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671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0
第二十五節梁軍

伙計說的沒錯,羊肉湯相當的濃香,不負葉縣馬家堡羊肉湯的盛名,起碼讓江烽三人胃口大開。

四籠熱氣騰騰的籠餅都是現蒸的,說是籠餅,其實也就是饅頭,味道倒也不錯。

吃完了,抹了抹嘴巴,江烽四人也就徑直進城。

進城都得要例行檢查。

江烽在喝湯吃籠餅時就觀察了梁軍檢查出入城門的習慣。

一般都是帶包囊者必查,帶武器者必查,結隊必查,出城查得松,進城查得嚴,自己幾人雖然只有隨身小包,但是卻都有武器,又是結隊進城,必查。

四人一從炊飲攤上起身,其實就已經引起了城門外士兵們的注意,無他,這四人一看就不類普通商旅,而一名軍官也從城樓上下來了。

楚齊和陳實雖然年少,但也是十五六歲的男子了,在這個時代算是成年人了,而且兩人均攜帶了武器,行走間也有些鷹視狼顧的味道。

實在是這兩人都是從固始城血戰中打拼出來的,這一次有專門隨江烽出來負責江烽日常安全,想要他們放鬆也難,尤其是這已經是外埠,雖說梁地對固始來說什麼特別瓜葛,但這在人家碼頭上,可謂我為魚肉人為刀俎了,難免有些不適應。

在一干士兵的目光注視下,江烽泰然自若的走向城門。

幾名士兵稍稍一動,就形成了一個夾擊姿態,依托兩具碩大厚重的拒馬,可以防止人偷溜入城,亦可藉助拒馬防範敵人襲擊。

江烽剛來得及一拱手,那名肩有獸環護肩的從城樓上下來的都頭模樣角色已經走了過來,目光銳利,盯著他:“來者止步,過所!”

江烽一揮手,陳實已經將四人過所拿出。

這個時代過所頒發權限早已經從州刺史府下放到了縣衙,實在是因為各地往來人員越發眾多,如都需要到州領取,實在麻煩。

江烽出發之前便從縣衙領取了多份過所,也就是考慮到可能會隨時變換路線,所以也攜帶了空白過所,而鞠蕖本身就是一個典型的“流亡逃犯”,正好可用填上。

事實上這種過所也只是用於關津要隘,像通都大邑白晝進出人太多,根本無法逐一查驗,只能根據城門士兵觀察抽查,對這一套江烽在當斥候時也已經相當熟悉了解了。

葉縣地處於南陽劉氏領地接壤處,自然也算關津要隘,至於如何檢查也是城門士兵權限,像方才對驢馱隊的檢查,士兵們就只檢查貨物,卻沒有要求過所。

簡單查看了過所,都頭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打了個旋儿,“你們從光州過來?怎麼走這條路到汴梁?”

“都頭,據說蔡州那邊鬧蟻賊,所以我們改走這邊安全一些。”江烽對這一套也很有經驗了,當初斥候就是要出入州府縣城,應對這些盤查也是游刃有餘。

“去汴梁幹什麼?”都頭接受了江烽的說辭,實際上蟻賊已過蔡州進入了潁州,只不過外人未必清楚,他這種軍官一樣不清楚。

“我和我娘子新婚,一道去汴梁訪親友。”江烽笑吟吟的道,卻感覺到身旁鞠蕖的目光陡然一緊,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哪怕是有帷帽遮掩,江烽都能感覺到背後鞠蕖目光中的憤怒羞惱。

江烽心中暗自偷笑。

這丫頭處處要顯示自己不需要誰幫助,在山野裡的確如此,強悍的身體素質和武技水準使得她在前幾日里甚至壓了江烽三人一頭,經常把江烽三人甩在身後,甚至譏刺挖苦江烽這等水準也敢假虞侯。

不過這要進入城里和外人打交道,這丫頭就怵了,只能乖乖聽從江烽三人安排,之前江烽就未曾提說要扮演夫妻,知道一說這丫頭保管要像受驚的刺猬一樣,全身豎起猬刺,這個時候來這一出,這丫頭也只能怒火填心,鬱悶塞胸了。

梁軍都頭有些訝然的看了江烽一眼。

江烽打扮倒是像個士紳子弟,不過士紳子弟中納胡女為妾的不少,但娶為妻的卻不多,哪怕是帶胡人血統的,肯定也是妾生女,估計江烽本身也就是個大戶的庶出子,這種情況還算門當戶對。

瞥了一眼江烽腰間的橫刀,梁軍都頭沒有理會,雖然士子出遊多半佩劍,但是這年頭道路不靖,也有不少自身喜刀者更願意帶刀,各地倒也不禁,不過看到楚齊和陳實二人背後的刀,梁軍這位都頭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們倆個的刀,交出來!”

楚齊和陳實都很主動的交出了自己的刀,他們兩人都佩帶的狹鋒斬馬刀,這玩意兒是真正收買人命的東西,尤其是在戰陣上,和尋常的鄣刀、橫刀不同,刀葉更窄更厚,刀身更長,不適合佩於腰際,而適合斜背肩背上,也更適合衝鋒陷陣。

“這兩柄刀不合規矩,要沒收了!”梁軍都頭鷹目一閃,沉聲道。

“不對吧,都頭大人,這只是普通的狹鋒刀,不在禁制之列啊。”江烽很平靜的道:“他們倆是我家的家兵,您也知道這年頭蟻賊肆虐,我們出門在外也得要放著點兒萬一遇上流竄落單的流賊,請都頭大人理解。”

江烽一邊說著話,一邊也已經把袖袋中的一把銅錢塞在了都頭手中。

沿襲唐制,除了陌刀和強弩外,諸藩治下並不禁止民間持有和攜帶刀劍弓箭,尤其是出門在外,社會治安不靖的地方攜刀帶劍的情況就更多見了,所以像江烽隨身攜帶的橫刀和鞠蕖所帶的輕呂就根本沒有入梁軍士兵的眼。

梁軍都頭臉色稍稍好看一些,大概也意識到眼前這一位是經常在外邊跑的,明白各地規矩,梁地在這方面的確放得比較寬鬆,只要不是特殊兵刃武器,一般說來都不會留難,加上江烽話說得很好聽,也就點點頭,“下一次注意一些,遇上別人,恐怕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楚齊和陳實也向士兵們解釋帶刀這種刀也是考慮到蟻賊剛過不久,需要保護少主人和少夫人,幾個士兵的目光都落在了身材高大膚色白皙的鞠蕖身上。

雖然有帷帽垂絡遮掩住面部,但是裸露在外的頸部還是暴露出她的胡人血統,江烽觀察到鞠蕖有些不自然的將目光轉向一邊,心中暗自好笑。

這女孩子還是欠缺一些經驗,好在士兵們對此並不太在意,加之有帷帽斗篷遮擋面部表情,否則應該很容易覺察到自己和鞠蕖之間絲毫沒有夫妻應有的姿態。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2
第二十六節觀察,分析

從這一點來說,江烽感覺梁軍雖然軍紀尚可,但是在這方面還是欠缺專業的防諜意識,似乎還是比起南陽方面要差不少。

當然也許是梁軍有這個底氣,並不太懼怕外來間諜斥候進入梁地。

畢竟梁地地處中原腹地,又控制著汴樑和洛陽,是與長安並稱的三都中的兩京。

西京長安,中京洛陽,東京汴梁,汴樑和洛陽乃是擁有整個中原最精華的兩座大城,而且在這個時空歷史中,三都都未曾遭遇黃巢亂軍的荼毒,異常繁華,東至東海,東北契丹、室韋、靺鞨,西到大食、拂菻,北抵小海骨利乾、黠戛斯,南到廣州,西南到大理、吐蕃,無論是哪裡的客商旅人,士子遊俠,都會自覺地向三都匯聚。

只有去過三都中的起碼兩京,商人們才能說你真正領略過中原繁華,對胡商來說,雖然廣州和揚州也是海商們最重要的聚集地,但是也只有來過三都中的一處,你才能說你到過中土盛景。

而梁軍也正是依靠著這兩座大都市,沃野千里的出產和超過千萬的百姓,以及手底下十萬大軍,可以無懼於周圍這些敵視的諸藩,也才有這種漫不經心的作風。

一旦梁軍啟動起來,就會迅速變成一具龐大的戰爭機器,沒有誰可以單獨對抗梁軍,哪怕是梁軍最大的敵人——河東沙陀晉軍。

一直到江烽四人身影消失在城門內,梁軍都頭的目光才收回來,平靜的給旁邊一位隊正道:“記下來,固始過來的,四個人,為首者江潮,攜胡女等三人,去往汴梁,傳給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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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葉*縣縣城,已然是紅日西沉了,但天色仍然大亮,街道上仍然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隨著李唐的隕滅,中原各地許多沿襲的唐制也在隨著時代變化不斷變化,像原來的坊市分離的狀態被打破了。

實際上像一般的州縣城,這種坊市分離制度也本來不合時宜,尤其是現在諸藩割據,商旅往來本來就不及大一統那樣便捷,而關津稅也日益成為通都大邑的重要稅源之一時,坊市製度就被打破了,而夜市也由此而生。

江烽一行看到的還不是夜市,但是也可以看到葉*縣的繁華一斑了。

尋了一處合適的旅舍,一行人也就住下了。

之所以選擇這裡,打著溫湯的招幌大概是吸引江烽一行人的主要原因,起碼鞠蕖是竭力主張住在這裡的。

這處旅舍規模不小,江烽古蹟恐怕甚至比葉*縣城裡的驛館規模更大,估摸著也應該是有些背景的東家才敢支應這麼大的旅舍。

不得不說在經歷了幾日的野外跋涉之後回歸城郭生活是相當愜意的,哪怕是像江烽三人這種已經習慣於過苦日子的,能夠有這樣時間休憩一下,也是一個鬆弛調劑。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女人和男人之間的不同,雖然鞠蕖在這幾日里表現出了讓江烽吃驚的吃苦耐勞精神,但是一到旅舍裡,鞠蕖就忙不迭的要求伙計替她準備沐浴的溫湯了。

“說說你們的觀感。”沐浴完的江烽盤腿而坐,雖然進城行走的距離不遠,但也能觀察到許多有價值意義的東西了,這也是江烽給楚齊和陳實二人交代的任務。

“城裡未曾遭遇火燒毀壞痕跡,市面都相當熱鬧繁華,完全不像遭遇過賊劫。”陳實先說,“屬下觀察到城裡百姓也沒有太多驚恐之色,嗯,給人的感覺是兩個多月前的蟻賊從未來過一般,另外在進店時也聽到一名住店客人說從魯山過來,道路上都清淨了許多,往日里最擔心的山中流賊基本上沒有了,說都是跟隨蟻賊東下了。”

“四郎說的是,屬下也發現城中商賈店鋪盡皆安詳,完全沒有剛遭劫難的情形,照理說蟻賊如果一鼓而克城池,起碼也會要洗劫一番,這才是他們的風格,而且沒有糧食和武器軍械,他們怎麼支撐到打下一仗?”楚齊也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梁軍縱然再是勢大,但是蟻賊前幾個月也和他們糾纏了那麼久,不至於就這麼畏懼,這是讓人可疑之處,而且他們出葉*縣,又攻下了舞陽,情形如果也是這般,那就太讓人費解了。”

江烽也在思索這個問題,要說蟻賊能夠在河*南府和汝州纏戰數月,梁軍都無法將其消滅也就罷了,也未能將其逐出自身領地,這就有點兒不可思議了,真是這樣,只怕周遭的晉軍、泰宁軍、感化軍以及蔡州軍早就把它撕碎了。

如果說梁軍和蟻賊有些貓膩的話,那汴梁這邊意欲何為? 現在蟻賊已經東返,雖然把蔡州攪得一團糟,但是蟻賊也沒有在蔡州停留太久,直接就奔潁亳壽州去了。

固然潁亳是淮北感化軍的地盤,但汴梁若是花這麼大心血就是為了攪爛一下蔡州和淮北的局面,那也未免太浪費了。

而且蟻賊這邊真是這麼好控制的麼? 江烽不認為像秦權這等人是汴梁方面可以控制的,蟻賊有他們自己的打算,不是那麼好指使的。

如果汴梁想要驅虎吞狼,現在虎已經東下了,下一步汴梁方面會不會有其他動作?

這才是江烽最想要搞明白的。

“你們對梁軍的印象呢?”暫時還搞不明白汴梁方面的意圖,而且驅虎吞狼這也是江烽臆測,沒有證據,江烽也只能收回心思。

“篤篤”,敲門聲。

“進來。”鞠蕖進來的時候本來就想發火,先前因為忙於洗浴,進城時的些許羞惱只能暫時忍著,這會兒洗浴完畢,過來卻看見三人一臉肅然,本來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再怎麼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三人是在說正事。

看見鞠蕖一聲不吭的陰著臉跪坐下,江烽心中竊笑,這丫頭還是嫩了點兒,有楚齊和陳實在的時候不好發火,看樣子這幾天的磨合,也還是讓這丫頭長進了不少。

見江烽目光裡沒有其他意思,陳實點點頭,繼續說:“不太清楚駐葉*縣的梁軍屬於哪一支,但從表現上看,軍紀散而不亂,而且能感覺到就是城門口這幾個士兵都是上過戰場的,有那股味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4
第二十七節意外消息

嘴毛還沒長齊,現在也能評點人家上沒上過戰陣了,江烽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他戰前的十六名親衛,守城一戰之後,只活下來九人,後來又補充進來七人,補齊了十六人,算是自己的親兵。

楚齊和陳實都是經歷了那兩日的生死血戰,楚齊斬蟻賊七人,陳實斬蟻賊六人,其中楚齊和陳實皆斬殺兩名韓拔陵的斑斕衛,二人都是親身感受了屍山血海的戾氣,所以陳實他有這個資格說這話了。

“楚齊,你說。”

“四郎說的沒錯,梁軍看似軍紀不整,其實不然,那名都頭一動,他身旁的幾人便隨著而動,步調一致,看得出禦下甚嚴,軍紀散亂不過是表面現象。而那名都頭的武技恐怕遠勝於我和四郎,我看他手臂和頸間皆有傷痕,估計也是戰場上死過一回的驍勇之人。”

楚齊點頭認同陳實的看法,“我估摸著我們一離開,他們也許就會把我們的情況報上去他們貌似漫不經心,但未必就真的是輕慢了。”

江烽也認同這個觀點,雖說梁軍驕狂,不禁城防,但是並不代表下邊軍士對岔眼人就都無視了,把一些可疑線索報上去也是他們的職責。

梁軍的編制有些雜亂,像在城外飲食攤上那伙計都能說得出什麼拔山都和龍驤軍,這還只是梁軍的兩部,還有什麼踏白都(軍)、落雁都(軍)、突將軍、控鶴軍、雲騎軍、天興軍,以及廳子都(軍)等。

江烽對梁軍也還是有些了解的,像騎軍中踏白都(軍)、突將軍和雲騎軍是梁軍騎兵精銳,其中踏白都乃是精銳中的精銳,而步軍中則以拔山都、控鶴軍、廳子都最為有名,其中拔山都號稱攻城第一都,尤其擅長攻堅,而廳子都則是以車弩、連弩見長,控鶴軍則是梁王親衛軍,至於龍驤軍則是梁軍三大主力之一,歷來是梁軍中堅力量。

如果駐紮葉縣的梁軍只是一支普通梁軍,都有如此水準,那也說明梁軍的戰鬥力是真不弱了。

像先前城門上那一個都頭都能有遠勝於楚齊和陳實的武技水準,江烽估計起碼也是通脈的水準了,也就是黃安錦昏迷之前的水準,而黃安錦可是固始軍幾大指揮之一,由此可見梁軍的戰鬥力。

“哼,你們也把那幫傢伙看得太高了,就憑他們收受商旅錢財,就能說明這幫人軍紀太差,這樣的軍隊能打仗?”

對於楚齊和陳實的看法,鞠蕖顯然不認同,明知道這不是該她插嘴的地方,但本來就一肚子火,這個時候也就顧不得了。

“蕖娘子,軍隊戰鬥力不是看他們收不收錢那麼簡單,本來安排來守城門其實就是一個變相的優待,這在哪兒都這樣,只要他們履行了職責,就算不錯了。”陳實忍不住插話解釋道:“現在那支軍隊士兵不收錢?像守城門是大家都盼著的好事,都是大家輪著來的,回去之後大家見者有份兒的,光靠那點兒兵餉,不打仗的話,都養不活自己的。”

陳實十一二歲的時候就跟隨家中長輩走南闖北,對這些情況很清楚,從中原到江淮,那支軍隊的兵士能不愛錢? 尋常漢子當兵吃糧,本來就是提著腦袋玩命,不奔著打仗能多撈幾個,谁愿意去賣命?

鞠蕖被陳實一番話說得張口結舌,看江烽和楚齊的表情,她也知道陳實這番話肯定是實情,要不像一個城門尋常也就是一隊人守都綽綽有餘了,何須一個都頭親自過問?

“好了,蕖娘,外邊事情你了解不多,梁軍的戰力眾所周知,否則你師兄何須投效梁王?看看周圍的敵人,哪一個是善與之輩?梁地依然好好的,這就是明證。”江烽抹了抹臉,“今日不早了,蕖娘你先去休息吧,我和楚齊、陳實就住這裡了,那邊你一個人正好休息一番,明早我們就得要啟程。”

鞠蕖臉一紅,江烽定了兩間房,一間通舖,一間上房,她雖然也知道江烽不可能和他同房,但是這沒個話還是讓她心裡有些忐忑,本來想要過來質問一番的,卻被江烽這一連串的話給堵了回去,根本沒有機會多說,只能恨恨的站起身來,一跺腳出去了。

看見鞠蕖二人出去,陳實和楚齊兩人都禁不住微笑起來。

“虞侯大人,蕖娘子如果不是臉上有傷,倒也生得俊俏,討回去給靜小姐做個伴也不錯。”陳實大大咧咧的道。

陳實性格要比楚齊跳脫一些,加之這幾日里三人吃宿一起,江烽也是抓住機會教授考較二人武技,讓二人大有裨益,而江烽平素言談親和,少有肅色,也讓二人對江烽敬畏中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胡說!蕖娘子破相之人,何以配虞侯大人?”楚齊皺眉,在他心目中許靜才是虞侯大人的良配,只是眼下許氏已滅,虞侯大人雖然之前對靜小姐頗為動心,但是世易時移,固始軍只要能夠在固始生存下去,江烽作為將主,許靜實際上已經不能稱之為良配了,若是做妾倒是合適。

陳實和楚齊私下里也曾探討過此事,見江烽似乎並不在意二人就這個問題發表意見,便大膽道:“大郎,我知道你又要說靜小姐才是虞侯大人良配了?可是許家已經不在了,咱們固始並未受許氏多少恩惠,我看蕖娘子倒是挺好,破相也沒啥,我又沒說虞侯大人要娶蕖娘子,虞侯大人可以納蕖娘子為妾嘛。要知道蕖娘子也是鞠家人,申州軍被光州軍打敗之後,劉氏收編了申州軍大部,但是還是有部分申州軍流落到了南邊山區,若是能把這幫申州軍拉入我們固始軍麾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噢?”江烽和楚齊都吃了一驚,尤其是江烽,他一直在為固始軍損失過重而焦心,短時間內要把固始軍重建起來困難重重,可是袁氏威脅迫在眉睫,之所以北上汴梁,其實也是萬不得已之策,有沒有機會他自己心裡也沒底,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之前卻從未聽陳實提起過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4
第二十八節申州軍

江烽目光驟然凌厲起來,身體也坐直,看著陳實,“這個消息從何而來?”

陳實趕緊跪坐躬身,“虞侯大人,其實在固始我就听到了杜家來使提到過,說除了光州潰兵不少逃入山中,他們在大別山的陰山關、穆陵關、白沙關外都發現了不少光州潰兵,這也很正常,但他還提到安州方面在大別山的西三關外也發現了小股潰兵,但那是申州潰兵。”

大別山西三關就是義陽三關,平靖關、禮山關和黃峴關,這裡也是安州北上中原必經之道,處於安州控制之下。

安州的情況十分特殊,鄂黃杜家與安州關係也十分複雜,鄂黃在安州也有很大的影響力,所以知曉這個情況也不意外。

“哦,那你為何之前未提起過?”江烽皺眉。

其實他也知道陳實為何沒提,那種情況下提了也沒有太大意義,潰兵逃入大別山中,而且還是被光州軍擊破,而光州又被南陽和蔡州聯手給賣了,固始軍要想去招募申州軍,自然不現實。

“之前覺得恐怕沒啥意義,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不過前日里聽蕖娘子提起過,說南陽劉氏意圖利用鞠家人去招撫那些逃入大別山中的申州軍,其中還有一支是其堂兄所率領,只是數量大概不到一千人。”陳實沉聲道:“所以屬下這才考慮,是不是可以招募這支軍隊。”

江烽心念急轉,突然聽到這樣一個消息不得不說讓他有些意動,尤其是看這樣子應該還是一直存在建制的軍隊,而不是純粹的潰兵。

當初光州軍與申州軍方面在鐘山惡戰,獲得袁氏支持的光州軍擊敗了申州軍,但是申州軍戰力其實也還是和光州相若的,但在數量上和騎兵上還是不及光州。

光州軍只是擊垮了申州軍,但申州軍卻不像光州軍那樣被蔡州軍突襲之後圍殲,即便是那樣光州軍也還是有數千人潰逃,申州軍逃脫的數量更多,但大部分已經被南陽劉氏收編了,大概也只剩下這點兒死硬力量了。

現在鞠氏家族似乎應該被南陽方面舉家遷往南陽了,這支申州軍事實上已經成了無根浮萍,即便是堅持也難以持久了。

照理說如果沒有光州軍攻擊申州軍這一前提,利用鞠蕖這層關係去把申州軍拉到固始也還是有很大可能性的,只是有了這層仇怨,申州軍還願意麼?

房間裡一時間沉寂了下來,江烽也在評估這其中的可能性。

北上汴梁尋找機會,那也是迫不得已之舉,遠水解不了近渴,歸根結底還得要靠固始軍自己,如果這支數量不大不小的申州軍能夠加入固始軍,倒真是相當合適,兵力太強,喧賓奪主,兵力太少,意義不大,如果是幾百近千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只是怎麼來把這支軍隊拉進來呢?

江烽凝神苦思,卻未註意到陳實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楚齊看到了自己夥伴的表情,沉聲道:“四郎,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要向虞侯大人說?”

“噢?”江烽收回思緒,瞄了一眼陳實,“有什麼就爽爽快快的說出來。”

“呃,其實我覺得蕖娘子對虞侯大人還是很有好感的,若是讓蕖娘子去說和,也許能把這幫人拉到固始。我聽蕖娘子說想把這幫人介紹到她師兄這邊來,可她未曾想過梁軍怎麼可能看得上區區數百人申州潰軍?而且從大別山過申州到梁地,絕對逃不過南陽方面的堵截,汴梁不可能為了這區區數百潰軍與南陽翻臉。但這幫人要想到固始卻要簡單許多,沿著大別山北麓走,三五日就能走到光州境內,南邊殷城現在還是杜家控制,陰山關、穆陵關、白沙關外均有鄂黃軍控制,也可以就近請他們予以補給,然後再到固始。”

光州諸縣中除了殷城在南邊,固始孤懸於東面,其他三縣都在距離淮水不遠的背面,南面地廣人稀,靠近黃州地段更是山高林密,所以從許氏執掌光州以來,對南邊地區的控制力一直不是很強,陳實所說不假,若是真能說服申州這部潰軍加入固始軍,完全可以搶在袁氏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就沿著大別山北麓行軍到固始。

江烽尚未言語,楚齊也接上話:“四郎所言甚是,咱們固始軍目下受創甚重,亟待補充養息,若是這部申州軍加入,定能大大緩解我固始軍兵力不足之困,且蕖娘子這邊,若是虞侯大人出面說和,沒準兒蕖娘子也願意助虞侯大人一臂之力。”

雖然只是接觸了短短幾日,江烽對鞠蕖的性格還是有所了解了,這是一個出生優渥的丫頭,但是自小就被驪山妙空一脈納入門下,一直到成年方才回申州,沒想到剛回申州,尚未真正融入到這個家庭,就遇上了這場毀滅性的戰難。

當江烽聽到鞠蕖說自己是出自驪山妙空一脈時,就立即反應過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紅線女一脈。

當年紅線女在魏博節鎮田承嗣床頭留函,一時間風傳天下,現在這個演變成為無數版本的故事依然在那些說書人口中朗朗上口,紅線女所屬的梨山(驪山)一脈方才為世人知曉,沒想到鞠蕖居然是出自紅線女一脈,難怪其一身詭異的身法和劍技和尋常武技大有不同。

鞠蕖和其父鞠尚良感情並不是很深,自小離家,母親也在她成年之前就亡故了,加之她本是妾生女,又有胡人血統,使得她對鞠家並無太大的歸宿感。

不過好歹也是自己家族所在,總還有這層血緣關係在,所以也才有謀刺劉氏的舉動,只不過兩次謀刺在劉氏的高手之下毫無意義,卻帶給鞠蕖的臉頰和身上的一連串的傷痕。

楚齊和陳實的意思是都是希望自己去遊說鞠蕖,江烽也知道鞠蕖對自己有那麼一絲半縷的好感,但是如果利用這一點去遊說,似乎又讓自己顯得有些下作了。

若是鞠蕖真是一個純粹的陌生人,江烽倒真不介意去憑藉三寸不爛之色來游說一番,只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是陌生人,誰又會接受你這個遊說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5
第二十九節尋路

就在江烽三人探討著收編申州軍的可能性時,鞠蕖也在隔壁的房間裡的床上輾轉反側。

作為一個在門派中苦修十年的女孩子,她對外面世界了解並不多。

母親未去世之前,她一年還能回家一次,但十五歲時母親去世了,而家裡甚至也開始要為她謀劃嫁人的事宜了,這讓她既感到茫然又感到恐懼和困惑。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和尋常女子有些不一樣,母親是胡商之女,嫁給了父親做妾,生下了自己,父親對自己倒是不壞,可畢竟他還有妻和其他妾,而從小在門派中長大,也讓她對家裡少有感情,只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似乎自己好像也一樣再走許多人走的路。

沒想到剛回到家中沒多久,就遭遇了這樣的人倫慘變,父親戰敗自盡,一家人分崩離析,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散的散,轉瞬間就灰飛煙滅。

當鞠蕖昏昏沉沉的從劉氏大軍的包圍中逃出來時,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所以她選擇了刺殺劉玄報仇。

只不過劉玄不是她能刺殺的,兩度刺殺,除了給自己身體上留下斑斑傷痕外,毫無所獲,讓她意識到申州和南陽之間的實力差距,也讓她意識到個人的力量要想在劉氏這樣的豪門閥族面前時多麼的微不足道。

僅僅是劉玄身邊就有兩個天境高手護衛,而劉玄本人更已經是天境高段的強者,還有無數術法強者為他賣命,根本不是自己能碰的。

哪怕自己的暗殺術已臻化境,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依然不夠看,能逃得性命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

刺殺劉氏親貴無望,鞠家人要么散落無踪銷聲匿跡,要么就臣服在劉氏淫威之下,為求一命甘當順民,這對於鞠蕖來說卻成了一個無解的題,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返回驪山門派中去似乎是唯一道路,但是鞠蕖卻知道自己回去之後也未必是福,現在梨山派早已無復有當年獨立於世的風骨了,事實上也沒有那個門派會如此,學成賣與帝王家這是一方面,而同樣門派也需要地方藩閥的支持才能維繫自己的地位,這也是一個相互的需求。

鞠蕖甚至有些懷疑當初梨山派之所以選擇了自己,固然可能是自己天賦根骨上佳,未嘗沒有自己是鞠氏子女這個因素在裡邊,而現在鞠家已經沉淪,再無復有申州之地,對於梨山派來說,自己的價值意義還有多大,恐怕就很難說了。

在門派裡師兄弟師姐妹中固然有不少是來自豪門望族的,但亦有不少是來自庶族寒門的,而且根據她的觀察,真正能在派中獲得真傳和高位,還是以庶族寒門出身的為主,而像豪門望族子弟往往都是修煉到一定程度便會離開回鄉,只有那些庶族寒門子弟要么留在門派中效命,要么就會被推介到諸如汴梁、關中這樣的藩閥去尋找更好的機會。

想自己這樣回去,既非寒門庶族出身,但對門派似乎又欠缺了更多的價值,鞠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

鞠蕖沒想到在徬徨迷茫時會遇上江烽這群人。

幾天接觸下來,鞠蕖對於江烽一行三人的戒備心理在逐漸消失,對江烽三人的觀感也在逐漸改變,。

雖然他們是來自許氏餘孽固始軍,但是鞠蕖也知道現在光州已滅,許氏比鞠家的結局更悲慘,蔡州袁氏的手段要比南陽劉氏的偽善更為粗暴兇殘,這讓鞠蕖在迷惘之餘也有些感觸。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在和江烽三人接觸的幾天裡,大家一起跋山涉水,一起同甘共苦,雖然未曾遭遇什么生死劫難,但是這幾日里相互之間的了解卻也不少,尤其是江烽表現出來的沉穩而樂觀的氣度更是讓鞠蕖有些驚訝而又好奇。

如江烽所說他的固始軍所面臨的惡劣局面比蟻賊圍攻之前更為危險,蔡州袁氏是個什麼樣的德行,已經從光州許氏的下場就能看得出來了,如果真的讓袁氏騰出手來,固始軍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讓鞠蕖既驚訝又羨慕的是,從江烽他們身上卻半點看不出懼怕和畏縮,相反,無論是江烽本人,還是楚齊和陳實這兩個他的下屬,這一路行來,都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決心。

她有些不明白怎麼這幫人就這麼自信,難道就是因為他們打敗了一幫蟻賊? 就覺得也可以打敗蔡州軍了?

總而言之,這幫人就一塊磁石一樣牢牢的吸引著自己,讓鞠蕖自己都說不清楚,她甚至有些驚訝的發現,這幾天裡雖然辛苦跋涉,但是自己的心境卻好像開朗愉悅了許多,就算是江烽在進城時的那些沒和自己打招呼的過頭話,以及住店時的遮掩言語,都只是讓自己羞意多於惱怒。

自己真有些瘋魔了,怎麼就對這幫人的一切這麼感興趣起來呢? 就好像自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活目標一般,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昏昏沉沉睡過去時,鞠蕖都還在琢磨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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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在清涼的空氣中漸漸染黃了整個街道,頭陀們手持著鐵牌子,一手以器具敲打,沿著街道高叫著,向街頭巷尾報告著現在的時候。

城門外,驢馱隊馱著的麥子都早已經等候在城門處了,等待著城門的打開。

數十個麻衣短襟的漢子已經操著鄉里的方言,說笑著,談論著,似乎是在盼望著今天會是幸運的一天,能早一些被人招募。

對於他們來說,一天或者三五天的短工,就是農閒時候最好的掙錢方式,能每天掙上十個八個銅錢,混上一頓飽飯,如果遇上一個大方一點的東家,興許還能撈到一頓饃。

兩個挑著草鞋的農夫也在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興許是第一次進縣城來,還不清楚該到什麼地方來賣自己家裡的土特產。

城門內的胡餅店,早在五更就開始忙碌,準備迎來開門的第一波客人。

江烽三人都起得很早,楚齊和陳實兩人要養息固氣,需要半個時辰,而江烽今天卻沒有如此,而是專門出門去轉了一圈,感受了一下這個時代的縣城氣息。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6
第三十節變數

不得不承認梁地治下的狀況是令人驚訝的,蟻賊的席捲而過很顯然並沒有對這裡造成多大的損害,起碼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

葉*縣是梁地西南門戶,與南陽緊鄰,也是扼守伏牛山區和方城山區的要隘,其繁華程度也超出了江烽預料。

各地的戶數人數黃冊都是各地秘密,從不宣之於眾,而這年頭隱匿人口的數量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所以更多的時候要想了解別的地方人口實數,更多的只能靠半評半估。

江烽的判斷,葉*縣人口肯定在十萬以上,甚至可能超過十五萬,從縣城裡的商旅往來情況就能略窺一斑。

從一個縣的人口、物產、繁華程度,基本上也就能對這個地區的戰爭潛力做出一個大概估計,在江烽看來,梁地不愧為中原第一強藩,汝州治下一個縣份,就能有這般表現,梁地自然也就有應對周遭諸閥圍攻的底氣。

走了一大圈回來時,陳實和楚齊兩人已經在跨院內活動,而鞠蕖也已經洗漱完畢,正在和二人說著什麼。

知道江烽出門,三人還是有些擔心,看到江烽回來,心里便踏實了。

楚齊和陳實二人倒也罷了,幾日下來,已經不完全把江烽視為主將,更多了幾分師長的尊崇,尤其是江烽的循循善誘,讓他們這幾日下來覺得思維都開拓了許多,原來從未想過的問題,現在也能下意識的考慮到了。

鞠蕖也是如此,這讓她自己心裡都有些不太自在,怎麼這個男人似乎就成了自己生活的中心,自己怎麼就不知不覺跟隨著這個男人的視野和腳步在旋轉了呢?

也許自己只是想要幫他一個忙,到了汴梁,幫他引荐一下那位在梁軍中的師兄,之後就分道揚鑣? 一陣強烈的不舒服感讓鞠蕖情緒似乎都有些受到影響。

每到一地做這些觀察和情報收集都成了江烽的慣例,這是他當斥候養成的習慣,尤其是像梁地這樣的強藩,判斷這樣一個勢力的實力,不僅僅只能看它的軍隊數量和戰鬥力,更要看它領地內的綜合實力,這個綜合實力是無數個細小的方面組合起來,表面看到的只不過是最小的一部分。

按照江烽的計劃,從葉*縣到汴梁,如果加緊趕路,最遲四日內可到,如果夜裡也趕路,那麼三日內趕到也可能。

從葉*縣經襄城到許州,基本上都是河*南人口稠密區了,蟻賊雖然從這裡橫掠而過,但是停留時間太短,並未對這個區域造成太大影響,江烽四人雖然很想選擇野地跋涉這樣可以不受限制的加快速度,但是在這一帶還真不好辦。

馬車在這裡是一個奢侈品,根本僱不到,除了高門大戶有自己自備馬車外,尋常驛店館舍,能僱到的只有牛車,有那牛車速度,還真不如自個兒步行來得快些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江烽也不打算忸怩什麼,他準備和鞠蕖好好談一談。

申州那一部軍馬的情況他不清楚具體詳情,估計鞠蕖也不是很了解,他那位堂兄為什麼會不願意接受劉氏的招撫估計也還有內情,估計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是鞠氏族人,一旦接受招撫,估計就只能離開軍隊,要么就只有孤身一人走路,劉氏不太可能接受一個鞠氏族人掌軍,甚至他想要當個富家翁都難。

抽出絲絹擦拭了一把額際的汗意,鞠蕖調勻自己的氣息,低垂著的目光突然抬起來,“二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讓我去說服我那位堂兄帶著他的兵到固始去投效你,你方才說了那麼多,也沒錯,現在我堂兄他們的確很艱難,再這樣下去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可是你也和我說過你們固始現在的艱險,蔡州袁氏勢必要對固始發起進攻,我堂兄那幾百人加入了固始軍,是不是就能抵擋得住蔡州軍的進攻了呢?”

江烽一窒,他沒想到這丫頭的頭腦一下子就清晰起來,看著對方灼灼的目光,江烽搖搖頭:“不能,蕖娘,在面前我不說假話,就算是你堂兄的軍隊有一千人,加入我們固始軍,只要袁軍下了決心要拿下固始,我們也一樣擋不住。”

“既然如此,二郎你這不是勸我去遊說我堂兄出了狼窩進了虎穴麼?”鞠蕖語氣倒沒太激烈,只是追問:“那袁軍會不會下拿下固始的決心呢?”

江烽撓了撓頭,苦笑道:“如果我是袁家主事者,肯定會下這個決心,但是……”

“但是什麼?”鞠蕖不依不饒。

“嗯,怎麼說呢?蕖娘,袁氏的情形也不像外界想像的那麼好,我總覺得這蟻賊從梁地一掠而過,但是卻在蔡州肆虐甚久,估計給蔡州也帶了相當大的損害,如果單單只是這樣,也不會影響到袁軍的作戰意志和意圖,但是我覺得這裡邊恐怕還有一些其他的變數。”

這還只是江烽的一種直覺,有一些跡象,但是現在要下斷言為時尚早,需要他到汴梁想辦法接觸了汴梁方面的要人之後,方才能作下一步的判斷。

江烽這樣說,鞠蕖也就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了,目光卻變得靈動嫣然,“二郎,如果你矢口否認你們固始的危險,也許我會覺得我自己看錯了你這個人,雖然你說的沒錯,我那位堂兄也不會因為我的建議就接受,他會有自己的判斷,固始適合不適合,他既然作為一軍之主,自然有他的判斷能力,嗯,但我還是很高興你能和我說實話,不過你覺得現在就需要我去做這件事情麼?”

“不,雖然這件事情很急,但是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們先到汴梁,根據我們在汴梁了解到的情況,再來考慮怎麼做。”江烽越發希望能早一些趕到汴梁,根據他的觀察和判斷,蟻賊在梁地的表現太過蹊蹺,這裡邊恐怕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也許很快就會有謎底亮出來,但對固始是禍是福,還看不清楚。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8
第三十一節暗流湧動(1)

就在江烽和鞠蕖一行向著汴梁疾行的時候,固始城這邊卻並不那麼寧靜。

秦再道有些心神不寧。

身體上的傷勢恢復得很快,不得不說江烽拿出來的藥膏對外傷修復超乎尋常的快,而經歷了這幾日的內息錘煉磨礪,他能感受到這連續的幾場惡戰幾乎要命,但也把自己的潛能激發到了極致,現在在經過幾番調息梳理,自己的玄氣元力在丹田中已經有了隱隱躍動的感覺。

這是一種即將要跨越層次的先兆,就像當年自己從通脈期像洗髓期跨越的那種感覺,只要再有遇到合適的機會,就能夠跨越出那一步。

江烽已經先行了一步,秦再道有些艷羨,那個傢伙在袁無畏的拂曉刺殺一戰之後就實現了從洗髓期向結體期的飛躍,真正成為了準天境高手,否則他絕不可能幾個時辰之後就能再度和袁無畏對峙。

結體期其實不算是一個層級,它更像是一個飛躍前的等待期,實際上在這個階段他已經不比天境初段養息期的高手遜色多少了,要等的就是那麼一個機緣。

不得不承認,這種惡戰是最好的磨礪洗禮,它能夠把人體潛能無限激發出來,只要尋找到合適的路徑,每一次惡戰,都能大有裨益,當然,前提是你能在這種惡戰中活下來。

武技修道上的進境卻沒有能讓秦再道心裡踏實安寧,江烽和張越的先後離開,反而讓他陷入了尷尬境地。

名義上江烽將大權授予了他,但是谷明海顯然不太買他的帳,一門心思扎在了他自己的中營中,全力以赴的加強中營的重建。

而本來和他算是源出同門同是來自光州牙軍的黃安錦似乎也在經歷了生死劫難之後更是在武技上精益求進了,一整天都看不見人,除了白日里操練牙營,早晚則是苦修武道,力求盡快在洗髓期穩定下來。

按照江烽的要求,先行把牙營和中營組建起來,其他幾營都暫時擱置,牙營和中營組建都相當快,在張越出使鄂州期間,黃安錦暫代牙營指揮。

名義上秦再道已經是整個固始軍中掌舵人了,江烽和張越不在,就算是張越從鄂州歸來,也不影響秦再道的地位。

可是秦再道卻知道自己手中的權柄並不大,騎營只有區區一百二十人,連兩個都都湊不齊,這就算是秦再道的基本盤,他本來更希望執掌牙營,但是江烽卻以騎軍未來在固始軍中地位更重要為由把他安排到了騎營指揮的位置上。

這個說法也沒錯,騎軍的地位在任何一支軍隊中都遠高於步軍,問題是現在的騎軍只有兩都不到,再是怎麼訓練也難以發揮大作用。

而牙營五百人已經補齊,在經歷了這場固始城防禦戰之後,無論是牙營還是中營都已經在血火中成長起來了,已經成長成為一支不遜於原來光州牙軍的精銳。

牙營和中營才是當下固始軍的中堅力量,而自己卻被排除在了這之外,這讓秦再道很不是滋味,但是卻也說不上什麼。

張越也是光州牙軍出來的,而且一樣武技不俗,威信也高,更兼他是江烽的密友,無論從哪一點來說他出任牙營指揮都是合適的,至於中營,那是谷明海的勢力範圍,沒有人能插得進手去,連江烽都不會輕易去碰中營。

讓秦再道心裡比較踏實的還是江烽將斥候隊的組建交給了自己,秦再道估計這算是對自己的一個補償或者說安慰。

斥候隊不是誰都能掌握的,如果不是主將,也都會是主將的親信來把持,但是江烽卻交給了自己,無論日後會有什麼變化,但是起碼現在江烽表現出了足夠的信任和誠意。

腳步聲驚醒了沉思的秦再道,“指揮大人!”

“嗯,什麼情況?”秦再道皺起眉頭。

從接過組建斥候隊大權之後,秦再道就開始安排佈置,他在進入光州牙軍之前也曾經在光州刺史府錄事參軍下的斥候隊帶過短暫時間,因為武技上的出眾就迅速到了牙軍中去。

江烽在離開之前就明確提出,這一個月內,固始的危險在內不在外,這也讓秦再道深為震動,他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這個在內,恐怕不僅僅是指以陳蔚為首的固始本地大姓望族,從光州來的這些士紳望族呢? 有沒有也接受了袁氏招攬以求獲得重返光州機會的呢? 還有,固始軍內部呢? 谷明海這種一直在固始軍的本地軍頭會不會也接受招撫拉攏呢?

來人小聲了幾句,秦再道有些震動,站起身來,搖搖頭,在房中踱步幾步,這才道:“你繼續監視,我知道了,去吧。”

待到來人離開,秦再道再度坐下,有些失神。

怎麼會這樣?

他還有些擔心谷明海會和陳氏一族攪和上,卻未曾想到谷明海居然去了許氏雙姝居所。

這是怎麼一回事?

許寧想要幹什麼?

想到這裡,秦再道有些坐不住了。

雖然許寧多次招自己談話,秦再道本人也對許氏一族被袁氏背後插刀而覆滅深感痛心和憤怒,但是這種憤怒是對袁家的,並不代表他秦再道就看不清形勢,也更不代表他就會隨意受人擺佈。

自己去許寧那裡,雖然江烽從未問過,但是秦再道相信江烽肯定知道,但是既然江烽不問,他也不會去主動說,人正不怕影子歪,他自問問心無愧,也就無須事事都向人言,那反而著了形跡。

但谷明海不一樣。

谷明海執掌中營,而且秦再道對這個人也不是十分了解,雖然貌似嚴謹古板,但是內裡如何,卻不知道。

就目前來說,固始軍只能齊心協力,萬萬不能出其他岔子,否則袁軍未到,你自己先內訌起來,那才真的是自尋死路了。

只是秦再道有些想不明白,許寧她憑什麼招谷明海去? 難道說谷明海還能迷惑於她的姿色之下,連自己幾斤幾兩都搞不清楚了?

這顯然不可能,如果存著此心,那許寧就真的太高看她自己的分量了。

焦躁之下,秦再道有些坐臥不安,平時江烽在不覺得,怎麼江烽一走,自己就覺得這一個一個的問題都冒了出來了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29
第三十二節暗流湧動(2)

許靜回到家中推開門時,一股熟悉的玄神感應從身上升起,她有些疑惑的四處打量。

家裡似乎顯得很安靜,沒有其他人,甚至連門都是關上的,姐姐的房間門也緊閉著。

“阿姐,阿姐!”許靜注視著姐姐的房門,那股子熟悉的感覺就是從姐姐的房間里傳出來的,但不是姐姐的,而是別的熟悉的人,只是她卻難以分辨出這個熟悉的氣息是誰的。

“小靜回來了?”許寧拉開門,“今天回來這麼早?”

“博山去安豐那邊去了,估計要幾天才能回來,所以我就先回來了。”走近房門的許靜目光落在阿姐屋裡的桌案上,兩杯茶水,應該是熱氣未消,她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阿姐,你有客人?”

“嗯,剛走不久,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進來坐吧。”許寧泰然自若的招呼妹妹,“博山去安豐買荻草去了?不是說蟻賊還在安豐肆虐麼?”

“據說一部蟻賊打下了盛唐,一部蟻賊則已經抵達壽春城下了,安豐已經被攻下了,反倒是霍丘撿了便宜,蟻賊圍了幾天之後就離開了。 ”許靜也在逐漸適應現在的環境,對固始周圍的局面也開始關心起來。

固始軍的斥候隊目前一方面是重點關注光州和蔡州方面的袁軍動靜,一邊也在了解蟻賊的動向,隨時都有消息傳遞回來,許靜經常和羅真在一起,自然也能知曉這些情況。

“哦,那蟻賊剛過,博山就去買荻草,也不怕被漏下的蟻賊給遇上?或者被那散兵游勇碰上恐怕也是兵變匪了,遇上他這種冤大頭,一樣洗劫了事。”許寧皺了皺眉頭。

“等不及了。”許靜一邊解釋,玄神感應也在四處遊走搜索,但是那股子熟悉的氣息已經慢慢消失了。

許靜注意到了窗櫺微微晃動,應該是有人在自己進門之際,才從窗戶出去,會是什麼人? 而且還是自己很熟悉的人,會是誰? 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躲避自己?

“等不及了?江烽不是很篤定的說袁家一月之內不會有動作麼?”許寧訝然。

“阿姐,現在子躍的牙營和谷指揮的中營都已經補充齊備了,急需甲胄,現在縣里也沒有錢去買甲胄,而且有錢也未必能買到,所以博山還是打算去自製一批甲胄。另外也考慮看看能不能在原來的草木甲基礎上進一步加工,看看在防禦度上在提升一些,原來的草木甲質量還是太差了一些。”許靜心中懷疑更甚,但阿姐不願意說,她也不好問,只能裝出不知道。

許寧並不知道自己妹妹的玄神進境如此之快,一進門就能感應到外人的存在,她還在為自己的反應夠快得意。

“博山的術法還是不行,這個傢伙不修本源,沉迷於小道上,小靜,你得勸勸他。”許寧皺著眉頭道。

“阿姐,博山也知道,可是你也知道現在這邊的情況,二郎去汴梁了,也不知道那邊情況怎麼樣,我們的局面很糟糕,要面對袁家的大軍,就可啥都缺,博山也打算要在熬過這一關之後再來好好沉下心修煉一段時間,其實這種製作也是修煉的一方面,……”許靜替羅真辯解道。

“行了,你不用替他解釋了,我也沒這個資格說他。”許寧淡淡的道:“好了,我倦了,你回房吧。”

許靜咬了咬嘴唇,“阿姐,等幾天博山回來,可能我們就要忙碌起來,我也要趁著這兩天時間去一趟光州。”

許寧臉色驟然陰了下來,“你去光州幹什麼?你想被袁家人抓住?”

“阿姐,我估計袁家也對我們沒有那麼感興趣了,另外我也只是到城外,不進城,我還有一些東西在那邊,我想拿回來。”許靜平靜的道。

許寧深深的看了許靜一眼,她沉凝了一陣,“小靜,我記得你說過,你師父那些東西還不是你現在能駕馭的,貿然超出你自己的玄神修為去強行啟用,勢必被術法反噬,你想要幹什麼?”

“阿姐,我知道,師父留下的那些東西也是有深有淺,我自認為這幾個月裡玄神修行有了很大進境,應該可以駕馭其中幾樣最低淺的器具了,我想試試。”許靜堅定而平和的道。

“小靜,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個人之力能夠改變的,袁家如果真正要進攻固始,而江烽誇下的海口有無法兌現的話,固始不會有半點機會。”許寧看著妹妹。

“我明白,但我看到我周圍每個人都在為之努力,子躍去了鄂州,秦指揮和谷指揮都在操練士卒,黃指揮也在苦心修煉武道,進境頗快,博山去安豐為甲胄奔波,我覺得我也該做點兒什麼,哪怕微不足道,哪怕改變不了什麼,起碼我問心無愧了。”許靜的語氣越發堅決。

一直到許靜離開出門許久,許寧都還沉浸在許靜剛才的決絕中,直到背後傳來細微的聲響,許寧頭也沒回:“三叔,小靜的話你聽到了麼?”

“我聽到了,沒想到小靜的玄神修行精進若斯,她居然都能動用玄神搜索了,幸虧我用了隱匿術,否則還真被她發現了。”聲音粗率而充滿了疲憊, “若是我們許氏一族還在,小靜定能在術法一道上大放異彩,只可惜現在……”

“三叔,我是問你小靜的話你聽清楚沒有?”許寧提高了一個聲調,語氣卻飄忽不定,“所有人都在為之努力,那我們在做什麼?”

“小寧,我們也在努力,你是許家人,許家這樣的結局,你能接受麼?我不能接受!當初我在你爹面前就發過誓,許氏一族不能這樣消失,我們要讓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聲音陡然變得暴烈起來,“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是不現實不可靠的,我們只能靠自己,何況這一切本來就該屬於我們!”

“屬於我們?”許寧依然語氣冷淡,嬌媚無比的臉龐上甚至還帶有一份輕蔑,“我們認為屬於我們,那就屬於我們了?他們不這麼認為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31
第三十三節汴京

“所以我們要多管齊下,子清已經在和杜家磋商了,這邊你要抓緊時間!”聲音變得陰惻惻,“小寧,你不會另有想法了吧?”

“三叔,我們設想很美好,可能實現麼?”許寧沒有理睬對方,徑直道:“我們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們設想的一切都一帆風順的前提下,可如果江烽在汴梁那邊沒有取得他想要的東西,那該怎麼辦?”

“小寧,沒有什麼是十拿九穩的,假如真是那樣,那隻能說我們許家命背,但你不也說江烽料事如神麼?如果真的一切如他所料,那我們為之努力的一切,就算是有了回報。”那個聲音毫不猶豫的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其他退路,別無選擇。”

許寧沉默不語,先前許靜的話語讓她觸動不小,但是走到眼前這一步,很多事情已經由不得她了。

這不是單純她們兩姊妹的事情了,這涉及到整個許氏家族未盡之業,許家不能就這樣毀了敗了,很多人都不甘心,既包括許家族人,同樣也還包括和許家有著密切利益干連之人。

這是他們的底氣,可這些人真的能靠得住麼? 靠這些人就能成事麼?

沒有利益當然大家無法綁到一起,但是完全靠利益,那也就意味著人家也可以為了利益隨時出賣你,尤其是當你的實力不足以支撐起這份利益時。

“三叔,我只是想提醒你,恐怕江烽也不是易與之輩,他能這麼大大方方的放手到汴梁,我覺得恐怕也是有他的後手的,秦再道態度模糊,我不敢太深說,谷明海首鼠兩端,一樣不值得信任,這裡邊有太大變數。”輕輕嘆了一口氣,許寧有些頹然的道:“這些人都比我想像的還要難纏。”

“呵呵,他們會屈服的,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不見兔子不撒鷹,但是到時候形勢如此,他們會考慮明白的。”陰聲一笑,聲音陡然變得深沉起來,“關鍵在於時機把握,江烽去汴梁肯定有什麼意圖,這個傢伙的頭腦的確很靈活好用,只可惜卻不能為我們所用,小寧,張越和羅真回來,你和小靜要小心的把他們拉攏過來,無論任何時候,這些人都是值得我們抓住的。”

“三叔,恐怕你也看到了,小靜她恐怕……”許寧有些消極的態度,這讓對方很不滿意,“小寧,你這是怎麼了?如此頹廢怎麼來振興許家?小靜那是因為沒有看到希望,她性子單純,現在還不適合告訴她,到時候她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倒是你,我覺得你好像有些變了啊。”

許寧沉默不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態怎麼就發生了變化。

自從固始攻防戰之後,她親眼目睹了固始軍在這場戰爭中所付出的一切,無數人在戰爭中死去,無數人因此而傷殘,但是他們贏得了戰爭的勝利!

十倍於他們的蟻賊在沒有取得任何戰果的情況下怏怏離去,整個固始城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當中,因為他們終於包住了自己的性命、妻兒,還有一生的財產,現在固始軍又在為捍衛自身的存在全力以赴,所有人都在竭儘自己的全力來做點兒什麼,可自己呢? 卻躲在這裡,琢磨著怎麼來顛覆這一切,這種反差帶來的感情反差,的確影響到了她的情緒。

最為關鍵的一點,許寧不認為三叔他們能在這一博中勝出,如果是說在固始攻防戰之前,許寧還是堅決的支持和認同三叔的計劃的,但是現在她不得不懷疑,也許江烽會做得更好,換了三叔他們來,興許就是兩個結果了。

現在三叔他們要重塑許氏一族輝煌,可時移世易,還有這個可能麼? 固始軍能接受他們麼?

許寧不是不清楚三叔他們心裡打的某些主意,自己和小靜都可以作為籌碼,秦再道,張越,杜家,甚至谷明海,都可以成為參與者,唯獨江烽不能。

她能感覺到三叔內心對江烽那種深深的忌憚,想必如何對付江烽他們也已經有了方略,許子清閉關數年,在袁氏破城攻入崇文書院時受刺激破關而出,到了什麼境界不得而知,但是絕對是在三叔之上了,從三叔那篤定的神色就能看得出來,那擊殺江烽肯定是毫無問題的。

可這就是自己想要的麼? 許寧也有些說不出的疲憊和迷惘。

“三叔,我沒什麼,就是有些擔心我們設想太好,中間稍有差池,也許結果就會大變。”許寧幽幽的道。

“小寧,沒有那件事情是十拿九穩的,沒有風險的事兒從來就不會用,許家現在成這樣,誰之過?我們總要去做點兒什麼。”或許是被許寧的話語觸動了什麼,沉默了一陣之後,粗重的聲音才回答道:“縱然是傷害到一些什麼人,那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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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汴州?”無論是楚齊還是陳實,都伸長了脖子,而江烽和鞠蕖眼中已經滿是迷醉之色。

“錯,汴州是二十多年前的叫法了,現在叫開封府,或者也叫汴梁城,汴京城!”站在城門外,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就是當下整個中國最繁華的大都市之一——汴梁城。

雖然夜色已近,但是汴梁城門依然沒有關閉的跡象,而城外搭起以供人們等待入城時休息小憩的各色攤點幾乎雲集了整個城門外方圓數十丈,驢馱隊、牛車隊、馬車隊,民夫群,商旅群,還是士子遊俠們,這個時候都匯聚在這城門處,等待著入城。

城樓上懸起的巨大燈籠,將晚霞尚未褪盡的城下照得透亮,而各色食攤、茶攤和賣售物件的攤點也都早已經把燈籠火把燃起,在城門外形成一個異常熱鬧的大市場。

沿著城門出來的官道兩旁一丈開外都是被劃線空出來以供車馬行進暫停的區域,三個城門洞中居中的城門洞最大,但是卻緊緊關閉,只有兩邊略小的城門開啟,以供商旅出入。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31
第三十四節撬動

和梁地的其他州郡府城不同,汴京城不夜禁,這是真正的不夜禁,而不像諸如南陽、襄陽、江陵、壽春這樣的地方只是部分街區坊市不夜禁,而汴京城是真正的全城不夜禁,除了特殊情況下,城門都十二個時辰不閉,當然,不是每座城門夜裡都不閉,會有選擇性關閉一些城門,開放一些城門。

像汴京城這樣的情形,除了長安,就再無其他城市能做到,甚至連洛陽都無法做到,到了夜裡,一樣要關閉城門。

據江烽所知,幾十年來,汴京有數的幾次關閉城門,基本上都是晉軍鐵騎突破了河水天險導致汴京城閉門外,其他時候,哪怕是泰宁軍和感化軍打到了曹、宋二州與開封府也就是汴州交界一線,汴梁城的大門依然敞開,這就是梁軍的底氣。

三個城門洞,除了居中最大的城門洞是用於緊急時候軍隊出動時使用的外,也就只有梁王出行時方能動用了,而兩邊的側城門洞才是日常市民商旅出入的主要通道。

這個時候可以清楚的看到排在進城一側的商旅市民已經形成一條蜿蜒的長龍,若是普通商旅市民倒也無妨,徑直而入,也沒人阻攔盤問,主要還是大型的商隊,像驢馱隊、牛車隊,或者單個的太平車運貨入城,士兵們便要選擇性的查看了。

比起葉縣的景象,這汴梁城外的熱鬧何止十倍?

僅僅是飲食攤點便逶迤一兩里地,各色售賣日常生活所需的物事更是綿延在官道兩旁,人來人往,呼朋喚友,談笑打趣,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置身於其中,才能感受到這份喧囂繁華,江烽和其餘三人都禁不住被這份紙醉金迷的景象所迷醉,深刻感受到了汴梁城與其他城市之間的巨大差距。

四人進城之後才發現,在城外看到的那副熱鬧景象,不及城內十分之一,穿過甕城,便進入了真正的汴梁城。

江烽一行四人是從南熏門入城的,這裡是從南邊入城的主門,從官道上過來的商隊大多會選擇從這裡入城,而熟悉汴樑的老客則更願意從東邊的陳州門或者西邊的戴樓門進城。

無論是江烽還是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來汴梁,江烽雖然在斥候隊裡時深入梁地多次,但是卻從未來過在梁地偏北的汴梁,更多時候還是在在偏西和偏南的汝州、許州以及河*南府境內活動,而陳實雖然年幼時也和長輩來過汴梁,但是那也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汴梁城的變化也讓他一樣目瞪口呆。

“你不是來過麼?怎麼這副德行?”楚齊沒好氣的揶揄著夥伴,“虞侯大人還等著你帶路呢。”

“大郎,別挖苦我了,我那時候還小,根本記得不多少,而且我印像中汴梁城變化也忒大了點兒,原來城外哪有這麼多人,而且你看那城牆外邊兒都也都修起了好多房舍,原來是沒有這些的。”

陳實的臉上多了幾分迷惘,下意識的揉了揉臉頰,“真的,感覺好像汴梁城要比幾年前熱鬧不少。”

“四郎,你就想這樣把虞侯大人糊弄過去?出門時你可說是來過汴梁城的。”楚齊陰著臉。

一過甕城門,就感覺像是走進了大集市,這種四處都是人的感覺讓他很不適應,你根本分不清周圍的人是乾什麼的,這種情況下要想刺殺虞侯大人實在太容易了,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虞侯大人,我是真來過汴梁,但是我可沒說過我對汴梁有多熟悉!”陳實抱屈,他的確來過,但是也確實不熟悉,而且時隔多年,要讓他回想七八年前的情形,哪裡回憶得起來。

“行了,走罷,這偌大汴梁城,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歇息處?”江烽也感覺到楚齊和陳實的緊張,擺擺手笑著道:“趕緊,咱們找個地方先歇下,這汴梁夜市聞名海外,咱們來這一趟若是不去看看,只怕也太可惜了,勾欄瓦舍,可不是光州這等地方能比的。”

說實話,這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的,的確讓人有些不踏實,不過想想這是在汴梁城裡,除非是袁家未卜先知知曉了自己要來汴梁安排了高手伏擊,誰會認識自己? 就是袁家人裡也就只有袁無畏和趙千山認識自己,總不可能把曹萬川和甘全福以及熊貴他們派到汴梁城裡來吧?

以江烽的感覺,梁地這邊也許看似寬鬆,但是這可能只是表面現象。

朱氏一族從李唐手中奪下中原江山,朱溫的驍悍果決也許他這個侄孫朱允未必學到多少,但是狠辣慎密卻是半點沒有丟下,從朱允繼位梁王這十多年裡梁軍中大大小小的驕兵悍將們從未聽說過有誰反叛就能略知一斑。

至於梁地這邊,只怕自己這種小角色還未曾被人打上眼吧? 就算是想見個大人物都還得要通過鞠蕖的關係來找門路,所以這麼一想,哪裡有那麼多值得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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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兒意思。”輕飄飄的把呈送上來的文札放在書案上,捋了捋頜下長須,面容清癯男子沉吟了一下才問道:“你怎麼看?”

“直學士大人,屬下對照了從那邊傳遞來的情報,這個江潮應該就是固始軍的假虞侯江烽,江潮不過是他已故長兄的名字,他假借而已。”坐在下首的男子起身一禮,在對方揮手示意下才又坐下。

“唔,這我知道,我是問你,這江某來汴梁所為何事?”面容清癯男子眉毛微動,“這固始一地不是和鄂州那邊拉扯上關係了麼?怎麼卻突兀的跑來汴梁?”

“直學士大人,據說此子心思極為狡獪,只怕他也看穿了杜家難以為其提供足夠的助力,如今蟻賊東去,袁氏厲兵秣馬,怕是要對固始動手了罷。”下首男子臉上一抹輕蔑之色,“彈丸之地,照說袁氏伸手可及,大概也是蟻賊之亂影響到了袁氏的佈局吧。”

“那你覺得這固始一地勢必落入袁氏手中了?”清癯男子站起身來,在書案後負手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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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