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27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1 19:26
第九十五節大殺器

楊堪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仰頭的鄧龜年,笑了起來,意似不屑,“龜年兄,這是陣前軍議,非同兒戲,我們要面對的是百戰之軍蔡州軍,夸口可以,但是不能過火,那會付出代價的。”

一干武將見二人頂起牛來,都點頭認可楊堪的意見。

沒錯,術法的確尤其奧妙所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防反效果,但是這是要面對上萬的蔡州軍。

固始城小墻矮,護城河窄而淺,可以說防御能力提升余地很小,真正一旦進入城池攻防戰,縱然有投石車和蹶張弩,但那只能其輔助作用,更別說術法一道了。

蔡州軍不比蟻賊,有完善的攻城器械,有豐富的攻城經驗,一樣有強大的術法攻擊手段,你鄧龜年在這個時候口出狂言,貽誤戰機是要出大事的。

在武將們看來,仗打到最后一步,終歸還是要靠軍官士卒們的身體去拼,戰斗力在這個時候才能真正顯現出來,良好的組織紀律性,過硬的軍官素質,訓練有素的士卒單兵能力,強悍的武將單戰武力,這些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什么時候輪到你術法一道也能改變戰爭結果了?

“七郎,你沒見過我們固始軍術法一道的水準,就自侮過甚,是不是太不自信了?”鄧龜年一聲狂笑,毫不猶豫的頂上。

楊堪真有些惱了,他不想和鄧龜年發生沖突,這會給其他固始軍將領一種不好的印象,都是汴梁來人,本身就應當齊心協力,共同融入到固始軍中,提升群體的地位和影響力,怎么這鄧龜年卻和自己叫起板來?

但這是陣前軍議,容不得半點沙子,若是隨意退讓,那也真說明他楊堪不自信和軟弱了,楊堪點點頭:“龜年兄,這軍指揮使大人也在,某觀諸位同僚都不太認同龜年兄的看法,不知能否讓龜年兄為我等解惑?”

“有何不可?”鄧龜年大方的一笑起身,躬身行禮,“軍指揮使大人,可否請諸將一觀固始城防體系的一些安排設置?”

江烽笑了笑,“有何不可?在座都是固始軍的中流砥柱,難道說還能泄露軍中秘密不成?”

“那好,就請軍指揮使大人與諸位一道去那城墻上一觀道藏所和材官所的成果吧。”鄧龜年氣定神閑的敦請道。

一干武將們見鄧龜年這般做派,而坐在一旁的羅真卻只是含笑不語,都有些訝異。

老固始軍的將領們都知道這羅真是軍指揮使的同窗好友,性子素來桀驁,今日卻難得的不言語,讓那鄧龜年來打頭陣。

而汴梁來這幾個卻覺得這鄧龜年眼高于頂,自命不凡,甚至還和自家人都頂了起來,也都有些懊惱,但這種時候卻不是插話的好時機,都只能硬著頭皮點頭表示支持。

江烽也就順從“民意”,示意大家一起到那城墻上去觀摩前兩日才成立的道藏所與材官所的“成果”。

遠遠看去,三丈高的落木塔矗立在城墻凸出的馬面處,顯得格外刺眼。

這里視野寬闊,但卻是最危險的地方,乃是敵軍進攻的重點,同時也是對攻城一方最具殺傷力的所在,無論是蹶張還是車弩還是投石車,往往都選擇這里作為攻擊點,可以最大限度的打擊敵人。

楊堪眾將都圍繞著落木塔繞行一圈,但都看不出有什么古怪,只是從旁邊堆砌的滾木大略知曉,這應該是投擲滾木有一定關系。

這滾木只能是士兵們抬起往下扔,對附墻而攻的士卒有相當殺傷力,但是滾木笨重,耗時耗力,且攻擊距離近,范圍狹窄,與滾油金汁這一類防御手段類似,效果有限得緊。

這鄧龜年專門把大家帶到這里來看這玩意兒,總不成是覺得這檑木里能做出什么花樣來了吧?

看見江烽的兩名貼身親衛鄭重其事的將周圍士卒不布置開來,同時在城墻下早有士卒分散在百丈之外進行警戒,一干人武將們都有些驚疑不定起來,這難道還真是一具什么了不得的器械,能發出震天撼地的威能不成?

“博山,龜年兄,那你們就給大家伙兒演示一番吧。”

江烽也注意到了一身披甲戎裝的許靜居然也混在了一干從汴梁來的方術士和術法師里邊,那份沉靜溫雅被那一身英氣的披甲戎裝襯托起來,竟然是格外的引人垂涎。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主角卻不是許靜,而是落木塔,對于武將們來說,什么都難以比得過和戰爭有關的東西,連秦再道和張越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這具落木塔上邊去了,根本沒有認出許靜來。

給許靜了一個微笑,許靜臉微微紅起來,目光里卻也有了幾分柔媚,看得江烽都有些心癢癢。

來這個時候半年了,自己竟然可恥的禁欲了,這可太不符合自己在原來那個時空中的表現了,只是現在的確沒有太多心思和精力去想其他。

說句實在話,也不是從來沒想過,有時候夜深人靜孤枕難眠的時候,一樣會有某種需要,但他發現自己身旁的幾個女人中,自己最感興趣最想在床上占有的竟然不是鞠蕖,也不是許靜,而是許寧,這種詭異的心理讓江烽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幾名操作士兵用木輪將堆放整齊的滾木一根一根的拉上了料臺,隨著開始進行最后的準備,隨著兩邊小旗手的旗幟一揮,“左翼,放!”

伴隨著整個落木塔周遭的氣機感應陡然劇變,在周圍一丈之內的諸將都覺察到了落木塔就像是一個處于氣流旋渦中心,猛然向外噴發出氣流,如同兩名天境高手的對決碰撞產生的巨大沖擊波向四周噴涌而出。

一陣顫栗和刺耳的嘯叫聲中,那具由粗大的木鐵結構搭建起來的木塔輕微的晃動之后,一個長六尺,海碗口粗細的滾木從那如棺材口一般的空口中猛然彈出,向著城墻外橫滾而去。

粗壯的滾木在空中保持著平衡,一直到落地之時才有些微微傾斜。

巨大的慣性動能讓滾木在落地一瞬間就將兩株手腕粗的小樹砸斷,然后毫不停留的向前奔行,帶起一陣黃塵。

中間再度遇到了一塊三尺高的石塊阻擊,撞擊之下猛然顛起六尺高,然后再度向前奔行,只不過方向略微有些變化,這一路奔出了接近二十丈方才放緩,慢慢停了下來。

沒等一干武將們從目瞪口呆中驚醒過來,右邊的小旗手又是猛地一揮小旗,怒吼道:“右翼,放!”

先前那一幕再度重演,右邊的匣口中再度噴吐出一根滾木,洶涌著向前彈射而出。

落地一瞬間可以清晰地看見地面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印痕,滾木沒有停留,瘋狂的向前奔行。

幾根一字排開的白蠟大槍槍桿被這根滾木攔腰撞上,當場就有三根白蠟大槍的槍桿撞斷成兩截!

而滾木繼續前行,由于地勢微微傾斜的緣故,這根滾木又繼續奔行了十余丈,一直到兩百步開外才停住。

“左翼,放!”

“右翼,放!”

伴隨著不斷的命令聲,連續七根滾木分別從左右兩個匣口噴涌而出,將整個呈九十度直角的對角線一路幾乎要砸成一片平地,其表現出來的兇猛動能威勢,讓一干武將們鴉雀無聲。

一直到最后,滿臉不敢置信的郭泰才忍不住大叫一聲:“****,這他媽是什么玩意兒?誰他媽還敢來攻城?誰敢擋其鋒?”

的確,所有武將們都在倒抽涼氣,這具落木塔表現出來的強大殺傷力實在太威猛了,簡直超出他們所有人想象的幾倍。

這種將滾木用巨大的術法之力進行拋擲的器械完全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滾木被拋出十丈開外,而且巨大的慣性還會在地面向前本性二三十丈距離,這之間距離的一切存在簡直可以說是用橫掃來形容。

無論是士兵,還是尋常的巢車、木驢、箭塔這一類攻城器械,在滾木強大的沖擊力面前都只有用悲慘來形容,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阻擋這種大殺器的席卷之力。

江烽也是第一次看見落木塔的使用,但他之前就聽羅真和鄧龜年介紹過了,不過這種口述介紹和眼睛直接觀感帶來的沖擊力完全不同,他同樣被這玩意兒給嚇住了。

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江烽讓自己的心境慢慢平復下來。

自己有點兒草率了,這種大殺器必須要嚴格保密,比起投石車來說,這種術法器械更駭人。

尤其是能夠穩定的控制住滾木的投擲方向并讓滾木在空中保持平衡,使得滾木的動能在落地之后得到最大釋放,這不是一般器械能夠做到的。

也幸虧自己來之前還是有準備的做了一些安排,防止這樣的大殺器被無關人員知曉,但是自己還是小覷了這個大殺器的威力。

雖說一旦使用就很難保密,但是只要能在這一次對蔡州之戰之前實現保密,給蔡州軍來一次“記憶深刻”的印象,目的也就達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1 19:28
第九十六節 雙簧戲

對于所有武將們來說,鄧龜年和羅真的這具落木塔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強了。
都是在戰場上久經廝殺過的漢子,都清楚在城市攻防戰中防御一方如何利用城防設施來給敵人制造殺傷的手段。

什么滾木礌石,什么滾油金汁,什么床弩砲車,見得多了,哪怕是之前談到的固始軍擅長的石砲車,也就是投石車,還有那蹶張弩,大家也都經歷過,并不太在意,但是眼前這玩意兒,就真的有點兒顛覆大家的認知了。

能把一根重達百斤的滾木按照既定方位投擲出數十丈,并且還能保持平衡使之動能最大化,這太不可思議了,而且這還是雙向并進,此地拋射,可以同時打擊兩個方向的敵人。

像楊堪、秦再道、谷明海這些久經戰陣的宿將馬上就看出了這樣器械的威力,楊堪和谷明海更是在落木塔停止下來之后一個箭步就竄到了落木塔邊,開始四下打量起來。

其他幾人也都紛紛圍上來,尋摸著看這落木塔究竟是怎樣工作的,竟然能這樣不間歇的投射滾木,其工作原理究竟是怎樣的。

鄧龜年和羅真二人倒是站在外圈,一臉不屑。

若是這玩意兒都能被這幫兵頭粗漢們看出道理來了,那還要這幫方術士和道法師干啥?干脆就回家抱著老婆孩子混吃等死好了。

精巧玄妙的設計工藝和原理的確不是這幫武人們能理解的。

他們怎么也無法想象一根滾木從料臺里滾下去,經歷了中間那一段料倉就會發生這樣巨大的變化,從匣口出來時就會變得那樣狂暴兇猛力道十足。

就像方術士和術法師們也不明白為什么同樣兩個人,人家舉手投足就能開碑裂石,人家身體一躍就能飛行幾丈開外一樣。

楊堪目光銳利,在確定了自己無法弄明白這具落木塔的原理之后,他就開始琢磨這種器械的優勢和弱點。

“龜年兄,這玩意兒之所以設計成兩個投射口,而且成這樣一個角度,是不是有意為之?”

楊堪的頭腦的確厲害,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奧妙,這一點連羅真和鄧龜年都不得不服。

“嗯,的確有這方面的考量,博山兄設計時就考慮如果是正面投射,覆蓋面相對狹窄,容易被敵人避開,而這樣設計,兩個角度都是從側翼發起進攻,斜插橫過,敵人進攻陣型很難防范,而且哪怕是知道也很難做出應對,否則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陣型被攪亂。”鄧龜年也對羅真的這一設計理念相當佩服。

楊堪微微點頭,的確這樣一來,落木塔不但可以打擊兩個方向,而且這種側翼襲擊覆蓋范圍大了許多,對敵軍的攻擊陣型破壞力也大了幾倍,相當厲害。

“這種東西如果是以術法資材來催動,不知道耐久力如何?”楊堪又問道另外一個關鍵問題。

如果只能投射一二十根滾木,那也意義就不大了,敵人完全可以通過松散陣型來拖垮這種有效力限制的術法器械。

“七郎看來是專門挑刺兒啊,不過的確也問得在理。這玩意兒的耐久力有限,主要還是術法資材通過這種方式消耗太快,我們也通過了一些手段進行輔助強化,但是預計頂多也就能透徹一百五十根到一百八十根左右的滾木,另外由于術法力量的反沖力太強,這種鐵木結構的裝置也難以支撐,這還需要我們以后來改進。”

鄧龜年也沒有回避這種術法器械的短處,“另外這種東西需要提前安設,無法移動,受限比較大。”

在場眾將都在默默的估算著落木塔的實際戰力。

像這樣的落木塔如果沿著固始城墻安設四到五座,基本上就可以把一面城墻的攻擊范圍全部覆蓋了。

當然單憑一個落木塔自然無法支撐起整個防線,但是對于城防體系的攻擊武器卻不少。

床弩、投石車、蹶張弩,再加上弓箭手,這樣可以形成階梯層次的打擊面,這種落木塔彌補了蹶張、床弩和投石車這一類遠程打擊武器與像蹶張、弓箭這一類武器之間的空白。

同時其不擇方向的攻擊角度不但可以對進攻方的陣型造成極大破壞,而且還可以對各種攻城武器形成毀滅性的打擊,這一點尤為重要。

秦再道和谷明海都能從對方眼睛中看到各自的震驚和喜悅,光憑這一樣武器,起碼就能讓固始城城防體系強上幾分,再加上軍指揮使大人設計的投石車也得到了改進,還有那蹶張弩的制作工藝也日益完善,可以說固始城的防御能力比起一個月前蟻賊圍城時又強了何止一倍?

蔡州軍縱然在戰斗力比蟻賊強了很多,但是固始軍也一樣在迅速的成長強大。

固始軍現在的數量已經達到了五千人,拋開五百騎軍,也有四千五百人的步軍,就算是再除去后來組建的左、右、后三營,固始軍的牙營、中營和前營,已經具備了相當戰斗力,再加上經過幾天調整適應的申州軍兩個營,可以說現在的固始軍戰斗力比起當初的固始軍起碼翻了一倍有多。

這種情形下,縱然蔡州軍來襲,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了。

“還有,落木塔目標太過明顯,很容易成為敵軍巢車、箭塔的打擊目標,另外,這種書法器械制作精妙,但有點被損壞關鍵部位,就會喪失功能,所以敵軍若是有高手來襲,也很容易達到破壞目的。”

丁滿也一直在琢磨這個落木塔,不過他是在想如果自己是蔡州軍,應該怎么來應對這個玩意兒,這一會兒他就已經想出了幾個應對之策。

“沒錯,落木塔的確有這樣那樣的短板和缺陷,也很容易被毀壞,但是它的威力大家也有目共睹,至于說怎么來彌補短板,尤其是有針對性的發揮其長處,避免其被敵人毀壞,我想該是你們這些指揮們考慮的問題了。”

鄧龜年話語里充滿了驕傲和得意。

“而且我們也考慮到落木塔一出,恐怕敵人就會把破壞它作為首要目標,諸位可能也看到了這里我們設立了兩張皮幌,用于防范箭矢、砲石對其的進攻,另外靜小姐和博山兄也正在改良和制作一種術法強弩,專門用于攻擊天境強者,這種術法強弩有很多弊病,但是卻很適合這種守株待兔式的伏擊,……”

羅真一招手,八名強弩手又演示了經過改裝的天焰強弩攢射,也一樣讓楊堪、丁滿和郭泰幾人毛骨悚然。

這種術法強弩使用不便,射程短,但是在這種狹窄范圍內的高密度集中使用,卻殺傷力極大。

尤其是如果按照鄧龜年所說,以落木塔為目標,專門設置這種術法強弩陣,用八到十二名甚至十六名術法強弩手來埋伏攢射,恐怕就是一兩名天境高手來襲,都要中招吧。

所有人都在一種震撼中回城了,術法師們甚至還在野地里為這些武將們準備了一場地系陣法的盛宴,但是這個盛宴卻被江烽斷然制止了。

已經夠了,沒有必要再把更多的東西展示出來。

有些時候留有一些余地,效果會更好。

事實上武將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固始軍在各種準備方面,比他們想象的更充足,這讓他們既驚喜興奮,也感到壓力。

術法師們能做得這么好這么多,那么他們這些守土有責當之無愧的武將呢?

江烽很滿意這一次示范的效果。

這其實是他和羅真、鄧龜年演的一出雙簧。

在得知蔡州軍超出預料很大的規模來襲時,江烽就意識到肯定會對整個固始軍的高層心態造成巨大沖擊和壓力。

秦再道、谷明海和黃安錦也罷,楊堪、丁滿和郭泰也罷,以及鞠慎也一樣,都不可避免的要衡量在這種優劣十分明顯情況下,固始軍能否打得贏這一仗。

單單以固始軍現有實際戰斗力,是肯定無法支撐起對百戰之軍的蔡州軍一戰的,蔡州軍無論是戰斗意志還是經驗,甚至還有實際戰斗力,都要強于固始軍不少,那么固始軍憑什么來贏得這一仗?

必須要有一些讓這些高層軍官們都覺得震撼和觸動的東西,要讓他們意識到固始軍并非毫無反擊之力,一樣有蔡州軍所不具備的優勢所在,一樣可以給蔡州軍造成巨大傷害,甚至可能讓蔡州軍接受不了的傷害,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樹立起打贏這一仗的信心。

信心加上實力,才是贏得一場戰爭的基本保證,而之前,固始軍其實已經具備了一戰的實力,但是在信心上,三股力量糾合在一起的新固始軍實際上還不及之前與蟻賊一戰之后的老固始軍,但是在這一次示范之后,新固始軍之間的縫隙又再度被粘合起來了。

不過江烽也知道,這只是被暫時性的粘合起來,而非真正的熔成了一塊鐵板,要讓他們成為一塊鐵板,還需要通過這一場固始攻防戰來反復捶打砥礪這塊還有縫隙和雜質的鐵塊。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1 19:28
第九十七節 帶話

術法一道給武將們帶來的沖擊是巨大的,他們已經用活生生的現實證明了他們自己的實力和水準。
誰也無法否認像落木塔這種超乎尋常的器械能夠給守城帶來多么大的助力。

想象一下,在攻城戰中,落木塔突然發力,一根接一根的滾木被拋擲出來,翻滾橫掃的滾木以非斜線的路線席卷,會給攻城步兵帶來多么大的震撼和損失,只怕瞬間就能導致整個攻城陣型的崩壞吧。

道藏所和材官所證明了自己,現在就該輪到武將們證明自己了。

武將們證明自己的方式只能是在戰場上,而戰場上一旦證明失敗,那可能就是生命的代價,所以在剩余的這幾天時間里,抓緊一切時間對隊伍進行整訓就是最迫切的任務,尤其是像楊堪、丁滿和郭泰幾人所帶的隊伍。

“投石車的制作工藝已經簡化了許多,按照你提出來的那種什么,對了標準件制作裝配法,的確很有效,只可惜這對匠師和工匠們的要求太高了,要完全達到一個標準,根本做不到,所以最開始返工很多,浪費也很大,下邊工匠怨氣也很大,不過在獎懲法則兌現之后,這種情況改善了許多,……”

羅真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向江烽傾訴著自己的興奮和煩惱,“蹶張弩也一樣,都是太費材料了,太昂貴了,這樣的打仗,比銀子往水里還快,使用一次就基本報廢了,還好,采取你說的那種方法,有些部件就可以拆卸下來重復使用,……”

“老賀,材官所的管理還得你當家啊,博山不適合這個,他還是把心思用在他的創造發明上去更好,”江烽微笑著轉過頭來看著不怎么說話的賀德才,“質量固然重要,但是成本控制下來也是必須的,現在我們有大梁、鄂州和南陽方面的支持,還能維持,但是此戰之后,恐怕就沒有那么好過了,過日子還得要省著點兒,博山是個沒數的,只管花錢,你得替他把把門。”

對江烽公然的“剝奪權力”羅真卻無動于衷,甚至還有點兒高興。

這種繁瑣事務的管理本來就是他最厭煩的,耗費了大量精力不說,還做不好,所以他也早就希望江烽能把這個責任交給賀德才,而且他也覺得賀德才是最合適人選,和自己搭配也最相得益彰。

“軍指揮使大人,其實羅大人……”賀德才剛一搭話就被羅真打斷,“得了,什么羅大人,我可當不了什么官,你就叫我博山,我叫你老賀,我不耐煩干那些事兒,你干最好,放給別人,我估計二郎也不放心,你就接著好好干就行了。”

賀德才遲疑了一下,羅真與江烽的關系他當然清楚,而自己這個昔日的下屬他是眼睜睜看到對方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看穿過這位昔日下屬的心思,對江烽始終保持著一種敬畏心態。

“嗯,賀大人也挺適合的,博山的確不適合干這個。”一直伴隨在江烽右邊而行的許靜也輕聲道。

許靜已經卸下了戎裝,重新恢復了女裝,不過江烽還是下意識的瞄了一眼,看看對方這半袖下邊有沒有那什么鳳凰木棉紗織成的法衣,這簡直就是天然的防狼衣嘛,可自己卻不是狼啊。

“老賀,看,靜娘都這么說了,肯定是有其道理的,材官所我就交給你了,兩個要求,一是保證博山他們的術法研究和設計,而是適度控制制造成本,就按我說的那種標準件分解制作,一定要讓那些工匠適應,可以從那些學徒開始培養起,養成良好的習慣。”

江烽站住腳,看著賀德才,溫潤的目光落在賀德才身上,帶給賀德才無盡的信心和無窮的壓力。

“那軍指揮使大人,我就盡力而為了。”賀德才也站住腳,抱拳一禮,鄭重其事的道。

其實他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安排布置,細心檢查,按時督促,發現問題之后有條不紊的對照整改,這種有序而平穩的工作在很多人眼中是繁瑣而枯燥的,但是他卻樂此不疲。

當每一具具蹶張制作裝配出來,擺放成排;當一臺臺落木塔在城墻上安裝成功,巍然聳立;當一件件草木甲制作完畢,堆砌成山,那份滿足感,不是誰都能體會到的。

甚至連每一個零部件,每一份材料入庫,都能讓賀德才產生一種成就感,這就是在自己辛勤努力下才有這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將為捍衛固始發揮每一分作用。

賀德才沒有多余的言語讓江烽也很滿意,他不需要誰給他拍胸脯打包票,就這么簡單樸實的話更讓人相信,賀德才在軍事方面的才能的確平庸,但是其在后勤管理上表現出來的勤勉卻讓江烽有一種意外之喜的感覺。

賀德才在關鍵時刻站在了自己這一邊,不管所起的作用有多大,在這個時代,酬謝老臣忠臣是必須之意,否則日后誰還愿意跟著你走?

可賀德才的能力卻又擺在那里,擔任一營指揮絕對不合適,他就是一個鍛骨前期的水準,而且年齡這么大,根本沒有太大的前景,沒想到卻在后勤管理上表現出這般水準,而那份勤勉樸實更是干這個位置最重要的先決條件。

待到羅真把賀德才拉走之后,偌大的材官所里就顯得安靜下來了。

“你不忙?”許靜發現自己的臉又有些發燙起來,話一出口,才覺得是問了一句笨話。

“忙,這種情況下怎么不忙?但忙也要講工作分配安排,我假軍指揮使,干軍指揮使的活兒,他們各營指揮使,就干各營指揮使的活兒,各司其責,各盡其職,要學會忙里偷閑。”江烽負手漫步。

材官所的占地面積很大,在征用了幾院民宅之后,又把緊鄰民宅的幾處空地也圈占了進來,面積得到了大幅度增加,這實際上是把材官所和工坊連為了一體,而下一步道藏所也要納入進來,這三塊就會成為日后固始軍在術法研究和器械制作的聯合體。

江烽不是機器人,極度緊張之后也需要排解和舒緩壓力,可和張越、羅真這些家伙在一起,私人關系再好,但也是談工作居多。

鞠蕖雖然來了,但是話卻不多,現在她更多的時候還是和她那位堂兄在一起,申州軍那邊的局面也還需要她來幫忙牽線搭橋穩定下來,所以這幾天鞠蕖都沒來找江烽。

現在身邊能說說話的,似乎也就只有這個許靜了。

和許靜相處日久,江烽也漸漸的有些喜歡上這個女孩子了。

和之前自己那具軀體靈魂對許靜的癡迷不同,這個時候的江烽更多的是以一個局外者的身份來欣賞許靜,但是接觸日多,一些原本殘存在這具軀體靈魂中的某些意識仍然會潛在的發揮作用,些許好感一樣會影響到江烽的情緒走向。

淡淡的幽香在身旁浮動,江烽很享受這種美人在旁的靜謐安詳,許靜是個很聰慧的女子,是也覺察到了江烽的走神,只是靜靜的陪著江烽往前走。

“若是沒有這場戰陣該多好,我們也不需要這么煞費苦心的應對,可這些事情卻不是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江烽突然無頭無腦的冒出一句話來。

許靜微微一凜,她不知道江烽是不是言有所指,小心的瞥了一眼江烽的臉龐。

從側面看過去江烽的眉宇略微蹙著,似乎額際還籠罩這一分愁思,輪廓分明的臉型談不上多么英俊帥氣,但是卻有一種特有的深沉質感,許靜也不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心理感應。

“小靜,如果我們打完這一仗,打輸了,自然不必說,打贏了呢,會怎么樣?我又該怎么做?”江烽突然扭頭過來,看著許靜問道。

許靜嚇了一跳,最后還是咬著嘴唇搖搖頭,“我不知道,打贏了,我想固始應該有一段和平安靜的時光吧?我還是會繼續修煉玄神,嗯,博山這邊有需要,我還是會幫他。””

“我呢?我該怎么做?”江烽繼續不依不饒的問道。

“二郎,你該怎么做,應該站在你這個角度來考慮,恐怕被人都無法幫你做決斷。”許靜幽幽的道。

“是啊,誰都無法幫我做決斷,可有些事情我不想去做,但正如你說的,站在我這個位置上,恐怕又不得不去做,所以我真希望有些事情不要發生。”江烽靜靜的看著許靜,溫言道:“我的話,小靜你明白么?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違背自己的意愿去有些事情,但是我坐在這個位置上,要對更多的人負責,有些事情如果走到某一步,恐怕再不情愿,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做了。”

許靜默然,躲開江烽的目光,把臉側向一邊。

她當然聽得出江烽話語里的含義,但是卻無法回應,姐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而江烽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一些什么。

在江烽走后姐姐很活躍,許靜也是刻意避開,不想去了解,但現在江烽顯然是要借自己去傳話,不要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靠自己傳話,有用么?
ashian 發表於 2016-12-22 06:56
第九十八節 術法群體


江烽在內心深處嘆了一口氣,自己和許氏姐妹之間的恩怨恐怕真的很難道明說清了,許靜沒問題,但是許寧呢?一旦她做出了超越底線的事情,自己又該怎麼辦?

    這不是法治時代,是講求血親復仇,一旦許寧和他背後的許氏族人對自己做出不利的行為,恐怕要讓自己麾下其他人寬恕他們就很難了,畢竟自己現在的存在已經不僅僅代表自己一個人那麼簡單,而代表著一個已經日益成型的利益群體了。

    似乎也感受到了江烽內心彷徨猶豫和他有些孤寂背影帶來蕭瑟感,走在背後的許靜有些落寞而又期待的聲音突然道︰“二郎,假如,假如我們許家人真的做出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求你寬恕他們一回?”

    江烽身體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的佇立了一刻,然後才有些疲憊而冷淡的道︰“小靜,那要分什麼事情,如果只是針對我個人的行為,我可以不計較,但是如果是針對整個固始軍的話,恐怕我也很難向其他人交代,所以最好不要有。”

    似乎是被江烽有些冷漠的語氣刺激到了,許靜身體一瑟縮,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深深的盯著背對自己的寬闊背影,忍不住上前抱住對方的腰腹,喃喃自語道︰“那我該怎麼辦?”

    被許靜突如其來的爆發弄得一怔,背後能夠感到一陣濕熱感從衣衫里浸潤進來,江烽身體也是一顫。

    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的確,像許靜這樣的女孩子該怎麼辦?

    一邊是姐姐,甚至還有姐姐背後隱藏著的許氏族人,三叔,堂兄,這些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家人,他們認為現在的這一切都本該是他們許家的,這種執念使得他們無法放棄,一邊卻是自己喜歡的人。

    許靜已經做了很多了,三皇炮錘之術,落木塔的設計加工,玄神加祝,許靜就是用這種類似于贖罪的方式來解脫自己,可自己卻還要苦苦相逼,要逼迫他去和自己的姐姐和家人反目相對,作為一個男人,自己是不是太下作了一點?

    有本事你自己去解決啊,為什麼非要利用和逼迫這個對自己滿腔情思卻又不得不像鴕鳥一樣躲避這一切的女孩子呢?

    一種強烈的愧疚和自責感涌入胸間,讓江烽忍不住轉過身來。

    淚光盈盈的美眸中多了幾分迷惘和痛苦,微微哆嗦的粉唇猶如寒風中顫栗的小雀,似乎沒有想到江烽會突然轉身,或者是被自己先前有些沖動的行為正在後悔,江烽這一突然回身,讓許靜頓時驚惶無措起來。

    一只手抬起對方嬌艷如花的粉靨,惶惶然的神情猶如落入陷阱的小獸,江烽此時竟然生出一種不忍褻玩的感覺,只不過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間掠過心間,立即就被心理和生理上的刺激給淹沒了。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半年多時間了,從生理到心理上江烽覺得自己都處于絕對的禁欲狀態,前期在光州時還算是有心無力,到後來來到固始之後,那是真的心和力都沒有了,接踵而來的忙碌讓他每天連修煉和睡覺的時間都乏乏,更別說其他獵艷心思了。

    像他這樣的年齡在這個時代中基本上都是為人父的了,羅真是個例外,而張越早就娶了光州黃氏女,而原來的自己若不是當初苦戀許靜,只怕也早就草草婚配了。

    當江烽那充滿魔力的雙眼注視著自己的眼眸時,許靜只覺得對方的目光似乎刺入了自己身體每一處,自己內心的一切都無所遁形,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松開還抱著對方腰腹的雙手,還是轉身逃離,不過好在江烽沒有給她太多的選擇,一只手撫住了她的粉頸,然後沿著粉頸向上把自己的面頰抬起。

    略微有些粗糙的舌尖一下子就刺破了自己櫻唇,如天雷擊頂,江河倒流,許靜只覺得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自己全身血肉在一瞬間都燃燒起來了,如火中的飛蛾,只是那一剎那間便化為了灰燼,而自己的魂魄似乎也隨著灰燼在空中飄浮飛揚,仿佛要消失在天際深處。

    他怎麼敢?!

    江烽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就爆發了,想親吻就親吻了。

    細膩濕滑的舌苔糾結在一起,膩滑火熱,只不過眼前這個女孩子顯然還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形,完全是茫然而被動的被自己帶入了節奏,甚至連一雙手都不知道抱住自己的虎項,而是那樣僵硬的杵在自己和她身體之間。

    從隔壁大院傳來的歡呼聲才把沉浸在情河中二人驚醒過來,這個時候許靜才駭然發現眼前男子的手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沿著自己的胸衣探入進去,握住了自己的椒乳,驚惶之下,來不及多想,順手的一記耳光已經響亮的映在了江烽的臉頰上。

    忙不迭的拉起胸衣一陣狂奔,在小院門口險些被門檻絆倒摔一跤,江烽這才一邊回味著先前那份柔膩快感,一邊趕緊道︰“小心點兒,小靜!”

    滿臉通紅的許靜一只手掩在胸前,放慢腳步,一邊轉過身來恨恨的瞪了江烽一眼,江烽卻很自然的把手放在鼻息間嗅了一下,羞得許靜忍不住頓足怒嗔,這個時候江烽才沉聲道︰“小靜,放心吧,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總能有解決的辦法,一切都在我掌握中。”

    本欲拔足疾步離開的許靜听到江烽這句話,又忍不住深深的看了江烽一眼,微微點頭,眼圈卻已經有些紅了,不再言語,盈盈離去。

    打擾了這一段香艷好事的歡呼聲是從隔壁大院內工匠們傳來的,這是賀德才和羅真宣布了對近期表現優異的十名工匠的獎勵,每人一貫錢。

    獎勵的標準很簡單,保質保量,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的合格器件最多,且壞件率最低,這樣就可以得到每一月的獎勵。

    這極大的刺激了工匠們的積極性,對于這些工匠們來說,他們只需要分步驟完成某一個部件或者幾個部件,而不讓他們接觸到每一個工序環節。

    這樣可以讓他們更精于某一個或者幾個器件的打造制作,但又無法接觸到整個完整的工序,既使得他們在制作技藝上得到提高,同時又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泄密,這對術法器械尤為重要。

    在這一點上,江烽專門和賀德才交代過。

    最初賀德才和羅真都無法理解,但是很快從蹶張弩的制作到投石機的建造,開始不太習慣的工匠們慢慢熟悉了這種最基本的流水線工作方式,尤其是在後期從流民群中招募了大批少年學徒進來之後,這些人的適應能力更快,並迅速趕上了原來這些老工匠們。

    不過羅真也明確告訴江烽這種方式對于高級的術法器械並不適合,這些普通匠人只能制作一些最初級的部件,而在核心部件上他們連基本原理都不明白,就談不上制作了。

    江烽倒也理解,畢竟術法匠師和普通匠師隔著一道無可逾越的溝壑。

    術法匠師首先必須要是方術士,才能具備成為術法匠師的資格,只不過方術士們都更願意成為術法師,而不願意當術法匠師,只有像羅真這種沉迷于此道的人才對當術法師還是術法匠師無所謂,他只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

    道藏所的成立,使得固始這個縣份就真的具備了一些與其他普通縣份有些不一樣的味道了。

    鄧龜年對道藏所的成立很重視,他告訴江烽如果能夠成立道藏所,並給予道藏所以大力支持,使之能在這一次固始之戰中大放異彩的話,那麼他有更大希望能吸引到汴梁更多的方術士和術法師們到來,甚至可以吸引到一兩名道法師,這對于小小一個固始來說,就真的稱得上是驚喜了。

    江烽也清楚,只要能夠頂過蔡州軍的這一次來犯,那麼固始軍便絕不會再只局限于固始,殷城,乃至壽州,都將是固始軍擴張的方向,屆時固始軍不但要在軍隊的戰力上下功夫,而且更需要在術法這一塊大梁不是很重視的行道上下苦功。

    說得直白一點,就是要趁著大梁不重視這一行的時候,舉起鋤頭狠狠的挖,把大梁豐富的術法人才挖來為固始軍服務。

    鄧龜年也毫不隱晦的表示,既然大梁不重視術法一道,那麼他作為汴梁道藏齋的執事之一,自然要為道藏齋的同行和弟子們尋找一條更好的出路,學成賣與帝王家,大梁固然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但是無奈大梁不願意用他們,他們當然也不可能在大梁老死終生,有固始這樣一個既算是大梁盟友,且距離也不算太遠的所在,他們當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所以鄧龜年一行五人從一到固始,就主動的交好羅真和許靜,尤其是在發現羅真是一個真正的術法者而非那種狹隘的同行或者爭權奪利者之後,就更是樂于與羅真合作了。

(未完待續。)
ashian 發表於 2016-12-22 06:58
第九十九節 袁氏三駒


鐵腳棗騮輕輕的一躍,飛過了橫亙在面前的土壟,馬背上的騎士身體隨之一個起伏,雙腿微微一夾,棗騮速度慢慢加快,趕上了前面的兩騎。

    “三兄,七兄!”棗騮馬上的騎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雙臂,隨手將橫在鞍前的長戈摘了下來,重新放入斜掛在鞍後的囊袋中,戈尾向前,戈頭朝後,囊袋尾端露出清亮如雪的鋒利戈頭。

    這柄戈明顯和尋常的長戈不一樣,說是一柄長戈,其實更像是一柄橫面多了一個鳥喙狀尖頭的陌刀。

    大將軍戈。

    只要是蔡州人,看一眼這柄武器便能知曉這柄長戈的主人是誰,立馬橫戈袁無敵。

    “十九,怎麼了?”策馬慢行的紫袍騎士沒有回頭,漫聲道。

    “沒什麼,我就在想,咱們這麼小心翼翼的遮掩形跡,是不是有點兒太高看了那固始軍了?”似乎感受到了來自前方紫袍騎士的不悅,袁無敵有些郁悶的收斂起了先前流露出來的煩躁氣息,降低了音調︰“就算是那江烽真的突破了天境,就算是那楊堪是楊家難得人才,那又怎樣?難道說我們袁家的男兒會懼了他們不成?笑話!”

    “高看比小看強,搏獅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為將者當戰略上當大膽,戰術上謹慎。”紫袍騎士目不斜視,自顧自的道︰“十九,驕兵必敗,你應該知道我們目前的處境,家里讓我們三兄弟外加幾個小弟來,不是讓我們來踏青秋游,而是要我們在最短時間內解決固始問題。”

    袁無敵目光在自己兄長面前定了定,嘴角最終還是浮起了一抹桀驁之色,“三兄,我不認為固始在我們三兄弟面前會是一個問題,我甚至覺得文槐他們幾個就能解決問題。”

    “是麼?”紫袍騎士清冷的目光終于動了,冷冷的掃了一眼對方,“意外往往都是我們自信滿滿的時候發生。許德威不過是一個剛踏入天境養息期的角色,而我當時之差一步就要晉入太息期,但是我全力發動之下,甚至天焰龍拳和龍焰天王刀催發到了極致,固然將其擊殺,但現在我小腿上的傷口仍然在隱隱作疼,他的無尾伏魔棍給我的印象很深。”

    袁無敵自然明白兄長是在用血的教訓來教育自己,但是他仍然不認同兄長的過度謹慎。

    八千精銳尚覺不足,甚至還從朗山、新息那邊調來了五千兵力,袁無敵甚至覺得哪怕是要打申州都不需要這麼多兵力,遑論這一個小小固始?

    “七兄,你是和固始軍那邊打過交道的,你覺得呢?”袁無敵不願意和自己最尊敬的三兄爭吵,但是又不認同他的觀點,把話題拋給了另外一個一直未曾搭話的玄衫男子。

    似乎是被這個話題觸動了一些什麼,玄衫男子有些表情復雜的搖搖頭,“十九,如果單論那江某的個人武道修行,哪怕他真的在這麼短時間內踏入天境,我覺得也不值一提,無論是三兄還是你,解決他都不是問題,哪怕還有什麼楊堪相助,但我擔心的是他這個人的心計。”

    “哦?”紫袍男子微微動容,而袁無敵則有些不解。

    “三兄和十九記得我當時去固始時麼?都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那曹萬川也是拍了胸脯打了包票,而且據我了解曹萬川也不是那種喜歡夸口之人,所以我才信了,而且出于謹慎,我也想干脆提前直接解決此人了事,沒想到卻險些栽在這個當初恐怕也就是洗髓期門檻上徘徊的角色身上,術法強弩差點就傷了我,而且還成功的迫退了我。”

    紫袍男子輕輕一蹙眉頭,“老七,你是說他精于術法之道?或者說他身旁有術法強者?”

    紫袍男子從不輕視術法一道,事實上雖然他已經是袁氏年青一代當之無愧的一號武道強者,但是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更重視術法一道,可以說蔡州軍中術法一道力量的迅速膨脹離不開他的鼎力支持。

    “不,術法不足道,我要說的是從曹萬川告知願意接受我們蔡州軍接管固始到我們正式踏入固始,我怎麼算也不過區區十來天時間,可是這個家伙就能說動黃州的杜立引軍北上,而且還反噬了曹萬川一把,這份心計手腕,儼然是一個浸淫此道多年的角色所為,可這個家伙之前只是一個無足掛齒的斥候,擔任固始軍的一個指揮也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你們能相信麼?”

    紫袍男子袁無為不語,而袁無敵卻有些不屑,“七兄,你就因為這個而覺得他不凡?他是斥候出身,自然明白我們蔡州軍要拿下固始自然要和固始軍首領接觸,想要取代曹萬川卻又無法得到我們蔡州軍認同,自然就只能從周圍勢力找靠山了,可固始那地方,壽州有心無力,自然就只有鄂黃了,那杜立在鄂州那邊處境不好,要想出風頭,這家伙投其所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十九,這份心思如果是從你我腦袋里出來,的確沒什麼,可這個家伙就算是斥候出身,在固始軍當一個小小的營指揮,就敢干出這樣一番大事出來,你覺得尋常麼?”老七正是袁無畏,目光中有些飄忽。

    紫袍袁無為目光一凝,帶住馬韁,“老七,你想表明一個什麼意思?”

    “這個家伙總給人以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我擔心這一次我們來固始,恐怕這個家伙也會給我們很多意外。”袁無畏搖搖頭,“但你要我說他會在哪些方面給我們意外,我也想不出來,或許是術法一道,或者是突出奇謀,總之,需要倍加小心。”

    “七兄,你這是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了,一力降十會,無論他有什麼手段使出來,我們蔡州軍的實力擺在這里,我就不信他能變出神兵天將來,他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斬一雙,看他還能有什麼手段!”袁無敵對袁無畏就沒有像袁無為那麼尊敬了,語氣也重了起來。

    袁無為眼角處微微顫了顫。

    他知道這位堂弟對自己不那麼在乎,但作為兄長,他不能不在乎尊嚴。

    這位堂弟是這一代中武道天賦最強的,連袁無為都要遜他三分。

    他手中的大將軍戈更是比袁無為的龍焰天王刀更霸道的神兵,只是因為這家伙年齡太小,而他習練的霸王戈法對無極混元氣要求實在太高,所以在武道進境上有所限制。

    無極混元氣尤其講求沉澱積累,一般說來都要三十五歲以後才能趨于大成,但一旦進入大成之境,便有問鼎天境高段的實力,所以老一輩都極其看好老十九這個家伙。

    甚至連袁無為都承認也許在四十歲之前他可以壓老十九一頭,但是過了四十歲就很難說了,而過了四十五或許就該是老十九壓他一頭了,而到五十歲,也許就會被老十九徹底甩開了。

    似乎覺察到了袁無畏內心的一抹怒意,袁無為如冷電般的目光掃了袁無敵一眼。

    他知道這兩位堂兄弟之間關系並不算好,他也沒有那份心思要去調和誰和誰的關系,但是他不允許在這種時候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影響到雙方的關系,進而干擾到未來的戰事。

    在袁無為森冷的目光下,袁無敵也不得不低下頭,不敢再吭聲。

    袁無為也不為已甚,收回目光,“老七,這麼說來恐怕我們還需要小心一些,這種善于突出奇兵者,尤其需要防範其兵行詭道,我們時間不多,若是被其以一些雞鳴狗盜的手段來干擾了大計,那就不值了,老十九有一句話也說得好,一力降十會,雖然我們需要謹慎,但是我們卻絕不能謹小慎微瞻前顧後,時間在他們那邊。”

    袁無畏面無表情,臉微微偏向一邊,心中卻是冷笑。

    他能感覺到袁無為對袁無敵的偏袒,誰讓袁無為的父親是庶出,而袁無敵卻是家主袁懷河的嫡子呢?

    見袁無畏不搭腔,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正好此時一騎飛馳而來,“三位公子,前鋒已經已經抵達淮水,長柏公子來向無為將軍請示,是否過河?”

    “斥候放出去沒有?”袁無為知道這淮水就是進入固始之前的最後一道天塹屏障了,過了淮水,那就是固始境,就要進入敵境了。

    而上一次固始軍就是在淮水之畔狙擊了蟻賊,給蟻賊了迎頭痛擊,再有先前袁無畏那番話,他不得不防。

    “回稟將軍,長槐公子兩日前便已經率斥候隊的人過了淮水,已經在沿線進行了踏探,未發現敵軍蹤跡。”來稟報的軍使翻身下馬,回報道。

    “那就安排各部依次過河,不得滯留,另外讓長槐及時對固始城周進行勘探,告訴他,後日我軍主力必到,讓他務必做好各方面情報收集工作,另外讓長柏先行把輜重兵放出,注意收集資材,搭配使用,為攻城做先期材料準備。”袁無為略一沉吟,斷然道。

(未完待續。)
ashian 發表於 2016-12-22 07:02
第一百節 重器(為菱之湖兄弟加更!)


鷹隼般的雙目靜靜的注視著三百步開外的河灘上,蘇鐵蜷縮在蘆葦中一動不動。

    河畔一片沸騰,警戒線已經布起了,幾名斥候兔起鶻落,正在收回,向草丘上那個貌似斥候首領的家伙報告情況。

    此時還算是淮水的豐水期,雖然水勢尚算平穩,但是水量卻不小,大小不一的船只正在陸續靠岸,站在兩翼高地上的弓箭手早已經提前待命。

    不得不承認蔡州軍是一支百戰之師,多年來打生打死打出來的就是戰斗力,這一整套渡河的規制,幾乎無懈可擊。

    蘇鐵耐心的觀察著。

    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那名斥候首領明顯還是一個少年,頂多也就是陳實、楚齊這個年齡,不會超過十六七歲,而從斥候們對首領的尊敬態度來看,絕度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紈褲子弟。

    想想也是,像這等戰事,蔡州軍怎麼可能讓紈褲子弟來。

    又是一艘大船靠岸了,大概是沒掌握好靠岸的力度,大船重重的擱淺了,好在泥灘地上,撞擊力並不強,只是引起了一陣驚呼和叱罵聲。

    很快幾艘小艇靠在了大船邊上,然後木梯和木板沿著大船放下來,將小艇搭成了跳板,而河岸邊上也有人迅速的將葦草沿著濕滑的泥灘地鋪設,上邊在鋪墊上木板,一座簡易浮橋在大船和河岸邊上搭起了。

    嫻熟而富有經驗,蘇鐵在心中默默的記著,對蔡州軍的戰斗力有高看了幾分。

    細節決定成敗,這是軍指揮使大人教導自己的,從細節就能觀察出一支軍隊的整體戰力,這個軍指揮使大人所說的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有點兒異曲同工的意思。

    總而言之就是做事要從小事做起,觀察也要善于從細枝末節上來發現端倪。

    親衛必出于斥候,這是軍指揮使大人的一句話。

    按照軍指揮使大人的解釋,他的親衛要麼就出身與斥候,要麼就必須要到斥候隊中去歷練,所以蘇鐵被選入了斥候隊,今天是他第三次出任務了。

    前兩次無甚收獲,只是在淮水北岸遠遠和蔡州斥候打過照面,甚至連手都沒交,但大家都知道各自是干什麼來著。

    似乎從船上下來了幾個人在和岸上的人進行交涉,雙方發生了爭執,不過很快岸上的人妥協了,揮手示意手下照辦。

    很快又有幾艘小艇過來,緊貼著剛才搭起的那座浮橋依葫蘆畫瓢的開始搭建另外一座浮橋,這讓蘇鐵和身旁的伙伴很驚訝。

    一座浮橋還不夠,還需要搭第二座浮橋,這是要干啥?

    兩人都有些緊張。

    因為很明顯周圍的防範更加緊密起來原本在四周游蕩的警哨,開始擴大警戒範圍,一直逼近到了葦草邊緣。

    甚至還有兩個家伙直接進入了葦草中,拿著斬馬刀胡亂的在草中一陣亂砍,似乎是要用這種方式來威嚇潛在的敵人。

    蘇鐵輕蔑的撇了撇嘴。

    旁邊的同伴也是一個老斥候了,年齡不大,但是當斥候的時間可不短,甚至可以追溯到曹萬川的固始軍時代。

    兩個人都很安靜的匍匐在泥地里一動不動,不清楚對方是否有武道高手,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下意識的避免任何氣機感應的擴散。

    一頭獵犬被牽到了蘆葦地邊緣,大概是對這種半沼澤狀態的環境也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听憑著獵犬沖著蘆葦地深處狂吠幾聲,然後向另外一人解釋了一番,就離開了。

    二人稍微松了一口氣,看得出來蔡州軍對這艘大船十分重視,格外加強了戒備。

    蘇鐵把目光瞄向了鋪設下來的木梯,他相信很快就能看到結果了。

    不出他所料,很快大船甲板上響起了一陣滲人的摩擦聲,緊接著就是 轆碾壓在船板上發出的咯吱聲,一頭用布幔包裹著的龐然大物出現在船頭,四周用十余條大繩固定,數十人通過這十余條大繩來牽引和穩定這個大家伙下船。

    蘇鐵的目光落在了這個大家伙的 轆上,格外的龐大,而且用了鐵質包輪,輻條也都是用的鐵條,意味著這玩意兒體量大,重量更是超出想象。

    一直到下船,四頭挽馬開始拉動這個大家伙,四周還有數十人協助牽引,這頭龐然巨物才算是進入蔡州軍中,開始緩慢移動。

    崔尚揉了揉太陽穴,端起桌案上的濃茶抿了一口。

    這是跟著軍指揮使大人學來的,據說這種加倍放茶的方式有助于消除疲勞,振作精神,但是不宜長期用此法,否則有傷身體,似乎效果還真有。

    蔡州兵已經渡過了淮水,正在向固始進發。

    關于是否動用騎軍對蔡州軍進行襲擾這一意見也在軍中引起了爭論。

    鞠慎認為蔡州軍勢大,動用騎軍效果不佳不說,極易被敵人高手襲擊,造成折損。

    而秦再道則認為一支騎軍從來不是養出來的,也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如果因為敵軍勢大就不敢出擊,而總是指望著處于優勢情形之下再出擊,那這只騎軍就是繡花枕頭,不堪大用。

    秦再道的意見得到了江烽的支持,所以騎軍從昨日起就已經全軍出擊,以都為作戰部,開始對從汝陽過來的這支主力蔡州軍進行襲擾,一方面延緩其行軍速度,另一方面也能起到疲兵作用,同時還能鍛煉打磨這支剛剛組合起來的騎軍。

    各方的情報匯聚到這里,崔尚需要對其進行甄別和評估,然後再結合起來進行研判,這種方式也是江烽給崔尚的建議,這既讓崔尚有些不適應,也讓崔尚有些興奮,這意味著江烽會讓他來擔任未來的錄事參軍這一職,前提是江烽的澮州構想能夠成為現實。

    江烽為其安排了兩名少年學子作為助手,這兩人都是從光州逃來固始的士紳子弟,都在崇文書院中讀書多年,不過對其他卻一無所知了,相當于是給崔尚當學生。

    現在崔尚安排給二人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閱讀情報,了解周遭政情,其他暫時還啥都不能干。

    實際上崔尚自己都還處于一種學習和摸索階段,他被江烽在戰爭應對上的層出不窮的新想法新點子弄得窮于應對,這種情況一直到蔡州軍跨過淮水江烽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城防體系的最後完備工作上去了之後才算稍稍緩解,也才讓崔尚能松了一口氣。

    常昆看人的眼光的確非同尋常,這位固始軍指揮使表現出來的種種天賦,除了用天縱奇才來形容,真的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解釋。

    腳步聲將崔尚從走神中驚醒過來,看見一身土塵的江烽回來,徑直將一大杯茶水咕咚咕咚灌進肚里,崔尚也只能苦笑搖頭,品茶是這樣麼?

    這位軍指揮使大人的表現總是讓人疑惑不解,有時候他的言語表現得像一位智者,有時候他的談吐更像是一個文人,而有時候他的行為則更像那些兵痞,這樣一個混雜復合體崔尚真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崔尚既然敢來固始,就說明他把寶已經押到了自己身上,江烽自然不吝于給予對方足夠的信任。

    參軍掌記,也就是未來的錄事參軍這一職務江烽就準備用來酬勞這位敢于在第一時間下注的博陵崔氏子了,當然,這個家伙的才能也當得起。

    “有什麼新情況?”一屁股坐到胡椅中,江烽取下頭盔,隨手擱在案桌上。

    “嗯,剛傳回來的消息,前天發現下船的幾具用布幔遮掩的大家伙基本上確定了數量,應該是六具,如果不出我的預料,我估計應該是蔡州軍的特制破城錘,因為斥候發現隨後的大車專門運來了多具大型鐵質錘形物件,跟隨在這幾具大車之後。”

    崔尚一邊翻閱著情報,一邊分析道。

    “破城錘?”江烽有些疑惑,“術法器械?”

    “論理只能是術法器械,尋常破城錘根本不可能做到那麼大,因為無法操作,除了借用術法之力外,無法想象怎麼來運用那樣大的錘頭,根據斥候估計,那柄錘形物件錘頭起碼在三尺高,直徑也在一尺五左右,淨重預計起碼在千斤以上,甚至可能達到兩千斤,除非術法之力,誰能驅動?”

    崔尚的語氣里也有些緊張,“都說蔡州軍這幾年在術法一道的運用上大有進境,三年前陳州一戰,蔡州軍就使用了多種術法器械,對宛丘城造成了巨大破壞,這一次看來蔡州軍是又要給我們固始城來一個下馬威了。”

    “誰給誰下馬威還說不清楚呢。”江烽輕哼了一聲,臉上卻沒有輕松神色,“要論術法一道的運用,守城方永遠是佔有先手的,白陵,沒必要太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單單是術法器械,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蔡州軍的主帥究竟是誰,絕對不可能是已經發現的袁文柏和袁文槐這些小字輩,袁氏還沒有狂妄托大到這個程度。”

(未完待續。)
ashian 發表於 2016-12-22 07:05
第一百零一節 端倪初現


崔尚也認同這一觀點,袁文柏和袁文槐雖然屬于新近崛起的蔡州小字輩新星汝陽八柱中人物,但是年齡不過十六七歲,縱然在武道上有著絕佳天賦,但是在獨領大軍征戰一方上威望還遠遠不足。

    像這等戰事起碼也需要像袁無畏這樣的大將來領軍,但是各方面情報都還沒有刺探出從汝陽過來的蔡州主力軍的領軍大將究竟是誰。

    很大可能性是袁無畏,因為他和固始軍打過交道,對江烽也比較了解熟悉。

    當然也不排除是袁無為,他一樣和光州軍交過手,而且還斬殺了光州軍第一將許德威,在心理上對固始軍這支和光州軍有著很深淵源的軍隊有著莫大優勢。

    “二郎,也不可小覷袁文柏和袁文槐這些小字輩啊,我听小郭說那袁文柏曾經在三年前游歷關中,就曾經力戰長安游俠兒,當時他才十四歲之齡,就已經是結體期水準,後來兩年前他與汝陽八柱另外一個風雲人物袁文婡在朗陵山遭遇火魃,二人聯手屠魃,雙雙晉位天境,後來蔡州一名道法師用火魃的毛發與金辻木制作成了炎陽赤焰弓,再用千陽木制作了術法火箭,據說可一箭燒山!”

    崔尚的話語里也充滿了唏噓和向往,不過這倒是讓江烽真的有些好奇了。

    “火魃?一箭燒山?火魃是啥玩意兒?”

    江烽這一問倒是把崔尚問得一愣一愣的,怔了一下才回答道︰“二郎沒听說過火魃?火魃據說是旱魃的變體,生性赤陽,它出現在哪里,哪里便是火災肆虐,朗陵山據說在火魃出現那一年,連發山火,當地老百姓的房舍也是經常起火,後來才有袁文柏和袁文婡在朗陵山屠魃,還了朗山一線的安寧。”

    江烽有些迷惑了。

    這世界還真有旱魃這類東西?

    他的知識體系里這玩意兒應該是封建迷信才對,沒想到不但有,還真被人給遇上斬了,還用那玩意兒的毛發制作成了什麼炎陽赤焰弓。

    這炎陽赤焰弓听起來似乎是一把很牛逼的術法武器,居然還有與之相配的千陽箭,能一箭燒山,那這玩意兒用在固始城上來,不是一箭就能把固始城給燒了,那還打個屁的仗?

    他不好直接質疑,只能半真半假的道︰“白陵,這啥炎陽赤焰弓和千陽箭真的能一箭燒山,能不能一箭把固始城給燒了?”

    崔尚笑了起來,他就知道自己這位主帥對這種東西不太感冒,肯定要來找話說。

    “二郎,一箭燒山這說法稍稍有些夸張了,但是炎陽赤焰弓和千陽箭相配,的確有驚天動地之能,據說在蔡州有參加過試箭會的人看到袁文婡一箭射出,方圓三丈就成了一片火海,……”

    方圓三丈一片火海,江烽點點頭,這還稍微有些靠譜,否則袁家就靠這炎陽赤焰弓和千陽箭就能打天下了,隨便走到那座城池面前,不投降就是一箭燒城,敵軍營寨也是一箭燒營,大梁也早就該被袁家給滅了才對。

    “白陵,這寶弓神箭所向披靡,總有應對之策吧?”

    江烽雖然內心還有些不太信這種什麼火魃毛發制作的寶弓,但是術法一道本身也就超出了他的想象認知範圍,所以再不信也得要接受。

    如果這袁文婡的炎陽赤焰弓和千陽箭真的如此厲害,在攻城之戰時這家伙突發奇招,倒是真有可能造成局部局面崩壞,甚至影響到全局。

    別的不說,光是這辛辛苦苦制作出來的落木塔被這家伙一件就能給燒成灰燼,自己好不容易視為大殺器的東西豈不成了大傻器?

    “應對之策卻不好說,不過此弓此箭也並非毫無缺陷,術法之物,有其強,便有其弱,有其優,便有其劣,這種至陽之物,在艷陽天氣便能發揮其最強威力,但若是陰雨天氣,便要大打折扣,尤其是那火魃毛發遇上潮濕便會發黏,強行引弓甚至可能會造成弓弦斷裂,……”

    崔尚不愧是江湖,說起這術法之物來也是頭頭是道。

    “還有,這等術法之弓,射程有限,據傳遠不及十丈,……,還有發一矢之後,寶弓也需要相當時間凝聚術法之力,短時間內難以發出第二箭,否則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白陵,沒想到你對這術法一道也是知曉如此之深啊,難得,難得,……”江烽忍不住夸贊。

    崔尚老臉一紅,連連擺手,“我對此知之不多,也是因為情報顯示袁文婡出現,我記得當時龜年就說過了這袁文婡手持的炎陽赤焰弓乃是術法大作,那蔡州莊國忠便是憑借制作這炎陽赤焰弓晉位道法匠師之稱,所以我又去問了龜年兄,龜年兄向我介紹的。”

    “那龜年他們有無應對之策?”江烽原本還有些擔心,但既然鄧龜年他們知曉了,恐怕也應該琢磨出應對之策來才對。

    “沒有,龜年兄說這等神物,縱然知曉其弱點,卻很難有針對性的應對,因為這寶弓終究是由人來使用,而這袁文婡若是四處游蕩,除非直接派出高手斬殺對方,否則很難遏制對方。”崔尚搖頭。

    得到這樣一個回答,江烽也是一怔,看來這術法神物也的確有其神奧之處,否則這些人何須這般煞費苦心的去制作這術法兵器,像楊堪的冰王戟不也如此?

    若是這袁氏小輩都這般厲害,江烽覺得倒不可不防。

    從情報顯示來看,袁文婡和袁文槐這兩個汝陽八柱中的角色出現了,假如再有袁氏三駒中的任何一人擔綱,這來犯之敵的實力已經不可小覷了。

    袁文婡和袁文槐都是天境靜息期的高手,自己這邊丁滿、郭泰二人都可應對,袁氏三駒中只要不是據說已經踏入太息期的袁無為來,估計楊堪都能抵擋得住。

    若是袁無為親來,江烽估計恐怕就只能是自己和楊堪聯手接住了,但也不知道能否抵擋得住?

    最壞的打算莫過于袁無為和其中袁氏三駒中一人聯袂同來,這就麻煩了。

    張越、秦再道他們都還在結體期徘徊,丁滿、郭泰二人聯手也未必能抵擋得住袁無畏或者袁無敵,再要讓張越、秦再道去對陣袁文婡和袁文槐,這就真的成了田忌賽馬,上駟對中駟,中駟對下駟了,甚至自己的上駟都還未必能有必勝之局呢,這還沒算袁文婡的炎陽赤焰弓,另外還有另外從新息過來的五千蔡州兵帶兵將領尚未算進去,這等情形之下,焉能不敗?

    見江烽眉峰深鎖,崔尚也知道固始軍現在面臨的局面有些危險了。

    大梁用兵還是太遲緩了一些,根本沒有兌現當初大梁崇政院給固始軍這邊的承諾。

    蔡州軍總兵力不過四萬左右,能夠讓蔡州軍一下子抽出一萬三千兵力,而且精銳高手紛出,足以說明蔡州軍方面有相當把握能夠在解決固始問題之後再回師應對梁軍的進攻,這對于固始軍來說是最糟糕的。

    必須要有應對之策,否則這一仗會打得很艱難很危險。

    江烽並不知道情況可能會比他想象的更糟糕,甚至糟糕很多,他小覷了袁氏對他的忌憚之心,他只是下意識的要把問題考慮得更周全一些。

    “江烽來訪?!”杜珅皺起眉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杜溫,“二弟,你覺得這家伙這個時候又來,會是干什麼?”

    “索要剩余的糧食吧。”杜溫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這家伙錙銖必較,真把我們杜家當成什麼人了?我們承諾的東西什麼時候沒兌現過?最後一批糧食剛剛出了陰山關了,三五天之內就能運進固始。”

    “二弟,你還不能小瞧這家伙,前兩天斥候發現從南陽運過來大批物資過境殷城,也是南陽支援固始的,你說這南陽剛和蔡州聯手瓜分了申光二州,這才多久?南陽就開始支援固始了,劉家胃口太大了。”

    兄長的話讓杜溫也是一怔,“大哥,你的意思是劉玄已經開始謀圖光州了?”

    “哼,劉氏一直是高築牆,廣積糧,韜光養晦,但其實力擺在那里,一旦亮出獠牙,蔡州方面未必能佔上風,尤其還有一個壓在蔡州頭上的大梁。”杜珅意態閑適,“看吧,我敢打賭,一旦蔡州與固始之戰打起來,南陽肯定會有所動作,說不定就會突襲光州。”

    “蔡州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杜溫不贊同自己兄長觀點,“你看從新息過來的五千大軍,就只有兩千騎兵過了殷城,而那三千步軍就沒有動,依然駐扎在光州城里,明顯就是防著南陽。”

    “那就要看戰事發展情況了,另外也還有我們杜家軍隊駐扎在殷城這個因素在里邊,也許蔡州兵就是擔心我們和南陽劉氏聯手了呢?”杜珅搖搖頭,“算了,先把江烽這個瘟神打發走了再說吧。”

(未完待續。)
ashian 發表於 2016-12-22 07:11
第一百零二節 預料中的意外(求推薦票!)


江烽是與郭泰一道過來的,雖然不認為杜家會對自己不利,但是防範于未然還是小心一些好。

    看得出來當鄂州五千大軍入駐殷城後,殷城市面頓時熱鬧了許多,五千人的吃喝拉撒,頓時讓本來就略顯狹窄的殷城縣城變得擁擠起來了。

    從光州過來的蔡州騎兵已經逼近了固始縣城,所以江烽和郭泰二人不得不繞行更靠東,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杜家能讓杜氏兄弟領兵駐扎在殷城,也足以說明杜家對這一次固始力抗蔡州軍還是很看好的,只不過他們似乎過高的估計了大梁軍隊的效率,江烽不知道自己提出這個要求時,對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對于蔡州騎軍從光州直逼固始,殷城方面毫無反應,對于杜家來說,能夠就這樣坐山觀虎斗的形式來體現“盟友”之意,大概也是最樂見其成的,即便是固始方面也很難說什麼。

    不過你做得初一,別人就做得十五,江烽希望杜氏能記住他們自己目光短淺的舉動最後會帶來什麼。

    “大公子,二公子!”看見兩個風度翩翩的青年進來,江烽和郭泰還是很禮貌的作揖行禮。

    “二郎,固始情形已經如此緊張,蔡州軍大兵壓境,你還有時間出來?”杜珅故作訝異的問道︰“來殷城有急事?”

    從對方的表情江烽就能知曉一些什麼,心里暗自嘆一口氣,本來也沒有抱太多希望,但是總還是想要來試一試。

    “嗯,得聞光州的袁軍已經逼近我們固始,來了解一下殷城這邊有無動靜。”江烽也沒有太多客套,語氣平淡,“看樣子大公子是打算據城坐觀?”

    “二郎,我記得我們雙方是約好了,我們出兵據守殷城,也向你們提供約定的錢銀和糧物,我們做到了。”杜珅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臉警惕,“你應該知道我們杜家的立場態度,確保殷城是我們首要任務。”

    “殷城還需要守衛麼?大公子覺得蔡州軍還有余力來進攻殷城?”江烽哂笑,不過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直接步入正題︰“大公子,某今日來有一事相求,對殷城來說並無太大影響,但對固始卻有鼎力相助之恩,請大公子支持。”

    “哦?二郎請說,若是杜某能做到的,自無不允。”杜珅猶疑的道。

    “某想請借杜二公子或者杜三公子隨某一行到固始,主要是請為某等掠陣,若是遇有蔡州軍中武道強者我方力有不逮者,就請予以援手,其他情形,二公子和三公子盡可不管。”江烽注視著杜珅,一字一句道︰“固始如能安渡此難,日後定有回報。”

    杜珅沒想到江烽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有些遲疑,只借一兩個人倒不是什麼大問題,正如江烽所說,蔡州軍是斷斷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尋釁的,老二在這里也是閑著,至于老三根本就不在殷城,已經回了黃州了。

    杜溫興奮起來,要說這樣一個機會去見識一下蔡州武道強者也是好事,江烽自然無法約束自己,來去自由,真要遇到什麼麻煩,杜溫自信要脫身還是易如反掌,只是這要看兄長的想法,要等兄長決定。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從廳外傳了進來,“大公子,鄂州急報!”

    “什麼事這麼慌張?”杜珅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闖了進來的貼身親衛,平時相當穩重的親衛怎麼表現如此糟糕?

    “您看!”親衛臉色相當難看,也沒有管江烽等人還在庭堂上,徑直把信函遞給杜珅。

    只是轉瞬間杜珅的臉就變得青灰起來,進而從青白色泛起一抹潮紅,甚至連青色長衫都蕩起一陣波紋般的浮動,“劉賊耳敢?!”

    “怎麼了,大哥?”見兄長如此失態,杜溫趕緊接過信函一看,同樣也是讓他險些把信函捏破,“怎麼可能?劉玄不是一直在申州麼?怎麼從隋州進了安州?”

    杜珅咬牙切齒,“劉玄定是用替身在光州做戲,申州那邊的動作根本就是障眼法,什麼意圖光州,那是在做戲給我們看!南陽大軍早就從新野取道進了隋州,安州那幫蠢貨,居然一無所知!”

    “現在該怎麼辦?”杜溫慢慢沉下心來,語氣肯定的道︰“安州失了,沔州絕不容有失,必須要馬上進軍沔州,現在顧不得了,我們這邊即刻撤兵!”

    “那這殷城……?”

    杜珅又猶豫起來,倒是杜溫這一次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決斷︰“大哥,現在不是管殷城的時候了,馬上回軍,殷城我們不要了就交給二郎他們代管吧!對不起,二郎,你都知道了,南陽偷襲安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安州、沔州是我們鄂州的盟友,我們不能容許這種局面,抱歉了!”

    見杜溫態度如此強硬,杜珅也終于明白過來。

    現在杜家的中原夢已經結束了,殷城根本不可能在保有了,現在鄂州方面要做的是守好大別山三關,防止北方敵人南侵,更多的精力要放在安、沔那邊去了。

    南陽大軍一進安州,而沔州和安州實為一體,沔州就危在旦夕了,若是不能搶在南陽大軍進入沔州之前制止南陽方面的動作,被南陽一連奪下安、沔二州,那日後鄂州就真的是睡不安枕了,南陽大軍可以隨時渡江,一夜之間就可以兵臨鄂州城下,這是鄂州絕對不能接受的。

    從殷城疾馳返回固始,江烽一路顯得很沉默,連郭泰都覺察到了江烽情緒的不好。

    的確,杜溫還是有些眼光和決斷的,而杜珅反而差了些。

    杜溫看到了鄂州的危機,現在鄂州也許在今後都不再可能有多余精力來過問北邊的事情了,還不如送個順水人情給固始。

    南陽大軍拿下安州,相當于把一柄鋒利無比的匕首頂在了鄂州的咽喉上,沔州州小地窄,就算是鄂州能夠馬上進軍沔州控制住沔州,但是除非鄂州駐扎大軍在沔州,否則南陽大軍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沔州打穿。

    從今以後,鄂州的主要精力都要轉入如何防範南陽大軍來侵蝕鄂州的勢力範圍了。

    一旦南陽和潭岳馬家聯起手來,只怕杜家就真的有大難了。

    連江烽都替杜家感到揪心。

    形勢對杜家太不利了,尤其是這麼十多年來杜家白白浪費了太多機會,既沒有直接拿下安州和沔州,甚至連黃州和蘄州都還沒有徹底安頓下來。

    這個時候江烽才意識到為什麼眾人皆說杜氏庸碌。

    要說杜門四駿中像杜溫和杜立也算一時俊彥,但是卻有了杜松這樣一個平庸甚至可以說是昏庸的家主,再加上這年輕一輩不像袁氏那樣敢于讓年輕一輩放手出去大干,總是把權力捏在老一輩手中,直接導致了整個杜家的進取心退化,才釀成今日的困局。

    當今時局,正在悄然發生變化,尤其以蔡州的崛起為標志,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像杜家這種白白浪費十多年時間而無所作為,那麼老天勢必要給杜家以懲罰,想到這里江烽就在替杜家惋惜。

    本來杜家是很有前景的,尤其是拿下安州和沔州,可以使得杜家在江南西道與淮南道之間這片土地上進退裕如,極有可能成為這一區域的霸主,但是現在這個希望被徹底破滅了,失去了安州,杜家就永遠處于南陽劉氏的居高臨下的威脅之下,杜家不得不駐扎大軍來防範南陽大軍南下,再也騰不出手來應對其他。

    杜家前景黯淡也就罷了,問題是現在卻直接關系到固始,杜家一旦從殷城撤軍,光州就會知曉,而南陽大軍一進安州,也就意味著南陽不再可能在短期內覬覦光州,而駐扎在光州的蔡州軍就可以抽出來投入對固始的圍攻中來了。

    也幸虧來這一趟,及時知曉了杜家要撤軍的消息,起碼提前有了心理準備。

    問題是下一步該怎麼辦?杜家撒手不管了,固始軍完全依靠自己能撐得過去麼?

    江烽心中第一次沒有底了,輕輕嘆了一口,一夾馬腹,胯下健馬驟然加速,旁邊的郭泰也是策馬跟上,“二郎,這殷城怎麼辦?”

    “小郭,這一遭咱們算是白來了,本指望能讓杜溫或者杜立來幫咱們一把,現在落了空,咱們面臨的局面恐怕就會很棘手了,如果蔡州來的高手超出我們預料,我們會很麻煩。”江烽搖搖頭,“至于殷城,現在誰還顧得上,一切都得要這一戰之後才知曉。”

    “二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戰場上的事情,誰能算無遺策?蔡州軍也不是三頭六臂,袁氏三駒也好,汝陽八柱也好,無外乎也就是拿命一搏就是了,他們舍得流血,難道我們就畏懼一戰?打仗就是以命換命的事情,既然當兵吃糧,誰會沒有這份擔當?該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

    郭泰粗魯的話語讓江烽心中那份緊張似乎頓時消減了不少,是啊,戰場千變萬化,盡人事聽天命而已,自己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怎麼自己反而變得這般瞻前顧後起來了?

    郎笑聲中,鐵蹄如風,江烽二騎消失在黑暗中。

(未完待續。)
ashian 發表於 2016-12-22 07:29
第一百零三節 戰前


固始城內的氣氛已經進入高度緊張的狀態,已經逼近到距離固始城只有十里地的蔡州軍營寨隱約可見,而城牆上的固始軍也在進行著最後的戰前準備。

    幾騎有些狼狽的從後南門進來,江烽站在城門樓上,注視著下邊。

    回來的幾騎斥候幾乎是人人帶傷,江烽輕輕嘆了一口氣,固始軍的底蘊還是差了一些,這幾日里每一波斥候出去,都會有幾個回來不了,損失很大,但這又是必須的。

    及時掌握蔡州軍動態,這是為及時作出應對準備的應有之意,而這些動態就只能靠出去的斥候來獲得。

    每日損失的斥候,江烽也是心疼得緊,斥候都是從數千固始軍中精選出來的,不但要能騎善射,武技也要有一定水準,同時頭腦要靈活,反應要快,起碼也等同于隊正之流的兵頭了。

    好在汴梁來的老卒和申州殘軍中亦有不少人才,江烽這才有從這兩部力量中挑選出了數十名斥候。

    這些斥候裝備、待遇完全按照兵頭來對待,因為他們要面對的是最凶惡的敵人,隨時可能遭遇來自蔡州軍的斥候。

    蔡州軍主力在過了淮水之後速度反而放慢了,這不但沒有減輕固始軍諸將的壓力,反而讓他們更為擔心。

    無他,這說明一方面蔡州軍主力是在等待來自光州袁軍的匯合,另一方面也說明蔡州軍方面是有著很大把握能一戰而克固始,否則以他們現在面臨的局勢,他們不可能這般好整以暇。

    來自光州的袁軍騎兵已經和蔡州軍主力匯合了,而根據斥候獲得的情報顯示,光州城里的袁軍也已經出城正在星夜向固始進發,很顯然光州袁軍也已經獲得了南陽從隋州進攻安州的消息了。

    現在光州的袁軍就可以放心大膽的來配合汝陽過來的蔡州軍主力一戰了。

    從目前的態勢來看,蔡州軍選擇了與蟻賊圍城時不一樣的方向。

    蟻賊選擇了從東面攻城,舍棄了南北兩面的城門,而選擇了東面寬闊的城牆作為攻擊重心,因為蟻賊有著人力上的優勢,要靠人海戰術把固始軍給堆垮消耗垮。

    但蔡州軍顯然不敢這麼做,一來數量不及蟻賊一半,二來現在的固始軍在數量上也顯然不是之前只有兩千余人的固始軍了,三來對于袁氏來說,這支軍隊每一個士兵都是要盡可能的帶回蔡州的,那里才是主戰場,固始不過是梁蔡大戰的餐前點。

    “江大人。”陳蔚走上城牆來時心中也是百般感慨,不過他臉上仍然是沉靜如水,拱手一禮。

    江烽也回了一禮,“陳大人,城里都安頓好了吧?”

    “都按照你的要求安頓好了,各家都不允許出戶,除了坊里街使,防止城內有人作亂。”陳蔚頓了一頓,又道︰“各家家兵也都全部集結起來,另外還有從壽州流民中招募來的兩千民夫也都安排在北門和東牆角,隨時待命,各種物資也都上了城牆。”

    “那就有勞陳大人了,這一戰關乎我們固始命運,對我,對你,對固始軍,對固始陳家,都不容有失。”江烽目光直視陳蔚,一字一句的道︰“我希望陳大人心口如一,能如前幾日你口中和我說的那樣。”

    陳蔚苦笑,他不那樣行麼?只怕這固始城里就已經是人頭滾滾了,蔡州軍尚未打進來,陳家的人頭早已經可以壘成京觀了。

    陳蔚從不懷疑江烽的殺性和賭性,能把整個固始軍和他自己性命押上來的人,更不會在乎別人的性命。

    否則這個家伙完全可以席卷固始軍一切,就賴在大梁謀個官身了。

    再說了,那一晚江烽為他勾勒的美好願景也的確有些打動了他,雖然理性告訴他這是畫餅充饑,甚至是痴人說夢,但是萬一成了呢?陳家就不再是固始這一縣鄉紳,就可以一躍成為澮州一州的士紳了。

    哪怕只有萬一機會,都足以讓人去幻想一下,何況在如今這種情況下,陳家也無從選擇了,只能硬著頭皮上這架破車了。

    深深的看了江烽一眼,陳蔚也沉聲道︰“江大人放心,某不敢說一諾千金,但此等情況下,陳氏一族在此,某如何敢妄為?只希望若此次固始真的能脫大難,江大人不要忘了此前給陳某的承諾。”

    江烽點點頭,“江某來固始之後的一言一行想必陳大人也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某是何等樣人,陳大人也清楚,再多贅言無益,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我們可以相互監督。”

    陳蔚滿意的點點頭,他來此也就是要這一句話,既然已經被綁上車,那就只能竭盡所能共渡難關。

    之前他便在陳氏宗祠中召集族中長者商議,決定將陳氏一族中珍藏數百年的一具龍角獻與江烽。

    這龍角乃是數百年前陳氏一族從壽州買來。

    據說當年芍陂發洪水,一頭惡蛟化龍,引發壽州諸縣被淹,被路過的虯髯客斬殺。

    後來虯髯客在屠龍之後在壽州一酒肆中飲酒未帶錢,老板不識英雄,非要索要酒錢,陳氏族人正好在場,便替虯髯客付了酒錢,虯髯客臨行前往東海時,便順手將他屠龍後取下的龍角贈予了陳氏族人。

    這龍角變成了陳氏一族傳家之寶,但陳氏一族不習武技,更不通術法,這龍角本是術法至寶,但對于陳氏一族來說卻是明珠暗投,所以干脆將其獻給江烽,讓江烽欠這一大人情,否則若是這固始城被蔡州軍所破,估計這龍角也保不住。

    這龍角乃是水系術法至寶,若是在制作水系術法器械時,便能有奪天地造化之功,讓術法器械平添助力,只是現在固始道藏所和材官所中尚無此等技藝和其他相配資材,還暫時只能藏于材官所中。

    “江大人,……”陳蔚欲言又止的表情,讓江烽有些疑惑,“陳大人,有什麼就盡管說,現在這個時候了,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不能說的麼?”

    “江大人,那許家,……,我是說許大小姐她……”

    江烽會意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無需擔心。”

    陳蔚這才松了一口大氣,之前許寧也屢屢招他去相談,他之前曾去過幾次,後來雖然未再去,但是總覺得這位許大小姐也是有些想法的,弄不好就會成為大患,現在江烽既然知曉,他心里也就放下來了。

    許子清靜靜的佇立在小院後院里,有些出神。

    蔡州軍來勢如此凶猛,遠遠超出了想象。

    之前他判斷蔡州軍可能只抽得出五千到八千兵力來犯固始,以現有固始軍的實力,頂住蔡州軍的攻勢是有可能的。

    但是現在蔡州軍的數量遠遠超出想象,除開兩千騎兵外,都還有一萬一千步軍,而且已經得到消息,除了袁氏三駒中的袁無畏已經公開露面外,袁氏汝陽八柱中的角色也出現了兩個,袁文婡和袁文槐,而且預計可能還不止于此。

    連許子清都為固始的前景堪憂了。

    假如袁氏三駒中除袁無畏外還有其他人藏于其間,只怕這一戰就危險了。

    無論是袁無敵還是袁無為都不是現在固始軍中諸將能抗御的,楊堪也不行。

    在光州失陷之後許子清就曾單身奔赴過蔡州,想要以一身獨刺袁氏,但是經過多次觀察,他痛苦的發現,不說袁無為和袁無敵隨身還攜帶有護衛,僅僅是袁無為和袁無敵二人的武道水準,自己都難以取勝,更不用說斬殺對方了。

    楊堪現在的實力和自己相若,頂多也就把自己高一線,比起袁無敵尚有相當差距,更不用說袁無為了。

    讓許子清有些不解的是怎麼光州袁軍又大張旗鼓的過來了,完全無視駐扎在殷城的鄂州軍,杜氏兄弟難道真的就打算一直坐觀,還是準備在最後時候才來根據形勢介入?

    許子清自然不清楚鄂州軍已經星夜從殷城回撤前往陰山關,只保留了一個都的兵力留在殷城,甚至可以說準備拱手將殷城讓與光州袁家或者願意接受殷城的江烽,只不過現在江烽也無心于此,一切都需要等到固始一戰之後。

    江烽回來之後也未提及殷城之事,這個時候說這些只能徒亂人意,和蔡州軍的決戰也就是三五日之內,甚至就是兩三日之內就要見分曉,他本來也就沒有指望過鄂州軍會加入戰團。

    後院小門咯吱一聲開了,是許寧回來了。

    看著這個負手站在院內注視著金桂枝頭的堂兄,許寧也是一陣悵惘。

    許寧知道自己這個堂兄其實也是不太喜歡這些事務的,當初從軍中退出到書院閉關,固然有要在武道修行上突破的原因,但也有一些想要逃避軍中復雜的人事關系的因素,自己這個堂兄還是太純粹了一些,也許在武道修行上有獨到天賦,但是在經營一個團體,一個勢力上,遠不及江烽這種人。

(未完待續。)
ashian 發表於 2016-12-22 07:32
第一百零四節 危若累卵(為大飛機1234兄弟加更!)


許寧發現自己總是自覺不自覺地要把所有人都和江烽聯系起來,要把他們和江烽做一個比較。

    從自己之前那個未婚夫周倫,杜立,許子清,甚至還有張越和秦再道,但是她越來越發現,江烽就像一個妖孽一樣從固始這塊土地上野蠻生長起來,而且是以一種勢不可擋的速度上位,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無法相信。

    相比之下,無論是自己那位風度翩翩的前未婚夫周倫,還是武道已入天境一時間不可一世的杜立,還有這位性子清高陰郁的武道奇才堂兄,和江烽比起來都黯然失色,更不用說張越和秦再道之流了。

    “小寧回來了?街上是不是已經戒嚴封道了?”許子清把鼻尖杵在金桂枝頭輕輕嗅了嗅,這才轉過身來,“三叔呢?”

    “坊市街使已經把街道封了,攤販歸家,商鋪關門,估計在這一戰分出勝負之前都不會允許開市。”

    許寧一身雪白羅裙,肩頭披著一件棉質披巾,油黑發亮的長發不像尋常女子那樣挽成高髻,而是隨意的在腦後梳理成一個發髻,剩下的發絲就垂落在頸後肩頭,說不出的清泠幽若。

    “三叔還沒有回來,但應該已經進了城了。”

    許子清皺了皺眉。

    三叔年齡不小了,在遭遇了袁氏反戈一擊之後,精神也倍受打擊,這幾個月來一直奔走于光州和固始之間,操勞過甚,就是靠著一股子氣撐著。

    許子清真擔心一旦這股氣泄了,三叔身體會不會就此垮下來。

    “三叔又出城去了?”許子清眉峰輕蹙,“現在蔡州軍已經圍城,他還出去干什麼?”

    固始城牆肯定是擋不住許望俠的,但是現在形勢如此緊張,固始城四面城牆上士卒都已經待命,而且也有武將坐鎮,縱然許望俠對固始城牆十分熟悉,知曉從哪里飛越,但還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若是被視為蔡州軍高手來襲,遭到圍攻那就麻煩了。

    固始軍一大倚仗就是術法器具和器械上,沒想到那羅真居然還是一個術法匠師的料子,之前自己可沒有看出這個愣頭愣腦的家伙有這份天賦。

    而且汴梁據說也來了幾個術法師,也在積極為固始城防準備術法器械,這幾天連許靜都回來很晚,一大早就出去,就是在全力以赴的為加強固始城防做最後的努力。

    “三叔還是有些不踏實,他擔心蔡州軍太強,我們的一切準備最終成了無本之木。”許寧也有些怔忡。

    許望俠的擔心不無道理,如果真的固始軍扛不住蔡州軍的進攻,固始淪陷,那三叔和這位堂兄以及自己這麼就來準備的種種都成了泡影了,還不得不面臨蔡州袁氏的追捕,也許那時候自己只能一死了之了。

    而且從現在的情形來看,蔡州軍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越來越超出了之前的預料,這樣許望俠越發焦躁起來了。

    二人正說間,一道身影已經從後院院牆上竄起倏落。

    “三叔,你回來了。”許子清和許寧同時見禮。

    “嗯,子清,小寧,小靜呢?”許望俠比起幾個月前已經蒼老了不少,兩鬢銀絲縷縷,額際皺紋也越發明顯,面色也不太好。

    “小靜恐怕這兩天不會回來,說要住在材官所那邊,抓緊時間制作一些術法器具。”許寧趕緊解釋。

    “哼,那些小玩意兒有用麼?”許望俠氣色不對,“子清,情況恐怕不太妙,袁家這一次幾乎是傾巢而出了,雖然帶隊的是袁無畏,但是我看肯定,肯定還有比袁無畏更厲害的角色藏于其中,不是袁無為就是袁無敵!而且光州這邊是袁家老一輩的袁懷德過來的,袁懷德我打過交道,雖然潛力無法和袁氏三駒比,年齡也大了一些,但是一樣是養息期的高手!”

    “固始這邊知道麼?”許子清頓時覺得棘手。

    如果袁氏三駒來了兩個,再加上一個略遜于袁氏三駒的老一輩袁懷德,還有幾個小字輩的袁文婡和袁文槐,一樣都是靜息期的高手,固始軍這邊如何能應對?

    固始軍這邊有術法器械和術法器具,難道說蔡州那邊沒有?只怕蔡州那邊在這方面更強,想到這里許子清忍不住搖頭︰“三叔,那怎麼辦?江烽難道就這樣束手無策?”

    “還不清楚江烽他們知道與否,但是以江烽的心智,應該瞞不了他,他手下除了楊堪、丁滿和郭泰外,還有就是那個鞠家的鞠慎了。可丁滿、郭泰和鞠慎都只有靜息期水準,只能與袁氏幾個小輩爭鋒,袁氏三駒中,楊堪頂多能堪堪接住袁無畏,若是袁無敵和袁無為來其中一個,這邊就無人能接得住了,還有袁懷德呢?”

    許望俠扳著指頭算了算,固始這邊在天境以上的高手戰力水準上的確差距不小,而且他最擔心的還是袁氏會不會還隱藏有其他手段,又或者自己對袁氏諸將的實力判斷有誤,那就真的稍有差池就跌入萬劫不復了。

    想一想也是憋氣,自己恨不能立時宰了江烽這個家伙,可現在還不得不苦心孤詣的替江烽謀劃,免得這個家伙被袁氏一下子給滅了。

    “三叔,這還只是一方面,我更擔心的是固始軍整體實力上的巨大差距。”許子清搖搖頭。

    許望俠臉色更黯淡,但是卻無法否認許子清的觀點。

    “蔡州軍一萬三千人,均為百戰強軍,三倍于固始軍,而固始軍呢?與蟻賊一戰之後重建,據我所知僅有兩個營算是比較完整的,而剩余的,騎營是原光州舊軍騎兵與申州殘軍騎兵重組起來的,戰斗力堪憂;還有黃安錦的前營,也是徹底重建;剩下汴梁老卒與原固始新兵混合打亂重編,若是假以時日,以楊堪和丁滿這些人來訓練打磨,也許能雕琢出來,但現在時間這麼緊,不過區區十日時間,濟得了什麼事?”

    許子清收回目光,“三叔,也許我們該做一些其他準備才行,否則事到臨頭,……”

    許望俠臉色變幻不定,先是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最後再是嘆了一口氣,狠狠的一跺腳,不語而出。

    沒有人看好固始軍,包括固始軍內部。

    隨著袁無畏將旗展開,陸續出現的袁文槐和袁文婡,以及另外兩個新出現的汝陽八柱人物——袁文榆和趙欖的出現,這也就意味著汝陽八柱幾乎有半數的角色都出現在討伐固始的第一線,很顯然袁家是要把固始作為蔡州新一代將星的磨刀石。

    如果所料不差,袁氏三駒應該還有一個更厲害的角色隱藏在已經露臉的袁無畏身後,只是不知道是袁無敵還是袁無為。

    但無論是哪一個,如果再加上從光州過來的論實力並不遜于袁無畏的老一輩袁懷德,可以說蔡州軍這一次是精銳盡出,打定主意要一戰定乾坤,要在最短時間內徹底打垮固始軍,解決固始問題。

    “二郎,我考慮了一下,從蔡州軍表現出來的咄咄逼人氣勢來看,恐怕他們不會和我們纏戰,頂多兩到三天,這一戰可能就要分出勝負。”

    楊堪已經換上了一襲滾邊蛟皮甲,顯然這也是一副術法甲冑,比起山文甲這類金屬鎧甲來輕許多,靈活度更高,只是價格就更不能比了。

    畢竟是將門出來的,雖然是庶出,但既然送楊堪來固始,家族中好歹也要有一身好行頭來贈給子弟,萬一這個子弟日後就真的能出人頭地廣大門楣了呢?

    “嗯,七郎,你覺得該怎樣?”江烽已經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超乎想象的嚴峻。

    汝陽八柱已經出現了四個,袁文槐和袁文婡不說了,新出現的趙欖是趙氏一族中年青一代的翹楚人物,據說實力甚至比其他袁氏一族的俊彥更強,已然逼近了養息期水準,除了八柱中的袁文的袁文樑外,其他年輕一輩袁氏諸子均不及他。

    也就是說這個家伙自己這邊除了楊堪和自己外,恐怕連鞠慎、丁滿和小郭都要略遜一籌,現在袁氏這樣放緩節奏,甚至不惜耽擱時間來準備,明顯就是要想一舉而下,而不給固始任何機會。

    只不過這個一舉而下是真的一上來就不管不顧全力猛攻,還是先試探一下,摸清虛實之後再來一鼓而下?

    楊堪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有考慮。

    “二郎,我看蔡州軍現在是在蓄勢,可能明日會有一場試探戰,掂量我們固始軍的分量,但是我估計就算是試探戰,我們能不能接下來都夠嗆。”楊堪臉色有些沉郁,“我們還是小瞧了袁氏的決心,或者說低估了袁氏的智慧,他們意識到了固始對他們的威脅,不滅掉固始,日後固始就會成為大患。”

    江烽也苦笑,“我也高估了大梁軍隊的效率,這麼多天了,梁軍還在干什麼?連南陽軍的作用都比梁軍強,起碼申州那邊還幫我們拖住了光州袁軍幾天吧?可梁軍呢?在哪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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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