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原血神座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第三十七章 血洗碼頭（下）

　　凝聚著恐怖破壞力的暗焰之拳狂暴擊出，砸在白磷蛇虛影上。

　　那白磷蛇虛影在恐怖焰流下破碎、湮滅。

　　黑色的火焰洪流奔騰而出，彷彿火山噴發一般，噴湧出滅絶一切的強大威能。

　　這一幕讓李躍發出驚悸的尖叫，下一刻那黑色火焰洪流已衝到他身邊。

　　李躍知道不好，白磷蛇血脈爆發，尖銳的嘶鳴聲如同有成百上千個冤魂在呼嘯，爆發出一片驚人已極的鬼哭狼嚎。

　　巨大的白磷蛇再度湧現而出，對著那暗焰巨人噴塗出可以腐蝕一切的陰寒能量。

　　暗焰巨人咆哮著連續出拳，作為蘇沉新開發出的超強源技，暗焰巨人可不是那種一次性的源技，只要源力供應得上，它可以維持足夠長的時間。

　　狂野肆虐的暗焰戰拳瘋狂湧出，在瞬間轟出足以夷平大半個街區的恐怖焰潮。

　　即便是開陽境的李躍，面對這暗焰巨人的瘋狂攻擊，也大呼吃不消。

　　該死！

　　該死！

　　該死！

　　這到底是什麼源技？怎麼會有如此威力？

　　這還是一個沸血境應該有的實力嗎？

　　像這樣的暗焰巨人，一個就能對付一個開陽境，要是再加上蘇沉還怎麼打？

　　他的想法沒錯，因為下一刻，蘇沉已是一隻超級火鷹打了過來。

　　就在火鷹出手的同時，蘇沉自己也欺身而上，右手天狼吞月刀對著李躍斬出，左手接著已轟出一拳。

　　召喚，遠程，近身搏殺！

　　這一刻蘇沉同時使出三種手段，可以說是將自己的戰術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即便是開陽境面對這一套三連擊也無法躲避。

　　白磷蛇舞動，吐出一股寒潮擋住暗焰巨人的重拳，同時身上護罩閃現，硬吃了一記超級火鷹。

　　現代源技在護罩方面的發展一向不如上古奧術，再加上蘇沉的火鷹威力超強，只是一擊便告破碎。

　　與此同時蘇沉的一刀一拳也已接踵而至，李躍已來不及退避，在一刀和一拳之間他必須做出選擇。

　　他選擇了挨拳。

　　身體全力側傾，向著蘇沉左側移去，堪堪避過這一刀，同時蘇沉的一拳也已殺到。

　　轟！

　　鮮血乍放！

　　李躍的胸口已飈射出一股恐怖血水，一個碗大的洞赫然出現在前胸。

　　「你……」李躍驚聲呼叫。

　　蘇沉冷酷回答：「我的拳比刀猛。」

　　暗焰巨人已大步衝至，咆哮著又是一拳砸下。

　　兩名長清幫的副幫主及時衝過來，一個擋住暗焰巨人，另一個則去阻止蘇沉。

　　蘇沉又是一拳轟出，接著再劈一刀。

　　掀起滾滾雷音。

　　那副幫主抱住李躍，急向刀劈的一方閃去，卻是情願挨刀也不願被蘇沉的拳頭打中。

　　天狼吞月刀斬下。

　　尖嘯驟起，如同山呼海嘯一般，驟然乍起狂野雷鳴。

　　恐怖的雷鳴暴音炸出一團團轟鳴氣近，那位副幫主就像是在瞬間被數十個雷火彈炸中一般，背部猛然被揭開一大片血肉，慘呼著飛了出去。

　　「你……」那副幫主又驚又懼的看蘇沉。

　　「我的拳頭是比刀厲害些，卻不代表你就能硬抗，蠢貨！」蘇沉漫聲回應。

　　轉手又是一隻超級火鷹飛出。

　　正好另一名副幫主被暗焰巨人壓制得明顯支撐不住，這一鷹飛來，直接將那副幫主轟飛出去，再起不來。

　　轉瞬間，一正二副兩名幫主，竟是被蘇沉一個人打成重傷。

　　這時蘇沉才停止源力供應，暗焰巨人仰頭呼嘯了一聲，這才不情願的消散離去。

　　蘇沉也長吸了一口氣。

　　這暗焰巨人強是夠強了，就是消耗源力太多，需要源源不斷的給予補充，蘇沉也無法支持太長時間。

　　總算李躍不是那種牛逼的開陽境，否則對方實力稍強些，只要頂住一段時間，蘇沉自己就撐不住了。

　　蘇沉出身潛龍院，見慣了精英，眼界也高，因此並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只有把精英開陽，比如同是潛龍院中出來的開陽源士打敗，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越階。

　　不過對別人而言，蘇沉以沸血境之身，以一對三拿下一開陽二沸血，已是極度令人震撼的事。

　　再垃圾的開陽也是開陽啊！豈是別人隨便就能越階的？

　　這刻一起看著蘇沉，陷入集體震驚中。

　　長清幫這邊是惶恐，源都署這邊就是興奮了。

　　歡呼聲驟然高起，士氣漲落形成鮮明對比，源都署武士如有神助般向對手殺去。長清幫幫眾心無戰意，更是被殺得節節敗退。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突然飛出：

　　「蘇沉，我來會你！」

　　從空中急掠而下的人影挾著萬鈞掌風壓下，蘇沉反手出掌，兩人對撞之際竟同時分開。

　　飛襲者翻身落地，正是王文信。

　　「王堂主！」所有幫眾一起歡呼出聲。

　　「退！」王文信一擊得手：「你們先離開碼頭，我來斷後！」

　　「堂主！」所有幫眾一起呼喊。

　　王文信在長清一向頗有威望，要不然李躍也不會如此忌憚他，防備他。

　　這刻長清幫危難之際他挺身而出，一下俘獲了所有人的心，眾人一起感激看他。

　　「還不快走！」王文信掃出一股掌風，硬生生以一人之力逼退所有人。

　　幫眾中有人已呼喊道：「快走！跟我來！」

　　長清幫眾這才藉著機會狂奔逃離。

　　那邊王文信以一人之力阻擋源都署，也不傷人，只是不斷高呼：

　　「蘇知行手下留情，刺殺劉大人一事乃李躍所為，幫眾並不知情。如今李大人已死，還請蘇知行放我們一馬。」

　　「這麼說你是承認，人是你們刺殺的？」蘇沉漫聲問。

　　「是！」王文信一臉的無奈。

　　「除了這枚源戒，還有其他證據嗎？比如行動參與者。」

　　「這件事我沒有參與，不是很清楚。但是蘇大人若願給我時間，在下必將參與者抓出，交給大人，作為對此事的交代！」

　　「哦？」蘇沉挑挑眉頭：「這麼配合？」

　　「終歸是我長清幫大逆在先，只求大人放我長清幫一馬。」

　　「若你配合，不是不可。」蘇沉說著揮了揮手，一眾圍攻者紛紛退下。

　　王文信終於得以停手，拱手道：「多謝蘇知行海量。給王某一點時間，定會給大人一個滿意交代。」

　　「那我就等著。」蘇沉笑道。

　　王文信這方轉身離去。

　　一齣大戲，至此終於落幕。

　　這兩人的對話是在大庭廣眾下進行的，雖說戰鬥讓許多人逃離，但還是有膽子大的冒死觀戰，碼頭邊那數十條船上的人更是俱在，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

　　可以說，王文信的最後出現，不但救下了大部分長清幫眾，打下了統治基礎，坐實了長清幫襲殺官員的鐵證，獲得了大義名分，更為將來長清幫轉向蘇沉打下堅實基礎。

　　現在，該論到來家頭疼了。

第三十八章 根基漸固   

　　「砰！」

　　雙魚戲水青瓷碎花盞與堅硬的黑曜石板作了一次親密接觸，摔了個粉碎。

　　來無意的臉上布滿了陰雲。

　　儘管年已二百，來無意卻依然保持著中年人的形貌，精神煥發。

　　但當這煥發的精氣神化成怒火時，也顯得格外的恐怖。

　　「蘇沉！」來無意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個名字。

　　「父親，現在事情有些麻煩。王文信接掌了長清幫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我，要我幫他們出面把事擺平。說再不解決，蘇沉就要趕盡殺絶了。」

　　「我知道。聽說蘇沉要求王文信限期交出所有殺人兇手？」

　　「是。」來天禮道：「王文信已經把人找到，但還沒交出去，就等我們的意見。」

　　「等我們的意見是什麼意思？」

　　「還不是想讓我們擔這個罪名。不管怎麼說，這是在向蘇沉低頭啊！同時這也是在坐實行刺劉紀雲一事，徹底為蘇沉的行動正名。這種做法太過丟人，等於向敵人磕頭。王文信不想做這個決策，就乾脆交給我們了。」

　　來無意哼道：「他就不能隨便找幾個人交出去？」

　　「問題是他還真不願意這麼幹。」來天禮回答。

　　「嗯？為什麼？」來無意驚訝問。

　　「父親你想。先不說蘇沉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一個人，就說這件事本身。當初動手的命令是我們下的，執行的是前幫主李躍的親信。對於王文信來說，老幫主新死，餘威猶在，幫裡難免還有一些忠於他的人。而能夠參與刺殺劉紀雲的，本身就是李躍的親信，恰恰就是最不容於王文信的……」

　　「所以王文信想要處理掉他們。」來無意明白了。

　　「沒錯，但最好不是自己來動這個手。」來天禮補充。

　　「所以他就把刀交給了蘇沉。」

　　「沒錯，但還不是他交，而是讓我們去交。」

　　「這個混蛋！」來無意氣得一拍案子：「他竟然敢讓我們來為他來擔責？」

　　來天禮無奈道：「王文信本來就是當初長清幫被打壓的那一部分人，我們雖然控制了長清幫，但控制的是李躍，不是這個王文信。他對我們沒好感，這也是事實。」

　　「那現在拉攏呢？」

　　「已經晚了。」來天禮道：「人雖然還沒交出去，但是王文信把名單已經給出去了，甚至口供都做好了，現在可說是人證物證俱全，長清幫刺殺劉紀雲一事已是板上釘釘，唯一差的就是那幾個人還沒交。」

　　「他這是怕我們逼他換人啊！」來無意吃驚道。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現在事已至此，父親，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來無意無奈的閉上眼睛。

　　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

　　「不同意交人，蘇沉就會帶著源都署公然滅絶長清幫，聲威再震，甚至反過來繼續追查到我來家的頭上。同意交人，則意味著我們向蘇沉低頭，我來家在長清幫的地位與威信將大受打擊，他王文信則可全面掌控長清幫，是這個意思吧？」

　　「是！」

　　「唉！兩害相權取其輕吧。」來無意不情不願的說。

　　「兒子明白了。」

　　王文信全面掌控長清幫雖然會對來家不利，但想來也不過是權益爭取的事，只要許以重利，甘言厚幣，應當還是可以把長清幫掌握在手中的，總比強行庇護長清幫，鬧大事態要好得多。

　　世家貴族雖強，也需掌握分寸。正因為沒有撼天之威，就更需把握大義，否則遲早必招滅頂之災。

　　「那蘇沉那邊……」來天禮又問。

　　來無意想了想道：「南安街，十里亭，還有清河碼頭……你還沒看明白嗎？這個人，不簡單啊！」

　　「是啊，能連續算計我們數次，本身也有不俗的實力，竟然以一對三殺了李躍他們，不可小覷啊！」來天禮也唏噓道。

　　「之前的失敗，就是因為小看了他。但現在我們，我們不會再這樣做。也是時候把之前遺落的功課給補回來了。」

　　「父親的意思是……」

　　「找幾個人去長盤城，查一下關於這個蘇沉的來歷。要想對付敵人，就得瞭解敵人。」

　　「是。」

　　「然後嘛，就是在來年的聯盟會議上，把這個蘇沉列為目標。」

　　「聯盟目標？」來天禮大驚。

　　「沒錯。蘇沉已經讓我們吃了夠大的虧，不能再是各家單獨行動了。而且此事之後，他對源都署的掌控必然更加牢固，接下來只怕都難以撼動了。只是一個源都署代都司的身份，就足以讓他成為聯盟目標。」

　　「可這樣一來，蘇沉就不是短期能對付的了。」

　　「那就不要追求速勝好了。成功總是垂青於更有耐心的人，我們之前的失誤，就在於輕視對手，並且總想一戰功成，現在也是時候改變錯誤了。」

　　「是！」

　　——————————————

　　有一句話來無意說的沒錯，那就是清河碼頭一戰之後，蘇沉對源都署的掌控更加牢固了。

　　蘇府。

　　袁烈陽站在正廳大堂下，來回的踱著步。神情焦灼，也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照壁後響起蘇沉的腳步聲。

　　就見蘇沉已經出來，兩隻手上卻滿是鮮血。

　　銘書已經打好了一盆水，看到蘇沉出來，忙端過去。

　　蘇沉探手入盆，鮮血在盆中逸散開來，便在盆中開出大片的紅花。

　　洗完手，蘇沉接過銘書遞來的毛巾，擦了擦後，才道：

　　「這是李躍的血。白磷蛇血脈果然不同常人，頗有些特異之處。可惜李躍只是個最低級的雜種，很難提煉出純正的白磷蛇血脈。不過沒關係，我想我早晚有機會得到純正白磷蛇血脈的。」蘇沉說著看看袁烈陽，伸手道：「坐。」

　　袁烈陽額頭冒汗：「知行大人在上，下官不敢。」

　　「我在這兒，你就不敢坐？可你卻敢拒絶我讓你去清河碼頭的命令？」蘇沉冷冷道。

　　源都署裡有差不多二十名源士，但最終跟隨蘇沉去了清河碼頭的不過六七人。

　　不是因為蘇沉只帶了六七人，而是其他人多還有些不服氣，雖然無奈承認了蘇沉的代理都司位置，卻不把蘇沉的命令當回事。

　　但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蘇沉血洗清河碼頭，更以一對三，擊殺長清幫三位幫主，著實震撼了所有人。

　　如果說原本他沸血境的修為還不足以服眾的話，那現在開陽境的實力確是有在清河城有發話的權力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袁烈陽，自問同時面對李躍等三人，也沒有穩勝的把握。

　　在這種情況下，袁烈陽哪還敢不把蘇沉當回事。

　　一想到自己甚至還挑釁過這個強人，袁烈陽就悔不打一處來。

　　這真是找死啊！

　　這刻面對蘇沉的說話，袁烈陽顫聲道：「是屬下錯了！」

　　「知道錯了，就得彌補。你說對嗎？」蘇沉不陰不陽的說道。

　　「屬下明白，今後定遵知行大人吩咐行事。」

　　「那好。明天長清幫會把殺劉大人的那幾個兇手送過來，你去處理了吧。」

　　「是！」

　　袁烈陽知道，這是蘇沉在要投名狀了。

　　當長清幫那幾名參與幫眾的人頭落下時，所有人都知道，來家栽了。

　　而在清河城，一顆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第三十九章 聯盟會議（上）

　　冬去春來，歲月如梭，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依然是一季好光景。

　　源士時代，源力就是一切。

　　掌握了非凡偉力的人們可以掌控天氣，保證年年風調雨順。

　　也只有在沒有天災的情況下，凡人才能承受源士們的壓榨。

　　正因此，每年春季，也是大人物們分享資源的盛宴。

　　他們會在這個時候集中在一起，就資源進行分配，就任務進行攤派，就當前形勢做出判斷與應對。

　　在清河城，以十大血脈貴族為核心召開的聯盟會議，就是這場盛宴的代表。

　　今年的聯盟會議依然是在王家召開。

　　王家的老族長王撼江，今年已經三百多歲，搖光境的強者，身體依然健碩，是王家的定海神針。

　　清河城並不是什麼大城，一個搖光境已是極為稀罕。

　　有他在，就意味著清河城的最高武力掌握在血脈貴族的手中。

　　這一天，來自清河各處的大家貴族們紛紛來到位於城南大柳樹巷的王家大院。

　　一輛輛馬車，一頂頂大轎，雲集於大柳樹巷。

　　「洪老，好久不見！」

　　「是老容啊，一切可好？」

　　「哎呀，算不上太好，最近是非有些多啊！」

　　「可不是嘛。」

　　王宅之中，此起彼伏的是人們的打招呼聲。

　　而在王家內堂，一場只屬於最頂端人群的小小會議已經召開了。

　　與會者共有十人，正是代表了清河世家力量的十大貴族。

　　坐在上首的是王家現任家主王培元。

　　王培元留了三縷黑髯，看起來頗有威嚴風度。

　　坐在上方，垂笑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多餘的話也就不說了，咱們就直接開始吧。」

　　眾人紛紛應是。

　　王培元已道：「那麼先說第一件事。三個月前，我們在河西林的那些生意夥伴提出要加價，從今年開始，所有從他們手中收購的源植，毛皮和其他珍稀材料，全部加價三倍。」

　　「加價三倍？虧他們想得出來！」有人嗤之以鼻道。

　　「他們認為之前出的價錢太低了，他們的東西賣給我們，我們一轉手能賣出百倍的價錢，所以認為加價三倍並不過分。」

　　「笑話，那群賤民，有錢賺就不錯了，竟然還不知足。要我說，一個子都不給他們！」

　　「話是這麼說，不過這次河西密林那邊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抬價。那裡的村落已經聯手，不加錢就不賣。」

　　「不賣給我們他們能賣給誰？清河的商舖可都是我們控制著的。」

　　「自然是賣的別的城市去。你知道一直都有人眼紅我們在河西的買賣。」

　　「媽的，就知道這些賤民肯定背後有人支持。」

　　「沒錯，這種事肯定有人牽頭。河西林是我們的財源，絶不能容許有人插足。我看啊，要想解決這個事，加錢肯定不行。還是得派出些得力的人手，把挑事的那幾個解決了，問題自然就沒了。」

　　大家紛紛應是。

　　一番議論後，大家紛紛決定，絶不能答應河西賤民的無禮要求，若他們敢拒絶賣貨，便乾脆派人出手。

　　「接下來第二件事，三道口那邊出現了一波新的水匪，行事蠻橫得很，上個月我們有兩家的船隊被他們劫了。我已經派人去談，不過看樣子是談不下來，怕是到最後還得動手解決。按老規矩，需要各方出些人手。」

　　貴族聯盟建立到現在，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行事方法。很快，一支清剿隊伍就在各家家主的支持下建成。

　　接下來，各家又討論了一些事。

　　「好了，那麼現在還剩最後一件事。去年，清河城來了一位新任知行。這位知行大人有些不簡單啊，一出手就拿下了我們兩位家族的少爺小姐，其中一位到現在還躺在床上，全靠藥物維繫生命。其後又殺掉柳無涯柳大人，強行控制源都署，讓我們對官方的控制力大幅減弱，最後連長清幫都折了進去。聽說長清幫到現在還未能完全駕馭？」

　　最後的問題是問來無意的。

　　來無意老臉一紅：「這個王文信桀驁不馴，表面上恭順我們，但每到讓他做什麼，就各種打馬虎眼，不是效率奇差，就是含渾糊弄。長清幫是他一手挽救的，他在幫中威信極高，我又不好輕易調換，所以就拖到了現在。不過諸位請放心，這長清幫的問題，我總會解決的。」

　　王培元點點頭：「長清幫是你來家的問題，我只是隨口一問。但是這個蘇沉蘇知行，卻是我們整個血脈貴族的問題。就現在看來，這位蘇知行顯然是站在我們的對頭一面。所以我建議把他列為聯盟之敵。」

　　「同意！」

　　「同意！」

　　「同意！」

　　場中響起一片附議聲。

　　從蘇沉控制源都署開始，他就已經是清河十大血脈貴族的敵人，現在不過是正名而已。

　　「那麼，就請來家主和龍家主講一下這個蘇沉的情況吧。別告訴我你們吃了這麼大的虧，連對手是什麼人都不清楚。」

　　來無意於龍慶江同時臉紅了一下。

　　兩人互相看看，還是龍慶江道：「既然這樣，還是龍某先來吧。自從犬子重傷昏迷後，我就派了人去潛龍院打聽這個人的來歷。原來這個人師從石開荒，妄想打破血脈界限，讓無血之人登頂，可以說是天生的血脈貴族之敵。」

　　「哼，又一個妄自尊大的做夢者。」不少人同時發出不滿的冷哼。

　　「這個人出生於三山郡臨北城，是那裡一個無血家族的繼承人。十二歲那年遭遇變故，驟然失明。從此為家族所棄。不過這個人心性堅韌，卻沒有放棄，反而繼續修行，依舊連年佔據家族後代魁首之位。許多人想讓他讓位，可就是打不過他。」

　　「連一個瞎子都打不過，真是個廢物家族。」眾人恥笑。

　　龍慶江繼續：「是啊，的確是一群廢物。在瞎了幾年後，這個蘇沉不知怎的竟然就復明了。不過此子狡猾得很，竟然一直偽裝失明，伺機謀取好處，並最終在三山郡考上一鳴驚人，進入了當時的前十。」

　　「原來是個隱忍狡詐的小子。」

　　龍慶江：「另外，當初他因為以瞎子的身份長期佔據家族大比頭名，導致連遭算計，對家族失望透頂，已然決裂。從進入潛龍院開始，基本就和家族沒再有什麼牽連。」

　　「也就是說，用他的家人威脅他，沒什麼用了？」

　　雖然說家人威脅在這個世界也是最忌諱的一種做法，但總免不得有人喜歡這種簡單便利的方式。

　　不過對蘇沉，這一套顯然行不通。

　　龍慶江已道：「多半是沒什麼用的。」

　　「真是太可惜了。」大家一起嘆息。

　　「這麼說來，這個小子除了修為低些外，無論性情還是家族，竟都沒什麼明顯的弱點。」有人道：「難怪這麼難對付了。」

　　「還有一件事，龍家主看來還不知道。」來無意突然道。

　　「什麼？」龍慶江不解。

　　來無意補充道：「他還是我朝二等勇士勛章的獲得者。」

第四十章 聯盟會議（下）

　　二等勇士勛章！

　　這個傢伙竟然是個朝廷欽封的二等勇士！

　　來無意的說話一下讓一眾血脈貴族炸了鍋。

　　人族的勇士勛章歷來難得，每一個獲得者都是在軍方留名，深受重視的。

　　它沒有實質上的權利，卻有許多無形的便利。

　　比如誰要是敢殺了軍功勇士，那朝廷一定會嚴加徹查，絶不會馬虎行事。這也就意味著這首先就是一枚不死勛章。

　　其次就是和軍中關係極好。軍人歷來重視勇者，軍功勇士更是立下大功之人，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受到重視。

　　這是風氣，這是習俗，這是禮儀，這是信仰！

　　正因此，蘇沉才會有那五十具軍用重弩。對他來說，要搞到這玩意實在太簡單了。直接找附近的駐軍提出購買，只要不是太多數量，當地駐軍都會同意。當然，該花的錢還得花，但別人是有錢都買不到。蘇沉卻可以大搖大擺的購買，不用擔心任何後果。

　　他若想轉手牟利，僅此一項就可賺上不少。

　　蘇沉的軍功勇士勛章可以說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敢於如此硬氣的關鍵。

　　所以這刻一聽這話，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連家更是響起了與蘇沉交涉的那天。

　　那一天，蘇沉用衛連城反擊龍家，用連家作為自己的後手，但當時勞總管就認為，蘇沉不可能把倚仗放在連家上。

　　所以他一定還有後手。

　　現在看來，至少這二等勇士勛章就是一個後手。

　　可問題是在和蘇沉幾度交手的過程裡，他們甚至連這張底牌都沒逼出來。

　　他就像一口深不可測的井，你不知這口井有多深，更不知井裡藏著多少秘密。

　　一個軍功勇士勛章，現在是知道了。

　　可除此之外呢？

　　如果某天，有人不顧後果，拚死也要殺了蘇沉，那又會遭遇什麼？

　　又是否能做到？

　　沒人知道。

　　龍慶江的表情已是極度難看：「二等勇士勛章……他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怎麼可能？難道他參與過什麼大戰？可最近幾年，人族與暴族之間並未發生大規模戰事啊！」

　　來無意嘆氣：「你問我，我又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他們好像參加過一次秘密的行動，就是在那次行動中，蘇沉表現居功至偉，得以獲此殊榮。」

　　「媽的，這下要對付他就更麻煩了。」龍慶江恨恨捶手。

　　只要蘇沉身負軍功的消息傳出去，敢殺他的人立馬要少掉一大半。

　　見此情形，王培元皺了皺眉頭：「怎麼？一個二等勇士勛章就讓爾等畏懼了？二等勇士勛章再榮耀，能比得上一個城主榮耀嗎？咱們連安嗣源都能捏在手裡，還怕一個二等勇士勛章的擁有者？」

　　聽到這話，大家想想也對，頭疼的感覺輕了許多。

　　其實王培元這話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

　　以十大血脈貴族的勢力，一個二等勇士勛章的獲得者的確可以不當回事。

　　但前提是這是與全體力量做對比。

　　十大血脈貴族能把全力都用在蘇沉身上嗎？

　　肯定不能！

　　家大業大，事情多，麻煩多，敵人也多。

　　蘇沉不是他們唯一的敵人，十大家族有太多需要注意的目標。

　　正因此，當發現蘇沉竟然是二等勇士勛章的獲得者後，這就好比本來對付三隻妖獸，正好勢均力敵。

　　突然間又冒出來一隻妖獸，一下子就打破了這中間的平衡。

　　蘇沉的麻煩就在這。

　　他不是可以碾壓十大家族的人，但他絶對已經成為衡量雙方力量的一枚重要砝碼。

　　原本以為無足輕重的一枚小棋子，一下子發展到這種地步，這讓眾多血脈貴族們怎能不頭疼。

　　王培元偷換概念，暫時給了大家一點信心，但他也清楚，這個蘇沉和安嗣源魯青光一樣，已注定成為貴族勢力最大的絆腳石。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又說：

　　「當然，不管怎麼說，有這枚勛章在，總也是個麻煩。許多本可以使用的手段就不好再用了，但這不意味著就沒有辦法對付他。」

　　「正是，大家群策群力，總能找出治這個蘇沉的方法。」

　　就在這時，一人突然冷笑道：「一個蘇沉而已，要對付他就讓你們這麼頭疼？」

　　眾人聞聲看去，發現說話的是座上一名三角眼男子。

　　「何家主？」王培元笑道：「莫不是你有什麼好主意？」

　　何家主叫何無錢，名字叫無錢，實則家財萬貫，生財有道，性子卻是個標準的守財奴。

　　這刻聽王培元這麼說，何無錢道：

　　「我有三計，可對蘇沉。」

　　「請講。」

　　「一。要對付蘇沉，首先要想辦法把他和源都署分隔開。有源都署在手的蘇沉和沒有源都署在手的蘇沉，不是一碼事。蘇沉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是源都署的都司，只是知行。之所以能統領源都署，是因為柳無涯死了。可誰說，柳無涯死後，他就一定是下任都司呢？」

　　眾人一愣，互相看看。

　　王培元道：「你的意思是……」

　　「何思源已經為蘇沉提請都司，按例今年差不多就該下來了。但是咱們可以讓它下不來，甚至換成一個聽我們話的人上去。到那時，蘇沉要想執掌源都署，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妙！」眾人一起喊道。

　　以十大家族的勢力，要想、操作一個都司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差別只在於需要付出多少。

　　以前十大家族沒把蘇沉當回事，自然不會費這麼大力氣。與其讓一個自己人上位，還不如讓直接買通一個上位的人，後者其實更加方便省事，花費也少。

　　「二。蘇沉此人，從之前的接觸中就可以看出，此人性情乖張，囂張跋扈，目中無人。這樣的人，注定難以駕馭。同樣跋扈的還有一個人，就是魯青光。身為城衛所統領，魯青光原本是安嗣源手下第一親信。但現在蘇沉崛起，必然會動搖魯青光的地位。如果我們再從中加以挑撥……」

　　「沒錯！」眾人一起歡呼：「魯青光性情桀驁，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只要稍加挑撥，必生內鬥！」

　　「何家主好計！」

　　「不知何家主的第三條計策又如何？」王培元已問道。

　　聽到大家讚賞，何無錢也是洋洋得意，只恨沒帶把扇子可以搖幾下以顯示自己運籌帷幄之風。口中則道：

　　「這第三條計策就簡單了。他蘇沉不是潛龍院的人嗎？不是很厲害嗎？那咱們也找潛龍院的人對付他。」

　　大家互相看看：「找潛龍院的人？人家肯來嗎？去哪兒找他們？」

　　「只要捨得錢，又有什麼不願意的呢？在院為友，出了學院，就是各奔東西，各尋出路，校友之情，終不過淺淡之情，可抵不過這實實在在的源石啊。至於找到他們就更簡單了……」何無錢笑道：「正好我就知道這麼幾個。」
  

第四十一章 雲豹到來

　　這一年的貴族聯盟，蘇沉正式成為聯盟目標。

　　從這天起，蘇沉不再是和個別貴族有私怨，而是不再見容於這清河城中的所有貴族。

　　不過蘇沉無所謂。

　　他依然在很開心的做自己的研究，試驗著一切新奇的想法，探尋著世間最深層的奧秘。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兩個月過去。

　　此時蘇沉來到清河已近一年，在清河城的地位也越發穩固。

　　這段時間，清河城沒再鬧出什麼大事。

　　雙方似乎都開始懂得克制，只是默默等待著，尋找著機會。

　　今天蘇沉還在做著實驗，銘書在外面通報說：

　　「少爺，雲豹公子來了。」

　　「雲豹？他終於來了嗎？」蘇沉的眼睛一亮，連手中的實驗都不顧了，急急出來。

　　雲豹已經在大堂上等著了。

　　看到蘇沉出來，雲豹一笑：「老大！」

　　「你終於來了。」蘇沉點點頭。

　　他走過去，張開雙臂，兩人已抱在一起。

　　那一瞬間，兩人同時發力，一股風暴已砰然炸起。總算這大廳中的桌椅都是用精鋼打造，卻也被氣浪掀退。

　　較力之中，蘇沉悶哼一聲，後退半步，悶哼出聲。

　　雲豹忙收手，蘇沉揉著胸口道：「好小子，一段時間不見，實力又有精進啊！」

　　雲豹卻一臉失望：「我的青元琉光體已經大成，竟然還只能將你逼退半步。你又不是純近戰搏殺類型的，勝之不武。」

　　「看把你得瑟的！不碾壓我你還不樂意了？」蘇沉給了他一拳，招呼他一旁坐下，讓銘書上了茶，這才道：「天機衛的訓練，都完成了。」

　　雲豹嘟囔道：「早幾個月前就完成了。本來我那時就想過來，可偏偏我們的集訓教官認為我有潛力，又給我加訓了，真是煩都煩死了。」

　　蘇沉笑：「上邊重視你，你還一臉不情願。」

　　「我這不是想早點過來幫你嗎？我聽說，你在這邊和當地的貴族勢力鬧得不愉快？」

　　「你竟然還會用不愉快這個說法？」蘇沉驚訝：「根本就是勢成水火好嗎？我宰了他們不少人，他們也在對我搞暗殺。不過我有官身，他們不敢來得太囂張，就是私底下的動作不少。前些日子還搞了一處源士街頭混戰，處處烽煙，弄得我手忙腳亂。沒什麼大的傷害，就是不想讓我消停，同時也代表戰爭永不停歇。」

　　「我幫你弄死他們。」雲豹說。

　　「怎麼弄？一個個暗殺掉？」蘇沉笑問。

　　「不用。」雲豹大咧咧回答：「給他們安個謀反作亂的罪名，大軍殺到，直接全部灰飛煙滅。」

　　蘇沉差點沒被一口茶嗆死，瞪著眼看雲豹：「你在天機衛大半年，就學會了這個？」

　　「這不是很管用嗎？」雲豹反問。

　　蘇沉一擺手：「想都別想，我絶對不會接受這種方式的！」

　　別說雲豹未必能做到這點，就算他真能做到，事後調查發現不是，雲豹肯定也要受到重懲，而且這樣做造成的死傷會很多，超出了蘇沉的心理底線。

　　最重要的是，污敵謀逆這種做法太瘋狂，它打破了遊戲的規則。

　　曾經的蘇沉，或許還會不擇手段的去對付敵人。

　　但隨著這十多年過去，蘇沉的眼界更加開闊，想法也更加高遠，他已經意識到，不擇手段打擊對手，本身就不是一種正確做法。

　　人們不但要追求勝利，還要追求合理的勝利，正義的勝利。

　　因為勝利是為了擁有更多。

　　如果勝利的代價是失去更多，那還不如不勝。

　　而是否遵守遊戲規則，就是這其中最重要的衡量點。

　　在遊戲規則內獲得的勝利，是代價最小的勝利。

　　在遊戲規則外獲得的勝利，是代價最大的勝利。

　　很多人推崇跳出規則，認為這是思路開拓的方式。卻不知爭鬥不是數學，打破框架的結果往往就是不為框架所容。更不知遵守規則獲得勝利，遠比跳出規則獲得勝利更難。所以很多時候跳出規則解決問題其實就是捨難取易，減少戰果，製造後患，實在不是什麼值得稱道和自誇的事。

　　當然，如果你的手段已經達到可以改變規則的地步，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像這次的清河之爭就是如此。如果蘇沉真讓雲豹按他說的那麼做，十大貴族或許瞬間可滅，但是蘇沉也會立刻成為所有血脈貴族之敵。雖然他研究無血晉陞之法注定要成所有血脈貴族之敵，但那畢竟是後面的事，等到那一步時，他自身實力也已足夠強悍。現在這麼做，卻是會立刻成為公敵，招來所有貴族的瘋狂報復。

　　所以蘇沉直接強硬的拒絶了雲豹的意見，在這件事上，絶對不能給他一絲僥倖。否則他只要表現得有一點鬆動，雲豹可能就這麼幹了。

　　見蘇沉態度如此堅決，雲豹也只能息了這心思：「好吧，那你說怎麼做？」

　　蘇沉回答：「什麼都不用做，靜觀其變就可以了。」

　　這個回答讓雲豹明顯很失望。

　　蘇沉笑笑：「好吧，如果非要做點什麼，倒是有件事要讓你幫忙。」

　　「什麼事？」

　　「過些日子我打算出去歷練一下，提升自己。不過這邊就有些不太放心，有你在，我就省心多了。」

　　「你要出去歷練？」雲豹驚訝。

　　「嗯，如果可以的話，想幫鋼岩突破沸血。對付敵人的最好辦法，有時就是壯大自己。我們目前最大的優勢是官方身份，那些血脈貴族輕易不敢打破規則下手，而最大的劣勢就是實力不足。所以我想趁著現在休戰的時間，好生提升一下實力。」

　　蘇沉說話半真不假。

　　提升鋼岩的確是他的計劃，不過他自己也希望能在這段時間提升一下修為——石開荒的無血衝擊開陽法門已經出現重大突破，源符光能陣和布魯克攻勢產生的化學反應還在發揮作用，使得石開荒只用六年就完成了過去三十年都未做到的事。

　　也許要不了多久，衝擊開陽之法就會徹底完成。

　　蘇沉可不希望到那一天，自己才發現境界不夠。

　　所以他認為是時候提升自己了。

　　雲豹很認真的看著蘇沉。

　　好一會兒，他突然說：

　　「你是不是有某種在戰鬥中提升修為的法門？」

　　蘇沉呆了呆。

　　想了會兒，苦笑道：「讓你看出來了。」

　　「是和那種每次殺死妖獸之後的奇怪手勢有關嗎？」

　　「……是的。」

　　「所以你也不是什麼佛門信徒？」

　　「……不是。」

　　被雲豹看破秘密，蘇沉有些尷尬。

　　然後雲豹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有什麼好放心的？」蘇沉驚訝。

　　「知道你不是把人生與希望放在信奉那些虛無飄渺的存在上，我就放心了。」雲豹很認真的說。

　　這是第一次，蘇沉聽到雲豹說出如此有深意的話。

第四十二章 識海鑄模

　　臨走的時候，蘇沉把王文信找了來。

　　王文信現在表面還是來家的人，但實際已徹底歸順蘇沉。不久前蘇沉的第二代溶血圖騰計劃出現突破，蘇沉特別讓王文信挑選了幾個信得過的手下，為他們製作了二代溶血圖騰。二代溶血圖騰不再像一代那樣需要紋滿全身，能夠承載的源技數量卻多達五個。

　　王文信給了蘇沉三個人，結果直接造就了三位高手，當然，就沒再給他們暗影源質。儘管如此，王文信也徹底對蘇沉死心塌地。

　　他太清楚這種東西的後果了，蘇沉相當於可以批量製造高手。

　　雖然還有這樣那樣的限制，但哪怕只是一批同級別中的強者，都足夠做到許多事。

　　從那天起，王文信對長清幫的掌控也更加牢固起來。

　　蘇沉讓王文信和雲豹相互認識，又把幾個暗殺者交給他們，做了些吩咐安排後便帶著鋼岩離去。

　　因為是秘密離去，所以蘇沉走的時候沒有任何動靜，只是讓王文信安排，在清河碼頭上找了條客船，就這麼上了船。

　　客船不大，也就是一個年輕儒生，一對年輕母子，一名老漢和一名黑臉壯漢，再加上蘇沉和鋼岩，正好七人。

　　撐船的是夫妻二人，船老大長得五大三粗，討了個婆娘倒是頗為水靈。

　　船艙裡可坐八人，船家夫妻本想再等一個客人，奈何王文信遵蘇沉命，不欲讓蘇沉離開一事走漏風聲，再加上少一人也可以讓船艙寬敞些，所以督促他們快走。船家夫妻少載了一名乘客，抱怨不已，嘟囔著做了賠本買賣，連帶臉色都難看起來。

　　蘇沉也不理會，只是靠在船上假寐，其實是在訓練自己的精神力。

　　他現在的精神細絲已經可以徹底掌控周圍的細小物質，只要他願意，無需任何法術，就可讓身周三尺處不落半點塵埃。

　　精神力的發展是從微觀到宏觀的，也許不遠的將來，蘇沉的精神力就可以真正控制物質。

　　不過這不是蘇沉的追求。

　　用精神意念控制物質聽起來很美好，但源力一樣能達到，效果更突出，更省事。真要讓精神控制物質達到可以影像宏觀的地步，甚至像源技那樣可以天翻地覆，需要的精神力強大恐怕都可以像幻夢之主那樣建立夢網了。

　　精神控制物質只是衡量精神力強弱的一個標準，精神力的真正作用還是對人類靈魂能量的提升。

　　靈魂能量的提升有很多好處，比如提升精神秘術的威能，提升幻術效果，增強精神類秘法失敗後反噬的效果，讓頭腦變得更清醒，思維更敏捷等等……

　　因為修煉真靈秘解，偶爾再喝點醒神藥劑的緣故，蘇沉現在精神力已經達到一百二十，思維能力遠超常人，這或許也是他最近這段時間實驗連續出現突破的原因之一。

　　這刻蘇沉坐在船艙裡，因為不能做實驗，他乾脆就在識海裡做模擬實驗。

　　精神力提升後，蘇沉的運算能力也隨之強大，一些相對簡單的構想直接推演就可以得到答案。

　　這刻正在推演一個想法，蘇沉腦中突發奇想。

　　能不能把一些已知的東西固化在識海中，這樣就可以節省許多運算力？

　　簡單的說，就是識海鑄模。

　　因為識海不是現實，所有的結果都需要消耗人的運算力。

　　比如蘇沉識海中做一個溶血圖騰實驗，嘗試使用新的源質。這其中，製作溶血圖騰部分，蘇沉已經稔熟，不需要再演算，但是新源質部分就需要演算。

　　可不管是溶血圖騰部分還是新源質部分，都需要蘇沉消耗精神去構想，去運算。

　　如果能把自己已經熟悉的部分鑄模，那這部分的運算力就可以節省下來，全力運算未熟悉的部分。

　　這樣做帶來的好處就是極大節省運算能力，可以推演更高層次的部分。

　　以前蘇沉都是在實驗室裡，沒有推演的需求。現在船上無聊，終於在這刻冒出來這個想法。

　　一念及此，他開始嘗試將精神力反向進入自己的識海，識海中泛起一片迷茫霧氣。

　　這些霧氣是精神力在識海中的具化表現。

　　在不斷飄動中，漸漸的，一些霧氣凝聚，生成一張長桌。

　　那是一張實驗台。

　　很快實驗台便告完成。

　　或許是因為初次鑄造的緣故，它看起來有些簡陋，造型也不美觀，卻代表著蘇沉精神發展的一個新方向。

　　蘇沉嘗試著固化這張實驗台，將所有的霧氣撤離。

　　當最後一絲與實驗台的霧氣斷開時，蘇沉感到自己的精神微微一痛，就好像遭遇了某種精神反噬般。

　　他發現，自己的精神力竟然就在這過程中降了一點。

　　不過那張實驗台卻是徹底保留在了識海中。

　　果然是可以的。

　　蘇沉嘴角抿出一絲微笑。

　　消耗精神力在自己的識海中建造這麼一張實驗台，換成是許多人大概都不願做的吧！不過蘇沉認為這很有探索的意義。

　　沒人知道這種做法在未來能發展出什麼，也許有價值，也許沒價值，也許會反過來對自身造成巨大的拖累。

　　但蘇沉不介意嘗試。

　　真正的學霸本就是充滿求知精神，充滿嘗試精神。

　　接下來蘇沉就開始製造燒杯，三角錐等器物，這再次消耗了他一點精神力。

　　再接下來，蘇沉再消耗一點精神製造出屍靈花等材料。

　　然後就是在識海中配置醒神藥劑了。

　　做了這麼多年的醒神藥劑，蘇沉對製作醒神藥劑已是熟悉得沒法再熟悉。

　　但是要讓精神力構建出的虛擬物品像真實世界中的物品一樣產生相互反應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它需要建立相關的反應機制才能做到。

　　這一次，蘇沉失敗了。

　　儘管在現實中他閉著眼都能完成醒神藥劑，但是在識海實驗裡，一切卻不那麼遵循現實規律。而蘇沉要做的就是讓它們最大程度的貼近真實，這就需要他在創造它們的同時，為其賦予真實世界的自然規律。

　　蘇沉發現，通過這種方式，本身也是研究自然規律的一種。

　　假如自己對自然規律得到了某種結論，然而在識海實驗中失敗，那就意味著結論有問題，需要新的突破。反之，如果沒有出現問題，則證明結論正確。

　　至此，蘇沉為自己的識海鑄模找到了第一個存在意義。

　　幸運的是，實驗失敗後，所有物品消失，又化回精神力重新回歸蘇沉，只是每次重新構架時割裂精神會讓自己頭痛那麼一下，這使得蘇沉對失敗的承受能力大大增加。

　　於是蘇沉開始不間斷的嘗試。

　　時間就這樣在反覆的測試中悄然流逝，客船很快駛出清河城，一路西進，來到一片茫茫河面上。

第四十三章 河西密林（上）

　　「再往前就是魚龍峽，過了魚龍峽，就是河西林。過了河西林就是西林鎮。」坐在船頭上，船老大指著前方道。

　　「河西林？就是那片傳說是上古時期就存在的古老密林，據說內中至今還有著許多上古遺獸和珍稀材料，卻受到詛咒，外人不得輕易進入的放逐之地嗎？」站在船頭，蘇沉問。

　　經過了大半天的行船後，客船已經遠離清河，蘇沉也結束了自己的識海鑄模，終於將意識重新拉回到現實中。

　　「沒錯，就是那兒！」船老大連連點頭：「那地方可是邪門得緊，每年都有很多人想進去探險，尋找資源，卻很少有人能活著回來。」

　　「很少有人就還是有人嘍？」蘇沉道。

　　「哎呦，客官您可千萬別這麼想，風險太大了。這河西密林啊，的確有人活著回來過，可那些活著回來的人，都是未曾深入密林的。就算這樣，也還是有不少人是帶著詛咒回來的。有一戶人家，甚至因此全家慘死啊！」

　　蘇沉笑了：「這詛咒還帶傳染的？」

　　「可不是嘛，所以說嚇人啊。」

　　「可我聽說，這河西林裡有人能生存？」那名年輕儒生道。

　　「那都是當地的土著，一些野人。這些人生長在河西密林裡，倒是不受影響。但他們也出不得密林，據說一旦離開密林太久，也會死。這真是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囚籠呢！」船老大連連搖頭道。

　　「怪不得我聽說河西密林的產出雖好，但資源卻都被清河的十大貴族給把持了。」蘇沉喃喃道。

　　「可不是嘛！那可是他們的一大財源。他們用低價從當地的土著那裡收到大量珍貴材料，轉手就是上百倍的高價賣掉，獲利甚豐。」旁邊的鋼岩道：「聽說安城主和十大貴族之間之所以關係不好，很大原因就在這兒。安城主一直想在這方面收稅，可是那些血脈貴族卻始終推諉，拒不上報實價。河西密林每年出產的資源數以千萬源石計，可是安城主竟然連一個赤金的稅都收不上來。他能不急嗎？」

　　蘇沉哼了一聲：「所以說，這些世家大族，只會吸血，卻無貢獻，當真該死！」

　　世家貴族在當地實力雄厚，旁邊那幾名船客聽蘇沉這麼說，一起嚇了一跳，紛紛不敢再與他言語。

　　蘇沉已道：「船家，我改主意了，我們就在河西林上岸吧。」

　　本來蘇沉想去更遠些的西嶺獵殺凶獸，現在卻打算就近解決了。

　　那船老大一聽蘇沉要在河西上岸，嚇得連忙勸阻，奈何蘇沉死活不停，只能屈從。

　　客船又行了半天後，終於過了魚龍峽，來到河西密林。

　　小船停靠後，蘇沉與鋼岩便自上岸。

　　眼見兩人入林，那船老大搖頭嘆息：「又是兩個去送死的。」

　　卻已是將兩人當做了死人。

　　上了岸，兩人一路向密林進發。

　　這裡的叢林幽靜深邃，越往裡走就越是幽暗。

　　待到進的深了，就會發現樹越長越高，根卻越來越凸出，一路到處都是凸出的樹根盤根錯節的糾纏在一起，遠遠望去就像是滿地青蛇。

　　從樹梢上同樣蕩下大量的莖鬚，偶爾也會有真正的青蛇夾雜其中，在人經過時暴其突襲。

　　「撲！」

　　蘇沉手一抬，兩根手指夾住蛇頭，然後頭一偏，一股毒液從耳邊飛過。

　　他的手指像鉗子般鉗住蛇頭，儘量將其張大，仔細觀察了一番後，取了些毒液，順手就將那蛇放生了。

　　微察之眼下，毒液的秘密一目瞭然。

　　蘇沉很快分析出這種毒液的構成，威力不大，但能提煉出一種毒性源質。如果和蘇沉之前掌握的毒性源質結合，也許能煉出強力毒素。

　　蘇沉腦海中一下子冒出十餘種方案。

　　毒，不是蘇沉的研究方向，可就算這樣，只要他願意，分分鐘就可以成為毒藥大師。

　　扔掉蛇，蘇沉和鋼岩繼續往前，很快遇到一隻叢林花蟒。這種蟒是凶獸，雖然只是下品，但至少殺死後已經能提供源力了。

　　主僕二人也不客氣，直接剁了吸收源力。

　　不過這種源力吸收對鋼岩的作用明顯比對蘇沉更大。

　　沸血境以青星為標，提升需要的源力比之開陽境又高了許多。一頭下品凶獸能夠帶給蘇沉的提升已然了了。這好比升了級的人，本身再次提升需要的經驗就高許多，殺小怪還減經驗。

　　所以兩人不會停止前進，還是繼續向內深入。

　　在又走了一段路後，蘇沉突然示意停下。

　　鋼岩的眼前是一片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但是在蘇沉的眼前，不遠處的那片空地上方，正浮游著大片密密麻麻的紅色小點。

　　「前方有東西？」鋼岩意識到什麼，問。

　　「嗯，一種和微質大小差不多的生命，就叫它微生物吧，你開靈眼就能看到。」

　　自從在金屬方塊中發現了那種由多重源質組合而成，具有特異效果，同樣是肉眼難以察覺的物質後，蘇沉就將此類存在叫做微質。

　　微質、源質和粒子因此成為蘇沉眼中微觀世界的三個級別。

　　微質雖然用肉眼難以察覺，但是靈眼類源技還是能夠看出些端倪，只是無法像微察之眼那樣觀察仔細，看透本質。

　　鋼岩卻苦著臉回答：「我嫌它太麻煩，一直沒怎麼練習。」

　　蘇沉臉色一沉：「岩族只是體質特殊，無法像人族那樣運用源力，卻不代表岩族天生就該笨，不代表岩族只能做沒腦子的活兒。鋼岩，如果你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只需要打打殺殺永遠不需要動腦子的岩族，那麼就算別人再如何幫你，你的未來也不會有前途。」

　　鋼岩無言低頭：「知道了，我回去以後就好好練習。」

　　蘇沉這才轉頭看回那些細小的微生物，然後他走過去。

　　當他進入那片空地時，這些微生物就像是暴動一般，一起湧向蘇沉。

　　宏觀層面裡，一陣腥風湧現，彷彿有什麼猛獸正在靠近，卻看不到任何存在，只帶來莫大的詭異陰森感覺。

　　如果用靈眼看，就能看到一片片的紅色煙霧正在四處瀰漫，有若煙塵乍起。

　　而在純粹的微觀世界裡，這些微生物已如一股股浪潮，從蘇沉的眼耳口鼻毛孔等進入，前仆後繼的湧入他的身體，在他的體內扎根，同時也……蠶食他的生命。

第四十四章 河西密林（下）

　　蘇沉並沒有躲避紅色浪潮的侵襲。

　　就這紅潮進入自己體內的同時，他就扯掉衣服開始觀測自己。

　　結合內視術，他能夠清楚看到自己身體裡的情況。

　　他看到這些細微的紅色微生物一旦進入人體，便如跗骨之蛆，分布在人體內的每個部位。心，肝，脾，胃，腎，甚至儲納源力的氣海等遭到它們的侵蝕。

　　只是片刻功夫，蘇沉就感到自己呼吸不暢，心跳加速，胸口煩悶，甚至頭暈眼花。

　　「詛咒……」蘇沉吐出這兩個字。

　　「主人！」鋼岩看出蘇沉情況不對，正要過來。

　　蘇沉手一揮：「你別過來，你若來了我救不了你！」

　　「可是你的身體……」鋼岩指著蘇沉發出驚駭的叫聲。

　　就這一會兒功夫，他看到蘇沉的身體正在出現詭異的變化。大片的紅色斑塊正在他身上，臉上生成。一塊一塊，就像是紅色胎記，卻冒出一個個水泡。

　　突然間一個水泡炸裂，一股膿水爆裂開來，腥臭無比。

　　鋼岩看不到蘇沉內部的變化，只是眼前這這恐怖的場景已嚇得他不輕。

　　蘇沉抬起手臂，看到自己整隻手都已出現大片紅斑，水泡覆滿全身。

　　「咳！」蘇沉咳了一聲，吐出口血。

　　那血竟是活的，在空中飛了一圈，才翩翩落地，落在樹葉上，便發出呲呲的腐蝕之聲。

　　如果不是能看清內部隱秘的一切，就是蘇沉都會被這種景象嚇壞。

　　「主人！」鋼岩已克制不住的吶喊起來。

　　「別擔心。」蘇沉嘶啞著嗓子回答。

　　紅色微生物侵蝕了他的喉管，讓他發聲都有些艱難。

　　可是蘇沉毫不在意，反而雙眼越來越明亮：「原來這就是詛咒的來源，怪不得進入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就連沸血境都無法承受嗎？連源力都能侵蝕，厲害！厲害！果然厲害！」

　　蘇沉說著就發出哈哈的笑聲，配合他臉上一個個鼓起的膿包，分外的駭人。

　　「不過可惜，這種東西偏偏對我是半點用處都沒的啊！」蘇沉低沉著聲音道。

　　精神觸絲展開，開始捕捉那些侵入的紅色微生物。

　　精神觸絲無形無質，難以影響宏觀世界，只能對那些細微到極點的存在產生作用，於是就成了這種微生物的剋星。

　　這刻精神觸絲展開之下，那些進入他體內的微生物立刻遭到一場慘烈的殺戮。

　　如果微生物有意識，那麼在它們的世界裡，此刻就是剛發現一個充滿生命力的星球，正在大肆吞噬的時候，卻從天而降無數天柱般的魔鬼，精準無比的將他們一一砸死，彷彿末日崩塌。

　　是的，這就是這種微生物所面臨的景況，精神觸絲就像是拈殺蟲子一般，一擊一個準。

　　數以千百計的精神觸絲不斷出動，大片大片的殺戮著這些微生物。

　　於是鋼岩就看到，蘇沉身上的紅色斑塊正在一塊一塊的迅速消失，那些鼓蕩的水泡也漸漸恢復。

　　剛剛還看起來還面目猙獰恐怖的蘇沉，已在迅速的恢復正常。

　　「呼！」鋼岩這才鬆了口氣：「主人，你可嚇死我了！」

　　蘇沉也不回話，只是緩緩抬起了一隻左手。

　　手心處，一塊鮮明的紅斑印記。

　　這是蘇沉特意保留下來的。

　　然後他右手一揮，竟是直接將這塊紅斑直接撕了下來。

　　這一次，他卻是用宏觀的手法來解決問題，看看能不能起作用。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即便紅斑被撕，血脈中依然隱藏著部分微生物。

　　這些微生物隱藏在他的身體裡，因為數量少而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卻在秘密繁殖著，培育著，異乎尋常的堅強著。

　　只要還有一片領地，它們就會堅持不懈的繁殖，擴張……

　　「看來這就是河西密林詛咒的真面目了。」蘇沉道：「一旦有人誤入這種東西的聚居區，就會遭到群起攻之。就算有人及時發現不對，壯士斷腕，但只要沾上一點，就總會在體內培養壯大，並最終還是死於詛咒，只是會拖延的時間長些吧。」「可是這河西密林生活的土著卻不受這種東西的影響。」鋼岩道。

　　「沒錯。」蘇沉微笑：「這也正是我感興趣的地方。我用的方法，他們肯定不會。就不知他們又是用什麼方法對抗這種東西的。」

　　「不管是哪種，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鋼岩道。

　　蘇沉哈哈一笑：「就是這話，走吧！」

　　說著順手一甩，那塊從手上撕下來的帶著紅色斑塊的掌心肉已被他放入一個燒杯中，再放入一塊獸肉，算是正式開始了對這種微生物的培養。

　　做好這件事，兩人繼續向林走去。

　　河西密林雖然擁有這種詭異邪惡到極點的微生物，不過生命自有出路，林中依然存在著大量的凶獸。豐富的食物鏈讓獸群在這裡繁衍壯大，形成特有的循環，從而也造成了這裡資源的豐富。

　　一路走來，蘇沉與鋼岩不斷的獵殺著自己遇到的凶獸，豐富著自己的收藏。而隨著逐步的深入，遇到的獸群等級也越來越高。從最低層次的下品凶獸，到後來的中品，上品，甚至連極品都有出現。

　　蘇沉就遇到了一隻極品凶獸。

　　那是一隻湮甲獸，雖然沒有粘土巨人巨力無雙，卻也是極為難對付的存在。好在現在的蘇沉也不是以前的蘇沉，在一番大戰後終於將其放翻。

　　湮甲獸的肉沒什麼價值，不過它頭頂的那支獨角到倒是件珍稀寶物。巨大的角身就像是一把彎刀，天賦的湮甲能力擁有強大的破防效果，只需灌入源力，就相當於是一件不錯的源力武器。

　　鋼岩把它拿走手中舞動了幾下，撕裂空氣如碎玉帛，乾脆用來當源器使了。以前的墨紋戰刀畢竟副作用太大，也是該淘汰了。

　　揹著巨大的獨角戰刃走在叢林中，鋼岩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前頭。

　　正行進間，忽見前方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鋼岩停下腳步，小心的把獨角戰刃拿在手裡，看著前方，就在要發起攻擊的時候，卻見前方灌木叢中走出來幾個人。

第四十五章 接觸（上）

　　那是幾個穿著破爛衣衫，臉上塗著黑泥，手持長矛的男子。

　　在看到鋼岩後先是呆了呆，待看到鋼岩手中的獨角戰刃後，突然同時露出怒顏，一起發著吼衝過來，對著鋼岩舉矛刺去。

　　鋼岩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弄的莫名其妙，正要還手，蘇沉突然喊道：「別殺他們。」

　　聽到這話，鋼岩只能收起獨角戰刃。

　　這幾人雖然攻勢兇狠，實力到不怎麼樣，不過鍛體武士的級別。鋼岩只打了幾下就意識到對方完全沒威脅，乾脆也不還手，直接開了金剛戰體任他們攻擊。

　　那些長矛戳在他身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鏗鏘脆鳴，卻連個白印子都沒留下。

　　一名男子發了狠的揮動長矛，長矛自上而下劈來，正打在鋼岩的腦袋上。

　　就聽砰的一聲響，那長矛竟斷成兩截！

　　幾名男子互相看看，眼中再掩飾不住驚恐之色，發了聲喊，一起向後逃去。

　　「想跑？」鋼岩臉上露出猙獰之色：「還是給主人留下來做實驗品吧！」

　　正要一把一個全抓住，蘇沉卻道：「讓他們走。」

　　「嗯？」鋼岩一呆。

　　蘇沉已漫步過來道：「這些人是附近的村民，他們打你倒不是要劫掠，而是因為我們殺了他們的守護獸。」

　　「守護獸？」鋼岩不解。

　　「就是湮甲獸。」蘇沉回答：「我們殺掉的那隻是他們馴服的守護獸。他們急怒攻心，可以理解。」

　　剛才這幾個人出現時，蘇沉就用了通曉語言，明白了他們的喊聲，也就理解了他們的憤怒。

　　「原來是這樣啊！」聽蘇沉這麼一說，鋼岩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

　　「不過區區一群村民，竟然能馴服極品凶獸，倒也是件有意思的事。走吧，既然碰到了，就總要接觸接觸。這個地方看起來，還頗有些門道呢！」蘇沉說著，已尾隨那幾名逃走的村民而去。

　　當年潛龍院集訓時可是教過他們叢林追蹤的秘法，這幾名村民未經訓練，不知掩蓋痕跡，逃亡路線在蘇沉眼裡清晰無比。

　　沿著幾人走過的路線一路走來，很快就看到前方的村寨。

　　村寨是用最原始的巨木搭建而成，上面還有一些村民士兵手持長矛弓箭守護。

　　從實力上看，都不過是一些鍛體武士而已，並沒有什麼出色之輩。

　　真正保護這裡的村寨的，不是他們自身的武力，而是那種一般人看不見的無形「詛咒」。

　　此時那幾名攻擊鋼岩的村民已經回到寨子裡，寨子明顯得了動靜，就在蘇沉他們來到時，寨子上方已經響起一片警訊。接著是更多的村民武士衝上寨牆。

　　一張張彎弓張開，已然對準了蘇沉。

　　一名蒼老得牙都沒剩幾顆的老人站在寨牆上，對著下方喊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用的卻是標準的人族通用語。

　　「我想你弄錯了，不是我們在攻擊你，而是你們在攻擊我。」

　　「你們殺死了我們的守護聖獸！」一名看起來應當是武士統領的村民喊道。

　　「聖獸？」蘇沉笑了：「一隻極品凶獸也叫聖獸，那妖獸叫什麼？神獸？」

　　說著他的臉色一沉：「獸族是天下智族大敵，把獸類捧為聖物，又置我人族於何地？獸類馴之可用，卻不是這般用法！」

　　那老人哼道：「你說得好聽，如果不是你們這些人欺人太甚，我們又怎麼會生活如此難熬。我們不管獸族是不是人族的敵人，就知道是它們守護了我們的家園，不被你們這些該死的外人侵佔！年輕人，念你無知，我們不計較你殺害聖獸的罪過。現在立刻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說著就聽寨牆中響起一片吼叫聲，卻是有至少好幾隻凶獸在村寨內，而且聽聲音都在中品以上。

　　這些村民的實力不怎麼樣，他們豢養的凶獸卻著實不弱。

　　獸族天性兇殘，輕易不服於人。

　　以中上品凶獸的位階，竟然屈服於一些低實力的村民，這種事若是個別例外到也罷了，群體出現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蘇沉眼中閃動精光，口中則道：

　　「是不計較，還是計較不了？我看還是後者居多吧？」

　　蘇沉他們能殺一隻凶獸，自然就能殺更多隻，那老者看似仁慈，其實卻是恐懼。

　　這刻被蘇沉一語道破，老者立時臉色難看起來。

　　那武士統領已喊道：「村長，這些外人欺人太甚，多半也是那些貴族派來的。不要和他們廢話了，殺掉他們吧！」

　　老人還在猶豫，眼前的兩人明顯不好對付，就算能成功殺掉，只怕也要付出眾多代價。

　　蘇沉卻聽得微微一怔，道：「請等一等，你們剛才說的那些貴族，是指清河城的十大血脈貴族嗎？」

　　「這裡還有別的血脈貴族進來嗎？」那武士統領反問。

　　「聽起來你們好像不喜歡他們。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不是一直在和他們做生意嗎？」蘇沉問。

　　「不是我們在和他們做生意，是他們在掠奪我們!」那年輕的武士統領大聲道：「但是現在，我們不想再接受他們的掠奪了！」

　　「這樣麼？」蘇沉笑了。

　　那老者也看出些什麼，問：「年輕人，你看起來不像是那些血脈貴族的人，他們的人說話不會那麼和氣，他們更狂傲，人也更多。」

　　「我當然不是他們的人，恰恰相反，我是他們一直想殺死的人。」蘇沉回答。

　　這話讓老人的目光明顯亮起：

　　「請問你是？」

　　「蘇沉，清河城源都署知行。」

　　一群村民互相看看，顯然蘇沉在清河的威名並沒有傳到這裡。

　　不過沒關係，你們不知道，我可以讓你們知道。

　　做人有時候不能太謙虛，該自誇的時候就得自誇。

　　蘇沉說：「那些血脈貴族的手下，死在我手裡的人命，說多不多，一兩百條總是有了，其中包括兩個開陽境，十幾個沸血境。如果和他們也是仇人的話，我想我們之間就沒有必要劍拔弩張了。」

　　「你說的是真的？」老人興奮而有警惕的看他。

　　「相信我，你們的這點防禦手段，在我眼裡不過如此。」蘇沉隨手丟出一刻雷火彈。

　　第三代的雷火彈比之前威力更大許多，轟在遠方平地上，炸起強烈氣浪，若是用於對付這種木製寨牆，最是方便不過。

　　在露出這一手後，老者再無懷疑。畢竟人家展現出的手段，分分鐘都能拆了他們的寨牆，忙叫道：「打開寨門，歡迎貴客！」

第四十六章 接觸（中）

　　寨門打開，從裡面呼啦啦湧出一大群人。

　　為首的老者拱手道：「老朽察勒，是這裡的村長，見過蘇知行，先前無禮還請見諒。」

　　「察勒村長客氣了，是我們魯莽，誤殺了貴寨馴獸，我本人願意就此做出賠償。」蘇沉回答。

　　聽到賠償，老頭立刻兩眼放光：「我就知道蘇知行一定是好朋友，快，快請進。」

　　靠，你先前如臨大敵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現在一聽到有賠償立刻就興奮了。

　　村民們沒見識歸沒見識，但是再沒見識的人也有屬於自己的心眼，對於利益的追求永無止境，差別只在於各自重視的是什麼利益。

　　蘇沉不急，一邊和察勒說話聊天，摸著這村寨的底細，一邊也觀察著周邊的一切。

　　寨子不大，叫樂居寨。

　　名字取的到頗有意味，可惜實際並非如此。

　　從規模上看，樂居寨裡的人數不超過三百。在寨中央的空地上，還有兩隻龐然大物，那赫然也是兩隻極品凶獸，這刻正無聊的坐在地上發呆呢。

　　蘇沉詢問過後才知道，這裡原來一共有三隻凶獸，無需村民餵養，每天都是自己出去覓食，然後回來。

　　蘇沉暗暗稱奇。

　　飼養是馴獸的基本條件，正所謂有所依賴才會聽命於你。

　　人們通過控制食物的方式來控制獸類，已經是千百年來形成的習慣，但現在，竟然有凶獸無需馴養，就能掌控，這裡面值得玩味的東西就多了。

　　不過蘇沉也知道這事關村寨之秘，不好直接問，所以只旁敲側擊道：

　　「聽剛才察勒村長的意思，你們和清河城的血脈貴族好像正處在交戰狀態？這是怎麼回事？交易又怎麼做？」

　　察勒回答：「唉，這事本來就是因交易而起。蘇知行既然來了這河西林，應該也知道這林裡的一些情況了。」

　　蘇沉點頭：「略知一些。河西林地勢複雜，內中凶險重重。不僅有凶獸為虐，更有神秘詛咒，除了本地人，少有人能入其中而不死者。」

　　「沒錯！蘇知行能進入到這裡，又殺死聖……凶獸，顯見是有大本事的。但大多數人卻沒這個本事。偏偏這河西林裡，盛產各種資源。他們要想採集，終究還得依靠我們這些本土人。」

　　「這點沒錯，再說你們本來就是河西人，河西的資源也當歸給你們，豈容外人說採就採。」蘇沉拍起馬屁來也是直指要害。

　　「就是這話啊！」老頭立刻激動了：「所以這河西的資源，我們想賣什麼價，就該是我們說了算吧？」

　　「那是自然。」蘇沉已經有些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可事實卻不是這樣。」旁邊的武士統領憤懣道：「河西密林的資源定價權，一直以來都在清河的血脈貴族手裡，他們報什麼價，我們就只能賣什麼價。一株上好草藥，外面賣百金一兩，他們買我們的卻是一金一兩！」

　　「價格相差這麼大？」蘇沉也被這差價嚇了一跳。

　　「可不是嘛！起初我們不知道外面的行情，被他們騙了，賣了也就賣了。可後來慢慢就知道了，就跟他們談漲價錢的事，可他們死活就不同意。」

　　「那你們為什麼不賣給別人？」蘇沉問。

　　「也曾想過。但是清河的買賣都被他們控制了，想賣別人，不可能啊！」察勒嘆息道。

　　從河西密林出來，最近的城市就是清河。那些血脈貴族們直接掌控了清河城的買賣，從貨船，到碼頭，再到商舖，無一不在他們的控制下。

　　河西密林的資源要想進入清河，從上船開始就要受到他們的控制。

　　沒有血脈貴族的允許，他們的貨上不了船，就算上了船也不能在碼頭下貨，就算下了貨，也沒有商家敢收他們的貨。

　　同樣的道理，賣掉資源換來的錢還需要買東西，而這些鋪子也在血脈貴族的手裡。也就是說你就算解決了前面的所有問題，賣掉了貨，拿到了錢，也照樣買不到任何東西。

　　通過這種商業上的壟斷，直接逼得河西村民不得不把資源都廉價賣給他們。

　　「那就沒有去別的城市看看？」

　　「也有去過。可是我一沒有船，二來這裡的河道有水匪。而水匪同樣受那些血脈貴族控制，有些甚至直接就是他們的人。我們曾經費力打造一條船，運了些貨想去下游的城市賣貨，結果還沒到地方，就被水匪給屠了，腦袋還是那些血脈貴族送過來的。」

　　「果然夠狠！」蘇沉也微感吃驚。

　　那些血脈貴族的做法相當於把持了所有銷售的渠道，通過渠道壟斷來謀取高額利潤，而作為資源的擁有者，製造者，卻只能被剝削。

　　不過就算這樣，倔強的村民們依然沒有輕易就範。他們自己種地，採摘野果，獵捕獸肉，通過這種方式減少對外界的依賴。

　　你能控制渠道，我就能控制產量！

　　通過這種方式來與對方對抗。

　　當商業的手段用到極致，而誰也無法奈何誰時，接踵上演的往往就是暴力血腥的手段。

　　血脈貴族們對村民們的不合作相當惱怒。

　　他們開始派人進入，直接攻擊那些村民。

　　雖然河西林的詛咒相當可怕，但是血脈貴族在這裡經營多年，對河西密林的情況也有所瞭解，知道一些關於詛咒的秘密。

　　要說百分百規避詛咒他們做不到，但是一些適當的防範手法還是可以大幅度降低中詛咒的概率。

　　只要敢死人，進入密林還是沒問題的。

　　這使得河西密林的天然防禦對他們也消弭了大半。

　　河西密林曾經有過兩次武裝反抗血脈貴族掠奪他們辛勞財富的鬥爭，但無一例外都遭遇慘痛失敗，付出了大量流血代價。

　　由於是在蠻荒之地，也沒什麼人會為他們出頭。

　　結果就是當地的村民只能低頭，任對方盤剝。

　　但這種情況在前不久突然改變了。

　　所有的村民再次聯合起來，發動了對血脈貴族的反抗鬥爭。

　　之所以會如此，就是因為他們獲得了某種可以掌控凶獸的技術。