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05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32
第三十五節老奸巨猾

輕輕嘆了一口氣,坐在下首的壯年男子何嘗不知道直學士大人的意圖,他也一樣認同直學士大人的觀點,蔡州袁氏已成肘腋之患,如不儘早剷除,必成心腹大患,以其所處的位置來說,甚至比河東晉地沙陀更為危險,只是這一卻很難得到武人們的認同啊。

似乎是覺察到了下首男子的憂慮,清癯面孔的男子淡淡一笑,“子週,何須這般沮喪?都是為梁王殿下效命,縱然有些紛爭,大家也都明白利害,只不過在輕重緩急上看法有所不同罷了。”

壯年男子則不太認同自己上司的意見,或許的確是在輕重緩急上看法不一,但是這卻不是簡單的意氣之爭,而是涉及到諸多利益,即便是梁王殿下也一樣需要權衡各方利益,不敢輕下決斷。

“直學士大人,屬下明白您的意思,固始的存在的確是蔡州袁氏背後一根芒刺,但是這顆芒刺太細了,價值不大。當初我就力主扶持光州,促使光州兼併申州,一方面可以阻遏南陽勢力東侵,一方面則可以製衡蔡州,只可惜……”

壯年男子搖搖頭,當時這個意見也是得到了上司的認可的,只可惜上司只是崇政院的一個直學士,上邊還有院使、副使以及判官,院使大人倒是有些意動,只可惜遭到了副使和判官大人以及其他幾位直學士大人的反對。

當然他也能理解,當時的情形是晉地沙陀直逼懷州和陝州一線,尤其是陝州那邊,河東晉軍急欲拿下陝州以便於打通虢州,將陝州和虢州連成一片,己方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尤其是在泰宁軍加入戰團之後,己方實際上已經處於全面緊繃的狀態,根本抽不出更多的精力來經營南面。

光州許氏主事者亦是鼠目寸光,迫不及待就對蔡州拋出的誘餌動心了,也不想想袁氏梟獍其心,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好意來助你吞併申州? 其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現在的袁氏氣候已成,吞併了光州之後,已經讓其有了相當廣闊的戰略迴旋餘地,而同樣南陽也在這一戰中吞下了申州,從一府二州變成坐擁一府三州之地,同時也把手伸進了淮南道。

可以說現在無論是南陽還是蔡州勢力都得到了極大增強,他們可以更游刃有餘的加入到對梁地的包圍攻勢中來,梁地的局面日後可能會越來越艱險,只可惜許多人卻看不到這一點。

壯年男子臉上的憂色落入清癯男子的眼中,他沉吟了一下這才緩緩道:“固始的確是彈丸之地,你說這固始是顆芒刺很精闢,但是我不同意你說的這顆刺太細,細,不要緊,關鍵能不能在關鍵的時候扎對地方。”

壯年男子微微動容,“直學士大人,您覺得這江某來汴梁……”

搖搖頭,清癯男子目光游移不定,“現在還不太好說,梁王殿下心思不定,那幫武人也是吵嚷著要對蒲州用兵,理由就是鹽價居高不下,治下民怨沸騰,殿下有些動心,可是……”

“萬萬不可!”壯年男子大吃一驚,一急之下站起身來,“蒲州乃是河東命脈,若是一動蒲州,沙陀人勢必要拼命,而且蒲州如果落入我們手中,京畿勢必震動,關中不會意識不到,這是在逼關中和沙陀人聯手啊,而一旦關中和晉地沙陀聯手,勢必要把南陽牽扯進來,屆時整個東線都會全面吃緊,如果這個時候泰宁軍和感化軍還有蔡州軍都加入進來,我們將會面臨比三年前更惡劣的局面!”

這其實就是一個以西線、北線還是東線為戰略重心的問題。

西線暫且可以不論,正如壯年男子所說,關中李氏和南陽劉氏現在還不是梁地的最大敵人,這兩地論實力居中,雖然也敵視汴梁,但是他們主動進攻梁地的意願並不強,除非在情況極其有利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加入戰局,所以只要不過分刺激對方,這兩地輕易不會加入戰局。

關鍵在於北線和東線。

北線就是晉地沙陀,這是汴梁不共戴天之仇,但是無論是汴梁方面還是晉地方面都很清楚,除非出現特定的局面,誰都無法打倒誰,但是雙方都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對方,只要對方露出破綻或者局面不利,他們都不介意主動出擊去咬對方一口。

而東線的情況要較為複雜一些,東北方向的以鄖州、濟州和兗州為中心的泰宁軍,以徐州為根據地的感化軍,以及現在處於汴梁肘腋之患的蔡州軍。

這三塊,泰宁軍善戰,感化軍實力強,蔡州軍的戰鬥力已經趕上了泰宁軍,尤其是袁氏旗下人才輩出,屢屢有絕才驚豔之輩出現,陳州一戰更是證明了他們已經具備了挑戰梁軍的實力,這三軍一直是聯袂出戰,共進退,雖然他們三家任何一家甚至兩家加起來都無法和晉地沙陀一家比,但是若是三家聯手,那就足以對梁軍造成巨大威脅了,尤其是在晉地沙陀一樣可能隨時加入戰局的情況下。

這種情況下如果促成了東線的關中李氏、南陽劉氏與晉地沙陀聯手,那麼東線三軍絕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也就是說就會真正演變成為一場全方位的圍攻,其局面危險程度將會遠遠超過三年前,要知道三年前關中李氏和南陽劉氏都還是沒來得及出兵,現在他們若是擔綱為主力承擔梁軍壓力,那麼東面三軍攻過來怎麼辦? 梁軍再強,也不可能同時應對六方的圍攻,那幾乎就是亡國之兆了。

清癯男子滿意的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那幫武人一直在梁王面前吵鬧不休,而且亦有不少鹽商在梁王面前遊說,我擔心梁王一時耳軟,聽信了這幫人的讒言啊。”

“那直學士大人您的意思是……”壯年男子聽出了一些端倪來,心中也是微動。

“現在暫不下結論,先看看這個江某到汴梁之後的動靜吧,我相信他既然能來汴梁,自然也有他的門道,到必要的時候,我們不妨助他一臂之力,或者為其指點迷津。”清癯男子悠然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32
第三十六節盛景,期待

江烽並不知道自己在進入汴梁城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所有情況都迅速被匯總起來遞交到了汴梁崇政院職方房中了。

職方房是朱允繼任梁王之後對崇政院(樞密院)進行整肅改制後新設立的一房,原來十二房被壓縮到了只有七房,而職方房則是新設立的一房,也是最重要的一房,專司情報收集。

江烽之前在葉縣時所猜測的梁地的情報收集不及南陽專業其實是一個謬誤。

汴樑能夠在河*南這四戰之地,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敵人而不落下風,絕不僅僅只是梁軍的驍勇善戰,也不僅僅是梁地沃野千里人口眾多實力雄厚,這裡邊情報機構的隱秘高效一樣發揮了重要作用,這也可以從本代梁王朱允繼任梁王之位之後迅速改革了崇政院十二房,專門單設了職方房這一明顯帶有防諜和情報雙重職能色彩的機構就可以看得出來。

梁地崇政院職方房權力極大,他們在隱秘程度上比其他任何鄰居都做得更好,所以這也給了江烽一個錯覺。

住進了近鄰汴橋的麻記旅舍,這裡緊鄰汴河,離著名的大相國寺也只有一箭之地,暮鼓晨鐘總能喚起人們多佛陀的無限崇敬,選擇這裡是因為這裡就處在被譽為御街的主幹線上,從南熏門到朱雀門,一直要到玄德門這一線上,算是最繁盛的所在。

從住下之後,四個人就忍不住出門了,無論是江烽還是鞠蕖,都一樣憧憬著這個時代最繁華的都市盛景。

沿著御街一路南行,他們本來也就是沿著這條街走過來的,只不過來的時候忙著要找旅舍住下,加上街上人流熙攘,沒太多心思來看街景,現在已經住下,可以心情愉悅的體味這盛世華景了。

不得不承認汴京城和光州這等城市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單論坊市街巷的規模來比,光州城怕是連給汴梁城提鞋都不配,即便是諸如南陽、襄陽、江陵這等大城只怕也值相當於汴樑的五指之一,這一路行來,江烽才深刻體會到這汴京城的商業繁盛程度已經超出了自己所能想像的。

從出旅舍開始,香藥舖散發出來的濃香馥郁迷人,紙扇舖的紙扇精緻無雙,油傘舖的雨傘圖案精美,帛舖裡的綾羅綢緞顯然是來自江南地區,花色繁多,試穿者絡繹不絕,家具店裡打著包運送的幌子吸引客人,更有那香湯浴、占卜攤、售酒正店、太醫鋪,林林總總,讓一行四人沿路走來看得眼花繚亂,這夜市的繁盛實在讓人無法目眩神迷。

一行人就這麼簡單的走了一小段,就花去了一個時辰,連陳實都不敢再走下去,深怕這走錯了路,夜裡怕是回來不了,只是未能看到那瓦子勾欄,倒是讓江烽三人有些遺憾,也讓鞠蕖對江烽三人一副心癢難熬的模樣惱怒不已。

“那邊就是禁軍駐地了。”陳實遠遠的指了指遠處燈光黯淡處,黑壓壓的一排房捨一看就知道好尋常市坊不類,而高築起的角樓哨塔也讓人能夠明白這裡是什麼所在。

汴梁駐軍基本上都是由梁軍中的禁軍駐紮,但是這個禁軍的規制也是經常變化,從梁太祖朱溫開始到朱允這一代,三代梁王在禁軍規制上已經改變了無數輪,只有榮獲禁軍資格的才能在汴梁駐紮,但是真正爆發戰爭,禁軍一樣毫無區別的會被投入到戰爭中,甚至會首當其衝。

“這一帶駐軍甚多,可知何部?”江烽等人都遠遠止步,不再前行。

汴梁城甚大,外城城牆長達四十八里,從朱溫時代便開始在原有的城牆基礎上陸續擴建,斷斷續續經歷了二十餘年方才建成,即便是內城城牆亦有二十里。

汴梁城如此之大,人口如此之多,除了地處中原腹心,商貿發達,萬國來朝外,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駐紮在內城之外,外城之內的禁軍各部數量巨大。

按照梁軍規制,駐紮在汴樑的軍事力量不得低於整個梁軍的三分之一,而且多以裝備最好、實力最強的禁軍各部為主,數量多達數万人,而這數萬人的家眷親屬也大多在軍營的周圍區域,算起來光是這一群人便有一二十萬。

這些兵士大多從朱溫時代便開始追隨效命,歷經三代梁王,而他們也大多成為世代當兵的軍戶,而他們的家眷親屬也是這麼多年來陸續從各地搬遷與此,形成一個龐大的人口階層。

“虞侯大人,這卻不知,要不我去問一問?”陳實遊目四顧,這一帶比起御街和汴河兩岸要清靜許多,顯然這軍營也是有意避開了汴梁城內最熱鬧的所在,但是即便如此,這一帶仍然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只不過多半是以尋常住家戶為主了,商舖坊市卻要少許多了。

“嗯,你去問問,蕖娘的師兄所屬天興軍,也不知在何處,今日太晚,我們先問清楚方位所在,明日再去尋機找人。”江烽點點頭。

很快陳實便回來,問清了情況。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偌大的軍營逶迤數里地,看得出來分屬各部,只是不清楚天興軍駐​​紮在哪一處。

“虞侯大人,天興軍與雲騎軍駐紮在城東,若是要去,須得沿著這裡走西大街,還需一個時辰方能到。”

汴梁乃四戰之地,周圍皆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所以汴梁城駐軍數量巨大,其中尤以對北、對東的防禦最為重要,北面是面臨河東晉軍沙陀鐵騎以及東北方向的泰宁軍,而東面則是淮北感化軍以及蔡州軍,所以相對而言,駐紮在城北和城東的軍隊力量最強。

看了一眼黑魆魆的營房和沿線的角樓哨塔,樓塔上的哨兵持弩據槍的身影隱約可見,而在營房外邊的柵牆上依然還有巡邏哨兵,偶爾可以聽到狗吠聲,這多半是巡邏的獵犬,看得出來梁軍在營地防衛上還是做得不錯的,江烽暗自琢磨,明天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3 12:33
第三十七節短板

在獲知鞠蕖的師兄盧高屬於天興軍所部之後,江烽也才發現自己手中的資源是多麼匱乏。

這個假虞侯不好當啊。

作為歷史系的高材生,他當然知道天興軍是梁軍的禁軍主力之一,但是天興軍的規制沿襲,天興軍現在的主事者,以及所有一切關於汴樑的情報都少得可憐。

他甚至無法做出一個如何應對的方略就懵懵懂懂來汴梁了。

這也的確怪不得他,這年頭由於交通不便的限制,除了通過斥候來刺探敵方的情報信息外,也就只能通過來往四方的商賈旅人來了解各地的情況了。

而像商賈旅人一般說來他們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了各地的貨物價格波動上,對各地政治軍事上的消息了解甚少,也沒有多少心思去過問,所以在這方面要想收集到想要的情報也是難度很大。

而斥候的情報收集的成本一樣很高,以光州刺史府下錄事參軍所轄斥候隊也不過區區二十餘人,不說斥候的專業培養訓練,僅僅是日常工作都耗費巨大,所以在收集情報上也同樣是有針對性的。

光州方面當初確立的情報收集主要就是放在了申州、南陽方面,其次才是蟻賊、黃州、壽州以及蔡州。

當初蔡州本來也是排在第一序列的,但是隨著蔡州與光州的“結盟”,針對蔡州的情報收集放在了第二序列,而江烽也正是因為被許望俠所不喜才被“發配”去收集蟻賊的情報,所以他去了一趟南陽才會讓許望俠勃然大怒,因為他超出了自己的工作範圍。

鞠蕖的這位師兄盧高也是五年前就已經離開梨山派前往梁王府效力,據說曾經在梁王府擔任過一段時間侍衛,兩年前進入天興軍擔任宣節校尉只是這宣節校尉只是代表品軼,在天興軍中擔任的實際軍職鞠蕖卻一無所知。

鞠蕖之所以對這位師兄如此了解,也還是有些個中原委,她原來在梨山派中一位關係良好的師姐已經成為這位師兄妾婦,這位師兄雖然也是庶族出身,但是因為天賦甚高,且在梁王府頗得信賴,所以也迅速成為梁王府侍衛中得寵人物,也正因為如此才得以從侍衛中脫身加入天興軍,並成為天興軍中的軍官。

能夠了解到這些情況,也是因為鞠蕖這位師姐在一年前回了一趟師門,大概也有點兒衣錦還鄉的味道在裡邊,所以免不了多炫耀了幾分,才讓鞠蕖知曉這些情況。

“那你知道你這位師兄家居何處,你的這位師姐告訴過你麼?”坐在房中胡椅上,江烽好整以暇的問道。

“這卻沒有。”見江烽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鞠蕖有些惱怒,“我有事沒事兒問別人住什麼地方乾啥?我當初也沒有想過要來找她,她嫁給別人為妾也不是什麼得意的事情,我不喜歡她那種驕矜味兒。”

“理解,理解,不過蕖娘,我現在卻急需你這位師姐和師兄來搭線,我們已經出來快十日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需要盡快見到梁王府中大人,政事堂或者崇政院里大人的皆可。”

江烽也不在意,他也沒那麼多心思來和鞠蕖調笑了,從汴梁城裡的情況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原本以為可以從汴梁城裡形勢氣氛來觀察一二,但現在看來,還是小瞧了汴梁城的規模和梁王治下的大氣,也難怪能夠在諸藩的圍攻下數十年不倒,這不是隨便誰都能做到的。

他也意識到了只怕自己日後需要專門安排人來經營汴梁這邊的情報體係了,要想在中原大地上混下去,除了得有足夠的本錢,還得要看汴樑的臉色,既然固然不容於蔡州,那麼就勢必要找到一個足夠的靠山來,只是這梁地和固始之間相隔甚遠,卻還需要琢磨如何來擺脫這個不利因素。

遲疑了一下,鞠蕖看著江烽平靜的目光,心中也有些著惱,這個傢伙就不會說一句好聽的話來,只是她也感覺到江烽的心境不太好,不知道出門的時候還不錯,怎麼出去了一趟之後,反而就不好了呢?

“好吧,我明日里便去尋她,怕只能先去天興軍那邊問一問,未必能直接見到盧師兄本人,只能先問到盧師兄家居何處。”鞠蕖咬著嘴唇不高興的道。

“嗯,這樣就好,只要能找到你師兄家裡,你便可以和你那位師姐聯繫上,看看能不能請你那位師兄出來小酌。”江烽看了一眼房外,汴梁城的夜市似乎才剛剛開始,也難怪唐人早雲: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水門向晚茶商鬧,橋市通宵酒客行,都說夜市是在宋朝才開始解禁發端,哪曾想在這個時代便如此興盛了。

鞠蕖有些不高興,可能也和自己掃了她的興有關,畢竟還是一個年輕女孩子,好容易來了這天下第一繁盛的汴梁城,卻只是逛了這麼一小圈兒,甚至連汴梁城夜市的五分之一都未曾逛完,自己就打住了,也難怪對方不高興。

看見鞠蕖扭頭微點,江烽想了一想才又道:“我要出去一趟。”

鞠蕖警惕的問道:“這個時候,你要上哪裡去?”

江烽似乎也覺察出點兒什麼味道來,笑了笑,“楚齊和陳實他們二人不去,我打算一個人去,不是你想像的那些地方。”

鞠蕖臉色微紅,似乎是有些忸怩,“誰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想些啥,這個時候出門,你要去幹啥?你這點兒本事也敢胡亂出門?”

“至於麼?這汴梁城裡,梁王腳下,誰敢放肆?”江烽打趣道:“我就出去走走。”

“信你才怪,大郎和四郎不去也罷,但我要跟著你,免得你被人給殺了都不知道。”鞠蕖不依不饒:“一個袁無畏都把你給打得落花流水,差點兒喪命,這汴梁城裡更是龍蛇混雜,你去的地方肯定不是啥好去處,稍不留意只怕就要出事兒,我得跟著你,免得你出事兒。”

江烽想了想也是,先前問了問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汴梁城裡典型的貧民窟,真正魚龍混雜之處,有蕖娘這樣一個金牌打手護駕,的確要安穩許多。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4 20:50
第三十八節三皇炮錘

好容易把楚齊和陳實安撫住,江烽才和已經忙不迭的女扮男裝的鞠蕖出了門。

也虧得了鞠蕖的武技可以輕而易舉的碾壓楚齊和陳實二人,才讓二人對江烽要丟開二人外出無話可說,畢竟這汴梁城裡藏龍臥虎,他二人這等武技也的確是有些拿不出手,真要遇上事情,沒準兒就只能成為拖累而不是幫手了。

換了一身藕荷色圓領長袍的鞠蕖頓時顯得格外風流倜儻,巾子搭在頭上,連江烽也不知道這丫頭是用什麼方式把她那對飽滿的胸房給壓了下去的,估計也是把胸圍子是勒了又勒,倒是讓江烽有些好笑,寧肯自己身體吃虧也要跟著這一趟出去,足見這丫頭對外界的熱鬧事兒是多麼嚮往。

想想也是,這麼多年一直在梨山中苦修,基本上沒有多少機會出來,好容易成年了,卻又遭遇家門慘變,進而淪為敵人追殺對象,這麼久只怕鞠蕖都沒有過兩天安生日子。

從旅舍出來,兩人沿著御街南行,過朱雀門到外城。

相較於內城的熱鬧中的井井有條,到了外城,就顯得更加繁鬧無序了,街頭巷尾的腳店裡不時有酩酊大醉的男人在短衫漢子的攙扶下走出來,走不了幾步,短衫漢子們便將其仍在一方,聽憑其就在路旁呼呼大睡,偶爾有小賊趁著人不注意溜到醉漢身邊,悄悄在對方衣襟裡摸索半天,這才懊惱的起身離開,顯然是沒有收穫。

街頭棚子裡的說書者這個時候仍然在不依不饒的賣弄著口舌,一本《七國春秋》選段被他講得抑揚頓挫,口水爆蘸。

一幫閑漢正在一旁聽得眉飛色舞,不是發出陣陣歡呼,但是卻不肯丟下半文錢,氣得說書者只把那直板敲打得啪啪作響,卻又不敢就此收口,畢竟還有不少衣食客官還伸長著脖子等著他的下回分解。

胡記蒸餅鋪和柏氏胡餅鋪比鄰而居,兩家店舖的生意都不差,時不時有人在這邊買兩個胡餅,再到那邊去提上一籠蒸餅,用一根細麻索把竹葉連同蒸餅捆好,大模大樣的離開,彷彿這兩樣物事提在手中,就好比去了那豐樂樓上享用了一番宴席一般。

兩人一路行來,看得目不暇接,一直走過了四聖觀和繡巷,街上來往行人才稍稍清減了一些。

這一帶已經靠近了城東南的水門了,白日里倒是一處最繁盛的所在,碼頭上堆積如山的貨物哪怕是在夜裡也需要連夜運到緊挨在城牆不遠處的一排倉庫裡去。

這個時候顯然應該是力夫們歇息打尖的時候,一個個橫七豎八的躺在貨物堆旁,有些索性就赤條條的躺在了青石條上,圖個涼快。

“就是這邊了。”江烽確定了一下方向,沿著碼頭邊向陳州門方向走去。

這一帶相比於先前過來的地方要破敗許多,零零碎碎的老舊房屋顯得散亂而無序,偶爾一盞要死不活的燈籠從房門處透出幾絲燈光。

雜散的院落一看就知道這是坊市製度崩壞之後經歷了一段無序之後各自為政修建起來的房舍,大家都各自按照各自的需要來,也沒有太多講究,於是就形成了這一片連一片的坊社區。

“兵甲坊?”江烽小心的低垂著頭尋找著路邊的石牌,有些模糊的字跡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楚了,但是藉助著遠處昏暗的燈光,江烽還是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就是這裡了。”

“這裡?”雖然說藝高人膽大,但是來這樣一個陌生環境,而且四處雜亂不堪,燈光昏暗,還是讓鞠蕖心裡生出幾分不自在,“二郎,你來這里幹什麼?”

“找人。”江烽漫聲道,目光卻在四處逡巡,最終確定了一條小巷,這才舉步前行,“走吧,馬上就到了,只是不知道人在不在。”

“那你為何不白日里來找?”鞠蕖有些不解。

“白日里?白日里只怕就更不找到人了。”江烽笑道:“晚上也許是最好找人的時候。”

腳步聲很快就在小巷裡引起了反應,狗吠聲迅速讓小巷深處一處燈光透亮的房屋里傳來吵鬧聲,“什麼人?吳十二,你他媽怎麼跑進來了?寇十九呢?跑哪裡去了?趕緊出去看看,是誰來了?”

緊接著就是一陣桌凳倒地聲,間或有茶壺落地的破碎聲,緊接著就是有人痛惜的大罵。

“呼啦”一聲,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從院子裡一擲而出,江烽神色不變,踏前一步,揮拳擊出,兇猛的拳風迎上襲來的瓦缸炸裂開來,蕩起一波劣酒氣息。

氣運三轉,方才化掉這酒缸一擊帶來的巨大元力衝擊,這也讓江烽心中一凜。

自打進入結體期之後,江烽便從未落下過自己的修煉,每日早晚的修煉更有一日千里的感覺,結體期本身就是一個起伏跌宕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所需要抓住某個機緣節點一飛沖天,所以需要隨時保持著一種良好的狀態,否則錯過了機緣又不知道要等待多少時間了。

方才那一黑影擲出,他並未在意是什麼東西,哪怕就是一個鐵鎚,他也有信心一擊撞開,沒想到只是一個普通酒缸,竟然讓自己手臂有酸軟的感覺,要知道自己這一擊已經混合了許氏“三皇炮錘”之功,雖然還只是初學乍練,但是一自己結體期元力發出,已然絲毫不亞於天境高手的尋常一擊了。

三皇炮錘是江烽臨行前夜許靜來送自己時交給自己的,只有單薄的一頁發黃桑皮紙,聊聊幾個圖影通共不到五百蠅頭小楷字,但是這卻是許氏一族耐以傳家發蹟的兩大要術,一個是三元玄氣,一個便是這三皇炮錘。

三元玄氣對江烽並無大用,他的五禽修煉術已然成型,無需任何玄氣元力修煉之道了,反倒是內氣外吐之術倒是他的短板,沒想到許靜竟然把三皇炮錘之術交付與他,讓他一時間竟然有些不敢相接。

他當然明白這三皇炮錘之術的價值,說萬金難易也不為過,許氏家族雖然已滅,但這種東西也許還可以成為許氏一族後輩東山再起的家底,沒想到許靜竟然贈予自己,他不知道許寧是否知曉。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4 20:51
第三十九節廣勝軍常昆

鞠蕖的手已經撫上了腰際的輕呂,目光炯炯,雙足微分,身體微躬擺出了臨戰姿態。

倒是江烽卻不以為意,汴梁城裡雖然魚龍混雜,但是卻也不是可以隨意殺人之處,估摸著自己也是撞上了什麼事兒,才會讓對方緊張過甚。

“叨擾各位了,某是外地人,來尋個朋友,若是打擾,先行道歉了。”江烽身形不動,提足中氣,沉聲道。

“外地人?外地人怎麼走到我們這裡來了?”

“不能讓他走了!”

“寇十九和吳十二不是在巷子外麼?人呢?外鄉人都跑到裡邊來了,都不知道?”

虛掩的門驟然打開來,說是門也有些誇張了,就是兩扇門板搭著,周圍都是用竹蓆葦席混著木架支撐起來的一處擋風所在,歪歪斜斜,不像個什麼好去處。

木板門一打開,一股子濃烈的汗臭混合著酒糟氣息撲面而來,讓江烽也禁不住眉頭一皺,而在江烽身旁的鞠蕖更是忍不住以手掩面。

借助內裡的燈光,江烽才發現裡邊的堂子恁大,足以容納百人,零零散散的擺放著十來張茶桌,看樣子應該是坊裡的一處茶室,兼顧著說書場。

只是這里大概是因為位置不同,遠無法和御街、汴橋和汴河兩岸的繁華市景相比,這等陋僻坊市裡,能有這般一個茶室,也算是不錯的了。

一下子湧出來七八個漢子,大多敞衫露懷,還有的索性就是****上身,鬼鶻、青龍、火鴉、龍雀這一類的驚悚紋身在這些漢子身上也隨處可見。

湧出來的人見只有江烽二人,似乎也是鬆了一口氣,當先一人上下打量著江烽和鞠蕖形貌,似乎在評估著江烽所言是否屬實,江烽也是抱拳一禮,“某是受人之託來找一位朋友的,如有打擾,忘諒。”

當先那名漢子也不過三十來歲,方面闊嘴,寬額大耳,上著一件對襟半臂,下穿一條棗紅縛袴,虎目如炬,一邊上下打量著江烽,蒲扇般的大手一揮,“兵甲坊裡,無需多禮,你是何人,來自何地,來找何人?”

江烽估計剛才擲出這一酒缸怕就是此人之作,對對方也是高看了幾分。

能運元力入酒缸,外放若斯,不是等閒之輩能做到的,能讓自己以三皇炮錘之功尚需功運三轉才這一擊之力,更非常人所能做到,這不能不讓他覺得這邊汴梁城裡委實是藏龍臥虎之地,隨便哪個旮旯裡也能刨出一頭龍虎來。

一連串的問話也是字正腔圓,一口標準的汴梁口音。

“某乃光州固始江潮,來汴梁一行辦事,受一朋友所託,來尋一位舊友,河陽常昆。”江烽在一干人的火眼瞪視之下,不卑不亢,淡然道。

“醉貓?”當先那名男子訝然回首,看了一眼棚子裡,似乎在尋找什麼,“你找三郎?”

醉貓? 三郎? 這兩個詞兒從方面闊嘴的男子嘴裡冒出來也是讓江烽一愣。

他只知道黃安錦這位昔日在白馬寺至交的名字,卻並不清楚其他情況,黃安錦在介紹他這位至交時也談到常昆也是白馬寺監寺大人的弟子,但是卻是俗家弟子,且很早就離寺回家,後來加入了廣勝軍。

黃安錦還俗之後一直侍奉到母親去世,後到白馬寺暫住修煉一年期間,常昆曾經回過白馬寺,與黃安錦大醉三日方休。

後來黃安錦也在光州加入了光州牙軍,便與常昆失去了聯繫。

不過在常昆離開白馬寺時曾說他居於汴梁城兵甲坊市裡,江烽來汴梁時黃安錦便將此情況告知了江烽,說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常昆,或許能有一些幫助。

學成賣與帝王家,無論是白馬寺還是大相國寺亦或是其他寺廟道觀的俗家弟子,大多都是庶族小戶人家的子弟,投入寺觀中,若是有些天賦被寺廟僧侶或道觀道人相中,便收為俗家弟子在寺廟裡修煉武技,最終若是能有一番造化修煉出頭,便可獲准下山尋找各自機緣。

當然你在寺廟道觀中獲傳武技也並非毫無代價,若是出頭,自然要照拂山門,為山門的發展提供助力,這也是一種潛在變相的交易,只是夾雜了師門感情在其中,感覺起來不那麼勢利俗氣罷了。

常昆和黃安錦都屬此類,只不過常昆本身就是俗家弟子,學成便要出山找出身,而黃安進則本來是僧人,後來因故還俗罷了。

有這層關係,加之常昆又在梁軍中的廣勝軍中,所以江烽也才有這一行。

“某受人之託來找廣勝軍常昆,也不知道這常昆是否是你所說的三郎。”江烽不動聲色的道。

“廣勝軍常昆?常昆倒是有,廣勝軍,呵呵,這年頭還有廣勝軍這名頭麼?”方面漢子朗聲大笑,笑聲中卻是說不出淒厲酸楚,“還有人記得廣勝軍,真是異數,大概也只有你等外地人還記得有著廣勝軍吧?”

被男子有些突兀的怪笑打斷話頭,一連串的話語從對方嘴裡鑽出來,卻是讓江烽和鞠蕖兩人也是有些不解。

龍驤軍、天武軍、天興軍、廣勝軍、神武軍、天威軍、乃是梁軍六大主力,雖然在親信程度還是無法與諸如踏白都、控鶴軍、雲騎軍這些梁王的親衛軍相比,但是卻在規模上要比這些軍隊大得多。

像這五大主力的規模都在兩廂以上,也就是說理論上五軍兵力達到了三十萬以上,像踏白都或者云騎軍這等侍衛親軍都不過一軍之力,頂多也就是二千五百人,再是精銳卻也和六大主力軍難以相提並論在,只不過六大主力軍一般說來也不可能全數配齊,很多雖然名義上有兩廂,一廂十軍,但是實際上都沒有配齊。

廣勝軍名列梁軍六大主力軍之列,怎麼卻被此人說得好像不存在似的,自然讓江烽有些詫異。

方面漢子的一番淒厲長笑卻讓七八個人中兩三人都露出不甘之色,其他幾人也都是唏噓感慨的搖著頭,倒是方面漢子旁邊的一個年輕漢子插話:“三郎尚未醒,怕是不見外人,你等若是沒有急事,還是明日午後再來找他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4 20:51
第四十節鬧市潛龍(1)

江烽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男子,也是一件半袖,只不過內裡還有一件長袍,一條褶袴倒也十分乾淨利索,臉型略長,細眉長眼,太陽穴微凹,雙手特長,很有點兒過膝的感覺,說起話來也是輕言細語,甚為和善。

“兄台,我等從光州遠來,受人之託,因為在汴京城裡逗留時間不多,所以還請兄台通報輒個,就說受白馬故人之託來見。”江烽不為所動,沉聲道。

“哦?你們也是白馬寺弟子?”年輕男子顯然是和那常昆相熟,知曉常昆源出白馬寺一脈。

只是這一幫人自打廣勝軍被裁撤之後便一個個如喪家之犬,蝸居於此,整日和一幫各軍中不得意之人以及一些親眷子弟糾合在一起,要么沉迷在杜康和博戲中混日子,要么就是在外套白狼打悶棍混野食,淪落成為人神共厭的角色。

年輕男子也很是無奈,自己和這些人要么是相交多年,要么就是有過命交情,所以也只能陪著這幫人廝混,只是這樣卻難有出頭之日。

“我們不是,但是委託我們來拜會常昆兄的人是他白馬故人。”江烽也覺得自己這一趟恐怕來得有些倉促了:“只想見一見常昆兄,還請兄台行個方便。”

聽先前那個方面男子言語之意,這廣勝軍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幫人好像都和廣勝軍有些瓜葛牽連,很是不得意一般,若然是這樣,這常昆怕是難得幫上什麼忙了。

照理說廣勝軍是梁軍六大主力之一,再出什麼事兒,也不可能涉及到這支軍隊的名頭,只是自己初來汴梁,以往對汴梁這邊的情況也所知不多,一時間也難以從對方話語裡探出點兒什麼東西來。

“行了,白陵,你就把他們帶進去吧,難道誰還會去打那頭醉貓的主意不成?”方面漢子這個時候似乎也覺得自己先前的話有些失態了,自我解嘲的笑笑, “人家山高水遠來一趟也不容易,沒準兒也能給醉貓帶點兒好事兒來呢?”

年輕漢子也是無奈的點點頭,“也罷,那就跟我進來吧,也不知道三郎醒了沒有,他最煩別人打擾他瞌睡,若是擾了他清夢,他是要翻臉的,所以他沒醒的話,你們可能就得要等等了。”

江烽和鞠蕖正欲舉步隨年輕男子進棚,方面漢子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了一眼江烽,“剛才我擲出的酒缸,是你赤手擊碎的?”

江烽點點頭,“情急之下,唐突了。”

搖搖頭,方面漢子看了一眼江烽的手,“能赤手擊碎我的酒缸,有兩下子,有沒有興趣切磋一下?今日太晚了,明後日若是有機會,不如切磋切磋?也為兄弟們添個彩頭?”

江烽當然明白對方話語中的切磋之意是什麼意思,當然不是單純的切磋武技,多半還是要押點兒彩頭。

從這棚子里居中大桌上擺放的碗盞以及散落的幾枚骰子就能知道先前這幫傢伙肯定是在博戲,也就是賭博,沒想到被自己懵懵懂懂的闖進來,這才壞了他們的賭局,所以這才有這般“邀請”。

看見年輕男子皺起眉頭,意似不悅,方面漢子哈哈笑起來,“白陵,放心,不會傷到醉貓的朋友的,你沒看到這位朋友的伙伴麼?我看我們這群人裡邊怕是沒幾個能傷到他呢,我們就是圖個樂子而已。”

方面漢子的話一下子就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一直站在江烽背後陰影裡的鞠蕖身上,看得鞠蕖身上也是一陣不自在。

明眼人都已經看出來鞠蕖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這在這個時代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大戶人家的女子婦人多有女扮男裝出遊之舉,小戶人家就更不在意這個,穿男裝有時候還圖幹活兒方便。

這話裡話外之意竟然是這個一直藏身在江烽背後陰影裡的女子竟然比江烽還厲害,不能不讓一干人有些好奇,連喚作白陵的年輕男子也多打量了鞠蕖幾眼。

被方面男子這麼一擠兌,江烽反倒是不好推了,這些人應該是和那常昆都比較熟悉的朋友,左右自己也要見到常昆,這會兒答應下來,待會兒和常昆解釋清楚也就好了。

“這位兄台,我等微末之技,難登大雅之堂,照說不該放肆的,不過諸位都是常昆兄的朋友,某若是一味推諉敷衍,倒顯得我等矯情了,行,待我等和常昆兄見面一晤之後,若是明後日有機會,定來與兄台切磋。”江烽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道。

這幾人身上穿的衣衫以紅色居多,估摸著多半都是和梁軍有些瓜葛的,梁地尚赤,所以梁軍多以紅色服飾為主,這些漢子雖然衣衫破舊褪色,但都還是能看出原色,既然是軍人出身,若是自己過于謙讓,倒是被對方視為懦弱虛偽,反為不美。

“好,江兄爽直,那就這麼說定了,三郎的朋友也就是我等的朋友,待你和三郎敘了舊之後,明後日我等找個機會再來好好一聚!走罷,散了,散了,明日兜里若是還有錢,請早!”

一揮手,一干跟著方面漢子的粗漢們都很自覺地便跟在了方面漢子身後散去,顯然是被江烽這倒了興頭,也就失去了再玩下去的興致。

看見這一撥漢子散去,年輕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一邊示意江烽二人跟隨他往棚子裡走,一邊解釋道:“他們也是閒來無事,整日里喝了酒便是耍錢,可不這般,那又能如何?總比出去惹事兒強,被禁軍拿了去,一頓板子打下來,藥錢都不止這幾個。”

“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崔尚崔白陵。”年輕男子寡淡的應道:“你們來自光州,嗯,固始?聽說蟻賊圍攻你們固始未能克之便轉道東下了?觀你氣度,不像遊俠兒,倒像是軍中之人。”

江烽也沒有瞞對方,“不瞞崔兄,某乃固始軍使,來汴梁公幹,順帶拜訪常昆兄。”

年輕男子細眉一揚,“固始軍使?來汴梁公幹?蔡州袁氏還未對固始動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4 20:52
第四十一節鬧市潛龍(2)

一句話就讓江烽立即明白此人的不同凡響。

自己作為固始軍使來汴樑的目的,對方就憑自己一句話裡透露出來的消息就能明白,而且還能進而延伸到袁軍尚未對固始發起進攻這一判斷上來,甚至還流露出袁氏早就應當對固始動手的含義在裡邊,不能不讓江烽心中聳然一驚。

這汴梁城裡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怎麼就在這破敗不堪的兵甲坊裡也能遇到如此能人?

對方能出此言,江烽自然不能讓對方低看,“蟻賊橫掃蔡州,只怕袁氏想要動我固始,也還力有未逮吧?”

“力有未逮?哼,若我是袁氏主事者,五千馬步軍便能拿下固始,何來力有未逮一說?蟻賊流竄四地,無外乎對地方上造成損害,對蔡州軍本身來說,又有多大損失?”年輕男子意似不屑,慢步前行。

年輕男子的話再度讓江烽背上冷汗涔涔,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的確如此,若是袁氏真下定決心要奪回固始,以其現在的實力,並不需要多做準備便可行事。

“那以崔兄之見,袁軍為何遲遲未動?”江烽有些不服氣的反問。

“以固始今日之形勢,如無其他太大變故,早幾日晚幾日影響不大,何況袁氏大概也是希望能兵不血刃,或者說盡可能的少付出代價拿回固始吧?許固始地方士紳以諾,確保其利益不受損害,裡應外合趕走固始軍或者收編固始軍也就是應有之意了。”

年輕男子輕描淡寫的話更是讓江烽汗流浹背,這傢伙眼光竟然如此犀利無匹,簡單幾句話就把當下固始存在的最大危機給點了出來。

三人已經走進了大棚裡,破敗散亂的茶室裡桌椅板凳橫七豎八的胡亂放著,年輕男子走到後邊的跨院裡,張望了一下,搖搖頭,“可能你們還得等一會兒,三郎正睡得香,這會兒弄醒他,怕是要著惱。”

江烽也看到了一個躺在屋里胡床上的壯漢,睡得正香,鼾聲如雷。

“那我們就在外邊坐一會兒,看看常昆兄能不能醒來吧。”江烽也不在意,能不能從常昆那裡獲得一些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眼前此人卻不是尋常人物,可以好好結交結交。

“也罷,我陪二位坐一會兒。”崔尚也不在意。

他也意識到眼前此人表露出來的氣勢不像是一個尋常使者,尤其是背後這女人如霍僔所說武技驚人,已達天境之上的水準,而這樣一個女人居然是來為這個使者充當保鏢角色,

“固始危如累卵,崔兄可有教我?”江烽也不遮掩,開門見山,“某乃固始軍假虞侯江烽,假借吾已故兄長之名來汴梁,便是來尋支持。”

“哦?你便是那江烽?”崔尚訝然,他也料到了江烽不是等閒之輩,沒想到卻還真不簡單。

雖說汴梁對淮南道那邊的局面不是很關注,但是蟻賊東下,經蔡州而入潁亳壽三州,在蔡州攪得翻天覆地,卻在固始吃了一個小虧,雖說只是蟻賊偏師,還是讓人頗感意外了。

“某正是。”江烽抱拳,“這是某好友鞠蕖。”

“鞠氏?申州鞠氏?”崔尚的感覺異常靈敏,目光在鞠蕖身上流淌,“我聞申州鞠氏一族皆被南陽劉氏遷居南陽,……”

“鞠氏一族人丁不少,鞠蕖一直在外,……”江烽沒有多說,而崔尚也就不再深問,“江兄剛才也問及固始之事,我先前也說了,若是袁氏下定決心要拿下固始,固始軍沒有機會。”

江烽點頭,卻沒有接話,他知道對方還有話要說。

“但固始軍卻有些託大,或許是覺得固始是手到擒來,所以這大概就是江兄來汴樑的原因吧?”崔尚含笑道:“江兄大概也是意識到了鄂黃杜氏無力庇護固始吧?”

江烽點點頭,“某不想多言贅語,想必崔兄也意識到了梁地目前的局面不佳吧?南陽和蔡州勢力猛漲,這個包圍圈的厚實程度還在與日俱增,若是讓蔡州拿下固始,消化掉光州,只怕日後這蔡州便要從癬疥之疾變成肘腋之患,不,準確的說現在蔡州袁氏已經成為梁地的肘腋之患了。”

對於江烽的見解深刻崔尚倒不是很驚訝,能在固始彈丸之地存活下來,若是幾分本事那是不可能的。

此人來汴梁倒是看得很準,這偌大中原,能解固始軍之危的只有汴梁,但是話雖如此說,崔尚也一樣不看好固始,因為固始實在沒有多少值得汴梁助一臂之力的價值。

而即便是汴梁願意支持固始軍,以固始軍如今之實力,它能撐得住麼? 崔尚下意識的搖搖頭。

“江兄,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梁王府崇政院里人才濟濟,能看得到這一點的人不少,但是你要知道梁地不比其他地方,面臨的敵人很多,有時候心腹之患尚需要放下,遑論其他?”崔尚沒有迴避,“何況汴梁城裡的情形很複雜,不是外人能涉足的,估摸著江兄你來汴梁時也是想法多多,不過恐怕你會很失望。 ”

“總要盡一份努力,盡人事,聽天命,江某努力過了,也就心安理得了。”江烽說的倒是相當灑脫,但隨即話語又轉回來,“那崔兄覺得問題的癥結究竟在哪裡?”

交淺言深,崔尚本不欲多說,但是看到江烽誠懇的面容,又有些不好推辭,想了一想之後才道:“兩方面,一是固始彈丸之地,固始軍實力太弱,難以抗衡蔡州軍;二是汴梁內部也有些問題,我說了汴梁敵人很多,應對也需要分輕重緩急,嗯,也關乎各方利益,而固始或許在很多人眼裡不值一提,……”

“各方利益?這,崔兄,怎麼理解?”江烽咀嚼的了一下這有些深刻含義的話語,梁地幅員遼闊,梁王麾下也是閥族眾多,既有大批所謂軍事閥族,亦有大量本土望族,這裡邊牽一發動全身,不是那麼簡單的。

“愚蠢!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當下汴梁是出征蒲州與沙陀人開戰的聲音最大,蔡州袁氏跳梁小丑,不足為懼,更重要的還是蒲州鹽場已經被人盯上了,你固始能有啥能讓人家動心?”一個粗豪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6 20:46
第四十二節鬧市潛龍(3)

聲若洪鐘,氣如奔雷,悚然在一旁震響,饒是年輕男子知道是誰,江烽和鞠蕖也反應過來,但還是嚇了一大跳,而鞠蕖更是身形一閃,如鬼魅般的躍起,輕呂出鞘,已經擺出了格鬥姿勢。

“咦?你是梨山派的?不錯,徑路刃,少見啊。”虯髯戟張的壯漢身材不高,敦實沉穩,略略有些禿頂的大頭,矮狀的身軀,粗大的一雙手從手背到手掌,甚至延伸到手腕處,老繭密布,顯然是修煉了某種特異的武道技藝。

鞠蕖也吃了一驚,梨山派雖然也在中原有發展,紅線女這一脈在江湖上名氣也很大,但是畢竟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這麼些年紅線一脈出的人才並不多,自己已經算是佼佼者,而這柄徑路刃,能識得者少之又少,沒想到卻被這一個粗俗漢子說破。

沒有理睬鞠蕖的一臉驚駭,壯漢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落到江烽身上,“你便是要來見某的故人之友?是安錦的朋友?他現在怎麼樣?”

從對方的氣勢,江烽就知道對方武道水準遠在自己之上,早已超越天境,至於說與鞠蕖相比如何,卻不好比,就好像一個擅長游泳,一個擅長跑步一樣,難以相較。

“他是固始軍前左營指揮,現在是前營指揮,方遭大難,但卻由此更上一層樓,也算是一個境遇。”

江烽也不廢話,黃安錦能把此人介紹給自己,自然是他相信得過的人,而以黃安錦的心性,不靠譜的人是入不了眼的。

壯漢目光中精焰一跳,“他過了通脈期了?難得,只怕這一難夠他受吧?”

“他和韓拔陵的兄弟韓拔樂對決,傷在對方手上,人事不省三日方才醒來,藉以跨越。”江烽言簡意賅。

“韓拔樂?唔,聽說過,瘋虎,伊洛十大寇嘛,沒想到一幫蟊賊,居然也能有此造詣,咱們河*南府也是出人才啊。”

他是河陽人,與永寧、長水、伊陽這一被稱為伊洛之地的熊耳山區同屬於河*南府,所以這麼說。

“嗯,他把我告訴給你,足見你也是值得他信任之人,雖說你是固始軍假虞侯,但若未得他信任,也不會如此,他在光州數年,便從未說起過他人。”矮壯漢子端起茶桌上的茶盞,一口將裡邊殘茶喝個精光,甚至還將茶葉末咀嚼一番,方才吐出來,“宿酒難消,我老常這身子骨就這麼下去也要廢了,連安錦都能踏入洗髓期了,沒準兒等兩年他就能和我一較高下了,悲乎。”

“常兄現在不在廣勝軍了?”江烽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看樣子對方已經不像是在梁軍中了,否則以廣勝軍為梁軍中六大主力之一,且又被列為禁軍,豈有像此人這般放蕩不羈困頓潦倒的模樣?

“廣勝軍?現在還有廣勝軍麼?”矮壯漢子斜睨了江烽一眼,“你難道不知三年前四年前廣勝軍就被裁撤了麼?連廣勝軍這個名頭都不復存在,哪裡還有什麼廣勝軍?”

江烽吃了一驚,廣勝軍竟然被裁撤了? 見矮壯漢子雖然意態狂傲,但是嘴角處殘留的苦澀卻是揮之不去,而旁邊的年輕男子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裁撤了就裁撤了吧,看人家也不像你這般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丟抹下你這張老臉去撞撞木鐘,你不也一樣可以到其他軍中去混飯吃?”

江烽也不好深問廣勝軍為何被裁撤,照理說像這樣的梁軍主力軍,是不大可能因為打一兩場敗仗就被裁撤的,而且惡戰之後往往都要重建,甚至規模更大。

這種裁撤,只可能是內部傾軋的結果,江烽也聽說過梁軍這邊雖然實力冠絕中原,但是內部卻也是矛盾重重,掣肘甚多,便是梁王本人也是駕馭頗艱,否則偌大一支梁軍卻鮮有聽說主動出擊,基本上都是被別人打上門來才會反擊。

“哼,你也不看看那些跑到天興軍、龍驤軍和神武軍混飯吃的,又有幾個得償所願?更不用說那些削尖腦袋鑽營進控鶴軍和雲騎軍的人了,整日里活得像條狗一樣,還不如某這般瀟灑自在!”矮壯漢子輕蔑的癟嘴。

“你倒是瀟灑自在了,可是嫂子那邊卻如何過日子?整日里東躲西藏,你就這麼打算藏一輩子?”年輕男子毫不客氣的揭穿對方老底,“要債的都已經坐在你家裡好幾日了,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要不你就只能和楊七他們去混飯吃了。”

“不說這事兒了,有客人在,你少在這裡揭我短,你又比我好到哪裡去了,博陵崔氏有混到你這個地步的麼?”矮壯漢子也不客氣的反擊。

見二人爭執起來,江烽也覺得有趣,只是他現在卻沒有太多心思去想其他,“崔兄,常兄,方才常兄所說汴梁要對蒲州開戰?”

“現在只是有這個傳言。”年輕男子撇了撇嘴,“但如果這種聲音越來越大,也不排除的確會打這一仗,金銀紅人眼,財帛動人心嘛,誰讓今年鹽價暴漲,而蒲州又卡在我們梁地脖子上,沒聽說那麼多商人都願意報效捐輸,只求能打下蒲州麼?不就是衝著這蒲州鹽場去的麼?真要能控制蒲州,只怕咱們梁地的鹽商給那些軍頭們舔馬靴他們都乾。”

蒲州鹽池,天下聞名,乃是中原最重要的產鹽地。

梁地之鹽有三個渠道,最主要是來自淮南,其次是淮北,再次才是蒲州。

要說本來是蒲州之鹽最近便,但是蒲州之鹽控制在河東晉地手中,沙陀人一方面對河*南嚴控出鹽,另外也需要將大量的鹽運往塞外,以換取塞外雜胡各部對其的支持,否則難以平衡來自東北吐谷渾和西北党項對其的壓力。

所以從蒲州來的鹽大多是走私而來,甚至包括淮北來鹽也一樣大多從青州那邊走私過來的,價格奇高。

而唯一較為順暢的鹽路就是淮南,淮南之鹽大多從沿淮水而上,但隨著蟻賊肆虐,這條鹽路也是時斷時通,所以使得今年鹽價暴漲,才會引發這麼多事端。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6 20:49
第四十三節兵事

江烽心中頓時一沉,如果梁地要對蒲州用兵,那勢必要對東面和南面都要採取守勢,而自己的期望幻想就泡湯了,蔡州袁家失去了來自梁地的壓力,便可輕而易舉的拿下固始,固始也再無復有逆天之力。

“不過我想崇政院裡怕也還是有聰明人吧?蒲州這般重要,河東會看著我們的行動無動於衷?只怕羊肉沒吃著,就惹來一身騷了。”矮壯漢子不以為然,“嘴巴上說說誰都會,你也不看看蒲州的情況,對朱邪一族來說,蒲州幾乎就是命根子,沒有蒲州池鹽,他們拿什麼來籠絡塞外雜胡?沒有這些雜胡,怎麼來牽制吐谷渾人和党項人?就是他們沙陀人內部只怕都要大亂了,這種情況下,就是再逼河東拼命了,現在我們做好了打這麼大一仗的準備了麼?”

“常兄的意思是這只是一種說法,真要行動卻不太可能?”江烽心中又是一寬。

“江虞侯,……”矮壯漢子話語剛一出口,便被江烽打斷,“常兄,崔兄,我和安錦也是以朋友論交,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二郎好了。”

“嗯,二郎,我知道你此次來怕也是為了固始的存亡而來,但是說實話,我不太看號固始,現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沒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常昆搖頭,然後把目光轉向崔尚,“白陵,你不是號稱九竅心君麼?能不能幫二郎出個主意?能給蔡州方面膈應一下,也是好事。”

崔尚被常昆這麼一說,江烽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博陵崔氏中人,天下望族,卻也混跡於市井,倒也少見。

“唔,二郎,那我就直言了。”崔尚和江烽也並無多少交情,說話也無需忌諱什麼,徑直道:“以我之見,固始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主動投效袁家,這是上策,袁氏定然不願意再來一次固始攻防戰,縱然袁軍比蟻賊強許多,但也不願意白白傷亡,投效時家,估計時家不會接受,而杜家心有餘而力不足,淮南楊氏呢,鞭長莫及,蔡州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江烽搖搖頭,若是要降袁氏,早就降了,何須等到此時? 就算是投效袁家,袁家也勢必不可能讓自己再掌軍,尋個由頭把自己打發走人都算是善人了,找幾個機會斬殺才是正解。

似乎也預料到了江烽的態度,崔尚繼續道:“第二條路只是下策,而且能不能成,還有許多變數,我個人也不太看好,嗯,就是除非誰能推動近期梁蔡一戰,也許能讓固始死裡求生。”

推動梁蔡一戰? !

這句話一出,讓江烽和常昆全身都是一震。

這個傢伙的口氣太大了,推動梁蔡一戰,有這麼簡單的事情麼?

三年前梁蔡一戰演變成為中原大戰,兩方多家勢力都被牽扯進來,除開當時的梁軍對晉軍、泰宁軍、感化軍和蔡州軍外,吐谷渾人和党項人也都被汴梁拉入了戰局,甚至連關中和南陽方面都險些加入戰團,現在又要來一場梁蔡之戰? 可能麼?

“白陵,你這話太無邊了吧?”常昆皺著眉頭道:“先不說梁蔡一戰有沒有可能,光說這時間上,這一仗能是短時間內能打起來的麼?只怕等到這一仗打起來,固始城早就插上了袁家的旗幟了吧?”

“三郎,誰說梁蔡一戰不可能?誰說不可能短時間打起來?”崔尚不慌不忙的道:“蟻賊橫掃蔡州,袁氏損失慘重,且新吞的光州治下不靖,現在蟻賊又在潁亳壽三州肆虐,淮北捉襟見肘,是不是一個對蔡州用兵的好時機?”

崔尚的話讓江烽頓時精神一振,但是常昆卻搖頭不以為然,“淮北的確現在自顧不暇,但泰宁軍呢?晉軍呢?”

“泰宁那邊,若是汴梁真有意要對蔡州動手,自然可以讓魏博方面策應。”崔尚應答如流,“至於晉軍,吐谷渾那邊一樣可以做做樣子,據說晉王身體有恙,如果可以的話,不妨在晉地內部做點兒文章,我想崇政院那邊是有辦法的。”

“魏博那邊內亂方休,元氣未復,恐怕難以對泰宁軍那邊起到多少牽製作用。”常昆雖然不在軍中了,但是平素往來的都是軍中之人,對梁地周圍的形勢還是頗為了解的。

“只是牽製而已,也不需要魏博那邊真的有什麼動作,泰宁軍這幾年都參加了與我們的戰鬥,所耗甚大,日子一樣不好過,加之蔡州與泰宁軍的關係也不算密切,未必能獲得泰宁軍的全力支持。”

“既然你說得這麼簡單,那還有什麼難處?”常昆反問。

“還不就是你說的那樣麼?關鍵在於這一仗打哪裡,那些軍頭們不也就是覺得蔡州和淮北遭蟻賊新亂,力有未逮,泰宁軍可以由魏博牽制,正好可以騰出手來與晉軍一決雌雄,拿下蒲州,也可斷了河東的財源,河東失去塞外雜胡的支持,便如同斷了一條胳膊,再有党項和吐谷渾夾擊,沒準兒就能滅了沙陀呢。”崔尚哂笑道。

“癡人說夢!河東若是這麼容易就被解決了,還用得著咱們這麼幾十年來和河東打生打死?魏博不可靠,泰宁軍朱氏也不蠢,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懂,或許我們小打小鬧他們可以不加理會,一旦我們要與晉軍決一雌雄,泰宁軍必定傾全力而出!更兼之關中李氏會坐視河東陷入危局?只怕形勢一旦對河東不妙,李氏就要四處攛掇讓淮北、南陽出兵施壓了,甚至親自上陣也一樣可能!你說的這些都是紙上畫餅,不值一提!”

崔尚笑了,“這不是我說的,而是某些軍頭們想像出來的,再加上還有那麼多推波助瀾的鹽商,這風潮不就這麼起來了?”

常昆當然也知道這不是崔尚想出來的,而是那些個已經陷入了鹽商們所描繪美好願景的大軍頭們所幻想的,有這些腰纏萬貫的鹽商四處遊說吹噓,也難怪這股邪風就吹起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0-26 20:53
第四十四節明悟
並不在意江烽這個外人在場,崔尚和常昆很隨意的把汴梁內部的種種就抖落出來了。

這不是什麼秘密,汴梁城裡也沒有多少秘密可言,走進街巷到瓦子勾欄酒肆正店裡去聽聽,就能發現市井之人喜歡聽的是說書人的故事,喜歡說的是家長里短,而商人們則更關心各地的物價和捐稅有無漲跌,而對於這些軍營中人和子弟家眷們來說,崇政院和政事堂以及下屬的各部的消息無疑就是最讓他們關心的內容了。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只是表面的東西,內裡更深層次的東西卻總是隱藏在這些表面的種種之下。

在每一個地方鹽商都是一個無法忽視的勢力,每一個地方的鹽政都是被他們壟斷,他們要么源於地方大族,要么就是在朝中軍中有雄厚的靠山,他們能動用的資源不輸於任何一個群體。

所以明知道出兵蒲州會是一個極其草率冒險的舉動,甚至可能會陷汴梁於危險之中,但是一樣有人為之搖旗吶喊,而且都是具有相當影響力之人。

“崔兄,以你之見,若是要推動梁蔡一戰,又該當如何入手?”江烽沒多少心思去探討汴樑的戰略大計,他更關心怎麼才能讓固始擺脫危機,正如崔尚所說,固始軍的生機就在於只有當蔡州無暇來過問固始,為固始軍贏得一段時間的喘息之機,挺過這一關。

“二郎,這恐怕不是你如何入手的問題,先前三郎也說了,你固始有什麼能讓別人動心?有比蒲州鹽池鹽場更讓人動心的東西麼?”崔尚反問。

江烽搖搖頭。

“既然沒有,那麼能讓梁蔡一戰的可能性就只能是朝中的大人們本身就想要這一戰,而你固始或許能夠為他們的這一戰提供一些意外的助力,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讓那些大人們知曉,你固始軍有一戰之力,有能力幫助梁軍牽制蔡州軍,可據我所知,恐怕你們固始軍現在的實力很難讓那些大人們打上眼啊。”崔尚笑了笑,“固始現在需要的是時間,你們等不起,可如果你不能讓崇政院的大人們和各軍的軍頭們相信你固始軍有這個實力,也許你就會錯過這個時機,沒準兒蔡州軍沒等你回固始,就把袁家大旗插在固始城頭了。”

一席話說得直截了當,毫不客氣,但是江烽卻知道這是最接近現實的可能。

按照自己從葉*縣一路行來觀察所得,恐怕梁軍也的確是在備戰,的確是有一戰的企圖的。

畢竟蟻賊橫掃蔡州,給袁氏造成巨大損害,加之袁氏剛拿下光州,甚至還留了固始這樣一個尾巴,同時蟻賊現在又在潁亳壽三州肆虐,讓淮北自顧不暇。

也就是說,梁地周圍的敵人,有兩個已經無力對梁地構成威脅,極大的減輕了梁地的威脅壓力,而關中和南陽現在戰意尚不濃,也不太可能在較短時間內對梁地有威脅,那麼這等機會難得的情況下,汴梁空自坐擁二十萬大軍卻按兵不動,那朱允和他的部下們就真的太窩囊了。

關鍵在於該向哪個方向發起進攻。

按照崔尚和常昆的說法,方向應該有兩個,一個是蒲州,一個是蔡州。

打下蒲州的好處大,但風險更大,有鹽商和一幫軍頭搖旗吶喊,固然看起來聲威很盛,但是一樣可能遭到無法得利者的反對,同樣崇政院和政事堂中諸位大人也都不是吃白飯的,一樣看得到這裡邊的危險,這一仗很多人想打,但是卻未必敢打,按照江烽的判斷,如果真要和河東決一雌雄,或者說來一場爭奪蒲州這樣重要地區的大戰,肯定會演變成一場持久戰,以梁地目前的戰爭動員規模,恐怕還遠遠不夠。

江烽的思路慢慢清晰起來了,崔尚和常昆兩人其實也已經看出來了汴梁方面不太可能推動對蒲州一戰,所以這才變相的再提醒自己,自己要做的不是判斷會對哪個方向一戰,而是要盡可能的促使汴梁方面盡快發動這一戰,同時還要讓汴梁方面認同固始軍的實力足以對蔡州軍構成牽製作用,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真正影響到這場戰爭,才能為固始軍爭取到一些機會。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江烽也是抱拳一禮,“崔兄,常兄,某受教了,只是一客不煩二主,某還想問一問,朝中誰對袁氏最為仇視?”

崔尚和常昆相顧訝然,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異和讚許,江烽能如此乾淨利索的想明白其中奧妙,而且直接問及誰能對推動梁蔡一戰發揮作用,足以說明對方也並非毫無準備。

崔尚緩緩道:“當然是李固將軍了。”

“李固?”江烽沒聽說過此人,問了一句。

“天興軍主帥,摩云將軍李罕之之孫。”崔尚一字一句解釋道:“摩云將軍是陳州項城人,李家也是項城豪門,只可惜現在項城卻成了袁氏領地。”

三年前陳州一戰,蔡州軍虎口拔牙從梁軍手中奪走了南陳州三縣,其中就有最南端的項城,沒想到李罕之是項城人,想必其一族在項城也是豪門大戶,現在自然被袁氏掃地出門,估摸著現在投效袁氏一族的項城何氏也從中分潤不少,要知道項城乃是著名的糧倉,項城易主,李氏一族所有自然也被其接收了。

崔尚這麼一說,江烽便立即明白過來。

這李摩云李罕之可是大名鼎鼎,乃是唐末赫赫有名的暴虐人物,其為人陰狠殘毒,先後投效了諸葛爽、李克用,其在澤州駐紮期間,曾把方圓百里地連人帶獸殺光吃光。

後投效朱溫,為汴梁奪得潞州立下汗馬功勞,連朱溫都對其嘉許有加,只可惜命運不濟,奪下潞州沒當兩天節度使便患重病不起了,看來這李罕之雖已死了數十年了,但其李氏一族也是汴梁軍中的一系,否則李固何以擔當天興軍主帥。

正巧這鞠蕖的師兄也是天興軍中人,倒是可以藉此機會來搭上這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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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