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警官 作者:卓牧閑(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1 15:51: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485812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29
90.第90章 打拐行動(三)

     兵貴神速,解救出第一個立即解救第二個。

    嫌犯先押回警務室分開關押,等把涉案的所有婦女解救出來之後再慢慢審。

    兵分兩路,小單、陳猛和高亞麗去丁湖,韓博同寧所長一起馬不停蹄趕往慶豐村。

    一條坑坑窪窪的砂石路,寬倒是挺寬的,只是橋窄,幾塊樓板搭起來的那種,兩側沒護欄,一路上有五六座。大車開不進來,面包車勉強能行駛,2.5公里左右,顛簸十來分鐘便到了。

    打拐不是公安一家的事,中央明文規定各級政府要積極主動參與解救。

    村辦公室裡站滿人,有婦聯主席,有司法所的人。

    寧所長是行動總指揮,先介紹了一下,隨即當仁不讓地佈置起任務:「杜支書,賈村長,鎮領導指示,解救行動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一樣要執行。現在出發,步行過去,你們在前面帶路。韓特派要瞭解一些情況,顧俊生要帶走,他和那個外地婦女被帶走之後,你們要做好他親屬的思想工作……」

    居然是為顧俊生買媳婦的事,人剛到那天晚上,村幹部還去喝過「喜酒」。

    杜支書被搞得焦頭爛額,苦笑著說:「寧所長,韓特派,要是能把錢要回來,那個婦女帶走就帶走。顧俊生不能帶,他今年38,家裡有個57歲的老母親,長期臥病在床,他一走沒人照顧。」

    「現在是誰幫著看那個外地婦女的?」

    「叔伯兄弟媳婦和左鄰右舍,韓特派,你聽我說,顧俊生人很好,誰家忙不過來就去幫忙,從來沒跟人紅過臉。下午我見過,又在幫四隊陳長發家幹活。老實巴交,這樣人對社會沒危害,買媳婦也是迫不得已。」

    「先看看情況。」

    「韓特派,買個媳婦有這麼嚴重麼,鄰村好幾個,有的孩子都上小學了。」

    「杜支書,賈村長,我們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們的女兒被人拐賣到外地,你們急不急?要是人家本來就有家庭,甚至有孩子,那對另一個家庭來說這意味著什麼?不是有沒有那麼嚴重,是非常嚴重。」

    韓博異常嚴肅,語氣很重,眾人面面相窺,欲言又止。

    韓博環視著眾人,接著道:「按照全國人大常委會《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收買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的,要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收買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強行與其發生性關係的,要依照刑法關於強姦罪的規定處罰。

    並且有明文規定,任何個人或者組織不得阻礙對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的解救,不得向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及其家屬或者解救人索要收買婦女、兒童的費用和生活費用。也就是說,買媳婦花錢也違法!」

    「嚴打」結束沒多久,「嚴打」餘威猶在,村幹部噤若寒蟬,不敢吭聲,只能硬著頭皮帶他們去。

    顧俊生家在四隊(村民小組),要過一座小橋,只能步行過去。

    三間舊瓦房,中間客廳,兩邊是臥室,門口一個小打穀場,土的,沒用水泥澆築,沒鋪水泥方塊,周圍沒砌院牆。廚房在打穀場角落上,煙囪挺高。

    低矮,破舊,與左鄰右舍的樓房形成鮮明對比。就客廳一個大門,窗戶是水泥的,堵住門就行。

    村幹部帶著一幫人過來,他詫異地問:「杜支書,有事?「

    韓博和安小勇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他胳膊,猛地將他推進屋裡。寧所長和鎮幹部緊跟進來,直奔東房,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衣著完好的坐在角落裡,一臉驚愕。

    「我們是公安局的,我們來解救你,我說話能聽懂嗎,收拾衣服,跟我們走。」寧所長生怕夜長夢多,招呼一個女幹部幫她收拾。

    這地方人「太團結」,跑幾次沒跑掉,沈秋豔幾乎絕望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犯法我坐牢,只求你們一件事,把我媽送敬老院。」

    買媳婦的大多是老實巴交,家庭條件不好,實在找不到老婆的農民,顧俊生真被嚇傻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緊摟著韓博腿哀求,想得全是臥病在床的老母親,看上去是個孝子。

    「起來!」

    韓博和安小勇跟擰小雞似的將他拉起,按坐八仙桌邊的大凳上,厲聲道:「會不會坐牢,要看你表現。老實交代,有沒有強行跟她發生關係,有沒有逼著她跟你同房?」

    「沒有,天地良心,真沒有!她找到把剪子,她不讓我碰她,洗澡換衣裳插門,不許我進東房……」

    「你們晚上怎麼睡的?「這幾個問題很重要,直接關係他會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從內心來講,韓博不想看到這麼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坐牢。

    「開始在明間(客廳)打地鋪,後來在東房打地鋪。」

    「地鋪呢,我怎麼沒看見。」

    「買個媳婦不睡一張床,我怕被人笑話,塞在床底下。」

    女孩頸部、胳膊上沒傷痕,床底下有捲起來的鋪蓋,中午飯沒吃幾口,碗筷仍擱在老式書桌上,紅燒雞塊,炒青菜,有葷有素,伙食不錯。衣服一看便知道是新買的,好幾套,鞋也是。

    由此可見顧俊生真想跟她過日子,沒虐待,只是限制其自由。

    只要沒打沒強姦,一切好說。

    韓博走進西房看看老人,回頭道:「寧所,杜支書,顧俊生我可以不帶走,如果有什麼事必須隨傳隨到。」

    「謝謝韓特派,我可以替俊生擔保。」杜支書終於松下口氣。

    江省民風淳樸,不是那些民風彪悍的邊遠山區,只要有地方政府支持配合,解救工作不是很難做。

    沈秋豔上過初中,會說普通話,一上車便哭訴起這半年的經歷。

    她老家西川省,看見待遇不錯的招工啟事去報名,在報名點幾個招工的人說得挺好,一到江省便凶相畢露,逼著她嫁給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農民。

    「一路上有不少機會,為什麼不逃?」韓博扶著方向盤問。

    沈秋豔擦乾眼淚,哽咽地說:「我們在人販子手裡,身份證被扣,錢被搜了,他們盯得緊,根本沒機會。到這兒跑過三次,沒成功,這裡人太『團結』。」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29
91.第91章 打拐行動(四)

     江省治安在全國算很好的省份,思崗治安在全省排前列,多少年沒發生過影響惡劣的刑事案件。

    黃賭毒中黃不多,賭很少。

    至於毒,別說老百姓,許多民警都沒見過。

    農村雖談不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夏糧秋糧曬在路上基本上不會丟。

    發生買媳婦這種事,不能說社會治安不好,不能說經濟有多麼落後,也不能說風氣有多麼壞,只能說明法制宣傳不到位,精神文明建設沒跟上,人性越來越冷漠。

    丁湖的解救行動同樣順利,幾乎沒遭到阻擾。不像那些因貧窮產生野蠻的邊遠山村,一呼百應,個個出手,想解救一個被拐賣的婦女,估計要調動武警。

    人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對警務室而言,開始就是開始,離一半早著呢。

    打拐不是公安一家的事,需要鄉黨委政府支持,需要婦聯、衛生、團委、司法和教育各部門廣泛參與。

    老盧從南港回來了,親自兼任「良莊鄉嚴厲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工作領導小組「組長,人員名單貼在警務室院牆外,大毛筆字,大紅紙。

    分管政法綜治的崔副書記兼任副組長,負責工作組具體工作。

    綜治辦主任、婦聯主席、公安特派員、團委書記和計生辦主任兼任主任委員,組成人員下面是舉報電話。

    《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貼在邊上,然後是「買老婆花錢又犯法」之類的大幅標語,龍飛鳳舞,全出自文化站長老吳之手。

    警務室鐵門緊閉,傳達室變成值班室,小任和一個聯防隊員以及一個鄉幹部正在給聞訊而至的群眾解釋法律法規。

    西邊一排宿舍變成一排小黑屋,周正發和幾個聯防隊員坐在門口,罵裡面的人沒出息,給裡面的人上規矩,誰想上廁所要「報告」。

    東邊食堂裡全是婦女小孩,桌上有水果瓜子糖果,彷彿在開茶話會。

    遲來的解救,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工作組有許多女幹部女教師,兩個人負責一個,用思崗普通話努力跟她們溝通,用儘可能親切的語氣和笑容安撫大人小孩情緒。

    小單、陳猛和高亞麗剛從丁湖解救出來的女孩,是同沈秋豔一起被拐賣過來的,再次見面,二人相擁痛哭。她沒沈秋豔幸運,遇到一個花了錢就要同房的三十多歲男人,已懷孕三個月。

    先交給工作組的女幹部安撫,知道老家電話的先聯繫老家親人,老家沒電話的幫她們聯繫戶籍所在地公安局。然後該檢查身體的去衛生院,該做筆錄的去辦公樓。

    穩定壓倒一切,把良莊鄉升格為良莊鎮才是大局。

    老盧、焦鄉長、崔副書記、馬主席、牛部長等鄉領導全來了,研究怎麼才能又快又穩的把這件事解決掉。

    「可能一些同志會有想法,認為小韓同志沒事找事。中央文件崔書記剛剛傳達過,作為黨政領導,我們有責任,那種沒事找事、多管閒事的想法萬萬要不得;有些同志或許會想,這種事多了,丁湖有多少,李莊有多少。我再強調一次,人家是人家,我們是我們,不能好的不學壞的學……」

    老盧快退居二線了,越是快退的領導越不想留下遺憾,他真下定決心在任期內把這個問題解決掉,三言兩語把調子先定下來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只有硬著頭皮解決,焦鄉長意味深長地說:「同志們,除了一些徵收任務,我們良莊各項工作大多排在全縣前列。外面人提到我們良莊,第一句話是良莊不欠債,第二句話是良莊重視教育出人才。金盃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雖然年年評不上先進,但有這兩個評價,我心滿意足。

    現在問題擺在眼前,我們欠債,欠法律債良心債。我愛人在食堂幫著做工作,她很同情那些女同胞,為那些被拐賣過來的女同胞的遭遇難過,她忍不住哭了,見著我就問鄉里為什麼不管,作為鄉長,我無地自容。」

    黨政一把手態度明確,其他鄉領導紛紛表態支持。

    「小韓,你先介紹下情況。」

    韓博回頭看了看列席會議的新娘子,解釋道:「盧書記,我剛執行完抓捕和解救任務回來,具體情況王燕同志掌握得比較全面,要不請王燕同志先匯報。」

    「行,小王,開始吧。」

    「報告各位領導,初步統計,自1991年全國人大常委會頒佈施行《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以來,我鄉共發生收買拐賣婦女的犯罪行為28起,孩子3歲以上的12起,1至3歲的9起,也就是說有7名被拐賣過來的婦女沒生育。

    她們主要來自西川、西江、南貴、南雲、北湖和南湖六個省十幾個地區,人販子以介紹工作或婚介為名,把她們騙到我們這兒,賣給我們良莊及周邊農村家庭條件不好的農民。人販子和法制意識淡薄的農民,就這麼將一個個天真活潑、愛幻想的女孩,變成一個個生孩子的工具……」

    在長港派出所幹三年內勤,王燕見過各種犯罪行為,自認為是一個很堅強的女警。

    但是,現在,她情不自禁流下兩行熱淚。

    食堂三十多個婦女,經歷一個比一個淒慘,遭遇一個比一個坎坷,將心比心,誰能不為之動容。

    老盧氣得臉色鐵青,拍著桌子指示,該抓的抓,該判的判,該讓人回家的給賠償給路費送人回家,鄉里擠出10萬作為善後經費,工作組要把這件事負責到底。

    用老盧的話說,不嚇唬嚇唬他們,不給他們點教訓,威懾不住其他人。

    只要是買媳婦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拘留。

    聯防隊員提人,安小勇、小單和陳猛在三間辦公室同時訊問,做筆錄,整材料,再找他們買的媳婦瞭解情況,相互驗證。中巴車聯繫好了,明天一早全送看守所。

    按照沈秋豔反應的情況,她那一批共7個人被騙到江省。人販子中有一個大概40多歲,名叫郝力的西川籍男子,好像是團夥頭目,反正另外幾個人販子全聽他的。

    落網的兩個是從江陽市上的長途汽車,郝力可能在江陽市,可能有個窩點,甚至可能囚禁了其他婦女。

    已經快天黑了,如果交易順利,落網的兩個人販明天中午應該能趕回去。姓郝的嫌犯沒露面,警惕性極高,到時候要是沒看見同夥,極可能會轉移。

    動作一定要快,要撬開兩個人販子嘴,搞清郝力下落。

    為防止串供,人販子中的男子正好關押在訊問室。

    韓博拉開椅子坐到他對面,從包裡取出一根菸幫他點上,王燕拿起筆,準備做記錄。

    必須爭分奪秒,沒時間再問他姓名性別。

    韓博拿起他的身份證,冷冷地說:「孟世勇,我知道你能聽懂也會說普通話,別跟我裝瘋賣傻裝聾作啞。法律規定,拐賣婦女、兒童三人以上的,情節特別嚴重的,處死刑,並處沒收財產。

    你死定了,你拐賣婦女6人以上,情節特別嚴重,要依法從重從快查處。要是沒立功表現,要是敢跟我公安機關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連死緩都混不上。」

    對打擊拐賣婦女兒童,79年刑法太輕,全國人大常委會又出台一個《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1991年9月4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令第五十二號公佈的,就是法律,具有法律效力。

    王燕把《決定》拿給他看,指著死刑的相關條款,警告道:「孟世勇,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別執迷不悟,這是你立功贖罪的最後一次機會。」

    從去年秋天到現在,陸續往這邊送來好幾個人。

    那些女人全在,全可以指認,想賴都賴不掉。

    孟世勇被勞教過,知道公安不是在開玩笑,他不想因為送人這事被槍斃,更不敢保證他不說隔壁的女同夥也不說。

    罪行嚴重,嫌犯心理防線很容易突破,只是剛才忙著解救其他婦女,忙著參加鄉里的會議,根本沒時間審顧不上審。

    韓博只問重點,王燕也只記錄重點,隨著嫌犯不斷交代,一個龐大的拐賣婦女犯罪網絡浮出水面,光南港幾個縣市農村要解救的婦女就十幾個,特大案件,必須向局領導匯報。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29
92.第92章 打拐中隊

     PS:特別感謝「好書就追」老書友的再再次打賞,堂主,我們有堂主了!

    ……………………(以下正文)…………………………

    行動要花錢,花起錢如流水。

    解救出來的女同胞體檢不用花錢,看病要花錢。好幾個有婦科病,醫生說要治療,王燕和高亞麗只能硬著頭皮讓看。

    買他們的農民只是光棍,不等於沒親戚朋友,現在讓她們「回家」不合適。

    秋繭收購結束了,晚上讓她們住蠶繭收購站,聯防隊員和工作組幹部守夜。工作組通知村幹部幫著拿行李鋪蓋,吃飯警務室要管,一些必須的生活日用品要幫她們買。

    從各單位臨時抽調來的工作組幹部和羈押在警務室的三十多個涉案人員一樣要管飯,7號車和沙漠王子跑來跑去要加油,聯繫中巴明天送嫌犯去看守所要花錢。

    老盧承諾的10萬善後經費一分沒到賬,老王這已經花三千多,周正發還嚷嚷著要給工作組的同志發加班費。

    這才剛剛開始,打114查詢到幾個兄弟公安部門電話,人家對江省同行解救他們那兒的婦女表示感謝,承諾盡快通知其家屬,然後沒下文了,壓根沒提過來接人的事。

    幸好「貪污」老盧5萬,打擊非法經營的收繭販子又搞5萬,要是沒十萬八萬墊底,這拐真不敢打,真打不起。

    這邊向局裡匯報,老盧一樣在跟縣領導匯報。

    給縣委謝書記和政法委郭書記打電話,闡明立場,表明良莊鄉黨委政府的態度,建議司法機關對人販子從重從快查處,該槍斃就要槍斃,不能留情;在對待收買拐賣婦女這一問題上,則建議司法機關以大局為重,能不判就不判,非要判儘可能緩刑。

    縣領導不瞭解情況,不敢輕易答應他,讓他帶材料來縣裡說。

    明天一早看守所要多羈押三十多個嫌犯,吉主任同樣被韓特派這麼大手筆嚇一跳,讓立即來縣裡向張局匯報。

    良莊幹部來縣裡匯報工作都比其它鄉鎮幹部霸氣,老盧坐奧迪在前面開道。

    案件正在偵查階段,公安局態度很重要,崔副書記要同韓博一起去公安局做工作,不能同老盧一塊去縣委,坐汪經理的本田雅閣跟在後面。

    韓博開越野車緊隨其後,王燕坐在副駕駛,帶一大包訊問筆錄和《呈請拘留報告書》等材料,到局裡要找領導簽字,找法制科辦理拘留手續,不然明天把三十多個買媳婦的送去拘留看守所不收。

    陳猛開7號車殿後,同車的有小單、老米等三名聯防隊員,押著重要嫌犯孟世勇,打算等頂頭上司向局領導匯報完工作,直接從思崗連夜奔赴江陽市抓捕拐賣團夥頭目郝力。

    他們剛出發,袁政委、刑警大隊長和吉主任就趕到局長辦公室。

    刑警大隊長很意外,不禁嘆道:「一下子抓30多個,把全鄉91年之後買媳婦的一網打盡,魄力不小。這是在良莊的,要是換作其它鄉鎮,派出所早被法制意識淡薄的群眾圍水洩不通了。」

    最難搞的一個鄉,居然成為打擊違法犯罪維護社會治安方面工作最好開展的一個鄉。

    這變化太大太快,張局長感覺很是好笑。

    「聯繫」的公安特派員干出成績,吉主任臉上有光,微笑著解釋道:「所以說公安工作離不開地方黨委政府支持,論風險,抓買媳婦的風險不算大,上次抓收繭販子風險才大。二十多起,涉及全良莊上千戶蠶農,大多是沒給現金給白條的。涉及到成千上萬人的血汗錢,要不是老盧有威信,要不是鄉村兩級機構基本能夠保持運轉,別說巡警隊過去,就算把武警中隊拉過去,查獲的鮮繭工商和絲綢公司也拉不走。」

    刑警大隊長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能哄住老盧就是本事,這一點不得不服氣。」

    收回治安裁決權,接管戶籍資料,能讓鄉里支持打擊非法經營的收繭販子,解決治安聯防隊跨界抓賭的事,現在更是在鄉黨委政府支持下把買賣人口的涉案人員一鍋端。

    這在兩個月前根本無法想像,當時只擔心良莊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事。

    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局裡態度是明確的,每年都會配合拐出地公安機關解救幾個被拐賣過來的婦女。

    之所以仍有那麼多人買媳婦,歸納起來三個原因,一警力不足,二經費不足,三地方黨委政府不夠支持,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原因:沒錢!

    兩年前刑警大隊頂著壓力打過一次拐,在村裡解救婦女被罵成「吃裡扒外」,根據線索去鄰縣解救又被當地政府認為「多管閒事」,你又不是拐出地,你同樣是拐入地公安局,用得著這麼積極?

    要異地解救,異地取證、異地抓捕,專案組足跡遍及全國十幾個省三十多個市。

    沒專項經費,局裡想方設法擠出的20萬兩個月花完了。

    到最後把人解救出來,卻沒錢送人回家,專案組民警只能自己掏錢買車票,讓解救出來的婦女自己回去。結果有一個在回家路上又被拐了,其戶籍所在地公安機關派人過來詢問,搞得局裡焦頭爛額。

    沒專項打拐經費,自然不會有專門打拐的隊伍。

    全國只有西川和南雲等幾個人口眾多,且有跨省婚姻和外出務工傳統,拐賣婦女兒童現象比較嚴重的省,有專門打擊拐賣人口犯罪活動和制止婦女盲目外流的領導小組,設立打拐辦公室,從公安、檢察院、法院、婦聯等省級成員單位抽調人員常年辦公。

    其他省份沒有專門隊伍,各省專職打拐人員兩三人不等,全加起來不足百人。

    沒經費,沒專職打拐的人員,人口拐賣形勢卻在不斷發展,婦女被拐賣淫之外,兒童拐賣、失蹤現象日益突出,成為社會公害。

    想到西江省公安系統一位全國赫赫有名的「打拐英雄」、公安部一級英模、全國勞動模範的處境,以及當地公安局的苦衷和做法,張局長眼前一亮,決定依葫蘆畫瓢。

    「三位,看來良莊鄉盧書記對我們工作是真支持,前幾天剛把一輛進口越野車給警務室使用,今天又為打拐成立工作組,承諾由鄉財政出10萬善後。換作其它鄉鎮,別說10萬,個個在外面躲債,找他們人都找不著。」

    張局長磕磕菸灰,接著道:「韓博同志有能力有魄力,已經徹底打開局面,辦公環境和辦案條件,在所有所隊中應該是首屈一指的。可以給他批一個打拐中隊的牌子,與警務室共用一套人馬。有事打拐,沒事維護治安。有關於打拐方面的線索,以後全轉到他那兒去,給他壓壓擔子,讓他把打拐這方面工作負責起來。」

    吃力不討好的刑事案件,沒哪個刑警中隊會紅眼。

    刑警大隊長反應過來,煞有介事說:「良莊緊鄰省道,交通便利,不管出省抓捕還是送解救出來的婦女回家,從良莊出發都很方便,打拐中隊設在良莊最合適。」

    袁政委考慮的更多更遠,沉吟道:「掛牌之後,我們極可能是全市乃至全省第一個專門設立打拐中隊的縣局,不能光有中隊長沒指導員,應該配一個。辦案經費雖然主要靠他自籌,局裡也不能一分不出,絲綢公司剩下的幾萬贊助費,可以以打拐經費名義劃撥給他。老盧不是給了一輛車麼,盡快幫他把手續辦下來。」

    良莊打拐,所帶來的影響不會僅限於良莊。

    可以想像到老百姓會一個盯著一個,你不是抓人嘛,我舉報,讓你多抓幾個,法不責眾,看你能抓多少能判多少。其它所隊沒老盧那樣的鐵腕書記支持,尤其那些兩級機構幾乎癱瘓的鄉鎮,派出所想抓都抓不成。

    設立打拐中隊,讓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韓博去抓。

    想鬧事去良莊,「西伯利亞」那麼遠,涉案人鬧翻天縣裡也不會受影響。鄉鎮領導要是有意見也讓他們去良莊,韓博肯定會把老盧請出來好好接待。

    至於未來的打拐中隊能走多遠,全看中隊長的能力。有多少錢辦多少事,你能搞多少錢,那就查多少案。

    總之,局裡支持,但不可能無限支持,更不能因為打拐影響其他工作。

    局長太英明,政委考慮得太全面了。

    吉主任忍不住笑道:「張局,政委,小韓同志本來就是公安特派員,再安排一個正式民警去不太合適,王燕同志不錯,正好給她解決了事業編制,可以任命她為打拐中隊指導員兼良莊警務室副主任。」

    良莊警務室的成績就是局裡的成績,打擊一下非法經營的收繭販子,縣裡給局裡撥款40萬外加5個行政編制和20個事業編制。馬上要變成全省公安系統第一個打拐中隊,將來是要出成績的。儘管榮譽沒撥款和編制來得實在,但有總比沒有好。

    投資不大,未來收益不會小。

    張局長覺得值,爽朗地笑道:「那小子是一員福將,有衝勁兒有闖勁兒,讓他當打拐隊長,說不定真能幹出一番成績!」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29
93.第93章 做警察就要當刑警!

     PS:太太給力了!

    衷心感謝「好書就追」和「我是5421647」兩位書友的再再次打賞,我們有了一位護法和一位堂主,激動不已,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以下正文)…………………………

    93

    局領導體恤下屬,知道良莊警務室同志顧不上吃晚飯,特別讓大師傅多炒幾個菜,人一到直接去食堂,隨車押來的嫌犯交由值班民警看管。

    崔副書記身份特殊,要熱情接待,袁政委作陪,去對面金盾賓館。

    其他鄉鎮黨委副書記來沒這待遇,說到底一樣是沾老盧光。老盧承諾鄉財政出10萬善後,這包括那些解救出來的婦女接下來一段時間吃喝拉撒睡和回原籍路費。

    如果鄉里不管,只能由公安局管。

    上級越來越不把鄉鎮當一級黨委政府,財權不斷往上收,事權不斷往下推,鄉鎮財政緊張得有上頓沒下頓,他們自己也不把自己當一級黨委政府了,認為刑事案件治安案件全公安局的事,認為派出所和公安特派員要在鄉黨委政府領導下開展工作就是一句笑話,不管不問更不會出錢。

    老盧做事霸道,但是有擔當,認為只要是鄉里的事全歸他管。

    成立工作組協助打拐,出經費幫著善後,能做到這一點的,全縣估計就老盧就良莊,不會有第二個。

    警務室關那麼多人,只有安小勇、小任、老王、高亞麗及一幫聯防隊員,並且要安排一半人去蠶桑指導站守夜,兩百多公里外的江陽市有一個隨時可能潛逃的拐賣團夥頭目等抓捕,韓博心急如焚,狼吞虎嚥,吃得是「戰鬥飯」。

    「要細嚼慢嚥,你這樣對胃不好,別急,先口湯,把湯喝完再上樓。」這麼敢打敢拚又有能力的小夥子不多,吉主任真為能「聯繫」這麼一個部下驕傲,關心愛護之情溢於言表。

    「吉主任,哪能讓張局等我。」

    「他正同在李大隊、王解放一起審你們押來的那個嫌犯,特大案件,要上報市局上報省廳的,他不親自問問不放心。」

    李大隊見過一次,刑警大隊長,局黨委成員,局領導之一。

    王解放聽說過許多次,從沒見過,刑警大隊兩個副大隊長之一,思崗縣公安局的傳奇人物,二十九歲,很年輕。

    上上下下全在搞體制改革機構改革,局裡去年趕時髦也搞了一次,在系統內公開競聘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刑警三中隊副中隊和巡警隊長。

    有資格競聘的沒人去競爭巡警隊長,所以高長興今年有機會「以工代干」,以事業編民警的身份混個中隊長乾乾。

    刑警三中隊出過一件事,中隊長被立案調查,現在已經判刑了,當時隊裡情況比較複雜沒人競聘。

    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是熱門,好幾個刑警隊長、刑警隊指導員、派出所副所長和派出所指導員競爭,王解放以副中隊長身份過五關斬六將,最終奪魁。

    退伍軍人,在部隊是偵察兵,立過二等功,退伍後去省警校進修,大專學歷,很能打很能幹。

    不過局裡能打能幹的同志多了,許多人說他之所以能競聘上,與家庭有很大關係。他父親退居二線前曾先後擔任過縣公安局副局長、局長和縣政法委副書記,要說沒關係真沒人信。

    人家的事管不上,就算管人當上副大隊長也只是一個正股級。

    論年齡,比他年輕。

    論關係和背景,人說起來我比他硬,政法委副書記算什麼,我的關係是未來的「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

    韓博越想越好笑,鬼使神差地冒出句:「主任,張局不放心我辦案?」

    「怎麼可能!」

    吉主任點上煙,微笑著解釋道:「小韓,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辦案能力和領導能力有目共睹,既年輕又不失穩重,大事小事不忘向局裡請示匯報,局領導對你非常信任。張局之所以親自問問,一是這屬於特大案件,要上報市局和省廳。

    二是我們從來沒見過如此猖狂的人販子,從去年11月到今年11月,短短一年時間裡,光往我們思崗和新庵的柳下鎮居然拐賣六名婦女,把未遂的和往其它縣市的算上,超過十名,罪惡滔天,駭人聽聞,槍斃他一點不冤!」

    「您沒見過?」

    「犯罪分子形形色色,犯罪行為五花八門,我們沒見過的多了,比如販毒的,我們思崗從來沒發生過毒案,從來沒抓獲過毒販,連吸毒人員都沒發現過。」

    吃完飯,跟吉主任一起去前面見張局。

    見過好幾次,離這麼近,單獨匯報工作是頭一次,多少有那麼點緊張。

    公安局長,全縣「最可怕」的一個,事實上一點不可怕,有些像丁書記,面帶笑容,語氣平緩,給人一種很和藹可信賴的感覺。

    「韓博同志,能及時發現線索,說明你們警務室工作踏實,你這個公安特派員有責任心。公安部曾頒布過《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的通知,曾明確要求對《決定》公佈以後發生的拐賣婦女、兒童案件,都要作為重大案件立案偵察,可是一線的同志又有幾個能做到?

    當然,我們不能排除警力不足、經費緊張和出於穩定大局考慮的一系列因素,但作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知道了就要去做,就要去抓,就要嚴厲打擊這種傷天害理的違法犯罪行為……」

    局長從中央說到地方,從上級指示精神說到基層工作的實際困難,最後話鋒一轉,熱情洋溢地宣佈要成立「思崗縣公安局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偵查中隊」!

    兩塊牌子,一套人馬。

    有事打拐,沒事維護良莊治安。

    級別不升,編制一個不增加,經費給三萬,不過這三萬好像是局裡雁過拔毛盤剝的絲綢公司贊助費。並且這個打拐中隊和巡警隊一樣是「黑戶」,縣編辦根本不承認。

    打拐太花錢了,您不給經費我怎麼打,什麼不給,就給一塊牌子,這算什麼委以重任。

    韓博愁眉苦臉,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開口。

    你小子,同工商局瓜分非法經營罰款的事真以為局裡不知道。

    良莊是全縣為數不多的無債鄉,無債就是有錢,讓你呆在全縣最有錢的地方,你就應該為局裡多做點貢獻。

    張局長決心已定,豈能給他叫苦叫難的機會,語重心長說:「小韓,實不相瞞,侯廠長要你調過來的時候,我不是很看好,以為年輕人看當公安穿警服威風,想調我們公安局來過把癮。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正應了那句話,是金子在哪兒都發光。

    局裡對你期望很高,不僅局裡,縣裡對你期望也很高。縣委組織部任命的鄉長助理,局裡那麼多派出所長和公安特派員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以前的成績只能代表以前,明年能不能順利提副科要看現在,看以後。兼任打拐中隊中隊長,對你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考驗,好好幹,有前途。」

    公安局是個論資排輩的地方,沒點實打實的成績真沒那麼容易晉陞,局長的話有一定道理。

    經費不足,回頭慢慢想辦法。

    韓博想了想,忍不住問:「張局,我既是公安特派員又是打拐中隊長,那我到底是治安民警還是刑警。」

    小夥子有點意思,沒叫苦叫難,反而問出這麼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問題。

    治安民警和刑警有什麼區別,換發一張警察證的事。

    張局長強忍著笑,故作嚴肅地說:「拐賣婦女兒童是很嚴重的刑事案件,作為打拐中隊中隊長,你肯定是刑警。總之,今後治安方面的事找治安大隊,打拐方面的事向李大隊匯報,其它事找吉主任,遇到特別重要的事也可以直接找我。」

    可能是特權思想作祟,也可能是從小到大一直循規蹈矩,在學校做好學生,回家做好孩子,被壓抑太久。特別喜歡具有挑戰性、哪怕帶有一定危險性的職業,不喜歡千篇一律的工作。

    做警察就要做刑警!

    治安民警從事的大多是重複性工作,要辦的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哪有干刑警那種職業成就感。

    雖然張局提出的要求不是一兩點高,既想讓馬兒跑又不打算給馬兒草,但這確實是一個能出成績且極具挑戰性的機會。

    破殺人案,抓殺人犯,很厲害。

    可是全縣一年能發生幾起命案,程文明幹好幾年刑警中隊長,一次命案沒破過。

    打拐就不一樣了,收集線索並不難,只要搞到足夠經費,就能一直打下去,打出思崗,打出南港,打出江省,打向全國!

    韓博熱血沸騰,越想越激動,起身立正敬禮:「感謝張局對我的信任,我一定想方設法,竭盡全力,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

    「好,需要的就是你這股闖勁。」

    張局長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錶,說道:「現在是8點12分,從這兒到江陽大概兩百一十公里,夜裡輪渡可能要多耽誤一點時間,路上注意安全,不要開太快,天亮前趕到就行。江陽市局我認識幾個人,等會回辦公室我幫你們協調,協調好了我打你手機。」

    「謝謝張局,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全是為了工作,不用謝。還有,我讓刑警大隊王解放副大隊長同你們一起去,一是你們今後要經常打交道,早溝通比晚溝通好;二來他對江陽比較熟悉,以前就在那兒當兵的,有他在,夜裡至少不會迷路。」

    ………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30
94.第94章 「最討厭的人民警察」

     8點20分,抓捕小分隊出發。

    夜裡車少,抄近路。

    從思良公路回良莊,過柳下河大橋上省道,往西南方向走100多公里,從七圍港過江,再行駛70多公里便能抵達目的地江陽。

    考慮到抓捕分隊出發之後,良莊警務室要羈押那麼多嫌疑人,要照看那麼多解救出來的婦女,警力嚴重不足。張局親自打電話命令李莊、丁湖兩個派出所,各安排一名民警和五個聯防隊員連夜過去增援,直到抓捕分隊從江陽回來為止。

    王燕到警務室門口下車,領導不在家,她要繼續主持工作。

    事先打過電話,車門一開,老王提著兩個大塑料袋往車上塞,香菸、礦泉水、面包、火腿腸、煮雞蛋,後勤工作無可挑剔。

    「韓鄉長,家裡儘管放心,祝你們一路順風。」

    「好,幸苦各位,等這個案子完了,我們好好放兩天假。」

    「小俊,剛拿證,你開慢點。」高亞麗拍著7號車門,一臉關切。

    韓博摁兩下喇叭,打開轉向燈示意他跟上,駛出三四百米,突然笑問道:「老米,小單跟亞麗是不是有情況,她怎麼不提醒我們開慢點。」

    米金龍回頭看看,不無得意問:「韓鄉長,這麼大事不知道?」

    「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真對上眼!」

    「好幾天啦,小單母親不是來過一趟麼,看小高不錯,托單支書去小高家提親。小高父母找藉口跑過來看看,感覺小單可以。兩方家長問問倆人,倆人沒什麼意見,這事基本上就定了。」

    「他,他是我從絲織總廠帶來的,我是他領導,為什麼不跟我說。」不把鄉長助理當幹部,韓博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兒。

    米金龍關上一半窗,生怕躺在後排睡覺的王副大隊長著涼,靠在座椅上,哈欠連天地說:「你是領導,小單也是你從縣裡帶來的,什麼事可以找你幫忙,可以跟你說,唯獨做媒不行。我們良莊有風俗,老人喜歡圖吉利,沒成家沒生小子的不能幫人做媒。」

    「我沒資格?」

    「韓鄉長,真沒瞧不起你,沒不把你放在眼裡的意思,就是一風俗。將來擺喜酒,請你坐主位,跟盧書記坐一塊。」

    ………

    兩輛車,包括王解放在內四個駕駛員。

    輪流開,一人一小時。

    頭一次坐這麼好車,頭一次跟同樣年輕、同為傳奇人物的韓特派打交道,王解放根本睡不著,一直躺在後排閉目養神。

    在基層所隊,民警與聯防隊員之間的關係一直微妙。

    在一些老百姓眼裡聯防隊是「偽軍」,一些思想有問題的民警也不把聯防隊員當回事,總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同工不同酬,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有時出了事甚至讓聯防隊員扛,導致許多聯防隊員對民警表面上尊敬,言聽計從,背後卻沒少發牢騷。

    作為一名刑警,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他驚奇地發現,比自己更年輕的正股級民警,與副駕駛上那位年紀不小的聯防隊員關係融洽,談笑風生,幾乎無話不談,感覺不到正式民警與臨時工之間的隔閡。

    睡不著,不如坐起來扯扯淡。

    他爬起身,好奇地問:「韓隊,你一共有多少職務?」

    韓博樂了,抬頭看看後視鏡:「王大,你這一問我發現我官雖然不大,職務數量卻不比局領導少。思崗縣公安局良莊公安特派員、思崗縣良莊鄉人民政府鄉長助理、思崗縣公安局良莊鄉警務室主任、思崗縣公安局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偵查中隊中隊長,三個正職,一個助理,可以吧?」

    「可以,比我這副大隊長有干頭。」

    「韓鄉長,你少算了一個正職。」老米忍俊不禁地提醒道。

    「少算一個?」

    「你忘了,你是警務室黨支部書記,黨內職務比行政職務重要。」

    「哎呀,差點把支書忘了,黨支部書記也是書記,有人稱呼韓特派,有人叫韓鄉長,王大剛才喊韓隊,唯獨沒人叫我韓書記。」

    ………

    說說笑笑,車駛過柳下河大橋,進入新庵境內。

    晚上全黃燈,不用等,確認南北方向沒快速行駛的車輛,打轉向燈準備左轉彎,等在三岔路口的十幾個摩托車和面包車司機,突然圍向一輛緩緩停在斜對過的長途客車。

    「良莊30,丁湖50,一直把你送到家,不管哪個村!」

    「坐我車,我就良莊人,你哪個村的?」

    「別擠別拉,我們是老鄉,我們家鄉人。」

    「錢二,你裝什麼良莊人,小姑娘,別信他,良莊25,丁湖40,保證把你安全送到家。」

    「我不要人送,請你們讓讓,我家就在橋那邊……」

    一幫夜里拉活兒的黑車司機,把五六個剛下車提著大包小包的旅客團團圍住,死拉硬拽非要人家坐他們車。凶神惡煞般地搶生意,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嚇得快哭了。

    別說一個小姑娘,遇到這幫土匪似的傢伙,幾個明顯是從外地打工回來的民工都被嚇得手足無措。

    「小單陳猛,打開警燈警笛喊話,警告一下他們!」良莊公安特派員干什麼的,豈能眼睜睜看著良莊人被欺負,韓博順手抓起對講機。

    對講機裡應了一聲,7號車突然加速拐過三岔路口,一個急剎停在長途車邊。

    警燈閃爍,警笛刺耳,高音喇叭裡傳來陳猛的聲音:「靠邊靠邊,全住手靠邊!前面人聽著,我們是思崗公安局良莊警務室民警,你們公然攔截乘客、拉客、宰客的行為已嚴重擾亂社會秩序,嚴重威脅到我警務室轄區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及公安部相關規定,我有權依法對你們進行查處……」

    良莊沒派出所,剛設立了個什麼警務室。

    良莊警務室的公安比柳下派出所、刑警隊和交警隊的公安「黑」!

    前段時間收繭,抓那麼多新庵人,柳下這邊不少,一個常停在路口拉貨的哥們就被抓了,罰兩萬多。

    聽說今天下午又去慶豐村帶走一外地媳婦。

    提起良莊公安,柳下人個個咬牙切齒。恨歸恨,面對一輛警車和一輛明顯是一夥兒的越野車,黑車司機老老實實誰也不敢吱聲。

    「良莊人全過來,清點一下各自行李,不要把東西搞丟了。」韓博從儲物格里取出紙筆,同老米一起推門下車。

    出去打工大半年,對鄉里事一無所知,幾個旅客很奇怪,暗想良莊什麼時候有警車有這麼多公安。

    正猶豫不決,一個眼尖的認出米金龍,欣喜地喊道:「米支書,我長發,我六隊長發!」

    「我知道你長發,在車上就認出你了,從東海發財回來的?」

    「發什麼財,混口飯吃。「

    要去江南執行抓捕任務,沒時間在家門口耽誤。

    老米到底幹過村支書,拍拍手,招呼道:「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良莊鄉長助理兼公安特派員韓博同志,你們大晚上從外地回來要注意安全,不要緊張,幫你們登記個身份證,男同志照顧下女同志,過橋之後儘可能結伴而行,長發,往柳南走的你負責送到家,往北走的推選一下………」

    平時沒什麼感覺,直到此時此刻,幾個從外地務工回來的良莊群眾才發現警察其實蠻好的。

    登記完身份證,目送他們過柳下河大橋,抓捕分隊再次上路。

    王解放回頭看了看大橋方向,打趣道:「韓隊,要是評選最喜愛的人民警察,良莊人一定全投你票。」

    「投我票,別開玩笑,選最討厭的人民警察差不多。」

    「怎麼可能?」

    韓博苦笑道:「真的,不信你問老米,全鄉哪個幹部最討厭,說我第二,沒人敢當第一。」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30
95.第95章 深夜抓捕

     7號車上押解一個帶去認門的嫌犯,一路不敢開快。

    夜裡交警少,大貨車喜歡夜裡過江,渡口排近一公里隊,耽誤不少時間,210多公里走四個半小時,快凌晨1點時安全抵達江陽市郊的一個出城檢查站。

    王解放跟檢查站執勤的治安員打聽完路,跑到車邊問:「韓隊,怎麼辦?」

    「我們來一趟不容易,顧不上那麼多了。」

    過江時張局打來一電話,他認識的兩位江陽市局朋友暫時聯繫不上,讓找個旅館先住下,明天一早去市局請人家協助。跟江陽市局協調好估計要到上午九點,戰機稍縱即逝,韓博不想拖延。

    不跟地方公安部門打招呼直接抓人,王解放猶豫不決。

    事急從權,韓博猛地拉開7號車門,朝裡面問:「孟世勇,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很熟悉,離二環路不遠,孟世勇點點頭。

    「再強調一次,這是你立功贖罪的唯一機會,要是敢耍花樣,讓郝力跑了,所有事你和桂素蘭扛!」

    「知道,明白,韓警官,我帶你們去,不會耍花樣我也不敢耍花樣。」

    論心理素質,女人有時候往往比男人強。

    「嫂子」桂素蘭跟他並非夫妻關係,其實是郝力的姘頭,死硬分子,拒不開口。

    陳月紅則是個徹頭徹底的法盲,居然振振有詞說她沒幹壞事,做的是好事。這邊條件好,這邊男人吃苦耐勞,西川老家和西南其它省份的女人嫁過來能過上好日子。

    去年回老家路上認識郝力的,只知道一個呼機號,其它一無所知。

    孟世勇「進過宮」,跟她們不一樣。

    落網前非常狡猾,落網後發現處境不妙,態度立馬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積極主動配合,大事小事不管跟他有沒有關係交代出一大堆,以至於分不清是真是假。

    不跟江陽市局打招呼,在他帶領下直接去抓捕,具有很大風險。如果找錯地方,要是抓錯人,那這個笑話可就鬧大了。

    他應該不會拿他的小命開玩笑。

    韓博權衡了一番,毅然道:「老米老賈,帶他上前面車。陳猛,你開越野車帶他認路。小單,跟陳猛保持20米距離,確認目標再跟上去。」

    「是!」

    越野車後排專門裝了一根鋼管,嫌犯身上仔仔細細搜過,褲帶鞋帶全抽掉了,押上車銬在鋼管上,有兩個聯防隊員看管,根本跑不掉。

    王解放沒什麼不放心的,乾脆鑽進7號車,打算跟眾人一起行動。

    江陽市經濟發達,有公交車和出租車。

    治安檢查站主要從事出租車出城登記,只有執行圍追堵截行動時民警才上崗。三個治安員搞不清情況,又不敢開口問,眼睜睜看著兩輛車押著嫌犯消失在夜色中。

    根據孟世勇交代,郝力的窩點在江陽火車站南兩公里處的一條公路邊。

    如果繞來繞去始終找不著地方,那他的交代就有問題。

    事實證明他應該沒信口雌黃,沒進市區,沿二環路直往南,再往東,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南,大約行駛20多分鐘,他描述過的地方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兩間低矮門面,後面一個院子,右邊一條污染比較嚴重的小河,右邊一片已規劃成工業園區的農田。把房子租給他的村民早搬走了,河邊拆得一片狼藉,可能因為建設資金沒到位一直沒動工,漸漸成為一些盲流聚集的地方。

    郝力表面上從事廢品收購,院子裡各種破爛堆積如山,打開車窗從門前經過,能聞到一陣刺鼻的怪味兒。

    沒路燈,黑漆漆的,周圍雜草叢生,地形不熟悉,暫時不能動手,要先觀察下環境。

    兩輛車緩緩停在20米外的一片樹蔭下,陳猛帶著一個聯防隊員摸到小河邊,打算從河岸繞到院子後面。小單帶著另一個聯防隊員從右側包抄。

    老米把孟世勇押下車,韓博和王解放一起動手將他反銬起來,然後推著他慢慢往門面走去。

    前兩年上級有文件不許養狗,許多地方成立打狗隊,三米長的鋼管裡是細鋼絲做的活套,套在狗脖子上,它縱有千般本事也無從施展,只能等待一頓亂棍打死的命運。

    江北不許養更不用說江南,幸好周圍沒狗,不然狗一陣狂吠肯定會驚動裡面的人。

    「記住我話,別耍花樣。」

    「記得。」

    韓博回頭看看緊攥著嫌犯胳膊的老米,再看看拔出手槍準備往裡沖的王解放,低聲道:「叫門。」

    走到這一步已經沒回頭路了,孟世勇用西川話喊道:「力哥,力哥,開門,我孟世勇,我們回來了。」

    王解放抬起胳膊,很有默契的輕敲兩下門。

    裡面沒動靜,韓博捅捅胳膊肘,孟世勇又喊兩聲,燈亮了,依然沒人說話。木頭門,縫隙大,正準備讓開身體,以防被裡面人偷窺,後面突然傳來小單的吼聲:「不許動,往哪兒跑!」

    磕磕碰碰東西摔倒的聲音不斷傳來,王解放抬起腳猛踹大門,第一腳沒踹開,緊接著又是一腳,門哐噹一聲踹開了。

    韓博打開手電,緊跟著王解放衝進去。

    外間沒人,只有一堆破銅爛鐵。後門大開,後院左牆下兩條人影正在搏鬥,右牆角一個人被陳猛死死摁在地上。

    「住手,警察!」

    韓博剛把手電照過去,王解放已同小單一起將負隅頑抗的嫌犯撲倒在地。

    「幾個,有沒有漏網的?」

    「沒有,就兩個。」

    「老賈,老柯,你們從大門繞過來。老米,把孟世勇押進來。」

    明明說只有一個人,怎麼會冒出兩個。確認兩個傢伙已被控制住,韓博挨個搜查院裡的一排用石棉瓦搭的棚子。

    第一個棚子是做飯地方,一張破桌子,桌上一大摞沒洗的碗筷。

    第二個棚子一堆破爛,第三個棚子裡也沒什麼,最後一個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吃一驚,一個赤身裸體,蓬頭垢面,用一塊破破爛爛毛毯蓋著的女子,被用鐵鏈子鎖在角落裡的一根鋼管上。

    她嚇得瑟瑟發抖,卻不敢發出聲音,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胳膊上有傷痕。

    ……………………………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30
96.第96章 打出麻煩!(求收藏推薦)

     「別怕,別緊張,我們是公安,我們是來救你的。」

    韓博用手電照著找到一根燈繩,輕輕一拉,棚子裡亮了。被囚禁的婦女比剛才更怕,雙手捂著臉,嘴裡咿咿呀呀不知想表達什麼,系在脖頸皮套上的鐵鏈子嘩啦作響。

    她三十多歲,體態偏瘦,指甲老長,頭髮、臉上、手腳和裸露出來的身體上滿是污垢,角落裡放著搪瓷飯盆和一個塑料痰盂,吃喝拉撒睡全在這不到十平米的空間裡,儘管棚子四處漏風,空氣中仍充斥著刺鼻的惡臭。

    這幫混蛋,居然把人當狗一樣栓著!

    韓博連忙拉繩關掉點燈,試圖緩解下她緊張恐懼的情緒。

    「韓鄉長,郝力不在。」

    「什麼?」

    陳猛下意識捂著鼻子,沮喪地說:「外面是兩個小角色,他們說郝力回老家了,昨天中午走的。」

    竟然讓主犯給跑了!

    韓博啪一聲拍了下大腿,後悔不迭地說:「回老家,可能嗎?他在附近,他就在附近,怪我,不該這麼倉促的,不然不會打草驚蛇。」

    「韓隊,這不怪你。」

    王解放收起槍,探頭看了一眼囚禁在裡面的婦女,掏出香菸說:「主犯狡猾,警惕性極高,具有一定反偵查能力,見不到孟世勇和桂素蘭一起回來絕不會露面,或許郝力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我應該再做做桂素蘭工作,哪怕押上車在路上做。」

    過去幾年,王解放協助拐出地公安部門解救出好幾名婦女,非常清楚打拐工作有多難,勸慰道:「放長線釣大魚是個辦法,關鍵風險太大,況且沒那個時間。韓隊,彆氣餒,至少抓獲兩個同夥,又解救出一名婦女。對我們來說,救跟打同等重要,甚至更重要。」

    想想是這個道理,跑掉的將來可以抓,被拐賣的婦女不及時解救出來,她們這一輩子就毀了。

    韓博微微點下頭,苦笑著說:「沒帶一個女同志來不方便,老米,老賈,你們是老同志,看上去比較憨厚,給人感覺值得信賴,幫幫忙,進去處理一下。」

    「我們去?」米金龍愁眉苦臉。

    「你老同志,女兒那麼大了,老賈馬上抱孫子,你們不去誰去。我們是小夥子,我們不方便。」

    這個理由夠充分,米金龍無奈的嘆道:「好吧,車上正好帶兩件衣服,我去拿,不管合不合適,先讓她穿上。」

    「找找有沒有熱水,讓人家洗洗。」

    「知道,這麼臭,不洗能上車麼。」

    小單將一個剛落網的嫌犯押到門面裡,打開電燈搜身,抽掉腰帶,讓他跪在牆角邊,開始審。另一個嫌犯關押在後院的石棉瓦棚裡,陳猛審。

    孟世勇表現不錯,用不著跪,把押上剛開到大門口的越野車,在車上問。

    這兒囚禁一個婦女,不知道囚禁多少天,地方沒找錯也沒抓錯人,關鍵這些情況他開始沒交代。

    韓博冷冷地問:「怎麼回事,郝力人呢?」

    沒抓到郝力,事要由他扛,孟世勇更急,用哀求般地語氣說:「韓警官,韓警官,我帶人走時郝力在這兒,他沒說要回老家,天地良心,我說得句句是實話。」

    「以前送人回來時他在不在?」

    「在啊。」

    「那他這次為什麼不在?」

    想到每次送人桂素蘭總有意無意離開一會兒,孟世勇驚呼道:「可能他跟桂素蘭約過什麼暗號,桂素蘭沒打電話發暗號,他擔心出事先跑了。」

    韓博怒火中燒,拍著他臉問:「為什麼不早說?」

    「韓警官,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是猜的。再說桂素蘭是他的女人,晚上不跟我住一塊兒,幹什麼事不告訴我,除了送人拿錢我什麼都不知道。」

    「認不認識裡面兩個人?」

    「見過,不知道名字,在這一帶撿破爛收舊貨的,說是撿是收,其實是偷。看見找工作的,要飯的,撿破爛的,落單的婦女,他們就騙到這兒賣給郝力,郝力再想辦法賣出去。」

    「囚禁的婦女呢?」

    「不認識,不知道,沒見過,我從來沒去過後院。韓警官,我有工作,有一輛黃包車,能自食其力,不是游手好閒,我是鬼迷心竅上他當,稀里糊塗幫他送人的。說是送人,是送他的女人,送桂素蘭,拐賣那些不關我事……」

    這傢伙,倒挺會推卸責任。

    三個人,同時審,相互驗證,想撒謊沒那麼容易。

    結果證明孟世勇依然沒信口開河,兩個剛落網的嫌犯承認有盜竊和拐騙婦女的犯罪行為,承認在幫郝力做事。

    跑掉的傢伙比想像中更難纏,利用收購廢品的便利條件,有針對性拉攏一些在江陽市流浪的外地人,通過外地盲流拐騙乃至綁架落單的外地婦女,再通過其發展的中間人(比如陳月紅),將婦女賣到經濟欠發達的江北地區。

    不綁架江陽人,不在江陽賣,有廢品收購站作為掩護,江陽市公安局很難察覺。並且通過已經掌握的線索可確認,他不光不斷發展「下線」,還有「上線」。

    從柳下鎮慶豐村解救出來的沈秋豔,不是在江陽市被綁架的,是被他及他的同夥在西川老家,以職業介紹為名拐騙到江陽,再從江陽拐賣到柳下的。

    組織嚴密,分工明確。

    想打掉這個團夥,只有抓住他,抓這些小魚小蝦沒用。

    正檢討這次行動犯過哪些錯誤,下次應該注意什麼,老米從屋裡跑出來說:「韓鄉長,那個婦女腦子有問題,可能是瘋子,不知道是嚇瘋的,還是本來就瘋。」

    「瘋子?」

    「不信去看,給面包她吃,讓她喝了點水,不怕了,笑了,又唱又跳。」

    下車進去一看,剛洗乾乾淨淨換上男人衣服的婦女,果然在院子裡又唱又跳。

    「左手鑼,右手鼓,手拿著鑼鼓,來唱歌。別的歌兒我也不會唱,只會唱個鳳陽歌,鳳陽歌來咿喲嘿,得兒鈴咚飄一飄,得兒鈴咚飄一飄,得兒~飄,得兒~飄,得兒飄得兒飄飄一得兒……」

    麻煩大了,這怎麼搞!

    帶回去,養著她?

    韓博哭喪著臉,一下子沒了主意。

    人販子不但拐賣正常婦女,同樣拐賣殘疾人,智障的,聾啞的,失明的,缺胳膊少腿的。相比正常人,他們更喜歡拐賣這些有問題的。

    打拐最容易出成績,那麼多辦案單位為什麼不積極?

    一是沒經費,二就是怕遇到這種情況。

    韓鄉長啊韓特派,現在知道打拐中隊長不是那麼好幹的吧,王解放很同情身邊這位被局領導忽悠來打拐的同事,故作輕鬆地說:「吐辭清晰,歌詞一字不差,樂感不錯,一句沒跑調,估計受了點驚嚇,受了點刺激。問題不大,送精神病院看看應該能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30
97.第97章 虎頭蛇尾(求收藏推薦)

     張局讓王解放一起來,其實有四個考慮。

    一熟悉道路;二加深瞭解,方便今後溝通;

    三是異地抓捕需要兩個正式民警,打拐隊就韓博一個正式的,王解放來能湊個數字;四是打拐隊剛成立,牌子沒掛,證件沒換。請兄弟公安部門協助,刑警副大隊長出面比一個鄉鎮公安特派員出面好說一些。

    搗毀一人販子窩點,善後工作只有交給地方公安部門,聯繫江陽市局的工作自然讓王解放去。

    夜裡找市局領導(縣級市)不合適,也不一定能找到。

    先找派出所,開7號車去火車站問路,凌晨2點半左右,他同一個派出所副所長和三個治安員回來了。

    老百姓對公安有看法,編出諸如「一等警察交警隊,站在路上亂收費」之類的順口溜。

    其實公安沒宣傳的那麼無私偉大光榮,同樣沒順口溜描述的那麼不堪,在所有政府部門中應該是最幸苦的,姜副所長此刻的精神狀態正應了公安自己的順口溜:

    一接電話兩眼無神,

    三更半夜四肢無力。

    五臟六腑七零八落,

    久而久之十分痛苦。

    百般無奈千篇一律,

    萬不得已床上爬起。

    動手前沒跟人打招呼,大半夜把人叫來收拾爛攤子,韓博尷尬不已,遞上香菸一臉歉意地說:「姜所,不好意思,我們實屬無奈,要是再拖,或許這兩個都抓不著。」

    不拜山頭,不懂規矩,姜副所長很不高興,推開香菸,哈欠連天問:「主犯跑了?」

    「我們分析他極可能躲在附近觀望。」

    躲在附近觀望什麼意思,幫你們收拾爛攤子,難道還要幫你們摸排。

    姜副所長不可置否的點點頭,裡裡外外轉了一圈,招呼眾人先把嫌犯和剛解救出來的婦女帶到所裡,留下兩個治安員看守現場。

    兩個剛抓獲的按規定應該先交給他們,孟世勇不行,孟世勇是在思崗落網的,是思崗縣公安局的嫌犯。可以讓他們審,但審問時必須有思崗的人在場。

    想接手剛解救出來的婦女沒問題,正求之不得。結果人家發現不對勁,讓留在車上。

    派出所不大,一個小院兒,兩排老房子。

    值班的就一個副所長和一個管段民警,在兩個辦公室分別審剛抓獲的兩個嫌犯,不知要審到什麼時候。會議室幾張破椅子,坐著不舒服,韓博乾脆回到車上,放下座椅抓緊時間休息。

    開車的人幸苦,不睡一會兒回去路上不安全。

    老米把孟世勇押上7號車,同另外三個聯防隊員一起看押嫌犯、照看剛解救出來的「神經病」,讓小單和陳猛去越野車上睡覺。

    安排得井井有條,對工作極負責,王解放倍感意外,不敢相信他是一個臨時工。

    韓博倒下就睡,小單陳猛同樣如此,一覺醒來天色已大亮,院子裡多了五六個人,說著聽不懂的江陽方言,圍觀動物園裡猴子似的圍著7號車竊竊私語。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隨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戴發間,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你耕田來我織布……「

    原來那女人又在唱,人越多唱得越起勁兒,鳳陽花鼓換成了黃梅戲,聽口音應該是徽省人。

    「醒了?」王解放不知道從哪兒走到車窗邊,點上根香菸問。

    「幾點?」韓博打了個哈欠,看著對面一排辦公室。

    「8點20。」

    王解放回頭看了看,用老家話不動聲色說:「來了一個副局長,我簡單介紹了下情況,他什麼沒說,進去跟所裡人開會。聽姜副所長口氣,兩個嫌犯我們估計帶不走。」

    「帶不走?」

    「在這邊有十幾起案子,好像又交代出幾個人,姜副所長和昨晚那個民警帶人抓捕剛回來,羈押室關了七八個。」

    盜竊案,沒線索沒辦法,有一線索一破就是一串。

    昨晚那倆小子交代過,派出所有行動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韓博揉揉雙眼,又問道:「暫住證的事他們怎麼說,能不能查清郝力身份。」

    經濟發達又怎麼樣,做事不大氣。

    怕麻煩,不許夜裡解救出來的婦女進辦公室門。

    有了線索,淨忙著組織力量去抓捕,對兄弟公安部門的同志不管不問。一頓早飯能花多少錢,就是不請,像思崗公安局沒來人一樣。

    你們以後要是去思崗,一樣不會給你們好臉色。

    王解放暗罵了一句,低聲道:「特業管理不到位,搞出那麼大漏洞,外來人口管理一樣存在問題,只有桂素蘭的記錄,沒郝力的登記,孟世勇也沒有。」

    廢舊物資回收屬於特種行業,要經過公安機關審批才能向工商部門申請營業執照,轄區裡有一個涉嫌綁架、囚禁、拐賣婦女兒童的無證廢品收購站,轄區派出所的特業管理工作存在多大漏洞不言而喻。

    工作不到位,轄區窩賊,讓一個無證廢品收購站成為拐賣婦女的集散地。

    對這個派出所,韓博同樣一肚子意見。

    推門下車,正準備找個水龍頭洗把臉,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從會議室走出來,王解放急忙掐滅菸頭上前介紹。

    江陽市公安局萬副局長,也就是張局提到的「朋友」。

    「小韓同志,幸苦了,夜裡手機充電,沒接到你們張局電話,早上才接到的。幹得不錯,奔波兩百多公里,搗毀一個拐賣團夥窩點,協助我們市局破獲十幾起盜竊案,我要給張局打電話,幫你們請功。」

    我協助你們,你們應該協助我好不好。

    十幾起盜竊案算什麼,有拐賣十幾可能超過二十名婦女嚴重?

    韓博越想越鬱悶,不卑不亢說:「報告萬局,我們正在調查的犯罪團夥綁架拐賣婦女超過十人以上,屬影響惡劣的特大案件,要上報我們南港市局乃至省廳,要向婦聯通報,或許過不了幾天上級就要掛牌督辦。」

    年輕人,拐賣婦女兒童案件是很嚴重,但打拐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你思崗是拐入地,我江陽是中轉地,想徹查這個案子,想調查取證,還需要拐出地公安機關參與。

    被拐賣的婦女來自七八個省十幾縣市,省廳協調不了,要公安部協調。

    破這樣的案子花錢如流水,經費誰出,所以各地打拐主要以解救被拐婦女為主,想將人販子繩之以法,難!

    萬副局長懶得跟一個小民警解釋,掏出手機笑道:「小韓同志,你先去吃點早飯,我給你們局領導打電話。」

    「不用了,我們帶了乾糧,車上有面包、有火腿腸、有水。」

    「行,你們先吃,工作重要,吃飯一樣重要。」

    回到車上咬了幾口面包,張局電話到了,領導在電話裡熱情洋溢地說:「小韓,幹得漂亮,江陽市局領導對你們評價很高,說你們敢打敢拚,沒給我們思崗公安局丟臉。主犯跑了下次有機會再抓,夜裡抓獲的兩個嫌犯移交給江陽市局,解救出來的婦女也交給他們,孟世勇帶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張局……」

    「聽我說完,他們有安康醫院(公安局的神經病院),有專門的收容所。我們沒安康醫院,我們的收容所就是看守所就是拘留所,把人帶回來怎麼安排。這是好事,明白嗎?」

    這估計是條件,我把兩個嫌犯移交給你們,讓你們破一串盜竊案,但你們要同時接手「神經病」。

    把人帶回去確實是個麻煩。

    韓博權衡了一番,苦笑道:「張局,我服從命令。」

    「想通了?」

    「想通了,我首先是良莊鄉公安特派員,其次才是打拐隊長。繼續追查下去不一定能破獲,經費也沒保證,而且會影響本職工作。家裡那麼多事,有三十多個買媳婦的要處理,快過年了治安形勢越來越嚴峻,不能在這個案子上投入太多精力。」

    「有大局觀,果然沒讓我失望。就像你說的,事有輕重緩急,我們要先做好本職工作。差點忘了,昨夜縣委研究決定要聯合公檢法司、婦聯、民政和計畫生育等部門,搞一個為期半個月的打拐專項行動。你是主角,趕快回來,具體任務回來之後吉主任會跟你交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31
98.第98章 經驗教訓(求收藏推薦)

     來時這幾個人,回去依然這幾個人。

    虎頭蛇尾,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竟是這麼個結果,小單越想越鬱悶,輪流休息的時候跑到越野車上,憤憤不平、喋喋不休發起牢騷。

    「想不通?」韓博躺在副駕駛上,閉著雙眼心不在焉問。

    「郝力肯定在江陽,有體貌特徵,知道他說話口音,一個外地嫌犯,只要江陽市局協助,抓他並不難。我們辛辛苦苦,沒日沒夜,還要花經費,來江陽做什麼,不就是抓主犯打團夥麼。韓科長,不光我想不通,大家都想不通。」

    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部下。

    領導敢打敢拚,手下有士氣有朝氣,聯防隊員很盡職,良莊警務室的整個精神面貌,讓王解放非常羨慕,暗嘆這樣的隊伍才有戰鬥力,不像一些所隊死氣沉沉,對依法創收的興趣遠多大於對破案的興趣。

    事實上韓博此刻一樣想不通,不是想不通此行為什麼以「虎頭蛇尾」收場,是想不通縣裡怎麼會下定決心聯合那麼多部門,開展吃力不討好的打拐專項行動。

    良莊打拐打焦頭爛額,全縣打拐是什麼概念,需要投入多少警力財力,需要準備多少經費。

    苦思冥想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想了,坐起身說:「有什麼想不通的,首先,我們這一趟沒白跑。搗毀一個拐賣窩點,抓獲兩個犯罪嫌疑人,解救出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婦女。江陽市局會留意郝力下落,一發現其蹤跡,立即組織抓捕,到時候會聯繫我們,同我們一起偵辦這個案件。

    其次,我們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三十多個買媳婦的要處理,全鄉治安要維護,不能顧此失彼;再就是通過這件事看到自己的不足,以前在絲織總廠抓幾個小流氓,到良莊又抓回一個顧新貴,感覺很了不起,認為天底下沒我們破不了的案子。事實上呢,差遠了,一隻煮熟的鴨子居然從我們手裡飛了,要檢討,要吸取教訓。」

    前兩條有一些道理,最後一條小單想不通。

    「韓科長,我們好像沒做錯什麼,從昨天下午孟世勇和桂素蘭落網到趕赴江陽抓捕,爭分奪秒,一刻沒耽誤。」為證實這一觀點,小單又問道:「王大,您是老刑警,您說我們有沒有遺漏。」

    「沒有。」

    王解放拍拍方向盤,說道:「換作刑警隊,一樣這麼幹。由於沒鄉黨委政府支持,許多善後工作要佔用部分警力和精力,反應速度或許沒你們快。」

    韓博將信將疑地問:「刑警隊真這麼辦案?」

    「速戰速決,不這麼辦能怎麼辦。」

    「是啊,我們沒錯,不需要檢討。教訓倒是有,壓根不該去找那個派出所。抓完人,帶上那個女的,連夜返回,這會已經到家了,哪有後來這麼多事。」

    「把那個女的帶回來怎麼安排?」

    「我們思崗沒安康醫院,有神經病醫院,在聾啞學校旁邊。送去看看,稍微好一點,能想起叫什麼名字,家在哪兒,不就成了。」

    「萬一治不好,想不起來呢?」

    「找民政局,這種事好像歸他們管。」

    「小單,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這種事民政局不會管。你也不想想,全縣有多少傻子瘋子,該管的都管不過來,老百姓想辦個殘疾證享受點政策難於上青天,他們會去管一個來歷不明的外地瘋子。」

    韓博坐直身體,繼續說道:「至於案子,我們部署確實有問題,如果當時再謹慎一點,考慮再全面一些,暫不抓捕孟世勇、桂素蘭和陳月紅,只要確保那個女孩不受傷害,然後順藤摸瓜,放長線釣大魚,一路跟蹤孟世勇和桂素蘭到江陽,搞清他們跟哪些人接觸,結果不會是現在這個樣,或許能把整個團夥一舉打掉。」

    二十三歲正股級,縣委組織部任命的鄉長助理。

    有人認為他靠關係,有侯廠長幫忙。

    有人說他運氣好,走狗-屎運幫良莊建築站要回兩百多萬工程款,老盧對他很器重,幫他爭取到這個准副科級職務;有人說他好大喜功,在絲織總廠治理整頓夜市,到良莊嚴厲打擊收繭販子……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直到此時此刻,王解放終於意識到他能夠被絲織總廠、公安局和良莊鄉領導器重是有一定原因一定道理的。

    同樣一件案子,自己這個刑警副大隊長沒發現偵辦過程有什麼不妥,他卻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總結出經驗教訓。

    順藤摸瓜,放長線釣大魚,把一件普通拐賣案件當電視劇裡的大案要案辦,要是有足夠警力和經費,有那樣的辦案條件,真可能一舉打掉這個拐賣團夥。

    讓王解放更不可思議的是,韓博喝了一小口水,接著道:「通過這件事,我發現我們的取證手段太單一,許多證據沒固定下來。郝力這個案子暫時告一段落,要是以後有他線索,成功將其抓獲,就需要大量證據將其送上法庭。可是現在三個嫌犯在我們手裡,兩個嫌犯在江陽,移交檢察院起訴法院宣判之後,又不知道會投到哪個監獄服刑。

    如果判得不是重,過五六年刑滿釋放,到時候想找他們都找不著。沒證據,明知道郝力是人販子卻拿他沒辦法。所以要未雨綢繆,要有收集證據、固定證據、保存證據的意識。回去之後,砸鍋賣鐵也要添置一部攝像機,口供材料要,影像證據也要。

    攝像機要添置,照相機一樣要添置,長鏡頭,單反的,交易時把他們拍下來。不交代沒關係,我不需要口供,不怕嫌犯將來翻供。另外再一人配一個記者採訪用的小錄音機,執法時審訊時打開,全程錄音,留下證據。萬一嫌犯將來誣陷我們刑訊逼供,屈打成招,可以拿出來自證清白。

    許多影視劇中的偵查手段尤其司法鑑定技術遲早會普及,痕跡檢驗這一塊我們要學,生物物證如何收集保存一樣要學。DNA檢驗技術不是神話,事實存在的,通過一根毛髮,一點皮屑,一點血漬,一口吐沫就能比對出誰是嫌犯。

    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現在沒條件不等於將來沒有,只要把證據保存下來,案子現在破不了將來能破。遲來的正義也是正義,至少我們可以做到問心無愧。」

    支離破碎的夢境中有許多關於證據的,韓博像開閘放水般侃侃而談。

    重視證據,倡導「零口供」辦案,這哪是一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民警,分明是經驗豐富且極具前瞻性的警校老師。

    他不光會當官,不光能搞錢,一樣會當警察。

    更難得是好學肯鑽,兩個多月考到律師資格,或許用不了多久,他真能學會刑事偵查和痕跡檢驗,真能成為公安戰線上的一個多面手。

    在別人面前,王解放多少有那麼點優越感。

    可是此時此刻,在這個年輕的鄉長助理、公安特派員、警務室主任、警務室黨支部書記、打拐隊長兼治安聯防隊長面前,那麼點優越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6:31
99.第99章 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10點47分,抓捕分隊安全返回警務室。

    鐵門大開,傳達室坐著一個聯防隊員,三十多個買媳婦的已經去了看守所,不然安全保衛工作不會如此鬆懈。

    老王同志辦事效率極高,「思崗縣公安局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偵查中隊」牌子已經掛上了。雖然這個中隊縣編辦不承認,但比名不正言不順的良莊鄉警務室強,一到門口一看見這牌子便能感覺到這裡是公安機關。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打拐中隊邊上居然加掛一塊「思崗縣良莊鄉人民政府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辦公室」的牌子。

    頗有點宣示主權的意味,似乎想以此告訴所有人,警務室是良莊鄉人民政府的,不是縣公安局的。

    絕對是老盧的指示,如果沒猜錯,這個打拐辦主任應該是周正發兼任。

    跳下車,走進大廳,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牛部長,您也在。」

    「回來了,這一路是不是很幸苦?」

    「有車,條件好,算不上辛苦。」

    牛青山不無好奇的打量了下王解放,開門見山說:「小韓,我就是來管你借車的,兩個接兵幹部要家訪,打算去縣武裝部接一下,再送他們下村轉轉。」

    徵兵是大事,鯉魚跳龍門,在良莊僅次於中考。

    為多爭取幾個參軍名額,老盧和他每年不知道要往縣武裝部跑多少趟。

    越野車本來就是鄉里的,鄉里用一下很正常,再說牛部長對自己一直很照顧,韓博一口答應道:「沒問題,我讓陳猛送您去。」

    「那就不客氣了,12點半我再過來。」

    「快到飯點了,回去做什麼。忘介紹,這位是我們公安局刑警大隊王解放副大隊長,王大隊正好要回縣裡,吃完飯一起走。」

    王燕嫣然笑道:「是啊,飯全做好了,牛部長,走,我們去食堂。」

    食堂裡空蕩蕩的,就抓捕分隊幾個人,韓博洗完手,端起碗筷問:「王燕,工作組呢,工作組在哪兒吃飯。」

    「我們這兒就秦師傅一個人,做不過來。工作組和那些婦女小孩的飯建材機械廠食堂做,做好直接送蠶桑指導站,絲綢公司來收繭時也是他們做的,王主任在那邊照看。」

    小單嘀咕道:「七八十個人吃飯,一天三頓,要花多少錢。」

    「工作組的飯我們管,那些婦女小孩的飯是要收錢的,每人每天10塊,我們又不是慈善機構,哪經得住她們吃。」

    「剛解救出來的那幾個呢?」

    「那幾個我們管。」

    韓博沉吟道:「總這麼養著不是事,盧書記和局裡有沒有什麼指示。」

    王燕下意識看了看牛青山,苦笑著說:「盧書記給我們開了張空頭支票,鄉里的10萬善後款,說是從將來的治安罰款返還中出。說要加大對警務室的支持力度,以後的治安罰款返還全額劃撥給我們使用。」

    以前每年鄉里大概能落20萬治安罰款,跟公安局達成40%返還的協議之後,一年這方面「收入」不會超過10萬。

    老盧算盤打得真漂亮,承諾由鄉里出經費善後,贏得一個好名聲,事實上一分沒出,所謂的善後經費最終還是要警務室自己依法創收。

    牛部長忍不住笑道:「小韓,小王,現在你們好像吃了虧,長遠看你們沾光。細算起來應該感謝盧書記,要不是他極力爭取,你們能拿到43%的返還?」

    以前是不知道,被忽悠了,現在對局裡那些彎彎道道是一清二楚。

    韓博搖搖頭,夾起一筷子菜說:「牛部長,返還10%是局裡針對特派員的,局領導認為公安特派員就一個人,用不著那麼多經費。我們現在跟派出所差不多,加掛打拐中隊的牌子之後,經費壓力大過所有派出所,43%不算多,應該跟交警隊一樣全額返還。」

    「那不成坐收坐支了!」

    「收支兩條線,先交給局裡,局裡交給財政局,財政局再返還回來,算不上坐收坐支。」

    一些困難到極點,欠一屁股債的派出所,在治安罰款這一塊兒局裡確實是全額返還。

    交警隊要添置維護交通管理設施,比如在主要路口安裝紅綠燈、攝像頭,又比如路障、路面劃線、設置交通警示牌,縣裡不給經費,必須也只能全額返還,就這樣仍然不夠。

    你良莊警務室不一樣,有辦公大樓,有兩輛車,外面不欠債,條件好的令人髮指,能有43%不錯了,想全額返還無異於痴人說夢,局領導打死也不會同意。

    他在路上對單位建設有一個很誇張的遠景規劃,需要幾十乃至上百萬。

    王解放知道他非常缺錢,但對局裡能否同意治安罰款全額返還表示嚴重懷疑,一聲不吭,笑而不語。

    韓博對此同樣不抱太大希望,若有所思地說:「過幾天收明年的治安聯防費,三口之家20,五口之家一樣20,這麼收不科學不合理不公平。回頭跟周主任說說,看能不能改成每人5塊,人多多交,人少少交。」

    每戶20能收13萬,要是按照每人5塊,至少能收17萬。

    王燕眼前一亮,撲哧笑道:「這個方案好,這個方案公平,韓鄉長,我感覺這個工作應該不難做。」

    不是自己的創意,是老上司姜國平的。

    想起「不科學」這個詞,韓博就想笑。

    這次不算成功的打拐,主要受限於兩個方面,一是「後方不穩」,各村警務室沒真正搞起來,聯防隊員數量不夠,裝備跟不上。不把轄區治安搞好,達不到少發案、少窩賊、不窩賊的基本要求,根本無法心無旁騖地去打拐;

    二是經費不足,打起拐來花錢如流水,沒三五十萬墊底別想打出思崗、打出南港、打出江省、打向全國。

    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韓博決定把創收進行到底,面無表情地說:「吃完飯小單和老米把孟世勇送看守所,他們的案子交給小勇辦,讓小勇負責到底。王燕,你同我一起去老黨校,好好問問那些被拐賣過來的婦女,尤其那些跑過沒跑掉的,問問當時哪些人參與囚禁過她們的。問出一個傳訊一個,查實一個處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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