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6233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05
第六百零五章國企改革

    祁瑞倉這一賣萌,眾人都哄笑起來了。祁瑞倉除了思想上有些激進之外,其他方面還是無可挑剔的,與同學們的關係也非常好。他能夠低下頭來向王振斌、謝克力化緣,就說明他是真的全身心代入了自己的角色,而不是惺惺作態地擺他芝加哥大學博士的譜。

    王振斌用手指了指馮嘯辰,道:「瑞倉,你放著名正言順的榆北振興工作小組副組長不去求,找我和小謝幹什麼?國家給榆北的政策,都在小馮那裡,有錢沒錢,他是最清楚的。」

    祁瑞倉大搖其頭,道:「找老么沒啥用。我知道,他手上那點錢,早就填到各個坑裡去了。榆北需要的資金遠不是振興小組帶來的那麼一點錢夠用的,現在榆北市下屬各委辦局的主要工作都是去找資金、拉項目,我這個招商局副局長,總也得有所表示吧。」

    於蕊驚訝道:「這麼說,現在榆北很有活力啊。我記得上次去榆北的時候,感覺還有些死氣沉沉的呢。」

    祁瑞倉笑道:「這要歸功於我們馮副組長啊,他在榆重做試點,找了一堆關係戶過來,把榆重的車間、食堂、招待所什麼的都給併購了,紮紮實實地做出了成績,工人領到了足額的工資。其他廠子的幹部職工一看,全 眼紅了,都找市政府去請願。原先他們堵市政府的門,是要市政府給他們發工資,現在變了,是讓市政府幫他們招商。

    還有,年前國家紀檢把榆北各部門掃蕩了一遍,差不多是全市大換血,從外地調來的那些幹部觀念新,作風也正,都是乾實事的,所以地方上也就有了活力了。」

    「這麼說,老么快要調回來了?」謝克力笑呵呵地對馮嘯辰問道。

    馮嘯辰去榆北,原本就帶著接受考驗的任務的,如果榆北的工作有了明顯的起色,他就要結束借調,返回裝備公司來接替羅翔飛的職務了。羅翔飛今年已經是奔70歲的人了,早過了退休年齡,就等著馮嘯辰能夠接班,所以馮嘯辰也不可能在榆北長久地呆下去。這件事,也算是公開的秘密,同學之間都是很清楚的。

    馮嘯辰倒也不隱瞞,點點頭道:「組織部已經找我談過話了,大概下個月任命吧。」

    「當浮一大白!」王振斌舉起手裡的咖啡杯,大聲地說道, 「小馮是咱們班最小的,卻是進步最快的,值得祝賀。」

    眾人一起鼓譟起來:

    「沒錯沒錯,老么,升職之後得請大家好好吃一頓吧?」

    「小馮,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嘯辰,以後可得提攜提攜我們這些老同學哦!」

    馮嘯辰滿臉微笑,接受著同學們的祝賀和恭維。他能夠這麼年輕就接替羅翔飛成為裝備公司的總經理,得益於羅翔飛、孟凡澤等老一代的扶植,也得益於他的超前智慧,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一直都心無旁騖地在為國家的進步做貢獻。一個人用心做的事情,平常似乎沒人關注,但其實領導都是看在眼裡的,能夠提拔起來的,沒幾個是庸才。

    一通打鬧過後,大家繼續聊起了一些具體的事情。王振斌、謝克力都向祁瑞倉透露了一些內部消息,下一步就需要祁瑞倉自己去「跑部錢進」了。於蕊此前在榆北搞了一個婦女創業項目,幫助一批下崗女工成立家政公司,從事家政服務,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她也因此而受到了領導的特別表揚。這一次,她向祁瑞倉表示要再去一趟榆北,把上一次的項目再進行擴大推廣,這當然也是會伴隨著一些資金支持的。

    丁士寬是個學者,沒啥現成的資源可以用來幫助祁瑞倉,不過他表示願意到榆北去做些考察調研,爭取寫幾份對榆北有利的內參遞到上層去,這也算是一種幫助了。

    至於馮嘯辰,就更不用說了。他即便是卸任了振興小組副組長的職務,榆北的興衰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仍然是與他的政績、聲譽相聯繫的,他不可能不關注。他向祁瑞倉承諾,等回到裝備公司之後,會組織一些裝備企業去與榆北的困難企業「結對子」,通過技術扶持、項目分包等方式,讓這些困難企業起死回生。

    大家一直聊到盡興,這才起身離席,各回各家。王振斌和於蕊都已經是能夠享受公車接送待遇的人了,便分別承擔了送謝克力、祁瑞倉回家的任務。丁士寬則坐上馮嘯辰的私人切諾基,為了不過分刺激別人的脆弱心臟,馮嘯辰的這輛私車掛著一個「從企業借用」的名義,其實是他自己掏錢買的。時下官員找下屬企業「借車」也是一種流行時弊,其中的槽點就不必追究了。

    「這車真不錯。」丁士寬坐在副駕位子上,摸摸坐椅的皮革,又摸摸控制台,嘖嘖連聲。

    馮嘯辰開著車,笑呵呵地說道:「老丁,你一個知名學者,出門坐過的豪車也不少了吧?我這麼一輛廉價越野車,也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

    丁士寬搖頭道: 「那可不一樣。我坐過的奔馳、奧迪,都是公車,而你這輛是私車。我跟你說,我一直都想自己買輛車,可跟你嫂子一說,她當即就翻臉了,說家裡還得存錢準備集資建房呢,一輛車十幾萬,都夠一套房子的錢了。」

    馮嘯辰啞然失笑了,90年代中期,國家開始逐步取消福利分房,各單位紛紛推出集資建房的政策,其實不過是福利分房的另一種形式罷了。這個年代,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有十萬元就能夠到手,而一輛車卻要十幾萬,除非是極端的汽車發燒友,否則誰捨得去買車?考慮到20年後一輛豪車的價值在京城連一個衛生間都買不起,在當年買車就更顯得傻瓜了。

    「怎麼,老丁,手頭有點緊張嗎?」馮嘯辰關心地問道。

    丁士寬道:「那倒不至於,我平時出去做些講座,一次也有好幾百。你嫂子在外企工作,工資好幾千,我也算是提前實現四化的人了。當然了,跟你小馮沒法比,我聽說,你現在起碼是千萬富翁了吧?」

    馮嘯辰的產業當然是瞞不住有心人的,同學之間就更不用說了。聽到丁士寬的詢問,馮嘯辰沒有直接回應,而是笑著說道:「老丁,你如果想要賺錢,也不難啊。你去辦個廠子,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保證你能光明正大地賺上幾十萬。」

    「免了免了,我現在這樣挺好。」丁士寬連忙拒絕,說道:「我這個人對金錢沒啥特別的興趣,小富即安,錢夠花就行了。我的興趣還是在學術上,中國現在正處在一個激烈變革的時代,值得研究的課題實在是太多了,我每天都發愁自己時間不夠用呢。」

    「這麼說,你覺得像老祁那樣到地方上去當招商局長是浪費時間了?」馮嘯辰問。

    「這倒不是。」丁士寬道,「我覺得這樣挺有價值的,你不覺得老祁現在比剛回國的時候穩重多了嗎?他居然會去部委化緣了。」

    「哈哈,的確是讓人大跌眼鏡啊。」馮嘯辰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隨後又說道:「老丁,你有沒有想過要找個地方去做點實際工作,接接地氣?」

    丁士寬愣了一下,問道:「怎麼,小馮,你希望我做什麼嗎?」

    馮嘯辰點點頭,道:「的確如此。今天你分析國企陷入困境的原因,這幾條原因歸納得非常好。第一條說國企承擔了改革的成本,這已經是過去時了,我們不必再說。第二條說國企負擔重,計委、財政部等部門也已經在著手解決,要推行全面的社會保障體系。現在最關鍵的是第三條,那就是國企經營機制轉換的問題,這個問題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是千頭萬緒,困難重重。」

    「沈老師最近也一直都在做國企改革方面的研究。」丁士寬道。他說的沈老師,是指馮嘯辰的研究生導師沈榮儒,這是國家智囊一級的人物,這幾年在國企改革方面發表了不少真知灼見。

    馮嘯辰道:「我經常和沈老師探討這些問題,我在榆北的工作,也得到了沈老師很多指導。不過,沈老師畢竟年事已高,不適合扎到企業裡去進行深入的研究,我倒是覺得,你是比較適合這個角色的。」

    丁士寬嚴肅地說道:「我其實也有這個想法,只是一直沒有付諸實施。你是希望我做什麼呢?」

    馮嘯辰道:「國家經貿委正準備選一些企業搞轉變經營機制的試點,重點是建立起人員能進能出、職務能上能下、報酬能高能低、產品優勝劣汰、銷售完全適應市場的全面的激勵機制。要做到這一點,需要企業從管理手段到思想觀念的全面轉換,這需要有人對企業進行指導,同時也是進行監督。我想來想去,覺得老丁你是最合適做這件事的。」

    「哈哈,你用自己同學用順手了是不是?」丁士寬笑了起來,「老祁堂堂一個芝大博士,被你弄去當了個招商局長 。現在你又打上我的主意了。不過,你這個主意我倒是喜歡,你說說看,準備讓我去哪家企業?」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09:09
第六百零六章糖衣炮彈

    「秦重。」馮嘯辰平靜地說道。

    「秦重?」丁士寬倒是有些意外,「秦重不是剛剛拿到兩個大訂單嗎?我以為你會讓我去一家瀕臨倒閉的企業的。」

    馮嘯辰搖搖頭道:「等企業瀕臨倒閉再去搞機制改革,就沒意義了。事實上,這一次三立入股秦重的事件,對國家經貿委的刺激很大。浦江時報的記者在秦重做了暗訪,發現大多數的職工對於三立打算控股秦重的事情並不關心,他們表示誰給錢多,他們就支持誰。一家企業如此缺乏凝聚力,是非常可悲的。」

    丁士寬道:「這其中的原因很複雜啊,一是現在社會上有些思潮很不健康,把大家的思想都給弄亂了。另一個方面就是企業裡的機制不夠靈活,職工的收益以及前途與企業的盈虧沒有直接的關係,大家也就缺乏歸屬感了。」

    馮嘯辰笑道:「不錯啊,老丁,真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我還擔心你對企業不夠瞭解呢。」

    丁士寬有些 好意思地說道:「瞧你說的,我又不是閉門造車的書呆子,平時也會和基層的同志聊一聊的,所以多少知道一些基層的情況。不過,更深入的問題,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正好,利用這次機會,你到秦重去住上幾個月,徹底地解剖一下秦重這只麻雀。」馮嘯辰道。

    丁士寬問道:「以什麼名義去呢?」

    馮嘯辰道:「經貿委正在研究國企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問題,打算選擇幾家企業作為試點,秦重也是其中之一。經貿委會向秦重派出一個課題組,配合秦重廠方搞現代企業制度的推行工作,你如果有興趣,可以擔任課題組的首席專家,享受組長待遇的喲。」

    「哈哈,組長是什麼待遇啊?」丁士寬笑著問道。

    馮嘯辰道:「最起碼,會給你配一輛車,比如像這樣的切諾基,方便你開展調研工作。你要司機幫你開也行,你願意自己開也行。」

    「此話當真?」丁士寬眼睛發亮,盯著馮嘯辰問道。他還真是一個「車控」,說打算買車並不是一句空話,實在是太太把錢管得太嚴,他沒法實現這個願望。如果真如馮嘯辰所說,工作組能夠給他配一輛專車,那可是太愉快的事情了。

    馮嘯辰道:「那是自然,否則怎麼請得動你這樣的大學者呢?」

    丁士寬爽快地說道:「那好,我答應了,你直接告訴我到哪去報導吧。」

    「果然還是需要一點糖衣炮彈的。」馮嘯辰揶揄道,「堂堂的丁大教授,居然為了一輛車就屈服了。」

    丁士寬笑道:「只能說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其實吧,我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情有興趣,國企改革是當下最熱門的研究課題,我還正愁沒有一個好的切入點呢。」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選擇秦重作為轉換企業經營機制的試點,是馮嘯辰向經貿委提出來的,原因也正如他向丁士寬說的那樣,是在這次三立控股秦重的事情中受到了一些刺激。去秦重採訪的,正是馮嘯辰的小姨子杜曉逸,除了報送給上級的內參之外,杜曉逸還有其他一些發現,在路過京城,到姐姐家裡吃飯的時候,她便向姐夫馮嘯辰和盤托出了。

    杜曉逸發現,秦重這幾年經營狀況欠佳,除了外部的大環境之外,企業內部人浮於事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像崔永峰這種一心撲在工作上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數幹部職工對於企業的經營都帶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反正企業賺了錢,大家也沒見多分一點,企業如果虧損了,國家也不能扣誰的工資。

    尤其是看到那些平日裡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職工也和大家一樣享受著廠裡的福利,工資不比別人拿得少,沒事還喜歡說點風涼話,原來有幹勁的那些職工也都心灰意冷了。用一個經濟學上的概念,這就叫作劣幣驅逐良幣。懶人如果受不到懲罰,那麼勤快的人也就會跟著變懶。

    別看秦重現在還有些業務可做,並未出現嚴重虧損,但如果不調整內部機制,聽任風氣繼續敗壞下去,走向破產只是時間問題。榆北重機的衰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等到積重難返的時候,再來整頓就有些遲了。

    在得知西北省經貿委也對日方控股秦重一事持消極態度之後,長谷佑都終於放棄了努力,主動向中國外貿部提出撤回與秦重合資的要約。他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趁火打劫的最好時機,西北省已經察覺到了鋼鐵市場升溫的跡象,知道了秦重的價值,這個時候三立再想控股秦重就沒那麼容易了,除非它願意付出幾倍的代價。

    受秦重事件的啟發,裝備工業公司與國防科工委聯合製訂了一個文件,要求各家從事國家重大裝備製造的企業梳理與國防相關的人員、技術,編制保密清單。文件規定,未來這些企業如果要與國外企業合資,必須保留控股權,否則就必須把保密清單上涉及到的人員和技術遷出,以免洩密。

    各家裝備骨幹企業都是幾十年的老廠,在五六十年代不可避免地都參加一些國防項目,比如為原子彈工程造過設備,或者為核潛艇項目提供過配件等等。廠子裡的技術很多也都具有軍民兩用的特點,比如說某種銲接技術,可以用來焊民用鍋爐,也可以用來焊潛艇的耐壓殼。如果要把這些技術以及相關工程師、工人都調走,企業也就成了一個空殼子,又會有哪個外商不長眼地想來控股呢?

    辦完這些事情,馮嘯辰便又返回榆北去了,他要等到下個月才會結束在振興工作小組中的任職,現在還得站好最後一班崗。在馮嘯辰離職後,振興工作小組還會留在榆北再工作一兩年時間,直到榆北的情況全面好轉。

    「我感覺,問題出在轉子的鑄造工藝上!」

    「轉子的鑄造是按照設計規範完成的,安裝之前也進行過探傷檢測,並沒有問題。」

    「但轉子的確損壞了,這怎麼解釋呢? 」

    「我倒是覺得,這和機組的工作狀態有關,我發現機組長期在阻塞區工作,這對轉子會帶來嚴重的損傷。」

    「不應該啊,機組怎麼會長期在阻塞區工作呢?」

    「會不會是流量計算程序上的差錯?」

    「這套程序是從國外引進的,不至於有錯吧?」

    「為什麼不可能是機組安裝的問題呢?我們沒有進行過喘振線等測試,如果這方面有問題,就會影響到流量計算。」

    「對啊,這的確是一種可能性……」

    榆北重機的總裝車間裡,一群工程師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著一台用於測試的壓縮機。這是榆重用幾個月時間生產出來的第一台樣機,已經在實驗台上進行了幾百小時的測試,並發現了一系列的問題。所有這些問題都需要找出原因,並針對性地提出解決思路,以便為下一步的設計提供依據。

    項目總設計師江燕站在人群中央,手裡抱著一個筆記本,一邊快速地記錄著大家的意見,一邊發揚舌戰群儒的精神,與大家進行著辯論。幾個月來,她幾乎連做夢都在琢磨著壓縮機的事情,這台壓縮機的每一個細節都在她的腦子裡裝著,但凡有人提出一個問題,她就能夠馬上抓住問題的關鍵。

    「這丫頭真有股子拚命三郎的勁頭,是個幹事情的人。」

    在車間一側的一個小平台上,馮嘯辰與一位6出頭的老者正在俯瞰著這個場景,那老者帶著滿臉的欣賞之色,對馮嘯辰點評著江燕。

    這位老人名叫張魯彬,曾是原p15大飛機項目的副總設計師。年代初,p15大飛機項目下馬,張魯彬一時沒了去處,結果經孟凡澤介紹,找到了馮嘯辰的頭上。馮嘯辰提出了一個建立國家工業實驗室的方案,得到了中央領導的贊同。

    張魯彬和他的團隊都被安排在國家工業實驗室繼續從事科研活動,這個實驗室還吸收了其他領域的一些專家,專門從事那些短期內看不到成效的研究項目,這些人還被馮嘯辰起了一個非常炫酷的名字,叫作「面壁者」。

    這一次,榆北重機要搞長管線壓縮機的研究,潘才山托馮嘯辰到京城去請一些專家來幫忙。馮嘯辰除了到化工設計院、華青大學等地方找到一些專家之外,還來到國家工業實驗室,把張魯彬等一干「面壁者」也請到了榆北。

    張魯彬是搞飛機出身,他的專業是航空發動機,與壓縮機上用於提供驅動力的燃氣輪機有很深的淵源。而其他一些專家則已經潛心研究了十幾年壓縮機理論,他們的一些思路甚至超過了國外同行。

    這些人來到榆重後,江燕的團隊可謂是如虎添翼。「面壁者」們面壁十年的成果在這時候得到了體現,許多困難到了他們手上都能夠輕鬆地迎刃而解。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 16:07
大國重工 第六百零七章預研

    點評過江燕,張魯彬又指著江燕旁邊正在侃侃而談的一位老者,介紹道:

    「那是邢文蘊,他原來就是壓縮機的,老專家了。70年代的時候,國家打算搞川氣出川,送到2000多公里外的浦江去,他就是當時負責開發輸氣壓縮機的。結果後來發現川氣可採儲量計算有誤,這項工程就被放棄了,而老邢也就賦閒了,最後到了咱們這個國家工業實驗室。這十多年來,老邢一直都在研究長距離壓縮機的問題,這次把他請過來做指導,可真是找對人了。」

    「看來建立國家工業實驗室的做法是對的,如果讓邢工去做別的事情,把壓縮機的研究放下,這十多年下來,估計他對這個行當就完全陌生了。」馮嘯辰評論道。

    張魯彬深有同感,道:「可不是嗎,專心做一件事情,和改行去幹別的事情,結果是大不一樣的。我也是多虧了你馮助理,這些年才沒有把航空這攤子扔下。我的一些過去的同行,後來改行搞別的技術去了,現在我們湊到一起,再跟他們談飛機,他們可是啥都想不起來了。」

    「也許他們在別的行業裡,也做出了不少成績吧。」馮嘯辰道。

    「那倒也是。」張魯彬點頭道,接著又說道:「這也是各人選擇吧,我這輩子就是認準搞大飛機了,去做別的行業,我總是提不起興趣來。… …對了,馮助理,我還想打聽一下,你覺得,國家近期內有可能會重新把大飛機項目做起來嗎?」

    最後這句話,張魯彬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來的,也是他憋了許多年的問題。聽到張魯彬的問話,馮嘯辰猶豫了一下,說道:「張總工,你應當知道,大飛機是工業的明珠,是用技術和大量的資金堆積起來的。歐洲幾個大國聯手開發空中客車,前後投入了幾百億美元,到現在也就剛剛能夠維持盈虧平衡。咱們國家目前經濟規模連一個法國都比不上,能有這麼大的力量來搞大飛機嗎?」

    張魯彬自嘲地嘆了口氣,道:「唉,小馮,是我天真了。其實,你說的道理我也懂,我就是有些心急了,歲數不饒人啊……」

    馮嘯辰笑道:「張總工,您可別這樣說,就像你的身體,再幹50年都不成問題。大飛機這件事,雖然我們目前還沒有實力去做,但我向你保證,0年之內,這個項目肯定是要重新開始的,那時候就是你大顯身手的機會了。」

    「0年嗎?」張魯彬眼睛一亮,在他心裡,曾經很悲觀地認為20年之內國家都不一定有實力來搞大飛機,想不到眼前這位年輕的助理卻聲稱只需要0年時間。

    馮嘯辰的身份,張魯彬是很清楚的,國家裝備工業公司總經理助理,而且風傳到下個月就會接替羅翔飛,成為裝備公司的總經理。國家裝備工業公司是負責國家重大裝備研製的,大飛機如果要立項,顯然也是在裝備公司的業務範圍內,所以馮嘯辰的話,要比尋常人靠譜得多。

    「再過0年,我已經是70出頭了,要想大顯身手,別說能力行不行,光是精力都遠遠不夠了。不過,我的經驗,還有這些年積攢的一些想法,應當還是有一些用處的。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嘛。」張魯彬謙虛地說道。

    馮嘯辰道:「張總工,其實上次去工業實驗室的時候,我就想約你們這些老專家談一談,只是當時比較匆忙,沒來得及。現在我想請教一下,如果我們打算開展一些項目的預研,你們能夠參與嗎?」

    「什麼項目?」張魯彬問道。

    「航空裝備產業,包括50座大型幹線客機、新型通用飛機、民用直升機、大型商用航空發動機;衛星產業,包括對地觀測、通信廣播、導航定位系統;軌道交通產業,包括時速350公里的高速列車、大軸重長編組重載貨運列車、高中低速磁懸浮列車、軌道設備製造;海洋工程產業,包括大型海洋油氣開發裝備、海洋風能利用工程、深海工作站、海上大型浮式結構物、海底金屬礦產資源開發裝備;智能製造裝備產業,包括高檔數控機床、工業機器人及配套的傳感器、控制系統、儀表、精密測試儀器等等……」

    馮嘯辰如數家珍,滔滔不絕地向張魯彬報出了一長串的裝備名稱。

    張魯彬聽得熱血賁張,眼睛裡都快冒出火花來了。他激動地問道:「馮助理,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你真的打算讓我們這些老頭子去做這些事情?」

    馮嘯辰道:「當然是真的,這是吳處長他們花了大半年時間搞出來的一個產業創新規劃,是面向2020年的。有些項目條件還不成熟,但也有必要進行一些預研了。據我們瞭解,西方發達國家在這些領域都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資金,我們如果再不起步,未來又要失去先機了。」

    「其實,你說的這些,我們在工業實驗室也都在關注。像你說的大型商用航空發動機,我和幾位同事一直都在研究,光是概念設計就拿出了十幾版呢。」張魯彬道。

    馮嘯辰搖搖頭道:「現在我們不能滿足於概念設計了,要開始進入實際的產品設計。」

    「這就需要錢了。」張魯彬道。

    馮嘯辰道:「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張總工,你估計一下,如果要搞大型航空發動機,你需要多少錢?」

    「最起碼也要五……一千萬吧。」張魯彬最開始想說的是五百萬,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一千萬。其實在他心裡,覺得一千萬都是遠遠不夠的,只是更高的金額完全就是空想,所以只能提出這樣一個保守的數字。

    馮嘯辰笑笑,說道:「一千萬恐怕也只是搭一個架子起來吧,真正要做實驗,十個一千萬恐怕都夠嗆。」

    張魯彬也苦笑了,可不是嗎,正如馮嘯辰此前說的,航空產業就是拿錢堆出來的,沒錢啥都做不了。這十幾年,他雖說是沒有丟掉自己的專業,但歸根結底還是紙上談兵。什麼樣的設計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完全來自於理論推導,並沒有經受過實踐的檢驗。而航空這東西光靠理論推導是沒用的,現實的複雜性遠遠超過了人類智慧所及,很多想得很好的方案,一到風洞裡就破綻百出,這一點張魯彬是有切身體會的。

    可是,十個一千萬,那就是一個億,國家能拿得出來嗎?

    似乎是看出了張魯彬的想法,馮嘯辰說道:「張總工,現在我的確拿不出一個億來給你,但一千萬,我想想辦法應當是能夠弄到的。不單是你這一千萬,其他專業的資金,我也要想辦法弄到。麻煩你牽頭,幫我梳理一下,看看我們應當啟動哪些項目,又分別需要多少資金。上半年恐怕來不及了,我打算今年下半年就啟動這一組計畫。」

    所謂下半年,自然就是羅翔飛退休,馮嘯辰繼任之後的事情了。馮嘯辰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決定要啟動預研計畫的。這些項目針對的都是超前十年以上的技術,要在這些技術上進行投入,需要有足夠的遠見和堅定的決心。在羅翔飛任總經理的時候,馮嘯辰不便提出這個方案,現在他就要接手裝備公司了,也正是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了。

    馮嘯辰知道,目前國家還及於經濟緊張的時期,各部門都顧不上搞長遠的計畫。但幾年之後,國家的財政狀況將會逐漸好轉,國際形勢也會迫使中國積極追趕世界先進潮流。進入新世紀之後,國家啟動了一系列雄心勃勃的技術攻關項目,並在200年之後出現了重大成果井噴般湧現的喜人場面。

    馮嘯辰現在要做的,就是提前一步佈局,等到國家開始有錢搞這些重大項目研發的時候,他手裡已經擁有了豐富的預研成果,能夠迅速形成實用技術。

    至於說數以千萬計的經費,那就等著馮總經理施展金手指來點石成金了。

    這些話,馮嘯辰也不必向張魯彬說得太透,他只是委託張魯彬回到工業實驗室之後,組織專家們進行討論,拿出一個具有可行性的方案。工業實驗室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容納了不同行業的數百名專家,其中除了像張魯彬這樣年過六旬的老專家之外,還有一些因為思維太超前而在原來的研究單位被視為另類的人才,也到了讓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馮助理,老張頭,你們怎麼站在這,不下去親自指導一下工作呢?」

    兩個人正聊得熱鬧,只見邢文蘊已經笑呵呵地走上了平台,向他們倆打著招呼。在他的身後,是正一邊走路一邊在筆記本上寫著東西的江燕,聽到邢文蘊說話,她也抬起頭來,向馮嘯辰和張魯彬送來一個微笑。

    「我是外行,就不去給你們添亂了。怎麼樣,邢工,江工他們搞的壓縮機,技術如何?」馮嘯辰上前與二人握手致意,同時向邢文蘊問道。

    「非常出色!非常了不起!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比我們那時候強多了。」邢文蘊一張嘴就是一串讚美之詞,全然忘了剛才在下面是如何雞蛋裡挑骨頭,把那台壓縮機貶得一無是處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 16:07
第六百零八章 小姨子跟人家打起來了

    「邢老師太過獎了,其實我們做的模型問題很大,剛才邢老師給我們提了30多條意見呢,我這都記著的。」

    江燕臉上帶著一些靦腆之色,糾正著邢文蘊的話。

    邢文蘊道:「提意見歸提意見,但做得好就是做得好,這兩件事並不矛盾嘛。哪有一出來就完美無缺的產品呢,我也是從我自己的經驗出發,提一些一家之言,不一定正確的。」

    江燕道:「哪裡哪裡,邢老師剛才提出來的問題,都是切中要害的問題,有一些是我們原來也知道,但還沒來得及解決的,聽邢老師一說,我們就有思路了。還有一些是我們根本就沒注意到的,如果不是邢老師提醒,我們可得走很長的彎路了。」

    「其實你們自己的思路就挺好,我也就是拋磚引玉罷了……」

    「您拋出來的可是十足的玉啊……」

    「呃,你們二位也別這樣互相謙虛了,老中青三結合,這是咱們一貫不變的原則,邢工的經驗,加上小江你們的幹勁,這世界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技術難題。」馮嘯辰打著圓場,接著又轉頭對邢文蘊問道:「對了,邢工,依您的看法,榆重的長距離壓縮機,有沒有希望搞出來?」

    「當然有希望,希望很大呢!」邢文蘊肯定地說道。

    「小江,你的看法呢?」馮嘯辰又向江燕問道。

    江燕把頭髮一甩,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

    「哈哈,果然是胸有成竹。」馮嘯辰笑道,「那麼,依你們二位的看法,大概什麼時候能夠拿出達到要求的產品。」

    「一年時間。」江燕答道。

    「我也覺得差不多是一年時間吧。」邢文蘊附和道。

    馮嘯辰點點頭,道:「那太好了,等你們把產品拿出來,西氣東輸工程差不多也該啟動了,各種設備招標會先後展開。如果你們的壓縮機能夠中標,光憑這個訂單,就能夠讓榆重重新煥發生機。等到你們的產品正式定型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參加你們的慶功宴。」

    「怎麼,馮組長要離開榆北嗎?」江燕有些後知後覺地問道。關於馮嘯辰要回京城任職的消息,在榆重並沒有廣泛地傳播開,加上江燕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搞設計,沒怎麼關心廠裡的八卦,所以自然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馮嘯辰道:「是的,我在振興工作小組的任職已經結束,上級會派其他人來接替我,我則要回裝備工業公司去了。」

    「什麼時候?」江燕問。

    馮嘯辰道:「也就是下個月的樣子吧。」

    江燕急了:「那我們後續的工作怎麼辦?資金問題、專家問題、設備問題,我們還有一大堆問題要請馮組長幫忙解決呢,你怎麼能夠一甩手就走了呢?這不是不負責任嗎?」

    聽江燕這樣口無遮攔地斥責馮嘯辰,旁邊的幾個人都笑起來了。馮嘯辰道:「江工,我走了,並不意味著振興榆北的事情就結束了,工作小組還有其他同志留在榆北,未來還會有人來接替我的職務,你可以請他們來解決這些問題啊。」

    江燕搖頭道:「找他們可太費勁了,我還是喜歡和馮組長打交道。你明白我們要做什麼,還能幫我們請到邢老師、張老師這樣的專家。換成其他人,我估計光向他們解釋啥叫壓縮機都得費我半天工夫呢。」

    「沒關係,小馮就算回京城去了,你也同樣可以找他嘛。」張魯彬在一旁起鬨道,「他回去是當裝備公司總經理去的,權力比現在大多了,到時候給你們幫忙不就更容易了嗎?」

    「真的?」江燕轉嗔為喜,笑道,「原來馮組長是要高昇了,那我可不敢攔著馮組長了。不過,馮組長,咱們可說好了,以後我們如果有困難,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一定不會的!」馮嘯辰承諾道,「要不我們拉鉤?」

    說著,他向江燕伸出一個小拇指,做出掛鉤的樣子。江燕卻沒伸手,只是看著他的小拇指,好一會才鄙夷地說道:「你是跟你女兒學的吧?這麼幼稚的事情,也就你做得出來。」

    「呃……,好吧,我幼稚。」馮嘯辰裝出鬱悶的樣子嘆道,結果自然又是引起了一陣笑聲。

    一通說笑過後,江燕下了平台,接著回去幹活去了。邢文蘊看著她的背影,點頭讚道:「真不錯,他們這一個團隊,平均年齡剛剛滿30歲,技術上可一點也不含糊。幹勁也不差,看到他們,我可就放心了。」

    馮嘯辰道:「咱們從80年代開始大力培養自己的專業技術人才,江燕這批人,都是新一代的大學生,視野開闊,基本功紮實,的確是可以依靠的力量。不過,用句老話來說,對這些年輕人,咱們扶上馬還得送一程,老一輩的經驗對於他們來說,還是挺寶貴的。」

    「對對對,我們還得發揮點餘熱才是。」邢文蘊點頭不迭。

    張魯彬卻是斥道:「什麼對啊,老邢,你被小馮給繞進去了。他說什麼年輕人,你也不看看,他自己不就是個年輕人嗎?」

    「哈哈,我還真是被繞進去了。」邢文蘊也反應過來了,他拍著馮嘯辰的肩膀,說道:「小馮助理,你也別老氣橫秋地說人家是年輕人,你自己也是年輕人呢,我和老張才是老了,以後的世界就是你們的了。」

    正說著,馮嘯辰腰裡別著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到祁瑞倉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道:「小馮,我問你,有個叫杜曉逸的浦江晨報記者,是不是你的小姨子?」

    「是啊。」馮嘯辰莫名其妙,「怎麼,她到你們招商局採訪去了?」

    祁瑞倉道:「什麼到招商局去了,如果她到招商局去了倒好了。你趕緊過來吧,你小姨子跟人家打起來了,把一個韓資企業的外方經理打了。現在人都已經被帶到市公安局了,我也是過來處理這件事的。」

    「什麼!」馮嘯辰驚得頭髮都快立起來了,這位小姑奶奶,怎麼捅出這麼大的漏子來了。

    出了這種事情,馮嘯辰也沒法淡定了。他匆匆向張魯彬、邢文蘊道了聲歉,便飛快地跑出車間,上了從潘才山那裡借來的吉普車,一路狂奔來到了公安局。他在榆北呆了快一年時間,和榆北市的各個部門也都混了個臉熟,公安局的門衛也沒攔他,直接把他帶進了辦公樓。

    一進樓門,馮嘯辰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了。樓道里三三兩兩地站著不少人,其中有中國人,也有韓國人,有幹部模樣的,也有工人模樣的。祁瑞倉正在和招商局的幾個人說著什麼,看到馮嘯辰進來,他撇下同事,幾步來到馮嘯辰面前,抓著他的手,便把他帶到了一邊。

    「怎麼回事,曉逸怎麼會和韓國人衝突起來了?」馮嘯辰壓低聲音問道。祁瑞倉的動作給了他提示,讓他知道此時還不宜太過高調地出現。90年代外賓都是享受超國民待遇的,更何況是榆北市千辛萬苦招商引起來的外商。杜曉逸把外商打了,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如果馮嘯辰公開聲稱杜曉逸是他的小姨子,事情就會變得更複雜了,弄不好還會連累到馮嘯辰的頭上。他正面臨著接替羅翔飛任職的敏感時期,這個時候親戚捅出這麼大的婁子,對他實在是很不利的。

    祁瑞倉嘆口氣,道:「這件事,你小姨子還真沒做錯。換成我,恐怕會比她出手更狠。可畢竟是涉及到外商的事情,我們也覺得棘手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馮嘯辰問道。

    祁瑞倉道:「被打的那個,是大韓超市的韓方經理,是個40多歲的韓國女人……」

    大韓超市是一家韓資企業,是去年才在榆北市落戶投資的,規模不小,佔著榆北市中心的一處好地段,加上裝修洋氣,又有一些國內少見的韓國商品,所以生意很是火爆,賺了不少錢,給榆北市上繳的稅收也頗為可觀,算是榆北的一家明星企業。

    杜曉逸此次到榆北來,是專門來採訪榆北經濟轉型問題的。時下老工業基地轉型是熱點話題,榆北作為東北振興的試點城市,比別的城市先行了一步,取得的成績很醒目,存在的問題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這都是杜曉逸選擇榆北作為採訪地點的原因。

    當然,選擇在馮嘯辰即將卸任之際,來報導榆北振興的成就,這其中自然也有為馮嘯辰歌功頌德的意思。杜曉逸最初提出這個採訪設想的時候,馮嘯辰是表示了反對的,因為他對於這種人為的表功並不感興趣。不過,杜曉逸堅持說自己只是來總結經驗與教訓的,與姐夫無關,馮嘯辰也就不便說什麼了,只能給她提供便利。

    杜曉逸在榆北呆了一個星期,走訪了從市領導到普通下崗工人的各個群體,也參觀了許多企業,得到了大量的一手資料,又可以寫出一組不錯的系列報導了。

    今天,她原本準備去一家政府部門採訪促進再就業的問題,路過大韓超市門前時,卻看到了讓她怒不可遏的一幕。只見在超市的門外,齊刷刷地跪著一排服務員,每個人都垂著頭,臉上滿是憤怒和委屈,卻沒有一個人敢站起來。一位有著水蛇腰、定製整容臉的韓國女經理,正怒氣衝衝地對著這群服務員大聲斥喝著,不時還揚起一把雞毛撢子,向服務員的身上抽去。

    「住手!」

    杜曉逸想都沒想,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奪過了那韓國女人手裡的雞毛撢子,對著她怒目而視。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 10:26
大國重工 第六百零九章不容你們撒野

    大韓超市韓方女經理安相秀沒想到有人敢從自己手上搶走雞毛撢子,更沒想到有人會用憤怒的眼睛瞪著自己,看著面前這位因為氣憤而滿臉通紅的中國女孩子,安相秀一時竟有些錯愕了。

    大韓超市是韓國的一家連鎖超市,剛剛進入中國不久,目前已經在十幾個中等城市開了連鎖店,榆北的這家就是其中之一。最初,大韓超市的老闆李東贊是沒打算落戶榆北的,但榆北市給了他許多優惠政策,還把位於市中心的這處場地以近乎免費的方式送給了他,一年光是場租就能夠省下上百萬元人民幣,在這種情況下,李東贊怎麼能夠不動心呢?

    安相秀是李東讚過去的秘書,是不是還兼管幫老闆暖床的業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安相秀逐漸無法再適應原來的崗位,便讓賢給了一位臉蛋和她有99%雷同但年齡要小十幾歲的姑娘,自己則到了中國,當了這家榆北大韓超市的經理。

    榆北有幾十萬下崗工人,每一個就業崗位都非常珍貴。大韓超市招聘員工的時候,50個名額足足來了2000多人應聘,安相秀從求職者們那低三下四的央求中找到了上位者的感覺,並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在平日裡,安相秀對超市的員工從來都是呼來喝去,稍有一點讓她覺得不順眼的事情,便是一通咆哮。員工們擔心失去工作,從來不敢跟她頂嘴,這便助長了她的氣焰,終於發展到不時勒令犯了錯誤的員工在她面前下跪檢討的程度。

    這一次事情的起因,是安相秀髮現自己放在外面的一雙鞋子被人潑上了水,她馬上命令所有員工集合,要求潑水者出來自首。也不知道是當事人不敢承認,還是根本就不存在一個故意往她鞋上潑水的當事人,總之,在她歇斯底里地叫嚷了半個鐘頭之後,仍然沒有人出來承認。於是,她便讓所有的員工都到門口跪下示眾,並順手找了一根雞毛撢子,作為自己發脾氣時候的道具。

    雞毛撢子並不算什麼刑具,加上時下天氣還比較冷,大家穿的衣服比較多,所以安相秀揮舞雞毛撢子打人,其像徵意義遠大於實際的效果。對於員工們來說,挨打的羞辱,哪裡比得上當眾下跪的羞辱,他們既然已經跪下了,也就不在乎是不是挨打了。

    這些員工中間,也不是沒人對此感到憤怒,但看到其他同事跪了,自己也就不敢說啥了,這也許就是一種群羊效應吧。

    杜曉逸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見一群三四十歲的職工跪在地上,聽憑一個韓國女人打罵,她的肺都快氣炸了。她上前奪下安相秀手裡的雞毛撢子,然後便用能夠殺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安相秀,等著對方說話。

    「你是什麼人,你為什麼搶我的撢子!」安相秀用生硬的漢語大聲地嚷道。

    「你憑什麼打人!」杜曉逸用同樣大的聲音反問道。

    「他們是我的員工,犯了錯誤就該受到懲罰!」

    「誰給你這個權力,別忘了,這是在中國的土地上!」

    「中國又怎麼樣,這個超市是我開的,就是我說了算,你趕緊給我滾開!」

    「你個韓國棒子,你跟我說什麼!」

    「你敢罵我!」

    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你一句我一句,迅速地便擦出了火花。安相秀已經習慣於稱王稱霸了,聽杜曉逸罵她是棒子,當即就急眼了,抬手便欲抽杜曉逸的耳光。

    杜曉逸畢竟比對方要年輕20歲,身手敏捷。見安相秀要打自己,她偏了一下頭,躲過安相秀的手掌,回手反抽了安相秀一記耳光。安相秀根本沒想到對方還敢還手,一下子被抽了個結實,臉上浮出了五道鮮紅的指印。這一來,這婆娘可是氣瘋了,張牙舞爪地便向杜曉逸撲了過去,杜曉逸是工廠裡出來的女孩子,小時候也沒少和人打過架,經驗極其豐富,沒等安相秀撲到她面前,她抬起腿來,一腳便把對方給踹出去了。

    「來人啊,把她給我抓起來,打她,快打她!」安相秀捂著小肚子嗷嗷地叫著,對員工們喊道。

    在地上跪著的那些中國員工看著這幕場景,心裡覺得過癮,卻沒一個敢站起來喝彩。聽到老闆讓他們打杜曉逸,他們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出手好,還是裝聾作啞好。

    這時候,超市的另外兩名韓國員工已經聞訊衝出來了,這倆人都是男性,長得也有幾分魁梧。見打人的居然是一個20來歲的女孩子,他們頓時都興奮起來,嘴裡發出依裡哇啦的動物叫聲,挽著袖子便欲向杜曉逸發難。

    「你們就這樣看著韓國人欺負我們嗎?你們的血性哪去了!」

    杜曉逸大聲地衝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中國員工們喊道,她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那兩個韓國男人,現在的指望就是這些中國員工能夠與她同仇敵愾。如果大家都起來反抗,好幾十人還愁打不過幾個棒子?

    「姑娘,你快跑吧……,我們真不敢跟他們動手,飯碗在人家手裡捏著呢。」

    一個離杜曉逸比較近的中年婦女低聲地說道,至於其他的人,要麼是把目光轉向了其他方向,要麼就是低頭看著地。他們沒有勇氣起來反抗,但又覺得丟人,實在是沒臉去正視杜曉逸了。

    說話間,兩個韓國男人已經衝到了杜曉逸面前,其中一個伸手便想去抓杜曉逸的衣領,杜曉逸躲閃不及,情急之下發現手上還拿著從安相秀那裡搶來的雞毛撢子,於是也顧不上其他,揮起撢子便給了那人一下。她這一下可不是往對方身上抽的,而是直奔對方的面門。那男人只覺得眼前什麼東西一晃,緊接著右邊的眼睛便挨了一記,疼得嚎叫起來。

    「打她,打死她!」一旁的安相秀依然在大聲地喊叫著,同時也向杜曉逸這邊欺來。

    就在杜曉逸即將陷入以一敵三的窘境時,只聽得耳畔有人喊了一句:「不許欺負人!」

    緊接著,一道身影從旁邊閃出,大家還沒看清那人長成什麼樣子,就聽到抨抨幾聲,兩個韓國男人都飛了出去,已經快撲到杜曉逸面前的安相秀也被人薅住了脖子,用力地按到地上去了。

    「同志,你沒事吧?」

    那剛剛出手的俠客用手按著安相秀,不讓她站起來,同時好整以暇地向杜曉逸問道。

    杜曉逸這才看清楚,面前是一位20來歲的英俊小夥,身材健碩,雙目有神,臉上帶著一股凜凜的殺伐之氣。不知怎的,杜曉逸忽然有些羞怯的感覺,她訥訥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謝謝你。」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三個人欺負你一個?還有,這些人為什麼跪著?」那小夥詫異地問道。

    杜曉逸把自己看到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那小夥的臉也沉下去了,他鬆開按著安相秀的手,走到中國員工們面前,用手攙扶著他們,同時喊道: 「大家都站起來吧,不管是誰,都沒有權力讓你們跪著。」

    「對,大家都站起來,這是中國的土地,沒人有權力讓你們跪著!」杜曉逸也走上前,一個一個地攙扶著那些中國員工,讓他們站起來。

    員工們見到這一番變故,心裡都如打鼓一般,不知道會不會泱及到自己。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沒必要再跪著了,於是便紛紛站起來,卻也不敢和杜曉迪與那小夥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到一邊去,等著看事態的發展。

    安相秀剛才想大發雌威,結果連人都沒看清楚,就被那小夥給按住了。她回憶著對方出手的速度和技巧,越想越是心驚,哪裡還敢再上前來滋事。她退後幾步,退到那兩個韓國男人身邊,一邊讓他們去打電話報警,一邊用手遙指著杜曉逸這邊,色厲內荏地叫道:「你們兩個,別想跑掉!警察馬上就來了!」

    杜曉逸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一些了,開始感覺到情況麻煩。她相信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但她也深知,毆打外商是多大的一件事情,當地政府絕對不可能無動於衷的。她轉頭對那小夥說道:「同志,這件事與你無關,你還是先走吧。」

    「什麼要走?」小夥問道。

    杜曉逸道:「這事涉及到外商,估計會有些麻煩,我一個人擔著就行了,別影響到你。」

    小夥道:「外商又怎麼啦?外商就能在中國地面上撒野了?我還真不信榆北的幹部會偏袒他們。」

    「這可不好說,總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還是先走吧。」

    「沒事,你一個女同志都不怕,我還能怕嗎?」

    「好吧,算我連累你了。對了,你是乾什麼工作的?身手不錯啊。」

    「我是當兵的,練的就是這個。」

    「是嗎,你原來是軍人啊?能問問你怎麼稱呼嗎?」

    「我叫黃長鋒,在新陽省服役,這次是回來探親的。」

    「我叫杜曉逸,浦江晨報記者。」

    「哦哦,原來你是記者啊,太佩服了。」

    「哪裡嘛,我最崇拜軍人……」

    當警察接到大韓超市的報警,火急火燎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是那一男一女兩位當事人聊得正歡,其中那位漂亮姑娘眼波流動,嗖嗖地向外發射著狗糧……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 10:26
第六百一十章 要取得他們的諒解

    「讓員工下跪,而且還毆打員工,這就是你們招商引資引來的外商?」

    聽完祁瑞倉的介紹,馮嘯辰瞪著祁瑞倉質問道。

    祁瑞倉面有慚色,說道:「唉,老幺,聽到這件事,我比你那小姨子還生氣。如果換成我在現場,沒準直接就把那韓國女人打殘了。」

    「不至於吧,你可是芝大博士,是個斯文人好不好?」馮嘯辰驚詫道。

    「斯文也是要看場合的,對這幫跑到中國來作威作福的禽獸,還講什麼斯文!」祁瑞倉恨恨地說道。

    馮嘯辰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問道:「那女人被打成什麼樣了,沒有受傷?」

    「我問過警察了,她沒有受傷。」祁瑞倉道,「杜曉逸力氣不大,搧了她一耳光,又踹了她一腳,都沒什麼大礙。後來來的那個黃長鋒,是空降兵部隊的,身手很好,不過他出手也很有分寸,沒傷著人。」

    「那就好。」馮嘯辰心裡踏實了,只要沒傷人,那麼這件事就到不了故意傷害的程度,充其量就是鬥毆,責任是雙方的。杜曉逸是去制止韓國經理體罰中國員工,佔著道義上的優勢,警察是拿她沒辦法的。他當然也知道時下各級政府都是把外商當祖宗一般供著的,榆北市政府肯定會對此事大動干戈,但杜曉逸是浦江晨報的記者,報社不可能讓自己的記者吃虧,此外,他這個當姐夫的也不是白吃乾飯的,榆北市如果要偏袒外商,重罰杜曉逸,那他就要和市政府好好掰扯掰扯,問問對方是不是打晚清那會穿越過來的。

    這就是所謂位置決定視野了。從榆北市政府的角度來說,涉及到外交事務,肯定是戰戰兢兢的,想著盡快息事寧人。但馮嘯辰是京城來的幹部,接觸過不少高層領導,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高層的立場是可以信賴的。多的不用說,把孟凡澤老爺子請出來就足夠罩住杜曉逸了,孟老爺子當年可是打過鬼子的,他能容忍幾個外商在榆北地面上欺負中國人?

    「警察把雙方都帶回來了,正在做筆錄。我聽說,那個女棒子一直在嚷嚷著要求嚴懲杜曉逸和黃長鋒,還裝死裝活地說自己被他們打成重傷了,一會捂著腿,一會捂著腰的,大家都知道她是在演戲,可誰敢說出來呀。」祁瑞倉道。

    「都是戲精啊。」馮嘯辰感慨道。

    祁瑞倉道:「老幺,這件事你可別掉以輕心,市裡已經知道了,副市長譚德鈞馬上就會趕過來。我們招商局也得到了通知,要求我們務必要做好外商的安撫工作,一切以外商滿意為原則。」

    「什麼意思?」馮嘯辰問道。

    「這還不明白嗎,就是不分對錯,只要能讓外商滿意就行。」祁瑞倉冷笑著說道。

    「這是譚德鈞說的?」馮嘯辰問。

    祁瑞倉道:「這怎麼可能,老譚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落這個把柄,這是我們大局長自己悟出來的。」

    招商局的正局長何世傑是這一次榆北市大換血的時候,從外地抽調過來的,據說原來也是干招商工作的,只不過是副職,到榆北來算是提升了一級。要說起來,何世傑也的確有幾把刷子,提出了不少招商引資方面的理念,比如「要把投資商當成上帝」,「想投資商所想、急投資商所急」,「一切為了投資商、為了一切投資商、為了投資商的一切」等等。

    榆北招商局原來頗有一些官商作風,人家到榆北來投資,招商局的幹部顯得比人家還傲慢,屢屢讓投資商載興而來、敗興而歸。何世傑來了之後,把這種風氣徹底扭轉過來了,現在發展到了另一個極端,那就是全局上下都把投資商當成大爺供著,甚至發展到了要求整個榆北的百姓都對投資商點頭哈腰。安相秀能夠如此囂張,與何世傑等人的縱容也是不無關係的。

    「老幺,你放心,有我老祁在,肯定不會讓你小姨子吃了虧。我覺得你最好先不要插手這件事,畢竟涉及到外商,怕會有什麼波折。你是要升職的人,在這個時候惹上這種麻煩不合適。」祁瑞倉低聲地提醒道。別看他在國外讀了這麼多年書,滿腦子都是西方觀念,這種人情世故他還是懂的。

    馮嘯辰點點頭,道:「好吧,我也覺得先不要插手為好,倒不是擔心影響我升職,而是因為杜曉逸是我的親戚,我多少還是需要迴避一下的。但是,老祁,我得放一句話在這,這件事情如何處理,不僅僅是涉及到我小姨子的問題,而是涉及到國家尊嚴的問題。如果你們敢出賣國家尊嚴,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祁瑞倉呵呵一笑,拍了拍馮嘯辰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我老祁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這時候,一個招商局的工作人員向他們這邊跑了過來,祁瑞倉迎上前去,只聽那人說道:「祁局長,何局長說要開個緊急的班子會,讓你趕緊過去。」

    「好的。」祁瑞倉應了一聲,回頭向馮嘯辰遞了個眼色,便向自己人那邊走過去了。

    大韓超市的這件事,從警察的角度來說,就是一起普通的糾紛。榆北人性格粗獷,平時信奉能動手的事情絕對不多浪費嘴,所以打架鬥毆的事情頗為尋常,只要不打出人命,一點輕傷、輕微傷之類的,誰都懶得去麻煩警察處理。這一回,杜曉逸和黃長鋒以二敵三,與安相秀等人只是短暫地交手了兩三個回合,安相秀鬧騰得厲害,但警察能夠看出來,她身上根本就沒傷著。依著警察的想法,雙方調解一下也就罷了,還能上什麼行政處罰不成?

    可招商局這邊的態度就不同了,當事一方是投資商,尤其還是外商,事情就大發了。安相秀哭著喊著要嚴懲「凶手」,並以將大韓超市撤出榆北相威脅,何世傑哪敢怠慢。大韓超市能夠為榆北創造數量可觀的稅收,還安置了幾十名下崗工人的就業,對於榆北市來說是頗為重要的。更何況,如果大韓超市因為經理被人毆打而撤出,這個消息傳出去,對於其他投資商的影響也是不容小覷的。

    基於這樣的考慮,別說譚德鈞要親自過來督辦,就算他不來,何世傑也不可能不管的。

    早在警察把安相秀、杜曉逸一行帶回公安局的時候,何世傑就帶著招商局的全套班子趕過來了,此時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何世傑當即向公安局借了一個小會議室,就地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大家看怎麼辦吧。」何世傑把自己知道的情況介紹了一遍之後,向眾人說道。

    「這件事,錯在安相秀這一方啊。」一位名叫劉暢的副局長嘟囔道。

    「是啊,我早就聽說過,這個安相秀一貫很霸道,對中國員工動輒就是一頓臭罵,讓人罰跪也是家常便飯了,這一次,就做得更過分了,居然還在大街上公然體罰職工。」另一位名叫史豔麗的副局長也附和道。

    參會的另外幾名科長也都發表了意見,基本觀點也是認為錯在安相秀這邊,杜曉逸和黃長鋒屬於路見不平,當然,他們採取的方式也是有些欠妥的,如果能夠動之以情、曉之以禮,能夠說服工作來讓安相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就更為理想了。

    何世傑聽完眾人的發言,不置可否,而是繼續說道:「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外商非常不滿意,要求我們嚴懲凶手,我們該怎麼辦?」

    「的確是不好辦。」劉暢皺著眉頭說道,「這個女記者,實在是太魯莽了。她這樣一搞,我們就沒法收場了。安相秀挨了她一記耳光,肯定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咱們光是空口說白話,恐怕沒啥作用啊。」

    「就是,這些記者就喜歡打抱不平,凡事也不動動腦子。」史豔麗也憤憤地說道,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在說錯在安相秀一方。

    何世傑看了看祁瑞倉,說道:「祁博士,你的看法呢?」

    祁瑞倉是海歸博士,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在領導之中,大家都喜歡稱他為祁博士,這也有一些尊重的意思在內。祁瑞倉聽何世傑點自己的名,便正色道:「何局長,我的看法是,這件事交給警察秉公處理就好了,咱們沒必要干預吧?」

    「這怎麼可能。」何世傑道,「警方現在就等著咱們的處理意見呢,如果不是因為涉及到外商,這件事怎麼可能引起這麼大的重視。」

    「那麼,何局長的意思是什麼呢?」祁瑞倉反問道。

    何世傑道:「我的考慮是這樣的,追究事情的對錯是沒有意義的,我們現在應當考慮的,是如何維護榆北市開放的大好局面,不能因為一點小事而讓我們前期的努力前功盡棄。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外商挨了打,不管原因是什麼,他們肯定是非常生氣的,所以,我們首先要去向外商進行誠懇的道歉,取得他們的諒解,然後再商量一個既能夠讓外商滿意,又不會過分為難記者的方案。」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 20:11
第六百一十一章我們做錯了什麼

    「對,這才是當務之急!」

    「對了,我得提醒大家一下,這個杜曉逸也不是普通人,她是浦江晨報的記者,咱們萬一處理不好,得罪了報社,也不合適。」

    「對啊對啊,這可怎麼辦?這不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嗎?」

    「唉,你說這個記者也真是的,捅出這麼大婁子,讓我們去擦屁股!」

    「我倒覺得,咱們應當先發制人,和她那個報社聯繫一下,這畢竟是涉及到外賓的事情,報社也得掂量掂量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初步的方案,那就是安排史豔麗去向安相秀賠禮道歉,由劉暢與浦江晨報聯繫,商討有關杜曉逸的處置意見,另外還安排了辦公室主任去與軍分區溝通,爭取通過軍分區與駐中原省的空降兵部隊取得聯繫,解決黃長鋒的問題。

    祁瑞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都沒吭聲,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他掛著一個博士頭銜,平日裡大家對他多少有幾分敬而遠之的態度,此時見他不說話,也就沒去招惹他,不知道這位留洋博士又在琢磨什麼。等到大家商量得差不多,何世傑正準備宣佈散會的時候,祁瑞倉突然冷冷地說了一句:「各位,咱們真的要這樣做嗎?」

    「祁博士,你是什麼意思?」劉暢略帶些不滿地問道。

    祁瑞倉道:「我反對這個方案。」

    「為什麼?」劉暢問道。

    何世傑畢竟是一把手,心裡雖然也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忍著氣說道:「祁局長,你是怎麼考慮的呢?」

    祁瑞倉道:「很簡單,這件事情錯不在我們。杜曉逸和黃長鋒都是見義勇為,我們不但不該指責他們,還應當向他們所在的單位提出感謝和表揚。至於安相秀,侮辱和體罰自己的員工,這是違法行為,應當予以嚴懲,而不是什麼賠禮道歉。試問,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向人家道歉?明明是人家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哪有不還手反而道歉的道理?大家別忘了,我們是新中國的政府官員,不是晚清的知府!」

    一席話說出來,場內的人一下子都愕住了,不少人臉上現出了慚愧的神色。公道自在人心,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在紅旗下長大的,誰沒有幾分民族自尊心?好吧,其實我最開始是想說自豪感的,但這個年代裡,大家還真沒多少民族自豪感,這也是一件無奈的事情。自豪感從來都是與實力相伴的,窮人可以有自尊,但很難說有什麼自豪。

    「祁博士,你說的這個道理,我們也懂。」劉暢開口了,他的話多少有些勉強,「這件事情的對錯,我們大家心裡都像明鏡似的,看得清清楚楚。可就算是外商錯了,咱們又能怎麼樣呢?如果榆北的經濟形勢更好一點,咱們也能說句硬話,可現在這個樣子,人家願意來投資就不錯了,咱們怎麼還敢讓人家受什麼委屈?」

    「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史豔麗也附和道。

    祁瑞倉道:「咱們招商引資,對投資商客氣一點,照顧一點,這無可厚非。但人家都爬到咱們頭上來了,咱們還這樣低三下四,咱們不怕丟人嗎?」

    「丟人有什麼辦法?」劉暢沒好氣地說道,「老祁,你是大博士,不屑於出去幹求人的事情。我和何局長、史局長,那都是曾經帶團出去招過商的,給人家端茶倒水的事情幹得少了?說真的,誰如果答應給榆北投上幾千萬,我老劉心甘情願給他下跪磕頭。」

    祁瑞倉一下子就無語了,正如劉暢所說,祁瑞倉的確沒有親自出去招商,這是他的軟肋。人家苦哈哈把外商請來了,他在這說風涼話,也的確是有些底氣不足。

    何世傑沉默了一會,說道:「祁局長的意見,也有一定的道理,我考慮,這件事就再調整一下吧。豔麗,你去和安相秀接觸一下,先不著急賠禮道歉,就說是瞭解一下情況,聽聽她的意思。浦江晨報和軍分區那邊,還是要繼續聯繫一下,也是以陳述過程為主,不要表明我們的態度。譚市長馬上就要過來,我聽聽市政府的意見再說。」

    要不怎麼說人家能當正局長,政治智慧是沒說的。何世傑雖然覺得祁瑞倉的態度有些幼稚可笑,但這些話也給了他一個提醒,那就是事情還剛剛發生,各方面的態度都沒有表現出來,這個時候招商局不宜過早表態,否則就有可能被動了。他剛才急著安排人去向安相秀道歉,其實是犯了個經驗主義,這也是他在原來那個地方搞招商工作留下的習慣。

    這一次的衝突,與以往不同,這一次涉及到了外商,而且是由於外商侮辱中國員工而引起的,性質其實是很惡劣的。如果媒體把這件事捅出來,再加上一點煽情的言辭,恐怕社會輿論會一邊倒地支持杜曉逸他們,屆時招商局就被動了。至於說媒體會不會報導,那就更不用猜了,當事人之一就是媒體記者,媒體一向都是幫親不幫理的,能看著不管嗎?

    眾人紛紛起身向外走,劉暢走到祁瑞倉身邊時,抬手拍了拍祁瑞倉的肩膀,說道:「祁博士,老實話,你的話很對,擱在我身上,也受不了韓國人這個窩囊氣。可咱們畢竟是搞招商的,唉,天生就是給人當孫子的,所以嘛……」

    祁瑞倉也反過手拍了拍劉暢的後背,說道:「劉局,你剛才批評得對,我的確是有些不接地氣了。等這件事結束了,我申請帶團去美國招商,我在那邊還有一些關係,爭取拉一些企業過來。」

    「那可太好了。」劉暢笑道, 「祁博士出馬,那自然是能馬到成功的。」

    「托劉局的吉言。我沒什麼經驗,到時候該怎麼做,我還得向劉局請教呢。」

    「哈哈,這可不敢當,共同切磋吧。」

    兩個人說笑了幾句,立馬就顯出一團和氣了,全然看不出剛才還互相嗆過。剛才的爭論,針對的都是公事,誰犯得著為了公事而傷了私人感情呢?

    看著劉暢、史豔麗等人離開,何世傑把祁瑞倉拉到一邊,先給他遞了支菸,祁瑞倉則趕緊掏出打火機,幫何世傑點上了煙,隨後再給自己點上煙。兩個人各自吸了兩口煙,何世傑這才說道:「老祁,這件事情我有些魯莽了,你剛才提醒得很對。我琢磨著,這件事恐怕在榆北範圍內是摀不住了,振興工作小組那邊,肯定是要插手的,就是不知道他們站在什麼立場上。我聽說馮組長是你的研究生同學,你是不是可以通過同學關係,探探他的口風,也免得咱們的工作被動。」

    祁瑞倉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倒是沒問題,我向他打聽一下吧。不過,何局長,我覺得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得從政治高度來處理,韓國商人侮辱中國員工,這件事的性質太惡劣了,一旦傳出去,咱們絕對是扛不住的。」

    「那依你的看法,該如何做呢?」何世傑順水推舟,直接把問題交給了祁瑞倉。他知道祁瑞倉是從京城派下來掛職的,和不少上級領導都能夠說上話,這種事情讓他去辦是更為妥當的。

    祁瑞倉卻沒想那麼多,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的看法是,一切以法律為準繩。我們要馬上蒐集證據,證明安相秀做出了侮辱中國工人的舉動,然後用這些證據向韓方提出交涉,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由外交部門去交涉。」

    「你覺得外交部門會支持我們嗎?」何世傑問道。

    祁瑞倉道:「我覺得會的。更何況,杜曉逸是報社記者,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那個報社不可能沉默的。」

    「唉,這就是麻煩事啊。」何世傑頭都大了幾分,依他的想法,能夠把事態控制在榆北的範圍內是最好的,大不了就是由招商局來當孫子,兩邊都進行安撫,既讓安相秀滿意,也不得罪杜曉逸,把這件事大事化小,也就罷了。可榆北振興工作小組和浦江晨報是兩個不穩定的因素,何世傑堅信這兩個單位都不會不插手,這樣一來,他這個招商局長就摀不住了。

    祁瑞倉道:「京城那邊的關係,我來聯絡一下。我和小馮私交不錯,他是受中央委派來榆北的,這件事他肯定也要負一些責任,讓他去協調外交部門的關係就好了。不過,我覺得對大韓超市的處罰一定要到位,否則浦江晨報一旦把事情報導出來,所有的壓力都會衝我們來的。」

    「那就辛苦你了。」何世傑說道。

    祁瑞倉道:「何局長,說來慚愧,我到招商局掛職這麼久,一直都在忙著促進本地小型企業創業的事情,沒有參加過招商引資工作。剛才劉局長的批評很對,我申請等這件事結束之後,由我帶一個團到美國去招商,你看如何?」

    何世傑道:「老祁,你也別這樣說,本地創業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在這方面也是勞苦功高,誰也不能抹煞你的成就。去美國招商的事情嘛……,目前可能還有點困難,主要是經費上的問題。其實我們一直都想出去搞招商,可到現在連去趟港島的經費都沒有。 」

    祁瑞倉搖搖頭,道:「何局長,經費的情況我也知道,這樣吧,到時候我自籌經費去,一定給咱們榆北好好地引進幾家大企業。」
V123210 發表於 2018-3-6 17:24
第六百一十二章別聽他吹牛

    事實上,何世傑想摀蓋子也摀不住了。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各方的人都到了榆北,開始向榆北市政府施壓。

    最先到的,是杜曉逸的領導,浦江晨報總編輯景文傑。他直接找到榆北市政府,提出了兩點:第一,本報記者與外商發生了衝突,我們願意配合調查;第二,杜曉逸不是罪犯,在法院判她有罪之前,她的人身自由是必須保證的,公安局沒理由扣人。

    與此同時,榆北軍分區也轉達了空降兵部隊以及省軍區的要求,指出黃長鋒並沒有違法犯罪,他甚至不屬於事件的當事人,而是在雙方發生衝突的時候進行製止,這是見義勇為的行為。當然,作為事件的見證者,他可以配合榆北市進行的調查,但同樣需要保證他的人身自由。

    這兩家的來頭都足夠大,說出來的道理也完全成立,榆北市當然沒理由繼續扣押這兩個人,只能在市政府招待所給他們開了房間,好吃好喝地招待著。景文傑第一時間就會見了杜曉逸,問清了事情的原委,表示要馬上派其他的記者過來採訪,把這件事情公之於眾。

    大韓超市那邊,反應也很快。安相秀在公安局撒潑打滾,聲稱自己被杜曉逸、黃長鋒打成了重傷,生命垂危。榆北市安排了最好的醫院和最好的醫生給她檢查,發現啥事都沒有。安相秀哪肯接受這個結論,哭著喊著說中國的醫院水平差,又說醫生敷衍,總之就是非要證明自己被打傷了,要嚴懲兇手。

    大韓超市的老闆李東贊此時恰好就在中國,得到消息就趕到榆北來了。他先是找了個小黑屋子與安相秀獨處了幾個小時,據說是在用獨家秘方安慰她,從小黑屋出來之後,李東贊直奔招商局,同樣提出了兩點:第一,必須嚴懲杜曉逸、黃長鋒,賠償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等折合人民幣若干萬元;第二,如果榆北市不答應這個條件,大韓超市將全部撤出中國,同時他還會請韓國記者在韓國國內報導此事,讓其他韓資企業不敢再到中國投資。

    要說起來,李東贊不愧是當大老闆的,一眼就看出了這件事的影響並不侷限於榆北一地。如果他僅僅以退出榆北市相威脅,成算最多也就是五成,因為榆北市雖然在乎大韓超市,同時也需要考慮輿論方面的壓力,在經濟損失和聲譽損失之間,榆北很難說會如何選擇。

    但以退出中國相威脅,就是另一種情況了。大韓超市目前在中國國內已經開了十幾個連鎖店,時下中國本土的超市還剛剛起步,大韓超市在很多城市都屬於一個新鮮事物,在當地政府眼裡地位非凡。如果因為榆北的事情而導致大韓超市退出中國,這些城市的官員肯定是會怨恨榆北的。李東贊此舉,相當於把壓力施加到了各個城市的政府身上,讓他們再回過頭來給榆北施壓。

    「馮助理,你看這事……」

    市政府的小會議室裡,榆北市副市長譚德鈞滿臉愁容地向馮嘯辰述說著委屈,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只能把壓力再轉嫁給振興工作小組了。人家是中央派下來的,腦袋夠硬,就算要扛壓力,也比他這個副市長更能扛。

    「我們的態度很明確,一切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麼,過程又是如何,我們已經很清楚了。安相秀欺壓員工在先,杜曉逸和黃長鋒僅僅是制止她的這種作惡行為,並沒有錯。至於說被打成重傷之類,完全是信口雌黃,我們有醫院的檢查結果為證,為什麼要怕他們的威脅呢?」馮嘯辰道。

    譚德鈞嘆道:「事情是很明白的,錯完全是在韓方。但人家是投資商,咱們需要他們的投資啊。就算我們可以態度強硬一點,不怕他們的威脅,可萬一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中韓友好,再影響到全國的招商引資大局,我們可就擔不起責任了。」

    「老譚,你別聽他吹牛逼!」剛剛從京城趕過來的王根基不屑地說道,「什麼全部退出中國,好像他到中國來是來學雷鋒的。不為了賺錢,他憑什麼到中國來?他在中國的十幾家超市,一年往少處算,也能賺到幾千萬,他會因為一個過了氣的小蜜就全部撤出中國?」

    李東贊和安相秀的那點關係,還真瞞不過外人。安相秀原本就因為失寵而有些焦躁,這一回李東贊來給她撐腰,她逮著機會,也不管什麼場合便裝嗲賣萌,恨不得在腦門頂上貼個標籤,說自己曾是老闆的舊愛。李東贊也是出於向中方施壓的需要,倒是不拒絕安相秀的表現,因為這樣能夠給人製造出一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錯覺。

    但這樣的伎倆,又哪裡瞞得住中國的官員呢?要論玩心眼,十個李東贊恐怕也不是一個譚德鈞的對手,只是譚德鈞還想要李東讚的投資,所以才不敢把事情挑明,只能任憑對方要挾。這個世界上,有陰謀,也有陽謀,但決定勝負的最終只能是實力。譚德鈞就屬於典型的人窮志短,明知對方在耍賴,也奈何他不得。

    王根基的情況就不同了,他是受羅翔飛指派過來給馮嘯辰站台的。馮嘯辰處理其他的事情沒啥問題,但這件事情涉及到他的小姨子,他就有些不太方便乾坤獨斷了,王根基過來,就是來給他幫忙的。王根基名義上是代表裝備工業公司,實際上還有他的二代背景。他一來就給馮嘯辰吃了一顆定心丸,說他老爹那撥人都是支持杜曉逸和黃長鋒的,韓國人這一次做得太過分了,等於是侮辱了全體中國人,這個梁子結下了,可不是能夠隨便揭過的。

    譚德鈞知道王根基的來歷,他問道:「王處長,依你的看法,我們榆北應當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呢?」

    「嚴查,查清大韓超市虐待員工的真相,進行嚴肅處理。李東贊不是說要撤出中國嗎,其他地方撤不撤,咱們管不著。榆北這家超市,絕不能讓它輕易離開,要走也先把罰款交齊了再走。」王根基說道。

    譚德鈞苦著臉道:「這樣一來,我們這裡還有幾家韓資企業,恐怕就真的要被嚇跑了。」

    「跑了就跑了唄,死了張屠夫,咱們還得吃混毛豬嗎?」王根基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個……」譚德鈞覺得自己和王根基沒法說下去了,這位爺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一張嘴就是「何不食肉糜」那一套。幾家韓資企業,可是榆北市的寶貝疙瘩,哪能這樣輕易就讓他們跑了。

    馮嘯辰笑了笑,說道:「王處長的意思,也只是說不要害怕他們的威脅。韓資企業在中國是有利益的,沒人會為了一個安相秀就扔掉已經到手的利益。李東讚這樣威脅我們,一小部分是為了給安相秀出氣,另外一大部分恐怕是想藉機敲詐,或者是敲詐一點經濟利益,或者就是想爭取一些超國民的政治待遇,這樣以後他們再虐待員工就沒人敢管了。」

    「對對,我也覺得他只是威脅。」坐在譚德鈞一邊的何世傑趕緊附和道。

    「可是,我們如果不答應他的條件,他的威脅就不一定僅僅是威脅了。最起碼,大韓超市退出榆北是完全可能的,這對於我們榆北也是一個重大損失啊。」

    聽到譚德鈞的話,王根基忍不住又想批駁,被馮嘯辰眼明手快地制止了。譚德鈞這話,的確有點沒骨氣了,但這也是血淋淋的現實,王根基理解不了,但馮嘯辰是能夠理解的。落後就要挨打,這是實際挨過打才能夠得出的真知。

    「何局長,你算過沒有,如果大韓超市退出榆北,他們自己要承受多大的損失?」馮嘯辰向何世傑問道。

    何世傑想了想,說道:「細賬我們沒有算過,但按大韓超市的營業狀況來推測,一年的淨利潤應當在100萬以上。大韓超市前期還進行了裝修,還有存貨等等,如果扔掉這些完全退出,損失也在50萬以上。」

    「為了和我們爭這一口氣,損失150萬,李東贊會願意嗎?」馮嘯辰問道。

    譚德鈞搖了搖頭,道:「這個可不好說,大韓超市資本雄厚,說不定他能承受得起這個損失呢?」

    「那麼,如果是全國十幾家大韓超市都退出,損失3000萬以上,他會願意嗎?」馮嘯辰又問道。

    譚德鈞道:「這個肯定是他承受不了的,不過,他也就是說說而已,實際上不可能退出整個中國市場。現在我們擔心的,就是他退出榆北怎麼辦。榆北的經濟剛剛有點回升的勢頭,任何一點損失都受不了啊。」

    馮嘯辰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乾脆幫他把那十幾家城市的大韓超市也捆綁起來,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如果要退出榆北,那在別的地方也別想呆下去。」

    「怎麼能夠做到?」譚德鈞問道。

    馮嘯辰道:「浦江晨報的景總編那邊已經在這樣做了,咱們不妨再給他添把火,讓他焦頭爛額。」
V123210 發表於 2018-3-7 22:21
第六百一十三章輿論洶洶

    「看報紙了嗎,韓國人讓中國員工下跪呢!」

    「握草,丫有幾個錢就牛逼啊,我真恨自己當時不在現場,要不依我這暴脾氣……」

    「聽說有個女記者上前去把那個韓國女老闆打了。」

    「打得好,哪家報社的,她那份報紙,老子訂上十年的!」

    「別說了,人家韓國人要求那個女記者道歉呢,聽說還要判刑……」

    「憑什麼呀!我還真不信了,哪家法院敢這樣判!」

    「對了,那家韓國企業就是咱們市裡那個大韓超市在榆北的連鎖店……」

    「居然是大韓超市,虧我前天還去買了東西呢!」

    「是啊,我原本想今天去買東西的,現在決定不去了!」

    「以後也不去了!」

    「 ……」

    浦江晨報在國內第一家報導了發生在榆北的事件,緊接著,另外幾家副刊類媒體也進行了追蹤報導,一時間在民間掀起了軒然大波。包成明接到馮嘯辰的指示,讓公司在各地的信息員大肆散佈小道消息,把一些媒體上不便公開的事情通過口口相傳的方式傳播了出去。這些消息在傳播的過程中難免會被添油加醋,安相秀被描述成了一個老電影裡的地主婆形象,杜曉逸則自然就是仗義出手的女俠。至於榆北市政府,在這個故事裡充當了一個不太光彩的角色,成功地為大韓超市拉足了仇恨。

    國家級媒體在這件事情上統一保持了沉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中韓友好依然是時下的主流,招商引資的政策也需要展現出投資商美好的一面。不過,宣傳部門能夠默許小媒體報導此事,已經表明了一種態度。

    「抵制大韓超市!」

    「韓國超市滾出去!」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各個大韓超市入駐的城市都發生了抵制運動。運動的主力當然是各地的年輕人,有些大爺大媽們原本對此事並不瞭解,聽到年輕人們介紹的情況,也都紛紛表示要爭一口氣,不能讓韓國人騎到中國人頭上來。時下中國的超市還很少,其主要的目標消費人群是各地的白領精英,這個群體相對要「理性」一些,但面對著來勢洶洶的輿論,還是有很多人選擇了暫時放棄大韓超市,以免在同齡人面前落個賣國的名聲。

    「什麼,建陸分店營業額下降了60%!」

    正呆在榆北向政府施壓的李東贊接到屬下從海東省會建陸市打來的電話,當時就傻眼了。明明是榆北的事情,怎麼波及到海東去了呢?沒等他回過神來,明州金欽市分店的告急電話也打過來了,說這兩天的營業額降到了只剩下兩成。接下來,電話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了,全都是報告超市受到抵制的消息。

    在沒有互聯網的年代裡,一則負面報導能夠傳播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廣,實在是超出了李東讚的想像,這當然得益於包成明的強大執行力。按照馮嘯辰的安排,辰宇信息公司這些年不以盈利為目的,一心只管跑馬圈地,已經在全國建立了上百個信息採集點,包成明一個電話,這些信息採集點的工作人員同時出動,效果比tv還強。

    超市是一個直接面向最終消費者的企業,其品牌形象的重要性遠比工廠要大得多。抵制超市的方法也更為容易,只要有幾個人舉著牌子站在超市外面,再喊幾聲口號,哪個打算進超市的人不會先去問個明白呢?民族情緒這種事,又是最講究從眾效應的,別的事情大家還能商榷一二,涉及到民族情緒問題,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李東贊在電話裡衝著下屬吼道。

    「總裁,主要是因為榆北那邊的事情。」下屬在電話裡磕磕巴巴地報告道。

    「難道是當地政府對我們採取了行動?」

    「不,完全都是老百姓自發的。」

    「那麼,你們找政府幫忙調解沒有?」

    「找了,政府的官員也出面了,可是沒用啊。那些老百姓脾氣很大,連政府官員都挨了他們的罵。」

    彷彿為了證實下屬們反映的情況,各地政府官員的電話也打過來了。打電話的都是各城市分管經貿招商的副市長,或者就是當地的招商局長,總之都屬於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往也是和李東贊打過照面的,有一些交情。

    電話一通,對方便開始道歉,說當地發生了這種不愉快的事件,政府正在盡最大努力進行協調,政府對待外商的態度是始終不變的,中韓友情萬古長青、永垂不朽……

    等到這些口水話說完,後面的內容就有些難聽了。

    那啥,李總裁啊,我們聽說,貴超市在榆北的連鎖店發生了一些不和諧的事情,這件事情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這才導致了我們這裡的百姓對大韓超市進行抵制。如果貴超市不能妥善解決榆北的事情,恐怕我們這裡的民怨也是很難消除下去的。我們政府也是要考慮穩定的嘛,我們要為大韓超市說話,也總得有個由頭不是?

    「這件事情並不是我們的錯誤,而是中方向我方管理人員挑釁所致,這一點請你們向當地的百姓說明。」李東贊說道。

    「這個……我們對這個情況不太瞭解。」對方支吾道。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這個老朋友的話嗎?」李東贊打起了關係牌,他自稱是老朋友,其實心裡卻知道對方不會認為他是什麼老朋友,而是一個重要的投資商,他的話在當地官員那裡是有一些份量的。

    但這一回,他的算盤落空了,對方在短暫的尷尬之後,訥訥地提示道:「李總裁,我們政府也有政府的難處,現在媒體上炒得沸沸揚揚,而榆北市政府方面卻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們也不便替你們解釋。萬一……呃,我是說萬一啦,有點什麼差池,我們也不太好向上級領導交代啊。」

    一個地方的政府是這樣說的,另一個地方的政府還是這樣說的。官員們在這個問題上保持了高度的一致,那就是在榆北市政府作出明確表態之前,大家還是取觀望態度為宜。大韓超市對於當地經濟的重要性,誰都清楚,但為了一個大韓超市而犯錯誤,就不值當了。

    這些地方的官員,其實也都私下裡與榆北的官員聯繫過,探聽事情的原委。榆北市政府懾於馮嘯辰、王根基等人的壓力,對此事採取了拖延的方法,既不明確說是韓方的錯誤,也不承認是自己的錯誤。其他地方的官員一聽榆北市方面含糊其辭的回答,又焉能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李東讚這回是真的慌了,劇本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樣啊。當初他到中國來考察,表示要在各地投資建立超市,各地的官員簡直像敬神一樣地圍著他轉,不管他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對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並落實得比他預想的還要好得多。也許正因為有這樣的經歷,他覺得中國官員都是軟骨頭,只要他流露出一點要撤資的意思,他們就會馬上屈服。

    可誰曾想,人家恭敬他是有原因的,在沒有什麼利害衝突的情況下,人家當然會對他唯唯諾諾。但一旦事情發展到有可能對他們的官聲產生不利影響的時候,人家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而不是他這個外來的投資商。說穿了,招商引資也是為了政績,如果投資商影響了官員的政績,人家還會把你當成座上賓嗎?

    「東贊,中國人實在是太壞了,乾脆咱們走吧!」安相秀看著滿臉愁雲的李東贊,建議道。

    「走哪去?」李東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不是說要撤出中國嗎?既然他們這麼不講理,咱們就撤回韓國去,讓他們後悔。」安相秀氣呼呼地說道。

    「混蛋!」李東贊喝道,「都是你這個混蛋惹出來的事情。你為什麼要罰中國職員下跪,你還拿東西打他們,你以為是在韓國嗎?」

    安相秀原本是膩在李東贊身上的,聽到李東讚的喝斥,嚇得一下子就跪下了,可憐巴巴地拉著李東讚的衣角,垂著眼淚說道:「對不起,人家只是心裡煩躁嘛。沒有你在身邊,相秀吃不好睡不好,天天都做惡夢,所以才做出了一點粗魯的事情,對不起了,請原諒。」

    「心裡煩躁,你可以去找一個小白臉養著啊!」李東贊怒氣衝衝地訓道, 「你惹出這麼大的事情,現在好了,十幾家連鎖店都受了你的連累,一天的損失就是幾十萬人民幣,把你賣了都換不來這麼多錢!」

    「可是,你不是說要退出中國嗎?現在這樣豈不是正好?」安相秀自作聰明地獻計道。

    李東贊想都沒想,抬手便給了安相秀一記耳光:「沒腦子的女人,這種話你也相信!你也不想想,現在韓國國內的零售業競爭有多激烈,中國市場完全是空白,我們可以躺著賺錢,現在退出去不是傻瓜嗎?我說退出中國市場,只是想給榆北市施加壓力,現在可好,榆北市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其他城市鬧起來了。再鬧幾天,用不著我們主動退出,那些超市都要關門了,而這一切,都是你這個蠢女人鬧出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2 10:57
第614章 國際勞工組織

     李東贊把安相秀臭罵了一頓,但這並不能解決問題。要平息各地的抵制風潮,只有讓榆北市政府出面才行。他給榆北招商局局長何世傑打了個電話,態度強硬地要求就此事進行交涉,並稱希望榆北市政府的領導能夠出面。何世傑在電話裡的口氣很是客氣,放下電話卻是恨恨地來了一句國罵:

    「特喵的,這棒子還真來勁了,信不信我直接讓警察把那個女人給抓了!」

    「真的?那可太好,老百姓都盼著把那女人抓起來呢!」身邊的小秘書歡欣鼓舞地說道。

    「想啥呢!」何世傑斥道,「抓個外商有那麼容易嗎?別說外事辦那邊能不能答應,就算他們答應了,咱們還得掂量掂量呢。咱們好不容易招來這麼幾家外資企業,把安相秀一抓,這些企業誰不害怕?」

    小秘書蔫了:「那怎麼辦?」

    「沒辦法,人窮志短啊,誰讓咱們落後呢。」何世傑嘆了口氣,然後抓起電話,要通了副市長譚德鈞,向他匯報了李東讚的要求。

    其實,這幾天李東贊一直都在要求會見譚德鈞,政府辦編了無數個理由進行拖延,就是因為擔心不知道如何與李東贊洽談,答應他的條件自然是行不通的,馮嘯辰、景文傑他們可都在盯著呢,可拒絕李東讚的條件,也有難處,萬一撕破了臉,譚德鈞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但到了這時候,譚德鈞心裡已經有底了,接到何世傑的電話,他當即表示可以會見李東贊。

    會見安排在市政府的小會議室裡,出席會見的有譚德鈞、何世傑以及一些相關部門的頭頭腦腦,大約有十幾人。李東贊帶上了安相秀以及幾名隨從,不過,出門之前,他再三向安相秀叮囑,不許她隨便說話,一切看他的眼色行事。

    「譚市長,貴國不法人士騷擾大韓超市並毆打大韓超市韓方職工的事情,已經發生好幾天了,貴方至今沒有把凶手捉拿歸案,也沒有向我方作出賠禮道歉,我方要求你們就此事做出解釋。」

    李東贊一開口便氣勢洶洶,連一點必要的鋪墊都沒有。

    早有翻譯把李東贊說的韓語譯成了漢語,譚德鈞聽罷,皺了皺眉頭,心裡對李東贊以及韓資企業又多了幾分反感。作為一名副市長,他接觸過的外商不少,也經歷過一些針鋒相對的談判。同樣是外商,日本人在發難之前往往是要說幾句客套話的,即便是態度很強硬的時候,用詞以及語氣也會儘量地講究禮貌,讓人被狠宰一刀之後還會感念對方的刀法溫柔。而韓商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喜怒過於鮮明,一張嘴就讓人忍不住想抽丫幾下子。

    心裡是這樣想,譚德鈞畢竟不是杜曉逸,做事還是要考慮一點影響的。他稍稍沉了一下,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李總裁,大韓超市的事情,我想我們雙方還是應當先搞清楚為好。貴方一直聲稱是我方人員騷擾超市,引發了糾紛。但據我們調查,是貴韓市的經理安女士無故侮辱中方僱員,而杜曉逸女士只是上前制止,雙方出現了一些小的摩擦。安女士一直說自己被打傷了,但我們這裡有詳細的檢驗報告,證明安女士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些情況如果不能澄清,我們雙方恐怕是很難在解決問題的方法上達成一些共識的。」

    「相秀的脾氣不太好,做出了一些不太理性的事情。但說到侮辱中國僱員,我們並不這樣認為,在我們韓國,員工做錯了事情是要下跪表示檢討的,這只是很平常的行為罷了。」李東贊輕描淡寫地說道。

    「下跪這種方式,在我國是被認為屬於一種具有侮辱性的行為。更何況,據現場的目擊者稱,當時安女士非但要求中國僱員下跪,還對他們進行了毆打。」譚德鈞說道。

    「我沒有!」安相秀大聲反駁道,「我只是用雞毛撢子拍了他們幾下而已,在平時,我也是這樣做的……」

    「相秀,你閉嘴!」李東贊扭頭用韓語喝住了安相秀,安相秀剛才那話是用中文說的,李東贊也能聽懂大致的意思,一聽就知道這個傻娘們又說錯話了。他也真是對安相秀無語了,這真應了一句話,叫啥大無腦的,自己怎麼會派了一個這樣的人來中國呢?

    安相秀乖乖地閉嘴了,李東贊回頭再看譚德鈞的時候,一時也不知道該說啥了。這時候,何世傑插進話來,說道:「李總裁,我們招商局剛剛得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有兩位美國的公益律師聽說發生在榆北大韓超市的事情,主動與我們取得聯繫,表示願意專程到中國來,代表這些中國僱員起訴安女士以及大韓超市。他們說,安女士的作為,違反了國際勞工組織的有關公約,如果情況屬實,國際勞工組織將會公開對大韓超市提出譴責。」

    「這怎麼可能!」李東讚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韓國人的身份,在中國還能得瑟一下,擱在美國人眼裡,和二哈有何區別?榆北市政府會把他李東贊當成一個貴賓來對待,不敢跟他說啥硬話,但國際勞工組織可不同。安相秀干的這些事情,如果真的被國際勞工組織盯上,大韓超市可就不僅僅是要退出中國市場的問題,在韓國市場上能不能存在,都將是一個懸念了。

    「這是我們剛剛收到的一份傳真,李總裁有興趣看看嗎?」

    何世傑隔著桌子把一張傳真紙推了過去。

    李東贊伸手接過傳真紙,發現那是一份英文的聯繫函,內容正如何世傑說的那樣,是希望到中國榆北來調查這起駭人聽聞的虐待勞工案件。聯繫函的頭上有一個Logo,是美國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最後則有兩個花體的簽名,看起來還挺像回事的。

    李東贊當然也會懷疑這或許是中國人搞的一個障眼法,是想拿美國人來嚇唬自己。但這個Logo加上簽名,實在不像是中國人能夠搞得出來的,而且美國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李東贊如果想打聽,還是能夠打聽出來的,榆北招商局不太可能拿這事撒謊。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祁瑞倉幫招商局想出來的一個手段,其目的也的確是用美國人的名頭來嚇人。祁瑞倉在美國留學多年,也結交了一些朋友,通過這些朋友的關係,找個美國的律師事務所出一個聯繫函,實在不是什麼難事。照祁瑞倉的說法,如果李東贊還要硬扛下去,大不了由榆北市出點錢,請那個事務所派兩個律師來走一趟,也是完全可以的。律師就是收錢辦事的,誰能出得起佣金,他們就幫誰幹活,這實在是太簡單了。

    榆北市也是沒有退路了,既不能妥協,又不能撕破臉,祁瑞倉支的這個招,倒的確是個高招,於是也就得到了譚德鈞的批准。對方按照約定給榆北招商局發來了傳真,何世傑便帶著這份傳真來與李東贊會面,並在合適的時候,拋出了這枚重磅炸彈。

    「美國的律師,怎麼會知道榆北的事情?」李東贊有些狐疑地問道。

    何世傑搖搖頭:「我想,他們或許是看了中國的報紙吧。」

    「你們為什麼不控制住這些報紙,讓他們不要報導這件事?」李東贊慌不擇言。

    譚德鈞冷冷地說道:「李總裁,我們榆北市只是一個普通城市而已,怎麼可能讓中國這麼多報紙不說話?與安女士發生衝突的那位杜女士,自己就是浦江晨報的記者,你認為我們能夠阻止浦江晨報報導嗎?」

    「何先生,你們答應了美國律師來訪沒有?」李東贊向何世傑問道。

    何世傑道:「目前還沒有。我們也是剛剛收到這份傳真,原本打算去和李總裁溝通一下,看看如何處理。我們的考慮是,這件事如果能夠在我們之間解決掉,那是最好的,鬧到國際勞工組織那裡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你說是不是?」

    「當然,當然,這是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的事情。」李東贊趕緊附和,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敢擺什麼架子,甭管這兩個美國律師是不是招商局主動去聯繫的,人家能夠聯繫上的美國的律師,就證明他們是有一定的活動能力的,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鱉。李東贊深知,自己這種虛張聲勢的做法,也就能嚇唬嚇唬土鱉,人家如果真的要計較起來,自己可沒有什麼勝算。

    說退出榆北,或者退出中國,那只是李東讚的一種伎倆罷了,他是不可能真的這樣做的。他揚言要把榆北的名聲搞臭,讓其他韓資企業也跟著退出,這種話就更不靠譜了。其他韓資企業到中國來,也不是來學雷鋒的,而是來賺錢的,憑什麼給他李東贊當道具?

    甚至於,如果因為大韓超市惹出來的事情,影響了中韓的經貿合作,讓其他韓資企業受了損失,人家是會跟他李東贊拚命的。尼瑪,你家的傻婆娘惹出來的事情,讓我們大家一起替她擦PP,你好大的面子啊!

    想到此,李東贊扭頭看了一眼安相秀,臉上早已露出了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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