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原血神座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第一百八十六章 源質

　　「什麼？你選了一堆破石頭當寶物？」

　　源能塔裡，王斗山瞪大眼睛，吃驚喊道。

　　好不容易得了最優表現，看看蘇沉的三次選擇都拿了什麼吧！

　　通靈石板，藏金訣，沒有一個是提升實力的，最後一個更過分，直接就是一堆沒用的破石頭。

　　偏偏蘇沉還滿臉堆笑，彷彿撿了大便宜一般。

　　他說：「知道嗎？這世界最讓人舒爽的事就是彼之廢物，吾之重寶。在別人眼裡看起來不值錢的東西，在我手中偏偏能發揮出重要功能，那我就擁有了別人所無法具備的價值。」

　　通靈石板裡有帕特洛克，那是曾經稱雄一個時代的大奧術師。雖然時代淘汰了奧術，卻不會淘汰奧族對世界的認知與理解。這種東西在別人眼裡沒什麼價值，在蘇沉眼中卻是無價之寶。

　　藏金訣也是一樣，那是他導師完成無血衝擊開陽的必需功法。

　　可以說每一件都遠超了自身所代表的價值。

　　不過最讓蘇沉開心的還恰恰就是這堆破石頭。

　　在寶庫的時候，蘇沉就用源能之眼看過，發現這種石頭中蘊藏有至少十種以上的特殊源質。

　　這麼多源質同時存在於一塊石頭裡，本身就代表著巨大的意義。

　　雖然暫時蘇沉還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但只是這十餘種特殊源質，就值得蘇沉選擇它們了。

　　蘇沉研究了大量的血脈，到目前為止真正掌握的源質也就兩種，即從騰蛇血脈中和雷靈血脈中提取出來的兩種源質，帶來的效果就是煙蛇步，飛花手，雷音刀超越血脈限制，達至大成。包括爆裂火鳥到超級火鷹的一系列源技也是在這個基礎上形成的。

　　至於其他的則依然還在摸索研究中。

　　而現在，這種石頭裡竟然一下子出現了十多種源質，而且還是那種老實待在那裡，任蘇沉研究的，這讓蘇沉怎能不興奮？

　　在蘇沉看來，這的確就是無價之寶，給他件神器他都不願意換的。

　　這刻聽到蘇沉的說話，王斗山亦是大感無奈：「好吧，反正是你的機會，選什麼寶物也是你的事。」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後，王斗山告辭離去。

　　蘇沉回到實驗室，將通靈石板取出：

　　「出來吧。」

　　帕特洛克幽靈顯現，恭恭敬敬對蘇沉道：「主人！」

　　蘇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這兩天發生的事，你也看到了。為了把你帶過來，我耗費了一次寶物機會。我希望，你能值得那個機會。」

　　帕特洛克忙答：「我會證明自己的價值的。」

　　「很好。那麼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實驗室夥伴了。對了，你對錶層模組逆向滲透有什麼看法？」

　　這是考驗，也是學習。

　　帕特洛克不慌不忙說道：「逆向滲透有三個注意要素，一是穿透性，二是附著性，三是轉化性。我們先看穿透性……」

　　蘇沉聽得認真而專注。

　　昏黃燈光下，這一老一少，一人一鬼開始了古今學識的大交流。

　　對於蘇沉而言，帕特洛克的確是個千金不換的知識寶庫。

　　上古奧族非常重視基礎理論的發展，他們對自己所處的世界有著自己獨到的理念與看法。

　　比如蘇沉所發現的源質，早在奧世帝國時期就已經發現。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們不叫源質，而叫粒子。

　　奧族人發現，粒子是構成源能的根基，不同的粒子代表著不同的作用。這些粒子在大量聚集後就會形成對應的源能屬性，比如風系源能，火系源能等等。

　　那些強大的妖獸、荒獸，就是因為先天體內有大量對應的粒子，才擁有強大的威能。而人族之所以能借助血脈力量提升自己，其實就是從血脈中獲得了這些粒子。

　　這也與蘇沉的研究完全契合，只不過一直他都是獨自研究，缺乏成體系的認識。

　　「血脈可以遺傳，這是不是意味著粒子可以在體內自發產生？」蘇沉問。

　　帕特洛克搖頭：「粒子是這天地間最基本的物質，它是不可能自發產生的，只會不斷轉移。血脈遺傳是因為人體在擁有血脈的過程中，已經建立了一套新的機制，即吸引空氣中游離的對應粒子。」

　　蘇沉明白了：「所謂的天賦好，就是身體中的環境機制更加出色，可以吸引到對應的粒子。比如我修煉的是火系源能，那我就要在火力充沛的地方修煉，原因就是那裡的對應粒子最多。但如果沒有對應的修煉環境，那麼就是有再好的天賦也沒有。這就是為什麼，血脈貴族會有一個覺醒過程。這個覺醒過程，其實就是吸收足量粒子的過程，只有達到一定的臨界點，血脈力量才會真正覺醒。」

　　「沒錯。而你們現在的血靈藥劑，就是強行把對應的血脈粒子灌輸入人體內，卻沒有把人體改造成吸引該種粒子的環境。這就是為什麼雜血之人不但實力較弱，而且無法傳承的原因。」

　　「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針對此點改進，沒準到是能讓血靈藥劑得以突破。」蘇沉嘟囔了一句。不過他的理想是打破血脈限制，可不是為了建立更強大的血脈制度，所以這念頭一閃而過。至少目前為止，他不會去研究這個。

　　聊天還在繼續。

　　帕特洛克不愧是上古首席大奧術師，知識淵博，基礎理念豐富，從他那裡，蘇沉瞭解了不少關於源能的基本知識。

　　比如奧世帝國時期，就有人提出，在粒子之下，還有一種更加微小的物質，叫源子。是它們組成了各種各樣的粒子，形成對應的各類能量，是萬物之源頭，故稱源子。

　　不過一直到奧世帝國滅亡，對源子的研究也沒有出現重大突破，只是在一本古籍上發現，有位奧術大師證實了源子的存在，但是更多的細節卻不再瞭解。

　　這讓蘇沉感到遺憾。

　　如果自己的源能之眼能夠看得再細微一些，或許就能洞察那微觀世界裡更深層的祕密。

　　內心中有種感覺，也許未來的日子，他的眼睛終有一日可以達到那步。

　　到那時，世界的奧祕將真正在眼前呈現。

　　第二卷 為人族崛起而讀書：第一百八十七章 玉流煙

　　從潛龍院回來後，蘇沉就徹底恢復了他以往的生活，每日埋首於各類研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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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和以前不一樣的是，這次他身邊多了個顧輕蘿。

　　每天黃昏的時候，顧輕蘿會來到源能塔，給他打打下手，順便也增加兩個人的相處時間。

　　從這方面上說，蘇沉是個很不合格的男朋友，因為後期幾乎就都是女方主動，蘇沉則全面展開宅男生涯。

　　這和石開荒當年的教導有著很重大的關係。

　　當年蘇沉為了顧輕蘿立誓打破血脈之制，是石開荒讓他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目的與追求。

　　不然現在顧輕蘿一回來，蘇沉的誓言再沒了存在必要，只怕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圍著顧輕蘿轉，哪還會每日埋首研究？就真應了石開荒那句「今天你能為一個女人立誓，他朝你就能為一個女人破誓」。

　　正因為他現在是「為人族崛起而讀書」，所以即便有了女友，也依然堅持著自己的道路，自己的選擇，不以任何外間變化而動搖。

　　有了帕特洛克這個老牌大師指點，蘇沉的研究之路可以說突飛猛進。

　　一年時間轉瞬過去。

　　今天蘇沉還在實驗室中做他的研究。

　　一份被處理好的鳳眼花粉末小心的灑進錐形瓶裡，與瓶中的藍色溶液相混合，託著瓶底的手開始出現一蓬火焰，開始為瓶底加熱。火焰忽大忽小，不斷調整著溫度，瓶中的液體在逐漸的加熱過程中開始變化，反應，間中伴隨著的是不斷有新的材料投入。

　　「放藍蜥血！」蘇沉道。

　　旁邊的鋼巖抓過一隻藍血蜥蜴，用力一捏，那蜥蜴的舌頭吐出。在那舌頭上點出個洞，幾滴藍蜥血滴入瓶中，藥劑瓶裡便蓬的冒出一大堆白煙。

　　蘇沉手中火焰消失，轉成一團冰霜，將整個錐形瓶冰封，只在瓶口上端開出個小口。

　　於是那白色煙霧如有實質般從瓶內不斷流出，經過冰封后變得更加凝固，有若水流般緩緩流進另一個早就備好的瓶子。

　　直到整個錐形瓶中的藥劑全部化成這種白色煙流，被蘇沉收起後，這一切才算結束。

　　「呼！玉流煙終於完成了。」蘇沉舉起手中的這瓶玉流煙唏噓道。

　　「恭喜主人，玉流煙完成，溶血圖騰可說已初見曙光。再加上暗影源質，影侍計劃也可施行了。」一旁的通靈石板上，帕特洛克對蘇沉道。

　　「嗯，還得多虧你貢獻出了溶血劍士的培養祕法。」蘇沉回答。

　　溶血劍士是奧世帝國時期創造的一種培養手下的祕法，可以通過血脈改良的手段提升手下實力，不過副作用比較大，實力提升有限。儘管如此，卻不失為一種提升普通人的有效方法。曾經的年代裡，許多自知前路無望的人，就自願成為溶血劍士。

　　蘇沉本來對培養手下沒什麼打算，畢竟他現在只有一個鋼巖，成為溶血劍士又對壽命虧損嚴重，所以蘇沉起初只是本著好學的精神研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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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這一研究卻發現，溶血劍士的培養與自己得自暴族的圖騰祕密竟是頗有相通之處，都是通過外部改造對人體產生效果，從而提升戰力。

　　有所不同的是，暴族的圖騰祕法更加簡單粗暴，但只適合先天體質強悍的暴族。溶血劍士複雜許多，適合所有人，卻又有生命虧損的代價。

　　於是蘇沉開始研究這兩種法門的結合，也就是所謂的溶血圖騰術。

　　還是那句話：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

　　科研這種事就是典型的「努力撞大運」。

　　蘇沉的研究項目歷來很多，溶血圖騰只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個，可偏偏就是這個沒費多大力氣的計劃，在這一年中率先出現了重大突破。

　　這刻拿著玉流煙，蘇沉一時亦是無語，半晌搖頭道：「這路是越走越偏了。讓導師知道，又得說我分心太多。」

　　「越是高端的知識，有時就越是需要大量基礎和中層的知識來奠基。現在看起來偏門的門道，也許在以後，就會成為你偉大創造的根基。」帕特洛克道。

　　「我承認你說的對，但終究只是也許，對嗎？」蘇沉回答。

　　「在求知的道路上，沒有人能說出絕對的話。」帕特洛克回答。

　　蘇沉想了想，笑道：「也是。不管怎麼說，溶血圖騰能出現突破總是好事，接下來，就要進入實體實驗了。哎呀，缺實驗目標啊。」

　　蘇沉有些頭疼的撓撓頭皮。

　　作為一種通過外在法門提升普通人實力的祕法，蘇沉再度為試驗品的缺失而感到遺憾。

　　「最近也不知怎的，風平浪靜的，也沒個人過來找麻煩。」鋼巖道。

　　「是啊。老白家不是想要回他們的祕法的嗎？怎麼現在也不見動靜？」蘇沉疑惑問。

　　「可能是因為你總不出門吧。」鋼巖說。

　　「不對。」蘇沉搖頭：「我最近可是每晚都和輕蘿出去散步，出潛龍院都出了好幾次。」

　　「那就是他們怕了。你現在好歹也是二等勇士勳章的獲得者，誰要殺了你，麻煩可小不了。雷音刀終究只是小事，犯不著冒這麼大風險。」

　　「那就真是太遺憾了。這麼多貴族，連個有勇氣的都沒有嗎？」蘇沉搖頭嘆息。

　　別人都是唯恐有麻煩，有仇人，對於急缺試驗品的蘇沉而言，卻是巴不得多些人來找自己，只恨自己沒生一張嘲諷臉。

　　「導師還說走上這條路，就註定與天下為敵，我看也沒什麼敵人嘛。」蘇沉嘟囔：「也許我該主動找誰的麻煩？」

　　鋼巖正想回答，蘇沉卻又道：「算了，這樣不好。為了實驗品而主動結仇，就等於是變相擄人，有違本心，不可為之。鋼巖，下次我再要有此想法，一定要提醒我，我們做事，還是要講些底線的。」

　　「是。」鋼巖鄭重點頭。

　　正思考間，外面響起雲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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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師要見你。」

　　第一百八十八章 選擇

　　靜水湖邊，石開荒正坐在那裡釣魚。

　　當然，他釣魚一如既往的是以源力為線，附有異香，既是取樂，亦是修行。

　　蘇沉來到石開荒的身後站定：「導師何事吩咐？」

　　石開荒睜開渾濁的雙眼，看看湖面，道：「你還記得嗎？當年，你就是在這裡，向我拜師的。」

　　聽到這話，蘇沉笑了：「是，弟子記得。那個時候的我，還真是年少輕狂啊！自以為有些本事，就能蒙導師看中。幸好是導師給我當頭棒喝，讓我醒悟。」

　　「十年了。」石開荒唏噓道：「一晃眼就是十年過去，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再過幾日，你們就都要畢業了。」

　　蘇沉怔了怔，有點明白了叫他來的意思，只能輕輕點頭道：「是。」

　　石開荒問：「有沒有想過，離開潛龍院後，要做什麼？」

　　蘇沉回答：「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什麼也不做，找個莊園，買塊地，就這麼住下，然後慢慢的進行我的實驗。」

　　「但你不可以。」石開荒道。

　　是的，不可以。

　　從潛龍院出來的學員，不可以做悠閒散人。

　　這是潛龍院的規定，也是龍桑國的規定。

　　在潛龍院學習，並不需要支付太多的學費，獲得的卻是全國最好的導師的教導。如此大的付出，不是為了讓那些學員畢業之後倚仗一點本事就逍遙天外的。

　　進了潛龍院，就註定將來必須為國家出力，為期至少十年。十年之後你想幹什麼都隨你，但在此期間，敢有不從，定不饒恕。

　　當然，你沒有不工作的權利，卻有選擇做什麼工作的權利。

　　所以今天石開荒把他找來，就是想知道蘇沉的選擇是什麼。

　　蘇沉反問：「導師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石開荒道：「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留在潛龍院，以講師的身份。」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留在潛龍院，最大的好處就是什麼都不用改變。

　　蘇沉可以繼續跟隨石開荒學習，可以繼續在源能塔裡做他的實驗，甚至也能更安全。就像以前沒人敢進潛龍院找他的麻煩一樣，以後也不會有。

　　可是蘇沉還是搖了搖頭道：「潛龍院是極好的學習之地，卻不是實踐之地。當基礎足夠紮實之後，有時需要走進更廣闊的世界，看到和學到更多的東西，如此才叫追求夢想。」

　　石開荒笑道：「你就說，你缺實驗品，在潛龍院裡不太方便得到，不就得了。」

　　蘇沉臉一紅，回答：「這算是一個理由，不過去年遺蹟之行也讓我深刻理解了什麼叫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如果沒有帕特洛克，我對上古奧術的基礎理論研究只怕還在殿堂之外打轉呢。由此可見，外間還是有很多機緣，等待我們去探索，去發現的。」

　　「說得也是。」石開荒嘆了口氣：「十年了，該學的你都已經學了，根基已經打穩，也是到了爆發的時候。既然這樣，不如就去外面任個源都署知行吧。」

　　源都署是龍桑國內負責管理源士的部門，主要負責超凡類事務，也就是源士級別的紛爭。

　　知行是該部門的副主管。

　　由於源士比凡人少，紛爭也相對較少，因此大部分時間空閒，但是權責還算重大，畢竟源士的事向來沒小事。

　　潛龍院出來的學子，實力強，潛力大，但經驗多有不足，因此常以副職起步，知行正是潛龍學子最常見的一種選擇。

　　對於蘇沉而言，這也是他想要的。

　　因此蘇沉興奮道：「那最好不過了，不過上面會這麼容易給我嗎？」

　　「這個自有我來處理，你只要想好去哪兒就可以了。」

　　「弟子已經想過了，想去烏郡一帶！」蘇沉回答。

　　「烏郡？」石開荒驚訝：「那裡道路不靖，盜匪橫行，乃是有名的法外之地，為什麼要去那兒？」

　　蘇沉答：「一是因為我需要很多的實驗品，在那裡可以獲得；二是那裡相對閉塞，因此有許多上古遺留的珍稀藥材和遺蹟，我有帕特洛克在，在那裡也許可以得到更多機緣；三嘛……那裡離隴西很近。」

　　說到最後一句，蘇沉的聲音有些低了下來。

　　石開荒卻笑了起來：「恐怕這最後一條才是最重要的一條吧？」

　　蘇沉嘴硬：「弟子要純為輕蘿，就該直接選擇去隴西才對。」

　　「那也得顧家歡迎你才行！現在的你，還是好好打根基，等什麼時候到了搖光之上，再去提親，方有成功可能。」石開荒不客氣道。

　　蘇沉心中嘆氣，這也是正是為什麼他不去隴西的原因。

　　在實力沒達到一定地步前，他和顧輕蘿走得過近，反而會適得其反。所以在隴西附近找一個地方待著，反而比直接去隴西要好得多。

　　石開荒已道：「不過這烏郡一帶嘛，官府力量被削弱到極致，地方勢大，本身就有不少官家不願過去，謀個知行倒也方便。正好前段時間，清河城出了件異事，到不如就讓你去哪裡，或者可得什麼機緣也說不定。」

　　「多謝導師相助！」

　　「你我師徒就不用如此客氣了，你記得不要放下衝擊開陽法的研究就可以了，你啊，就是分心太多這點不好！」

　　「弟子定竭力而為。」

　　這幾年，石開荒研究衝擊開陽法，蘇沉也一直有份參與，更做出過不少貢獻。即便現在要離開潛龍院，他們師徒對衝擊開陽法的研究也不會停止。至於交流嘛，放在夢世界就可以了。

　　「弟子知道了。」蘇沉恭敬回答。

　　二十天後。

　　今天顧輕蘿來看蘇沉的時候，罕見的發現他沒有在實驗室，而是穿了一身正著，站在源能塔的陽臺上，看著遠方。

　　顧輕蘿笑著過來：「今天怎麼有空出來晒太陽了。」

　　蘇沉將顧輕蘿攬在懷裡，看著窗外，悠然道：「十年了，在這源能塔裡待了十年，卻一直沒怎麼看過外面的景色。這個陽臺，我踏足過的次數，可謂屈指可數。甚至和你一起站在這裡看風景的機會都不多，想想也當真慚愧。」

　　「你不會無緣無故有此感觸的，是不是……」顧輕蘿輕聲道。

　　「你果然瞭解我。」蘇沉嘆口氣道：「導師已經為我疏通好一切，委任我為清河城知行，相關的印鑑，文書皆已發下。我們在潛龍院的日子……不長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尾聲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匆匆十年，一晃而過。

　　每一個十年生臨畢業的時候，最忙的大概就是前途、出路。不管他們願意或是不願意，都必須作出自己的選擇。

　　除了蘇沉成為清河城的知行外，其他人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出路。

　　王斗山回了流雲做知行，這是他族人疏通的結果。他本就是流雲城人，回到流雲也可以繼續為家族謀利，可以說公私兩便。

　　雲豹則和蘇沉一樣，也去了清河。這小子脾氣拗得很，說跟老大就跟老大，老大去哪兒，他也去哪兒。

　　對蘇沉而言這也不錯，有個自己人幫忙總是好的。

　　不過知行他是沒法做了，所以石開荒幫他謀了個天機衛的差使，外派清河。

　　天機衛就是當年月烏啼掌管的特殊機構，專責情報、暗殺、監督、安全等國家重任，結果反暗殺的老大自己被暗殺了。

　　雲豹能獲得這個身份，與他當初集訓中的表現不無關係，他驚人的直覺讓天機衛統領看中。因此入天機衛不是石開荒出的力——潛龍學子到哪兒都有人搶著要，外放清河才是石開荒疏通的結果。不過成為天機衛後還得特訓一段時間，所以註定不能和蘇沉一起去清河。

　　顧輕蘿和王斗山一樣，畢業之後奉命回家族，也在隴西那邊領了個知行的差。

　　月朧沙也入了天機衛，她父親就是天機衛的前任總統領，現在的天機衛則是她父親的舊日部下，所以直接給了她一個副都統的位置。都統掌管一郡內的所有天機衛，位高權重。月朧沙身為副都統，亦是權力不小。

　　而她選擇的，正是烏郡。

　　姬寒燕則去了巴州，出任那裡的副總捕。

　　是的，她竟然成了一個女捕頭，這讓人驚訝無比。當大家問她為什麼要走這條路時，姬寒燕回答：「這樣才意味著足夠多的戰鬥啊。」

　　果然是姬寒燕一貫的性子。

　　何逆流留在了長盤城，在異寶司任職，這是一個專門用來搜索天下奇珍，巡幽探祕的組織。如果當初金水灘沒有暴族，那麼進入遺蹟的就會是這個組織。

　　段江山去了流金要塞。蕭飛南的拉攏終究不是沒效果的，段江山早在一年前就同意了加入天嵐軍，現在不過是去履職。

　　王玄安也入了伍，卻不是入的天嵐軍。他的叔叔是月流軍將領，所以將他也召了去。

　　金靈兒去了明鏡司，這裡是專責審案的地方，金靈兒精擅精神幻術，正適合這種地方。

　　杜晴去了鼓城，任當地的書令，這是個文官，負責處理各地書文與批覆。堂堂源士，竟然選擇做了個文官！不過在這個源士昌盛的世界，雖然少見，卻也不稀罕。

　　孫繼祖和王斗山一樣，選擇了回鄉，任職洛水縣令，成了縣太爺，也算是衣錦還鄉。作為無血之人，能得這樣一個官差，他已很滿足。

　　江惜水再次成為唯一的例外。

　　他沒有得到任何安排，龍桑國關於潛龍院出來的學員必須為國效力十年的規定在他這裡完全失效。

　　無論誰問他，他都只是輕笑不語，唯有姬寒燕大概知道些原因，在那個告別的晚會上，對著江惜水的神祕發出不屑的冷哼。

　　這一天，畢業的時刻終於來到。

　　潛龍院為所有的學員召開了盛大的畢業典禮。

　　沒有內部大比，在一路走過來到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分什麼上下高低。

　　此時此刻，所有人心中唯有即將離別前的依依不捨與難捨難離。

　　當天晚上，十年期的師生們歡聚一堂，痛飲一場。

　　一位老導師淚流滿面：

　　「又是一年歡送。相聚十年，相識十年，卻終究要一朝別離。每一次送別，都是一次感傷，偏又年年如此，歲歲皆然。若人生有來世，吾當……再不為師！」

　　第三卷 清河風雲

　　第一章 翦徑（上）

　　清晨的馬蹄得得，漢洛大道上，一輛馬車從遠方緩緩駛來。

　　駕車的是個巖族大漢，高大威猛的身軀好似一座石山，壓得馬車嘎吱作響。

　　在巖族大漢的身邊還坐著個小老頭，這刻正指著前面的路說：

　　「前面就是分叉口，左右兩邊的路都通曲府。左邊的路比右邊的路近六十里，不過我建議你們走右邊。」

　　「為什麼？」巖族大漢甕聲甕氣的問。

　　「左邊盜匪多啊！左邊這條路，要經過座牌山，山裡的匪盜那是一窩連著一窩啊。從那裡過去，太危險！」老漢回道。

　　「盜匪？」巖族大漢的眼中現出一抹譏誚。

　　他回身道：「主人，他說左邊的路盜匪多。」

　　「是麼，那就走左邊吧。」馬車裡傳來淡淡的迴應。

　　「誒！」馬車得得的轉向，朝著左邊的路進入。

　　「哎呦！這……這是何必呢？」老頭一見這架勢，立刻急了，全身都打起了擺子。

　　馬車簾子掀開，從裡面露出一張少女的面孔，皮膚有些黑，卻也有幾分俏麗，看著老漢，笑道：「爺爺，你怕什麼呢？蘇公子是有大本事的人，有他在，不用擔心什麼的。再說了，光是鋼巖大叔，就一個能打十幾個呢！」

　　聽到小丫頭喊自己大叔，鋼巖的臉抽了抽。他的年紀其實和蘇沉差不多大，只是看起來老成些，可惡這小丫頭對主人一口一個公子，對自己就叫大叔了。

　　老漢已叫罵：「你個小丫頭懂個屁！我看得出蘇公子和鋼巖兄弟都是有些本事的，可天下有本事的還少了嗎？盜匪中也是有高人的啊！所有這事啊，是能不惹就不惹的好，凡事安全第一啊！」

　　「這話你跟蘇公子說去，跟我說沒用。」那小姑娘翻了白眼又進去了。

　　老漢一看急了：「誒，你就是去送個水，怎麼就賴在裡面不出來了呢？快給我出來，馬車裡那也是你能坐的？」

　　小姑娘便在車裡喊：「我才不呢！我在外面怎麼伺候蘇公子啊？再說了，外面地方那麼小，都已經擠了鋼大叔和你呢，裡面空間這麼大，只坐蘇公子，多浪費啊！反正蘇公子許我坐了。」

　　「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我就不該帶你出來！」何老漢氣極，卻又拿自己孫女無奈。

　　這河老漢是附近的老跑腿，定原一帶十里八鄉的，就沒他不知道的路。

　　他孫女叫何小蟬，名字還是當年路過這裡的一個秀才給取的，平日裡也總是跟著何老漢跑。何老漢做嚮導，何小嬋就負責端茶送水的伺候，也能多拿份錢。

　　不過孫女往常伺候人，那都是先把自己弄得髒髒的，以策安全。

　　這回倒好，非但沒把臉弄髒，反而穿上了平日裡最喜歡的一套花衣裳，現在更是賴在人家公子的馬車裡不出來了。

　　何老漢知道，孫女這是看中人家公子俊俏了。

　　可那是你能看中的嗎？

　　何老漢心中嘆息，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是走老了江湖的人，一雙招子還是比較亮的，雖然不能判斷這蘇公子的實力如何，卻至少看得出這蘇公子不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所以才放任孫女在對方車裡，因為他知道，那終究只是幻夢一場。

　　也罷，讓她碰個壁也好，老漢心裡想。

　　馬車裡，何小蟬捧著下巴看對面的人。

　　蘇沉正靠著車廂，捧著本書細看。

　　「蘇公子。」何小蟬突然說。

　　「嗯？」蘇沉頭也不抬應了一聲。

　　「你很喜歡看書嗎？」

　　「嗯。」

　　「書裡都講的什麼啊？」

　　「只是一些關於烏郡的風土人情而已。」

　　「那都有些什麼？」何小蟬繼續沒話找話說。

　　蘇沉嘆了口氣，收起書本道：「烏郡轄有十六個州府，三條大河，四座大山，將各城分割，其間河道縱橫，山路崎嶇，形成龍桑國內第一複雜的地勢格局。因為道路不便，再加上地處偏荒導致天高皇帝遠的格局，地方勢大，幾乎每城每地都被富戶豪強割據。其中又以清河，素遠，黑水，盤山為盛。在那裡，官勢衰微，地方坐大，導致紛爭不斷。又有盜匪為禍，橫行連年。」

　　這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何小蟬聽得目瞪口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就不要問這麼多了。」蘇沉語重心長道。

　　捧起書本繼續看書。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陣喊殺聲。

　　一個粗獷豪邁的聲音道：「識相的把錢都交出來……」

　　聽到這聲音，蘇沉抬起頭。

　　簾子掀開，何老漢的腦袋已探了進來，滿面惶恐：「蘇公子，盜匪來了。」

　　同時探進來的還有鋼巖那碩大的腦袋：「主人，十二個。」

　　跟蘇沉這麼多年，鋼巖完全理解了蘇沉的習慣，說話也是簡明扼要，直指中心。

　　「只有十二個？」蘇沉微感驚訝。

　　「應該是小盜，連個引氣都沒看到。」

　　「這樣啊。」蘇沉有些失望，想了想說：「給他們錢，看他們走不走。」

　　「嗯。」鋼巖懂他心思，自下車去交涉。

　　片刻，就聽嘈雜再起。

　　隔著簾子的縫隙可以看到，一名盜匪揮著刀喊道：「媽的，就這點錢也想打發老子，給我全部拿出來！」

　　鋼巖硬梆梆回答：「我要是不給呢？」

　　「那就死！」那盜匪喊道。

　　鋼巖搖頭：「死也沒錢。」

　　那盜匪頭子看看鋼巖那高大的個頭。

　　其實他之前看到鋼巖時，心裡是有點打鼓的，畢竟鋼巖的塊頭太大。不過想想自己這邊人多，有幾個還是鍛體巔峰的，所以還是壯著膽子下來了。

　　而在鋼巖交過一次錢後，膽氣立刻壯了起來，只覺得對方空長了個大個兒，卻連勇氣都沒有。

　　這混江湖啊，還得是膽氣第一，光有把子力氣是不夠的。

　　這麼想著，再看鋼巖也就不畏懼了。

　　這刻聽鋼巖說不給錢，立時惡向膽邊生，心想對方看錢如此爽氣，肯定還有更多財寶。不過這大個子終歸是大個子，萬一逼急了估計也拚命，到不如先下手為強解決了，再收拾那老頭和車裡的人，當會輕鬆許多。

　　所以聽到「死也沒錢」這話後，眼珠子一轉，立下決定，陰惻惻說了句：「那你就去死吧！」

　　一刀刺向鋼巖胸口。

　　「啊！」

　　伴隨著這一刀的刺出，是何小蟬驚懼的尖叫還有金屬碰撞時的交鳴。

　　火花閃現中，那柄劣質戰刀已斷成兩截，半截刀面落於地面，在陽光下燦燦發光。

　　所有人都傻了。

　　怎麼這一刀下去，刀就斷了？

　　十幾個盜匪盡皆呆滯當場，何老漢也看得一呆。

　　唯有鋼巖看都不看他們，回頭：「主人，心臟部位，一刀，全力出手，確認意圖殺人無疑。」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馬車中蘇沉的聲音雋永平淡，若古井不波。

　　「是，主人。」鋼巖回頭，對著眾盜匪嘿嘿一笑，晃晃脖子道：

　　「那麼現在，改我出手了。」

　　第二章 翦徑（下）

　　馬車繼續前行。

　　只是後面多了十二個被捆著的匪盜，跟在馬車後面踉蹌前行。

　　何小蟬時不時會探出腦袋來看後面的匪盜，對他們做出鬼臉，發出「咯咯」的笑聲。

　　何老漢卻依舊愁眉苦臉。

　　「爺爺，你在擔心什麼呢？沒看見鋼大叔把他們都抓住了嗎？我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何小蟬說。

　　「你懂什麼！」何老漢拍著腿道。

　　從蘇沉他們找他做嚮導，甚至決定走盜匪多的這條路時，何老漢就知道，這兩人多半是傳說中的源士。

　　可那又怎麼樣？

　　正如他說的，有本事的人多了，盜匪中也有高人。

　　這幾年他走南闖北，也曾見過不少年輕人，自詡高手，橫行無忌。

　　結果呢？還不是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棄屍荒野？

　　這定原一帶啊，死掉的有能耐的人，可不算少啦！

　　十二個連正式源士都不是的盜匪，實在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蘇沉看著自己的書，何小蟬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蘇沉說著話，鋼巖認真的趕著馬車，何老漢心事重重。

　　馬車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著，在陽光下拉出長長的光影。

　　在又走了一段路後，一直埋頭看書的蘇沉突然抬起頭來：

　　「鋼巖。」

　　「主人。」

　　「把車停下，前面有埋伏。」

　　何老漢的心陡然一緊，何小蟬的眼中卻現出興奮的光芒。

　　馬車停止前進。

　　蘇沉已道：「人數近百，前後圍堵，陣容不小啊！」

　　聽到有上百人，何老漢嚇了一跳，就連何小蟬的興奮勁也一下被打壓下去。

　　何老漢已叫道：「是龜甲寨，一定是龜甲寨，定原這片就屬他們的勢力最強，有好幾個源氣士！」

　　「應該是五個吧。」蘇沉道。

　　「你怎麼知道？」何老漢驚訝。

　　「因為他們已經來了。」

　　四面八方開始出現盜匪的蹤跡，巨石後，大樹旁，草叢裡，一個又一個匪盜冒出，眼神凶狠，手持利刃，一步步向他們走來，將馬車整個圍住。

　　而在道路的最前方，是五個騎著馬的漢子。

　　「三個引氣，兩個沸血……陣容還不錯。」蘇沉喃喃說了一句。

　　然後他轉頭問何老漢：「這個龜甲寨名聲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啊！」何老漢嚇得腿都軟了。平時這龜甲寨都是做大買賣的，怎麼現在看到一輛破馬車也要下來呢？

　　他到是忽略了馬車後面還跟了十二個匪盜。

　　這麼一串匪盜糖葫蘆似的串在後面，想不引人關注都難。

　　龜甲寨本來是不會對這種單輛馬車感興趣的，就算來也不可能五個寨主都出動。但是一看，呦呵，哥們很囂張啊，抓了盜匪直接綁車後面這是什麼意思？

　　挑釁？

　　不管是不是挑釁，龜甲寨都無法容忍這種事。

　　別說什麼可能是高人。

　　沒錯，這個世界高人多了，但凡人更多！

　　這要是來上一個人，綁幾個普通盜匪就能在隨便橫著走，那大家都不用混了。

　　誰裝逼誰就能過啊？

　　所以不管怎樣，作為匪盜終歸要下來驗一下成色。

　　如果發現不對……那就到時候再說唄。出來當盜匪的你能指望有多少耐性，還運籌帷幄，走一步算三步？

　　走三步都不帶回頭看一步還差不多。

　　總之，看到這輛馬車這麼囂張，龜甲寨的匪盜們立刻就不樂意了，呼啦啦盡起人手圍了過來。

　　當然，也是出於僅有的那點謹慎，五個寨主全部出動了。

　　「無惡不作啊？」聽到何老漢的話，蘇沉笑了：「我就喜歡無惡不作的。鋼巖，守住馬車。」

　　說著已飛身而出。

　　沒有二話，直接就是一隻超級火鷹凝聚在手，對著前方一名盜匪頭子轟去。

　　他選的是兩名沸血境中的一人。

　　火鷹在空中舒展出一片血火光輝，帶著熊熊火焰撞去，那沸血境盜匪獰笑一聲，手中大鐵錘發出一團驚人白光，往前一揮：「開！」

　　火鷹鐵錘對撞，一股強烈的火焰衝擊波轟然而起，穿過鐵錘白光，正撞在那匪首身上，一擊將他砸飛出去。

　　「老大！」群匪一起驚呼。

　　「媽的！是沸血境！」那匪首倒是沒死，只是傷得不輕，一時竟爬不起來。

　　見他沒死，眾匪一起鬆了口氣，另一名拎著盾牌的沸血境盜匪獰聲道：「媽的，沸血境就敢這麼囂張？兄弟們，點子扎手，一起上！」

　　「吼！」所有人一起呼嘯著衝來。

　　蘇沉笑笑，右手一伸，一大群爆裂火鳥已在他手中出現。

　　以他現在的實力，爆裂火鳥的製造對他已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一下就凝聚出百隻之多。

　　爆裂火鳥威力雖小，卻也是當初蘇沉引氣初期時橫行的倚仗，對付一群鍛體凡人那是絕對夠了。

　　這刻呼啦啦漫天火鳥飛出，一人一鳥，盡皆中招飛起。

　　何老漢和何小蟬就見火雨紛飛，那些張牙舞爪的盜匪一下子就全倒了下去，全都看得呆了。

　　當然那四名盜匪頭子倒是未倒，這四人，三個是引氣高段，一個是沸血高段，對付單隻的爆裂火鳥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下一刻，蘇沉又凝聚出一片火焰，這次卻不是鳥群，而是鷹群了。

　　十餘隻火鷹轟然飛出，即便是分散在四人身上，也打得他們抱頭鼠竄。

　　「太弱了！」蘇沉搖頭嘆息，發出不滿的聲音。

　　那沸血境的盜匪頭子又驚又怒，怎麼同樣是沸血境，對方就這麼厲害？

　　這邊那先前中招的盜匪已再度站起，怒喝道：「衝過去，別和他硬拚，這人近戰肯定不行！」

　　說著揮動戰錘衝上，身上閃耀出一片白色光輝，速度瞬間增加，張揚出驚人氣勢。

　　同時那二寨主也舉起盾牌，頂著蘇沉的鷹群衝上，另外三個引氣盜匪則跟在他身後衝擊。

　　蘇沉冷笑一聲。

　　依然是鷹群出動，只不過這一次的鷹群如長了眼睛般，竟然繞過二寨主的那面大盾牌，轟隆隆打在後面三個引氣上。

　　那可是連上品凶獸金剛巨猿都能打傷的火鷹，這刻一連數個打在三名引氣身上，三人被直接打倒倒飛，落地時已是人事不知。

　　「太弱了！」蘇沉再次搖頭，第二次說出太弱的話。

　　其實那大寨主二寨主都是沸血高段，三個引氣也都是高段，實力並不算弱。

　　只是蘇沉是什麼人？出身潛龍院，本身就是天之驕子，接觸也都是同級別裡精英中的精英。

　　常年與高手對壘，導致蘇沉眼中的標準早與常人不同。

　　這刻面對真正的一般對手，立刻有種天差地遠的感覺。

　　他甚至覺得，像這樣的對手，他一隻手能打八個。

　　那二寨主又驚又怒，喊道：「有本事你衝老子這盾牌打，打後面的算什麼本事？」

　　「好啊！」蘇沉回答。

　　正好這時那大寨主已衝到他身邊，對著蘇沉一錘砸下。

　　蘇沉身形一扭，那戰錘已從他身邊砸過，擊中地面，砸出一個巨大凹坑。

　　蘇沉竟然理都不理大寨主，直向二寨主衝去，右手對著那二寨主的盾牌就是一擊：「破甲錐！」

　　砰！

　　二寨主就感覺手中一輕，自己的源器戰盾已然碎裂。

　　它竟然被對手一拳擊碎了！

　　下一刻，蘇沉已一拳打在他臉上，二寨主眼前一黑，徹底昏過去。

　　一拳放倒對手的同時，蘇沉急退，正撞入衝過來的大寨主懷中，一個肘擊砸中大寨主小腹，大寨主龐大的身軀直接彎下，接著是一個上勾拳打在他下巴上，大寨主應聲飛起。

　　人在空中，他腦子裡冒出的念頭是：娘的！原來這傢伙近戰也不弱啊……

　　第三章 四平

　　馬車後面又多了一大群人。

　　這次的陣容就大了，烏壓壓上百號，全部被用繩捆著，跟在馬車後面，彷彿一個個要被販賣的奴隷。

　　何小蟬興奮的看著後面，不斷的說：「爺爺，你看，你看。」

　　「看到啦，你就別再說啦。」何老漢不耐煩的回答。

　　這一路上何小蟬就沒忘纏著他，他甚至都知道孫女接下來要說什麼。

　　果然何小蟬已做雙手捧心狀：「蘇公子真了不起。」

　　何老漢抱以無奈的嘆息，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趕快到四平縣，完成了工作，帶著孫女走人。

　　倒不是對蘇沉不滿意，實在是蘇沉的強大帶給何老漢巨大的心理負擔，只想快快離去。

　　一路牽著這麼多的盜匪，無疑是個巨大的震懾，所以一路上也沒再有什麼別的盜匪過來翦徑。

　　不過蘇沉對此卻不滿意，所以用了個大範圍的隱匿術法，雲隱術，將後面的一眾人等全部遮住身形。這門奧術還是學自帕特洛克。這位大奧術師掌握的各類源技當真不少，有他在身邊簡直就是帶了個上古圖書館。不過源技需要千錘百煉才能發揮最大作用，單純追求數量並無意義，所以蘇沉對大部分上古奧術只以掌握為主，能用出來就行。

　　被雲隱術遮掩後，一般人就再看不到後面的盜匪，所以一路上呼啦啦又來過幾撥。

　　於是馬車後又多了二三十號人。

　　沒有更多是因為有那麼兩隊盜匪竟然還挺講仁義的，只劫財不要命，蘇沉也就沒把他們怎麼樣，放其自去。

　　日漸黃昏的時候，馬車終於趕到了四平。

　　四平是個小縣，沒有城牆，也沒什麼把守的兵丁，只有一個破落的縣衙和一個縣衛所。

　　來到四平後，蘇沉解除了雲隱術，就這麼進了縣城。

　　馬車後面的人足有一百五十個之多，在四平這樣的小縣城裡絕對是支壯觀的隊伍，因此一出現就引起轟動。

　　尤其是這些人都被綁著手，再看他們的衣著裝扮，身上還有佩刀——蘇沉沒有沒收武器，所以民眾很輕易就能猜到這些人的來歷。

　　「山賊，是山賊！」

　　「沒錯，中間那幾個我見過，是山裡的盜匪，還來縣城賣過貨。」

　　「那不是歸大山嗎？龜甲寨的老大。」

　　「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啊！你看那大錘子就是他的招牌。怎麼他也被綁了？他可是沸血境的源氣士啊！」

　　「何止他啊，旁邊那個不是成老二嗎？龜甲寨的二寨主，當年常老闆走貨的時候就是他帶隊劫的貨，常老闆死得那是真慘啊！」

　　「還有馮老三，李老四，金老五，龜甲寨被一窩打盡啊！」

　　「那馬車裡什麼人？竟然把這麼多盜匪全都一剿而空！」

　　「還用問，當然是高人了。這下咱們定原四平這一帶能太平好久了。」

　　眾人議論紛紛，都是興奮不已，馬車一路所致，皆施注目禮。

　　何小蟬難得受萬眾矚目一回，興奮地挺起胸膛，昂起脖頸，反倒是何老漢不斷拉扯著孫女，低著頭最好沒人注意他。

　　道路前方就是縣衛所，兩名縣衛所的兵正站在門口。

　　有人腳快已經先跑過來喊道：「有人抓了山裡的盜匪，龜甲寨都被剿空啦，正往這邊來呢，看樣子是要交給縣裡了。」

　　兩名本來無精打采的士兵一聽同時嚇了一跳，再看遠方，果然一大撥人正在被押著過來。

　　互相看看，一名士兵道：「還愣什麼，快通知上官啊！」

　　另一名士兵慌張跑進去。

　　片刻後從衛所裡衝出一撥人來，為首的正是這縣衛所的小校，身後跟著十幾個縣衛，手持棍棒，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人流，嚇了一跳。想這麼多人，我縣衛所如何處理得了？那牢裡怕是關不住啊！

　　但是關不住也得關，這麼多盜匪，能抓到怎麼著都是大功一件。

　　就是對方給出這麼多盜匪，這賞錢怕是少不了，不知道要給多少才肯知足？至於賴賬，這小校是想都沒想過，能一下子抓住這麼多盜匪的人，絕對不是自己能惹得起。

　　心中盤算間，馬車已到了近前。

　　縣衛所全員列隊，那小校笑嘻嘻正準備迎上去，就見那馬車就這麼從他的身前駛了過去。

　　它就這麼駛過去了。

　　誒？

　　這什麼意思？

　　一行人怔怔地看著馬車。

　　馬車繼續前行，拉著車後一大撥人，在經過縣衛所時停都沒停，就這麼過去了。

　　莫不是沒看見？

　　小校想著，喊了一聲：「車上的先生，衛所在這兒呢！」

　　鋼巖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收回頭去。

　　馬車繼續前行。

　　理都沒理他。

　　於是那小校呆呆第看著馬車帶著那麼一大撥人漸行漸遠，就這麼消失在視野中，然後他終於明白。

　　敢情人家根本就沒打算把盜匪交給他們啊！

　　馬車過了縣衛所後，來到一間客棧停下。

　　何老漢說：「蘇公子，這裡就是四平最好的客棧了。送您到這裡，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多謝老丈了，這是說好的酬勞。」蘇沉已丟給何老漢一個小布袋。

　　何老漢掂了一下，呆了呆道：「公子給的怕是多了吧？」

　　「只是對你一路擔憂受怕的補償。回去後要是不安心，就換個地方住，也是可以的。」蘇沉完全理解何老漢的擔憂。

　　無非就是怕那些盜匪捲土重來罷了。

　　他給何老漢的錢，足夠他換個地方重新生活。

　　何老漢見他如此，也只能訥訥道別。

　　臨走時，何小蟬還有些依依不捨，拉著蘇沉說：「蘇公子，有時間一定要過來看我們啊！」

　　「我會的。」蘇沉微笑回答。

　　不過誰都知道，這其實是不可能的。

　　這邊鋼巖已辦好入住，順帶著將一大群盜匪統統趕進客棧後方，一群俘虜而已，可沒什麼住客棧的權利，就睡露天吧。

　　何老漢看著這麼一撥人被押過去，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知公子打算如何處置他們？是押還是……殺？」

　　「殺？」蘇沉回頭看看那些俘虜，轉回頭又看看何老漢，笑道：

　　「殺戮？不！我這裡沒有殺戮，只有……」

　　「實驗失敗。」

　　第四章 影侍

　　客棧房間裡。

　　這裡已經被一個碩大的實驗臺和各式實驗工具所填滿，一盞晶燈掛在牆頭，將房間裡照得如同白晝。

　　一名盜匪全身無力的躺在實驗臺上，蘇沉手執一根鋼針，正在他身上慢慢鐫刻著。

　　這種鐫刻法得自暴族，又經過了上古奧術的改進，變得更加複雜，也更加神祕。

　　值得注意的是，承受鐫刻的人卻感覺不到半點痛苦——蘇沉的麻醉藥劑終於成功了。

　　用了整整三個時辰，蘇沉的實驗終於完成。

　　九隻大小不一的刻針在盜匪全身留下一片神祕的刺青，這名盜匪身上幾乎每一處空白的位置都被紋上了深黑色的花紋，當光照在這些花紋上時，竟然看不到任何反光跡象，只留下一片陰暗深邃。

　　蘇沉探手感受了一下盜匪體內的動靜，點點頭道：「藥力已開始深入骨髓，再過一會兒就能發揮作用了。」

　　隨著蘇沉的說話，就見那盜匪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如通了電般全身抽搐。

　　蘇沉翻開他眼皮看看，就見他眼睛已然翻白。

　　再感受一下他體內的情況，皺眉道：「藥力過猛，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必須降低藥力。」

　　再看那盜匪，在抽搐片刻後終於停止動靜。

　　死去。

　　「鋼巖，把他剖了，練手。」蘇沉道。

　　就算是屍體蘇沉也不想浪費，正好給鋼巖練練手。

　　「誒！」鋼巖過去，小心而微帶笨拙的拿起手術刀，開始在蘇沉的指點下剖解屍體，逐一辨認與學習。

　　巖族並不是一個聰明的種族，但他們也未必有多笨，只是一直以來，地位低下的他們沒什麼學習的機會。鋼巖深知自己得到的機會有多不容易，所以他學得很認真，很專注。

　　清晨起來，蘇沉便上了馬車，帶著俘虜們繼續趕路。

　　此去清河，一路迢迢，還有很長一段路。

　　白天的時候蘇沉研究藥劑的用量和配比，晚上則進行實驗。

　　最初總是失敗的，不是藥力過猛，就是藥物出錯，侵蝕人體，又或者是能量失衡，導致自相沖突等等等等。

　　失敗的原因是如此之多，幾乎每天蘇沉都能發現一種新的失敗理由。不過漸漸地，當蘇沉把各種失敗的原因都堵住後，失敗似乎也無路可走了，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成功交出來。

　　今天蘇沉繼續實驗。

　　密密麻麻的刺青繪滿了目標的全身，當最後一針完成時，彷彿畫龍點睛一般，那名盜匪的全身現出一片黑色光暈。

　　無形的氣勢開始在他身上散開，漸漸竟凝聚出一股驚人的能量。

　　接著是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這名盜匪的身形竟然開始漸漸隱去，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蘇沉臉上露出笑容：「終於成功了！」

　　「我……我……你對我做了什麼？」實驗完成的一刻，盜匪的身體也脫離了桎梏，終於恢復了自由。

　　他看著自己虛無的身體，發出驚恐的叫聲。

　　「別害怕，收斂你的心神，感受你身體裡的能量，嘗試著控制它的運行，你就可以讓自己重新顯形了……」

　　隨著蘇沉的指點，那名盜匪的身體重新出現。

　　他驚喜地看著自己：「我……我會隱形了？」

　　「確切的說，是影遁，需要藉助暗影的力量。」蘇沉回答。

　　所謂的暗影力量，其實就是一種被蘇沉稱作「暗影」的源質。

　　「暗影」源質正是從那堆黑石頭上剝離下來的。

　　在對黑石進行長達一年的研究後，蘇沉已經掌握了其中一種源質的特性，發現這種源質可以讓人擁有類似陰影的力量。

　　現在那盜匪使用的就是陰影力量的一種表現方式，影遁。

　　隱匿於陰影，消失於無形。

　　這種消失是物理層面的消失，就算是用手去碰觸都難以察覺，只有源能的力量才能觸及。

　　溶血圖騰術本身並不會帶來力量，它只是一個載體，負責承載力量。就好像是一個平臺，如果你想要什麼樣的功能，你就得先給它加載對應的附件，使其擁有對應的能力，消耗的則是源力。

　　可以說，溶血圖騰術真正實現了對暴族圖騰祕法的轉移，並且更加豐富，未來更加遠大。

　　第一個完成的溶血圖騰，首先加載的附件就是暗影源質。

　　雖然現在的暗影源質還只能帶給影侍影遁的能力，但是隨著不斷開發，未來完全可以擁有更多的暗影手段。具體一要看蘇沉如何改進，二要看影侍本身。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種血脈。只不過它無法傳承，也不具備衝擊瓶頸，提升修為的能力。

　　但它卻可以和血脈疊加，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意義。

　　如今第一個影侍終於完成，蘇沉和鋼巖也是興奮不已。

　　同樣興奮的還有那盜匪。

　　他不斷的控制著體內暗影能量的運行，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在光明與幽暗之中穿梭，興奮無比。

　　「我變強了，我竟然變強了。哈哈！哈哈！」那盜匪興奮無比。

　　再看蘇沉，心中突然冒出個念頭。

　　要是我隱於暗影之中，繞到他背後再發起突襲，能不能殺了對方？

　　叵測的念頭正在轉動，突然看到蘇沉玩味的眼神，心中猛然一凜，暗道我真該死，這公子既然能創造自己，肯定就能毀滅自己。自己所謂的暗影之能在他眼中恐怕什麼都不是，對他動手豈不是找死？萬一他在自己身上做什麼手腳，只怕念頭一動，自己就灰飛煙滅了。

　　一念及此，立時嚇得魂飛魄散，忙跪下來道：「小的常二，見過公子，多謝公子傳功。願為公子效力！」

　　見他這樣，蘇沉嗯了一聲：「算你識相。」

　　蘇沉怎麼可能不在目標身上下禁制？如果常二打算殺蘇沉，蘇沉別說動手了，哪怕只是念頭一動，都能讓常二死無葬身之地。

　　這刻蘇沉道：「你們本是罪大惡極之人，既然落在我的手上，生死便操於我手。你很幸運，成為影侍計劃的第一個成功者，非但沒有死，反而獲得了暗影的力量。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手下的一名影侍。只要你服從命令，你會發現我是一個不錯的主人。如果你不服從……」

　　蘇沉頓了頓，道：「我也不會殺你，只會讓你成為我其他實驗的實驗品。」

　　那常二嚇了一跳，連忙跪下道：「小的定誓死效忠公子！」

　　「很好。」蘇沉淡淡道。

　　他當然不相信一個盜匪的忠誠。

　　不過無所謂，他有足夠的自信，不管這些盜匪有多狡猾，最終都翻不了天去。

　　第五章 李宅異事

　　第一個影侍成功後，後面就好辦多了。

　　接下來的兩天裡，蘇沉又先後製造了五名影侍，卻是龜甲寨的那五位寨主

　　由於暗影源質不提升實力，所以要想得到強大的影侍，還是需要目標本身的實力足夠強。

　　龜甲寨的五名寨主雖然實力一般，但是配合影遁，也可以發揮出強大的作用。利用影遁能力移動到目標背後，發動致命一擊後再離開，甚至連高自己一級的都可以刺殺，事後再借助影遁離開，用好了絕對是可怕利器。

　　為此蘇沉還在溶血圖騰上加載了破甲錐和燃爆拳，追求的就是瞬間殺傷能力。

　　目前的溶血圖騰只能加載三種源技，包括暗影源質也算一種。

　　至於常二，雖然他實力低下，但是作為暗哨使用，亦有自己的價值，所以蘇沉給他加載了煙蛇步和白塔折躍，不要求他殺人，只要他能自保。

　　無論破甲錐還是煙蛇步，都因為是加載緣故，不屬於傳授，因此只是可以使用，卻無法傳給別人，也無法提升。

　　即便如此，對於這幾人而言，實力也已是巨大的飛越。

　　可惜暗影源質是得自黑石，並不是蘇沉自己掌握提煉出來的。這使得暗影源質的量是有限的。之前的反覆實驗中暗影源質已經消耗許多，在製作了六名影侍後進一步消耗存量，剩下的已然不多。

　　蘇沉不願將寶貴的暗影源質耗費在一些低級目標身上，因此在製作出六名影侍後就停止了製作新的影侍。

　　五名暗殺者，再加一個陰影哨探，短時間內也夠用了。

　　六名影侍完成的時候，蘇沉也差不多到了烏郡。

　　烏郡位於龍桑南部，西接荒古之地，東臨幽靈之森，南近剎摩湖，皆是凶險之地，只有北面是定原一帶相對好些，卻也是阡陌縱橫，道路複雜，盜匪眾多。正因此，成為龍桑的四塞之地，官勢衰微，地方坐大。

　　清河城位於烏郡偏北一帶，因為有一條長清河流經此城，故名清河。

　　前些日子清河城的那件異事，就是從長清河裡出來的。

　　到了烏郡後，又趕了兩天的路，終於來到清河城。

　　到了地頭，遠遠就看到李恕、銘書和周宏三人已經在路邊等候，伸長著脖子不斷眺望這邊，身後還跟著幾名下人，應當是在清河城新收的。

　　在蘇沉獲得清河知行的任命後，他們三人就先一步結束了在長盤城的產業，來到這清河城預做準備。

　　這刻在看到鋼巖的身影后，三人同時迎上。

　　「少爺終於來了。」李恕微笑道：「小的們接到消息就趕過來，沒想到少爺卻是晚了兩個時辰。」

　　「來路上好運，遇到了一株千里紅，正在開花。我一看還有兩個時辰就能徹底成熟，就乾脆等了會兒，倒是讓你們累你們久候了。」

　　蘇沉說著走下馬車，伸了個懶腰。

　　「就算等得久也是應該的。」李恕回答。

　　「對了，讓你們辦的事都辦妥了吧？」蘇沉問。

　　李恕回答：「接到消息就開始準備，足以安置這一百多人。幸好當初少爺就考慮周全，宅子也買好了，還好是在城外的，這要是進了城，麻煩還大呢！」

　　「我這一路過來，麻煩也不少啊。」蘇沉嘆息。

　　綁著一百多號人走，沿路引起的圍觀的確不少。總算蘇沉有清河知行的身份，捆的又是一些盜匪，倒也沒什麼人跟他們過不去。

　　為蘇沉買的大宅就在城外不遠處，依山傍水，宅前是個杏花林，西側就是長清河。

　　正門前還有兩座碩大的石獅子，府門抬頭兩個大字：「蘇府」。

　　這蘇府內分六進十二廳，有照壁，門廳，正廳，房廳，盤樓和一個後花園，佔地四畝半，房間二百餘。後花園上有座假山，怪石嶙峋，山頂是個八角涼亭，站在亭中居高下望，可俯瞰清河城景色。

　　蘇沉一路走來，看著此宅格局，隨口道：「花了多少錢？」

　　李恕回答：「一萬赤金。」

　　像這樣一所大宅，若論實價賣上五萬赤金都不嫌多。

　　李恕只用了一萬赤金就買下，本就是驚人之事，偏偏蘇沉聽了，竟然還嘴角擰出一絲冷笑：

　　「竟然還要一萬赤金？這也太貴了些吧？」

　　李恕嚇了一跳，忙道：「小的絕不敢中飽私囊，千真萬確是一萬赤金。那李家本來五千也肯賣了，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個龍家來，兩相抬價，才把宅子抬到了一萬赤金。是小的無能！」

　　「龍家？就是那個十大貴族之一的龍家？」

　　「是。」

　　蘇沉眉頭一皺：「怪了，他們怎麼會想要這宅子？」

　　「小的也不知。」

　　蘇沉大感疑惑。

　　這宅子本屬於清河城李家。

　　李家在清河是做皮貨生意起家，後來發展壯大，逐漸成為清河城大家之一。

　　一年前，李家的這所老宅子發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的起因並不怪。

　　李家二少奶奶的一個小丫鬟突然間有了身孕。

　　李家雖是商業家族，卻也出過兩位官爺，一堆秀才，自詡是書香門第。這丫鬟未婚而孕，有辱門風，自然是要嚴加追問誰是姦夫的。

　　結果那丫頭死活不肯承認有姦夫，到最後竟被逼得投井自盡了。

　　李家到了也找出姦夫是誰，本來以為這事就這麼結束了。

　　沒想到過不多久，又是一個丫鬟突然有了身孕。

　　這下李家可怒了，當即把丫鬟抓起來嚴刑拷問，結果那丫鬟也是死活不肯承認有姦夫，口口聲聲自己清白。

　　這肚子都大了還敢說自己清白，李家自然是不信的。

　　但沒多久，第三個懷孕的出現了。

　　這次卻是李家的四小姐。

　　李家四小姐是未出閣的姑娘，品性端莊，平日裡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大家都不敢信。

　　那四小姐也是哭哭啼啼說自己連男人的手都未碰過一下。

　　李家人終於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味了。

　　於是他們認為應當有某個淫賊潛入李宅，大肆作案。

　　為此李家開始請人過來捉這個淫賊。

　　這淫賊一抓就是半年多，期間來了無數源士高手，卻無一收穫，反倒是李家的孕婦人數突飛猛進，半年時間竟然出現多達三十多名少女，全部是未婚女子，幾乎將李家未婚女子一網打盡。當然這些人無一例外，都不承認與人有染。

　　清河城也因此鬧得滿城風雨，紛紛說多半是李家老宅出了邪魅。

　　這傳言有根有據，因為若是淫賊，斷不可能只盯著一家人作案。而且即便是李家的女人，只要不在這宅子裡，也不會有事。

　　每一個莫名有孕的女子，都是在這李宅長住的姑娘。

　　所以也有人說，這是邪鬼送嬰。

　　即鬼胎。

　　在這種情況下，李家這宅子哪裡還敢住？只能搬出去。

　　說來也怪，李家的人搬出去後，在外面就再沒發生過這種事。

　　於是李家老宅邪鬼送嬰一事便算徹底坐實。

　　當日石開荒說清河出了一樁異事，指的就是這件。

　　這李家老宅既然鬧邪鬼送嬰的事，自然是沒法住人了，所以只能出售，只是一直以來也沒什麼人敢住進來。

　　蘇沉這趟過來，也是帶著任務來的，就是要對此事查個究竟。所以來之前就吩咐李恕，把這宅子買下。既可以入住，也可以調查此案。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件鬼宅，竟然還有人跟自己搶！

　　第六章 邪鬼送嬰

　　「他們有說為什麼要買這宅子嗎？」

　　偏廂書房裡，蘇沉坐在自己位置上，問李恕。

　　「聽說是龍家大少想要，說既然是邪鬼送嬰，那就只對女人有害，對男人無害。買下來先給男人住，說不準什麼時候那邪鬼走了，這宅子還能重新升值，到時就大賺了。」

　　「聽得倒也有那麼幾分道理。可那畢竟是邪鬼之事，他就不怕嗎？邪鬼可能會走，但也可能轉變做法，往男人的肚子裡塞孩子呢？」蘇沉問。

　　李恕笑道：「是啊，小的也是這麼想的。要不是這樣，那李家又為什麼會放棄這宅子？終歸還是怕了這個事，只要早些擺脫。可是那龍家的人說，他們家是血脈貴族，不怕這個，真有邪鬼要來害命，也是敢鬥上一鬥的。我一想少爺也是源士，也不怕這個，那我又憑什麼讓別人怕呢？所以這話也還算在理，就不好說什麼了。」

　　「唔...那其他的血脈貴族，就沒有不怕的？」

　　「終歸是邪魅之事，不瞭解底細，輕易不會觸碰。這天下之大，強梁何其之多，要是有點能耐就到處涉險，貴族也要不保啊！」

　　「偏偏就是這龍家和我，不怕這邪魅，非往這地方鑽。」

　　李恕尷尬笑笑：「少爺是不一樣的。」

　　這話本是馬屁，蘇沉卻點頭道：「的確，我是不一樣的，我敢來，自有我的底氣。那麼這龍家呢？只怕也是不一般的吧？」

　　李恕呆了呆，蘇沉已道：「常二。」

　　門外走來一名全身籠在黑袍看不清面目的人，對著蘇沉跪道：「主人！」

　　盜匪本來就是沒什麼節操的傢伙，而在經過蘇沉這段時間的「調教」後，更是徹底把自己賣給了蘇沉。

　　「去盯一下龍家，看看有什麼名堂。」

　　「是！」

　　下一刻，李恕看到那黑袍人竟然就這麼在自己眼前消失無蹤。

　　這可把他嚇得不輕。

　　他雖不是源士，卻也知道像隱匿這等手段，絕非一般源士可輕易做到。如果蘇沉做到也就罷了，沒想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僕役竟然也有這等手段，就不能不心中震駭了。

　　最重要的是，他記得像這樣的黑袍人，一共有六個！

　　這邊派了常二出去，蘇沉繼續與李恕交談。

　　「對了，邪鬼送嬰一事，發生在一年前，那些懷孕的女子，後來如何了？」蘇沉問。

　　「大部分已經生產，但無一例外，全部是死胎。」

　　「死胎……」蘇沉呢喃了一句：「還真是鬼胎麼？」

　　想了一會兒，蘇沉問：「那些死胎和產婦如今都在哪兒？」

　　「死胎自然是被棄置，具體地址不知，至於產婦就不好說了。有的自殺了，有的跑了，也有的被李家的人關了起來，反正誰都沒好下場，唯一待遇好些的，大概就是那位李家的四小姐，聽說是被送回了老家，換個身份重新生活。」

　　手指在雕龍首紅木扶手上輕輕敲打著，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

　　蘇沉思考了一會兒，道：「歸大山。」

　　「小的在。」走進來的黑袍人，正是原龜甲寨大寨主，鐵錘歸大山，現在則是蘇沉手下的頭號影侍。

　　「去查一下李家把那些死胎都丟到哪兒去了。還有死去產婦的下落，也要給我查出來。」

　　「是！」那歸大山果然也是一般的消逝無蹤，看得李恕又是腦後一涼，越發的對蘇沉充滿畏懼與歎服。

　　「對了，我母親現在如何？讓你們帶的藥帶過去了嗎？」蘇沉換了個話題。

　　「奉少爺的命，前段時間周宏回了一趟臨北，把藥都帶過去了，少爺的吩咐也跟太太說了。可太太說，她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不想再挪來挪去，所以不願來清河。」

　　「她還是對蘇成安不死心麼？」

　　「那倒不是。少爺入讀這十年，大老爺，哦不，蘇成安又納了四房姨太太，日子過得是越發頹廢了。現在他已經成蘇家廢物的代名詞，太太早就對他死心。

　　不過太太說，她畢竟是蘇家的人，大老爺不死，她就不能離開。否則就是壞了門風。」

　　「果然還是看不破這門風規矩嘛。」蘇沉嘆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我要走的路，註定是步步荊棘的，她不跟我，至少也能多些安寧，少些危險。」

　　「如今少爺已經完成學業，有時間還是回去看看的好。」李恕勸道。

　　蘇沉搖搖頭：「那個家，我實在不願回。就這樣吧，從此以後我與臨北蘇府形同陌路。我不再欠他們什麼，而且這樣一來，我惹出的麻煩也不會牽連到他們。至於母親……李恕，派人去固縣買間宅子。告訴母親，每年盛夏，我會去那裡小住數日。若母親想我，可於那時去固縣小住。」

　　固縣位於清河與臨北之間，更偏臨北一些，最難得氣候宜人，乃是避暑勝地。既然唐紅蕊不願離開臨北，就乾脆幫她找個避暑之地，母子在那裡相見即可。

　　解決了家事，又問了一下新的沉香閣在此地的開辦問題，確認一切順利後，蘇沉道：

　　「好了，府裡從今天起，你就是大管家，一應事務就交給你了，銘書負責府內安全，周宏負責府外安全。」

　　銘書和周宏早在八年前就晉升引氣，一直在沉香閣負責安全事宜，現在蘇沉也算給他們正名了。

　　接著蘇沉又拿出幾本源技和藥劑，讓他們好好修煉，就連李恕都得了一瓶增壽藥劑。

　　這幾個人都是從臨北跟隨他到現在的，也算他的親信班底，自是要好好對待。

　　交代完這些，蘇沉起身道：

　　「鋼巖，去備車，準備進城。」

　　「少爺要出去？」

　　「嗯，得去源都署遞交公文，雖然是個閒差，這該有的手續卻還是少不了的。」

　　彈了彈身上的灰，蘇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