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03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2
第五十五節 風范

江烽幾乎是抱著一種驚喜和期待的心情回到蕖娘他們身邊的,甚至對自己的傷勢都不太在意。

得到了楊堪的這個答復他已經很滿意了,楊堪在他們這個群體中無疑是頭羊,甚至高于武道不遜于他的常昆,無他,常昆只是河陽尋常人家出身,自身武技雖然不弱,但是在影響力上卻不有很大限制。

而楊堪不一樣,他是大梁正宗的將門出身。

其祖楊師厚乃是大名鼎鼎的大梁三雄,軍中影響力甚大,哪怕楊堪只是其庶出子弟,但是他畢竟是楊氏血脈,而且在廣勝軍中亦是擔任過軍都虞候的人,如果不是廣勝軍慘遭裁撤,也許這個家伙已經坐上軍都指揮使的位置了。

能把楊堪拉到固始,足以帶動一大批人追隨他而去,這可能會有一些副作用,那就是楊堪影響力太大,跟隨他去的人太多,而且實力都不俗,一旦在固始軍里站穩腳跟,這可能會對自己在固始軍中的地位構成威脅。

不過江烽現在還顧不上這一點,蔡州軍進攻固始是勢在必行的,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聚合到一批足夠的力量,固始軍的結果就只能是滅亡,而楊堪他們這幫人就會是自己重要的臂助和砝碼。

拉到楊堪他們這幫人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能夠極大的加強自己與大梁這邊的聯系,借用他們的資源,自己可以在固始更好的發展壯大,當然弊端一樣明顯,蔡州不說了,淮北方面也一樣會不待見自己。

不過現在淮北被蟻賊折騰得自顧不暇,自己首先還是只需要應對蔡州,而且拉到這樣一個靠山,也可以更好的向南面的鄂黃杜氏索要支持和幫助,想必這個時候鄂黃方面會對固始的信心大許多了。

至于說和楊堪這一戰,他心里也并不怵。

三皇炮錘之術已經在自己和郭泰這一戰中徹底展示了其威力,這種威力還不僅僅是擊破了對方的金剛不壞身,其實江烽也知道正如郭泰所說,他的金剛不壞體剛剛入門成功,還欠缺足夠的砥礪純化,金剛不壞體這種功法是越精純也能顯現出威能,再給郭泰半年時間砥礪,只怕以現在自己的實力還真的無法擊破對方這第一重金剛不壞身了。

但他在提升,自己也不會閑著,之前他得到三皇炮錘奧義時間太短,尚未真正把三皇炮錘之術運用于元力玄氣中去,通過郭泰這一戰,他已經感受到三皇炮錘的剛猛雄勁。

擊破對方金剛不壞身時,那種透體而出的無匹勁氣已經讓他多了積分驚喜,他意識到自己最初的猜測有些謬誤,三皇炮錘并非只能用于肢體接觸來發力,它一樣可以外放而出,只不過這對元力玄氣的要求更高,但是這對江烽來說卻不是大問題。

楊堪雖然比郭泰武道修行更強,他的冰王戟也是自號汴梁十二名刃之一,但是強不強,是不是名刃,還是要等到一戰之后才知道。

撲面而來的香風鬢影把江烽從思考中拉了回來,鞠蕖已經急不可耐的跑了過來仔細的察看著江烽的面部,如果不是周圍人實在太多,她都要拉住江烽好好檢查江烽全身了,尤其是江烽嘴角鼻腔溢出的血沫更是讓她胸腔子都揪緊了。

從一開始鞠蕖就覺得心里發虛,當對郭泰祭起了金剛不壞身之后,她更是心都顫抖起來。

這種強弓硬馬的打法對于鞠蕖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她從小修行就是要從對方最薄弱最難以防范的一側出擊,力爭要以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解決對手,所以盧高才會說自己這一身武技并不適合戰場。

對于鞠蕖來說,適合不適合戰場不重要,只要能夠達到目的能夠殺死敵人就行。

但這種場合下,鞠蕖知道自己是不適合出面替代江烽一戰的,這關乎一個男人的尊嚴,一個群體的榮譽。

她只能在內心里默默祈禱。

似乎感受到了來自身邊女孩的目光擔心,江烽咧嘴一笑,接過女孩遞過來略帶香氣的絲巾,還真有些舍不得擦拭嘴角鼻腔的血跡,但看著女孩堅持的目光,江烽還是很知趣的把嘴角鼻腔的血跡拭去了。

把絲巾拿在手中,想了一想,江烽還是講絲巾放進了自己胸襟下,這個有些意味深長的動作讓鞠蕖臉頓時紅了起來。

“還給我。”猶如蚊蚋般的聲音從鞠蕖這樣一個素來爽利大方的女孩嘴里出來,還真有點兒讓江烽感到些許觸動,也許每個女孩子都有她柔媚溫馴的一面,只不過要看什么時候什么情況下了,“我打算洗干凈之后再換給你。”

“不用,還給我。”鞠蕖猶豫了一下,態度堅決起來。

“不,我說了,洗干凈之后還你,說到做到。”江烽態度也很肯定。

注視著江烽,鞠蕖輕輕咬了咬嘴唇,把臉轉到了一邊,而那一抹刺眼的箭簇傷裸露在江烽面前。

江烽心中嘆了一口氣,雖然表面上這個女孩口口聲聲不在乎臉上的這一處傷痕,但是每一個愛美的女孩子又如何能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尤其是像鞠蕖這樣本身在其他方面就有些自卑的女孩子,在這方面又添新痛,就更敏感了。

“放心吧,蕖娘,我說了,你這傷我真的能治好,回固始之后,你就知道我的本事了。”江烽笑了笑,小聲道:“好了,我要調息了,你幫我一把。”

聽到江烽這么一說要調息,而且要讓自己幫他一把,鞠蕖心境似乎一下子就好了許多,她知道這種激戰之后而且帶有內傷的調息很重要,尤其是江烽還要和另外一個更強大的對手較量,這種養護調息就更重要了。

不敢怠慢,鞠蕖也凝神提氣,“我幫你疏導經脈,你動用元力修復氣機。”

江烽微微點頭,卻不言語,只是雙腿叉開,雙拳輕提。

一連串的拍擊敲打落在江烽的肩、頸、脊、腰四處,淡淡的陰涼氣機被牽引帶動,江烽也順著鞠蕖的敲擊,不斷鼓動全身元力把每一處氣機感應串通起來。

很快這一股股氣機如涓涓細流匯聚在一起,迅速在體內循環起來,細密的汗珠在江烽額際滲出,伴隨著體內氣機運轉越來越圓融,江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體內那些細微的骨裂和內腑傷勢正在迅速的彌合。

氣運三轉,江烽這才舒氣收功,這一輪調息基本達到了目的,足以讓自己面對楊堪的挑戰了。

看見江烽收功,楚齊和陳實兩人才忙不迭跑過來。

先前虞侯大人和蕖娘子之間的那點兒曖昧二人都看見了,雖然都覺得蕖娘子如果能夠嫁給虞侯大人為妾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但是蕖娘子的脾性還真有可能讓虞侯大人后宅不寧,尤其是蕖娘子的武技水準甚至比虞侯大人更強的情況下,會發生什么狀況,就更不好說了。

“這是一次機會,你們倆要看多揣摩,今天來的人都是汴梁一時俊杰,也許日后你們也會走上和他們一樣的道路,面臨的挑戰會更嚴酷,因為我們要面臨的不是切磋,而是搏命!”

江烽看著二人興奮得發紅的面孔,也知道兩人肯定是被今日的盛況所震撼了。

對楚齊和陳實二人來說,今日的在固始軍中,能比楚齊和陳實武技更強的人并不多,大多數好手也只是出于鍛骨期,而在這里,不敢說結體高手多如狗,天境強者遍地走,但是他們一輩子都未見過這么多強者高手了,和固始軍那點微弱力量相比,今日的一幕幕都讓他們目不暇接。

尤其是剛才虞侯大人大戰擁有金剛不壞身的郭泰展示出來的絕世風范,更是讓二人震撼得全身發燙。

他們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強者風范,雖然固始攻防戰更殘酷慘烈,但是卻遠不及這種高手對決看得人賞心悅目,令人心潮澎湃。

當虞侯大人和那個全身金鱗浮現的家伙最后對決幾擊時,他們倆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恨不能自己上去搏殺幾招也死而無憾了。

“虞侯大人,剛才你和那個郭將軍搏殺時實在太霸氣了,金剛不壞身都被您擊破了,那邊押您敗的人,輸得連褲子都沒有了,陪不上,欠了一屁股的債,太可笑了,只可惜大郎不讓我去押,否則我這五百錢,就能賠回來一貫五了。”陳實忍不住在江烽面前唏噓,一臉崇拜之色,“不過那些人都還是覺得您可能會敗在楊將軍手下,說楊將軍的冰王戟是汴梁十二名刃之一,在廣勝軍中也是少逢敵手,這柄冰王戟乃是楊將軍在他在他弱冠之年時從他伯父手中靠一戰贏回來的,在楊家都算是一件寶物。”

“是啊,虞侯大人,您和楊將軍要斗兵刃,您用什么武器呢?”楚齊也有些擔心,目光已經望向那邊有些喧鬧起來的對面。

“我?嗯,就用你這背上把斬馬刀吧。”江烽的目光也已經望向了對面騷動起來的人群,沒有理睬兩個被自己一句話震驚莫名的家伙,就這斬馬刀?

手中一雙冰銀色的斑斕大戟只是輕輕一蕩,一輪銀波便冉冉浮動擴散開來,楊堪雄健的身軀岳峙淵渟的往那里一站,人群自然而然分散開來,引來一陣陣驚呼,里邊甚至還夾雜著不少女性的尖叫聲。

看樣子這家伙還有點兒師奶殺手的味道嘛,江烽不無惡意的想著,卻是順手從呆若木雞的楚齊背上抽出斬馬刀,緩步前行。

楊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立定身體,舉目望去。

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的確有點兒大將風范的氣息,就是這么順手從下屬背上抽刀的動作都這么恣意放縱,如行云流水,卷舒汪洋,那臉上不羈灑脫的笑容更是說不出的豪邁大氣。

也許自己真的要敗在這家伙手上?

真要去給他當下屬?

不,不可能,楊堪搖搖頭,下意識的要把這種不良預感徹底甩掉,他很清楚如果有了這種心跡暗示,在搏殺中便會產生一種束縛的感覺,只是他卻有點兒控制不住。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3
第五十六節大義

“楊兄!”走近戰圈的江烽倒提斬馬刀,抱拳一禮。

周圍的人已經比剛才與郭泰一戰時散的更開,簇擁成一個大圈的人都站在了以二人為中心的八丈開外,畢竟這刀槍無眼,有些時候脫手而出也是有可能的,傷及自身那就真的只有自認倒霉了。

“江兄!”既然是正式一戰,楊堪也顯得格外正式,白色的圓領長袍下擺被扎了起來,押在腰間的玉帶上,薄底軟靴上沿則用牛皮索牢牢的固定在粗壯的小腿上,一雙大手握住的斑斕銀戟自帶幾分寒氣,微微一動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凜冽之意。

“今日能和楊兄一戰,幸甚,這一次來汴梁,本來就有兩個意圖,一是打算結識大梁英豪,今天這個目的算是達到了,能與郭兄和楊兄這般人杰一會,不虛此行!”江烽也知道這時代游俠兒之間的較量切磋,都需要把這種場面話說到,花花轎子人抬人,郭泰和楊堪能不能代表大梁英豪他不知道,單說這樣一番話肯定不會錯,從楊堪嘴角翹起的笑意就能看得出來一二,江烽猛地提高聲音,“我來汴梁還有第二個目的,這個目的就是想要向梁王殿下陳述我們光州人的想法,我們固始軍的意愿!”

周圍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提及梁王陛下,而且是代表光州人固始軍向梁王陳情,作為梁地人,自然都禁不住想要傾聽一下這個外地人為什么要向梁王陳情,要向梁王發出一個什么樣的呼吁。

“大梁,乃中原第一強國,昔日齊桓公伐戎攘夷,九合諸侯,晉文公平亂救宋,踐土會盟,奠定王霸之業,舉世稱頌,今大梁獨具中原,然蔡袁之流口蜜腹劍,背盟反戈,人神共憤,某來汴梁,便是要向梁王陳情,敦請梁王伸張正義,討伐蔡袁,彰顯大梁捍衛公理匡扶正義之風。……”

“若是大梁能替我們光州伸張正義,我代表三千固始軍,甘愿當這個先鋒,只要能……”

這一番有些文縐縐的話江烽也是很花了一番心思方才構思出來,也虧得他是歷史系畢業的高材生,對歷史上齊桓晉文之事頗為熟悉,才苦心孤詣的編出這么一段話來。

本身齊桓公是尊王攘夷為世所嘉許,可大梁卻是滅了李唐,雖然現在李唐重起,但雙方關系非常惡劣,自然不好提起,只能含糊以伐戎攘夷來作宣示,正好河東晉地以沙陀人為尊,梁晉之爭也可以勉強和伐戎攘夷扯得上關系,晉文公則是平定了王子帶盜嫂背倫之亂,又從強楚手中拯救了瀕臨滅亡的宋國,這么說也是以此來把大梁伐蔡與此相比。

住在兵甲坊這一帶雖然是以窮困潦倒之人居多,但是這些人大多都是梁軍眷屬子弟或者和梁軍關系密切的群體,兼之這一次切磋以武會友,被有心人傳得沸沸揚揚,從城內其他地方來的人亦是不少。

齊桓晉文之事在中原之地流傳千年,尤其是軍官群體更是無人不知,江烽的這番話儼然把大梁比作了春秋霸主齊晉,自然讓這些梁地人自豪無比,這一席話說起來情通理順,兼之這蔡州袁氏原本臣服于大梁,沒想到卻反水背盟,甚至還與大梁宿敵結盟反噬陳州,三年前的陳州一戰在場亦是有人參加,亦有不少親友在這一戰中喪生,所以江烽一番話立即就在周圍人群中引起了極大的共鳴。

一些不太懂江烽話語中歷史典故的粗漢們見周圍人一個個搖頭晃腦贊嘆不已,都忙不迭的詢問究竟,這也給了那些粗通文理者炫耀機會,自然要大談特談,把大梁和齊晉的地位來做一比較,說者口水爆蘸,眉飛色舞,聽著如癡如醉,唏噓嘆息。

“白陵,如何?”站在遠端的常昆忍不住瞟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崔尚,隱隱一笑道:“我就說這家伙絕對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的高手,咱們點一點,他就明白怎么做,這齊桓晉文之故事他可是用的極妙,避開了尷尬之事,卻又凸顯了咱們大梁的地位,嘿嘿,我敢保證,今晚這些話就會被人傳到宮中去。”

崔尚也是嘴角帶笑,“嗯,的確很高明,大義凜然,也把梁王殿下推上一個騎虎難下的高位,有點兒意思,這一位假虞侯還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僅憑這一手,還難以讓崇政院那幫人和那些軍頭們屈服吧?”

“呵呵,崇政院那幫人心里想什么你我還不清楚,不就是那些軍頭們在鹽商的鼓動下才有些變數么?梁王殿下心里有數著呢。”常昆搖頭,“我敢打賭,只要梁王殿下態度一明朗,那幫軍頭鐵定偃旗息鼓,更何況還有李固這幫陳州幫的軍頭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一樣會搖旗吶喊,發出自己的聲音。”

“三郎,你恐怕還是太小看這幫鹽商的影響力了,這事兒恐怕沒那么容易就遽下決斷了。”崔尚搖搖頭,“那幫鹽商的勢力很大,他們不會坐視這樣一個機會就被人破壞了,我覺得這里邊還得有點兒事情才對。”

“那我們就再看看吧。”常昆不以為然,“崇政院的人也不會坐視這樣一個契機的。”

楊堪也沒想到自己和江烽的這一場以武會友的切磋,居然就被這家伙演變成了這樣一場慷慨陳詞的演講會。

今兒個來的人不算少,不少都是諸如天興軍、控鶴軍、云騎軍、踏白都這樣各軍子弟,這番話要一傳開來,只怕又要引起一番風波來,雖然廣勝軍已經裁撤,但是作為楊氏子弟,他還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

當下蒲州和蔡州方向之爭他還是有所耳聞的,現在江烽這家伙居然也把自己給利用上了,回去之后少不了又要被家里人長輩責罵了。

不過楊堪也是一個性格大氣之人,也能理解江烽現在的處境,并不太在意這一點,相反倒是對這個家伙的急智相當佩服。

“二郎,這么一來,我倒是成了一個反面角色啊,這要對你不利,不是成了打壓抗暴英雄的罪人?”

楊堪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這個還在像周遭人揮手示意的家伙,壓低聲音道。

“嘿,七郎,你說錯了,我正希望你能夠堂堂正正和我打上一架,大梁內部看得上我們固始軍的沒幾個,都覺得我們就是幾個僥幸從蟻賊手里存活下來的可憐蟲,但若是我能和你一戰來證明固始軍不是孱弱之流,是不是能夠為某些人增添幾分信心呢?最起碼今晚我和李固將軍的酒局,他總要高看我們固始軍幾分了吧?”

深深的望了江烽一眼,楊堪笑了起來,這家伙是算無遺策啊,把啥都考慮到了,既如此,那也就別怪自己拿出真實實力來一戰了。

“那好,江兄,我這雙戟可是混合了秘銀與霜鐵打造而成,你小心了!”

楊堪斑斕生光的雙戟一舉,場外原本還沸沸揚揚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場中二人身上。

江烽也主動后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雙腿箭步,身體前傾,這才不動聲色的把楚齊這柄混雜了少許玄鐵的狹鋒斬馬刀向下一擱,把三皇之力提聚至頂一股暖融融的熱流迅速從丹田抵達百會,淡淡的白霧已然在江烽頭頂冉冉升騰,熱流又從百會向全身四肢流淌,點點頭,“我知道了,強賓不壓主,楊兄,請!”

秘銀和霜鐵,這楊家還真是奢侈啊,這兩樣都是特殊材質,尋常冶煉鍛造技術根本派不上用場,唯有術法一道才有鑄造之法。

沒想到這冰王戟竟然是術法神兵,但不知道這冰王戟只是單純的術法之道打造,還是本身就用玄神灌注了術法,如果是后者,自己可就真的玩兒大了。

楊堪目光一凝,雙臂猛地一輪雙戟,身體順著舞動的雙戟旋轉升空,急劇旋轉的白色身影與兩柄燦若星辰的冰王戟影融為一體,只是一眨眼間便已經飛臨江烽上空。

“冰河洗馬!”

方圓十丈之內頓時一片白霧茫茫,整個空氣溫度驟降,宛若嚴冬,內圈這一圈人發梢眉峰都頓時凝霜成凌,呵氣成霜!

漫天的戟影挾帶著凜冽無匹的氣勢傾城而下,直欲把地面矗立的江烽絞成碎末。

“來得好!”江烽身體微沉,目光平視,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已然從空中飛臨而至猶如天鵬撲食的楊堪,只是微微一蹲,雙手緊握狹鋒斬馬刀的刀柄,任憑刀尖杵地,一動不動。

所有人胸腔都是一緊,難道說這一招就要見血?

就在一雙斑斕戟影狂襲及體的一瞬間,江烽身體略轉,形成一個詭異的提刀角度,吐氣開聲,“嘿!”

一刀由下而上揮出!

刀速之快,甚至連在場眼力最好的幾人都只能看到刀光閃過帶起的淡淡殘影。

“噹!”

戟影如雷,刀鋒如電,遽閃遽失。

只有身在空中的楊堪看到了那刀鋒及處那一閃而逝的白芒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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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節天境,突破

劇烈的冰冷質感沿著斬馬刀鋒迅速傳遞到江烽的手指間,并迅速沿著胳膊散發到全身,讓江烽險些就無法動彈。

好厲害的玄霜勁!

三皇之力都險些未能抗御住這遍體霜寒,江烽連連催動元力玄氣鼓蕩丹田,從丹田中以三皇之力激發三味真火,方才祛除全身冷意,否則就真的只能僵立待斃了。

楊堪當然不會相信自己第一招就能解決戰斗,事實上對方間不容發的凌厲一刀同樣也讓他全身劇震,雙臂發脹。

那一刀沿著戟枝一擊一蕩,自己的雙戟合力下擊這一殺招,就被對方這么須臾間破解,讓楊堪也是無比郁悶。

只不過他也沒有半點猶豫,借助對方刀鋒這一舉火燒天揚擊,雙臂翼展倏合,再度蕩起重重戟光,橫掃而來。

江烽退步后撤,雙手握刀,一個半身飛旋,凌空橫掃!

刀氣彌漫,絲絲入扣,將整個橫切鋒面徹底封死。

面對楊堪這等高手,他半點也不敢大意,雖說這是切磋,但是到了這個境地,恐怕誰都無法留手,每一擊都堪稱生死殺招,稍不留意就只能是自己付出血的代價,何談留手?

一連串鏗鏘而細碎的撞擊聲傳遞開來,夾雜著點點星光冰晶四散飛濺,江烽一口氣在空中連環劈出十七刀,雙臂和手腕不斷變換角度,力求將刀鋒吐出的焰芒外放到極致。

只不過他遇到的楊堪卻更勝一籌,尤其是那一雙冰王戟自帶三分寒意,再加上勁道十足的玄霜勁借助著冰王戟鋒釋放出來,根本就沒有給江烽半點機會。

清冷的戟鋒帶起一層濃濃的白霜,讓整個戟枝上都凝聚起冰花霜晶,挾帶著無匹的寒氣勁道席卷而來,一口氣變換十八式身形,閃過江烽奔行如電的連環劈殺,這才猛然一縱身飛瀉而至,戟鋒蕩起重重清影,在空中形成兩個巨大的冰輪光圈,將江烽死死鎖住。

“冰封王座!”

江烽是真的覺得自己被徹底封凍了,全身上下幾乎是如陷冰窟,仿佛連整個空氣似乎都被凍僵了,呼出的熱氣立即就變成了凍霧,甚至無法散開。

身體半伏,身形如龜,動作如猿,這是五禽身法混合了三皇炮錘中的甲之一形,連連搖晃震蕩身體,將封凍之力徹底蕩去,江烽瞬即一連串急速后退。

腳下扎入封凍的夯土中深達一尺,連續幾個動作,陡然一個詭異的怪蟒翻身,磨盤大小的封凍夯土塊竟然接二連三的被勾翻而起,江烽一氣呵成連續踢出三十九腿,勁如奔雷,狂嘯而出。

十幾塊磨盤大小的夯土塊竟然就被江烽如流星趕月般的三十九腿踢個正著,在空中炸裂開來,瞬間綻放成百余塊大小不一的土,攜帶著洶涌的勁氣,向自己迎面飛來。

幾乎要被江烽這有些無賴的一著氣得吐血,自己這苦心孤詣的一式“冰封王座”眼見得已經封死了對方任何一個去處,卻被這樣一記看似笨拙無比的無賴舉動給破解了。

整個校場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一開始就進入了生死戰的對決給震驚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友好切磋,而是真真正正的你死我活之戰!

無論是楊堪從一出手就發動的玄霜勁和冰王戟法,還是江烽還以顏色的三皇拳力,都無一不是須臾見殺的狠招兇招。

沒有什么溫情脈脈,更沒有什么禮讓留手,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比武切磋,那就理所當然的要把自己最高境界發揮出來,這就是楊堪和江烽的想法。

即便是常昆和郭泰也都被這二人一上來就毫不留情的對決給震驚了。

相比于這個時候兩個人巔峰再現,郭泰甚至覺得自己剛才和江烽的赤手戰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才是真正的王者對決!

常昆同樣也是驚訝莫名,他一直以為楊堪頂多也就是在天境初階的養息期徘徊,但是現在看來,楊堪的元力玄氣也許還只停留在養息期境界,但是憑借玄霜勁和冰王戟的特殊組合,其戰力已經超越了養息期的水準,直逼太息期了,即便是現在的自己,也未必有把握能結下對方如此凌厲兇猛的攻勢。

但更讓他感到震驚的還是江烽,他不但接下了楊堪的招招殺著,甚至還毫不留情的發動了反擊,同樣沒有讓楊堪討得好去。

百余塊飛襲而來的夯土塊在楊堪憤怒的戟光刃影中化為團團黃霧,一連串的爆響之后,楊堪雪白的長袍幾乎就像是被染過了顏色一般,浸潤著土色,格外詭異。

江烽好整以暇的橫刀以待,微笑注視著對方,“楊兄,土龍盾的感覺如何?”

“很好,但愿江兄能一直這么好運。”恨的咬牙切齒的楊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多言無益,江兄,這是我的最后一招,若是你能接下,那邊算我楊堪敗了!”

聽得楊堪這么一說,江烽神容也嚴肅起來,微微搖頭,“那倒不必,既然楊兄這么肯定,那么江某敢不奉陪?!”

“好!”楊堪眼中電芒乍現,雙臂一掄手中雙戟,整個空間似乎都被在這狂放的一掄而動蕩起來,冰冷的空氣就像是被壓縮在了一起,讓整個天地都徹底靜止下來,“呀呀嘿,冰凌天下,起!”

猶如兩頭咆哮的冰龍,碰撞在一起然后倏分倏合,這一次楊堪沒有在凌空飛躍,而是由慢及快的沿著一條直線邁步前行,手中的兩支冰王戟遙空而舞,只待那最后一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江烽知道這就是生死決了,萬般勁道集一身,只待兵戈屠蒼龍!

雙手緊握刀柄,將刀死死的壓在地面,就這樣拖著刀身向前疾步狂奔。

伴隨著兩人的步伐越來越快,兩道人影就這么轟然撞擊在一起!

漫天的冰輪光影旋轉飛舞,化為層層清波,彌漫四溢,無儔的冷鋒伴隨著那一記“啌!”的金屬撞擊響,顫顫巍巍,如云霄驚雷,四散噴射開來。

楊堪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一口氣連退七步,方才站穩,原本方正清白的臉龐,此時卻變得扭曲火紅,好一陣后還是沒有能忍住,一口逆血嗆噴而出,在空中綻放出一抹絢麗的赤紅,“好霸道的氣勁!”

江烽未動,只是靜靜的微蹲而立,雙手持握的斬馬刀已經只剩下一截刀柄,整個刀身斷裂成了三截,散落在他的面前。

此時的他從頭到腳,全身凝霜,呼吸靜止,唯有悠長的心跳還能證明他的生命尚未逝去。

江烽很想動,但是他動不了。

楊堪最后一擊爆發出了十二成的玄霜勁直接封凍了他的全身血脈和經絡,此時對他甚至連眨眼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在最后那一刻他果斷的回抽了一抹三皇之力歸于丹田,此時只怕他直接就已經凍斃當場了。

江烽也不怪楊堪,這種情況下沒有誰能收得了手,如果要收手的話,恐怕自己這全面爆發的一擊三皇之力就會將楊堪的全身經脈直接沖毀,變成廢人。

自己還是小覷了楊堪這對冰王戟的威力,當本身修煉的玄霜勁和帶有水系術法鑄造出來的冰王戟相結合之后,噴發出來的力道,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承受的,自己也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

楊堪神色復雜的走了過來,卻被臉色蒼白的鞠蕖和陳實、楚齊三人齊齊擋住,他搖搖頭,“我沒有其他意思,呃,我感覺他應該可以恢復過來。”

此時的江烽頭上一圈圈的白霧正在冉冉升起,細密的汗水浸潤了整個身體,霜寒慢慢褪去,僵硬的面容似乎努力想要有什么表情,但是卻又做不到。

連續十幾次的沖擊終于激蕩起了那一抹隱藏在丹田中的微弱元力,伴隨著一波接一波的運行洗禮,暖意融融的三皇之力終于可以從元力中釋放來,然后沿著經脈飛速的突破疾行起來。

視線聽力就像是突然從空濛混沌中變得清晰起來,整個身體都像是經歷了一場溫泉的浸泡,變得酥麻柔韌,當那一抹元力沿著整個經脈運行完畢重歸丹田時,轟的一聲從丹田中炸裂開來,點點滴滴綻放浸潤入身體的每一處,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隨著那不斷膨脹滋長的氣機感應浮現在心田中。

楊堪目光穿過三人的阻擋,注視在依然僵立不動的江烽臉上,先前的蒼白正在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接一輪的丹紅光澤從額際向面頰擴展開來,那股子勃勃生機即便是隔著三人,楊堪也一樣能感受到。

作為過來人,他楊堪當然明白這個家伙現在正在經歷什么。

這個家伙,運氣真好。

苦笑著搖搖頭,楊堪卻不多言,轉頭離開,這個時候他還需要幫對方護法,若是有人突襲,那可就真要鑄成大錯了。

先前噴射開來的勁氣,哪怕是相距數丈開外仍然展現出了它的威力,當場就有多人被凍暈過去,或者被震得口鼻溢血,引發一陣混亂。

好在畢竟相隔數丈,而且也非正面沖擊,少年子弟江湖老,都是些經歷過風雨之人,倒也知道如何處理這等意外,一番調息和養護之后,這些人倒也沒有大礙。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4
第五十八節招攬,熊虎


作者:瑞根


當江烽終于可以睜開眼來,站直身體時,人群已經散了開去。

這一場大戰時間并不長,也不過區區十招不到就見了分曉,但是雷霆萬鈞兔起鶻落的搏殺,還是讓一干人等大開眼界。

汴梁城中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如此精彩熱鬧的場景了,而江烽在交手之前的那一番話同樣也讓無數人津津樂道。

楊堪依然站在一旁不遠處,正在和包括常昆和崔尚等幾個人談笑風生。

當江烽走過去時,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都是復雜的。

誰也未曾想到這個家伙居然能夠在這樣一戰中突破天境,從這一刻起,江烽才可以真正稱得上是武道高手的了,沒有跨越天境這一門檻,無論他有多大的潛力威能,多好的天賦資質,都只能說是一顆好苗子,而跨越了天境,你才可以說天下你都可以去得了。

對于江烽來說,收獲還不僅僅于此。

突破天境固然可喜可賀,但是三皇炮錘與五禽修煉術形成的微妙圓融才是最讓他感到興奮的,這意味著他已經找到了一條可以自行攀登的路徑,而不再需要去求人指引或者苦苦摸索了。

突破天境也就意味著另外一個世界,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須彌芥子,突破了這個境界,更通俗的說,就是你的肉身已經具備了可以承受更強大的外界壓力,尋常的傷害對你來說已經無關大雅,甚至還可以成為你修行進步的階梯了。

從楊堪和常昆他們所占的方位江烽就能知曉他們也是在幫自己站崗護駕,先前也是自己最虛弱的時候,而過了這一刻,就真的可以說得上龍游大海,虎入深山了。

“多謝楊兄,常兄,崔兄,還有這幾位朋友,……”江烽很自然大方的走過去,抱拳道謝。

“二郎,好際遇啊,七郎都是羨慕得眼睛發紅,一直在那里嘟囔說這一仗勝負未分,卻為你白白當了墊腳石,要讓你給個說法呢。”常昆笑著打趣:“我說要啥說法,不如就跟著二郎去,那固始方圓百里地,要田有田,要地有地,還能一展身手,與蔡州袁氏一較高下,總比你窩在這汴梁城里老死終生強得多吧。”

江烽目光也轉了過來,坦率而誠摯的道:“七郎若是愿意到固始,固始軍中位置任選,便是這假虞侯之位七郎若是看得上,盡管拿去。”

楊堪微微意動,不過年近三十的他已經和那些十七八歲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還是有些不一樣了,需要考慮的問題更多,很沉穩的搖搖頭:“二郎,非是某矯情,只是大梁對蔡州的態度尚未明朗,我說實話,若是大梁態度依然模糊,那固始便無機會。”

江烽揚眉展顏,“以七郎之意,若是大梁態度明朗欲與蔡州一戰,七郎便愿入我固始?”

楊堪被江烽的話拿住,有些尷尬,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若大梁真的要對蔡州一戰,嗯,我的意思是近期就要對蔡州一戰,那我便跟隨二郎回固始,助二郎一臂之力。”

“好!”江烽心中大定,一把拉住楊堪的手,搖了搖,“那就這么定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七郎肯去固始,固始軍中職位任七郎選,包括我這假虞侯!”

楊堪苦笑起來,他當然清楚這固始軍既然是江烽一手打造,而且還經歷了蟻賊圍城這一戰,可以說江烽已然是這支軍隊的締造者了,自己如何能去接替他的假虞侯位置,不過江烽的這個態度還是讓他很感動。

正如常昆所說,現在固始雖小,但是正因為小,所以才更有發展機會。

固始地處光、黃、壽、潁四州交匯處,地理位置極為重要,若固始軍真的能在這里站穩腳,從大梁角度出發,勢必大力支持固始增強力量,甚至擴大地盤。

只有這樣固始才能在蔡州和淮北兩大敵對勢力中生存下來,這既是自己這等武人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同樣也是確立自身地位的絕佳時機,拋開固始軍現在實力太弱風險很大這一因素,還真是一個好去處。

自己是楊氏庶族子,按照現在的慣例,即便是嫡子,也只有嫡長子才有繼承權,其他嫡子都只能在田土、家產上的得到一些分撥補償,而像庶子,除非是母親頗為受寵,可能會私下購買一些田產商鋪作為日后養老私房,庶子基本上都是會被掃地出門的。

而像他這種庶子的庶子,那就更不用說了,不是靠自己母親在楊氏各房主事者那里去苦苦哀求,楊氏一族也根本不會給自己到族學試煉的機會,也就更不會有自己被族師相中的機會。

即便是這樣,若沒有自己功成之后靠一雙拳頭打出來的名氣,冰王戟輪不到自己,也不會有多少楊氏嫡出會把自己視為楊氏族人。

正因為如此,他才格外重視進入廣勝軍這個機會,可沒想到廣勝軍又卷入了奪嫡之爭中,結果就是整個廣勝軍都墜入深淵,連帶著自己想要在廣勝軍中做一番事業的希望也成了泡影。

現在江烽邀約自己到固始去闖蕩,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昨日里自己也曾去征求過族中座師的意見,座師雖然說自己路自己決定,但是也還是很含蓄的表明了自己留在汴梁機會不多,還不如跳出大梁這個圈子,另尋機會。

想到這里,楊堪心中也是主意暗自打定,富貴險中求,只要大梁決定對蔡州開戰,自己便去那固始搏一回。

“二郎,我來替你介紹一下咱們汴梁城里的英杰俊彥,郭泰不用說了,你都教訓了他了,這一位是丁滿,這一位是鄧龜年。”楊堪替江烽介紹站在他身后的兩人,丁滿虬髯戟張,虎背熊腰,個子不算高,但是卻格外敦實,寬臉橫頰,很有點兒熊虎之士的味道;而鄧龜年則是身材頎長,面容清瘦,居然是穿了一身道袍,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修道之人,大概是一個崇道者。

“幸會,幸會。”江烽對汴梁城里的情況所知的確不多,雖然經過常昆和崔尚的惡補,大略知曉了目前大梁的政治格局,但是也僅限于一些較大的體系。

對于像楊堪這樣的年青一代,他了解并不多,尤其是這些人大多是汴梁城里不得志者,要么是庶出子弟,要么就是貧家白身,或者就是大梁內部斗爭的落魄者。

偌大一個汴州,僅僅是汴京城里人口就有近百萬,加上周圍各縣,人口超過一百五十萬,城內魚龍混雜,大梁內部政事堂代表的政府體系和崇政院代表的軍事體系,各派人馬也是盤根錯節,這也是一個政權龐大之后的必然結果。

像周遭的河東晉地、淮北、淮南以及關中和南陽,也不比大梁這邊好多少,反倒是像蔡州這樣的新興勢力,或者像泰寧和河北三鎮那種純粹是軍事體系來作為政權主導的地方,斗爭傾軋還沒有那么嚴重,只不過這些地方往往都在綜合實力尤其是潛力上遠不及這幾家。

其他還有十來人人大概是在身份上不及這幾人,站得稍微開一些,不過江烽倒是沒有忽略這些人,在和丁、鄧二人握手寒暄之后,江烽又把目光轉向這些人,一邊道:“七郎,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一下?我來汴梁,久聞汴梁人杰地靈,就是想要多結交一些朋友呢。”

站在一旁的常昆和崔尚二人都是相視而笑,都已經琢磨出江烽的意圖了,這家伙已經開始鋪路了,先把關系敘上,一旦大梁這邊真的如他所愿,只怕就要正式招兵買馬了。

楊堪也一樣明白江烽的意思,不過外圍這一群人的水準和身份都要略遜,但對于江烽來說,哪怕是像楚齊、陳實這樣的鍛骨期武者都是難得的人才。

尤其是這些人年齡都不算大,年少者不過十七八,年長者也不過三十出頭,可以說都是正當年,而且更重要的這些家伙大多都是軍門子弟,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軍營基礎,只要能到固始,稍加熟悉就能派上用場,對這個時候的固始來說,那都是雪中送炭的人才。

江烽先前和郭泰、楊堪的大戰也還是讓這群人對江烽的觀感大變,最初他們都對江烽還是心存了幾分心理優勢的,畢竟是鄉間小縣來的,就算是有點兒實力,但在這汴梁城里,是龍你就得盤著,是虎你也得臥著,并沒有太打上眼,也就是聽楊堪夸贊,加上常昆和崔尚的有意吹捧,來看看熱鬧。

一直到江烽和郭泰大戰,赤手破了郭泰的金剛不壞身,緊接著有何汴梁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楊堪楊七郎戰成了平手,而且還是在用一柄再普通不過的狹鋒斬馬刀挑戰楊堪冰王戟的情況下,就不能不讓他們刮目相看了。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江烽也正是憑借他和郭泰、楊堪二人的一番大戰,才算是真正贏得這幫人的尊重和認可,也才有了招攬這幫人的可能。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5
第五十九節關鍵

作者:瑞根

一干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把臂寒暄,各自論交。

江烽也一直在觀察打量這幫人,就像這些人也在觀察打量他一樣。

這幫人的精氣神極好,論水準基本上都在鍛骨后期到洗髓期之間,也有一兩人達到了結體期,算是較為出色的,大多數都是庶出子弟,年齡也多是二十上下。

這個年齡對這些人來說大概是最尷尬的時候了。

要說這個年齡正是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可他們都是庶出子弟,甚至大多都是庶出中的庶出,家中根本不可能為他們提供資源,全靠自己打拼。

要么就只能打破頭往軍隊中擠,擠進去了除了拼能力外,還要和別人拼背景,拼人脈,拼資歷,梁軍內部固然是要講戰績和能力,但其他幾個因素一樣不可或缺,大梁人才薈萃,有能力者太多,每一場戰爭都能讓一些將星鵲起,但是同樣有更多的人未能得到機會而被埋沒。

要么就只能當個浪蕩游俠兒去混飯吃,投身名門望族當門客,要么就是行俠仗義闖出名聲,看看能不能有機會博得某位大人物的青睞。

前者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真要讓他們去從伍長伙長干起,都擱不下那張臉,而要離開大梁去周邊,放眼望去又基本上都是大梁的敵人,不說家族允許不允許,就是這些藩閥也不可能用你。

后者機會更少,尤其是他們還要面臨著來自許多江湖門派的寒門白衣的競爭。

沒有立業,何以成家?你一個庶出子,就算是商賈家族之流也得要看你究竟有沒有潛力造化,否則誰愿意白白賠上一大筆嫁妝帶一個女兒送給你?日后不但不能為家族爭光添彩,甚至還有可能上門來打秋風。

這種相互熟悉結交其實就是一個相互試探磨合的初級階段,也算是為下一步的密切做一個鋪墊。

固始并非梁地,這一去,也許就是刀槍臨頭,生死須臾,謀個出身,求個機緣,但是總得要有幾分底氣才行,總不能明知道是火坑往里跳。

江烽已經展現了他在武道上的實力,但這只是一方面,對于一個武將來說,武道實力當然最重要,但是對于一個主帥,一個將主來說,武道實力只是其中一部分,這個人胸襟、智謀乃至人脈和他背后代表的勢力都一樣重要。

當然,就這么甫一認識就要讓各自推心置腹不太現實,但畢竟這是一個好的開頭。

對于江烽來說,有楊堪的加入,可以極大的幫助這些人增強對自己對固始的認同性,固始不是大梁的敵人,而且還極有可能馬上會成為大梁的盟友,當然這個盟友的分量可能會無足掛齒,但這畢竟也算盟友,這能讓這些人最大限度的丟棄一些顧慮。

和這一干新結交的朋友約好了明日的酒局,這些人才慢慢散去,只剩下了常昆和崔尚以及楊堪三人。

對于江烽來說,黃安錦是他信得過的人,而能讓黃安錦介紹給江烽的人,江烽覺得也可以信賴,畢竟常昆之前和自己并無利益瓜葛,相反蔡州無論怎么說,都是大梁的敵人,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這份信任還是現在可以保持的,至于說以后,那也需要根據時勢的發展變化來看。

畢竟是將門子弟,既然打定了主意,楊堪也就要為日后謀劃了,而江烽沒有避開常昆和崔尚,也說明江烽和這二人也是有了某些默契了。

“三郎,白陵,我也不瞞你們了,二郎和我約定,若是大梁真的打算要對蔡州用兵,我打算去固始。”四人就在這小校場里漫步,“你們倆有何打算?”

“嗯,七郎,我和白陵討論過,事實上我們覺得恐怕崇政院應該是早就有動兵的意思,只不過可能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罷了,或者說他們促成的機會尚未完全成熟。”常昆語氣里沒有太多感情色彩,“鹽商們也許很有影響力,但是再大的影響力也需要服從大梁的大局,袁氏這幾年表現出來的威脅恐怕讓很多人都坐臥不安了,南陳州丟了,下一步會是哪里?北陳州,還是許州?”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崔尚冷冷的接上話,“南陳州一丟,實際上就讓蔡州和淮北處于一個相當好的戰略態勢了,淮北的潁州不再受大梁的威脅,亳州東部的真源和鹿邑二縣,原本處于陳州和宋州的夾擊之勢也陡然逆轉,這個突出部反而對北陳州構成了威脅,尤其是鹿邑,更像是一把尖刀死死頂在了北陳州的腰上。大梁若是聽憑這種態勢發展,一旦蟻賊對淮北的威脅被遏制,那宋州危矣。”

楊堪對崔尚的戰略眼光一直是相當佩服的,聽聞崔尚這么一說,問道:“白陵,以你之意,大梁對蔡州用兵勢在必行?那你覺得可能會從哪個方向出兵?”

“出兵無外乎也就是兩個方向,要么南陳州,要么西平、吳房一線。”崔尚漫不經心的道:“這要看梁王殿下和崇政院這些人怎么考慮,如果要大打,那就是從舞陽這邊出兵吳房,小打,那可能就是越過大溵水收復南陳州。”

“行了,七郎,你也不必杞人憂天了,沒看見這位正主兒都還這么淡定自若,操心什么?”常昆見沒有說話的江烽似乎在考慮什么,笑著道。

“常兄,非是我不操心,因為我知道操心也沒用,只要大梁要對蔡州動兵,無論哪個方向,固始都會壓力大減,我更關心的動兵時間,若是拖上一兩個月,七郎也不用去固始了,我自個兒就來汴梁投靠你們來了。”江烽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這也是關鍵,在大梁確定要對蔡州用兵的情況下,關鍵就在于時間了。

時間不在固始這邊,哪怕大梁日后對蔡州用兵打得再漂亮,甚至是直接滅了蔡州,但只要蔡州是在大梁動兵之前就攻下了固始,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常昆沉默不語,崔尚也是若有所思,楊堪倒是嘴唇微動,但是最終沒有說什么。

這就要看江烽今晚是否能把李固說動了,像他們這種局外人,或者說分量不夠的人,在這些問題上是發揮不了作用的,甚至連發聲的機會都沒有,相比之下這個時候掌控固始一地,擁有一兩千人馬的江烽才是真正夠分量的,這一點哪怕是今日小校場這一大幫人全部加起來,哪怕是楊堪和常昆在武道上可以力壓江烽一頭,一樣不夠看。

輕輕抹捻著頜下的短須,高坐上座的披甲男子若有所思卻又有些意外的問了一句:“你是說這個江烽用尋常斬馬刀就和楊家那個庶出子戰了一個平手?”

“對,將軍,兩人交手時間不長,但是江烽的斬馬刀被楊堪最后一擊斷成了三截,楊堪吐血,而江烽則被震傷無法動彈,最后楊堪以雙方平手握手言和。”匯報的人顯然是全程看完了楊堪和江烽的對決,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觀察所得做一個細致的介紹,“據屬下觀察,其實應該還是楊堪占據了上風,因為最后一擊之后那江烽明顯是受傷不輕,因為當時他起碼花了半個時辰來調息療傷,連楊堪都在一旁陪著,怕他有意外。”

對這一點披甲男子倒不是很關心,他只需要知道這個江烽的武道實力達到了哪種程度就行了。

別一個連天境都未進入的角色也癡心妄想和自己討價還價,真要對其寄予厚望,卻被袁氏去個殺手或者戰陣上直接給斬了,丟臉事小,耽誤了戰事那就糟了。

楊家那個庶出子無疑是動心了,想想也是困頓在這汴梁城里無所事事,還真不如到外邊去打拼一番,到固始總比到HB三鎮那邊去廝混好,起碼能對大梁這邊有些幫助,當然,富貴險中求,固始能不能存活下來,還得要靠他們自己。

這個江烽背后也還是有高人替他支招,前日才到,今日這一戰就能造出這么大聲勢來,吸引了汴京城里這么多浪蕩子游俠兒。

如果他真能帶走一大幫給汴梁城里帶來不少麻煩的家伙,估摸著街使和不良帥他們就真要放鞭炮敬鬼神了。

想到這里,他也有些遺憾,楊氏那個庶出子他是見識過的,一雙冰王戟的確是有些本事,若要單論武道水準,坐個指揮使位置是綽綽有余的,甚至軍都虞侯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出身太過低賤,入了天興軍怕是難以服眾。

想到天興軍內部的復雜局面,他也下意識的搖頭。

只是這江烽就憑著今日這般耍弄一番噱頭,招募拉攏一幫汴京城里的浪蕩子游俠兒去賣命,就覺得可以和袁氏抗衡,那未免也太小瞧袁氏了,今晚這一頓酒怕還得要好好摸一摸對方的底,崇政院這幫家伙倒是穩坐釣魚臺,看來是非要把自己推上前臺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讓自己一個人去和那些家伙打對臺,他沒那么蠢,鹽商們的怒火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熄滅的,要下水,都的要下水才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5
第六十節 洗禮,新生

整個下午江烽都沒有出門。

和楊堪一戰帶來的影響一直到出門前都無法恢復,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跨越天境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這意味著自己已經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境界層次,這和鍛骨期晉位通脈期,通脈期步入洗髓期,洗髓期升華為結體期完全不同,這是兩個概念。

突破了這個壁障,也就意味著整個身體,從經脈血髓到骨骼肌體再到精氣神三寶,都經歷了一次徹底的洗禮,這就是一個去蕪存菁重新塑造的過程,從這個角度來說,武道天階這個層面已經結束了,他現在站在了武道天境的門內,需要重新積淀和洗伐,重新走上漫漫武道路。

曾經有人說過,只有真正踏入天境,你才可以正式宣示自己是一個武者,而在天境門檻之外的人,頂多只能說自己一個武人,這句話有些苛刻,但是絕不為過。

在天境之下,你叫修煉武道,踏入天境,你就可以叫修行天道了,這就是差別所在。

起碼江烽現在就感受到了這種巨大反差帶來的一系列影響。

舉重若輕,這是江烽的第一個感覺,身體的每一部分更加凝實,力和氣的調融更圓滿;須彌如芥子,這意味著自己的視野視線都有了質的飛躍;滄海如一粟,這意味著自己的氣機感應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可以更清晰深刻的感知這個世界。

這就是天境之感。

丹田氣海中的元力之源不斷的跳動著,玄氣沿著經脈不停的流轉,如風行水上,綿延不絕,卻又異常的圓融密實,但江烽還是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中時不時綻放出來的一抹氣流或者勁力的不穩,這才是剛入天境的正常現象。

進入天境的第一個階段就是靜息期,就是靜中悟動,靜中化動,寓動于靜,讓整個元力玄氣更加沉實穩定,讓經脈也更能夠適應進入天境期后氣與力的運行變化,進而延伸到骨骼和肌肉的適應。

這本來將是一個漫長的時期,可以說前期基礎打得越扎實,這個時期可能就會越短越順暢,一般說來這個靜息期三五年能有一個突破就屬于較快的了,原來基礎不牢者,在這個時期反復跌宕浸淫十年八年也屬正常,甚至就此打住者也為數不少。

天境這個門檻是一個最關鍵的門檻,從武人到武者,這個門檻擋住了十個武道修煉中的九個,只有一個能夠踏入天境,而踏入了天境之后能走多遠,更多的在于自身天賦而非勤奮了。

也就是說,踏入了天境之后,你每一分精進,每一次突破,更多的在于你自己對天道的體驗頓悟,這個時候單純的苦修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更在于你不斷的從這個世界中的每一息變化中來感知自身的成長,這就是所謂的天道循環,你的成長和天道變化息息相關,這就是天境之悟。

鞠蕖靜靜的站在窗欞邊,注視著這個男人。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這個男人體內的氣機不斷的激蕩滾涌,甚至整個身體都在經歷著急劇的變化,這個男人現在是最最脆弱的時候。

每一個剛剛跨入天境的武者,都會經歷這種劇烈變化的不適應期,身體機能已經變化,但是自身的體悟感知卻還沒有跟上,甚至可能出現一伸手,東西碎了,一坐下,床榻了,一舉刀,刀氣溢出,傷人了,這種情況太多見了,因為鞠蕖自己就曾經經歷過這個階段。

這個男人需要在最短時間內適應這種變化,讓自己真正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武者。

但鞠蕖還是從這個男人身體氣機變化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和自己當初跨入天境時候的一些不一樣。

當初自己踏入天境時,也一樣會遭遇各種不適,但是卻和這個男人現在的情況不同,這個男人身體氣機變化烈度似乎超出了想象,給鞠蕖的感覺似乎是這具身體內蘊藏積蓄了太強的氣機在體內磅礴滾蕩,一遍又一遍的拓展沖刷洗滌著這具身體的每一處肌體,經絡,血脈,骨骼,,強勁的氣機似乎有些停不下來的感覺,這讓她有些擔心大,但她此時又不敢冒然影響對方。

江烽同樣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卻以為這是突破了天境層面的正常現象,只是過于強勁的氣機流淌運行在身體每一個部分中四散溢漫,他不得不用全副意念來駕馭這些四處游蕩的氣機,就想像讓泛濫的江河回歸正途,重入大海。

兩個時辰過去,卻猶如一瞬間,一直到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江烽才發下這個似乎從自己盤腿養息開始時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態的女人。

這一刻,窗更明,幾更靜,云卷云舒,盡入心版,花開花落,悄然物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丹田氣海,斂放由心,江烽滿意的晃動了一下身體,一陣細密如風過竹林黃沙卷地的細碎聲在全身彌漫開來,這是經脈、骨骼和變化,伸開雙手,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卻能感覺多了幾分靈凝。

“蕖娘,謝謝你了。”江烽由衷的感激,在這汴梁城里,能靠得住的還只有他們三人,他不可能讓常昆和楊堪來幫自己護法,而自己卻又必須盡快進入狀態。

楚齊和陳實水準太低,唯有鞠蕖才算是真正能派得上用場的,所以楚齊和陳實也很知趣的守衛在了外圍。

搖搖頭,鞠蕖臉上多了幾分安心,“你沒事了?”

“沒事了,感覺從來沒有這么好過。”江烽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你看看床。”鞠蕖指了指床,江烽回頭一看,似乎沒有什么異樣,但是伸手一觸,自己盤坐那一塊頓時委頓開來,變成一堆細密如沙的木屑,由近及遠,從細到粗,如同砂礫堆放一般,愣了一愣之后,江烽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才聳聳肩笑了起來,“那今晚我睡哪兒,蕖娘?”

有些歧義的話讓鞠蕖臉忍不住一紅,“我怎么知道你睡哪兒?”

看鞠蕖又有些羞怒,江烽也才意識到自己話語里有語病,“呃,我就是順口一問,看樣子得和店家交涉一下,這床突然變成這樣,估計人家都無法理解了。什么時候了?楚齊和陳實還在外邊?”

“酉時了,我還擔心你不出定到了時間該怎么辦呢。”鞠蕖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太敏感了,自己這是怎么回事,他每一句話好像自己都特別注意,平素自己也不像這樣啊。

“嗯,把他們叫進來,今晚的酒宴很重要,我們要早一些去。”江烽頓了一頓,“楚齊和陳實就不上席了,讓他們在外邊候著,你陪我就行,那邊除了你盧師兄外,還有李固將軍以及其他幾位汴京大人。”

“我陪你進席?合適么?”聽得江烽這么一說,鞠蕖還是很高興,但是隨即又有些猶豫,“要么我和他們倆都在外邊,……”

這個時代雖然比起后世的宋明時代要開放許多,但是像這種上層的酒宴,除非是非常熟悉的朋友,有異性出現,要么就是非常獨立的女性,比如位高權顯的貴婦,要么就是身份獨特的游俠,或者就是女伎校書這一類專門邀請來助興的女子了。

“沒有關系,盧高不是你師兄么?我估計李固將軍也會邀請有女子出席,你就當是我女伴。”

經歷了盛唐三百年,胡風日盛的習俗早已經浸潤到了中土各地,李唐本身就是來自隴西,自身亦有胡族血統,更是沿襲了許多胡地風俗,尤其是通都大邑間,對于女性上席并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一些身份特別的游俠、女冠、女尼、貴女、商婦更是出入不禁,這在越是宮廷朝里高門大戶就越是不忌這些。

江烽的這一態度讓鞠蕖放下心來,她不在乎能不能出席這樣的酒宴,更在乎江烽對其身份看待,畢竟胡人血統在很多人心目中始終還是與庶出、妾生等和低賤這一類字眼沾邊的東西畫上等號的,江烽雖然平素對此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是在鞠蕖看來也不過是表面文章,關鍵還是要在這種場合下才能看出真實態度。

“那好吧。”鞠蕖點了點頭,“二郎,你覺得還有什么需要準備的?還有就是我的臉……”

決定出席了,鞠蕖又開始對自己面頰上的傷疤開始介意起來了,之前從不在意這一點,但是今天晚上顯然是江烽和汴梁城里重要人物的一次會晤,實際上也相當于江烽在汴梁上流社會上的第一次露面,顯然與常昆、楊堪等人這樣的相交性質不一樣,也難怪鞠蕖患得患失了。

“不需要,我們提前一些時間去,那邊我都委托崔尚幫我安排了,別把這些東西想那么復雜,大家關注的都是實質性的東西,這不過是一個形式,嗯,當然,這也是一種大家熟悉的社交方式吧。”江烽對此倒是不太在意,李固既然接受了邀請,并且還暗示了會有一些其他大人物出席,本身就已經表明了一個態度,其他都是細枝末節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6
第六十一節 難處

千帆樓。

汴河河畔永遠都是熱鬧非常的,來往的行人往往都喜歡沿著一簇接一簇的彩樓歡門而行,時不時的指點一番,遇有那孩童嬉戲打鬧,更是會在彩樓歡門下引來更多的人關注。

千帆樓以能夠在站在三樓上一攬汴河州橋四周千帆競渡為名,每年龍舟競渡都使得這里成為百金難求一席的最佳去處,即便是尋常時候,這里也是客滿為患,往往需要提前幾天才能定席。

當然,江烽沒有那么騷包的非要去定三樓最顯眼的位置,實際上像這樣的酒宴,更合適的還是花木扶疏的廳堂樓閣里,單家別院,修竹夾牗,芳林匝階,這才是夜宴飲酒歡樂的好去處。

十瓶用虎紋白底黑花瓶盛裝的酒是千帆樓自釀的最好競渡醇,據說這競渡醇也是得名于十多年前一幫劃龍舟的漢子們喝了這競渡醇之后氣力大增,變得龍舟競渡中獲勝奪冠,這一下子使得這競渡醇成了這千帆樓的英雄酒,凡外地男兒到此飲酒,都得要一嘗此酒,顯示自己英雄氣概。

江烽對與這樣一類酒宴并不是十分的喜歡,因為這的確太耗時間和精力了,但有些時候必要的形式卻又不可或缺。

不過他從未想過在這上邊,汴梁人也能玩出這么多花樣來,看眼前這副場景,不得不承認在經歷了盛唐一代,這個時代的上流社會已經在宴飲這一行上有了這么多講究和花式了。

這崔尚倒是挺會安排,規格氣氛都是的確上來了,但是估計這花費絕對不會小。

這一切對于江烽來說并不重要,正如他自己所說,所有這一切的美好,都是建立在大筆的花費上。

崔尚雖然尚未明確表明態度,但是給江烽的感覺,這位博陵崔氏子是有些心動了。

作為五姓七望的博陵崔氏子弟,崔尚怎么會在這汴梁城里成為一個寂寂無聞的白身,最初的確讓江烽很是驚訝。

縱然經歷了黃巢之亂和藩閥興起,文人時代已然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以武力稱尊的時代到來,但是作為五姓七望中的一脈,崔氏仍然是相當受尊崇的,起碼在關中,崔氏子弟仍然十分活躍。

汴梁朱氏雖然是以黃巢叛將而起,麾下諸閥也是以武人居多,縱然有文臣世家,但也多是當年跟隨老梁王朱溫打天下時的敬、謝、李等幾家,其他文人的確難以受到重視,不過江烽一直覺得以崔尚的才學,縱然沒有這博陵崔氏的光環,也一樣可以在大梁獲得重用的,不過后來也是常昆一語點醒,也正是因為他是博陵崔氏子,所以才不可能在汴梁受到重用。

清河崔氏在關中仍然很得寵,而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源出同脈,雖然早已經各自立戶,但是在朱氏眼中,仍然是一丘之貉,自然就不待見,這也使得崔氏一族在河南之地難以出頭。

崔氏在汴梁的境況其實也就是唐以來天下以五姓七望為首的老牌名門望族的縮影,大批以武力建藩立閥的豪族開始在中原大地崛起,他們大多出身都是鄙陋不堪的下層,乞丐、佃農、私鹽販子、盜匪、屠夫、還俗僧道這些構成了這些新興豪族藩閥的基本家底。

這些人本來對老牌的名門望族羨慕嫉妒恨,能夠有機會將這些老的名門望族掀翻之后,自然不會再給他們多少機會,縱然有時候形勢所迫不得不用其中人才,也是慎之又慎。

這種情況在關中、南陽、襄陽這等地方還好一些,像在大梁、河東、淮南、荊南、潭岳以及河北三鎮這些地方,就尤為突出。

一句話對李唐正朔較為尊重的地方藩閥就要略好,而那些完全是靠刀槍拼殺出來的新興藩閥就特別厭惡這些名門望族。

不過無論怎么樣,這些老的名門望族對這個社會影響還是根深蒂固的,縱然不讓他們進入權力中樞,但是他們在各行各業里仍然有著不小的影響力,數百年來的家族沉淀和文化熏陶,使得他們在許多方面仍然廣受歡迎,所以崔尚這類名門子弟仍然在汴梁城里有其生存渠道,對于江烽請托安排一次像樣的酒宴并不是問題,當然前提是得有足夠的金餅銀鋌。

來汴梁之前,江烽也是好生琢磨了一番的,來求援,肯定得花錢,但是怎么個花法也是頗有講究的,包括秦再道、張越、谷明海等人都覺得要求人肯定得走門道,該花就得花,為此也是狠狠在固始城里的士紳商賈們身上索要了一分捐輸。

這些捐輸都換成了金銀鋌餅,這也是這個時代的通行做法,行賄、贈禮、賞賜、進貢、報效、捐輸,大多都是用金銀,反倒是日常使用倒無人用金銀。

來之前,江烽準備了兩百兩金鋌和一百多兩銀鋌,這已經不算是一個小數目了。

但這些錢怎么個花法,江烽也一直在考慮。

對有的人來說,這些錢花不花,他態度都不會改變,比如上座的李固,南陳州是他李家的老巢,這一仗,自己不花錢他也會全力去推動,如果自己真的能表現出足夠的實力,他甚至會想辦法來扶持支持自己,為自己提供一些錢銀和物資支持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自己能對他有用。

再比如那位與李固相談甚歡的崇政院直學士大人,直覺告訴江烽,雖然這一位對自己并沒有表現出多少太熱情的態度來,但是他能感覺對方對自己是很感興趣的,尤其是對自己對固始城的控制力十分關注,有幾個問題有意無意的都在旁敲側擊了解一些尋常人不太關注的問題。

像光州逃亡到固始的士紳主要是哪幾家,原來在光州城中是以田地為生,還是經營某個具體產業發家,或者就是典當錢莊,這些問題都相當刁鉆,或者說專業,也直接關系到這些人對固始軍的支持力度。

比如以田土產業為主的,他們的田土早就被袁氏沒收,自然沒有和袁氏和解的可能,又比如經營典當錢莊這些商賈,如果袁氏愿意他們繼續從事這個行業,那么這些人反水的可能性就會很大,而像以從事某個行業,比如糧食、冶鐵、運輸、鹽商、藥鋪、林木等產業的,就要看袁氏作何選擇了。

這位直學士大人的詢問很有技巧,不動聲色的流露出了很多意思,江烽自然要投桃報李,一些必要的消息自然也要透露給對方。

不過現在這種場合還不適合探討更深層次的東西,興致高昂的客人們還沉醉在歌舞伎們帶來的表演當中。

“二郎,來喝一盅,這競渡醇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喝上的。”坐在江烽側首的男子暢飲美酒,顯然很喜歡這競渡醇,起初盧高就介紹了這一位,政事堂五房中的人物,兵房執筆裴林。

“裴大人,請。”江烽大梁政事堂的運作機制還不是很清楚,但是估計應該和唐代的政事堂是一脈相承的,而這種政事堂五房,按照慣例就是要和尚書省的六部相對應,也是一個顯赫位置,只是兵房執筆人數不一,這位裴執筆有多大的分量還不清楚。

不過既然是被李固請來的,江烽估摸應該是在態度上傾向于出兵蔡州的,所以也還是很客氣熱情的邀酒。

“二郎,你可要多敬裴大人幾盅啊,裴大人可是難得參加這種聚會,我可是花上了一番心思才把他請動的。”李固一邊扶著自己身旁的女伎調笑,一邊笑著道:“裴大人,政事堂那邊還在為軍議費用爭執不下?”

“將軍何必為難我?那都是大人們討論的事情,可輪不到我們這些曹吏們置喙。”裴林也有些放浪形骸,一邊搖頭,一邊道:“不過若是崇政院這邊定下來的事情,政事堂那邊再怎么爭吵,也會按照慣例來的。”

“哦,裴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崇政院這邊盡早敲定,那政事堂那邊就不是問題嘍?”直學士的問話讓裴林酒醒了不少,“李大人,我沒這么說過,我只說應該會按照慣例來的,至于說會不會改變慣例,那我就不知道了。”

“裴大人,你是話里有話啊,呵呵,將軍,……”直學士目光轉了一圈,回到了李固的身上,李固點點頭,揮手示意,坐在最下首的盧高立即明白過來,用目光示意:“鞠師妹,……”

鞠蕖也醒悟過來,起身從鞶囊中拿出一把銀鋌,放在了最外邊的托盤里,一干歌姬舞伎們也都很知趣的站起身來,躬身行禮之后悄然離開,只剩下一干客人們留在了堂中。

楚齊和陳實二人和李固帶來的幾名親衛也都站在了大堂外,防止外人闖入。

“裴大人,現在這里已經沒有外人了,二郎雖然是我們初始,但是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的想法,所以還要請你點撥點撥啊。”李康目光里多了幾分深沉,“我以為政事堂那邊是不會出問題呢。”

“李大人,在您和李將軍面前我也不遮掩什么,三年前南陳州一戰,大梁損失太大,您也知道前兩年汝洛連續遭遇大旱,伊洛流賊四起,這也是為什么朝內要求對蒲州而非蔡州用兵的主因,實在是朝里沒錢了,打不起仗了。”裴林苦笑著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6
第六十二節 盛世危機

從這個時候開始,江烽才意識到自己這一次設宴其實是人家早就給自己設好的套了。
無論自己設宴不設宴,無論自己找沒找門道來搭上李固這條線,估計這幫人也都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

自己不去找門道,他們就會悄無聲息的給自己引路,自己不上道,他們就會在自己背后推著自己往道上走,一直要把自己徹底趕上道為止。

只可笑自己還在一門心思尋門道,也不想想,以大梁這樣的格局,固始軍若是沒有點兒價值,只怕自己就是進門就跪下,奉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金鋌銀餅,也一樣無人理睬。

想到這里,江烽就忍不住自我解嘲的笑了起來。

真還小看了這個時代這些人的智慧,從今以后,再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自己這點城府門道,還真不夠看,自己腦海中那點兒歷史大勢也許就只能在大戰略上能勉強一用了,現在,自己還得老老實實的琢磨該怎么迎合這個時代的潮流吧。

也罷,起碼從現在開始,自己總算是找準了自己的定位,既然如此,那么今晚的酒宴也許就不會是單純的付出了,沒準兒自己還能從中撈回一筆來。

笑吟吟的看著裴林的苦笑,還有李直學士的冷笑,以及李固將軍漫不經心的哂笑,盧高在這個場面上的話語權甚至還不如鞠蕖,這個場面也是越發的詭異了。

“打不起仗了我有沒有聽錯啊,裴大人”李直學士的話語里也沒有半點火氣,好像只是在探討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陳州一戰,損失有多大恐怕我們崇政院要比你們政事堂更了解吧大溵水一戰,我們損失超過五千人,戰馬兩千匹;宛丘一戰,我們損失了接近三千兵力,宛丘城墻損壞超過三成,一直到去年才徹底修復,這大概就是我們的損失吧你的意思是說大梁連這點兒都承受不起了”

“李大人,帳恐怕不是你這樣算的。”裴林搖頭,但是酒氣卻慢慢消減下去,語氣也變得更加沉重。

“李大人您是負責職方房的吧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蔡州軍的一些變化,在宛丘這一戰上的變化,宛丘是陳州州治,論州城城墻規模和防御度不算差了,但是在蔡州軍攻擊下,三日便險些破城,這固然有寇隆將軍當時兵力不敷使用的原因,但是有一個相當明顯的征兆,那就是蔡州軍隨軍術法力量在近兩年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他們集中力量對守城軍士進行攻擊,并迅速取得突破,可以說如果不是那一戰寇隆將軍傾盡全身元力玄氣相拼,宛丘城當時能不能保下來,真的很難說。”

裴林的話讓李直學士和李固二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陳州一戰已經成為大梁一個繞不過去的陰影,蔡州從大梁手中搶走了一塊土地,這是數十年來諸藩與大梁爭霸戰中從未曾有過的。

雖然在爭奪陳州州治宛丘時,梁軍成功的擊敗了蔡州軍,迫使蔡州軍退過大溵水,但是只要是內部消息靈通人士都清楚,陳州這一戰是大梁徹底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不但丟失了三縣土地,而且寇隆甚至更是直接在戰后退仕榮養。

這里邊固然有寇隆年齡過大的因素,但其中更核心的原因是寇隆在這一戰中受傷過重,元力損耗太大,已經直接從天境初期的太息期跌落到了靜息期,而且以他這個年齡基本上不太可能再恢復到巔峰時候了,甚至連恢復到養息期都非常困難,選擇退仕榮養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除開這些外,一個更為嚴峻而惡劣的現實也擺在了大梁面前,大梁面對丟失三縣之地這一尷尬局面竟然就罷戰了,容忍了雙方以大溵水為界這個現實,這也讓諸藩都大跌眼鏡。

按照諸藩的判斷,大梁是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或許可以戰敗,但是絕對不會失地,哪怕戰敗兩次三次,大梁都應該卷土重來,直到重新奪回屬于大梁的這一切才對,但是這一次大梁竟然就偃旗息鼓了。

蔡州袁氏就是用這樣一種方式證明了自己,而且也通過這一戰讓自己穩穩的從一個僅有一州之地的三流閥族擠進了和泰寧軍、南陽、潭岳這樣一群次一級藩閥群體中,僅次于河東、淮北、淮南這些頂級藩閥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蔡州袁氏表現出來的咄咄逼人之勢無疑更具有進攻性和侵略性,對大梁的威脅來說,更是遠勝于南陽之流,甚至超過了泰寧軍。

“李大人,你只是看到了我們在陳州這一戰的直接損失,你可知道,為了阻擊泰寧軍,我們不得不在楚丘南部掘開汴河,可這讓虞城和楚丘方圓百里都成為澤國,梁王殿下不得不免了宋州東部四縣三年稅賦而楚丘、虞城、單父三縣有接近十萬流民因此而從賊,至今這三縣的情況仍然十分糟糕,為了彈壓這批流民,一直到今年崇政院仍然要求撥付大量軍資以供駐扎在宋州的天威軍清剿所用。”

裴林的話讓李直學士的臉色更難看,但是他仍然沒有收口的意思。

“還有,為了迫使河東撤軍,我們不得不向黨項人和吐谷渾人支付了多少糧秣和其他物資,這一點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像黨項人和吐谷渾人從本質上來說和沙陀人并無二致,都是喂不飽的狼,你這一次不按照他們的意圖來支付報酬,那么下一次他們就鐵定不會按照你的要求來辦了。”

場內的氣氛越發的尷尬起來了,李直學士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而惱怒,而李固則半閉雙眼,身體微微后仰,仰著頭,手指捏著筷箸,輕輕的在臺案上敲擊著。

“裴大人,這就是你們政事堂的態度”李鶴再也忍不住了,作為崇政院直學士,他雖然還不能說就能夠完全代表崇政院的態度,但是面對對方咄咄逼人的架勢,他必須要為軍方正名了。

“李大人,政事堂的態度如何你比我清楚,今天我來肯定不會是代表政事堂的態度,我只是想要闡明一些東西,讓大家都弄明白,如果大家搞不明白下一步該怎么走,恐怕就危險了。”裴林苦笑著道。

“李大人,你不要誤解李大人。”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李固終于睜開眼睛搭話了。

“我想裴大人這么說,肯定有其意圖,裴大人,你說是不是咱們今天能坐在一起,還有來自固始的江虞侯,肯定不會是為了來喝這競渡醇,,也不會是來磨磨嘴皮子的,大家掂量一下,現在的局面,李某不敢說一心為大梁,但是起碼我知道輕重”

見在座眾人臉上都露出沉思的神色,手中持握著酒杯,慢慢搖晃,李固語氣更重。

“大梁目前的困境卻是不言而喻的,有些人還在聲色犬馬,有些人還在紙醉金迷,還有些人眼高手低,看不清楚當前的形勢,還有的人只顧著自己口袋里,可他們就沒有想過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哼,我這話可能有些誅心了,但是我還是要說,咱們這汴梁城里啊,有些人忘了這江山是怎么打下來的了,眼睛就盯著那幾個錢,祖輩留下來的東西就要被他們敗光了,真的該清理清理了。”

軍頭的話自然就沒有文人那么含蓄委婉了,直截了當,這才是軍頭們的風格,無論是對文臣,還是軍頭相互間,那都不用拐彎抹角,真刀真槍,來得暢快。

雖然知道李固的話并非針對自己,裴林的臉還是有些火辣辣,這幫軍頭,都是一幫粗鄙軍痞,哪怕是三代之后也一樣,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軍痞們的眼光還是銳利的,能夠看到當下大梁的困境危局所在。

“裴大人,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沒錯,我也知道大梁現在府庫空虛,汴梁城內如此,像洛陽、許州、宋州的府庫也一樣,但這就成了一幫人想要拿下蒲州的理由”李固嘴角掛著輕蔑的哂笑,“這會兒不怕河東鐵騎了忘了三年前被河東鐵騎攆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屁滾尿流的時候了”

犀利尖刻的話讓裴林一時間也不好回答,事實上他也不贊同打蒲州。

很顯然目前梁軍尚不具備和晉軍全面開戰的條件,就像晉軍也不愿意和梁軍全面開戰一樣,那只會讓周遭各大勢力得利。

但是如果大梁要想拿走蒲州,那就真的是逼著河東晉軍要和大梁死拼了。

沒有了蒲州鹽池之利,河東根本無法維系其龐大的開銷,與其這么被慢慢餓死,那真還不如拼死了。

之所以在這幫人面前叫苦亮難,也是沒辦法。

每一場大戰都得要讓政事堂的戶房和尚書省的戶部吵得不可開交,而崇政院這幫人只管用錢,卻絲毫不管錢從哪里來。

而軍頭們就更不管這些了,用完了只管伸手要,不給那就可能在地方上肆虐了,不把這個問題給這幫人挑明,他們就敢撒開手不管不顧的亂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7
第六十三節 展示肌肉(1)

看見裴林沉吟之后目光漸漸沉靜下來,李鶴也知道恐怕是該步入正題的時候了,在這么斗嘴糾纏下去,就偏離了主題了。

清了清嗓子,李鶴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開始醞釀話語。

而李固和裴林以及江烽等人也都注意到了李鶴的這個動作,就像是突然一起被點了穴位,或者同時發現了什么,都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

江烽越來越覺得自己開始在進入這個時代的某種狀態中了,他覺得自己正在潛移默化的適應著這個時代,這個環境,從固始到汴梁,甚至只花了幾天時間,他就已經開始進入汴梁這個體系中了。

很顯然,這三個人不是一個體系的。

李鶴是代表崇政院的,這是大梁的最高軍事機構,而因為大梁特殊的歷史淵源和地理環境,崇政院院使地位更在政事堂的同平章事也是所謂的宰相們之上,當然崇政院里情況也很復雜,軍頭,文官一樣也有自己的代言人。

李固自然是軍頭的代表,而軍頭中山頭林立,李固只能說代表其中一個群體,而這個群體就是主張對蔡州動兵的。

裴林當然是代表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們當然不會出現在這里,就像院使和副使以及判官也都不會出現在這里一樣,這一場酒宴其實就是三方的一次對接切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座的三方代表都是主張對蔡州用兵,而反對于河東開戰的,或許在反對的原因上不盡一致,但是在結果上卻是一致的。

崇政院制定方略,但是需要政事堂在財力和后勤輜重上予以保障,雖然崇政院也有自己的保障體系,但是一旦大戰,勢必要有一個相當龐大的運作體系來支撐,這不是崇政院自身能解決的,而一旦沒有協調好政事堂這邊,拖了后腿,那就會大亂子。

應該說還缺了另外一環,那就是負責具體執行的尚書省,不過這是后續問題,而以政事堂現在對尚書省的壓倒性優勢,這反而不是什么問題。

“裴大人,我想我已經明白你這方面的意思了,你既然來了,想必政事堂的大人們也還是能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鹽池之利固然誘人,但是卻得看能不能吞下,河東問題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我們和沙陀人已經打了幾十年,他們奈何不了我們,我們要想解決他們也一樣非易事,所以我們需要立足現實,首先要解決最迫在眉睫的問題。”

李鶴丟開了面紗,“崇政院認為當務之急是要解決對大梁威脅越來越大的蔡州,哪怕我們不能一次性徹底解決問題,但我們也必須要盡可能的削弱它,遏制它,這就是我們這一次的意圖和目的。”

“崇政院選擇的棋子就是固始軍?”裴林此時再無復有先前和江烽的親密無間相談甚歡的情形,平靜而冷淡的反問:“我本人贊同對蔡州用兵,具體方略那是崇政院的職責,但一旦確定了固始軍要充當棋子,那么在策略上勢必和原來考慮的方略有所不同,所以不得不慎重,我就要問一句,崇政院和李固將軍何以認為固始軍能發揮棋子的作用?”

“嗯,政事堂對固始軍不看好?”李固插言。

這場酒宴是他負責召集的,雖然名義上是江烽設宴,但實際上李鶴和裴林能來,都是他的功勞,以江烽在汴梁城里這點兒影響力,只怕連政事堂和崇政院的門房都邀請不到。

“李固將軍,我對江虞侯印象很好,但是這不能作為固始軍成為梁軍盟友的理由。”裴林有些歉意的對江烽笑了笑,“固始地理位置太過特殊重要,正因為如此,如果固始軍力量足夠強大,的確能夠對蔡州方面形成極大的威脅,可是也同樣因為這個原因,蔡州方面不會意識不到這一點,他們不會容忍這個芒刺扎在他們背后,所以我認為蔡州軍會不惜一切代價解決固始,而固始現在的實力,我不認為可以抗衡蔡州軍,我們都知道蔡州軍現在的戰斗力。”

對于裴林的話,李鶴和李固二人都心知肚明,這并非妄言,政事堂兵房的人也自有他們的消息渠道,固始軍現狀瞞不了人,現在就要看江烽怎么來回應了。

雖然李鶴和李固都相信江烽不是易與之輩,既然主動邀約宴請,也明知道這一次酒宴的意圖何在,既然敢如此,自然有所準備,但是固始軍的實情擺在那里,想要天花亂墜的胡謅一通是不可行的,所以他們對江烽的回應也是既期待又擔心。

“李大人,李將軍,裴大人的擔心我可以理解,嗯,在這里,我想先問一個問題,哦,裴大人覺得固始軍應該有什么樣的實力,才能有資格充當梁軍的盟友,或者說才能承擔起一個在蔡州背后的芒刺的作用,再或者說,政事堂那邊認為固始應該具備什么樣的實力才能抗御蔡州軍的進攻。”江烽沒有馬上吹噓介紹,他需要先搞明白裴林的真實意圖。

裴林意味深長的看了江烽一眼,慢慢點頭,“二郎,我并非為難你,但是政事堂的確不看好固始。據我所知,固始軍的確扛住了蟻賊的進攻,但是固始軍損失很大,現在固始軍還有一千兵力么?這點兒人馬,能濟得何事?”

“另外固始城小墻破,應付蟻賊也許勉強能行,一旦蔡州軍來,他們有術法師,有完善的攻城器械,連宛丘城這樣的大城,在我大梁精銳的防御下,依然被蔡州軍攻上城墻,你覺得固始能有這實力擊退蔡州軍么?”

“另外,以袁氏的手腕,他們勢必拉攏固始士紳,里應外合之下,固始軍還有多少機會?”

“袁氏高手如林,不是我危言聳聽,天境高手對袁氏來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固始軍呢?一旦交鋒,何以應對?”

一連串的問題如冰塊一般砸過來,問得早有心理準備的李鶴和李固都微微變色,而鞠蕖更是握緊了拳頭,心里有些發涼,至于盧高,這個時候已經根本沒有他插話的資格了。

這些問題他們也考慮過,只是這么當面鑼對面鼓的提出來,分明是政事堂也做了一番深刻細致的了解的,你蒙不了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江烽身上,而江烽卻仍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似乎對裴林的問話早有應對準備。

不得不說裴林的問題個個都是關鍵,如果沒有準備,還真要被對方問住,但是有準備自己的回答也未必能讓對方滿意。

自己今天的回答就會被裴林帶回給政事堂,而李鶴和李固都難以影響到政事堂那邊的態度,這甚至就關系著政事堂對這場戰事的支持力度,或者說在戰略方向上會有所偏差。

事實上李鶴和李固都一樣對自己心存疑慮,只不過對于他們來說固始軍的出現是聊勝于無,或者說死馬當作活馬醫,既然確定要對蔡州用兵,那么有總比沒有好。

但對于江烽來說,答案的好壞,對方的滿意程度,卻會關系到自己能從對方手中爭取到多少利益,這對于固始來說,尤為關鍵。

“嗯,裴大人問得好,說實話,您問的問題,我都沒有想那么多,但是既然裴大人問出來了,估計李大人和李將軍也一樣希望我能夠釋疑,我就來回答這些問題。”江烽坐直身體,擱下酒杯,目光平視對方。

“在回答這些問題之前,我首先要強調一點,固始軍之所以有信心能成為梁軍的盟友,能給大梁帶來幫助,這一點是建立在大梁將對蔡州用兵,而且是戰略性的用兵而非戰術性的用兵這個前提之上的,否則,固始軍的這一切就毫無意義,因為如果蔡州軍傾全力來攻,固始再怎么做好充分的準備都無法抗御蔡州軍的全力攻擊,這一點我需要特別申明。”

江烽的這一個前提申明,也獲得了裴林三人的點頭認可。

大梁不對蔡州用兵,一切就是空談,固始勢必淪陷。

“那江某就來回答第一個問題,固始軍現在究竟有多少兵力,嗯,有多少可戰之兵?”江烽提高聲調:“在抵抗蟻賊圍城時,固始軍有一個軍滿編二千五百人步軍,兩都騎軍,經歷這場惡戰之后,固始軍保持原有建制兵補齊的尚存牙營和中營,共計一千人,戰斗力甚至比戰前有很大提升,恐怕諸位也應該清楚在經歷一場惡戰和大勝之后,對于一支原來只是州軍的軍隊具有多么重要的意義和作用。”

江烽的這一句話有些畫蛇添足,在座眾人都對兵事不陌生,自然清楚一場苦戰而勝對于一支軍隊的成長意味著什么。

“另外在我離開固始前,前營也已經基本補齊兵力,左營正在重建中,我要強調一點,這些兵士的補齊并非單純的把鄉下農夫放下鋤頭進了軍營,前營和左營重建兵力都是在當下逃亡到固始的光州士紳多攜家兵和來自被袁氏突襲后逃亡的光州軍舊軍士兵,他們就具備了基本的訓練和戰斗力,在較短時間內就能夠適應戰斗需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 22:58
第六十四節 展示肌肉(2)

江烽的這番話卻沒有能夠贏得三人的認同,裴林搖頭,李固皺眉,而即便是李鶴臉上也有些不以為然。

家兵和剛收攏回來的舊軍士兵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形成戰斗力的?這和經歷一場苦戰大勝之后的其他兩營戰斗力不可同日而語。

“我知道諸位對這一點存疑,我也承認這兩營兵力戰斗力可能不及牙營和中營,但是目前這兩營在秦再道和黃安錦二人帶領下正在積極訓練備戰,我相信秦再道的‘光州第一都頭’名號起碼李固將軍是有所聞的,而黃安錦則是常昆兄的師弟,他們倆都是光州牙軍的老兵頭,我相信這一個多月的訓練會有所成效。”

江烽的話稍稍讓三人安心了一些,秦再道之名李固和李鶴都是聽聞過的,裴林從二人臉色上就能窺測一二,至于黃安錦雖未聽聞其名,但是廣勝軍的常昆他們卻都知曉,這個桀驁不馴的家伙如果不是強項不低頭,早就能在其他軍中占有一席之地了,想必他的師弟也不會遜色太多。

“另外,我介紹一下,我這位女伴,也是盧虞侯的師妹,師出梨山一脈。”江烽語氣不變,“可能諸位大人還不清楚她的來歷,她是原申州刺史鞠尚良之女鞠蕖,申州軍雖然在與光州軍一戰中失利,但若是無南陽軍從后邊攻入申州,這支軍隊實力還是能保存大半的,現在南陽軍雖然收編了申州軍大部,但仍有相當一部分建制完整的申州軍在大別山北麓活動,總兵力大概在四個營左右,領軍者就是蕖娘之兄,我已經安排人和其聯系上,他們會在最短時間內沿著大別山北麓東入固始,加入固始軍。”

江烽這一席話立即引起了在座諸人的興趣,裴林和李鶴的目光都落在了鞠蕖身上,而李固則是瞄了一眼盧高之后才把視線放在鞠蕖臉上。

盧高則有些惴惴。

雖然他也知道鞠蕖是鞠尚良之女,但是一來申州鞠氏早就被南陽吞并,二來鞠蕖不過是鞠尚良的妾生女,之前若不是想著鞠蕖有胡人血統,姿色別有一股風情,他存著點兒其他心思,甚至連見都不愿意見對方一面,后來也是得知了江烽這層關系他才開始重視起來,卻從未知曉鞠蕖居然還有一個兄長領兵申州南部山區活動。

“小女子鞠蕖,家父雖然已經亡故,但是家兄仍然領兵在黃峴關外山區,現在家兄也和二郎說好,正在向固始進發,估計十天之內就能抵達固始。”鞠蕖站起身來盈盈一禮,強壓住內心的緊張,故作大方的道。

這是江烽來之前和鞠蕖交代好的話,先把先手占住,義陽三關外有申州殘兵活動這個消息估計大梁方面也應該知曉,只是具體規模和人員情況他們就未必清楚了,先把這個情況亮出來,也能占據先手。

“噢?申州殘軍尚有兩千人?”裴林意似不信。

“裴大人,你恐怕不太清楚申光二州之間那一戰,他和光州軍被蔡州軍包圍消滅截然不同,我軍中秦再道、張越等人都是參加了那一戰,事實上光州軍也只是擊敗了申州軍,當時申州軍主力尚存大部,如果不是南陽軍突襲申州,這一戰可能還有得打,后南陽雖然收編了大部,但是流落在外的殘軍潰兵人數當在四五千人,當然成建制的大概也就只有兩千余人了。”江烽面不改色的撒著彌天大謊,而且態度格外肯定。

畢竟申州那邊的情況大梁這邊了解不多,僅僅是知曉這個情況,具體實情無人得知,江烽這么一說,而且態度十分肯定,幾人不敢全信,但是打個折扣,估計這支成建制的殘軍也應該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如果這支力量加入固始軍,的確能夠為固始軍增添不少實力。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一件大好事。”李鶴和李固都有些興奮,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一千五百人成建制的軍隊,和那些臨時糾集起來的軍隊完全是兩回事,他們建制未散,且保持著日常訓練,只要稍加整飭就可以形成戰斗力投入戰斗,尤其是像在固始城這樣的防御作戰上,更是可以發揮相當巨大的作用。

“另外,我還需要向三位大人通報一個情況,我已經安排人到鄂州聯系杜家,希望他們能夠派出兩軍駐扎殷城,這是之前我和杜家達成的協議,或許杜家不會輕易卷入與袁家的戰事,但是諸位應該清楚,杜家也是絕對不愿意見到他們的北面出現一個更為強大的袁家,相比之下他們寧肯選擇我這個小不點兒,而如果他們能夠在殷城駐扎一定兵力,我相信對光州的袁軍能夠起到相當的牽制作用,而且至今杜家仍然有一個騎營駐扎在固始,協防固始。”

這番半真半假的話也是江烽精心構思的,也是料定大梁方面對于固始和杜家之間的關系尚未徹底搞清楚。

騎營未走是真的,但是能不能繼續駐扎在固始很難說,因為何乾章一直想要離開,只是在自己離開時尚未得到杜家的命令,而且這個騎營也已經是不完整的了,只有三個都。

至于杜家要在殷城駐軍五千那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杜家能夠在殷城有個駐軍意思恐怕都難,除非大梁真的對蔡州開戰,看能不能游說杜家出兵殷城,現在杜家是絕對不愿意刺激袁氏的。

“哦?!杜家有這個魄力?”雖然三人都知道固始軍和鄂黃杜氏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當初逼退袁軍主要也是得益于杜家的出兵,但那時還是袁氏在光州立足未穩的情況下,現在杜家還敢單扛袁家么?

“沒有!”江烽搖搖頭,很坦誠的道:“我來之前派人和杜家聯系,我說大梁定然會對蔡州開戰,而且也需要固始軍從后方給予大梁支持,我讓人告訴杜家,如果大梁要對蔡州開戰,而固始軍也獲得了大梁的鼎力支持,希望杜家能夠和固始軍、大梁方面結成一個穩定的盟約,如果大梁不對蔡州開戰,或者固始軍未得到大梁的鼎力支持,我這個提議就就當沒有過,而且這個盟約只針對袁家,不針對其他方。我相信鄂黃方面應該看得到這個盟約對他們的好處,可以讓他們徹底消除來自北方的隱患。”

江烽這一番話讓三人也才釋然。

以他們對鄂黃方面的了解,杜家是不太可能有這個魄力在袁氏已經在光州站穩腳跟的情況下再單扛袁氏的,哪怕有固始軍這個意外因素在其中,但是如果有大梁加入進來,那就不一樣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江烽這個家伙的確把杜家的心思揣摩得很透,提出這樣一個具有先決條件的盟約,也的確很有吸引力,杜家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僅僅是在殷城駐軍做個姿態,就能坐收漁利,看幾方打生打死,何樂而不為呢?

固始軍生存下來,相當于成為杜氏和袁氏之間的一個緩沖盾牌,以固始軍這點兒實力,能苦苦支撐扛住袁氏的逼迫已經很不容易了,而杜家的黃州自然就可以高枕無憂,哪怕必要時給予固始軍一些支持,就讓固始軍和袁氏保持這種戰略均衡,無疑是最符合杜家利益的。

退一步說,如果固始軍真的被袁氏所滅,杜家也沒有太大損失,殷城一地本來就是順手撿來的,可有可無,只要牢牢把住白沙關、穆陵關和陰山關,頂多也就是在這三關駐軍再加強一些,袁氏要想南下也沒有那么容易。

裴林、李鶴和李固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裴林是贊許中帶著一分認可,而李鶴則是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思考。

李固則是滿臉嘉許,甚至還給江烽豎了一個大拇指,“二郎,干得漂亮!只要能把杜家拉進來,的確能夠起到不小的作用,哪怕就是一個姿態,都能讓袁家在光州的兵力無法調動,值得浮一大白!來,喝一盅!”

“呵呵,將軍,杜家不是那么好拉進來的,我敢打賭,如果大梁方面沒有動作,他們是絕對不會摻和的,甚至可能會主動把殷城交給袁家以求一個和平。”江烽苦笑著搖頭。

“哼,那杜家就真的不配占有鄂黃蘄三州之地了,他們就不明白,和平從來就是打出來的,什么時候是靠委曲求全和奴顏婢膝乞求來的?他們越是這樣,袁氏就越是會得寸進尺,搞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就只能被袁氏一步一步蠶食鯨吞吃掉!”李固一口干掉杯中酒之后,重重的將酒盅在桌案上一頓,傲然道:“我們大梁就絕不乞求任何人,要什么東西,我們可以靠鮮血來換取,也可以用利益來交換,但是絕不會靠乞求來要什么!”

“說得好!將軍,我敬你一杯!”江烽也被李固這一番話說得豪情頓生,“我們固始軍雖然弱小,但是也一樣信奉這個道理,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更不可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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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