半的力量都無法催動。即便是利用這次覆滅中州人族的行動，也不足以化解所有的魔火。

    反而是在魔火的攻擊下，讓她們幾人身上出現或多或少的燒傷。

    不過五位地母皆不曾後退，艱難舉起權杖，齊齊高誦：「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心相，皆不復存！」

    轟

    地母們聯手鎮壓，過了大概數個時辰，總算將魔火穩住，再度加固封印。

    天庭所清理的邪氣和怨氣，是生靈自身所誕生的邪氣。而地母神所針對的，是大地對破壞自然的生靈，所產生的憤怒和怨恨。

    如果大地不擁有意志，那麼一切自然無所謂。可是大地本身就是初代地母的身軀，哪怕是初代地母死亡後也具備著一定本能。當凡人對自然造成破壞，就會有相應的怨氣在大地深處積蓄。

    原本，這應該由象徵大地憤怒面的姟嬗，由這尊地相之母來負責解決。可是她每當行駛大地權能懲戒凡人消除怨氣的時候，都會被天庭阻攔。

    畢竟，地相之母並非天庭之神。她所引發的地震在天庭預判之外，有礙於天庭的世界運轉。因此，每當她動手後，天庭就會出面進行干涉和補救。

    天庭的效率太高了，以至於姟嬗無法順利行使自己的責任。無奈之下，赭祌和幽蒙這兩位地母也只能幫忙挑起大樑。當然，赭衶偏愛血祭的脾氣，也的的確確是惡神所為也就是了。

    在三人協力下，將將完成姟嬗的司命。如果一切就這麼下去，地母宮和天庭形成平衡，大家相安無事。

    然而，異域的地神王早早窺見這一幕，並且暗中出手推動怨氣的實體化。亦或者說，這團魔火的塑造本身，也離不開他的推動。

    如果大地之中孕育一個新的怨靈對世界復仇。奪取姟嬗、幽蒙的力量是小，或許會誕生一位全新的「二代魔帝」。而這動搖天庭根本的大禍，正是當年地神王的計畫。

    按照環繞在祭壇之上的無窮火焰來看，這是一位掌控火德的特殊魔神，專門克制龍相帝。

    有鑑於此，地母們想盡辦法鎮壓這股力量，意圖破壞地神王的計畫。後來，桑蘿根據地神王的另一個行動，想出絕佳的解決辦法。

    地神王利用邪氣造成天花之症來危害人族。桑蘿趁機將大地邪氣融入其中，以此傷害凡人，來宣洩大地之母的怒氣。

    大地蘊含的本能怨氣是針對「生靈在大地」活動這一行為的怨恨。只要讓生靈死亡，就足以撫慰大地的怨氣。

    可是，荀易將天花之症從人族史上整個抹去。導致那部分宣洩的怨氣無法通過人族死亡來化解，最終又再度積蓄在地母宮。

    桑蘿等人眼看地怨邪火一天比一天壯大，只能利用一次大規模的殺傷來削減怨氣。

    正好，幕後那幾股勢力找上玄崿。而玄崿去找她的姐妹們求助，桑蘿一看這情況，馬上點頭同意，並且幫忙想出這個「動搖天柱山，激發邪氣魔眼」的計畫。

    「雖然帝嚳出手復活人族。但我們滅絕人族的大行動已經落實。魔火看到人族的死亡，已經讓怨氣削去十分之一。不容易啊，下一次怨氣儲蓄到臨界線，恐怕還需要千年時間。」

    諸位地母看到這一幕，心中大石總算落下。

    素潼擦拭額頭的汗水：「不枉費，咱們這些人的努力。」

    桑蘿舉起權杖，以神力治癒同伴們的傷勢。

    幽蒙和赭祌元氣恢復，只是神色還有些蒼白。畢竟不管是孟翰也好，荀易也好，他們都不是好對付的主。

    二人苦笑：「就是這次的損失有點大。」

    桑蘿收起權杖。神色平靜說：「這次行動，咱們地母宮雖然死傷慘重，但都是咱們製造的異獸兇獸，不具備真正的生命體。只要咱們幾個還在，地母宮就還在。而且，平息母親的怒火，讓世界不會因為我們地母一係而毀滅。這才是最重要的。一切都是為地母的榮光。」

    「一切都是為地母的榮光。」四位女神重重點頭，隨桑蘿下去修養。只留下這團仍然熊熊燃燒，僅僅削減十分之一的魔火被封印在祭壇。

太易 第一千零十八章聖宮議

    幾位地母在大地深處恢復力量。

    幽蒙突然問：「對了，玄崿怎麼樣？」

    「她能怎麼樣？」素潼冷冷道：「本來就不是一路人。而且這件事的目的之一，不就是讓她和龍相和解嗎？不然，那人也不會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親自從天庭將山海經送下來。」

    姟嬗：「道不同，不相為謀。別去想她，那人花心思想要讓玄崿和天帝和解，未來肯定又是天庭的群山之母。」

    幽蒙啞然，不錯，玄崿本人不清楚，但她們幾個心中有點明白。那人送下來山海經，打一開始就沒想傷害玄崿。讓玄崿重歸天庭，才是那人的目的。

    姟嬗說：「咱們還是想想那個小子，或許能拉攏一下？」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更別說十二位地母神，她們彼此之間的理念差異極大。

    面對地母一系的最終危機，五元神女們選擇和天庭聯手，在天庭尋找相應的解決之策。而桑蘿等不希望依賴外人，她們要將這件事解決在地母一繫手中。畢竟，這關乎地母們的聲譽和尊嚴。

    幸好五元神女們還算聰明，所以在天庭也沒多聲張，而是專心提升實力，研究天庭的神術道路，尋找應對之策。

    「桑蘿不是一直看好他嗎？這次不妨趁機問問，看看能不能補上人手。」幽蒙想到自己被孟翰打回來，神色間有些不愉。但面對正事，她願意放下這一點恩怨。「不管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終究他擁有跟我們一般無二的權限。」

    桑蘿點頭：「我會嘗試問問，至於成不成，那就兩說了。」

    隨後，女神仰天而望：「這次，咱們地母宮平息這團邪火，想必那位神王很不高興吧？」

    沒錯，騰蛇王很不悅。一開始他或許沒有看明白地母神的意圖，但當魔火被再度封印後，他恍然大悟：「這些地母神倒真有份魄力。居然以中州人族血祭，來換取千年之內的安危？不過別著急，咱們慢慢來，這次的事，沒完呢！」

    在他的神宮中，還有一位女神。

    她輕輕上前：「陛下莫急，咱們針對地母的網已經布下，而且這次地母們的作法必然獲罪於天，天庭肯定不會放過她們。」

    「天庭？」神王啞然失笑：「你啊，還是婦道人家，眼皮子太淺。天庭非但不會追究，恐怕反而會很高興。」

    「很高興？」

    「你以為山海經是誰扔下來的？」

    「難道不是五元神女？」

    「她們不敢，以她們明哲保身的態度，就算有意偏幫，但也不會做的這麼明顯。這件事背後，擺明是天庭的某位高位神靈出面。」神王思慮再三：「其人必是天帝嫡系，只有這樣才能拿到山海經。」

    「天帝嫡系？但這件事，危害的可正是天帝。」

    「害人，唯有禍害成了才是害人。害不成，誰知道是不是苦肉計？甚至本王都懷疑，這件事是龍相帝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龍相帝當然沒這份心機。在諸位天帝中，龍相帝都可以說是難得的老實人。比他岳丈大人，心地要好多了。

    此刻，龍相帝也跟梵先生在宮中合計。

    「確定了嗎？」

    「差不多，貌似真是聖宮在干涉。」梵先生雙手抱胸：「你說，他們這些人幹嘛對你動手。你招惹他們了？」

    龍相帝神色間有些茫然：「他們在黃帝時代就已經沉眠，那時我幾乎都沒怎麼見過他們。」

    身穿龍袍的中年男子在宮中踱步：「按照小玄剛才的話，似乎另有暗指。她刻意提出靈霄古神，莫非這件事是靈霄古神的意思？」

    「是你個頭！」聖宮中，一位閉目養神的老神突然露出怒容：「老夫一直在這裡幫你攔著他們幾個胡鬧。結果，你居然懷疑老頭子？」

    靈霄古神頓覺自己太冤枉了。他目光看向旁邊不遠處的幾位太古神。以雷霄、炎霄為首的幾位古神正在反覆回放這一次的事件經過，從中查找並印證某個猜測。

    而靈霄古神從一開始，就是反對他們行動的一派。

    殿內其他古神見狀，苦笑起來。

    太古神訂立法則。他們是宇宙的開闢者，一舉一動都蘊含法則的變化。他們從始至終不需要祭祀。

    所以，他們將權能下放，他們推舉天帝來約束自己。確保大家定下的秩序能完美運行。

    細來分說，太古神是遊戲的創造者，而天帝則是遊戲的裁判。他負責保存太古神訂立的法則樣板，並且具備太古神中的天之權柄，屬於實力最強的太古神，是諸神的首領。

    在他的約束下，太古神必須遵從自己頂下的規則，如果敢違反這種規則，那麼就要受到製裁。

    神明，尤其是開天闢地的太古神。他們從天道開闢之後就一直在讓步。

    最初，天地間不存在後天生靈。他們逍遙自在行走在這片太虛之間。後來有了生靈，為了防止自己隨便一腳踩死「螞蟻」，他們要約束自己的行為，避免自己的一個行動導致後天生靈的毀滅。

    再後來，為了讓後天生靈過上好日子。所有太古神紛紛隱退，不敢再以真身臨凡。因為他們的每一次真身行動，都意味著世間萬道的變幻。甚至，他們連輕微的一舉一動都不敢隨便亂來。頂多頂多，就是用化身的形式在外界行走，將這片太古諸神的家園拱手送人。

    其中讓步最多的，應該就是地母。

    讓生靈在自己身上居住，並且不斷在自己身上開採，也難怪她從始至終反對太古神的退讓。也難怪一直和歷代天帝對著幹。

    忍無可忍，則無需再忍！

    面對她的選擇，諸位太古神在不贊同的同時，未必心中沒有一點期待。

    雖然地母和元皇的戰鬥，讓他們厭惡地母。但地母的所作所為，是像徵太古神權威的一種行動。很多不滿後天生靈的太古神，面對漸漸得寸進尺的凡類，以及親自出面懲戒他們的地母神，內心還有一種暗暗的爽快感。

    世界來自太古神，是太古神的自我犧牲和退讓，才讓後天生靈漸漸走上歷史的舞台。

    但曾幾何時，這匯聚太古諸神之力的天道增強。在上古時代，已經具備媲美太古神的力量，初代地母的一次次失敗就可見一斑。從地府的確立並非地母所為，也可看出天道已經自我循環，開始剝離太古諸神的掌控，成為自我調控，自我修補的一台精密儀器。

    面對太古神的種種讓步，歷代天帝對太古神極為寬容。上古五帝中，即便是最霸道的劍梵帝，都沒有誅殺任何一位太古神。所以太古神們沒有多想。就如同溫水煮青蛙一樣，根本沒有發現環境的變化。

    可是近古便不同了，先是炎帝重塑天道，將整個天道和天帝一體化。接著又是帝軒轅誅殺地母神。

    沒錯，帝軒轅誅殺地母神，這才是讓太古諸神最驚懼的一點。

    他們本以為，自己搓出來的這根繩子僅僅是一扯就斷的玩具。是需要他們精心保護的「孩子」。卻不知道，這根繩子不知不覺間已經套出他們的脖子，是一頭能隨時取他們性命的「惡狼」。

    如果他們反抗天帝，是不是也會被天帝一言不合擊殺？

    面對地母的遭遇，很多太古神心中升起「物傷其類」的傷感。

    太古神齊齊歸隱，看似是受不了世間的無聊，為最終兩界融合做準備，但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的選擇？道隨世移，如果他們再在外界待著。依著黃帝陛下的權威，豈能容忍這些「老不死」？

    距離產生美，他們的退讓，讓太古神留下一個好名頭。

    同樣選擇的，還有很多闢道之神。

    比如天地間第一位夢神，第一位城隍。他們最終選擇以補全天地大道的創道者身份，進入聖宮沉眠。同樣保持自己的高姿態，避開外界的因果糾葛。

    夢神也反對太古神回歸，他安慰靈霄說：「大神，清者自清。回頭讓金聖帝君解釋下即可。而且玄崿地母的這句話，本意是暗示天帝請您下界，幫忙清除地母宮之中的那團邪火。」

    「我是不會抹去地母的最後一抹靈智的。」靈霄搖了搖頭：「終究是曾經的同伴，這件事我不會做！」

    「可這麼下去。萬一誕生什麼邪魔出來。」

    「那就是生靈作孽了。只要人與自然好好共處，根本不會有這種東西誕生。做錯事，就有報應。期待神靈幫自己抵消報應，那是不可能的。人，還是自救」

    「找到了！」雷霄那邊忽然傳出一陣驚呼聲。

    幾位太古神齊齊鬆了口氣，並且神色怪異，一一坐回原位。

    「沒想到啊，沒想到，果然是這種情況。」

    「還是老哥精明啊，居然想到這個可能性。」

    靈霄等反對派豎起耳朵：「怎麼了？你們發現什麼了？」

    一群古神圍過來，雷霄得意洋洋說：「我說宇宙有問題，你們還不信！結果被我猜對了吧？」

    他指著影像之中的荀易木德化身。那是用東皇的命運演化的一個可能性。

    「元霄的這個化身和幾年前憑空出現的東皇氏幾乎一模一樣。而按照我們的推測，東皇留在宇宙本源的印記在天地二神之上。說明宇宙經過一次大更替。而我們都沒有這種記憶，說明宇宙輪迴並重塑一次。而這一次就是東皇，亦或者元霄的手筆。」

    對於東皇重開宇宙的猜想，太古神原本是將信將疑。但如今雷霄等人推動地母宮對人族發動攻擊。終於試探出荀易的一張底牌。

    面對氣勢洶洶的地母宮，荀易不得已亮出諸多化身，拿出自己的很多可能性。而為了保險起見，連東皇的命格都復刻出來。從而讓雷霄等古神察覺元霄即為東皇。

    「面對一個擁有宙光神力，能顛倒過去未來的神靈，你們還認為宇宙重塑不可能麼？」

    靈霄等人陷入沉思，有一人提出意見：「或許是穿越過去？宙神回歸過去，未必不可能。」

    「東皇身上不具備宙光之力。不可能是元霄穿越時空。只可能先有東皇，再有元霄。」

    靈霄捕捉到這個推論的瑕疵：「你也說，元霄的重塑力量才能輪迴宇宙，那麼東皇是怎麼做到的？沒有時光之力，他絕對無法重塑宇宙。」

    「這……」

    「沒有宙光之力回溯過去，東皇的造化之力無法重塑宇宙。而東皇不具備宙光之力，自然也辦不到。」炎霄摸著下巴：「有道理，靈霄說的也沒錯。」

    雷霄頓時洩了氣： 「這麼說，白查了？」

    「也不算。」炎霄安慰他：「東皇和元霄一體化，已經可以下結論。接下來，我們繼續查證。必要時，可以派人下去親自追查。」

    「下界免了吧。雖然天帝對玄崿的態度，表明其是一位重情義的神靈。但我們輕易下界，無異於從超脫的終極貶入人世，會對我們自身造成威脅。需要三思。 」靈霄保守說：「將消息告知金聖，讓她開始追查吧！」——
   

太易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幕後人

    大地聖域，騰蛇王正跟自家老婆核算這一次的大戰。

    「天帝將群山之母鎮壓，兩人之間的關係反而有所緩解。人族為此顏面大失，對龍族的天帝大有裨益。而且，這次展現天帝威嚴震懾眾神。可以說是大勝利。」

    神後這才明白過來：「那地母們是當槍使了？」

    「也算不上。畢竟她們也是受益者。一方面阻撓本王製作的魔火邪源。一方面展現地母宮的勢力，天庭接下來會考量進一步詔安，更方便她們討價還價，謀取利益。再者，她們幾個在這次事件中，私底下的人手趁著九州大亂，不都大撈一筆嗎？那些異獸的折損，無非是回頭再出手塑造一批的事。能夠找回幾件地母神器，這才是最重要的。」

    最瞭解自己的人，永遠是自己的敵人。

    沒錯，一切都如神王所料。

    當地母們修養完畢後，開始清算這一次的收穫。

    諸地母暗中派人手在九州搜索初代地母的遺產，每人都拿到不少東西。

    姟嬗笑道：「雖然我的鎮地印被人奪走。但得到焚天輪，總算是補回本錢。」

    焚天輪，是操控火山熔岩的大地神器，更有焚燬天道的能力，是地母神一脈的頂級神器。

    幾位神女紛紛道賀，不過她們各自都有收穫。

    桑蘿本人趁機從五大國中拿回不少地母之器。只可惜，青桑國那邊被姬令德阻攔，最關鍵的一件，被鎮壓在窮桑神木之下的初代地母遺物沒有趁機拿回。

    「對了，我趁機從中州地下拿到這件東西。」赭仲伸手一招，她手中浮現一口青銅古鼎。鼎上纏繞著縷縷紫氣以及人王帝氣。

    「九州鼎？」看到這東西，幾位地母紛紛色變：「這不是大禹煉製的九州鼎麼？你把它找出來了？」

    「九州鼎是鎮壓中州氣運的根本神器。這次中州動亂，我趁機從地下挖出一尊。有此鼎在，咱們就能趁機盜取人族氣運，更方便地母宮傳播信仰。」

    帝禹將九州鼎埋入中州九大靈脈，鎖住此地作為人族的棲息之地。而且在這片領域中，能佈置一種防備地母神的特殊結界。但九州鼎早已缺失離散，目前中州地下只有七尊九州鼎。而今，又被地母神拿走一尊，會讓人族氣運漸漸外流。

    「此物在，未來謀劃更多三分便利。」幾位女神露出喜色，開始琢磨接下來的安排。

    不久後，幽蒙、赭祌還有姟嬗紛紛離去，只有素潼和桑蘿還留在原地。

    素潼對桑蘿問：「這件事已經了卻，那幾位老大人的意思呢？」

    桑蘿閉目，和雷霄留在外界的人手取得聯繫。

    按理說，聖宮的太古神祇能通過金聖帝君傳遞消息。但雷霄兩次下界，暗中點化一個信徒幫忙自己跟其他人聯絡。

    推動地母宮的行動，正是雷霄通過自己的信徒所為。

    過了一會兒，桑蘿搖頭說：「他們不會出來，目前也不敢出來。這一次，僅僅是試探天帝的態度。很明顯，龍相帝的作法符合他們的心思。連玄崿都沒有斬殺，那麼更不會對身懷無量功德的他們動手。」

    但緊接著，桑蘿又露出一種思索的眼神：「不過我總懷疑，這些老大人們從聖宮傳出來消息，應該還有另一重含義在裡面。」

    素潼：「但是跟我們無關，他們肯定另有計畫，但只要不妨礙我們，一切裝作不知道就好。」

    試探荀易的身份，這件事太古神無論如何都不會外傳。到底，目前的荀易可是「元霄」之神，太古神之一。

    素潼：「那魔淵呢？」

    這次在背後推動地母們革天的勢力共有三股，其中一股來自聖宮，是太古神們在試探天帝和荀易。一股來自天庭，是某位高位上神妄圖幫助天帝坐穩帝座的努力。而第三股，來自魔淵。

    「魔淵之中暗流湧動。哪怕我也無法真正探知他們的態度。不過這次幫忙的勢力，彷彿背後有異神的影子。」

    「異神？地神王不會這麼好心幫我們。」

    「所以不是他，跟異神勾結的這股魔神勢力，似乎是投靠另一位神王。而這位神王搞不清楚地神王的打算，於是幫忙遮掩天機讓魔神們出力。結果你也看到了。」

    這些魔神沒有真正露頭，而是製作黑影傀儡在人間偷襲人族王神。地母們不屑跟他們聯手，在釋放赭祌後，反而被地母神一巴掌拍死。

    素潼恥笑說：「異神不是鐵板一塊，沒想到反而是彼此之間消息不通幫了我們、。」

    桑蘿看了她一眼，素潼閉上嘴巴。仔細想想，自家地母神一脈貌似也是相互之間不和啊。

    「這件事到底為止。反正咱們沒吃虧，大目的完成，還小小撈了一把。至於其他事，讓天地間其他神靈去頭疼。對了，異神和魔淵這一方，他們也是咱們的敵人。想辦法將情報透給軒轅家，讓他們去折騰魔淵。」

    「傳給軒轅家？這有點麻煩啊。」

    桑蘿往南方指了指，素潼頓時恍然大悟：「你是說神農家？」

    「讓他們去吧。這次他們也有損失。咱們可以不在意軒轅家的態度，但神農家不同。」

    桑蘿和神農家主關係不錯，這次神農家折了一位王神，她至少要撇清自己的關係，將情報透過去。順帶，讓他們去告知軒轅家。

    三界九州的勢力就是這麼錯綜複雜。神農家和軒轅家一向同舟共濟，但卻又跟地母們有著良好交流。地母宮和天庭勢不兩立，但跟某些龍族反而又保持聯絡。鳳凰族和金聖帝君關係很好，但龍族卻也對帝君畢恭畢敬，聯繫緊密。

    彼此之間的錯亂網絡，構成三界彼此牽制的怪異格局。

    「算了，別管他們。你去下面安排一下，我去看看咱們的那位小弟弟，亦或者小妹妹。」

    ……

    人族，五大王神同時被偷襲，外加一個地位極為重要的荀易，讓整個軒轅真府籠罩在一陣低氣壓下。

    嬴琇和李興鴻從天上下來，直接去找陰山郡主。

    「妹妹以為，姐姐會動手呢！」

    「動手？跟誰動手？」陰山郡主啞然失笑：「我還不至於分不清敵我。而且，實在不方便啊。妹妹盯著這麼死，我怎麼動手？」

    李興鴻來回扭頭，他聽不懂二女之間的交鋒，索性在一旁看風景。

    「對了，妹妹有功夫管我，不如去看看你那未婚夫。他現在的處境恐怕不妙。」

    「易哥？」

    「小舅舅怎麼了？」李興鴻突然叫出聲。

    「你們自己去看就知道了。這次他出盡風頭，以他肉體凡胎，當然撐不住。」

    被郡主這一嚇唬，嬴琇和李興鴻不敢多待，急匆匆去找荀易。

    荀易因為這次功勞極大，外加軒轅皇族另有計畫，早早被請入皇宮靜養。

    雖說皇族不會虧待荀易，但丹若公主生死未知，自家陛下又被人偷襲，身受重創，再分人手照顧荀易終究不美。而且，諸皇子勾心鬥角，姬飛雄顯然力不從心。於是，姬飛雄刻意讓孫戩、申威在旁保護。

    不過這倆大男人都不是伺候人的主，嬴琇到來正好讓他們鬆了口氣。

    「我們這幾個大老爺們不好照顧，你來吧！」

    孫戩和申威甩給嬴琇，便在門口專心守衛。

    所幸荀易僅僅是脫力，並且在血龍帝的詛咒中開始恢復為凡人之體，其他傷勢倒是沒有。在昏迷三日後便悠悠甦醒，算是皇宮幾個大病號中，最早恢復的人。

    一醒來，就看到嬴琇在旁忙前忙後。

    「咦？你在啊。」

    「我不在，誰還在？」嬴琇給荀易端來參茶漱口。荀易本想問問丹若的情況，畢竟人家為自己擋劍，怎麼也應該慰問一番。

    但想到嬴琇後，荀易乖覺閉上嘴巴：算了，回頭去問孫戩，這件事不方便問嬴琇。

    不過嬴琇跟他相知多年，對他那點心思心知肚明。

    嬴琇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雍容大度說：「這次易哥安然無恙。全賴軒轅國的小公主替你擋那一劍。我也不是不通情的人。昨兒個看她傷勢危險，便派孫戩回柏山為她尋來奇珍良藥。剛剛還過去看了看，已經脫離危險期。等過幾天她醒了，易哥可以再來答謝。女兒家喜歡的那些東西易哥不懂，回頭我幫著挑幾件首飾、寶石給她送去。」

    「那就有勞你了。對了，母親那邊的消息呢？」

    趙國沒有融入中州，目前來看是一件不錯的事，至少免於大災害。

    「軒轅國封閉通道，外界消息很難傳進來。」

    這段時間風聲鶴唳，皇宮守備森嚴，除卻嬴琇和李興鴻等少數幾人能貼身照顧外，趙國使節團都被請在使館歇息，不能輕舉妄動。

    僅僅是短暫的交流，便讓荀易明白現在的情況：「你去把孫戩找來，回頭我們收拾下，前去使館安頓，回頭往軒轅真府住。天黿城這裡，到底還是不安全。萬一皇帝有個不測，來一場宮變什麼的，你我難以自保。說來，真府那邊怎麼如何？」

    「不清楚。」嬴琇輕聲道：「終究我不是軒轅家的嫡系。」

    雖然嬴琇具備軒轅家的血統，但因為女登之體的身份，早早被軒轅家視作神農家的聖女，對她敬而遠之，不可能透露太多情報。

    反而是神農家這段時間跟嬴琇頻繁接觸，想邀請她回烈山國一趟。

    這次荀易出盡風頭，嬴琇同樣也聯手李興鴻擊退一位地母。在神農家眼中，這是一位潛力無限的後輩。而面對荀易和嬴琇的婚事……

    兩家達成默契，這次無論如何必須了斷！

    軒轅家不會容忍荀易絕後，神農家也不樂意自家後人加入軒轅家後，最終早早逝去。

    因此，兩家已經打定主意，這次必須要拆了這一段婚事，順帶給荀易/嬴琇安排其他婚事。

    荀易讓嬴琇下去收拾東西，自己默默開始接受這段時間的信息，並和帝嚳對話。

    帝嚳當然知道軒轅三老的心思，他們也來問過他。按照三老的要求，已經給荀易找了二十多個婚配對象。他們巴不得荀易娶上十房八房的老婆姬妾，一個勁張羅給他找對象。

    最後連帝嚳都看不過去，暗中勸了兩句。

    但三長老說：「小孩子嘛，先處處看。如果喜歡了，回頭跟老夫說一聲。甭管娶幾個，老夫一併幫你解決。不喜歡，咱們回頭再找！偌大軒轅家億萬人口，難道就偏偏瞄準神農家這個了？」

    三長老這股子心勁起來，九頭牛都攔不住。

    帝嚳不方便跟荀易說這件事，荀易也沒多想：「陛下，現在情況如何？」

    「一切回歸正軌。利用第三宇宙的大復活之力，將一切都恢復大災害之前的模樣。」

    「那襲擊我的黑影是什麼身份？還有這次地母神事件背後，到底是誰在推動？查清楚了麼？」

    「黑影被你用玉璽帝印鎮壓。根據朕的研究，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邪氣，和魔淵脫不開幹係。」

    「邪神？」

    「差不多吧。背後可能還有那幾位神王的影子。」

    不知道為什麼，荀易突然想到當日在魔淵之中看到的一尊魔神。

    「難道是他？」荀易壓下疑惑，又問：「山海經呢？天庭是誰送下來的？五元神女？還是其他人？」

    帝嚳沒直接說，反而是將自己這段時間收集的情報轉給荀易：「別聽我的推測，你自己想想，可能是誰。」

    帝嚳的情報極為詳細，天庭出入人員以及大地的每一處變化，都統統納入他的網羅。

    荀易看著情報陷入沉思。

    首先，能接觸山海經，必然是天帝宮嫡系。

    其次，這次事件中看似龍相帝受害，其實反而他獲利最大。換言之，極有可能是他的嫡系勢力，且並非他本意的意圖。

    第三，能隱瞞諸神感知，必然涉及無上神人。

    第四，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這個時候。說明他是在最近一段時間中才成為天帝嫡系。

    半響後，荀易幽幽說：「雞鳴狗盜非君子之風，上帝啊上帝，好歹您貴為文道之主。非要親自去做這雞鳴狗盜的小賊嗎？這跟文道所提倡的聖人之行相差莫大吧？」

    文華上帝！

    最終，荀易懷疑的對象放在這位天帝的嫡系身上。

    仔細想想，文華上帝在這件事中鮮少露面，他的可能性的確最大！——

太易 第一千零二十章三棵樹

    「文華上帝？」帝嚳聽到荀易的推測後豁然開朗。他所懷疑的目標是奕妃，但聽荀易這一說，的確文華上帝的嫌疑更大。

    「他倒是真相信我們。一個不好，這毀天滅地的大業力，可就落在他身上了。」

    文華上帝親自去取山海經交給地母宮，推動這一次中州毀滅。顯然也已經考慮到後面的善後行動。

    「就算咱們宙神無法進行大修復。但是如果他進行提案，以上帝之庭的名義，說要諸神合力復原中州。到時候宙光上帝和幽冥上帝斷然不會阻攔。那麼就擁有三位上帝的支持票，而按照天帝的一貫中立作法，最終肯定能順利通過。」

    說白了，正是文華上帝有信心能扭轉全局，所以才敢授人以柄，將山海經送出去。

    天地為盤，眾生作棋。

    很多神靈都以為自己這一次是棋手，但對幕後的某些人而言，這些人也都是棋子。一環接著一環的連環佈局，恐怕很多作為棋子的人，一輩子都不明白，自己這是被人給坑了。

    「在眾帝之台上，文華上帝的下棋風格一貫如此。環環緊扣，在出招之前就會想到事後的一切反應。這次他這麼做，定然是為了幫助天帝度過天帝大劫。順帶，緩和玄崿與天帝的矛盾。難為他這天帝屬臣有心了。」荀易目光發寒，文華上帝想要討好天帝無所謂，但是拿他們軒轅家開刀，那也就別怪他心狠了！

    「既然文華上帝已經動手，要是不還一份大禮。日後他還不囂張到，把我們幾個上帝挨個算計一遍？」此刻，荀易頗有一種上帝的胸懷和格局，以上帝的角度考慮這一次事件。

    「你想怎麼做？」

    帝嚳目前已經退居二線，宙光上帝一脈的諸多事務都是荀易在負責。

    「不久之前，武神祭典上，烈武上帝曾經對我拋出善意，想要讓我加入武神一系。」

    「當然……真正加入是不可能的。但趁機會利用烈武陛下對文帝施壓，讓他們文道接下來的日子難過一些，還是辦得到的。」

    荀易心中很快有了計畫，便把這件事放下。

    「對了，陛下。關於這次的封賞問題，要怎麼來？」

    「你看著辦吧。反正大頭被你拿了，你想要什麼，相信軒轅家都不會拒絕。」這次事後，兩位上帝各有司掌。幽冥上帝大肆抓捕涉事魂魄，進行幽冥審判。而宙光上帝則負責獎賞有功之神。

    「我沒什麼可要的。宙光一系的東西不都是我的嗎？倒是那顆鎮地印，回頭可以給孟翰用。」

    「好。」帝嚳神光一動，立刻有一枚金印憑空落入荀易手中：「回頭你給他送去，順帶寫下一個清單，你來為此次事件的有功之臣一一論功行賞。」

    荀易作為上帝，未來經常需要為臣下進行賞賜。帝嚳的作法，是讓他先練練手，免得日後出現紕漏。

    「明白！交給我吧！」荀易知道這是教導自己王神之道，根本不拒絕。

    二人又說了一陣子，嬴琇孫戩等人收拾東西回來。

    「行，準備離開。這皇宮終究不是久留之地。」眾人向姬飛雄辭行，去使館接上趙國使節團的人，直奔軒轅真府。

    真府面對荀易這一行有功之臣，派后土氏親自出面迎接。

    看到土正女神親自來迎，荀易趕緊拉著嬴琇下車：「娘娘，怎麼輪得到您親自來迎接？」

    「帝嚳陛下歸天，幽冥上帝還未曾到來。三位長老尚且沒有凝聚新的化身，故而讓我來迎接。」后土氏對荀易頗為熱切。但是她的目光在嬴琇身上略略頓了頓，請眾人軒轅真府。

    「你的居所還是在三長老那邊。不過嬴家小姐嘛……」后土氏請嬴琇到另一側居住：「畢竟男女大防，還是分清楚的好。這裡是神農家歷代聖女的住處，你正好合適。」

    嬴琇和荀易齊齊皺眉，似乎隱約察覺到什麼。但二人心眼多，裝作不知道，沒有吭聲，默默接受軒轅家的安排。

    荀易抬頭看向遠處的天柱山。

    如今天柱恢復如初，但裡面的人……

    「娘娘，我去天柱山看看。你先帶其他人下去安頓。」

    后土氏：「就你自己？」

    「就我自己。足夠了。 」荀易拍了拍胸脯，在三屍天尊歸來後，袁哉一併入體。雖然孫戩和申威都不附身，但也有一個戰魂可用。再說，三屍天尊的力量恢復不少，足夠自保了。

    孫戩上前兩步，將行李扔下：「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如果真有敵人，正好能引蛇出洞，你們跟著反而讓他們不敢冒頭。」

    荀易支開所有人，獨自走上天柱山。

    不久之前，荀易折下天柱山的樹枝作為木劍和劍王鬥劍。後來大戰的時候，也一直是用這把木劍。在不久前，這把劍失落在天柱山，正好受到宙光上帝的神力照耀，形成一顆全新的神木。恰巧就在太和峰之後。

    走上神木跟前，看著這顆孕育神性的神木，荀易不覺露出笑意：「你倒是好機緣。」他伸出手，取來寶天青華鐘為神木賜福，繼續在山上行走。

    千百年後，此地多出一座帝落峰，有云：「帝落青枝於天柱，王命顯而大日聖。」

    再往上走，來到當初劉振英自殺的地方。

    那顆半枯半榮的大樹，如今長出一邊青葉，一邊黃葉的異象。因為浸染荀易的血水，擁有一些木德王氣，成為左近的樹王。

    荀易拿出懷錶，打開看了看時間，最終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從樹邊離開，繼續前行。

    我會保護這個世界，不管道路多麼坎坷，我和你的選擇終究不同。

    ……

    天柱山共有三顆和荀易大有因緣的樹。

    第一顆是他的木劍所化，第二顆侵染他的神血，而第三顆則蘊含他的祝福。

    這是和孟翰分別的地方。第三棵樹下正埋著孟翰的屍骨。

    荀易上前將鎮地印掛上去。

    金印掛上樹枝，自動被大地深處的一股神力攝走。

    「難得你還想著我，這東西我就厚顏收下啦！」

    「你應得的。折損人身，轉入神道，這東西算是補償吧。」撫摸龜裂的樹幹，彷彿能看到大地深處正重育神體的義兄。

    這次，孟翰的犧牲不可謂不大。徹底失去人身，也意味著孟翰斬斷塵緣，再也無法以人的身份干涉人間。日後對人間的行動，必須以神明的姿態，按照天庭的規矩來辦。最多最多，是利用巫女們進行神諭的頒布。

    「你放心，我跟后土氏說了。她會照顧你的，不至於讓你在天柱山出事。」

    「……」

    「怎麼了？」

    「不，沒什麼。」孟翰語氣多了幾分古怪，看了身邊的桑蘿一眼，含糊遮掩過去。

    不會出事？桑蘿已經來到他身邊了好不好！要不是桑蘿跟他是舊相識，恐怕他早就喊救命了。

    孟翰一邊應付荀易，一邊問桑蘿：「姐姐怎麼有空來找我？」

    兩人都是精神體顯現於大地深處。旁邊那團生機勃勃的白色道炁中傳出笑聲：「你合入大地，真正走上地神之路。我作為地母宮的首領，當然要來問一問你的意向。你願不願意加入地母宮？」

    加入地母宮？

    孟翰本能想要拒絕，但桑蘿又道：「別著急，你先看看《地紀之書》，相信你現在的權限，足以真正繼承《地紀之書》的傳承。」

    地紀之書裡面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看到的嗎？

    孟翰心中疑惑，默默以神魂溝通地紀之書。

    頓時，一股股陌生的信息快速流入他的神魂。

    「這……」孟翰神情多了幾分震驚，默默整理相關信息。

    桑蘿將這次地母宮的行動，以及相關含義統統告知孟翰，讓他陷入沉思。

    世界需要英雄來充當主角，但同樣也需要反派扮作丑角。

    孟翰在看到《地紀之書》所隱藏的最後一部分信息後，總算明白，地母們到底承受著怎樣的命運。

    當生靈對大地進行開發採伐的時候，無異於在切割初代地母的肉身。

    最初的生靈對地母有著虔誠祭祀，地母以寬容大度的胸懷包容生靈的這一行為。但隨著生靈越發貪婪，毫無節制的過度採伐，讓地母苦不堪言。

    哪怕地母自身保持神性，但具備自我意識的女神同樣在積蓄著怨氣。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去對天求取，為什麼一定要在大地上生活？」

    再寬容的神明，當一千年，一萬年，十萬年，乃至百萬年的漫長折磨後，最終也會積累相應的怨氣。

    當怨氣爆發，也就有了天地之戰。

    地母神一次次和天庭對抗，正是兩者之間天然的鴻溝。也是從創世之初所背負的因果與原罪。

    倘若造物主能自我開闢世界，不需要天地二神來支撐宇宙。那麼，天與地不具備意志，一切來自造物主本人。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天地之爭，大地也就不會本能的積蓄怨氣。

    然而從太古開始，最初的原罪就已經注定。造物主開闢宇宙失敗，是初代地母捨身化作大地，當做整個宇宙的基石。

    至此，她擁有著宇宙的無上功績。

    按照當初原本預計，造物主本想在傷勢痊癒後再開一個新宇宙。換言之，這個宇宙本身僅僅是一個臨時存在的休息地。是天地二神用來保全上一個宇宙遺留「霄」字輩太古神的停留地。

    也就是說，當造物主傷勢痊癒後，本應該立刻開闢新宇宙，天地二神的使命從而結束。但這個宇宙自身孕育生命，讓天地二神產生分歧。

    元皇認為：存在即為合理。不需要開闢新宇宙，而是應該在這個宇宙之上進行建設。

    地母認為：造物主已經恢復，而諸神力量大增，應該聯手開闢一個新宇宙。而不是留在這個倉促締造的宇宙。這對誰都不好，應該將生命轉入新宇宙。

    因此，最初的天地之戰爆發。

    最終在漫長的太古紀年中，兩位古老的大神化作宇宙的本相。元皇神隕，地母也面臨著復活的命運，從上古時代復生。

    但即便是上古之初，地母仍然沒有放棄新宇宙的建立，向造物主提出請求。

    只是面對後天生靈的誕生，讓造物主乃至眾多太古神沉默。

    看著這些弱小的新生命，造物主暫時停下新宇宙的計畫。太古神們讓出自己的空間，交給這些後天生靈。其中，地母的損失是最大的。

    對一個宇宙而言，充滿活力的生命或許很重要。但對於這個由天地二神所形成的宇宙而言，卻未必了。只是地母在諸神的勸說下，默許了最初的生靈在自己身上生存。

    只是面對這些生命體，地母絕無好臉色。完全是看在造物主的面子罷了。每當容忍一段時間後，必然爆發火山、地震一類的災害作為懲戒。

    對地母的消極態度，造物主留下預言並承諾。

    「在遙遠的未來，大地會孕育自己的生命。那群擁有大地氣運的生命，是大地表層的真正主宰者。」

    這樣一來，地母才是真正的大地之母。面對自己的子女，造物主相信地母會流露真情，從而容忍生靈在大地之上的行動，進而守護整個宇宙。

    但是，分歧很快就來了。

    生命由垕媧氏創造。由地母的對頭創造出來的生命體，對地母而言生來便帶有原罪。

    而這件事，也無疑超出造物主的意料之外，妨礙了他的預言，讓整個宇宙的走向進入一個偏折的道路。

    本來應該是地母塑造生靈，但由垕媧氏塑造七十二種族，無疑奪取地母的權柄和氣運。也造成上古之時的地母大戰。

    面對地母的一次次怒火，太古神乃至造物主都不曾干涉，正是出於這一重考量。終究這些生命不是地母親手塑造的生命。

    直到炎帝時期，在造物主和炎帝的化解下，地母總算解開心結，願意承認這些生命的正統性。可就在這時候，造物主離去，炎帝隨後隕落。

    這兩件事後，讓地母和黃帝之間再無緩和，最終爆發最後一場地母大戰。

    孟翰看到地母之戰的背後意義，臉色變化了：「姐姐未來會建立屬於大地一系的生命？」

    「造物主留下預言，受到地母加冕的大地之子，才是大地之上的主人。也唯有我們親自塑造的生命，才是大地最正統的嫡系。」桑蘿笑道：「命運被拖延，但並非無法到來。垕媧氏的生命終究不是大地的主人。垕媧氏一系的力量，也無法領悟真正的大地奧秘。你捨去人身，不是馬上就成為真正的地神嗎？人身對地神而言，是最大的束縛。」

    「至於那些生命乃至文明，僅僅是為王開道，未來必將毀滅於命運。」

    「包括人族？」

    「包括人族。垕媧七十二族，都不是地母所造。在未來，必然會從大地上消亡。這是命運，是無法更改的天命。因為他們無法得到大地的最終授權。而這份授權不在你我，而是在我們的母親。」

    地母生前，在炎帝的懇求下或許願意承認人族的居住權。但是在炎帝死後，在地母本人都已經死亡後，大地不會承認人族，甚至不會承認垕媧七十二族的任何一個。

    大地在拒絕人類，這才是最不可調和的矛盾。

    「相比較來說，反而是姐姐塑造的異獸魔獸，更契合大地嗎？」

    「造物主喜歡生命，因此宇宙會誕生生命。但是沒有哪種說法，將宇宙的生命侷限在一個種族。大地之上最得偏愛的種族，目前是異獸。雖然我塑造的異獸不具備真正的思維。但他們也得到大地之母的庇護，屬於大地一系的生靈。因此，享受在大地之上不會死亡的權利。」

    「難怪地母宮從始至終都選擇異獸。是因為幾位姐姐都認為，異獸才是大地的主人麼？」

    「未必，或許在遙遠的未來。我會創造其他生命，甚至會仿照人族進行重造。但是在現在，地母需要清理大地。需要緩解母親的怨氣。」

    「那麼人族，不，垕媧七十二族的未來命運，除卻死亡之外還有其他可能嗎？按照姐姐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全部殺死吧？」

    「我們並非無情之神。如果他們退居一隅之地，主動讓出大地的權利。我願意承認他們的居住權。但大地的主角，必然是地母創造的生命。」這一點，是桑蘿的底線。她能容忍垕媧氏的生命繼續存在，但在地母的造物面前必須後退！

    「我們十二之眾的小弟弟啊，現在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加入地母宮？」

    看到地母一系的歷史後，難道還有其他選擇麼？

    哪怕是為了庇護人族，為了最終這個預言，孟翰也別無選擇。另外……

    「姐姐還需要我幫忙鎮壓那團邪火，不是嗎？」

    隨著孟翰的話，他面前多出一根權杖。這是一根象徵大地權能的權杖，也是一把操控地壇力量的鑰匙。

    桑蘿看到孟翰的選擇，心中很是滿意：「你的基業在天庭，我不逼你馬上叛出天庭。在你塑造大地真身之前，可以和天庭合流。至於未來，到時候再說。另外，赭祌的鎮地印你也不用還她。既然你這兄弟送你了，你就留下吧，當做我們這些姐姐的禮物。」

    有孟翰幫忙，至少壓制那團魔火是沒問題了。

    很快，桑蘿重返地母宮，開始著手下一階段的安排。大地多出一位地母神，地母宮面臨一系列的人事調動。這些，都需要她來親自出面。

    無極書蟲說

    講真，本來這一章不準備凌晨更新的。但有一位在國外的朋友一直在等著更新。想了想，還是趁凌晨趕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