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太易 作者：無極書蟲（全書完）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百年計

    李純殺成元帝，姬令德害荀易。

    如果兩者反過來，或許相信的人會多些，但是弘財帝君說的可能性，讓其他幾位帝君聽後，都露出震驚之色。

    兩位老祖宗不是相互暗算對方的後裔，而是對自己的後人下手？他們瘋了？

    但元劫天尊含笑說：「不錯，正是如此。這大周百年國運，正是這兩位開國者之間的鬥法。甚至成元帝和荀易二人的誕生，以及他們之間的聯繫，都跟二人有關。」

    天尊也是成為無上神人後，才察覺到大周之中的這股暗流。

    所謂針對荀家的鬼火組織，如果沒有李純在背後默許，怎麼可能於大周紮根？

    而荀易身懷聖人之心誕生，為什麼不是其他器官，不是眼睛，不是耳朵，非要是一枚聖人之心？

    「荀易的聖人心，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給他用。而是為成元帝做準備？」妙司命醒悟過來：「難怪這對表叔侄的血型匹配，這背後是姬令德在搗鬼？」

    姬令德專修生死造化之術，生命譜是他最擅長的領域之一。莫說同族有血緣的血親，就算是不同種族之間，他都有辦法融血。

    「荀家沉寂百年，需要一位神主天神來挽回命運。但哪怕荀易身懷聖人之心，也未必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短短數十年之間成為天神。因此，姬令德想出一個取巧的辦法。他有絕對的信心，讓荀易成神。」

    理順到這，再笨的神靈也明白了，諸神皆作恍然大悟之色：「萬民祭祀，挖心救人？」

    世人都以為，荀易身懷聖人之心，有望天神之道，是荀家的希望，聖人之心不容有失，那是荀易的一部分，是根基所在。但姬令德另闢蹊徑，從一開始祈願荀易誕生時，這顆聖人之心就是為成元帝準備的。

    讓成元帝利用聖人之心成就一代聖王，這才是茂公的想法。而同時，荀易因為救助成元帝，冥冥中分潤成元帝的氣運，再加上成元帝未來對他的補償，足以吸收大周龍氣，一口氣蛻變為天神，進行死後復活的大計。

    起死回生，一直以來都是世界上最能彰顯神話與奇蹟的事情。

    姬令德準備讓荀易起死回生，謀取這個神話事蹟所相關的「生死造化」神職。換言之，哪怕荀易這輩子不修煉，一直作為凡人庸庸碌碌，甚至當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蟲。姬令德都有辦法把他推上天神寶座。

    「說到底，成元帝身上的血脈更偏向軒轅家。姬令德這是要截胡龍族的天命，將人道天命重新歸入軒轅一脈。而他能借助這一機遇培養兩位天神，甚至更高潛力的後人。」元劫天尊笑道：「他算盤打得很精明。奈何李純也非愚鈍之人，荀易七歲那年的事情，咱們都清楚是天界龍神所為。但你們想想，李純和姬令德好巧不巧在那個時候去魔淵，背後是那麼簡單嗎？」

    雖然大家都把懷疑的目光放在天界龍神身上，但李純這個開國之主要說不知情，那才是怪事。

    「李純這麼做，是為了將聖人心送走，避免成元帝未來成為新的聖王？」

    對於成元帝，諸神知道這是一位賢明的皇帝。而且他所學的功法，並非龍族的秘術，反而是軒轅家的王神秘典。姬令德這種做法，無疑是希望成元帝日後能以軒轅王神的身份奪取天命，將大周國扭轉為軒轅之國。

    但這一切，在荀易七歲那年被李純打斷。

    「不過有一件他們倆都沒料到的事情。姬令德在未來，肯定準備讓荀易起死回生的秘術，這正是他的底氣所在。就算是當初他被迫跟李純離去，也因為這種秘術的關係毫不擔心。不過最終，這個秘術並沒有生效。反而是荀易早先結下的善緣，從棲族借來聖靈石復活。這樣一來，姬令德的計畫隨之暫時停工。直到荀易重新以凡人的姿態補全心臟。」

    「照這麼說，這佈局時間可就長了。從荀易出生，不，到成元帝的出生並且過繼明宗這一支，甚至當年的那一場大叛亂背後，也都是姬令德的手筆？」

    「大周百年風雨波瀾，都在這對搭檔掌中流轉。那場大亂背後，是李純和姬令德的上一次交鋒。姬令德選定的王族繼承人在大亂中被殺。他果斷止損，推動明宗的那個孽子將其他繼承人一併剷除，讓瑞王的小兒子來繼承大統。因此瑞王妃是荀家嫡女，從這時候起，李周皇族的血統更偏向於軒轅家。」

    「但李純下手更狠，主動斷去大周天命。所謂兩週之亂，乃至成元帝的壽命勾銷，全都是他幹的。」

    ……

    「是大周祖神？高祖皇帝？鬼王是在跟他結盟？」嬴琇和幽燕郡主看到鬼王宮，拜見大周鬼王。

    鬼王和幽燕郡主皆是古趙遺民，他見到嬴琇後，索性把一切說開。

    「沒錯，李純不想大周存在下去，他主動滅殺成元帝，想要削了大周天命。說來，他上一次派使者前來，正是荀易被勾魂入地府，你闖入地府的時候。」

    嬴琇猛然想起幾年前的中元節，自己下地府救人。那時候在鬼王宮的確有點蛛絲馬跡，彷彿有人提前來過。

    「但鬼王您說，高祖皇帝想要斬斷自家根基……這……這太難以置信了。」

    一位王神，斬斷自家根基，主動讓自己的王庭破敗，這是瘋了嗎？

    「斬斷根基，不意味著他無法從新朝謀取氣運。只要新朝承認大周的地位，並且尊奉他為祖神即可。」

    幽燕郡主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即便是咱們當年和大周訂約，才僅僅拿到幽冥之權，無法涉及陽世。而且，這權利也隨著趙固建立而消失。」

    「劉家？」嬴琇心中一突，她猛然想到成元帝留在外頭的私生女。那私生女如今被封縣主，撫養一個擁有潛龍命格的兒子。甚至這個兒子就在晴隆城居住，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錯，這個孩子正是李純的佈局。說來，劉迅一家和荀家關係不錯，又跟瑞王府有舊。因此，當劉家崛起後，不會折損李周和柏荀兩家的根基。難為他這祖神有心了。一方面想要斬自家天命，另一方面還要把各大世家的根基一併保留。哼……也虧他有這份心思和佈局。」

    聽鬼王話語，依稀間有種對李純的敬佩之情。

    嬴琇神色古怪：「您的意思，他斬天命反而是一件好事？」

    「是不是好事不知道，畢竟我不是那兩位當事人，不清楚他們的想法。恐怕唯有他們彼此才最清楚彼此吧？他們之間的暗鬥持續一百年，這次荀易的遭遇，也不過是二人鬥法的一次小高潮。」

    「那鬼王可知道，天祖大人到底準備怎麼對易哥？」

    「按照茂公的預定，應該是將聖人心轉給成元帝，以此破李純的局，將大周天命拿在手中，繼續延續下去。至於荀易嘛，無心又不會死。反而是另一種生命的開始。」

    起死回生，從凡體轉變為神體，這是超凡入聖的最後一步。

    凡人的死亡，神靈的開始，是姬令德最初為荀易安排的道路。所謂聖人證道？那就是迷惑龍族的幌子。

    然而，目前事情突發。且不論荀易身上的詛咒以及他心臟早已經不是聖人之心，單純軒轅家和龍族在背後推手，也讓這一場大亂平添三分變數。

    ……

    福神殿中，諸神漸漸理順這場大變的情況。

    「說到底，這本就是大周兩個開國者佈置的局。但是被龍族和軒轅家利用。龍族要挖出荀易的心臟將他害死。而軒轅家要借助血龍帝的力量，解開那個荒誕無稽的詛咒。但是，他們就不怕荀易回頭復活找他們麻煩？」

    的確，荀易就算舍了這具人間化身，他還有其他按幾個化身在。到時候遷怒天地，各方都逃不了好。

    「龍族莫非還有什麼法子來針對他？」

    諸神發散思維，突然弘喜帝君打破平靜，猶猶豫豫說：「難道是列聖？」

    列聖，王神們所掌控的一種封神之術。利用萬民願力和人道龍氣，將一個死去的人列為「聖者」復活。

    若有靈魂，可視作完全的復活。但絕大多數用列聖之法復活，都是鎖住本人的意識，讓他成為王朝的傀儡。

    「列聖嗎？姬令德當初也是列聖。不也沒有一丁點的影響？」

    「還是有影響的。姬令德畢竟是特例，是他的妻子施展上古密咒，用自己的性命作交換，將他的靈魂保留下來。」

    當年通天峰上，姬令德被天誅而死。荀家的當家主母，也就是荀易的天祖母用自己的性命作為交換，勉強將姬令德的魂魄留下。

    「這種從上古天凰帝紀傳下的密咒，完全是一命換一命的法子。我不認為，會有人為荀易施展這種秘術。再說了，會這種密咒的人又有幾個？其中一個施法條件，就是女子之身。」

    這是唯有女神才能施展的密咒。

    「那麼，如果荀易被列聖之後，會被龍族控制，成為龍族的傀儡？」

    「別忘了，他在第四平行宇宙的投影就被扣在龍族手中，這時候怎麼可能不用？到時候，整個人的思維被龍族修改，完完全全成為龍族的打手。這才是龍族所期望，最完美的結局吧？」說著，弘安帝君面前用奶提子壘出一座小塔，然後將最核心的一枚提子吃了，頓時整個塔散開。奶提子散落一桌。

    「沒有最核心的根源，幾個化身不是任人揉捏嗎？」

    神靈是一個集合，別管你擁有多少化身，只要把你最核心的本質污染或者毀滅。哪怕是化身都在，重新進行構成，但全新的姿態還是你嗎？

    這正是神靈換代的本質。真正標記每一位神靈的本質，正是他們最初的人生經歷和誕生神話。當神靈死亡，就算神號還在，重新孕育全新的神聖，哪怕模樣一模一樣，但那也不是本人。

    荀易從柏山荀家誕生，至今二十歲，他擁有天官神號，是泰乙界之主。從他的人生中分離出去的，是屬於他的化身。是以他為原典而存在的諸多分支。

    但如果原典被人修改，那會怎麼樣呢？

    昔年玄女天尊合入祖炁，其作為原點的誕生神話，反而成為天尊化身之一，讓她的本我受到影響。

    如果荀易的本體被列聖，本身的神話原典成為大周護法聖人之一。連帶那些化身都會被牽連下來。

    龍族僅僅針對幽元道君、慈航道君等化身。但他們卻不知道，他們這誤打誤撞的行為直接撞大彩，如果真能扭曲荀易的本質，在荀易反抗之前讓他成為龍族的傀儡。龍族能得到一位上帝化身。

    列聖，這是龍族針對荀易的最終殺招。

    「不過，或許軒轅家也需要這種列聖的法子。」默默不吭聲的瘟君開口了：「龍族用列聖之法將荀易製作為傀儡。軒轅家肯定要搶回他的魂魄，但如果在這段時間內，稍微讓魂魄有一點損傷，抹去他曾經的記憶在軒轅家復活呢？」

    軒轅家不會害荀易，唯一對他動手腳的地方，就是荀易和嬴琇的婚事。

    「讓他失憶，然後斷了兩人的姻緣？」弘喜帝君頓時大怒：「軒轅家居然敢破壞天定姻緣！」

    其他神靈倒沒有他這麼憤怒，他們把整件事理順後，妙司命說：「既然一切都清楚。那麼，咱們也該活動下了。福神一脈的後輩，正好趁機拉攏過來，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親人。」

    元劫天尊點了點頭：「五龍殿的封鎖難以打破。但若是集合我等諸福神乃至歷代上帝的力量，能破開一道口子，送進去一縷神念跟荀易交流。到時候，聯合荀易破劫。」

    妙司命，弘壽、弘財、弘祿、弘安、弘喜、瘟君七位福神帝君聯手，一片福德紫氣洶湧澎湃，連通至上九天的祥雲瑞海。

    雲海深處的一座座上帝天宮齊齊放光。

    福神一脈有八代福德上帝，七位帝君各自取來一件上帝信物。而元劫天尊則拿來炎帝陛下的聖物，八人齊齊動手，將一縷淡若煙雲的玄氣打入龍城。

    以這縷煙雲作標記，七位上帝虛影環繞炎帝法相，齊齊抬手對龍城五龍殿一指。

    轟

    僅僅是一指，便劈開龍城外圍的風暴封鎖。

    「福神一系？諸位高居九重雲霄，享無邊極樂。這人龍之爭，你們這些清淨福德之神，何必摻和進來？」笑聲迴蕩起來，玉光一閃而逝，將幾位帝君同時重創。

    元劫天尊忽然色變：「奕妃？」

    是啊，幾位龍帝暗算荀易，這位天之龍妃又豈會坐視不理？

    「其他四帝鎮守五龍殿，而奕妃來暗算救人之人？」元劫天尊不假思索，加大法力操控炎帝法相準備第二擊。

    其他幾位帝君有樣學樣，一個個咬牙忍著傷勢，祭起七大上帝法相。

    然而在眾神都沒有察覺之際，有一道玄光悄然溜入龍城。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種善因

    「今天是正月初十了吧？」五龍殿中，荀易看了看外面的大雪，不由嘆了口氣。「這場雪，看來在我死前是徹底停不了了。不知道，在這次大雪災中，又有多少百姓遭難。」

    荀易自身偏向於木德，擁有勃勃旺盛的生命之力。龍神們有鑑於此，刻意選擇風雪之時對他下手。而且這種風雪還契合七歲那年的遭遇，擺明是刻意為之。

    袁哉馬上開口：「喂喂，你現在還有心顧念別人？還是想想怎麼脫困的好。」

    「天祖說，坐觀其變，那麼我就耐心等著吧。」荀易對自家天祖信心十足，既然天祖預先料到這件事，必然有相應的對策。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闖入五龍殿。

    這是一個太監打扮的年輕人，他急匆匆進入五龍殿：「荀公子，荀公子，快跟我走！」

    荀易靜坐在殿內眺望雪景，看到這個太監後不由露出異色：「你是……？」

    「公子可能記不得小人。小人苗斌，家在隴川苗縣。前些年您在苗縣治理瘟疫，曾救過我全家，更幫我祖母吸出瘟毒。」

    這一說，荀易恍然大悟：「看上去，的確有些眼熟。你怎麼在宮中？」

    「公子救我苗縣百姓，我家得以生還。後來因為家境關係，小人不得已入宮討命。」

    這太監是左邊東五殿的隨侍，看到荀易被囚禁在五龍殿中，便設法過來救人。

    袁哉一聽，馬上對荀易說：「嘿……看來你人緣不錯啊，在這裡居然也能碰到熟人。」

    種善因，得善果，荀易嘴角泛起笑意，但面對蒼生鏡，他有所顧忌。

    「你若真想救我，就把大門口上面的鏡子摘下。這鏡子專門針對我，你把它取下，區區一座五龍殿，難以困我。」

    「好！」苗斌馬上去摘鎏金神鏡，豈料旁邊飛來一把砍刀，差點將他砍傷。

    劉槐帶著一隊人急匆匆趕來：「好啊，你這小太監居然想要救人！來人，殺了他！」

    旁邊幾個大內侍衛聞言，紛紛抽出佩刀看向苗斌。

    噹

    一道青光從五龍殿飛出，直接打斷眾人手中的砍刀。

    劉槐目光望去，荀易站在門口，擇葉作標，硬生生打斷眾人手中的佩刀。

    「在五龍殿中，你也不老實。」劉槐目光一寒，親自拔出一把刀去殺苗斌：「今天，我偏要在你面前殺人！」

    荀易再度拿出一片葉子，屈指對劉槐探去。

    劉槐背後有燭龍王做靠山，又得到不少炎劉寶庫的東西，他修煉武道，已經趨近於天人之境。看碧光射來，不慌不忙橫刀催動心法。

    「看我炎龍弒天經！」他催動內力，大刀表面通紅，一條條火龍之紋徐徐浮現。

    叮可惜，在荀易這一片葉子下，火龍根本無用，刀被截斷不說，劉槐整個人都被撞飛出去。

    「噗嗤」旁邊幾個侍衛忍不住笑出聲。

    「你們笑什麼！」劉槐看到幾人憋笑，氣不打一處來：「再笑，信不信我直接將你們貶出皇宮。」

    「不好意思，劉先生。您雖然是方士帶進來的人，但我們乃東宮嫡系，沒有太子殿下符詔，您還沒資格把我們怎麼樣。」幾個侍衛本就看不慣劉槐小人得志，如今在荀易手底下吃癟，他們幾個心中暗爽不已。

    劉槐頓時啞然，默默去看荀易：按理說，這廝神力被封，應該無法反抗才對。

    再去看那幾片葉子，劉槐突有所感：這葉子附帶龍氣，彷彿出自青龍一系。

    劉槐快步走前幾步，小心翼翼站在五龍殿門口，不敢更進一步。從他的角度，看到東方那顆盆栽上的葉子少了幾片。

    「原來如此，是青龍之木。」

    五龍殿接引天界龍神的力量，這盆栽引來青龍大君的神力。但荀易契合木德，便利用上面的葉子攻擊，絕非劉槐可以應付。

    嘭

    劉槐剛想明白，他腹部一痛，被荀易再度以青葉擊飛。

    「區區一個下人，什麼時候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荀易掃了一眼邊上的大內侍衛，指著其中一人道：「去把太子找來，我有話跟他說。」

    侍衛們相互看看，劉槐面目猙獰：「別聽他的，一個將死之人，不用理他。」

    「話帶不到，未來出了什麼差池，小心太子殿下滅你們全族。而且，這廢物的話，你們也要聽麼？」

    最終，那幾個侍衛一路小跑去請太子殿下趕來。

    太子到來時，看到荀易站在五龍殿門口，而他身邊跟著一個小太監。

    「這人……」太子覺得這個小太監眼熟，但皇宮大內太監無數，他也無法全部認出。

    「殿下，是小斌子。」太子身邊的心腹連忙在旁提醒。

    「原來如此。」太子詢問情況後，對荀易說：「你找本殿，所為何事？」

    「李桓，今天你保下苗斌性命，他日你這一脈可留一二女眷。」荀易態度傲慢，全無被囚之人的姿態。

    但他的話讓太子神色微變，心中頗有觸動。

    雖然自己的死已經注定，但能保全自己這一系的兒女，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太子躊躇一番後點頭：「罷了，這奴才的命暫且留下。你這幾日在五龍殿缺人侍奉，便讓他陪你居住在殿中。正好全了他這番忠義。」

    太子看了看荀易身上的衣服，吩咐左右道：「到底是貴子神裔，與本殿血脈同出，地位高貴。就算被囚禁於此，你等也不可薄待。」太子目光落在劉槐身上：「你的身份，本殿懶得管。但既然跟著那幾個海外方士入宮，那回頭給本殿老實點。荀易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教訓！」

    劉槐陰沉著臉，他跟著幾個海外方士幫成元帝進行「換心」的治療，太子才會容忍他一二。但他這種背主之人，在太子面前一點地位都沒。

    忍著心中澎湃的怒火，劉槐心中暗罵太子：「該死的傢伙，反正你也要死！就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李桓、荀易，兩個將死之人對劉槐的態度，讓他深深深受到刺激。也更激發他內心的自卑。

    這兩位皇族世家的後人，哪怕在明知死亡的這一刻，仍然保持自己的清高與傲然，這是劉槐一輩子都不具備的東西。

    「李桓，這幾天風雪不斷，大周損失如何？」荀易把苗斌留在身邊，突然把話題扯遠。

    太子愣了下，方才道：「南方三郡損失不小，據說大雪冰雹損毀房屋，讓很多百姓流離失所。」

    「那事後補救呢？」荀易抬頭看了看蒼生鏡。

    蒼生鏡，映徹大千眾生，在照到荀易後，能看到一片清淨澄澈的光彩。

    「雖然你忙著龍城這邊的事，但我等出身肩負重任，有庇佑萬民之責，你不可疏忽。」

    「這點，本殿不用你教。就算本殿要死，在死前也會把自己應盡的義務做完。」

    太子宮變，意圖暗害成元帝謀朝篡位，荀家家主不幸捲入其中。

    這就是關於這次事件的最終定案。到時候，太子自裁謝罪，保全成元帝乃至大周的名聲。順帶，請龍神們再續大周天命。

    畢竟，這大周天命是李純親自斷去，面對這種「背刺」的老祖宗，李桓又能如何？也只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這最後一搏，為大周再延續五百年天命。

    「本殿已經開倉放糧，並著各地官府安撫難民。」

    「這還不夠。難民無所事事，容易衝突官府。你接下來要做的，是讓他們安心辦事。既然房屋倒塌，那麼發放工錢，以官府的名義建造房屋建築。還有，這場雪並非凡雪，能請神靈出面幫忙。最好讓稷神庇護穀稻，確保今年農業不會受到影響。」

    二人一站在殿外，一站在殿內，將大周雪災難民之事一一定下對策。

    最後，太子意猶未盡看向荀易。

    「可惜，你我最終以這種姿態相見。」李桓神色複雜：「若換一個場景，未必不是一場君臣相得。」

    「免了吧，君臣相得？我可當不起呢。」

    太子見荀易還有些生氣，拱手道：「你我皆是將死之人，他日幽冥之中，表哥必定給你謝罪。」

    「用不上。而且李桓你別高興太早。一切還沒成定數，還有回轉餘地。說不定到時候，是我去你墳頭祭拜。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大可提前說說，到時候我好給你帶去，讓你死後安安生生上路。」

    週遭皆是太子心腹，聽荀易的話，悉數露出憤然之色。但太子攔下眾人：「既然表弟這麼有信心，那麼咱們拭目以待。」

    說完，太子命人送來各種美食華服，安頓好荀易的飲食生活後才轉身離開。

    苗斌性命保全，他慌忙來到荀易身邊。

    「公子？」

    荀易對他笑了笑：「既然太子不殺你，這幾日你且在我身邊侍奉。嗯好幾天沒沐浴，你來幫我梳洗。」

    荀易頗有幾分隨性，隨手又在盆栽上扯下一截樹枝，那樹枝自動變成一丈見方的大木池。「大君，謝了。」荀易低聲對盆栽說了一句，然後命人燒開熱水沐浴。

    「……」苗斌清楚荀家傳承的這種天賦之力。看荀易的神態從容，他也放下憂慮，安生在殿中侍奉荀易。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得善果

    半個時辰後，荀易換上一套青色祭袍，跪坐在鏡子前束髮作冠。

    「你扎頭的手藝不錯。」荀易照著鏡子，看苗斌用熟練的手藝幫自己束髮作冠。

    拿起鑲嵌寶玉的發帶，荀易幽幽一嘆：「弱冠之年，不知道我能不能活過二十歲呢。」

    苗斌忙道：「公子別這麼說，吉人自有天相。您絕非短命之相，必可逢凶化吉。」

    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然後一位玄服男子用狼狽的姿態闖入五龍殿。

    「誰！」苗斌擋在荀易面前，還沒束好的發冠直接散開。

    見荀易長發披肩，但身上毫無一點傷痕，龍歌鬆了口氣：「你沒受傷就好。」

    青年剛剛沐浴，他簡單披著一件青衫祭服，長發還來不及束起。投過散亂的長發，依稀能看到透著紅潤脖頸，以及散在發間的露水。

    「你怎麼在這裡？」荀易安撫苗斌：「是自己人。」他從苗斌身後轉出：「五龍殿蘊含諸龍之力，你不該來。來這裡，只會多一個人被困。」

    龍歌剛毅的臉龐露出笑容：「沒關係，我帶著老祖宗賜下的令牌。龍族之力對我無效。我帶你離開。」他一晃手中的白玉令，上面有金龍之紋散發著陣陣天威。

    那是七代天帝遺留的神器，屏蔽任何龍氣攻擊，故而龍歌能輕輕鬆鬆進來這裡。

    「但即便如此，你想要闖入五龍殿應該也不輕鬆。」荀易上前檢查龍歌的身體，在他背後看到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

    荀易捏著一片青葉，以青龍大君的神力作為媒介，幫龍歌療傷。

    「龍爪的痕跡，是哪位龍神傷的你？」再往外看，彷彿五龍殿外有一股力量和其抗爭。

    「是福神七大帝君，他們聯手祭起列代上帝之力準備救你。我趁機溜進來，想辦法把你帶走。」

    他上前去拉荀易的手。

    荀易忙道：「等等，還有苗斌。」

    龍歌掃了一眼旁邊的太監，手一拂，將他收入自己的袖袍：「事不宜遲，速走！」

    二人從大殿離開，但在殿門口時又再度被蒼生鏡攔下。

    「區區一面偽造的鏡子，還真以為是大天后的至寶嗎？」龍歌不屑一顧，頭頂冒出一股股銀色雷霆和寶鏡對抗。

    奔雷蘊含先天神力，撕裂空間，撼動乾坤。然那鏡子光彩萬道，有一條玉龍若隱若現。

    「咦，這不是真正的蒼生鏡？看這玉龍，莫非是奕妃？」

    「沒錯，是那妖婦的東西。她仿照蒼生鏡所煉，這賤人圖謀不小呢！」

    龍歌鼓動全部神力：「給我破」他一聲怒吼，以先天之力強行從蒼生鏡下穿過。

    但下一刻，他和荀易面前白光一閃，二人被這面偽造的蒼生鏡納入一方神秘空間。

    蒼生鏡，觀神心。這面偽造的蒼生鏡同樣有映徹本心的能力。

    龍歌看看四周，茫茫白煙滾滾騰騰，隔絕他的神念感知，讓他獨自置身於這片空蕩之境。

    「我的本心？我的神職權能最初都是來源自荀易，想要看我的蒼生之心？」龍歌嘴角浮現譏諷的笑容，閉上眼默默感應。

    突然，他伸手一抓，從迷霧中扯出一隻手。

    「啊」荀易同樣落入迷霧，但等他回過神，直接被龍歌抓到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小玩意罷了。」他重登神道所許下的誓願和荀易大有淵源。因此，他在蒼生鏡下看到的眾生相，也只有荀易一個人。

    「所以，我是根本沒辦法成為天帝的啊。」壓下心中複雜的情感，龍歌拉著荀易想要離開這片白茫茫的世界。

    但隨著二人腳步移動，眼前的世界漸漸露出真容，這是一方遼闊的山河氣象。

    一重重青山，一道道綠水，穹空連綿不絕的雲海霞光，大地望不到盡頭的平原丘陵。

    「這是蒼生鏡演化的小世界？」龍歌看了看，對荀易說：「你小心！」

    他搖身一變，施展法天象地的神通，化作一位擎天立地的巨人將荀易托在自己的手心。

    然而他在長，天穹也在升高。他長一寸，天高一尺。他跨一步，地寬一丈。

    在這種奇妙的天地作用下，他和荀易根本無法離開這邊世界。

    荀易望著這片世界，隱約間覺得很眼熟。

    眼前有一條河，和貫通隴川郡的大河類似。旁邊有一座山，和柏山一模一樣。在往遠處看，還有湘水、洞庭等熟悉的水域；泰蒼山，岱陵山等熟悉的山脈。

    「這……這裡就是我的帝心嗎？」

    仰天瞭望，看到青陽明月普照眾生，就如同荀易自身的德行一般。

    何等遼闊的世界！而這正是荀易所見到的蒼生，是他所擁有的上帝心境。

    蒼生鏡觀照神心，將荀易的神心開拓為一片大世界。任龍歌窮盡自己的力量，也無法從荀易的神心世界中走出。

    畢竟上帝之心胸懷三界，其德行堪比日月，其洪恩堪比滄海。以龍歌一人之力，又豈能將三界悉數丈量。

    「不用走了。」荀易嘆了口氣，從龍歌的掌中跳出。

    見狀，龍歌搖身一變，化作人相：「怎麼？難道有問題？」

    「這個世界走不出去。」荀易拉著龍歌退後一步，二人重新出現在五龍殿中。

    望著上空懸掛的鎏金寶鏡，荀易啞然失笑：「難怪龍族大大方方在門口懸了一面鏡子。敢情是要用我的蒼生之心來困我嗎？」

    破鏡很簡單，只要荀易不曾具備蒼生之心，只要他心生私念即可。

    「我的蒼生之心越廣，越不能從這裡離開。難為龍族看得起來，把我看作一位真正的神祇來對待。」

    龍歌此刻也明白過來，緊鎖著眉頭盯著鏡子，似乎琢磨要怎麼打碎這面寶鏡。

    「別想了。你能來救我，我很高興。而且，你的到來讓我擁有一線轉機。你馬上從這裡離開。」

    「但是」

    「你離開，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荀易用手指點在龍歌眉心：「這是一段我整合的情報，你離開後送入青華界。我便可以設法脫困。」

    「還有，苗斌是個忠義之士，你帶他離去，讓他免於刀兵之厄。」

    不過苗斌顯然不這麼想，他和龍歌對話後，龍歌將他重新放出：「你留在這裡守護荀易。等他日脫困後，我賜你長生不滅之果。」

    說完，龍歌化作一陣風散去。

    「哪裡走！」這時，大殿中的覆海屏風爆射玄光，一道黑龍飆射而出。

    龍歌也化作黑龍之相，扭頭跟玄龍大帝的化身廝殺。

    荀易隨手從旁邊的盆栽扯下幾片葉子，輕輕一吹，那幾片葉子化作青木定住黑龍，龍歌順勢離開五龍殿。

    他剛剛離開五龍殿，荀易留在的那一道信息馬上傳入青帝境。

    五龍殿封印荀易對外的任何聯繫。但通過龍歌傳遞消息，藏在青帝境之中的真靈頓時有感。

    「原來龍族是這個辦法嗎？」

    青帝境，生長著一顆顆百萬丈的擎天巨木，那濃郁的青木祖炁匯聚在這片聖境，共同演繹青帝大道。而在其中一片樹林中，有荀易的一抹真靈投影在此潛修。

    「五龍殿，龍族可真是煞費苦心了。」青衣少年緩緩睜開眼，荀易留在青帝境的真靈，是他的核心靈性，目前顯化為少年相。

    五龍殿鎖住龍城的一切情況，哪怕是荀易隱藏在青帝境的真靈，也無法察覺裡面的行徑。但龍歌走一遭，將相應的信息傳遞出來，立刻讓荀易的真靈明白前因後果。

    他身後一顆顆巨木射出靈光，為他演繹未來，將未來的變化瞭然於心。

    但隨著未來變化，荀易的臉色越發凝重：「列聖，他們準備對我的根源下手，讓我真正化作無根浮萍麼？」

    如果龍族這一舉動成功，或許真能影響到青帝境之中的自己啊。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青帝境

    青帝境，這是青帝的本源聖境。每時每刻，青帝境都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目前青帝境真真正正凝聚宇宙祖炁，成為青帝大道的體現。這裡每一顆青木，每一道光輝，都是青帝大道的體現。

    鴻蒙有道，神與道同。

    青帝，就是宇宙大道的象徵，是一尊無形無相的神靈。祂不具備任何人格，僅僅是世間法則的體現。五帝相合，就是整個宇宙的所有法則。加上玉皇后，整個宇宙完全可以化作六位天道神人。

    這也是軒轅家《五典》之中的一種構思。如果五帝演化成功，當宇宙遭逢大劫難，就把三界眾生集合成六位天道神人潛入混沌深處。等六神再度化道，便可鋪就新的三界，將眾生重塑。

    分為三界，合為六神，這種集體的力量是人道與神道交融的至高成就。其中，青帝最核心的意義，就是把天下蒼生的生命組合在一起。

    青帝是時光，是生命，是造化，是命運。

    因此，面對著象徵宇宙根源的力量。哪怕有人證就青帝之位，也僅僅是以自身合入青帝。可惜，自軒轅家指出「五帝六神」的理念後，從來沒有人真正跨入五帝道果的層次。

    但荀易集前人之大成，走得最遠。他以自身的偉力煉就青帝境，這個聖境好比青帝的心臟，是未來的三界樞紐之一。

    此地澎湃著勃勃生機，任何木德之神皆在此留有印記，可以視作青帝的化身。帝嚳是，句芒是，歲君也是。然而，諸神中荀易走得最遠，最接近青帝道果，目前可稱之為「少君」。

    「如果把我的原典抹去，我就不再具備任何自我意志。這一縷真靈會轉變為純粹的先天靈光促成青帝的盡快誕生。到時候，大家拼一個魚死網破，看看是誰吃虧。」

    關於龍族的列聖計畫，荀易已經看出其惡劣後果。

    隨著人間的荀易被列聖。任何跟荀易相關的事蹟，都被龍族扭曲，形成一位全新的神靈。荀易由生到死，人生只有二十年。死後成為大周的守護神之一。

    就如同在小世界中，被定義「死亡」後就無法再度以活人的身份干涉一樣。如果三界定義荀易的死亡，將荀易的人生昇華為一位全新的神靈。那時候，即便是躲在青帝境之中的真靈，也不再具備荀易之名，而是一個失去根源的「失憶者」。甚至，宙光上帝都會受到影響。屬於荀易的力量會直接從上帝御座撕裂，一部分投入龍族製造的「荀易」體內，形成上帝化身。另一部分和帝嚳融合，形成一尊真正的九重神人。不過這位宙光上帝是真真正正從天地誕生的古神，具備帝嚳和荀易的智慧，以帝嚳的事蹟而誕生，卻又不具備帝嚳和荀易的人格。

    「神代嗎？」

    抹去原典的神代，會讓整個宇宙的神道發生莫大變化。而最嚴重的，是藏在青帝境的這一縷真靈無法保持自我。

    因為荀易的人生都已經被扭曲，已經被龍族列聖，那麼他就不再是荀易。僅僅是青帝的化身之一。

    沒有自己的人生經歷，這一縷真靈不具備任何自我意識，會主動投入青帝，促就真正的青帝誕生。

    「正是我這一步步走來的人生締造我的人格，如果經歷記憶悉數消失。到時候僅僅是合入青帝的一道靈光。但那時候，我會在意識散去的那一刻，對龍族施下詛咒。青帝象徵宇宙的生命源頭，那麼我要從根本上抹去龍族的存在！」

    天地三界，一應龍族生命體都不容許存在。

    即便是先天神聖的不朽之身，也會被迫摧毀，只能以神魂塑造其他種族的生命體。包括龍相帝，也無法干涉青帝的詛咒。在詛咒中，龍相帝會被強制轉化為其他種類的身體。

    「龍族，你們可千萬別逼得我功德心損，無名火生。不然，到時候你們吃罪不起！」望著背後這一望無盡的青帝大世界，荀易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緒，確保自己的意志不會影響整個青帝境的運轉。

    青帝不具備任何意識，但融入青帝道果的人具備自我。這種奇妙的關係，就跟青華界十位天尊一樣。他們被稱呼為天尊化身，是天尊的一部分，但卻各自具備自己的意識，妄圖追溯本源，成為真正的青華天尊。但目前，是荀易的化身青華長生道君更接近天尊業位，作為第一化身而存在。

    突得，一片清淨琉璃光灑入青帝境。

    少年抬頭望去，看到遠處一片菩提林中走出年輕的神靈。

    「你來了？」

    菩提尊者點點頭：「師兄，人間的事，您應該清楚？」

    「他們妄圖扭曲我的人生，利用第四平行宇宙的那道投影構造新的『我』。將真正的我從三界記錄中排除，成為『失落者』。」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不是你，而是我們。現在菩提尊者將二人視作一體，將彼此視作不可分割的自己人。

    荀易神色一緩：「難得你還想著為兄，不過放心吧，既然已經看出龍族的目的，那麼應對起來就好做了。」

    「具體呢？」

    荀易望著一望無盡的林海世界沉思起來。說的輕巧，面對這種列聖之舉，最麻煩的一點是他意志太薄弱。畢竟他只有二十年的人生。如果擁有上百年，上千年的人生閱歷，他的意志堅不可摧，區區列聖根本無法束縛他。

    「說來，不知道當初天祖是怎麼破開列聖的？」

    見他沉思，菩提尊者小心翼翼道：「師弟有個想法。」

    「說來聽聽。」

    「師兄您以化身坐鎮宙光上帝御座。但眾生所認為的宙光上帝還是帝嚳陛下。因此，眾生將上帝信仰和帝嚳信仰融合，凡人所認為的宙光上帝就是帝嚳。一直以來，師兄都需要用自己的意志抵抗信仰力量的侵蝕。」

    眾生認為宙光上帝就是帝嚳，這就是一種催眠。在日久天長下，或許荀易自己都會被這股力量洗腦，成為眾生認知中的帝嚳聖皇。

    但是，他有著荀易的人生經歷。從坐在上帝寶座後，就一直憑藉自己的誕生神話所塑造的本我人格進行抵禦。以荀易的自我意識，抗拒眾生的「帝嚳信仰」。可如果自己的根源原典消失，他拿什麼對抗眾生的「信仰催眠」。

    「宙光御座上二帝並立，是古來唯一一個特例。這也是宙光上帝的最大弱點。比起那些萬劫不滅的上帝，師兄您有這處難以彌補的破綻。只要帝嚳聖皇還在，您就必須保留自己的原典，必須和眾生的信仰扭著來。但如果」

    「不用說了。愚兄是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帝師動手。」荀易立刻打斷菩提的話，僅僅開個頭，他就清楚對方的想法了。

    菩提尊者的提議很簡單。只要荀易揭露上帝的身份，主動削去帝嚳的信仰，讓帝嚳徹底消亡。那麼上帝御座就會銘刻屬於荀易的誕生神話。到時候，荀易這二十年的經歷成為一位上帝的起源。龍族別說敢不敢對上帝在人間的化身動手，甚至荀家都會因為上帝氣運而成為真正的天眷帝族。在這種神話昇華下，任何出現在神話之中的人物，都會得到三界的廣泛信仰。

    「為兄坐在帝座上後，從來沒有沾染帝嚳聖皇的信仰。一直以來都是將這部分信仰留給帝嚳陛下，期待著他有朝一日能真正復活。這時候，我又怎麼可能對他動手？」

    「但是，如果師兄的原典人生消除，被人所取代。那麼上帝御座之上的化身再也無法抵抗香火侵蝕。青帝境中的真靈，也會因為被斬斷後路，最終慢慢同化為青帝。」

    「所以，才需要想辦法擋下龍族所謂的列聖計畫。讓他們的列聖無法成功。」

    荀易在林中踱步，最後望到遠處的一朵蓮花，忽然嘆氣起來：「我本不欲融合平行宇宙的化身，意圖太一之道，自煉混元一體的先天神魂。但既然他們將第四平行宇宙的化身送來，我便順手鍊就成自己的化身得了。他們要列聖，必要為我加持大周封號，讓我吸收大周乃至龍族的氣數。這還不好麼？全當我煉就一尊化身了。」

    荀易心中盤算，對上空照耀億萬里青帝境的青陽皓日伸手。

    這顆皓日可視作青帝的本源。在荀易招手之下，有一片瑩光徐徐落在他手中。

    菩提尊者眼尖，看到瑩光化作一把刀刃：「師兄，您這是干什麼？」

    「既然龍族想要殺我，那麼就順帶完成宙光上帝的一個計畫吧。」

    說完，真靈從青帝境走出，扮作上帝之態出現在宙光宮。

    這相當於最後力量出現在三界，一個不慎就會被人攻擊。菩提尊者連忙跟上去，在暗中保護這一縷真靈。

    帝嚳本在後殿研究宙光大道，整理歷來宙神們的絕學。他猛然看到荀易出現在上帝御座前，驚訝道：「你不是在第五宇宙塑造眾生？」

    「一縷化身罷了。」荀易含糊其辭，拿出自己製作的「青刃」：「這把匕首，您想辦法幫我送入人間」

    突然，荀易彷彿感應到什麼，目光怒視第五宇宙方向，勃然色變道：「您作為天帝，未免太過分了吧！」

    真靈瞬間散去，投入第五平行宇宙，只來得及將青刃交給帝嚳。

    帝嚳眨眨眼：「這小子搞什麼鬼？計畫都沒交代清楚，這把青刃是干嘛用的？」帝嚳此刻還不清楚人間之事，一臉茫然下界去準備。

    菩提尊者想了想，也沒在帝嚳面前露面：「他去人間自會瞭解情況。而且這東西怎麼用，我也不清楚，就不去添亂了。倒是師兄急匆匆前往第五宇宙，哪裡有什麼事嗎？」於是，他跑去第五宇宙查看情況。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百年變

    然而，第五宇宙徹底封閉，外頭只能感覺到青色的季風所形成的時光壁障，根本無法靠近裡面。

    菩提尊者持菩提妙樹趕來，站在外宇宙壁障外徘徊：「師兄急匆匆將根源融入上帝化身，難道第五宇宙有什麼異變？」

    此刻，天靈娘娘、金烏天尊以及宙光上帝對峙一道金色龍影。

    那龍影散發君臨三界的威儀，讓三位無上神人大為不悅。

    天靈娘娘是棲族二聖之一，她顯化人身蛇尾之態，戒備問：「陛下，第五宇宙由宙光上帝執掌，您以化身偷渡，並且擾亂時間軸，所為何事？」

    龍影緩緩化作人身龍首之態，他道：「朕有一個想法，突然想要利用第五宇宙來試驗下。三位放心，對神同計畫並不礙事，或許還能多一個助力。」

    荀易真靈歸位，宙光上帝連通三界本源。借助眾生智慧，他瞬間領悟過來：「你想要利用第五宇宙扭轉時間軸，重演百年之前的人世？」

    「不錯。」

    不久前，宙光上帝重塑第五宇宙後，龍相帝返回帝宮處理公務。

    這時候，梵先生弱弱問道：「陛下難道真是信心十足，認為第七宇宙的塑造可以復活天后。所以不準備染指臣下的第五宇宙？」

    龍相帝一呆，放下硃筆：「什麼意思？」

    「第五宇宙重演，有宇宙本源，有眾生靈光。完全可以將時間點定義在百年之前，天后在世的時刻。咦，難道陛下沒想到嗎？」

    「啊是啊！」龍相帝猛然醒悟：「是啊，第五宇宙也能復活明微用！而且，這只是多一個機會。就算不成功，也能為第七宇宙積累經驗。」

    可是，自己已經將宇宙賜給宙光上帝，這時候出爾反爾恐怕不好。

    剛要行動，他又馬上停下腳步，在玉階上踱步。「畢竟奪臣下之物，有損天帝威儀。」

    但終究是救人心切，想要復活天后娘娘。於是，自己給自己找藉口說：「跟宙光搶食倒也無妨，畢竟明微是他姑奶奶，他應該不會阻攔。」於是，在龍族開始針對荀易的時候，龍相帝偷偷摸摸和梵先生兩人潛入第五宇宙。

    然而剛一動手，司掌宙光大道的上帝荀易便敏感察覺到異樣痕跡。不過一炷香時間，三位無上神人把龍相帝揪出。

    但聽聞龍相帝的意圖後，天靈娘娘頓時氣消了。「復活天后？這倒也不錯。反正我們還沒定下世界流動的時間刻度。」

    金烏天尊頷首道：「能讓天后復活，咱們天庭又多一大戰力。」而且，還能打壓一下龍族囂張的氣焰。

    「陛下，您說呢？」二神看向宙光上帝。雖然這麼說，但二人都不認為宙光上帝會反對。

    「畢竟，復活天后娘娘是壯大軒轅家的勢力。帝嚳還會對本族的無上神人反對嗎？」

    荀易連翻白眼，我請你們倆來這裡，是來幫我建設宇宙。結果這才幾天哪，你們就把我賣了？

    對復活天后，要說荀易不動心是假的。但自家天祖說過，明微天后是絕對不會復活的。他尊重自家天祖的意思，所以不願意動手。

    無用之功，何必費力呢？

    看到上帝一臉沉默，天帝有些誤會：「陛下是擔心荀家？沒錯，若是百年前那一場大變不存在，荀家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但這種改變未必不是壞事。天后在，或許一切錯誤都可以彌補，一切都能重頭再來。而荀家，也能因禍得福呢？」

    天帝一邊勸說，一邊拖延時間讓梵先生篡改時間。甚至還有心思找來軒轅三老幫忙。

    這件事，要背著龍族，背著奕妃做。天帝能信任的，反而是軒轅家的神。必然，再度重複十三年前的遭遇，導致第七宇宙塑造破滅，那就不好了。

    荀易心中一突，想到自家的遭遇：沒有天后之死，便沒有鬼火組織，也就沒有荀家的百年壓制。那麼，沒有壓制的荀家會是什麼模樣？

    而且鬼使神差般，荀易莫名想到龍歌。如果天后活著，龍歌會是什麼一副樣子？說來，他還沒見過自己曾祖母吧？

    想到捨命來救自己的龍歌，荀易心中一軟：「好。把第五宇宙的時間軸退轉百年之前。不過除卻天帝陛下外，朕也要派人幹涉這個世界。避免您擾亂時間秩序。」

    上帝往世界中垂目，冷冷笑著，屈指一彈，將梵先生逼出：「有事正大光明來。刻畫時間，輪不到其他人插手！」

    上帝宣告主權，天帝也不糾結於此，大度說：「可以。你可以附身在某人身上。亦或者派遣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間的人前來監督。朕只要明微復活即可。」

    於是，眾人忙活起來。而為了防止外界干涉，徹底封閉第五宇宙的情況。並且龍相帝召喚軒轅三老前來護法。

    為此，導致軒轅三老無法干涉人間之事。

    而任婰來找宙光上帝？

    不可能的，他正忙著和天帝演化百年之前的人世，將明微天后的真靈扭轉重塑。根本不會見任婰。

    別說任婰，嬴琇拜見幽冥上帝后。上帝也一副中立的姿態，杜絕插手人間之事。

    「若說軒轅家僅是寥寥數人對荀易動手，朕可以出面回護。但這麼多人一起行動，絕非害他這麼簡單。這些王神多是賢德聖王，你且看他們動作。」

    上帝對自家人信得過，不認為軒轅家會有這種大規模的內鬥。

    他對嬴琇道：「你大可寬心。未來荀易不會有事。」

    隨後，打量眼前的少女，看她僅僅是陰魂之態，上帝又道：「朕不喜歡你。作為神農家的聖女，你和荀易的人生責任大不相同。你二人道路不和，很難走在一起。而且，你又不容許他納妾，未免太過霸道。不過看在你的確是真愛他的份上，這次你自殺潛入幽冥，朕不與你計較。」

    上帝伸手一指，將嬴琇神魂遣送回肉身。她所服用的的劇毒也被上帝輕輕鬆鬆化解。

    畢竟嬴琇生魂入陰，陽壽未盡，就算日後留在幽冥，也是在枉死城住著。所以，上帝大開恩典，送她還陽。

    「軒轅家？我還真信不過那些人。」嬴琇醒來後，默默坐在鏡子面前梳妝。

    少女顯然不相信那些王神們的行事作風。就看她在軒轅家受到的排擠，那些王神一個個心思深沉，難保不對荀易有什麼損害。

    「但我如果自己要救人，能怎麼做？」

    正好這時候，各大世家勢力湧動，他們家主失蹤後，天天在宮外喧鬧。嬴琇心思一動：「如今是神離時代。神靈不能真身干涉人間。那麼人間出現的最高實力，也不過是四重天巔峰。既然一切還是凡人交鋒，何不直接破了皇宮，將人搶回來？」

    嬴琇動了逼宮的念頭，馬上派人和荀家聯繫。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聚寶盆

    嬴琇升起逼宮之念，而荀家以及各大世家也有相應的心思。

    清君側，匡正道！

    口號一響出，整個大周隨之一震。

    這時候，便看出各大世家的底蘊。

    李純立國後，歷代皇帝雖然壓制各大世家，但世家在各地的封地就彷彿土皇帝一般。而且彼此之間的聯姻，讓他們根系錯節勢力龐大。

    這次太子李桓的舉動無疑觸怒各大世家，彼此之間開始串聯。但清君側的口號不是那麼容易拿出來的。而且，這件事需要有人牽頭。哪怕日後出事，也要有人來扛罪責。

    各大世家相互推脫，這時候荀家傳來消息。說是嬴琇救夫心切，要借兵討伐，各大世家馬上舉手贊成，將她推上前台。

    嬴琇是當朝宰相的女兒，她人脈頗廣。再加上其父和各大世家的幫忙，鼓動城中部分將領投誠。只是這些將領僅僅屬於各大世家的人，佔據龍城守衛的三分之一，面對皇族一系的將領，仍然無可撼動。

    荀家官邸，嬴琇正跟幾個年輕人商議。

    沒辦法，各家家主目前都被關在宮中，能做主的人可不就剩年輕一輩了麼？

    瑞親王家的李興鴻一臉抱怨道：「小舅媽，我這邊好說歹說，老爹他都不肯同意。就算我們幾個去找交情親厚的將領，也只能答應兩不相幫，不可能幫我們出兵。」

    「那也夠了。」嬴琇心中一盤算：「瑞王爺是當朝兵權最重的一位王爺。他只要不是親自帶兵圍剿咱們，那就都好說。」

    李興鴻撓撓頭：「對了，雖然父王不肯答應幫忙，但是我找來不少和小舅舅有關的江湖中人。」

    「江湖之人？小舅媽可知道晴隆城有一個邱蘭賭莊？那裡邊的邱老闆本來是黑道人士，和小舅舅關係不錯。他聽聞小舅舅出事後，振臂一呼，從黑道找來不少亡命之徒。到時候如果入宮搶人，他那邊的人興許幫得上忙。畢竟，那邊個個都是武林高手。」

    還有李興鴻，李興鴻常年跟五湖四海的人士打交道，同樣認識不少武林中人。

    嬴琇聽罷，拿出地圖進行排布。

    「時間定在十三日夜晚。雖然咱們入宮劫人，但亦不可傷及無辜百姓。在十三日夜晚動手，必須敢在十四日早朝之前掌控皇宮主權，救出陛下和易哥。」

    雖然這麼說，但嬴琇心裡清楚。成元帝已經死了，正因為他死，所以才需要荀易換心。而換心所要進行的時刻，是成元帝頭七的十四日。

    望著眼前幾人，嬴琇心中默默道：必須在十四日之前，將易哥救出。

    「話說，咱們的人是不是有點少了？」呂政忍不住開口。呂政是呂侯這一脈的繼承人，和荀易、李興鴻等人都是熟識。

    「還有其他人。」嬴琇看了一眼李興鴻：「易哥交遊廣闊，還會有國外的武者趕來幫忙。」

    李興鴻心中瞭然，天武宮、清源殿還是小舅舅的神主世界？

    荀易可不是凡人，他那泰乙界中有數百附屬世界，哪怕每個世界出來一個四重天的頂級武者，都是一股足以剷平大鴻帝朝的勢力。

    「到時候讓他們截斷大周的武器庫和糧倉，逼迫李桓分兵施救。」嬴琇鳳目閃過厲色：「若是易哥有個好歹，就不是這幾座龍城武庫糧倉的損失了！」

    ……

    嬴琇緊鑼密鼓進行救人行動，福神一方也最終有所成果。

    經過福神諸位帝君的努力，弘財帝君投過瑞福天王用功德樹破開的裂縫，鑽進來一縷神念。

    神念化作人形，大步跨入五龍殿。他仰天大笑：「小子，本君來救你了！這次，你要好好感謝本君才是。別的不說，你們荀家的錢，至少分朕一半！」

    但當他看到殿中場景後，神色不由一頓，臉龐頓時黑了。帝君咬牙切齒：「小子，我們在外頭打生打死，你居然好生生在這裡享受！」

    李桓對荀易待遇優厚，錦衣玉食一概不缺。弘財帝君進來後，只見荀易慢悠悠躺在一張虎皮大椅上，拿著水晶杯一口一口嘬著百果酒。他模樣閒逸，小日子過的頗為不錯。

    看到帝君闖進來，荀易露出訝色：「帝君，怎麼是您？」他趕緊把酒杯放下，順帶從旁邊的果盤抓起幾枚龍眼。

    「當然是來救你小子的！」看荀易含糊吞了幾枚龍眼果，帝君大步坐在他對面。「關於事情的始末，你小子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回事。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天祖早有準備，沒什麼可擔心的。不過為了以防不測，我這邊再留一個後手。對了，帝君能不能借我幾件神器。」

    「那你要借神器？」弘財帝君露出燦爛的笑容，看得荀易心中發毛，隱約覺得，自己彷彿做錯了。

    只見帝君飛快拿出一張清單：「這是福神一脈神器租賃系統所擁有的各種神器。因為目前剛剛開始，所以進行半價折扣。當然，第一次租賃還能享受更多優惠，直接打三折。」

    荀易在清單上一掃，天庭各種規制類神器在清單上都有。

    三品神器穹空彌天旗，租用一次一萬雲幣。

    五品神器萬星天光劍，租用一次一百雲幣。

    七品神器流星弓，租用一次三雲幣。

    清單上密密麻麻寫著各種神器的報價。荀易所要使用的八卦雲星盤也在其上「五品神器，租用一百五十雲幣。」

    很願意，不得不承認，福神的這個報價很實惠。

    對天神而言，一百雲幣根本不算什麼，僅僅是一百個信徒一日所產生的香火之力，簡直是毛毛雨。能夠輕輕鬆鬆借來神器用，何樂而不為？

    而對福神來說，天地間神聖眾多，積少成多，每天因為租賃所收益的雲幣絕對不少於千萬。而如果在未來形成相應的規模，甚至能取代部分神靈手中的神器，真正成為廣為流傳的一種神器使用模式。

    「當然，如果你選擇長時間租用，還有包月、包年的大優惠。」

    福神一脈家底雄厚，很多神器都在寶庫吃土。這時候拿出來用，一來可以利用諸神灌輸神力來進行日常維護。二來還能小賺一筆。

    但是……但是對荀易而言，就不同了。

    嘴角抽搐，自己坑人，怎麼最終是自己率先中招？這計畫不是我用來坑人的嗎？

    「帝君，這不好吧？你怎麼拿出來對我這自己人？那麼多武神，你應該去找他們才對啊。」

    「畢竟這個計畫是你想出來的。所以，這租用神器的第一人，不如你來試驗下。等效果好了，再去推銷給別人。對了，現在清單最下面還有一行每日優惠，每天會隨機選擇幾件神器搞一折特價。要不，你也可以看看。反正租賃一次，不如多租賃幾件神器？」

    弘財帝君全然把救人的事拋在腦後，專心致志給荀易推銷神器。

    「不行，這個虧我不能吃！」荀易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又有了一個想法：「帝君，我用另一個提案，換取財神租賃神器的永久使用權。日後只要我使用福神一脈的神器，不需支付任何費用。這算是對我財神神職的一種福利。」

    「不可能」弘財帝君本想回絕，但看到荀易寫出來的提案後話鋒一轉：「我賜你聚寶招財靈華神君之位，等同先天神人。這個聚寶盆計畫，由你開始。」

    聚寶盆計畫，就是建立一個特殊的天道神器兌換點，將福神一脈的諸多不用神器拿出來作兌換。以聚寶盆作為端口，讓底下的財神們用相應價值的寶物來換取。此外，為了升級聚寶盆，還需要各種人間的金銀珠寶。

    這樣一來，下位財神的財運乃至人間財氣都會一一湧入弘財帝君身上，助他登臨更高一層的境界。

    如果說神器租賃是讓整個神道的財運隨之活躍的話。那麼聚寶盆計畫就是針對弘財帝君自身，從人間收集金銀珠寶等財運之物。

    這個計畫對弘財帝君大有裨益，所以他馬上改變態度，拿出一個聚寶招財靈華神君之位給予荀易。只要荀易在這個財神位上，日後租賃神器就不用花錢。不過這個免費僅限於他一人使用。到底帝君也不是肯吃虧的人。

    財神，這可是一毛不拔的主啊。

    「如果朕登臨更高一層境界，甚至可以憑藉財運主宰三界。成為真正的上帝之尊，你就不怕朕也脫離福神一脈？」

    「文華上帝殷鑑不遠，相信帝君會看到他的結局後再三考慮。而且上帝之庭不需要新的上帝分一杯羹，您成不了上帝。而一位天尊的話，在福神神脈不是更好嗎？」

    「不錯。朕跟那蠢貨不同。福神一脈氣運無量，若上帝不曾歸位，朕又何必尋思自立門戶。」

    帝君將荀易所要的神器拿出，又多給了幾件神器。

    「你拿著玩吧！回頭度過這次大劫，再來天界還我。」說完，帝君化作一陣風散去。

    他走後，荀易端詳手中的幾件神器。

    八卦雲星盤，千霞雲光衣，游夢黃粱枕、玉魄寒冰石……

    這些法寶都是配合荀易計畫所用的神器：「帝君不傻啊，已經猜出我的想法了嗎？也對，畢竟我的辦法就是福神們最常用的秘儀之一。想要把我列聖，那麼咱們就看看是誰更高明一籌。」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因為帝君前來所造成的影響，五龍殿外有人過來查看情況。不過這人並非經常在門口打轉的劉槐，而是荀易的一個故人。

    那麗人頭戴步搖鳳釵，穿著大紅牡丹袍，背後跟著八個宮女。

    看到王妃打扮的女子，荀易露出了然之色：「原來如此。這座五龍殿在你住所附近？這麼說，將我綁來的計畫應該是你策劃？」

    來人一臉複雜看著荀易，荀易自顧自說：「這次綁我來五龍殿的行動太小家子氣，一看就不是李桓的策劃。本來我以為是皇后娘娘所為，但看到你後總算明白，應該是你和你夫君也摻和進來了？李家老五好生生混進來，他以為他能得到什麼？李桓死後還有李老七，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庶子上位。」

    「事在人為，既然這次我們敢這麼做，已經做好最壞準備。再壞，也好過未來國破人亡。」王妃露出嘲諷的笑容：「誰能想到，這最終要滅大周的，居然是大周供奉百年的祖神？」

    荀易愣了愣，他對這方面的事情倒是瞭解不多。畢竟很多情報，他在五龍殿並不清楚。只是王妃的話讓他心中一震，某些疑惑豁然開朗。

    「這麼看來，天祖反而是想要利用我的心臟來保全大周國運的？」荀易思索著不說話。

    王妃看著昔年故人，手藏在羅袖中擰著手絹。她親手設計暗算荀易，將他囚禁在五龍殿。雖然是為報復昔年他甩了自己的事，但事到臨頭讓她心中泛起一陣陣複雜的心緒。

    畢竟，等他生日當天，便是他真正死亡的時候，而這一切都是自己策劃。

    彷彿是為了安慰自己一般，她鼓起勇氣對荀易說：「荀易，我們這些世家出身的貴子，皆是以家族為重。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我的做法你應該理解。換作嬴琇，也不過如此。」她從旁邊的宮女處取來兩杯酒：「我敬你一杯，希望你死後不要怪我。」

    「理解？如果萬事都能用一個理解來解決，那還要復仇和懲戒幹嘛？」荀易搖了搖頭：「還有，別跟嬴琇比。你不配！」

    荀易緩緩起身，拿起酒水澆在地上：「跟你喝酒太無聊，下次還是讓李桓來陪我。免得我噁心，到時心臟不舒服，壞了你們的大計。」

    他施施然從一臉煞白的王妃身邊走過：「你來這裡，不管你是愧疚也好，洩憤也好。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那麼就一條路走到底。咱們最後看看，是誰的劇本更高明。在這天地的舞台上，誰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望著窗外的雪景，荀易對附近侍衛揮揮手：「喂，王妃娘娘身體貴重，你們還不趕緊將她請走。不然，萬一在五龍殿發生什麼，我可吃罪不起。」

    侍衛們一聽，趕緊有人跑進來。

    「王妃……您……」

    「不用說了，宮裡的路本王妃還是認得的！」王妃壓下心中千般念頭，看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不管怎麼說，最終送你上路的人終究是我。而嬴琇，至你死前也見不到你最後一面。」

    荀易眉頭挑了挑，站在窗邊不說話。

    王妃冷哼一聲，氣沖沖離開大殿。

    「小子，看起來你小日子很滋潤嘛！」馬上，荀易耳畔傳來蒼老的笑聲：「怎麼，又把這女人氣跑了？」

    聽到這聲音，荀易頓時大喜：「老爺子，你可算醒了！」

    「多虧你送來的新年禮物。不錯，我很喜歡。」

    荀易肩上一沉，三屍天尊悄然落在他肩上。不過並非三屍本人，而是一截瘦如乾柴的手臂。前臂外加手掌，上面能清楚看到血脈經絡。

    這截手臂，是荀易用自己的面子從軒轅家求出來的東西。去年他給軒轅家立下大功，索性用宙光上帝的名義，將三屍天尊的屍骸解封一部分。將他的右手放在玉匣子，藏在識海深處的三屍宮。

    本來，荀易準備等自己生日的時候送給三屍天尊當做禮物。沒想到這次大家一起遭劫，這三屍天尊的屍骸反而成為他們脫困的一線生機。

    「天不絕人之路。更別說依照我的強運，世界早已經將相應的解決之策送到我身邊。只是看不看見，能不能找到的問題。」

    荀易信心十足：他認為，作為世界寵愛之子的他，哪怕是碰到再艱險的困難，都能在世界的庇佑下逢凶化吉。

    區區一群世界之中誕生的龍神，也妄想挑釁我的強運？別開玩笑了！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兩頭亂

    卻說孫戩、申威以及三屍天尊被困入三屍神宮。

    宮外有層朦朧黑霧隔絕三人對外的干涉。

    申威狐疑問：「天尊，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種針對神魂的劇毒。只要是神魂之體，絕對無法離開這座神宮。而且，這股力量僅僅針對咱們三個，龍族真是煞費苦心了。」天尊目光閃爍寒芒。

    這位老先生雖然在申威等人面前是一副慈祥面孔，但當年跟軒轅家血戰三千里，怎麼看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之所以目前壓制自己的魔性，是為考慮荀易等人的態度，擔心他們提防自己所作出的偽裝。

    神靈千萬化身，億萬面孔，其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傳道，便是取信於人。

    天尊暗道：「真逼急我，難道以為我不會對龍族動手？」

    「破天劍氣！」旁邊孫戩不斷用自己的九天劍氣對黑霧進行劈砍，然而一切力量都無法穿透迷霧。每當一片黑霧被打碎，都會有新的迷霧湧動，重新填補空缺。

    「別費工夫了，還是交給袁哉吧。荀易那小子的力量被五龍殿屏蔽，但是袁哉因為初來乍到，身上還攜帶地神眷顧之力，反而是最不受五龍殿壓制的人。」

    龍蛇是地母神的象徵，因為這一種特殊關係，袁哉在孟翰力量的庇護下，沒受到龍威的克制。反而能脫離神宮的封鎖，在外面幫助荀易。

    「袁哉雖然也具備天神級別的戰魂力量，但他一個人面對五龍殿又怎麼保護荀易？」申威對大門狠狠一踹：「那傢伙跟荀易不熟，能怎麼做？帶荀易嫖妓還是怎麼的？」

    「那怎麼辦，現在只能相信他。」他們雖然無法對外進行干涉，但能感覺到荀易和袁哉在外的情況。

    當他們看到袁哉附體荀易，用摘葉飛矢的手法鎮住劉槐等人後，申威忍不住拍手叫好：「倒是小看這傢伙了，看來他還有點用嘛。回頭咱們也對他好點，好歹也算自己人了。」

    三屍天尊看到那些青葉，露出沉思之色：「青龍老兒旁的不用，偏偏用盆栽這種能被荀易操控的力量。莫非是早有預謀，暗中在幫荀易？」

    突然，從申威衣袍中飄落一封書信。

    天尊撿起來，翻看道：「這是什麼？」

    「這是荀易讓我在十五日交給您的東西。」申威解釋說：「據說是他為您準備的禮物。」

    「禮物，什麼禮物？」

    天尊看看四周：「反正閒來無事，拿出來看看。」

    等到十五日，一切都晚了。

    「這小子，能不能活過十五日還是兩說。」天尊打開信，只見上面寫著：「哎呀，既然你們看到內容，絕對是提前拆開了吧？一群不守信用的人，明年禮物取消，順帶你們對我的禮物要雙倍哦！」

    「這什麼鬼？」三人看到這封信後，紛紛露出苦笑：「敢情，這是玩我們嗎？」

    「不對，這書信本身似乎是一把鑰匙？」三屍天尊拿著書信在三屍神宮中小心檢查。

    這神宮雖然是三屍天尊所建造，但畢竟處於荀易的識海中。如果荀易想要隱藏一件東西，天尊都無法輕易察覺。

    書信閃爍著不規則的光暈，但是在天尊走到某塊地磚上後，書信突然放出異彩。「就是這裡。」

    書信四角交叉射出一道光線擊中地磚，從地磚中冒出一個盒子。

    盒子裡面擺放一面寶鏡。

    「這鏡子……難道就是給天尊的禮物？」

    「不，這也是一種解封的媒介。那小子到底準備多少東西啊。」三屍天尊又用鏡子從宮中匾額後頭取來木匣，裡面又是一把鑰匙……

    反覆數次後，三人總算找到玉匣，裡面是一截失去血液的乾枯手臂。

    孫戩上下打量：「這是……」

    申威：「又是什麼媒介？」他一把將手臂拿出，來回揮了揮，上面的關節似乎還很靈活，手掌隨之來回搖動。

    嘭

    天尊一記手刀打在他後腦勺：「快給我！」老人聲音有些顫抖：「這這是我的手臂。」

    他生怕有個好歹，趕緊從申威手中搶過枯骨。伸手觸摸乾枯的手臂，裡面依稀殘留著屬於他的神力。

    天尊之力，歷經無數歲月仍殘留在手臂中。

    「你們看！」孫戩看到盒子底下的一張紙條：「老爺子跟我差不多一年，這東西就算我的謝禮吧。多謝一年來的各種照顧，來年祝您早日恢復真身。 」

    「好小子，難怪去年軒轅家對你的賞賜不怎麼多。敢情你是用來幫我換手臂了？」三屍天尊大為震動，在他看不順眼的軒轅家，竟然還有人肯為他忙活這些事情。

    看了看外面的迷霧，三屍天尊默默道：「你放心，這次有我在，絕對不會有人能害你！堵上天尊之名，你的小命我保定了！」

    天尊的神魂湧入手掌，讓這屬於無上神人的骸骨煥發全新的活力。

    「給我破！」很快，天尊利用這截枯骨硬生生闖過迷霧，來到外界和荀易匯合。

    青年抱著手臂交流，這一幕看在苗斌眼中十分怪異。

    「你放心，苗斌。這怪手你可視作某位天神的化身。有他在，你我可保無恙。」

    荀易馬上又對天尊說：「天尊，幫我一把。我這兌換幾件神器，你幫我主持儀式。」

    於是，三人馬上開始忙活起來。

    苗斌把虎皮鋪在地上，天尊之臂飄在空中慢悠悠書寫神文。荀易先是沐浴梳洗，然後焚香禱告，最後套上千霞雲光衣，口中含著玉魄寒冰石，手捧八卦雲星盤。

    當天尊寫完神文後，他把遊夢黃粱枕擺好，直接躺上去：「老爺子，那一切就交給你了。」

    他雙手捧著八卦星雲盤躺在虎皮上。星光靈雲和神文交融，在他身邊生成八卦之相遍佈全身，這紋理如同某種特殊的封印，將他的肉身徹底定住。

    荀易儀態安詳，沉沉睡去，他身上的八卦之紋如同赤紅色刻印般烙印在皮膚上。這玄奧的花紋非但沒有讓人覺得詭異，反而有種本該如此的天成之態。

    很快，苗斌聽到荀易的酣睡聲。

    「大神，這是乾什麼？」

    「這是轉夢定靈術、八荒祈福定身法、恆天萬壽不死秘儀的三合一秘法。那些人想要挖他心臟？只要他手捧八卦盤，他身上的神紋不曾散去，區區凡間刀兵根本沒用。而且，其口含玉魄，活著時候能不吃不喝保持睡眠姿態百年。死後也能肉身不腐等候復活。這一般是皇家王神對自己施展的秘術，確保肉身完好無損，日後用來復活。」

    三屍天尊的手掌利用兩個手指當雙足在地上走動，邊走邊對苗斌解釋：「有這種秘術，我倒要看看那些個人怎麼來害他！」

    手掌的掌紋彷彿一隻眼睛，看向背後的血龍神相。

    沒錯，龍神們的確沒料到這一步。他們讓凡人動手挖心，的確沒考慮到三屍天尊和荀易的這種封印術。在他們想來，荀易應該手無縛雞之力，乖乖被他們當做牛羊一樣宰割。哪知三屍天尊橫插一手，居然將荀易的肉身封印。如今兵刃難傷，如何從他身上挖心？

    「任何刀兵都無法針對他？」血龍帝從九天看到這一幕。他冷冷一笑，賜下一把二品神器給黑澤殿下：「你把這把刀送入人間。讓他們選擇因緣之人，憑藉和荀易之間的因果牽扯來殺人。三屍天尊？一個死去多年的骸骨，還想出來興風作浪？咱們就瞧瞧誰更厲害。」

    這刀是血龍帝仿照屠皇刀所煉，專門克制人身的魔兵，上面還有一種種妖邪詭異的花紋。

    黑澤遲疑道：「叔父，這東西如果賜下，您的詛咒怎麼辦？」

    「放心，這把匕首蘊含我和諸位陛下的畢生神力。只要插入荀易體內，就能輕鬆破開當初我施加的詛咒，挖出他的心臟。」

    想要挖心救人，首要條件就是解除詛咒。不然天下人族心臟統統消失，那可就是天庭震怒，龍族傾覆的大罪過。

    「雖然讓軒轅家得逞，幫他們解了那個『平均值』的詛咒，但只是將詛咒暫時鎖在肉身。回頭你們記得將肉身搶來，這肉身只要留著，就能製衡軒轅家。」

    「標本？」

    「不錯，這具封印詛咒的肉身就是絕佳的標本。蘊含人族的生命本質，拿到這具肉身對我們的優勢可就大了。」

    「但軒轅家那邊？」

    「反正大家都是相互利用。我按照約定幫荀易解除詛咒，不是嗎？至於詛咒蘊藏在肉身，那時候荀易已死，一具血肉疙瘩而已，那還是荀易？不承認的，我們所承認的荀易是以靈魂作標記。」

    血龍帝和軒轅家聯手對荀易設局，最根本的條件就是集合諸位龍族帝君之力解除荀易身上的「均值詛咒」。

    詛咒破解，軒轅家的王神會設法救人，什麼挖心救人都是不存在的。但血龍帝玩這一出文字遊戲，顯然是不準備按照約定辦事。

    同一時刻，帝嚳從九天下來。他拿著荀易交給他的青刃，反覆琢磨後隱約明白了什麼。跨入自己在龍城的神廟，帝嚳請來司東青主。

    司東青主目前在人間的化身是「荀易」的模樣，他同樣記掛荀易的事情，馬上趕來帝嚳神廟。

    看帝嚳正襟危坐在青光寶座上，他笑道：「怎麼，荀易這小子的事情，居然讓陛下放棄第五宇宙的重塑，親自出來嗎？您說，咱們怎麼救人？」

    司東青主倒是個爽快人。

    帝嚳含笑道：「稍後，朕希望你送一個人去五龍殿。」

    「送人去宮裡？您認為我能破入五龍殿？」

    「五龍殿禁鎖萬物，但對龍族一系的力量卻並不敏感。道司神有九面龍神的化身，在古老的上古時代，道司神本就是作為方向的道標，是大地神之一。作為地神，和龍蛇的關係還需要說明嗎？」

    鳳有雙翼而得天眷，龍蛇行於大地而得地神寵愛。在龍族沒有成為天帝遺族之前，經常是作為地神的眷屬出現。很多地神都是耳掛雙蛇，腳踏雙龍的形象。

    帝嚳認為，司東青主肯定有辦法闖入五龍殿。但是這股力量能用幾次，那就兩說了。

    司東青主神色變幻，最終一咬牙道：「我拼盡神力能開啟一道裂縫，送一個凡人進入五龍殿，時間只有半柱香時間，所以必須馬上完事。」破開五龍殿封印，對他而言是一個不小的挑戰，稍有不慎就會傷及本相，導致這一化身的毀滅。

    「足夠了。」

    帝嚳讓司東青主開始準備，而他從神廟找來一個神官。

    「關於城中發生的事，你可清楚？」

    那神官主持帝嚳神廟，也算得上一位虔信徒，他低首道：「據說是荀家家主趙侯被軟禁在宮。陛下此刻降臨大週，莫非是要救人？」

    「不，你去殺他。用這把匕首，在其他人看不到之際將他殺了。」帝嚳伸出手，青刃徐徐飄在半空。

    「殺他？」神官勃然色變：「陛下，他不是您的眷屬嗎？」

    荀易身上湧動的宙光神力，這些神官哪個不清楚？

    「這不是你該問的。」帝嚳神色淡淡，青刃緩緩落在神官面前。「朕為你加護神力，讓其他人都看不到你的行動。在五龍殿破開縫隙時，你快速闖進去，用這把匕首取他性命。」

    神官不敢言語，小心翼翼打量這把青刃。

    青刃的刃身描繪諸多詭異花紋，但這花紋絕非救人，而是某種杜絕生人復活，屏蔽「起死回生」力量的密文。

    「小人明白。」神官深吸一口氣，收好青刃等候司東青主作法。

    而這時間，自然是成元帝死後頭七的正月十四。在他還陽那一刻進行換心，讓他徹底活過來。用荀易的命來替換成元帝的命。

    對這一時刻，各方皆有準備。

    然而唯一一點出現差錯的地方，在於五龍殿隔絕外界的封鎖。荀易在傳遞消息到本我真靈時，那時候三屍天尊還沒甦醒。換言之，荀子清和三屍天尊安排的「不破肉身」計畫，是沒有傳遞給本我真靈的突發情況。而青刃計畫，是本我真靈的臨時安排，而且還沒跟帝嚳完全說明。相應的，五龍殿之內的荀子清也不清楚青刃計畫。

    帝嚳用青刃來殺人，並且上面還有妨礙復活的特殊咒文。三屍天尊用秘法防止旁人害荀易，用封印術確保肉身並施展復活之術。

    兩位和荀易大有淵源的無上者各有安排。也幸好，此刻荀子清已經進入沉眠，靜靜等候最後一刻的到來。不然，當他知道這一幕後，不知又該是什麼表情面對兩位長者？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奪宮亂（上）

    正月十三，戌時七刻。

    龍城的風雪暫時停歇，一切的一切被夜幕所籠罩。而不知道是月神的眷顧，亦或者是天意如此。今天夜裡，並沒有月光照耀。

    嬴琇等人站在高樓上，靜望陰霾的天穹。

    「小舅媽，你作為月神，今天沒有月亮會不會對你造成影響？」

    「凡人事，凡人了。本來今天就沒準備用神力。」嬴琇壓下心中看不到月光的不適，她對李興鴻說：「準備動手，今夜務必塵埃落定，不給李桓翻盤的機會。」

    眾人馬上下去安排，只有嬴琇和她的貼身侍女鶯兒站在這處高樓。

    曾幾何時，自己和易哥在中秋之夜於此賞玩看月。而現在卻只有自己一人吹著寒風。

    「十三日，十四日，十五日……」嬴琇扶著欄杆，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皇宮：「還有兩天，易哥放心。你這年誕辰一定會好好在家中度過。」

    荀易二十歲生日這一年，嬴琇可不希望他因為被關在宮中，而錯失人生中的重要時刻。

    轟

    突然城中四處火光亮起，一片廝殺聲漸漸傳來。龍城各地的糧倉、兵器庫統統著火，那些守軍也被同伴背後倒戈，目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雖然龍城守軍我們只拉攏三分之一，但是我們這邊的武林高手太多了。」

    讓那些武林高手施行斬首行動，將敵對將領統統擒住，讓守軍群龍無首，反而可以勸降一二。

    「城中有呂政他們主持，應該可以在明日早朝前拿下城中主權。問題是皇宮」嬴琇深吸一口氣：「鶯兒，準備盔甲，咱們入宮。」

    皇宮大內本就戒備森嚴，更別說這幾日成元帝身亡，太子派禁軍把守，晚上閉門的時間都比原先要早。

    當嬴琇趕來時，李興鴻帶著一大群黑影人已經等候多時。

    李興鴻用千里眼看了看城牆：「小舅媽，禁軍是皇家心腹，咱們沒辦法勸降。難道，真要強攻？」

    「皇宮看似嚴密，但說到底也就是一個篩子。只是這些漏洞較為隱秘罷了。我出入宮廷這些年，知道不少暗道。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入宮去了。」

    大周國四重天級別的武者滿打滿算才只有個位數。當年開國時，茂公這一位劍聖號稱單劍抵千軍。

    這次嬴琇召喚泰乙界的部下，一口氣找來上百位四重天的巔峰武者。讓他們從隱秘水道潛入皇宮，從內部打開城門。

    「哎？小舅媽連皇宮的密道都清楚？」

    「既然從小就知道我要做荀家的媳婦，難道不應該學會觀察這些嗎？當年明宗時期的一場大亂，還不足以作為前車之鑑？假若日後皇家對荀家動手，我作為荀家當家主母，總要有幾手防備。確保荀家人能夠從皇宮大宴上順利脫困。」

    嬴琇藉著每年出入皇宮的機會，早就把宮中佈局打探清楚。如今她不得不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很快，宮門打開，有一些帶著鳳鳥面具的武者走出來。

    「黃陽門已經拿下。請娘娘繼續下令。」這些人是鳳凰星上的武者，屬於王翏座下之人。

    「走瓊華門，我記得李老七的人在那裡鎮守。咱們從西邊入宮。」嬴琇今天難得穿著一身戰甲，騎著紅棗馬在前帶領眾人入宮。

    不一會兒來到瓊華門下，七皇子正親自站在門下等候眾人。他背後城門上戰滿弓箭手，只等一聲命令。

    七皇子陰著臉：「嬴琇，李興鴻，你們倆膽子未免太大了吧？」看嬴琇背後跟著的那些武林高手，以及各家府兵，七皇子心中一沉。

    這些武林高手一個個武藝高強，居然有很多先天武者？還有那些府兵，各大世家養兵自重，果然這是要謀反嗎？

    「七殿下，這幾日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易哥以及列位家主被困宮中，皇族這是要幹什麼？這些世家可都是當年高祖定下的丹書鐵劵之家。太子殿下不問緣由囚禁列位家主，似乎有違祖訓吧？」

    提及荀易，七皇子皺起眉頭。荀易失蹤數日，他當然有所懷疑。但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懷疑自家兄長和母后。

    「母后說過，此事跟南周有關。你等非要行逼宮之事，恐怕正落入旁人算計。」

    嬴琇搖了搖頭，但她明白疏不間親的道理，於是轉而說起成元帝：「七殿下就算不顧忌易哥，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麼陛下數日來不曾露面？」

    「你什麼意思？」

    「這話你應該問太子。他到底做出什麼醜事，差點讓陛下廢了他太子之位，不得已之下只能搶先下手，行謀朝篡位之事。」

    「胡說八道！皇兄一向孝順父皇，豈會對父皇行謀逆之舉？」

    「那麼，這幾日你見過陛下嗎？」嬴琇的確是胡說八道，但打著清君側的名義，當然要把一切事情推給太子，以救出成元帝和荀易作為大義，這才能於滿朝群臣面前站得住腳。

    的確，這幾日別說荀易沒音信，父皇也一點下落都沒有。我屢次去請安，都被大哥的人給攔住。而且父皇寢宮那邊的很多人都極為陌生，似乎從來沒有見到過。

    七皇子心中升起疑竇，但想要讓他放行卻不是嬴琇幾句話的事情。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嬴琇有些急了：「七殿下，今天你是放不放人？」

    七皇子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搖搖頭：「本殿會去再找母后詢問。爾等速速退去，還可既往不咎。待明日本殿再給你們答覆。」

    「明日？不可能的。」嬴琇冷笑：「易哥人脈廣闊，和國外諸位國主王神皆有交情。今朝我們在龍城動手，北域之外已有大陳國宣兵南下。東方也有趙國乘天船而來，今朝若是沒有一個答覆，便是諸國圍攻之局！」

    「胡鬧！不過是咱們大周國之事，你居然喪心病狂請來外人？」

    「那就不知是誰先找外人來的。宮裡面這幾日頻頻有陌生面孔出現。這些人疑似和不從之神有關。李周皇族和邪神有染，莫不怕天誅嗎！」

    二人針鋒相對，眼看便要動手。

    就在此刻，空中騰龍落下，金霞渲染瓊華門。卻是肖玉公主夫婦急匆匆趕來。

    「皇姐，你怎麼來了？」

    肖玉公主自從大婚後，一直跟夫君奏樂論道，二人逍遙自在，最終化龍飛天，成就天人業位。

    沒想到這時候居然也下凡塵，插手這一場人間王朝大亂。

    「老七，速速讓開。父皇有恙，姐姐已經感覺不到他的生息。」

    「什麼？」七皇子心中一震，肖玉公主上前按住他：「恐怕父皇確實出事了。」她趕緊對嬴琇說：「你速速帶人掌控宮廷，保我父皇和荀易性命。」

    肖玉公主是龍歌找來的，以「成元帝性命」做說辭，她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於是，嬴琇馬上帶人從瓊華門入宮，開始清掃各宮據點，搜尋荀易的下落。

    宮中四處升起火光，皇后等人非但沒有吃驚，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終於來了。」

    這段日子大家過的極為壓抑。

    沒辦法，自從得知大周未來的天命結局後，太子就積極準備應對之策，想要保全整個李周家的天命。皇后雖然心疼長子的遭遇，但也只能在背後默默支持。

    這段時間，他們生怕天上某位大神突然路過大周，一巴掌把大周國徹底毀滅。又或者他們的計畫中途取消，徹底成為喪失天命的棄子。

    「是從人道來的攻勢？既然是奪宮之變，那麼我們就還有機會。」皇后名正衣冠，吩咐左右：「去老五那邊，今天務必守住那邊和陛下的寢宮。只要熬到明日早朝，一切便都塵埃落定。」

    五龍殿在五皇子的住所附近，這裡位置偏僻，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去年五皇子和王覓芸匆匆完成大典，但因為二人的醜事而被成元帝厭棄，哪怕是成婚後也沒讓他二人出宮立府。這也給二人和太子合謀聯繫的機會。在背後龍神的牽頭下，他們以五龍殿設局困住荀易，目前正準備挖心。

    五龍殿中，站著一位位身著白色祭袍的神官。這些人頭頂閃爍來自列位龍神的眷顧力量，顯然是龍君們的親信。

    皇后娘娘急匆匆趕來：「快，你們速速準備！」

    成元帝的頭七是正月十四。子時一到，他的陰魂就會從幽冥臨時歸來。這時，是進行換心的最佳時刻。

    如今已入亥時六刻，距離子時越發接近。

    王覓芸夫婦看到皇后趕來，又看到宮中起火。「那些世家之人果然造反了？」

    「別管他們，先把心臟給陛下換上，讓陛下活過來再說。」皇后望著遠處火光，她忐忑道：「太子在宮中佈置，足以拖上一時三刻。就算等他們的人趕來，若陛下甦醒一切大局已定。」

    這時候，皇后看到酣睡中的荀易，怪哉道：「他這是？」

    「一種小伎倆，娘娘無須在意。」旁邊有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小男子竄出來。他是黑澤派遣的使者之一，負責將魔刀交給眾人。

    「荀家這人精通神術。他用某種特殊力量對自己施加封印，讓其他力量無法輕易傷害到他。」男子隨便拿砍刀往荀易身上劈下。然而縷縷雲氣自動升騰，將砍刀托起，無法落在荀易身上。

    皇后看到這一幕，忙問：「那這如何是好？」

    「娘娘莫急。帝君對此早有預料，特賜下一把神兵利器。只要是跟他大有因緣之人，即可將他的心臟挖出。」說著，矮小男人拿出魔兵，目光落在旁邊的苗斌身上。

    早在眾人闖進來後，苗斌便被他們扣押。就連三屍天尊的手臂，都被五龍之力再度鎮壓，直接放在血龍帝的神像下方。

    雖然苗斌極力掙扎，但他身邊的幾個侍衛綁住他手腳，根本掙脫不開，反而讓他撞得鼻青臉腫。

    「這奴才全家受荀賊照顧，這次冒險救人，更跟荀賊結下因緣，他是最佳的持刀之人。」男子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讓苗斌親自下手，這場面才有意思。」

    「哼！」苗斌抬起頭，混著血水冷笑：「你們認為，我會對侯爺下手不成？」

    矮小男子笑了笑，突然神色猙獰，一巴掌狠狠抽過去，將苗斌的兩顆牙齒打落。

    「狗奴才，在我面前還想玩什麼忠義？給我打打到他肯做為止！」

    旁邊侍衛面無表情，兩人按住苗斌，剩下二人上前輪流抽打苗斌。

    一開始，還能聽到幾聲慘叫，但隨著後來，聲音越來越弱。

    「怎麼樣，肯做了嗎？」矮小男子上前捏著苗斌下巴，審視面前鮮血淋淋的奴才。

    苗斌露出一個陰慘慘的笑容，突然將一口混著血水的濃痰吐在這人臉上。

    「呸！妖人邪道，老子才不會跟你們同流合污！」

    這一舉動，無疑激怒矮小男子。他本是血龍帝座下的眷屬，若非這次事關重要，他又何必親自降臨人間。

    「放肆，放肆！區區一個狗奴才，居然敢對本座如此放肆！」男子擦去臉上的血痰：「你以為，這件事非你不成？」

    他一腳把苗斌踹在地上，吩咐身邊人道：「把他拖下去砍了。」

    殿中侍衛多是太子的人，他們謹記太子吩咐，猶豫道：「太子答應侯爺，說是要留他一命。這……這恐怕不好吧？」

    雖然是敵人，但這些侍衛也敬佩苗斌這閹人的忠義，不忍下手。

    「皇后娘娘，您看呢？」矮小男子陰陰一笑，扭頭詢問皇后。

    皇后不願得罪這位天界下來的使者，她想了想：「除他之外，可還有人能掌刀？」

    「皇后娘娘放心，荀賊交情遍天下，跟他有因果關係的人，多著呢。」

    皇后看著苗斌，眼中閃過不忍之色，但最終吩咐道：「一切聽使者的，你們還不快去。」

    於是，侍衛們將苗斌拖下去，不久之後捧人頭覆命。

    旁邊被壓在血龍帝座下的枯骨突然暴動，但很快便被上空墜落的一道道血光鎮壓。

    「三屍，你就省省吧。面對我們四人聯手之力，你覺得你能逃出去嗎？說來，你跟人族也有血仇，何必給他們賣命？你幫我們殺了荀易，回頭我們幫你恢復天尊真身，這難道不好嗎？」

    「好啊。」三屍天尊突然笑了：「可以啊。那麼你先把封印解開，然後把我帶入天界如何？反正區區一個荀易，跟我也不過是一年的交情。你們帶我回九重天重塑真身，讓我回返本來面目，我幫你們龍族也沒什麼。」

太易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奪宮亂（下）

    「天尊這麼想最好！」血龍帝也不願意和一位天尊結下血海深仇。血光神力徐徐裹住三屍天尊的手臂，意圖將他送入天界。

    「血龍，別聽他胡說。」這時候玄龍帝插進來：「這老傢伙怕是打算待會兒脫困，馬上在天界大鬧一番，將陛下的目光吸引至此。而且，將真身重塑後，你我也難以面對一位天尊的報復。」

    龍相帝如今忙著復活明微天后，根本顧不得荀易。但如果三屍天尊跑去九重天大鬧，那龍相帝的怒火誰來承受。

    五位龍族的無上神人聯合算計一位人神，這話說出去怎麼也不好聽不是？

    「是啊，既然要做，那就請天尊對人族施加三屍魔咒，讓他們日後成道再添三分艱難，如何？」黃龍大帝也笑著插入眾人話題：「有這份投名狀在，我們才能相信天尊的誠意。最好，是天尊親自對荀易下手。畢竟論因緣，您跟他關係也很親近嘛。」

    他這一句話後，三屍天尊頓時不再說話。

    良久後，看到矮小男子找來另一個人操刀，三屍天尊幽幽說：「天道昭昭，爾等如今作為，他朝若是讓天帝陛下得知，你們說他會如何處置諸位？其他無上神人又會如何對龍族？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你們做得這麼絕，他日龍族滅絕，遭了報應，看你們如何去面對龍族諸位先烈。」

    「那就不用你費心了。」三位龍族大帝冒出念頭，三股神力同時鎖定天尊之靈。

    三屍天尊心中有感，馬上立下誓言：「今日，爾等敢封我殘靈。他日若我恢復三屍神位，你們龍族日後劫難重重，絕對不要妄想輕易成道！」

    「老匹夫！你居然敢咒我們！」三位大帝齊齊色變，再度將三屍天尊的斷臂劈碎，將他的意識打入魔淵深處。

    「區區一縷殘靈，居然敢跟人族聯合。真不知道，他這天尊道果是怎麼修的，居然蠢到這一步。」三龍帝的意識覆蓋在五龍殿，將三屍天尊的神魂打入魔淵死寂之地後，便把目光放在荀易這邊。

    他們要親眼見證荀易被挖心這一刻。

    最後，執刀挖心之人是荀易曾經的僕人劉槐。

    他神色間亦有幾分忐忑，雖然劉槐對荀易懷有深仇大恨。但事到臨頭，反而讓他患得患失。

    「今天……今天就能了卻所有恩怨了。」劉槐拿綢緞擦拭手中的魔兵，低頭看向荀易。

    荀易雙目緊閉，手捧八卦星雲盤，裊裊煙雲升騰，有一股祥和之氣流轉不休，彷彿能化解人心頭的戾氣。但是在劉槐心中，有著諸多難以磨滅的恨意。有他自己的，也有燭龍神王偽造的。

    「去死！」突然，劉槐揮刀劈下。荀易胸口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將劉槐整個人撞飛。

    「啊」劉槐手中的魔刀脫手，摔在牆上撞擊後腦勺，直接昏死過去。

    皇后娘娘皺起眉頭，問使者：「使者大人，這就是你找的執刀之人？」

    使者又有些無語，於是馬上跟血龍帝聯繫。

    過了一會兒，他道：「荀賊早就算到有人暗算他。於是在沉眠時留下一記殺招。不過娘娘放心，這殺招只能用一次，等會兒劉槐醒來，就可繼續動手。」

    面對擊傷劉槐的攻擊，三龍帝頗為感慨。

    「傳言，三屍天尊自私自利，沒成想這時候居然將自己最後一股力量藏在荀易身上。若是他方才用這股力量自保，我們也很難將他輕易打入魔淵。 」

    「老了老了，居然有什麼捨己為人的心思？真是讓人可笑。」

    但不得不說，這一擊將劉槐重創，總算沒讓他這背主之人對荀易下手。

    皇后看看劉槐，再看看外面的火勢。「醒來？他什麼時候能醒？」

    遠處廝殺聲越發逼近，顯然嬴琇等人已經靠近五龍殿附近。而劉槐昏迷不醒，遲遲沒有復甦的跡象。

    「沒有時間了，難道就沒有其他適合的人選？」

    「想要操控這把神兵挖心，必須通過和荀賊的因果聯繫，繞開他身上的保護力量。跟他淵源越深的人越好。」

    如果能找來荀易的信徒，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但有苗斌這個例子在，誰知道那些信徒會不會對自己的神主下殺手？

    五王妃王覓芸看了看面色寧靜的荀易，她深吸一口氣：「使者大人，換我如何？」

    「你？」使者想了想：「你跟他曾經有婚約，倒也可以。只是……」上下打量王覓芸，讓王覓芸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這到底成不成？

    皇后雖然和王覓芸並不親近，但看她玉顏煞白，也不由道：「你這狀態，要不換其他人？」

    「不，皇后娘娘，就讓臣妾來吧。正好，了卻我們多年來的因緣。」王覓芸走上前幾步，拿起劉槐甩出去的匕首，默默走到荀易面前。

    「你別怪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周王朝。」她生怕荀易此刻睜開眼，如果這時荀易睜開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下得去手。

    小時候，自己和荀易相識相遇的一慕慕在腦海中閃現。二人婚約由彼此父親定下，荀易從小就對自己有一份特殊的照顧。但是最終……

    「最終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王覓芸閉上眼，鼓起勇氣將手中匕首刺下。

    同一時刻，五龍殿外的屏障撕裂，帝嚳神官被帝嚳送入五龍殿。不過他行蹤隱秘，哪怕是血龍帝等人的神念，也都沒看到他的存在。

    神官小心翼翼靠近眾人，但當他看到荀易的睡容後，突然一愣神，不小心跌倒在地。

    啪嘰他手中青刃脫手而出：「遭了！」

    神官眼睜睜看著青刃和王覓芸手中的魔刀融合在一起。

    兩件擊殺荀易的利器融合，其玄妙變化非外人可知，哪怕幾位龍帝都沒反應過來。只見王覓芸下手狠辣，直接用匕首戳破荀易的保護屏障。祥雲金光難以擋住和荀易大有淵源的王覓芸，直接讓她繞過屏障，把匕首捅入荀易心口。

    噗嗤殷紅的血水徐徐染盡衣袍。

    「啊」荀易沒有呼喊，倒是旁邊的皇后娘娘忍不住閉上眼。終究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雖然跟自己不親近，但親眼看著他被捅死，總讓皇后有點愧疚。

    王覓芸心中更是顫抖不已。雙手握著匕首，指尖泛著青白之色。

    然後，王覓芸一咬牙，手腕用力，強行將荀易的心脈挑斷，匕首自動射出靈光，把那顆心臟從體內抽出，快速放入旁邊的金盤。

    「快，快給陛下送去！」說完這一句話，王覓芸整個人如同脫力一樣倒在地上。鮮血噴到她身上，她也似乎毫無所覺，只是恍恍惚惚看著荀易。

    最終腦中兒時記憶佔據上風，王覓芸突然發出淒厲的叫聲，撲在荀易的屍體上。

    「荀易！」叫聲響徹五龍殿，然而其他人此刻根本顧不得她。

    皇后看到心臟取來，欣喜若狂道：「快，快送去陛下那裡！」自家丈夫即將復活，什麼愧疚和憐憫都放在一邊。

    而幾位龍帝看到這一幕後，紛紛舒了口氣：「可以開始下一步了！」在這些帝君眼中，王覓芸那點反覆無常的小兒女心思，根本不足掛齒。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若非，王覓芸當初反覆無常，如今哪裡還有嬴琇和荀易的事？

    荀易死後，靈魂飄飄飛入體外。

    然而五龍殿門口的蒼生鏡射出金光把魂魄扣下。在鏡子裡，有條若隱若現的龍影開始和魂魄融合。

    這魂魄是荀易在第四平行宇宙的投影，早早被龍神們扣下，作為牽制荀易魂魄的引子。奕妃佈置蒼生鏡，除卻防止荀易離開外，也是要用這把鏡子困住荀易的魂魄，不讓他前往幽冥，落入軒轅家手中。

    列聖不需要魂魄真靈，只要擁有荀易的印記即可。甚至沒有印記，拿他一件生前事物外加萬民願力作引，也能塑造一個全新的人格。

    「只要將他列聖，一切木已成舟，再也不用擔心他日後的威脅。」列聖後，誕生一個全新的人格。那時候，哪怕荀易保留魂魄，也只是另外一個人。三界不會承認他是「荀易」，那時候的他就是一個「失落者」。

    「接下來就是肉身了。」此刻荀易心口還插著那把匕首，關於血龍帝的詛咒正逐漸改造這具肉身，將這具屍體當做人族生命體的標本。

    可血龍帝還沒動手，天空中便瀰漫著片片祥雲，軒轅家的王神們一一出現。雲海中有龍騰鳳舞，一尊尊威嚴的帝王羅列走出。

    英華王、天陵王、襄明王等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笑意。

    「詛咒解除，和龍族的盟約此刻終了。英華，你帶人去搶下魂魄，設法在祖地復活姬穆清。天陵去搶肉身，將這具肉身送到祖地製作為聖體鎮壓氣運。其他人隨朕在此準備迎戰。」

    諸位王神現身，他們背後一重重世界徐徐張開。大大小小三千世界張開，直接把大周國所在的疆域徹底鎖死。

    「劍指軒轅！」襄明王一劍劃出，攜三千大世界之力斬斷天地聯繫，逼出幾位龍神的神念。他義正言辭道：「諸位龍神帝君算計我人族小輩，是不是太過分了！」

    「諸位，怎麼樣？朕就說軒轅家的人不可信。你們瞧，哪怕是號稱古之賢王的襄明王，也一副過河拆橋的模樣。」

    「襄明王，裝什麼聖人。要不是你們暗中幫忙，我們怎麼可能將暗中保護這小子的兩位軒轅神人困住？這時候，還玩什麼聖人把戲。我們不乾淨，你們也別想撇清。」

    襄明王搖頭嘆息：「事已至此，諸位還在隱瞞嗎？你們和不從之神聯合，妄圖搶佔中州。想這中州億萬黎民何其無辜，諸位居然也下得去手？諸位，別藏著了，還不出來麼！」

    隨著襄明王的話，天穹南方浮現一重重身影。來自九神王一系的不從之神，紛紛在此刻露面。為首者是四位先天神人，他們的面容籠罩在火焰中，但那火焰神性無疑表明他們的來歷。

    火神王一系？

    幾位龍帝神色一挑，怎麼不是劉槐所象徵的時之王一系？

    其中一人嘿嘿笑道：「難為你們居然能發現我們？血龍陛下幫我們打掩護，讓我們侵入三界領域，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跟朕有什麼關係？」血龍眉頭大皺，他雖然坑荀易，但還不至於蠢到和不從之神明目張膽的聯繫。「這分明是誣陷！」

    然而襄明王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他搶先道：「我族荀易發覺你跟不從之神結盟，哪知你突生殺心，妄圖殺他滅口。陛下，今朝你所作所為，如何堵得上天下悠悠之口？」

    「諸神，速速隨本王一起殺敵！」襄明王罵了血龍帝一句後，迫不及待率眾攻擊不從之神。

    暗處，黃龍大帝和玄龍大帝露出苦笑：「這些王神倒打一耙的本事是真不錯。怎麼，他們準備讓血龍出面頂缸？然後把自己摘出去？」

    「至少沒牽扯到你我，不是嗎？」二帝對視一眼，紛紛露出笑意。

    ……

    五龍殿外，皇后剛剛帶著心臟趕赴成元帝處，嬴琇便率領大軍殺來。

    然而，等候嬴琇的僅僅是一具漸漸轉冷的屍體。

    五龍殿難以阻礙凡人之力，今朝嬴琇褪去月娥之裳，放下鳳巢之琴，以凡人的姿態來奪宮，並不受五龍殿束縛。

    她和眾人走入大殿，看到眼前的屍首，嬴琇渾身上下湧動一陣陣寒意。

    少女死死握著拳頭，胸脯劇烈起伏，努力克制著心中怒火。

    「小姐？」鶯兒和金琴仙子站在她左右，生怕她控制不住。

    嬴琇身子搖晃了下，努力穩住後對李興鴻道：「李興鴻，你追上去。那些人從後門走，絕對走不遠。務必設法將易哥的心臟拿回。」

    「我明白。」李興鴻帶一隊人去追趕皇后等人。

    鶯兒在附近找來宮人詢問，也看到角落裡啜泣的王覓芸。

    「小姐，聽宮人說，似乎是她親自下手害得姑爺。」

    嬴琇鳳目一掃，看到王覓芸身上的鮮血以及旁邊的匕首。

    抿了抿唇，嬴琇輕輕開口：「王家行謀逆之事，舉家死於宮亂。鶯兒，這件事你去做，別讓小姐我失望。」

    鶯兒把安慰的話嚥回去，點了點頭，帶人去跟城裡面的同伴傳信，將王家人統統誅滅。

    王覓芸猛地一驚，抬頭看向嬴琇：「嬴琇，你要做什麼！」

    「把你們做的事，重複一遍罷了。傳令下去，五皇子、五王妃一系宮人、女眷統統揪出，易哥怎麼死的，我就讓他們怎麼死！金琴，你親自帶去去做。還有，把這賤人帶出去，別讓她在這裡礙著易哥。」

    當一切安排下去，五龍殿大門徐徐閉上，頓時光輝隱去，只有點點燭光照亮大殿。

    宮內只剩下荀易和嬴琇，她一步步走到荀易面前。端詳著眼前人，哪怕是被人挖去心臟，青年臉上仍無一點痛楚。若非身上的血跡宣告，或許還以為他僅僅是短暫的一場睡眠。

    嬴琇拿手絹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易哥，你放心。今年生日，一定會讓你過上的。」少女的手藏在袖子裡，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她自己掐出鮮血。

    她身子有些踉蹌，一夜的精神緊繃讓她身心俱疲。但嬴琇明白，這時候還不是終結。一切還有挽救的餘地，這時候自己絕對不能倒下，目前還需要人主持大局。

    「易哥，就讓我在這裡靠會兒。」她靠在荀易旁邊，聽不到身邊人的心跳，殿中有種沉悶的氣氛。

    恍惚過去不知多少時間，嬴琇深吸一口氣，修整面容後，再度走出五龍殿，重新恢復原本的冷傲模樣。

    「金琴，你派人守著這座五龍殿，沒我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辨認一下方向，嬴琇大步往成元帝寢宮趕去。

太易 第一千零五十章高祖帝

    大周天國的王殿中，茂公和李純站在大殿兩側。一重重神力從二人身體上湧動，然後相互激盪，相互爆發，在二人面前形成一道楚漢河界。

    金色龍氣和青色樹影涇渭分明。李純幽幽開口：「你忍了百年，這時候一口氣爆發，所謂列聖就是一場笑話。」

    「列聖之法的確難受，但誰讓我當初留下一縷魂魄呢。」提及這件事，姬令德不由得想到自己的亡妻。若非她在自己死後緊隨而來，用上古秘法進行替換，代替自己被天誅，自己這一縷魂魄未必能化作種子，紮根列聖之後的聖靈之體。

    正是憑藉這一枚真靈種子，姬令德利用聖靈之體作為溫床，吸收大周國的龍氣願力，花了百年時間才總算真正復活。

    目前的姬令德擁有五重天的境界，但他具備先天之力。而且擁有斬殺天帝化身這一事蹟的他，在復活後反而獲取某種特殊的神通權能，能克制三界一應神聖的特殊力量。

    畢竟是斬殺天帝的一尊化身，相當於斬殺天道的一部分，從今而後姬令德能用自己的力量摧毀天道之下任何一位神靈的權能。哪怕是桑蘿地母，最終也只能賠上自己的一尊化身。

    「……」想到自己當初用列聖之法復活眼前的友人，李純心中很複雜。當年復活後，茂公的靈性以及思維都有些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但是在自己心目中，友人本應該就是這幅姿態，所以大家都沒懷疑。只認為是自己二人感情好，所以「列聖」後的聖靈和真人極為相似。直到五十年前，茂公行事越發不按套路來，李純才漸漸有所懷疑，並開始試探茂公的情況。

    但比起成為我或者皇家的傀儡，這樣的他才是最好的。

    當然，這種話李純絕對不會說出來就是了。

    如今因為大周國的未來命運，李純和茂公產生嚴重分歧。

    「真是一群可憐人，被自己的祖神拋棄，只能抓住一根稻草苦苦掙扎。然而這到底是救命的仙草還是一條偽裝的毒蛇呢?」

    的確，如果李純不是親自出面削去成元帝的天命，大周別說再延續數百年，甚至還有跟軒轅國叫板的可能性。因為從一開始，大周就是龍族為了奪取人族天命而扶持的人間王朝。只是茂公從中乾擾，打斷龍族的計畫罷了。

    「成元帝被你拉攏到軒轅家，如果朕不出手打斷這股勢頭，未來龍族哪肯罷休？」

    「陛下只要扶持太子繼位就好。畢竟太子更偏向龍族，不是嗎？」

    「偏向？ 」李純輕蔑道：「李桓太過守成，不過是龍族的吉祥物，放在明面上爭天命的棋子罷了。既然如此，朕又何必選擇陷在這灘爛泥裡頭？」

    李純深深望了茂公一眼：「從始至終，朕的想法一直沒變。倘若時光可以重來，朕多麼希望能夠跟你們這些友人一起仗劍除惡，縱橫江湖。而不是在這朝堂之上用這些權謀之爭跟你們交手。」

    「所以，陛下親自廢去大周天命，一方面將江山交給自己這一系分出來的一個外親。一方面，準備退出天下之爭？」

    「如果這樣做，能保全你們的話。」

    退出天命之爭，茂公、呂侯這些人和龍族的爭執都會消失。至少龍族不會死咬著李純這些人不放。

    「大周退隱，朕放棄王神之路，這都是早就準備好的計畫。我那不知多少代的外孫潛龍安排在晴隆城。未來，當南周攻破北周皇宮，屠盡北周皇族後。荀家帶著他重立新朝，重新把呂家、楊家都匯聚在身邊。但因為他姓劉，那時候和大周雖然有氣運承接，但已經屬於人道王朝，和龍族關係不大，不會再有天命之爭。而你們這些世家因為扶持新朝，又有千年族運，何樂而不為？」

    按照李純的計畫，最終除卻折損他這一脈的利益外，任何世家到最終都無損於根基。甚至荀家還能再在新朝大展拳腳。

    「然而，朕想不到，最終阻撓朕這計畫的人居然還是你。對你而言，朕的計畫難道不好麼？或許那句話說的沒錯，朕從始至終都沒瞭解過你。你的心思，實在太難猜。」

    「陛下，您體卹舊臣。在你執掌人間的那段時間，正是世家不斷壯大的時候。雖然後來幾位皇帝對你的作風頗有微詞。認為世家壯大非皇族之利。但我們都清楚，你這做法無非是照顧我們這些人。從始至終，你都不是以帝王的姿態坐在廟堂之上，從來都不會用帝王之心來對我們。」

    他日若掌江山，與你並肩而治。

    這是李純曾經對茂公的承諾。

    若是換一位帝王，或許這僅僅是一個試探之言，也或許在幾十年後帝王本身後悔，反而招來殺身之禍。

    但李純的確對得起他這句話，直到茂公死亡，他都沒有對荀家的發展說一個不字。讓昭帝迎娶茂公之女，也的的確確從另一方面實現這個承諾江山共掌之。

    在茂公生前的那段時光中，李純從沒做過一件對不起茂公的事。

    「陛下初心不改，的確對得起你的名字。」

    純，純正之心，百世不易。

    也正因為李純的為人，姬令德當初才會在那麼多潛龍中選擇他。

    「但是，陛下莫忘了，李周皇族體內也留著我的血。陛下，你犯不著對你的後裔這麼狠。不然，我這外祖都看不過去了。」

    茂公低頭看向人間。皇后娘娘捧著心臟趕赴成元帝處。李興鴻在後面緊追慢趕，眼看就要把她們一行人追上。

    「快，攔住他們！」皇后不得已，召喚隨行方士阻礙。

    看到那些召喚雷霆、風火的方士，李興鴻冷冷一笑，他拿出自己的賭盅。三枚骰子輕輕一搖，出現三個「三點」。

    「天地人，三三聚，給我開！」

    骰子成三角形浮起，任何攻擊統統被金三角吞噬，然後以十倍之力反噬，將那些方士統統殺死。

    「不愧是天帝製作的骰子。」茂公低聲發笑：「陛下啊陛下，你對這後人可真夠好的。」

    李興鴻當初選擇這件神器，背後有龍相帝的推動，為的就是培養李興鴻成為先天神人。

    「然而，這時候可不能讓這小子搗亂。」茂公清楚，李興鴻這是在救荀易，但是茂公另有打算。復活成元帝是必要條件，絕對不容許讓人妨礙。於是他輕輕一點，從天穹點出一道青光。

    李純抬了抬手，但最終沒有動作，默默看著青光把三枚骰子打落在地，讓皇后娘娘順利帶著心臟回到宮中。

    「你救了朕這不成器的子孫。那麼，你那子孫又怎麼辦？祖宗殘害後裔的壞名聲。朕一個背也就算了，你又何必如此？」

    「我要的，是一個大圓滿的結局。」茂公笑了：「天地是一個大舞台，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個舞台之上的演員。悲歡離合，愛恨情仇，都是這場盛大劇目的一環。我們都有著自己的使命，有著自己的戲份。然而，這一齣劇目最終是喜劇還是悲劇，卻由我們自行發揮。比起讓觀眾落淚的悲劇收場，我更喜歡大圓滿的結局。所以，陛下請收手吧。接下來，由我來為一切畫上圓滿的句號。」

    轟隆

    天國之外，一道雷光突然炸開。

    茂公神色頓了頓，又道：「不過現在，不是你我分歧的時候。這些人在大周上空搗亂，還是趕緊驅逐為妙。而且，你我二人的紛爭，也讓大家擔心很久了。」

    宮外那些世家祖神等候多時，但因為二人不曾發話，沒人敢靠近宮殿，也沒人敢離開大周天國一步。

    「呼」李純長舒了一口氣，他對外大吼：「調動三軍，準備迎戰！」

    宮門打開，外面呂侯、瑛侯等看到李純和茂公並肩走出，不由鬆了口氣。

    至少兩人沒有打生打死，這就行了。至於其他，不強求。

    茂公慢條斯理說：「天外不從之神闖入三界，軒轅王神雖仗義相助，但我等大周國也需自行防守。」

    李純道：「傳朕旨意，開重天世界，將山河社稷，黎民百姓統統保護在天國之下。」

    帝旨一下，大周頓時發生變化，人間國土下方冒出一層龍氣，漸漸把整個國土升抬，和天空中的天國融合。而幽冥的鬼國和陰陽夾縫中的城隍界也隨之呼應。外加神道領域，構成一方五重神域。

    大陳國和趙國本來在邊疆和大周交手，然而大周國土升抬，所有軍隊也被這方世界收走，徹底避開跟他們的交鋒。

    荀曇和趙瑩坐在一艘天船上，看到這一幕後荀曇忙問：「母后，大周這是要跑麼？」

    「不，他們在迎戰天外不從之神。」隨著一層層國土合成神國，不從之神統統被擠出來，在天穹一側排演軍陣。而軒轅家站在對立一方，也正蓄勢待發。

    「咱們也準備。先對付不從之神。」

    「那哥哥……」

    「沒事，茂公他老人家還在呢！」趙瑩看到天國之巔的茂公，露出思索之色：「一直跟他無法聯繫，看來他是早有準備嗎？」

    原本，天陵王、英華王帶人去搶荀易的魂魄和肉身。但大周大變，二王神齊齊皺眉。

    英華王道：「天陵陛下，你先帶人離開。」

    「那你呢？」天陵王打量融合在一起的重天世界：「在世界中，你我同樣受到壓制。而且，大周宣告主權，貌似不容許你我去搶魂魄與肉身。」

    「咱們拿不到，也意味著龍族拿不到。這是大周國自身宣告主權，反而沒什麼大礙。陛下帶人回去幫襄明王和異神交鋒。本王去見一個老朋友。」

    「他嗎？」天陵王露出了然之色：「那麼，代朕向他問好。」

    ……

    當嬴琇趕上來時，李興鴻正率兵包圍成元帝的寢宮。

    「小舅媽？還是讓人逃進去了。」

    嬴琇一抬手，天空有一道流光落在宮簷處打探情況。那是嬴琇的伴生鳳凰，借助鳳凰靈目觀察宮中之事。

    突然，她臉色變化：「你在門口守著，如果我有什麼意外，直接放火燒宮。」

    「等等，小舅媽你要自己進去？」

    「嗯，放心吧，那人回來了，他不敢殺我。」嬴琇直接去寢宮門前叫陣。

    禁軍統領神色嚴肅，如今寢宮只有三千守兵，哪裡是嬴琇找來的這些宗師武者對手？

    但嬴琇一人孤身而來，他本著擒賊先擒王的念頭，正要派人放箭。但宮中馬上有人出來傳令，最終讓他打消念頭：「開門！放人進來。」

    很快，宮門打開，兩個小太監帶著嬴琇走上玉階。

    不過嬴琇並非走旁道，而是直接從玉階中央的雲道而行。

    那兩個小太監似乎知道什麼，不敢說話，默默看她昂首入寢殿。

    走入大殿，在右側看到一位滿臉病容的男子靠在軟塌上，而皇后娘娘正站在一旁隨侍。

    「果然，陛下已經復活了嗎？」嬴琇神色冷淡，更藏著幾分殺意。彷彿在成元帝身上，她能感覺到一點熟悉的氣息。

    「放肆！」旁邊宮人在成元帝復活後，頗有人揚眉吐氣之感：「大膽反賊，見到陛下還不跪拜！」

    「爾等逼宮謀反，還不速速向陛下謝罪！」

    「跪拜？陛下敢讓我跪嗎？」嬴琇反問成元帝：「關於易哥的事，您怎麼看？」

    成元帝露出幾分苦笑，作為王神的他對嬴琇和荀易的人神身份有些瞭解。以二人身份，跪拜成元帝便是折損天威，是諸神所不能容忍的。

    莫說王朝之主，便是帝朝之主跟二人見面，也僅僅是同坐而論。

    方才，就憑說話之人對嬴琇的衝撞，死後完全可以治一個「瀆神」之罪。

    「這件事，朕對荀家有愧。若是可以，朕可以把心臟還回去。但是你精通醫術，應該能明白吧？」

    成元帝身上的氣息和荀易的心臟完美融合，就彷彿一開始便應該歸為一體。此刻，根本沒辦法拿回心臟。

    嬴琇不需要上前檢查，僅僅望了一下成元帝氣色，便能猜出幾分來。

    眼看心臟拿不回來，嬴琇只好暫時壓下這件事，轉而提及這次奪宮之變。畢竟除卻荀易外，這件事牽扯甚廣，她作為領頭人必須把其他人的未來都安頓好。

    「這次我們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而陛下復活所用的法子亦不能宣揚。所以接下來要怎麼做，陛下應該懂的。」

    成元帝嘴角泛起笑意：「嬴霄之女，果然有他幾分氣魄。而且……你跟你母親很像。」

    他彷彿陷入過往的回憶，良久後才說：「幽冥七日，朕靈智不失，一切事情朕都清楚。紛紛擾擾，最終這一場鬧劇是該謝幕了。」

    「你放心，朕會下令，讓所有人配合你。朕這寢宮的防禦大可卸下，交由你的人看守。」

    聞言，諸宮人臉色一變：「陛下！」

    這豈不是任人宰割嗎？

    成元帝伸手安撫眾人，繼續說：「太子那邊……」他目光閃過幾分悲哀，有點說不下去：「將……將他東宮圍住，你等無須入宮，他是個明白人。 」

    明白自己的死亡，李桓為保持最終一份尊嚴，會選擇帶領宮人自殺。

    「到底跟他也算相識一場。這點尊嚴，我會給他留著。但易哥這邊，事情沒完呢！」嬴琇看了看旁邊的皇后。

    皇后看到嬴琇眼眉間的煞氣，諾諾不敢出聲。

    等嬴琇轉身出宮後，皇后娘娘才敢低聲對成元帝說：「陛……陛下……桓兒，桓兒他……」

    「梓潼，朕從來沒說過要讓你們復活朕。」成元帝聲音有些低落，這次復活後他越發顯得蒼老起來：「用李桓和荀易這倆孩子的死亡，換朕苟延幾年，又有什麼用呢？」

    旁邊傳來皇后的低聲啜泣。

    沒錯，太子的死已經註定。從他幫助龍神們做這件事那一刻開始，他就是最後的替罪羔羊。

    而荀易的事，更是無妄之災。曾經他幫成元帝輸血，哪知做好事做到最後，連命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