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6316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9 20:59
第565章 馮嘯辰的瘋狂建議

     「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榆北賓館的院子裡,孟凡澤一邊沿著花徑散步,一邊灰心喪氣地對身邊的馮嘯辰說道。

    自那天在榆北重機調研過之後,這幾天時間裡,他們又走訪了榆北市的另外六七家大型企業,看到和聽到的情況與榆北重機大同小異。孟凡澤好幾次都到了暴怒的邊緣,還好有馮嘯辰在旁邊及時打岔,讓他能夠稍微地緩和一下,這才不至於當眾發作出來。

    看得多了,孟凡澤的情緒倒是慢慢平靜下來了,用句不恰當的話來說,這就算是哀大莫過於心死吧。一兩個廠長如此,他還可以生氣,及至發現榆北當地的廠長們幾乎都是這個樣子,他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用經濟學的語言來說,這裡的生態完全敗壞了,所有的人都受到了生態環境的影響,即便是好人也變壞了,一個個只知道怨天尤人,沒有了上進心,完全不堪使用。」馮嘯辰簡單地評價道。

    在來榆北之前,他就有些心理準備,知道這裡的企業問題很大。但他還是萬萬沒有想到,情況會如此糟糕。企業經營不善,總還是有辦法去解決的,但企業領導完全沒有了進取心,只知道「等靠要」,見了上級領導就伸手,這還有什麼希望?

    這就像一個人一樣,窮不可怕,只要還有點廉恥之心,願意出力氣幹活掙飯吃,就會有出頭的那天。但如果當上了乞丐,習慣於跪在路邊磕幾個頭求人施捨,那這個人就完了。榆北的企業,給馮嘯辰留下的印象就是如此,廠長們張口閉口只說自己為國家做過多少多少貢獻,國家不能看著他們不管,到了這個時候,還談什麼自救呢?

    「依你看,有什麼辦法?」孟凡澤向馮嘯辰問道。

    馮嘯辰聳聳肩,道:「沒辦法。」

    「沒辦法?」孟凡澤把眼一瞪,「小馮,我專門把你從經委那裡要過來,讓你當這個副組長,就是為了聽你說沒辦法的?」

    馮嘯辰笑道:「孟部長,你現在也知道把我坑苦了吧?我好端端地在裝備公司當著我的總經理助理,如果不是榆北這事,我這會應當是在海東參加濱港石化的開工典禮。結果,你把我拉到這個坑裡來,回頭啥事都幹不成,我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交差。」

    「屁話!」孟凡澤斥道,「你既然來了,不把這邊的事情辦好,你就別打算回去。你別跟我打什麼馬虎眼,我還不瞭解你小馮嗎?別人沒有辦法,你是絕對有辦法的,快說說,你覺得榆北的事情該怎麼做?」

    孟凡澤這樣說,一半是耍橫,另一半則是真的對馮嘯辰比較瞭解,知道他是在裝腔作勢。如果馮嘯辰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會肯定不會如此輕鬆,還敢說什麼俏皮話。孟凡澤閱人無數,還能被馮嘯辰這點小伎倆騙過去?

    馮嘯辰原本也沒打算向孟凡澤隱瞞什麼,聽到孟凡澤這樣說,他嘆了口氣,說道:「孟部長,我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我的辦法說出來你也不會接受,我又何必惹一頓罵呢?」

    「什麼辦法我會不接受?你說出來聽聽。」孟凡澤道。

    馮嘯辰道:「孟部長,榆北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不是一兩家企業的事情,也不是一兩個廠長的事情。主席說,政治路線確定之後,幹部就是決定的因素。振興榆北的方法多得很,但如果幹部的問題不能解決,所有的方法都只能是打水漂。」

    「你說得對。」孟凡澤點點頭,「我也感覺到了,榆北的幹部隊伍問題很大,人浮於事,沒有進取心,成天不想正事,光琢磨著阿諛奉承,拍上級的馬屁,這種情況不改變,再多的扶持都是枉然。」

    馮嘯辰道:「這不就對了嗎?」

    「什麼就對了?」

    「幹部的問題啊。」

    「你既然看到了問題,那麼為什麼沒有解決方案呢?」

    「你真的想聽我的解決方案?」馮嘯辰盯著孟凡澤,認真地問道。

    「有話快說,賣什麼關子!」孟凡澤不耐煩地說道。

    馮嘯辰道:「我的方案很簡單,從全國各地抽調5000名幹部到榆北來任職,全市所有的正職全部換掉,重要的副職也要換掉。」

    「5000人!」孟凡澤瞪圓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說啥嗎?」

    也難怪孟凡澤要吃驚,一個百萬人口的城市,從上到下也就是兩三萬名幹部,如果要換掉5000人,差不多是全市股級以上的幹部都要下崗了,這簡直就是一場大地震的節奏。解放的時候派幹部接管城市,也沒有這麼大的規模,很多職位還是靠著留用人員來支撐的。馮嘯辰一張嘴就是換5000人,這是何等的瘋狂。

    「我非常清楚。」馮嘯辰道,「孟部長,你不覺得榆北必須這樣大換血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境嗎?譚德鈞、方成舉這些人就不用說了,即便是劉進文、冉志根這些基層幹部,也已經養成了一身的壞毛病,有這些人在基層呆著,工作根本不可能推行下去。」

    「這是不可能的。」孟凡澤喃喃地說道。

    馮嘯辰一攤手,笑道:「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我說沒辦法嘛,是你非要逼著我說的。」

    孟凡澤被馮嘯辰噎了一句,有心發作,卻又忍住了。他沉默了許久,說道:「小馮,你想過沒有,新來的幹部不可能這麼快適應新的崗位,基層的普通幹部和他們之間也需要時間磨合。如果照你說的,一次性把全市股級以上的幹部都換掉,整個榆北的工作就會陷入癱瘓了。」

    馮嘯辰道:「孟部長,你覺得榆北現在沒有癱瘓嗎?」

    「這……」孟凡澤再次被噎著了,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部長,還真沒人敢這樣一而再地噎他,馮嘯辰絕對算是一個另類。可他偏偏就喜歡這種被馮嘯辰噎得難受的感覺,這也算是一種自虐傾向吧。

    「你說得有理。」孟凡澤終於想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後生,大亂才能大治。不過,榆北的幹部並非都是劉進文那個樣子,我相信還是有一些有能力、有熱情的幹部的,一概否定也是不對的。」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馮嘯辰毫不客氣地否定了孟凡澤的話,「孟部長,我們沒有時間去鑑定哪個幹部是好的,而且只要你開了一個口子,就會有無數的人要證明自己是個好幹部,屆時咱們就別想工作了,光是安撫那些上門來討說法的幹部,就能把我們給陷進去。我說的這個方案,要麼不做,要做就絕不能留任何餘地。」

    孟凡澤搖頭嘆道:「唉,真是年少輕狂啊,一句話就敢決定全市所有幹部的命運。你說撤換所有的幹部,這些人換下來怎麼辦?他們的家都在當地,總不能讓他們到外地去任職吧?」

    馮嘯辰胸有成竹,說道:「很簡單啊,全部回家待崗,工資待遇不變,每個月再給他們發20塊錢的待崗補助。整個榆北有幾十萬下崗工人,國家都能夠養得起,還會在乎5000名幹部嗎?實在不行,安排他們出去學習兩年,」

    「我得想一想……」孟凡澤道。從本能來說,他覺得這個方案太激進了,完全不可行,但細細想來,似乎除了這樣做,還真沒什麼別的辦法。

    這幾天,他也曾想過要換掉一些干部,從外地抽調一些得力的幹部來改變榆北的風氣。但他所能想到的,不過是更換幾個市裡的正職,再換掉一些企業的領導。考慮到基層幹部的狀態,他又覺得這樣做恐怕收效甚微,因為領導做事也是需要下屬配合的,如果下屬的作風不行,再能幹的領導也是光桿司令,最終恐怕也只能隨波逐流了。

    這種更換少數幹部的做法,用軍事上的語言來說,就是添油戰術,任憑你有多少力量,也會一點點地耗盡。馮嘯辰的方案,相當於集中力量打一個殲滅戰,一舉扭轉形勢。以孟凡澤過去指揮打仗的經驗來看,這個方案無疑是更合理的,但力度實在是太大了。

    「小馮,這個方案,我得回京城去向中央領導匯報一下,看看領導的決心而定。這段時間,你繼續留在榆北,考慮一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孟凡澤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對馮嘯辰說道。

    馮嘯辰道:「孟部長,我知道對榆北進行大換血,動靜太大了,沒有中央的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如果僅僅對榆北重機進行換血,是不是就沒那麼難了?我想拿榆北重機做一個試點,在此之前,你替我把榆北重機的領導班子全部換掉,這個應當能夠做到吧?」

    「完全可以!」孟凡澤這回答應得非常痛快,他到榆北來,原本就是帶著尚方寶劍的。要換掉榆北的市領導,他不太方便,但換掉榆北重機的領導,他是完全能夠做到的。

    「我馬上就給中央打報告,要求把榆北重機的領導班子全部調走,從其他地方調領導過來。你有什麼想法,就大刀闊斧地去做吧。能夠讓榆北重機扭虧為盈,我們後面的工作就好做了。」孟凡澤說道。

    「您放心吧,只要無人掣肘,我一定能讓榆北重機起死回生的。」馮嘯辰信心滿滿地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0 00:35
第五百六十六章 熟人好辦事

    馮嘯辰的底氣在於他手頭擁有的資源。榆北重機的問題在於缺乏業務,而缺乏業務的原因在於原來的領導缺乏市場意識,一味只想著國家訂貨,不願意主動去找市場。馮嘯辰有現成的業務,只要榆北重機能夠吃下去,至少可以緩解一下目前開工不足的困難。一旦企業恢復了生產,很多目前存在的問題就可以逐步得到解決了。

    對於榆北重機這樣一個一萬多工人的龐然大物,馮嘯辰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解決掉全廠的問題。他的思路是先從一些車間、分廠著手,一點一點地消化,先讓一些部門活起來,作為示範,再逐步推廣到全廠。

    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有榆北重機廠方的全力配合。他深知,以方成舉這些人的作派,是不可能與他合作的,與其把精力耗費在與方成舉他們扯皮上,還不如動用上層的權力,直接把方成舉調走,換一個願意幹活的廠長過來。

    孟凡澤連夜回了京城,向中央提交了兩個報告。第一個報告,是提出以榆北重機為試點,開展生產自救,前提是更換榆北重機的全部領導幹部。這個報告牽涉面不大,道理也很充分,馬上就得到了批准。不過,上級領導畢竟沒有馮嘯辰那麼激進,只是答應先更換廠長,等新廠長適應工作之後,再陸續更換其他的幹部。

    孟凡澤的第二個報告,就是馮嘯辰提出的大換血方案。這個方案在高層引起了廣泛的討論,最終的答覆是先觀望一段時間,視榆北重機的整頓情況而定。再說,這個方案需要從全國調集5000名幹部,也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

    「小馮,我們又見面了。」

    在榆北賓館等待了兩天之後,馮嘯辰得到消息,說上級給榆北重機派來了新的廠長。沒等他起身去榆北重機,新廠長便在辦公室主任的帶領下來到了榆北賓館,指名道姓要見馮嘯辰。兩人一見面,倒把馮嘯辰給嚇了一跳。

    「潘礦長,怎麼會是你啊?」

    「哈哈,可不就是我嗎?」原臨河省冷水鐵礦礦長潘才山一把抓住馮嘯辰的手,用力地握著。他可是當礦工出身的,手上有一把子力氣,加上有點故意的成分,直把馮嘯辰的手都攥得顯出幾分青紫色了,方才哈哈笑著放開。

    「我都退休三年了,好傢伙,省裡一紙調令,說是國家經委直接點名,任命我擔任榆北重機的廠長。我就納悶了,我和榆北重機有什麼關係,憑什麼把我這個退休的老頭重新啟用起來啊。等到了榆北,我才知道,原來是你小馮在這裡興風作浪呢。」潘才山喧賓奪主地在馮嘯辰房間的沙發上坐下,對馮嘯辰說道。與十幾年前相比,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也有了一些衰老的模樣,可說話的底氣依然很足,儼然還是當年那個在冷水礦說一不二的土霸王。

    馮嘯辰愣了一會,就想明白了。上級把方成舉給調走了,必然要安排其他人來當廠長。調走方成舉的目的,是為了讓馮嘯辰能夠放手整頓榆北重機,這就要求新來的廠長必須能夠與馮嘯辰精誠合作,全力配合馮嘯辰的工作。同時,這個新廠長又不能過於懦弱,否則恐怕無法駕馭榆北重機這一萬多干部職工。

    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想起了已經退休的潘才山,這才舉薦他來挑這副擔子。潘才山過去是冷水礦的礦長,一向以強勢而著稱,接手榆北重機應當是有一定把握的。同時,潘才山與馮嘯辰打過交道,馮嘯辰指導冷水礦建起石材廠,解決了冷水礦000多行業青年的就業問題,潘才山對他心服口服,派潘才山來當榆北重機的新廠長,他顯然是能夠與馮嘯辰良好合作的,這就叫熟人好辦事。

    潘才山的歲數是一個優勢,作為一名0來歲的老人,他沒有太多的野心,不會與馮嘯辰爭功。如果換成一個少壯派,恐怕不會心甘情願地給馮嘯辰當墊腳石的。

    「潘礦長,啊不,應該叫你潘廠長才對。你來了,我可就有靠山了,榆北重機的事情,以後就得潘廠長幫忙呢。」馮嘯辰在潘才山身邊坐下來,笑呵呵地說道。

    潘才山一擺手,道:「什麼靠山,你馮助理還需要我給你當靠山嗎?誰不知道孟部長是你的靠山。國家經委這次任命我當榆北重機的廠長,說穿了就是讓我來給你跑腿打雜的,需要怎麼做,你就吩咐好了。我老潘沒啥說的,唯你馮助理馬首是瞻。」

    「豈敢豈敢。」馮嘯辰客氣道,「我是來協助潘廠長工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榆北重機能夠重新獲得生機。」

    潘才山道:「我剛接到通知的時候,可真是嚇了一跳。榆北重機我是知道的,這幾年虧損嚴重,省裡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能夠讓它扭虧,我一個採礦出身的老頭,能有什麼辦法?後來一聽說你馮助理在榆北擔任這個振興工作小組的副組長,我就完全放心了。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當年我們冷水礦那000多行業青年的事情,誰都沒辦法,你三言兩語就給我們解決了,還順帶擺了我一道,哈哈……」

    馮嘯辰窘了,訥訥道:「呃,那時候年輕,不懂事,潘廠長別跟我計較。」

    兩人敘了一會舊,潘才山找了個藉口,把陪他一同來的辦公室主任打發出去,然後關上房門,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對馮嘯辰說道:「小馮,客氣話咱們就不必再說了,榆北重機這邊,你有什麼打算,現在是不是可以給我透個底了?」

    馮嘯辰也收起剛才的調笑表情,說道:「潘廠長,我是真沒想到上級會派你來當廠長。既然派你過來,這就說明上級對於解決榆北重機的問題,是有很大決心的。前一段時間,我陪孟部長到榆北重機進行了調研,另外,我也讓其他同志從側面進行了一些瞭解。我感覺到,榆北重機的問題非常複雜,領導層面上觀念陳舊,不思進取,中層幹部有的人浮於事,尸位素餐,有的則貪污腐化,監守自盜。至於普通工人,也是良莠不齊,很多工人的技術水平低下,幹活出工不出力,完全就是在混日子。整個企業缺乏正氣,到處都是歪風邪氣。」

    「你說的沒錯。」潘才山點頭道,他雖然上任才兩天,但也已經足夠讓他感覺到廠子的狀態了。正如馮嘯辰說的那樣,整個廠子的風氣已經壞了,這是最可怕的事情。

    「那你打算如何下手呢?」潘才山問道。

    馮嘯辰道:「我向孟部長提出,以榆北重機作為整個榆北市的試點。具體到榆北重機內部,我還想再找幾個車間作為試點。榆北重機所以出現這樣的風氣,在於企業持續虧損,工人工資無法保障,大家看不到希望,於是便破罐子破摔,有些干部則是想著趁廠子徹底垮掉之前,趕緊撈上一把。要扭轉這種風氣,就要讓大家看到希望。我現在沒有能力讓一萬多人的廠子一下子扭虧,但選擇幾個車間來實現扭虧,還是有可能的。」

    「這個主意好。」潘才山道,「我瞭解過,前幾年榆北重機就搞過廠內銀行結算制度,把各個車間,還有後勤、車隊等等,都劃成了相對獨立的主體,各單位可以自己聯繫業務,組織生產,和廠裡實行內部結算制度。你如果選擇幾個車間進行試點,難度不大,做好了就能夠有很好的示範作用。」

    馮嘯辰道:「我正是這樣想的。這幾天,我等著榆北重機的新廠長到位,閒著沒事的時候,給一些朋友打了一通電話,倒是聯繫上了一些業務,可以找幾個車間先接過來做做。」

    「哈哈,我就知道你馮助理是有辦法的。」潘才山笑道,「你說說看,弄到了什麼業務,打算放到哪個車間去做?」

    馮嘯辰道:「羅丘冶金機械廠,準備採購兩台壓力機,價格大致是70萬左右,規格是榆北重機過去做過的,完全能夠接下來。」

    「羅冶,不就是王偉龍他們那裡嗎?」潘才山笑道,「要說起來,我跟王偉龍也算是熟人了,當初他們的自卸車,不就是在我們冷水礦做的工業實驗嗎?」

    馮嘯辰道:「王偉龍現在已經當了羅冶的副廠長。羅冶引進美國海菲公司的技術,生產的50噸電動輪自卸車已經基本達到了美國同類產品的水平,填補了國內空白。自從他們的自卸車達到標準之後,咱們就沒有再從國外進口這種自卸車了,這些年累計節約的外匯差不多上億美元了。」

    「這軍功章裡,是不是也有我老潘的一份啊?」潘才山道。

    馮嘯辰道:「絕對有潘廠長一份,沒有當年在冷水礦的工業實驗,他們不可能這麼快掌握引進的技術。這一次我找王偉龍,請他給榆北重機提供一點業務,他二話沒說,就答應訂購兩台壓力機,這也算是投桃報李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18:09
大國重工 第五百六十七章出了岔子

    馮嘯辰這些年和裝備製造企業打交道,可謂是朋友遍天下。各家企業都會有更新設備的需求,有些設備本身技術含量不高,交給哪家企業做都可以,馮嘯辰賣個面子,讓他們把業務交給榆北重機做,這些企業自然也是不會拒絕的。

    不過,馮嘯辰並不打算親自去給榆北重機當業務員。他聯繫這些業務的目的,在於啟發榆北重機的幹部,讓他們學會在市場中找業務,而不是一心指望著國家用指令性計畫給他們安排任務。羅冶的這兩台壓力機,馮嘯辰與王偉龍已經說好,但仍需榆北重機的業務員到羅冶去洽談,包括商議供貨價格、時間、質量承諾、售後服務等等。照馮嘯辰的想法,自己和羅冶都已經談到這個程度了,業務機會幾乎就是放在那裡等著榆北重機去拿的,榆北重機如果拿不下來,那就真的沒救了。

    除了羅冶的這樁業務之外,馮嘯辰還聯繫了其他幾樁業務,也都是榆北重機能夠拿下的。他向潘才山做了介紹,潘才山一一記下來,有了這些業務,潘才山在榆北重機就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頭,否則光憑紅口白牙去搞經營,底下的幹部職工是不會服氣的。

    接下來,二人又探討了一番對榆北重機進行整頓的思路,最終商定由潘才山在明處,馮嘯辰帶著振興工作小組的人員在暗處,逐步理順榆北重機的內部治理結構,扭轉目前這種頹廢的風氣。潘才山是在冷水礦當了2多年礦長的人,對於企業管理並不陌生,他表示,只要馮嘯辰能夠幫他聯繫到一些業務,他是有信心在榆北重機實現扭虧的。

    從榆北賓館回去之後,潘才山便開始了企業整頓的工作。他這趟來當廠長,當然也不是孤身一人來的,而是從冷水礦以及其他單位帶來了十幾名得力的中層幹部,這些人也都得到省裡的任命,擔任了榆北重機一些要害部門的職務。潘才山在榆北重機主持召開了一系列的會議,並推出了一些規章制度,要求各單位整頓作風,開動腦筋,積極尋找業務機會,恢復生產。

    廠子裡原來的幹部對於這位空降下來的廠長大多帶著幾分觀望的態度,基本上是潘才山推一下,他們就動一下,既沒有抵制的意思,也不會積極配合。對於這種情況,潘才山並不覺得意外,他深知,要讓別人服氣,必須自己先乾出一番成績,讓大家看到希望。榆北重機是一家消沉日久的企業,要讓它重新恢復活力,哪有那麼容易。

    「李主任,2噸的單柱壓力機,你們車間能不能拿下來?」

    在鍛壓機床車間,潘才山對陪同他視察的車間主任李國英問道。

    「這個肯定是沒問題的,我們都做了2多年的單柱壓力機了,技術上肯定是沒說的。」李國英用滿不在乎的口氣回答道。

    「如果是這樣,我倒是有個業務機會,你們可以派人去問問。」潘才山道。

    「是嗎?那可太好了。潘廠長說的業務機會,是在什麼地方?」李國英問道。他嘴裡說著太好了,態度上卻依然顯得很漠然,似乎是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沒有太大關係的事情。

    潘才山對李國英的表現感到有些不悅,但並沒有表現出來,他說道:「是中原省的羅丘冶金機械廠。前些天,他們有個技術員到冷水礦去維護自卸車,跟冷水礦的同志聊天的時候,說起了這件事,好像是他們廠打算添置兩台2噸的單柱壓力機。我也是聽冷水礦那邊的老同事說起來,具體的情況就不太瞭解了。」

    「哦。」李國英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

    潘才山道:「現在咱們廠的業務形勢非常糟糕,你們鍛壓機床車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業務,如果能拿下兩台壓力機,最起碼也能應付幾個月了,所以,這件事你們不可掉以輕心,還是派人去聯繫一下為好。」

    「我明白,我明白,我馬上就安排一個業務員去和他們聯繫。」李國英應道。不過,他的口氣裡透著幾分敷衍,估計是覺得潘才山提供的這個信息太不靠譜,只是礙於潘才山的面子,才不得不答應去問問看。

    潘才山也不多說,他故意把信息說得這樣含糊,其實也是為了看看李國英有多大的積極性。如果李國英是一個有進取心的車間主任,聽說有這樣的機會,肯定應當會努力去爭取的,畢竟兩台壓力機也有好幾十萬的產值,能夠養活他這個車間大半年時間了。而如果李國英對這件事不上心,非要等著人家把業務送上門來,那這個車間主任他也就別打算再幹下去了,潘才山會想辦法把他撤掉,換一個願意幹活的人上來。

    接下來,潘才山又去了其他車間,同樣向那些車間的負責人透露了一些業務信息。大多數人的反應與李國英如出一轍,似乎潘才山不是給他們提供了機會,而是給他們找了點麻煩。

    「唉,真是一幫扶不起的阿斗啊。」

    潘才山在電話裡向馮嘯辰抱怨道:「我原本以為告訴他們一個業務信息,他們會像揀到寶貝一樣,結果一個個懶洋洋的,像是我求著他們去找業務似的。這如果擱在我那個冷水礦,我直接就讓他們滾蛋了!」

    「說到底,榆北重機還是不夠窮啊。」馮嘯辰感慨地評論道,「據我們瞭解,這兩年榆北重機嚴重虧損,開工不足,大多數工人拿的都是7%的工資,福利、獎金一點都沒有。但廠領導和中層幹部拿的都是全薪,還能以各種名目報銷一些費用,生活水平和過去沒什麼區別,這也就是他們不願意受累幹活的原因了。」

    潘才山道:「你說得對,我也瞭解到這個情況了。下一步我打算在全廠實行效益工資制,按分廠和車間計算經濟效益,虧損的單位不論領導還是職工,一視同仁。像李國英這種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幹部,接讓他們下崗回家呆著去。」

    「呵呵,那你就準備承受他們的抗議吧。」馮嘯辰道。

    潘才山道:「反抗什麼,我已經給了他們機會。羅冶的那兩台壓力機,簡直就是放在那裡等著他們拿回來生產的,如果到這個程度他們還不願意做,他們有什麼資格抗議?我已經想好了,過一星期我就去問李國英,如果他沒去聯繫,我就直接撤了他的職,然後我親自把業務拿回來。到那時候,他也就沒臉跟我說什麼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馮嘯辰讚道。

    一星期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段時間裡,潘才山當然也沒閒著,他一個車間一個車間地視察,與各車間的負責人討論開拓業務的問題,同時也接觸了不少普通工人,聽取他們對於廠子經營的意見。從榆北派一名業務員去中原省,再把業務拿回來,大致需要的時間就是一星期左右,潘才山估摸著時間差不多,這才一個電話打到了鍛壓機床車間,向李國英詢問聯繫羅冶的情況。

    「潘廠長,那天你做完指示之後,我就安排業務員和羅冶那邊聯繫過了,業務員還專程跑了一趟。不過,人家說我們去晚了,他們這樁業務已經交給其他廠子了。」李國英在電話裡回答道。

    「去晚了?」潘才山一愣,這怎麼可能呢?這項業務是馮嘯辰與王偉龍已經談好的,王偉龍答應把業務交給榆北重機,絕不可能出現與其他企業簽約的情況。難道是李國英沒有派人去,用這樣的話來敷衍自己,要不就是他派去的業務員沒有把話說清楚。

    「你的業務員說了自己是榆北重機的嗎?」潘才山追問道。

    「當然說了。」李國英道,「我專門交代他要把咱們廠子的實力介紹一下,要說明我們有2多年生產壓力機的經驗。可是羅冶那邊不買賬,說是已經有其他企業接下了這樁業務。不過,他們倒是答應以後有業務的時候會考慮我們,這也算是咱們的一個收穫吧。」

    「好吧,那你們以後也多留點心,別再錯過機會了。」潘才山滿腹狐疑,但在電話裡並沒有表現出來。

    掛斷李國英的電話,潘才山馬上便給馮嘯辰打了電話,向他通報此事。馮嘯辰一聽,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他隨即便撥通了王偉龍的電話,詢問具體情況,王偉龍的回答讓馮嘯辰頓時就傻了眼:

    「榆北重機的人已經來過了呀,我照著跟你約好的,跟他們已經簽了合同,今天上午已經打了2萬材料款過去了。」

    「怎麼可能呢?老潘說,他剛剛給他們鍛壓機床車間的主任打了電話,主任親口說你們把業務交給其他企業做了,沒有給榆北重機。」馮嘯辰說道。

    王偉龍沒好氣地說道:「我手裡有榆北重機寄來的合同,上面蓋著公章,還能有假?我們財務今天上午匯了2萬材料款到榆北重機的戶頭上,你讓老潘去查一查,看看有沒有到賬。」

    「難道是他們的車間主任騙了老潘?」馮嘯辰詫異道,他想了想,說道:「老王,這件事有點蹊蹺,我也說不好到底是哪出了岔子。這樣吧,你找個人把你們和榆北重機簽的合同給我傳真過來,我拿著傳真件找老潘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18:09
大國重工 第五百六十八章羅冶的人來了

    「老李,你這一把玩得可有點大了。」

    榆北市郊一座簡陋的工棚裡,機器聲震耳欲聾,三四十名工人正在機床上忙碌著。榆北重機副廠長易耀忠與鍛壓機床車間主任李國英在工棚裡信步走著,察看著工人們的工作,同時隨口地聊著天。

    「潘老頭給你介紹的業務,你居然也敢拿到外面來做,你就不怕穿幫了嗎?」易耀忠笑呵呵地向李國英問道,看他那輕鬆的表情,顯然是對穿幫並不在意的。

    李國英道:「我問過了,他也就是聽人家提了一句,所以叫我去和對方聯繫。你還別說,這一聯繫,那邊真的有這個意向。兩台壓力機,70萬的業務,擱在田老闆這裡做,30萬都用不了,我何苦拿到廠裡去做?如果拿到廠裡去,我能分到幾毛錢?」

    李國英說的田老闆,正是這處工棚所屬企業的老闆,名叫田祥生。田祥生原來也是在國營企業裡工作的,80年代中期下了海,自己辦了這家企業,專門從各家國企分包業務。田祥生的企業規模不大,用的是國企淘汰下來的舊設備,工人技術就更提不上檯面了,內部管理也是混亂不堪。這家企業所以能夠生存下來,而且賺錢越來越多,靠的就是田祥生本人的長袖善舞。

    田祥生在原來的單位就是做供銷工作的,與許多企業的銷售處、生產處的幹部都是酒肉朋友。他下海之後,與這些人串通一氣,把各家企業裡的業務拿到他這傢俬營企業來做,賺的錢則由雙方瓜分。一家大國企裡流出三萬五萬的業務,根本算不上什麼,但落到一傢俬營企業,就顯得非常可觀了。

    田祥生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控製成本,這話聽起來很高大上,但實際上就是偷工減料,靠犧牲產品質量來降低成本支出。在國營大廠裡按常規需要花一萬元成本的產品,在他這裡連五千元都用不了,節省下來的錢,自然就成了他與那些合作者的利潤。

    這一回,李國英安排業務員在羅冶拿到了兩台壓力機的訂單,他沒有交給自己的車間去生產,而是轉到了田祥生的企業裡來。田祥生粗算了一下,表示只要花30萬,就能夠把兩台壓力機造出來,而羅冶支付的費用是70萬,這就意味著他們能夠從這筆業務中賺到足足40萬的利潤。

    這40萬元錢,當然不是李國英和田祥生兩個人所有的。李國英要用榆重的名義與羅冶簽約,繞不開分管生產的副廠長易耀忠。羅冶的設備款打到榆重的賬戶上來,李國英要把這筆錢再轉到田祥生賬上,則需要分管財務的副廠長鄭群配合。除此之外,還有財務處長、辦公室主任、去羅冶簽約的業務員等等,都是這件事的知情人,李國英肯定要拿出錢來給他們封口的。

    這樣的事情,在榆重並不算什麼新鮮事了。在方成舉當廠長的時候,這種事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按照李國英之流的邏輯,這是他們聯繫來的業務,只是藉榆重轉一下賬而已,充其量給廠裡交點管理費就行了,能算什麼腐敗呢?

    田祥生的企業根本上不了檯面,如果以田祥生的名義去接業務,如羅冶這樣的大國企是肯定不會答應的,所以李國英必須通過榆重來轉手,才能把這筆業務拿到手。由田祥生製造的設備,最終會打上榆重的標記,發往羅冶,在羅冶那邊看來,就是向榆重訂了貨,並且收到了成品,一切手續都是完備的。

    田祥生這家小作坊的技術水平,與榆重肯定是無法相比的,再加上偷工減料,設備的質量可想而知。一旦用戶發現產品質量低劣,他們的矛頭只會指向榆重,認為榆重的產品不行。榆重這些年在國內的聲譽不斷下降,與這種事情也是不無關係的。

    李國英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羅冶的這樁業務,並不是潘才山道聽途說得到的,而是馮嘯辰與王偉龍事先約定好的。李國英騙潘才山說業務沒有談成,本以為潘才山無從追究,卻不料馮嘯辰一個電話就把事情給弄明白了。

    到現在為止,李國英、易耀忠一行還不知道潘才山已經發現了問題,他們給合同蓋章的時候沒有通過潘才山,羅冶的材料款進的是榆重的一個秘密賬戶,說它秘密,是指潘才山並不知情。潘才山這次帶來的中層幹部中間,有一位名叫謝美華的女財務人員,被安排在財務處擔任副處長,財務處那些原來榆重的工作人員對她也是嚴防死守,不讓她知道這個秘密賬戶的存在。

    這些年,國內許多地方三角債嚴重,很多企業欠著銀行的貸款長期不能歸還。銀行為了回收貸款,對這些企業的賬戶進行了嚴密的監控,一旦發現賬戶上有餘錢,就馬上劃走用於還債。企業為了避免流動資金被銀行截走,經常會在基本戶之外,開設一大堆一般賬戶,用於日常週轉。李國英他們使用的秘密賬戶,就是這些一般賬戶中的一個。這個賬戶,過去方成舉是知道的,而且也利用它洗過錢,但潘才山來了之後,易耀忠、鄭群等人心照不宣,把這個賬戶給瞞下來了,目的就是為了應付現在這種情況。

    「老李,以後這種事情還是要謹慎一點。老潘這傢伙,我找人瞭解過,他過去是在冷水礦當礦長的,作風非常強勢,萬一栽到他手裡,可沒好果子吃。」易耀忠隨口提醒道。

    李國英不屑地說道:「強勢又能如何?榆重一萬多人,他一個外來戶能翻起什麼大浪?這些天,他忙上忙下的,搞什麼內部管理整頓,純粹就是瞎胡鬧。榆重已經完了,除非國家能夠投一兩個億進來,再保證足夠的任務,否則任憑是天王老子來當廠長,也別指望能把榆重救活。我這個車間主任,現在說起來還是個處級幹部,等到榆重垮台了,連個叫花子都算不上。現在不趁著手上還有點權力趕緊弄點錢,以後我一家老小喝風去?」

    易耀忠頗有同感地點點頭,說道:「是啊,現在臨河這邊的企業形勢越來越差,有很多企業已經連70%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直接宣佈破產的也有好幾十家。咱們榆重家大業大,一時半會不一定會破產,可日子肯定是越來越難過的,現在不趕緊掙點錢,以後就沒機會了。」

    「易廠長,我跟老田算過了,這樁業務下來,你拿五個走。」李國英壓低聲音向易耀忠說道,所謂「五個」,就屬於江湖黑話了,也就是五萬元錢的意思。李國英把廠裡的業務拿到外面來做,沒有易耀忠首肯是不行的,所以每逢這種時候,他都得向易耀忠上貢,這也是慣例了。

    易耀忠擺擺手,道:「你看著給就行了,也不能讓你和田老闆吃虧了。還有,這兩台設備,質量上還是得要說得過去的,不能太差了。否則萬一羅冶那邊鬧起來,紙裡就包不住火了。」

    「我明白,我明白。我也是個老鉗工出身了,質量上的事情,我還是有譜的。」李國英連聲說道。

    正聊到此,只見業務員喬勤匆匆忙忙地向他們跑過來了。這位喬勤正是此前李國英派到羅冶去與王偉龍簽約的人,也是李國英的心腹。今天他原本是在榆重呆著的,卻不知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喬勤,出什麼事情了,你怎麼來了?」李國英向喬勤大聲地問道。

    「李主任,易廠長,出了點事。」喬勤跑到他倆面前,小聲說道。

    李國英一指外面,說道:「走吧,出去說。」

    三個人出了工棚,來到外面一個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喬勤說道:「李主任,羅冶的人來了,說想看看生產情況。」

    「什麼?」李國英一愣,「為了兩台壓力機,他們專門派人跑到榆北來看生產情況?」

    喬勤搖搖頭,道:「倒不是專程來的,他們是到冷水礦去談自卸車的事情,順便繞到榆北來。對了,來的人就是跟我簽合同的那個羅冶的副廠長,叫王偉龍的。」

    「這可麻煩了。」李國英皺著眉頭道,「他這一來,不就穿幫了嗎?」

    易耀忠卻想到了更多的事情,他問道:「喬勤,羅冶那邊的人有沒有提到潘廠長。他們既然是去冷水礦辦事的,是不是和潘廠長也認識?」

    「這個倒是沒提。」喬勤道,他想了想,說道:「我去羅冶的時候,他們也沒提過潘廠長的事情,估計是跟潘廠長不認識吧。我聽說潘廠長從冷水礦退休已經好幾年了,人家不認識他也是正常的。」

    李國英道:「沒錯,那天老潘跟我說起羅冶這樁業務的時候,也是說他只是聽別人說起的,看來他和羅冶那邊的人並不熟悉。」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辦了。」易耀忠頗有一些運籌帷幄的大將風度,當即安排道:「喬勤,你問好他們到榆北的時間,把他們直接從車站接到廠裡的招待所,千萬不要跟他們提潘廠長的事情,也不要讓他們接觸其他人。至於說他們要看生產情況,到時候我安排一個車,把他們拉到這裡來,說這是咱們的一個車間,他們又能說啥?」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18:09
大國重工 第五百六十九章見見你們廠領導

    王偉龍一行在喬勤的陪同下,住進了榆重的廠招待所。當天晚上,李國英出面在榆北市區的一家餐館招待了王偉龍等人。他所以沒有選擇在榆重的內部餐廳設宴,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王偉龍和他的幾名隨員倒也都顯得挺隨和,有點客隨主便的意思,由著李國英安排,並沒有太多的廢話。

    次日,易耀忠果然安排了一輛車,讓李國英帶著王偉龍他們在廠區裡轉了一圈,然後出了廠門,徑向市郊開去。看到眾人臉上有些狐疑的樣子,李國英裝作漫不經心地介紹說,榆重的業務規模越來越大,原來的廠區已經不夠用了,所以很多車間都搬到外面去了。王偉龍點頭不迭,感慨說大廠就是大廠,羅冶雖說也有幾千人的規模,但氣魄是遠遠不及榆重的。

    為了應付王偉龍他們的參觀,李國英和田祥生做了緊急安排,臨時租借了一家國營中型企業的車間,充當門面。這家中型企業也已經停工好幾年了,內部管理幾乎是形同虛設,田祥生給車間主任塞了一條煙,車間主任便裝聾作啞,由著田祥生他們去折騰了。

    「這就是我們的生產車間,羅冶的這兩台壓力機,就是在這裡製造的。你看,這不就是壓力機的立柱嗎,工人剛剛車出來,等著做熱處理呢。」

    李國英領著王偉龍等人在車間裡走過,指著兩旁的設備和半成品,向他們介紹道。

    車間裡的設備倒是挺齊全的,不過因為停工日久,到處可以看到一些蜘蛛網、積年的灰塵等等。有些設備因為缺乏保養,齒輪箱都已經生鏽了,開動的時候帶著一些吱吱的摩擦聲,讓人聽著有些牙根生疼的感覺。

    王偉龍沒有吭聲,只是面帶微笑,偶爾點點頭,表示聽到了李國英的介紹。跟他同來的幾名隨員卻都顯得對一切很感興趣的樣子,時不時走到設備跟前去看一看,還向操作人員打聽他們的姓名、級別、在榆重工作的時間等等。田祥生事先已經跟工人們約定過口徑,讓他們一概聲稱自己是榆重的工人,只不過在涉及到一些細節問題的時候,這些人的回答就未免有些漏洞了。李國英在旁邊聽著,也是暗暗叫苦,只能祈禱羅冶的這幫人對榆重不瞭解,聽不出破綻。

    「李主任,我們羅冶前些年就建立起了全面質量管理體系,對生產過程都是有全程記錄的,不知道榆重這邊的情況如何。」王偉龍的一位女隨員向李國英發問道。

    李國英認得此人名叫索佳佳,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王偉龍給他做過介紹,說是羅冶的一個什麼科長。他想當然地點點頭,回答道:「我們當然也搞了這個體系,索科長可以放心,我們的產品質量是有保障的。」

    「是嗎?那我們方便不方便看一下你們的生產台賬? 」索佳佳問道。完善的生產台賬是全面質量管理體系的一個組成部分,既然李國英說榆重有這套體系,那麼台賬自然也就是存在的。

    李國英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個就不必了吧?生產台賬是保密的,所以不太方便讓索科長過目。」

    王偉龍看了李國英一眼,說道:「李主任,台賬有什麼可保密的?我們向榆重訂貨,關註一下生產過程也是合情合理的嘛。索科長就是分管質量的,抽檢生產方的台賬,也是她的工作內容之一。」

    「這個……」李國英有些語塞了,從規則上說,人家作為客戶,還真的有權利察看自己的生產台賬。有些設備製造出來之後,從表面上很難鑑定出質量優劣,簡單的試機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客戶必須追溯你的生產過程,才能對質量放心。可問題在於,田祥生這裡哪有什麼規範的台賬,也就是一些出入庫記錄而已,根本達不到全面質量管理的要求。

    此外,田祥生的廠子在生產中根本就不按工藝要求做,比如有的工件在做完粗車之後要做一道熱處理工序,對工件表面進行調質,然後再做半精加工。在田祥生這裡,這道熱處理工序就被省掉了,至於因此而導致工件的耐磨性能下降,他們才不在乎呢。像這樣的生產過程,李國英哪敢讓羅冶的人瞭解,要知道,羅冶也是一家大型機械廠,王偉龍這些人對於生產工藝的事情可是一點都不陌生的。

    「索科長,可能李主任也有他的為難之處吧。」另外一位名叫張和平的隨員替李國英解了圍,「我聽說像榆重這樣的大企業,內部規定比咱們羅冶要嚴得多。估計調閱台賬這種事情,李主任也做不了主。」

    「是啊是啊,我們的確有這樣的規定,要查生產台賬,得有廠長簽字才行。」李國英趕緊順梯下房,生怕索佳佳繼續追究下去。

    豈料想,張和平的話並沒說完,不等李國英轉移話題,他又繼續說道:「索科長想看台賬,我覺得還是直接請示一下榆重的廠長吧。對了,李主任,你們榆重分管生產的廠長是哪一位,能給我們引見一下嗎?」

    「這個……就不必了吧。咱們這個業務也不是很大,我們的廠領導,……平時工作還是挺忙的。」李國英支吾道。

    王偉龍皺了皺眉頭,說道:「李主任,我知道羅冶這次訂的兩台壓力機產值沒多少,榆重可能看不上。不過,我好歹也是一個副廠長,專程到榆重來一趟,你們的廠領導一個都不露面,是不是有些甩大牌了?我們羅冶,論級別也不比榆重低吧?」

    這話就在挑禮了。榆重的規模比羅冶大,但級別卻與羅冶一樣,都屬於正廳級單位。王偉龍是羅冶的副廠長,是副廳級幹部。按道理說,王偉龍來榆重拜訪,榆重也應當派出一名廠領導來接待才對,最起碼是應當出來見一面,陪著吃頓飯。至於後續的參觀,由李國英這個車間主任陪著也是可以的。

    聽到王偉龍這樣說,李國英有些為難了。這件事情裡貓膩太多,所以易耀忠不想出面,只是讓李國英去糊弄王偉龍。王偉龍此行不屬於正式訪問,只是在去冷水礦辦事的過程中順道過來看看,廠領導不出面接待,也說得過去,但前提是王偉龍自己不在乎。現在王偉龍把這一點提出來,李國英就不好再敷衍了。

    「其實吧,聽說王廠長要來,我們易廠長專門說過,要請王廠長吃飯。可是很不湊巧,昨天易廠長不小心把腳崴了,醫生說這幾天都不能動彈,他還讓我向王廠長道歉,說王廠長下次再來榆北,他一定作東,給王廠長接風。」李國英照著此前與易耀忠商量過的說辭,向王偉龍解釋道。

    王偉龍點點頭,道:「是這樣啊,那我誤會了。對了,既然你說你們那位易廠長身體不好,不方便,那你們方廠長在不在家?我過去在京城開會的時候,和方廠長也是在一起喝過酒的,這次過來,我還打算去看看他呢。」

    「我們方廠長已經調走了……」

    「是嗎?我怎麼沒聽說。那你們現在的廠長是哪位,能給我介紹一下嗎?以後我們羅冶可能還要請榆重幫忙,趁這次的機會,我也認認你們的新廠長。」

    李國英渾身的汗都出來了,尼瑪,自己真是嘴欠,非要提什麼廠長簽字的事情,一下子把王偉龍給提醒了。看這陣勢,王偉龍是覺得自己遭了冷遇,非得讓榆重出來一個廠長給他圓圓面子才行。至於說什麼拜訪新廠長之類的,純粹就是藉口了,潛台詞就是說如果副廠長不出來,他就要去見正廠長。可是,李國英敢讓他去見潘才山嗎?

    「我們新廠長這些天在忙著接待國家派下來的工作小組,平時我們想見他都難。要不這樣吧,我還是聯繫一下易廠長,看看他的腳好一點沒有,如果他方便的話,晚上讓他陪王廠長聊聊天,你看如何?」李國英低調地問道。

    王偉龍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說道:「這多不好意思,易廠長不是還有傷嗎?其實我也就是隨便問問,好不容易來一趟榆重,不和榆重的廠領導見見,也太失禮了,是不是?」

    「這個倒是無妨……」

    「怎麼會無妨呢,我們不能讓人說我們羅冶不懂規矩吧。」

    「呃……好吧。」

    李國英屈服了。王偉龍口口聲聲說什麼失禮、規矩之類的,明白人一聽就知道,他其實是在指桑罵槐,怪榆重不懂規矩。話說到這個程度,榆重如果不出來一個廠領導,王偉龍肯定是不會善罷幹休的。一旦他不高興了,亂說一些什麼,再傳到潘才山耳朵裡,這件事情就麻煩了。當下之計,只能是讓易耀忠出來安撫一下王偉龍,讓他覺得心裡舒服了,這件事也就揭過去了。畢竟兩台壓力機也就是70萬的業務,對於羅冶這種大廠子來說也不算什麼,王偉龍還會揪著這件事不放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18:10
第五百七十章 一個鍋倆人背

    易耀忠得到李國英的報告,心裡也是羊駝狂奔。這種把廠子裡的業務拿到外面去做的事情,在方成舉當廠長的年代裡並不罕見,廠領導們都是心照不宣,誰也不會把事情捅出來,同時誰也不會公開表示自己知情。究其原因,這種事畢竟是違法的,下面的業務員和小幹部敢做,那也是擔著一些風險的。到了廠領導這個級別,再去冒這種風險就有些不值得了。

    這一次的事情,易耀忠也是想裝作不知情的。儘管與羅冶的合同上有他的簽名,但他非要說自己不瞭解情況,是李國英在欺上瞞下,也是能夠說得過去的。王偉龍到榆重來拜訪,易耀忠不肯出面招待,就是不想擔這個責任。可誰曾想,這個王偉龍也是小人得志,當了個副廠長就得瑟起來了,還非要對等接待,讓易耀忠想躲都躲不過去

    無奈何,易耀忠只能吩咐李國英在榆北市區又安排了一頓晚宴,自己找塊紗布在腳踝上裹了幾道,裝出的確是崴了腳的樣子,然後便一拐一瘸地出現在王偉龍等人的面前。

    「這是我們易廠長,是主抓生產的。」李國英給王偉龍做著介紹道。

    「易廠長,久仰久仰啊,怎麼,聽說你的腳受傷了,哎呀呀,李主任也真是的,易廠長的腳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請他出面,這讓我們怎麼擔當得起嘛。」王偉龍滿臉笑容,裝腔作勢地指責著李國英,那種得意的神氣卻是溢於言表的。

    易耀忠也只能裝出熱情的樣子,說了些怠慢之類的話,然後便與王偉龍一道入席了。

    開席時的各種敬酒寒暄,自不必細說。酒過三巡,王偉龍聊起了白天的見聞,對易耀忠說道:「易廠長,我這次到榆重來,可真是大開眼界了。榆重的廠區只怕有幾千畝的面積吧,居然還不夠用,你們的業務真是做得太大了。」

    「哪裡哪裡,我們現在還是嚴重虧損呢。」易耀忠謙虛道。

    王偉龍道:「今天李主任帶我們去看生產現場,那個車間是在榆北城郊了吧?你們像這種建在廠子外面的車間很多嗎?平時生產協作是怎麼解決的?」

    「這個……也不是所有的車間都建在廠外的。李主任這裡,嗯嗯,有些特殊情況。」易耀忠打著馬虎眼,說道。

    索佳佳插話道:「易廠長,不知道李主任他們那個車間,易廠長去看過沒有,我覺得車間裡的管理還是有些凌亂的。我擔心如果照這樣的生產管理,我們要的產品,質量上恐怕會有些隱患吧?」

    「是嗎?」易耀忠把臉一沉,對著李國英問道:「李主任,索科長說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呃……我覺得還可以吧,可能是這幾天任務比較緊,生產上稍微亂了一點點,不至於影響到質量的。」李國英回答道,

    索佳佳並不領情,她看著易耀忠,追問道:「易廠長,你沒去過李主任他們那個車間嗎?設備缺乏保養,我就不說了,光是車間裡的衛生狀況,就讓人很不放心,牆角的垃圾估計得有好幾個月沒有清理了,上面的機油都已經凝結成一大塊了。」

    易耀忠心裡有些不痛快,他來陪王偉龍吃飯,純粹是為了給王偉龍一個面子,卻沒料到王偉龍的手下會向他興師問罪。他皺了皺眉頭,說道:「索科長,車間衛生的問題,可能是李主任他們疏忽了吧。他剛才不是說了嗎,這段時間任務比較緊,可能這些方面就顧不上了。」

    「這可真不是疏忽,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把規章制度放在心上。」索佳佳頗有一些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執拗勁,她對易耀忠問道:「易廠長,您有多長時間沒到李主任那個車間去過了?那個車間不在廠區裡,是不是你們廠領導就不關心了?」

    「只要是我們的車間,我們都會關心的。李主任那個車間,我上星期還去看過呢。衛生方面的確是有點小問題,我當時也批評過他們了。」易耀忠答道,他雖然對索佳佳的質問感到滿肚子不高興,但人家提出了問題,他也不便不搭理,只能順著索佳佳的話頭,敷衍著回答了幾句。

    「易廠長真的去過李主任那個車間?」張和平轉過頭來,盯著易耀忠問道。

    「那是當然……張處長是什麼意思?」易耀忠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話趕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他想改口也來不及了。

    張和平微微一笑,說道:「那個車間裡的設備,都釘著榆北糧油機械廠的銘牌,這是怎麼回事?是榆重租用了糧油機械廠的車間進行生產嗎?」

    「當然不是!」李國英下意識地否認道,「設備銘牌嘛,是因為我們那些設備是從糧油機械廠買過來的,他們業務不足,設備閒置,我們就買下來了。」

    「易廠長,是這樣嗎?」張和平向易耀忠問道。

    「這個……我不太清楚,李主任說的,應當是這個情況吧。」

    「怎麼,易廠長去了那麼多次,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嗎?」

    「我也就是走馬觀花,怎麼會注意到這個。」

    「這麼說,你的確是去過那個車間的?」

    「張處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易耀忠終於感覺到問題了,他想把話再圓回來,可已經來不及了。索佳佳和張和平你一言我一語,已經把他繞進了圈子,坐實了他曾經去過那個車間的事實。

    索佳佳微微一笑,從兜裡掏出一份工作證,遞到易耀忠的面前,說道:「易廠長,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國家經委監察室二處副處長。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榆北重型機械廠一部分幹部把本廠的業務轉到私營企業去生產,從中收受回扣。今天上午我們已經查實,榆北重機與羅丘冶金機械廠簽署了兩台200噸單柱壓力機的生產合同,這兩台設備並沒有在榆北重機生產,而是被人私自轉移到了祥生機械公司生產。我們已經確定了生產地點和生產工人的情況,現在我想向易廠長確認一下,你對此事是否知情。」

    「經委監察室!」易耀忠手一抖,面前的酒杯抨地一聲便摔到了地上,砸了個粉碎。再轉頭看李國英,他已經直接進入了「石化」的狀態,再噴點樹脂上去就能夠變成琥珀了。

    「王廠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易耀忠瞪著王偉龍,怒氣衝衝地問道。一個自稱羅冶科長的人,實際上卻是國家經委監察室的副處長,要說王偉龍不是有意挖坑,誰都不會相信。可問題在於,自己與王偉龍無冤無仇,而且這件事也是剛剛發生,這幾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去的,又為什麼要專門來揪自己的辮子呢?

    「這事不關王廠長的事。」

    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聲明,潘才山從包間外面走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人,其中有易耀忠早就認識的馮嘯辰。潘才山一直走到易耀忠面前,瞪著眼睛質問道:「易廠長,我沒想到你的心能黑成這個樣子。廠子已經停工一年多了,工人現在連70%的工資都拿不到。振興工作小組的馮組長幫咱們聯繫上了業務,你們居然能夠一轉手就交給外面的企業去做,從中收受回扣。你也是榆北重機的老人,你這樣做,能對得起廠裡這一萬多干部職工嗎?」

    「這個業務是我們拉來的,交給誰做,廠裡管不著。」

    李國英蹦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栽了。監察室是怎麼回事,他是非常清楚的,如果這件事被定性為貪污,那他後半輩子估計就得在號子裡蹲著了。至於說易耀忠會如何,他現在還真顧不上去想。他要做的,就是把水攪渾,把這件事說成是自己拉了業務不給廠裡做,這充其量也就是沒有大局感,和違法犯罪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你拉來的業務?」索佳佳冷笑道,「你們的業務員是以榆重的身份去與王廠長簽合同的,合同上蓋的是榆重的公章,羅冶支付的材料款,進的也是榆重的賬戶。我們已經查過了,這筆錢進了榆重的賬戶之後,馬上就被劃撥到了祥生機械公司的賬戶上,是誰給了你們的權力,允許你們把國家的錢劃給私人賬戶的?」

    「這件事我不知情。」易耀忠大聲地說道。

    潘才山道:「作為分管生產的副廠長,你不知道本廠的車間在什麼地方,咱們什麼時候在廠區外面有車間了?和羅冶的合同上,有你的簽字,你敢說你不知道這項生產任務?廠裡的一項任務被轉到廠區之外的其他單位去生產,而且你也去過那個車間,還口口聲聲地說生產方面沒有問題,你能解釋一下是怎麼回事嗎?」

    易耀忠道:「這是我失職。李國英說他們接到了業務,我就在合同上籤了字。至於李國英他們在哪裡生產,我就不知道了。對了,我前兩天崴了腳,一直在家裡休息,所以對這件事並不瞭解,這都是李國英和喬勤他們在背後搞的鬼。」

    「你撒謊!」李國英急眼了,這是什麼時候了,你甩了鍋,那我豈不就成背鍋俠了。古話怎麼說的來著,一個鍋,由兩個人背,那麼每人就只需要背一半。事到如今,我還在乎你是不是副廠長,大家還是一起來背這個鍋吧。

    「我檢舉,這件事就是易耀忠指使我做的。不單是我們車間,還有其他車間的業務,也是他轉出去的。這次的項目,他個人要收五萬塊錢!」李國英扯著嗓子大聲嚷道,生怕自己的聲音太小而被人忽略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 23:41
大國重工 第五百七十一章各謀生路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易耀忠想抵賴也辦不到了。與潘才山一起進來的那幾位,正是紀檢部門的工作人員,當下直接就把易耀忠、李國英都控制了起來。李國英一落到紀檢人員手裡,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撂了,他不但檢舉了易耀忠貪腐的罪行,還把鄭群等一干廠領導、中層幹部也都牽扯出來了。易耀忠見大勢已去,也不敢再抵賴,又交代了一堆他所知道的事情,其牽涉面又擴大了幾分。

    紀檢、經委監察室,再加上張和平所在的安全部門,幾家聯手調查榆北重機的特大腐敗窩案,一口氣揪出了五六十名涉貪的幹部,廠領導幾乎是連鍋端,倒是省了馮嘯辰再處心積慮去把他們撤換掉了。這一次行動中沒有被揪出來的幹部,其實也不全是白蓮花一般純潔的好人,只是參與的程度與易耀忠這些人相比要弱得多,出於穩定的考慮,也就對他們網開一面了。

    「沒想到啊,這件事居然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坐在潘才山的辦公室裡,王偉龍感慨萬千地說道。他是應馮嘯辰和潘才山二人的邀請,專程過來演這樣一齣戲的。馮、潘二人事先告訴他那兩台壓力機的業務有可能會牽出一個貪腐案件,讓他配合坐實相關證據。他原本以為也就是李國英這樣的中層幹部在搞鬼,誰曾想幕後的黑手居然是易耀忠、鄭群這些廠級領導,而且一抓就是一窩,這實在是顛覆他的認知了。

    「我們中原省有些企業也有這種領導幹部貪污受賄的事情,可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大膽的,我這回算是開了眼界了。」王偉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潘才山道:「企業不景氣,各種妖魔鬼怪就都出來了。你沒聽張和平說嗎,據易耀忠他們交代,他們搞這些名堂主要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大家都覺得企業要垮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所以能撈就撈。等到企業徹底破產,也就沒人會去查這些事情了。」

    王偉龍道:「潘廠長,你們廠一下子折進去五六十名幹部,還都是重要崗位上的幹部,你這個當廠長的是不是也就成了光桿司令了?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潘才山瞟了馮嘯辰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有什麼辦法,這不都是小馮把我給架到這個火上來烤的。現在這個局面,我還等著小馮替我收場呢。」

    馮嘯辰笑道:「無所謂啊,離了張屠夫,不吃混毛豬。易耀忠這些人下去了,不正好空出位置來讓那些願意做事的幹部上來嗎?」

    「可是你說的那些願意做事的幹部,在哪呢?」潘才山問道。

    馮嘯辰道:「只能是想辦法從全國各地調人過來了。孟部長在京城也在忙這件事,另外,我通過裝備工業公司給各家裝備企業都發了函,請他們貢獻一些得力的幹部過來任職。目前我們主要是針對榆北重機,下一步還要擴大到榆北的其他企業,需要的幹部數量是非常多的,一下子也很難湊齊啊。」

    潘才山道:「我可沒時間等,等上一年半載的,我這個榆北重機就真的得關門了。我全廠一萬多工人,每個月光是工資就得200多萬。你把我這裡的幹部都給拿掉了,我怎麼賺這200多萬去?」

    馮嘯辰道:「我想,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潘才山問道

    「拆分。」馮嘯辰道,「像榆北重機這樣的大企業,業務形勢好的時候,有它的優勢,那就是實力雄厚,便於組織大生產。但在業務形勢不好的時候,這種規模就成了它的劣勢,調整起來的難度太大。鑑 於榆北重機目前的情況,我建議對企業進行拆分,除了主體業務部分完整保留下來之外,各個輔助部門全部變成獨立法人,各謀生路。」

    「這倒是一個思路。」潘才山沉吟道,「其實,這些天我也想過這個方案,榆北重機的各種輔助部門實在是太多了,與其和主體業務部門綁在一起陷入虧損,還不如讓它們獨立出去。獨立出去之後,這些部門船小好掉頭,要開展一些新業務也更方便。而主體業務部門不用背這些負擔之後,要實現扭虧的難度也會大幅度降低。」

    榆北重機的主體業務是重型裝備製造,包括一些冶金機械、礦山機械、化工機械等等。在計畫經濟年代裡,企業追求「大而全」、「小而全」,恨不得所有的生產協作關係都在本企業內部完成,因此便產生出了許多為主體業務配套的輔助部門。

    比如說,各種機械裡都要用到軸承,在市場經濟發達的國家,整機企業所使用的軸承大多是從專業的軸承製造商那裡採購的,而在榆北重機,卻專門建了一個軸承車間,負責生產本企業所需要的各種軸承,只有遇到極個別難以製造的軸承才會選擇外購。

    又比如說,礦山機械裡需要用到減速機,這也算是一種標準件,應當由專業企業生產。但在榆北重機,同樣有一個減速機車間,主要的任務就是生產幾種本企業的產品中使用的減速機。因為主體業務萎縮,這個減速機車間也就沒事幹了,好幾十人就這樣眼巴巴地等著其他部門給他們送業務來。

    再至於說到廠裡的車隊、醫院、子弟學校、招待所、食堂等等,就更是臃腫不堪了。光是食堂就有00多職工,中層幹部有十幾人,這些人都是依託著廠裡的業務生存的,這兩年業務不景氣,各種招待都減少了,食堂也就閒下來了。

    這些天潘才山在榆重搞內部整頓,馮嘯辰也沒閒著,帶著自己的手下認真剖析了榆重的各方面情況。他發現,榆重的5000名職工中,從事主體業務生產的只有區區4000人,這其中還包括一些可以裁撤的中層幹部等。另外超過0000人都屬於各個輔助部門,按照市場化的原則,是完全可以從廠子裡剝離出去獨立存在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馮嘯辰便在思考對榆重進行拆解的方案。把這些輔助部門拆分出去並不困難,但它們成為獨立法人之後,如何生存,是馮嘯辰必須考慮的問題。經過這些天的醞釀,他現在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只等著與潘才山交流了。

    「榆重的主體業務部門,也就是金工車間、鑄造車間、幾個機床整機車間、總裝車間,加上生產、銷售、財務等處室,總共大約是4000人的樣子。其餘的部門,包括後勤的所有部門,以及諸如軸承車間、減速機車間等等,都可以分離出來,形成自負盈虧的主體。各個單位的場地還可以維持現狀,但在業務上和財務上,要獨立出來,讓他們去自謀生路。」馮嘯辰道。

    潘才山道:「思路是對的,但要讓這些部門自謀生路,難度太大了。就比如說軸承車間,過去就是為總裝車間提供配套的,現在要讓他們自己去找業務,我擔心他們適應不了。」

    「如果有一家成熟的軸承企業願意兼併榆重的軸承車間,幫助軸承車間改進技術,生產新產品,潘廠長覺得如何?」馮嘯辰笑呵呵地問道。

    「那還有什麼說的!」潘才山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有人願意接手,我絕無二話。軸承車間也是00多人,能夠給他們找到吃飯的地方,我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

    王偉龍看了看馮嘯辰,微微一笑,並不吭聲。有些事情潘才山不知道,王偉龍卻是知道的,他知道馮嘯辰自己就開了一家軸承公司,還掛著一個中德合資的幌子。這家軸承公司剛成立的時候,在國內僱不到熟練工人,還是王偉龍從羅冶幫馮嘯辰介紹了一批退休工人過去救場。王偉龍不知道這家公司現在的情況如何,但聽馮嘯辰這樣說,估計就是打算用這家公司來兼併榆北的軸承車間了。

    馮嘯辰看出了王偉龍的意思,也只是一笑,沒有解釋什麼,而是繼續對潘才山說道:「潘廠長,我這些天聯繫了一些朋友,主要是各地的鄉鎮企業、私營企業,也有一些國企,他們都表示有興趣到榆北來看看,瞭解一下榆重的技術實力。如果合適的話,他們願意接手一些輔助部門,無論是直接兼併也好,入股經營也好,總之,都能夠幫榆重分擔掉一些壓力。」

    潘才山道:「無所謂,兼併也行,合股也行,現在國家不是提倡企業改制嗎,我老潘不是那種老古董,只要能夠讓企業扭虧,怎麼做都行。」

    馮嘯辰道:「那好,如果是這樣,我就通知他們過來了。不過,在企業改制的過程中,潘廠長可能還得給他們一些支持。榆北的職工都是端慣了鐵飯碗的,現在讓他們扔掉鐵飯碗,恐怕會有一些障礙的。」

    潘才山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障礙是難免的,企業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鐵飯碗還能有多大的價值?我想,只要這些鄉鎮企業、私營企業給的待遇足夠好,能夠給工人一些保障,他們是能夠想得通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 23:42
第五百七十二章憑什麼收購我們

    「聽說了嗎,咱們車間要被私人老闆收購了!」

    「真的?那咱們以後算啥,還是國企工人嗎?」

    「想得美,以後咱們就是給私人老闆打工的,人家想怎麼捏咱們,就怎麼捏咱們。」

    「艹,憑什麼呀,老子堂堂的國企工人,憑什麼就成了個盲流了?」

    「得了吧,咱們現在一個月連70%的工資都領不著,還是個屁的國企工人。」

    「現在領不著,那是國家欠著咱們的,以後還不得補發嗎?」

    「等廠子破產了,你找誰補發去?你沒看咱們榆北那個礦山機械廠,好幾千人都下崗了,聽說一個月才拿30%的工資呢。」

    「這事鬧的,特喵的,都是方成舉、易耀忠這幫孫子,把廠子給折騰黃了……」

    「唉,罵他們有什麼用,還是想想咱們自己的出路吧。」

    「出什麼路,反正我是絕對不會給私人老闆幹的……」

    這樣的談話,這些天在榆北重機的每一個角落裡都在發 。經國家經委和省經委批准,由國家榆北振興工作小組和榆北重機廠部共同主持,榆北重機開始了史上最大規模的拆分重組。榆重本身成了一個控股公司,各個輔助車間和後勤各部門都獨立出來,成為由榆重合資控股的法人單位。廠部機關的幹部也進行了分流,一小部分留在控股公司繼續任職,另外的大部分被分配到各個法人單位,還有一些則進了專門安置過剩人員的勞務派遣公司。

    這一輪拆分在廠裡引起的震動並不大,因為大多數的幹部職工都沒有弄明白拆分的目的,加之企業早已處於半停工的狀態,大家對廠裡的事務也有些漠不關心,只覺得這是一次無聊的折騰。要知道,類似於這樣的折騰,在過去幾年中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什麼全員崗位聘任制啊、什麼廠內銀行製啊、什麼車間班組承包製啊,弄到最後大家都已經有審美疲勞了,覺得一切都是瞎折騰,只求自己手裡的工資不要因為折騰而減少就好了。

    可隨後的事情,卻讓大家都傻眼了。廠裡突然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其中絕大多數的陌生人都是操著滿口「鳥語」的南方人。這些人一來就往各個車間裡扎,瞪著通紅的眼睛審視著車間裡的設備,毫不掩飾那貪婪的表情。

    各種消息也陸續傳出來了:一家來自於海東省金南市的私營軸承公司,看中了新成立的軸承分廠,也就是原來的軸承車間,打算以800萬的金額全資收購;另外一家來自於明州省的液壓機械廠,看中了減速機分廠,提出注資1200萬元,擁有減速機分廠80%的股份,並獲得完全的經營權力。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才明白了此前那輪拆分的真正目的,原來是為了把整個企業分割成許多個小單位,以便外來投資者能夠有選擇地進行兼併或者合作。也就是說,從榆重拆分的那一刻起,國家就已經在準備「甩包袱」了。

    各級中層幹部是最早明白這一點的,而且他們也意識到企業一旦被兼併,他們將是利益受損最大的一批。道理很簡單,普通工人在國企工作或者在私企工作,都是一樣幹活拿工資,雖然身份上發生了轉變,但經濟利益是不會有太大變化的。但幹部就不同了,在國企他們是一個部門的負責人,能夠享受各種待遇,而一旦到了私企,人家還會這樣重用你嗎?尤其是當著車間主任、部門經理的那些幹部,人家兼併了你的部門之後,肯定要安排自己信得過的人來當領導,怎麼可能還讓你呆在台上?而如果失去了現在的位置,他們還能吃香喝辣嗎?

    雖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這些中層幹部卻沒有幾個站出來抗議的,原因無它,那就是此前易耀忠、鄭群等人落馬帶來的衝擊太大了,這些仍在位置上的中層幹部其實每人也都有一些把柄,只是紀檢部門沒有深入去追究而已。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敢出來當出頭鳥嗎?

    自己不敢說話,他們只能是私下裡鼓動本車間、本部門的工人出來發難了。中層幹部們也知道這一輪改革是由國家榆北振興工作小組發起的,代表著國家意志,不是幾個人鬧一鬧就能改變的。他們需要的只是給收購方增加一些難度,這樣收購方就不得不重視他們這些原來的管理者的作用,尋求他們的支持,這樣他們就有了與收購方討價還價的餘地。

    「韓總,聽說你是來收購我們減速機分廠的,你們廠是個什麼企業,有什麼資格收購我們?」

    減速機分廠的車間裡,收購方明州新民液壓機械廠廠長韓江月在減速機分廠廠長紀錫良的陪同下,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全分廠的幹部職工面前。紀錫良剛剛介紹完韓江月的身份,一名30出頭的工人便站了出來,大大咧咧地向韓江月提出了質疑。

    「這是我們分廠的銑工,叫曹昌盛。」紀錫良低聲地給韓江月做著介紹,他看起來對韓江月頗為恭敬,似乎全心全意地配合韓江月對分廠的收購。殊不知,這位跳出來挑釁的曹昌盛,正是他在私底下安排好的。

    「哦,是曹師傅吧?」韓江月淡淡地一笑,說道:「我們新民液壓機械廠,是原明州省機械廳下屬的專業生產液壓部件的企業,原來的名字叫新民液壓工具廠。我們廠目前有500名工人,所有製性質是股份制企業,也可以算是集體所有製企業。明州省塘阜縣擁有我們4.5%的股權,其餘95.5%的股權由原新民液壓工具廠的老職工所有,各自佔股的比例不等。

    至於說我們有什麼資格收購榆北重機的減速機分廠,這個問題就不太好回答了。事實上,我們是響應國家榆北振興工作小組的號召,來幫助榆北重機實現資產重組的。也就是說,是榆北重機請我們來的,並不是我們自己要來的。」

    「是嗎?那你們收購了我們分廠之後,我們算什麼人呢?」曹昌盛繼續問道。

    韓江月道:「我們並不是全資收購減速機分廠,而是向分廠注資並取得控股權。未來減速機分廠將成為榆北重機和我們新民液壓機械廠共同持股的股份制企業,名字將改為榆北市新民減速機廠。至於各位工人師傅,如果願意留在新廠子裡工作,那麼就是新廠子的工人。」

    「如果不願意留下呢?」曹昌盛問。

    韓江月微笑道:「我們也不強求,而且我們也沒權力強求。我們與榆北重機控股公司已經協商過了,不願意轉變身份到新民減速機廠工作的師傅,仍可保留原來榆北重機的身份,不過可能會被安置在榆北重機的勞務派遣公司。」

    此言一出,眾人都喧嘩起來,開始互相議論著:

    「她說什麼勞務派遣公司?」

    「就是廠子原來的勞動服務公司,這一次改名了,叫勞務派遣公司。」

    「勞動服務公司,那不是原來安置家屬工的地方嗎,咱們可是正式工,怎麼會安排到那裡去?」

    「你還不知道呢?已經有很多機關裡的幹部被安排到勞務派遣公司去了。我告訴你,勞務派遣公司名字叫得好聽,其實就是一個收破爛的地方。那裡的基本工資只發40%,剩下的都是效益工資,幹多少活就拿多少錢。」

    「這也可以啊……」

    「什麼可以!那裡根本就沒活幹好不好?現在 個廠子都沒業務,勞務派遣公司能有什麼活?說效益工資,就是哄鬼的,讓你沒法去鬧。」

    「我艹,這麼坑啊,那老子才不樂意去呢。」

    「不樂意?那就踏踏實實給這個姓韓的干吧,沒聽說嗎,人家那是股份制企業,她就是資本家,咱們就等著被剝削吧。」

    「不干,堅決不干!」

    抗議的聲音馬上就出來了,有人矛頭直指韓江月,有人則大聲地質問紀錫良。不過,更多的工人採取了沉默的態度,他們中間有的是覺得單位被別人收購了也不一定是壞事,沒準工資還能得到保障,另外一些人則是抱著觀望的態度,希望別人去鬧,自己等著看結果就好了。

    韓江月對於這個場面並不覺得意外,事實上,幾年前她承包新民廠的時候,也是遭遇過類似質疑的,但後來新民廠在她手裡經營業績越來越好,職工收入翻著番地上升,各種質疑的聲音也就消失了。新民廠好歹還是她的主場,有許多支持她的幹部和職工,榆北重機的人對她是完全陌生的,如果沒有一點質疑就全盤接受她,反而奇怪了。

    紀錫良看著這個場面,心裡好生得意。他假意兇巴巴地斥責了幾名嚷得最厲害的工人,然後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轉頭對韓江月說道:「韓總,你看這事鬧的。看來,大家對企業改制這件事情,還是不夠理解,是不是等我在工人裡再做點工作,然後再考慮注資的事情?」

    「沒關係,紀廠長,我今天到這裡來,就是來和大家商議這件事的。燈不挑不亮,理不爭不明。大家有疑慮,現在說清了,比以後再提出來更好,你說是不是?」

    韓江月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對紀錫良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2-4 08:39
大國重工 第五百七十三章四級工的水平

    紀錫良在韓江月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份沉著與自信,不由得心中一凜。在今天之前,因為入股減速機分廠的事情,紀錫良與韓江月已經會晤過很多次。在紀錫良的印像中,韓江月只是一個南方來的有錢人,是被振興工作小組忽悠來的冤大頭。韓江月的性別也給紀錫良造成了一些錯覺,畢竟在這個年代裡,女強人的概念並不流行,紀錫良甚至覺得韓江月可能只是哪個大老闆的小蜜,純粹就是一個花瓶而已。

    他哪裡知道,韓江月從小就是一個極其要強的女孩,在鵬城打工的那段時間,她經歷了不少磨礪,性格變得愈發堅強。再往後,她承包新民液壓工具廠,在艱難的條件下,帶著全廠職工一路拚搏,風風雨雨闖蕩出來,意志早已磨練得堅韌不拔,遠非尋常女子可比。紀錫良玩的這些小花招,在韓江月看來簡直就是幼稚可笑。如果區區幾個工人鼓譟就能夠讓她屈服,她也不會千里迢迢跑到榆北來了。

    「各位師傅,大家請安靜一下。你們對於減速機廠以及你們自己的未來有各種擔憂,我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不過,大家在提出疑問之前,是不是可以先聽一聽我們新民液壓機械廠入股減速機分廠的打算呢?」

    韓江月的聲音並不大,但吐字清晰,語氣中透著幾分鎮定自若,讓人一聽就覺得心裡有了一些倚靠。那幾個受紀錫良指使出來挑釁的工人也都出現了短暫的錯愕,聲音一下子就弱下去了。

    「大家覺得我們新民液壓機械廠是股份制企業,不可靠,而榆北重機是純粹的國營企業,大家拿的是鐵飯碗。那麼我想問問,你們拿的真的是鐵飯碗嗎?據我瞭解,榆重的普通工人工資只有一百出頭,即便是這一百多塊錢,現在每月也只能發出70%,餘下的錢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而在外地一些效益好的股份制企業或者私營企業,工人的工資已經能夠達到四五百元。一百多塊錢和四五百塊錢相比,你們覺得哪個才是真正的鐵飯碗呢?」

    韓江月平靜地說道,同時用目光掃視著全場的工人。她的目光中帶著一些凜然之氣,被她掃視過的工人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開始思考她所說的那些話。

    「韓總,你說外地那些效益好的企業能夠拿到四五百塊錢,那得是外企了吧?」有個名叫錢曉龍的年輕工人怯怯地提出了問題。

    韓江月微微一笑,說道:「為什麼一定是外企呢?不瞞各位,去年一年,我們新民液壓機械廠發放的工資、資金,總共是280萬。我們的正式職工不到500人,你們可以算算,每人拿到的工資是多少。」

    「280萬,除以500人,那每人是……500元!」

    「我的乖乖,那每個月豈不就是快到500元了?」

    「不可能吧,一個月500,那不比咱們廠長和總工的工資還高?」

    「她說的是總數,估計普通工人沒那麼高吧?」

    眾人都在心裡快速地做著計算,臉上露出了駭然的神色。說一千道一萬,工資才是最硬的道理。你說你端的是鐵飯碗,可飯碗裡就裝著點麵湯,有個屁用?如果一個月能拿到500塊錢的工資,端啥飯碗很重要嗎?

    「韓總,照你剛才說的,那你們廠平均每個工人每月能拿到差不多500塊錢了,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拿這麼多嗎?」錢曉龍既然已經開了頭,便壯著膽子繼續問道。

    韓江月道:「我們廠實行的績效工資制,技術好、幹活多、對廠子貢獻大的職工,就能夠拿到高薪,而技術差、幹活少的,當然就拿不到這麼多錢了。我給大家舉個例子,我們廠有一位裝配鉗工,到客戶那裡去維修液壓泵,連續幹了三天三夜,解決了客戶認為需要一個月才能夠解決的問題,為我們廠贏得了聲譽。他回來之後,廠裡一次性給他發了2000元的獎金,這就是我們的績效管理方法。」

    這一句話,又讓大家沸騰了:

    「三天三夜,就賺了2000塊錢的獎金,這錢也太好賺了!」

    「什麼好賺,這也得有技術才行。咱們是搞減速機的,裝配鉗工的技術要求有多高,你還不瞭解?你以為隨便什麼人都能夠解決問題?」

    「我估計,咱們車間的胡師傅應當有這個本事。」

    「是啊,早知道,當初多學點技術多好…… 」

    「我覺得我雖然達不到這個水平,但是拿幾百塊錢獎金總是能拿到的吧?」

    眾人的心都開始活動起來了。看到大家被韓江月帶偏了節奏,紀錫良站在一旁心下著急。趁著韓江月沒注意,他向曹昌盛使了個眼色。曹昌盛心有靈犀,大聲地打斷了同事們的議論,對韓江月問道:「韓總,你剛才說技術好的人就能夠多拿錢,那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什麼才算是技術好呢?就比如說我吧,我是四級銑工,技術那是沒說的。像我這樣的人,按你們廠的標準,一個月能拿多少錢?」

    「噗!」

    沒等韓江月回答,工人中間早已有人忍俊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大家都是同一個車間裡的同事,誰還能不瞭解誰?要論技術,減速機車間裡有那麼幾位大牛,還有一些雖然夠不上大牛標準,但至少也算是手藝比較過硬的。可再怎麼算,「技術沒說的」這樣一個評價,也不可能落到曹昌盛的身上。誰不知道這傢伙是出了名的好吃懶做,他那個四級銑工,完全是靠著拍紀錫良的馬屁才評上的。

    韓江月冰雪聰明,從眾人臉上的表情便猜出了一些事情。她看了看曹昌盛,笑著說道:「曹師傅,我不太瞭解榆北的技工定級標準,你剛才說你是四級銑工,我也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樣的水平。要不,你看車間裡現成就有銑床,你能不能在這裡露一手,讓我和各位師傅看看你的技術高超到什麼程度?」

    眾人這回都哄堂大笑起來,有人便湊趣地嚷開了:

    「沒錯,老曹,露一手給韓總看看。」

    「曹哥出手,那還有啥說的,肯定把全車間的人都鎮了!」

    「老曹,要不要我幫你把銑床的電源打開,萬一你找不著開關可就丟人了。」

    「這韓總……實在是太黑了!」

    曹昌盛被韓江月將了一軍,又遭到眾人的集體嘲諷,不由得惱羞成怒。他回頭瞪了大家一眼,然後對韓江月說道:「露一手就露一手,不就是銑個工件嗎,你出題吧,說說讓我銑個啥玩藝。」

    因為是在車間裡開會,韓江月站的地方旁邊就正好有一台萬能銑床,旁邊的檯子上還有幾塊不知道加工什麼東西留下的邊角料。韓江月信手揀了塊圓鋼,看了一眼,說道:「曹師傅意思一下也就可以了,要不,你就在這塊圓鋼上銑個鍵槽吧,寬和深各是0毫米,長度80毫米,怎麼樣?」

    「不就是個鍵槽嗎,你等著!」

    曹昌盛自信滿滿地應道。銑鍵槽算是銑工操作裡最簡單的一項了,曹昌盛自然不可能不會。紀錫良給他的指令,是讓他想辦法攪局,一定要鬧得收購減速機廠的事情無法談下去,讓韓江月知難而退。開銑床這事,算是韓江月給他出的題目,他如果不能答上來,後面的話就不太好說了,所以他必須把這個題接下來。在他想來,韓江月能懂啥技術,自己隨便開著銑床切幾刀,也就把她唬住了吧。

    這樣想著,曹昌盛便走到了銑床前。他接過韓江月遞過來的那塊圓鋼,開始在銑床上固定工件,接著又是裝銑刀,定位,然後便開始了切削。銑刀咯吱咯吱地碰撞著圓鋼,在圓鋼表面上削下一片片的切屑,看起來倒是挺炫的樣子。不過,如果看看走上前來圍觀的那些工人的表情,就知道這廝的操作是怎麼回事了。

    「這就是你們廠四級工的水平?」

    韓江月抱著手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嘿嘿冷笑著對周圍的工人問道。

    「這個嘛……」

    大家都語塞了,尼瑪,這也太丟人了。工件沒裝平,銑刀沒對正,切削深度沒設好,一開始切得太深,好懸沒把鍵槽銑刀給崩斷了,進刀的速度時快時慢,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像是一個害了哮喘病的老人一般。就這樣的操作,如果是剛剛學徒兩個禮拜還勉強能夠接受,說這是榆重四級銑工的水平,實在是把一萬多人的臉都給丟光了。

    「怎麼樣,銑好了!」

    曹昌盛自己卻是絲毫沒有一點慚愧的感覺,他操縱著銑刀來回切了幾遍,看著圓鋼上一條鍵槽已經成形,便結束了操作,用手指著工件,向韓江月說道:「韓總,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樣子,俺老曹的技術不是吹的,就這麼一條鍵槽,我閉著眼睛也能給銑出來。」

    韓江月淡淡一笑,走上前去,做了個手勢,示意曹昌盛讓出位置。曹昌盛不解其意,往旁邊讓了一步。韓江月抄起一把扳手,麻利地鬆開機床上的虎鉗,把那塊圓鋼調整了一個角度,然後,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經啟動了銑床,銑刀旋轉著在圓鋼上切出了一條淺槽,那吱吱的切削聲聽起來是那樣流暢,宛如一首歡快的樂曲一般。
V123210 發表於 2018-2-4 08:39
大國重工 第五百七十四章 技術差能怨我們嗎

    「我的天啊,這位韓總居然是個銑工!」

    「這技術,起碼得是四級工了吧?」

    「那不是和曹昌盛一個級別,嘻嘻……」

    「別埋汰人了,就老曹那兩下子,跟人家韓總比,連揀鞋的資格都沒有。」

    「服了服了,難怪人家能當老總……」

    俗話說,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韓江月不用多說什麼,只是開著銑床切了一條鍵槽,便把在場的工人都給鎮了。機床操作講究的是眼力和手法,工件和刀具的裝夾平不平,進刀的深度准不准,走刀速度勻不勻,都能夠反映出水平的。一個工人的水平高低,一是取決於經驗是否豐富,二是取決於有沒有這方面的悟性。有些人開了一輩子機床,切出來的工件表面還像是狗啃過的一樣,那就屬於缺乏悟性的表現了。而韓江月此時的操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人和機器幾乎是水乳交融一般協調,足以看出她水平的高超。

    車間裡當然不是高水平的技工,關鍵在於韓江月的身份是南方來的投資商,同樣的技術,你一個專業銑工好意思跟人家比嗎?更何況,自己車間裡一位所謂的四級銑工剛剛現了眼,人家露這一手,相當於把大家的臉都給打了。

    「曹師傅,鍵槽是這樣銑的。」

    韓江月用了不到曹昌盛一半的時間便完成了操作,她抬起銑刀,關了機器,冷冷地向曹昌盛說道。

    「韓總,這活太漂亮了,你不會就是當銑工出身的吧?」老工人徐孝民走上前來,用手摸了摸韓江月切出來的鍵槽表面,翹起一個大拇指讚道。

    韓江月微微一笑,說道:「老師傅,慚愧,其實我是當裝配鉗工的,車和銑都是剛入門,讓您笑話了。」

    「什麼,你不是銑工出身?那銑床怎麼開得這麼好?」先前那個好奇心爆棚的青工錢曉龍咂舌道。

    徐孝民轉頭瞪了錢曉龍一眼,說道:「你這就不懂了吧?一個真正的好鉗工就是萬金油,車銑刨磨樣樣都得會,碰上電焊氣焊啥的,也得能應付一下,要不出去搞裝配的時候,還能讓你隨身帶著七八個幫忙的?」

    韓江月道:「這位老師傅說得對,我當年學鉗工的時候,學校裡的老師也是這樣說的,後來到了廠子裡,帶我的師傅就是一個全才,各種機床都能開,我連他一半的本事都沒學到呢。」

    「難怪難怪,原來韓總也是工人出身,這樣一說,咱們就能說到一塊去了。」徐孝民樂呵呵地說道。

    工人的感情其實是很樸素的,你也是工人出身,而且還是個技術不錯的工人,他們就會把你當成自己人,覺得與你有共同語言。反之,如果你是坐辦公室出身的,到車間裡轉轉還怕身上蹭著油泥,那工人自然與你離心離德,不願意與你交心。

    最早看到韓江月來收購減速機分廠,工人們對她的態度是有些敬而遠之,覺得萬一真的被這個南方來的資本家收購了,大家的日子恐怕不會那麼好過。相比之下,他們多少還更願意接受原來的領導紀錫良,畢竟紀錫良是在車間裡與他們一起幹過活的。

    可就在剛才這會,韓江月用她嫻熟的機床操作征服了大家,讓大多數人感覺到這位未來的老闆與自己是能夠聊到一起去的。人家能夠辦起這麼大的企業,甚至有能力兼併自己這個車間,憑的是本事。她看起來也就是30歲左右吧,長得白白淨淨的,手上的技術卻如此了得,這樣的人來當自己的老闆,自己還有什麼不服氣的呢?

    「本來就是能夠說到一塊的嘛。」韓江月轉過頭,對著周圍的工人大聲說道:

    「各位師傅,大家也看出來了,我就是一個工人出身,直到現在,我雖然是我們那個廠的承包廠長,但一星期裡起碼還有三天會在車間工作。我的觀點是,既然是當工人的,就不要成天想什麼花花腸子,而是踏踏實實地憑著本事賺錢。手上有技術,不管端什麼飯碗都不會餓死。手上沒技術,成天只想著有個鐵飯碗能夠讓自己旱澇保收的,遲早會被社會淘汰。大家覺得,是不是這樣?」

    「說得對!」

    「老話不是說嗎,一技在手,天下我有,真有本事,還能餓著咱?」

    「是這個理,這些年淨吃大鍋飯,弄得小年輕都不愛學技術了……」

    「什麼叫不愛學,我們是被運動耽誤了好不好?」

    「韓總,你剛才露那一手,實在是太漂亮了。」錢曉龍湊上前來,說道,「我沒你那麼好的技術,以後在這個廠子裡是不是就得喝西北風了?」

    韓江月搖搖頭道:「怎麼會呢?技術不好的工人,我們會給機會,讓你們好好學。在這之前,也會有一些輔助的工作交給你們做,只要願意吃苦,收入還是能夠保證的,只是沒有那些高級技工的收入那麼高而已。」

    「你們這是打算搞階級分化嗎?」剛才被晾在一邊的曹昌盛這會又擠上前來了,他扯著嗓子嚷道:「就算我的技術沒你那麼強,這也不怨我啊。大家都知道的,我們這代人,生下來就挨餓,一上學就停課,好不容易混了個高中畢業,還在家裡蹲著待業了好幾年。等到上班了,歲數也大了,比不了那些小年輕,技術差一點,能怨我們嗎?」

    這話一說出來,立馬就得到了稀稀拉拉的一些附和。附和他的,自然都是車間裡混日子的那些工人,韓江月口口聲聲說有技術的吃肉,沒技術的喝風,這些人是心裡最不痛快的

    韓江月看著曹昌盛,說道:「曹師傅,別說你十多年前進廠的時候多大年紀,就算是你現在的歲數,如果想學技術,也不是學不會。就你剛才銑的那條鍵槽,在我們新民廠,隨便找個學徒工都不會銑得那麼難看。銑床的那點事情,大家都懂,你這不是學不會,而是壓根就沒打算好好學。你這樣一種對待技術的態度,能怪別人歧視你嗎?」

    「這我管不了。」曹昌盛知道講理是講不過韓江月的,只能耍橫了。他知道,車間裡多數的工人都看不慣他,韓江月露了一手技術之後,原來持觀望態度的那些工人,也都站到韓江月一邊去了,如果他選擇講理,用不著韓江月開口,其他工人就會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到了這個時候,他想到韓江月是個外來者,而且又是女性,想必是膽子比較小的,如果他表現得蠻橫一點,沒準韓江月就被嚇住了。

    「我告訴你,我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就知道一點,誰特喵敢扣我的工資,我就跟他沒完。我們臨河人有這個血性,別怪我事先沒跟你說清楚。」曹昌盛梗著脖子,對韓江月威脅道。

    「你特喵算個狗屁的臨河人!」

    沒等韓江月說什麼,一個胖子從韓江月身後閃了出來,用比曹昌盛更橫的氣勢斥道:「哪個臨河人像你這樣不要臉的,七尺高的漢子,還什麼四級銑工,連個學徒工的本事都沒有,你還跟我說什麼臨河人的血性。小爺我就是在臨河長大的,你別跟我埋汰血性這倆字了!」

    這一嗓子,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曹昌盛更是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定睛看時,只見對方只有200斤掛零,身上倒是西服革履,像是個有點身份的人,可臉上那副神氣,分明就是一個混社會的主兒。曹昌盛的橫是裝出來的,眼前這位仁兄的橫,卻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最關鍵的是,這胖子實在是太魁梧了,如果要動起手來,三個曹昌盛捆一塊,恐怕也不是胖子的對手。

    「你……你是干什麼的?」曹昌盛氣短了三分,說話也有些磕巴了。

    「我是韓總的保鏢,寧默!」那胖子大言不慚地聲明道,「你不是覺得自己是臨河人牛叉嗎,我就是在冷水礦長大的,土生土長的臨河人。你想玩橫的,儘管放馬過來!」

    「寧默,用不著跟他廢話,國家是有法律的,誰想靠搗亂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都是妄想。」

    韓江月喊住了寧默,然後轉過身,對著全場的工人,用激昂的語氣說道:

    「各位師傅,要說的話,我都已經說過了。榆重目前的情況,大家都是非常清楚的,減速機分廠唯有進行改制,引入外來的經營管理力量,才能夠走出困境。我們新民液壓機械廠願意和各位師傅一道,開創減速機廠的新局面,希望大家支持。

    從今天開始,到下個星期,我們有一週的時間讓大家思考和選擇。願意留下與我們一起進行二次創業的,我保證你們能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不相信我們的,或者想守著原來的鐵飯碗混日子的,榆重也會給你們安排,我們絕不勉強。

    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咱們國家正在搞市場經濟,未來的一切都會面臨競爭,是激流勇進,還是被社會淘汰,取決於大家的選擇。我韓江月歡迎一切有志氣的合作者,我相信,我們工人有力量,我們一定能夠用雙手創造出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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